第38章(上):认罪

    尚书府和侍郎府,两府上下达到三百人的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女眷年纪不过十五的为奴,十五岁上的女眷尽数进了花楼,终身不得自由。男孩不过八岁的为奴,八岁以上的男儿流放南蛮,终身不得入京城。
    两日前——
    两个狱卒在王富贵的面前说的话,令王富贵心如死灰。两个狱卒说苏利华已经被放走了,说苏利华已经供出了他和贤妃。
    那时候,明明喉咙发痛得厉害,他还是勉强发出几个音来。两个狱卒见他似乎有话要说,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凑上去。老四更是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拧着眉毛仔细听他要说什么。
    他喉咙的痛令他只能用简单、更简单的话说出来,他说:“我……我、我招……招……”
    这话听完,老四一乐,笑眼里似乎有得意。和另外一个狱卒相视一笑,乐呵呵地往外走了两步。
    于是王富贵被放下来了,锁了他的手几日的铁链被放开,他的手得以自由。文人的手腕没什么伤痕,所以这几日的锁印下的青紫触目惊心!
    或许是因为他愿意招了,所以他得到很好的待遇。他身上被染满了血的衣服被扒了下来,换上了一套牢狱里比较干净的衣服。老四给他端了一些饭菜,在此之前先给他找出了可以治喉咙的草药。一晚过后,他看起来好多了。
    尽管和以前锦衣玉食有很大的差别,但是相比这几日牢狱之灾还是好上了太多。连日来的折磨让他看上去老了许多,皮肤与皮肤之间的皱褶似乎藏了很多了沧桑,两腮狠狠的凹陷,两只眼睛便凸显出来。
    他呆滞地坐在仅仅用一块木板搭在两块砖头上边充当的椅子上,面前是一张被白蚁蛀出一个洞一个洞、似乎碰一下就会坏了的桌子,桌子上两盘素菜、一碗米饭,和一小碗上面还飘着油星子的鸡汤。
    老四拿着几张由言官书写好的纸,踩着一双黑色的布靴子走了进来,另外一只手则是提着一壶酒,优哉游哉。后边跟着一个狱卒,如果王富贵清醒的话就知道这人是和老四一起,这几天对自己施刑的狱卒。这人端着的托盘上放着两样东西,一是毛笔,二是墨。
    “王大人,你刚才说的事情我们已经让言官大人写在纸上了,你啊,只需要在上边写上你的名字,再把你的大拇指往上边一按,你就可以从这儿离开了。”端着托盘的人一边说着一边把托盘放在地上,接着拿了毛笔沾了墨,递给王富贵。
    如同死去的鱼的眼睛,呆滞的王富贵终于眨了下眼睛,手重重地抖了一下,极其缓慢地转头,眼睛翻了一下,缓慢地看了狼毫上的墨一眼,又回过头。他声音沙哑的,像是极其用力地割据琴弦。“我……可以先吃点东西吗?”
    那狱卒一顿,随即寻求答案地看向老四,老四扯了下嘴,笑了笑,乐道:“当然可以了,王大人,请吧!”
    王富贵轻轻点了下脑袋,伸/出巍颤颤的手抓了桌上的两根筷子,另一只手去端那碗米饭。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饿过头了,那碗米饭才过手,下一刻就翻到在了地上。他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米饭,“啪嗒”一声,抓在手里的筷子也掉了。
    两个狱卒和王富贵一样,脸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态。老四转过头时咧了咧嘴,想着他会不会是故意的,回过头来看他快要虚脱的样子,想着他八成是没力气了,“我去给你再拿一碗去吧。”
    “不麻烦了……”王富贵摆了摆手,瞧见还在往外渗血的手背,干脆往衣服上一抹,“拿来吧,我签。”
    老四看着纸上出现了王富贵的名字,嘲讽地点头而笑。
    王富贵放下毛笔,速度很慢的,用手抓着桌上一把花生米,塞满了整个口腔。许是噎着了,他咳了一下,涨红了脸,忍也忍不住地咳嗽。口中的花生米都被咳了出来,他低头,看着被自己吐了一地的花生米,半晌不语。
    老四和另外一个狱卒已经出去了,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把牢门给带上。
    一切都回归平静了,理所应当的平静、万念俱灰的平静!牢房里弥漫着的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散发着霉味的稻草、鸡汤的味道,在角落里的浑浊的水似乎也发出了它独特的味道。牢房里混杂的味道难闻至极!
    似乎过了很久,有似乎只过了一会儿。老四引着一个将军似的人进了牢房,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如丧家之犬的他。
    “王富贵已经认罪,皇上深表痛心。此事已由三皇子和我全权负责,眼下,先将罪臣王富贵压/入天牢!”
    王富贵缓慢地抬头,看到衣裳整齐的人时宛然笑了,“原来是你啊杨将军!”
    此人正是杨光影!
    杨光影微笑,“王大人,正是在下!不仅今日是我,王大人断头的那日,在下也会在场。”
    王富贵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转瞬,又明白自己命运地叹了口气,笑了。杨光影收敛了笑容,一脸冷漠,只吩咐身后的狱卒道:“你们可要好好照顾我们的王大人!让他在断头前能有几天好日子过!”
    老四忙不迭地应下了。
    离开了王富贵的牢房,杨光影踩着做功精细的黑色靴子,踱步而出。在老四的引导下,杨光影进了另外一个牢房。同样污浊的空气、同样浑浊的味道,只不过在三皇子慕容成洋一句“特别照顾”下,这个牢房所关押的人受到更痛苦的刑罚。
    杨光影进去后,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如同死尸的人侧躺在发霉的稻草上。精致的靴子踩在一只染着鲜血的手上,杨光影听到脚下的人确实发出了疼痛的呻/吟,刚毅冷漠的脸上显出讽刺。
    地上的人的脸或是被炭染了去,一小块一小块的黑色,还有触目的血迹。身上一套原本该是白色的衣服脏得很,整个人散发出比牢房更加令人作呕的恶心味道。
    “苏大人可好?”杨光影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低垂着的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像深海明珠一样闪烁着的深邃双眸。
    在他脚下的人,正是本该风光的礼部尚书苏利华。杨光影虽然开口了,但是显然,几近虚脱的苏利华除了快速地呼吸,以保证不会因为呼吸不畅而死之外,根本没有办法回应他的话。
    杨光影也没打算让他回答自己的话,只是不着痕迹地将自己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压/在脚下的手掌上。
    “苏大人,在不久之前,王富贵王大人已经招了。你、他以及宫里的贤妃娘娘三人的合作关系,三人更是里应外合,设法刺杀皇上。大逆不道、讳乱后宫,其罪当诛。王富贵已经全部招了,苏大人……你,也该招了吧。”
    杨光影冷笑,盯着苏利华,道:“来人,把东西拿上来。”
    老四忙不迭地把东西拿了上去,只听杨光影再次吩咐:“可盯紧了,今日之内,必要让苏大人供认书上边写上他的名字。”老四又忙不迭地应下了。
    关于那次两个官员和贤妃娘娘勾结去害皇上的事,百姓们知道的最后便是以前风光的尚书府和侍郎府被抄家了,以前的风光随着现在的落败昭示出皇朝的进程。
    下传圣旨的是杨光影,因为负责这件事情的另外一个人慕容成洋身体不允许。
    圣旨一下,杨光影和苏卫鸿带领他们手下的人分别进了苏利华和王富贵的府邸。有违抗的人当场付出生命,听从命令的人则一个个井然有序地往外走,走向未知的命运。
    苏卫鸿带人去的是尚书府,苏王氏恶劣的反抗态度并未使苏卫鸿生气,更是未惹来杀身之祸。苏卫鸿这个战场上的修罗,对苏王氏的恶劣视而不见,只是吩咐手下看紧了。
    洼紫一直嚷着要见苏心研,因为她除了见苏心研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命——前提是来抓他们的人是苏卫鸿。但是洼紫并没有得到像苏王氏得到的待遇,苏卫鸿当着众人的面,掐着几乎扑到他身上的洼紫的脖子,麦色的有力的手掐住那似乎只要再用点力就会断掉的脖子,苏卫鸿凶神恶煞的模样好像是在战场上面对敌人,眼里蹦出的凶狠仿佛恶狼。
    洼紫确实是在他的手上失去性命的,于苏卫鸿来说这条性命如过江之卿,但于尚书府有性命之忧的人来说比警告更加让人震惊。
    苏启站在洼紫原先站着的地方,呆愣愣地看着没有了生气的洼紫,神情恍惚。
    尚书府的院子里,除了被苏卫鸿亲手掐死的洼紫,还有几个为命反抗的人把命交在这里,其他的人都被带走了。
    皇帝的意思是:抄家后,财产全部进去国库,而人——当即离开京城。
    杨光影和苏卫鸿二人是约在城门楼相遇的,只不过苏卫鸿先到了,杨光影还不见人影。等着杨光影带人来的时间里,苏卫鸿已经领人出了城。
    苏卫鸿在马上等着的时候,忽见一人一马,一红一棕,从城内快马疾驰而出。
    炎炎的烈日高悬当空,红色的光如火球般射到地面上,地面仿佛着了火。非得把人逼得憋出了汗,但这并不能让它满意了,它还是继续地绽放热量。
    守着城门的士兵远远瞧着便警戒起来,手上的长矛不自觉的握紧了,迈出步子,看起来已经准备妥当,要去将那个快马加鞭赶来的人拦下了。但是令他们始料不及的是,那匹棕色的马两次跳跃,就带着马上的人跑出了城门。
    守城的士兵正要上前,就被苏卫鸿拦下了。白墨然一脸不屑地扫了士兵一眼,将马停在苏卫鸿的面前。对于他一个外来人,苏卫鸿的侍卫一个个抱着莫大的戒备心,他才停住,后边的侍卫拔刀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白墨然翻了个眼,也不顾他们亮出刀了,直接凑近了苏卫鸿,单单说了一句话。接着,白墨然就成为了队伍里的一人。
    队伍里如果有人去注意这个后来者的话,就能够发现他没几日就消失了,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两个在队伍里十分不起眼的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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