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殿下宠入骨》 第一章重生 热! 很热! 浑身上下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啃噬。 忽然间,身上的衣服被人扯开,颈口处一凉,微风拂过,那种舒适,让她忍不住想要发出声音。 猛地,沐卿歌睁开双眼的瞬间,便看到了面前,上半身半伏在她身上的陌生男人。 熟悉的一张脸,那张几乎刻在脑子里,让她又憎恨又恶心的面孔,出现在沐卿歌眼前,沐卿歌想也不想,抬手狠狠的将人给推了出去。 男子没想到,昏迷不醒的沐卿歌会一下子醒来,爆发的力道比平时更加厉害,整个人被她这么一推飞了出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甚至晕了过去。 沐卿歌看到这一幕,不禁瞪大了双眼,她原本已经失明的双眼居然能看见东西,浑身上下完好无损,还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呆呆的坐在床上半天,沐卿歌双眼瞬间红了起来,这张床,这间屋子,她熟悉得很! 所有的悲剧,都从今天开始,前世她醒来的时候,而沐洛玲十分凑巧的将她捉奸在床,从此,她便一发不可收拾的踏入绝境,不但名誉大损,还连累了娘和弟弟…… “妹妹,你在里面吗?” 这声音,沐卿歌再熟悉不过,正是前世害尽她的亲人,将她幽静,终日挖她肉,她的好姐姐——沐洛玲! “姐姐,稍等一下,妹妹这就来开门。” 沐卿歌冲着门外低喊一声,而后低头看向床边的男人。 前世,她便是从此开始,一步步被沐洛玲所掌控,步入她的圈套。如今重来一世,她自是不会再被眼前的男人所迷惑! 沐卿歌将顾倾沐身子拉起,推到了床下,同时将被褥衣物整理好,方才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一打开门,便是一双清纯可人的脸蛋,一身青色素衣的沐洛玲。 当真是好一副人见犹怜的容貌! 沐卿歌心中冷笑,双眸中的嘲意一闪而过,嘴角翘起,嫣然笑道:“姐姐,如今天色已晚,不在房中歇息,来寻我有何时?” 沐洛玲目光扫过沐卿歌身后的房间,而后落在沐卿歌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眼中的疑虑一闪而过,随即笑道:“妹妹说笑了,如今天色还早,姐姐在房中觉得有些烦闷,特来找姐姐聊会天儿,解解闷。” 沐卿歌嘴角勾起:解闷?恐怕是来抓奸的吧?若我真是那前世懵懂的样子,倒还真有可能中了你和顾倾沐设下的局。 沐卿歌不动声色说道:“姐姐,我这般身子不适,如今正要就寝,姐姐还是改天再来唠叨吧!” “诶!等等!” 见沐卿歌要关门,沐洛玲连忙伸手拦住。 “姐姐还有什么事吗?”沐卿歌故作疑惑的看向沐洛玲。 沐洛玲顿了顿,眼睛焦虑的看向沐卿歌的房间内,想要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姐姐?” 沐卿歌心中冷笑,出言提醒一句。 沐洛玲收回目光,很快便是镇定下来,目光扫过沐卿歌身上的衣着,顿时有了注意,嘴角便是勾起:“妹妹方才是在房中作甚?为何这衣服睡不像睡样?” “我在房中作甚,关你什么事?”沐卿歌突然冷下一张脸来。她哪里不知道这沐洛玲在想什么,心机这般深沉,任何一丝破绽都不曾放过,若她没经历前世那般牢狱挖肉,还真有可能露出破绽。 沐洛玲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态度给愣住了,倒也没放在心上,只把这一行为当做是怕被她发现了什么,才摆脸色给自己看,想到这里便问道:“妹妹房中可有他人,为何就寝不熄灯?” “你认为,我的房中会有什么人?”沐卿歌冷冷地反问道。 “不就是……”沐洛玲差点脱口而出了,立马刹住了嘴,改口道:“我怎么知道你房中会有什么人?不过……有没有人让我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沐洛玲抬手推向门板,木制的雕花门儿,直接推开。落入眼底的,却是空荡的房间。 沐卿歌见她这般着急抓自己的把柄,心中觉得好笑,脸上却是故作羞恼,上前一步,甩了一巴掌在她脸上,啪的一声,正想说什么的沐洛玲被打得魂都没了,随即怒斥地问道:“沐卿歌,你……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沐洛玲,你又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沐卿歌觉得这一巴掌打得又痛又爽,甩了甩手掌反问道。 紧接着,一双明眸看向沐洛玲,沉声道:“你今日若不给我一个交代,那别怪我不念情面!” “什么交代?”沐洛玲捂着脸皱眉问道。 “你现在的行为举止在告诉我,我房中藏了人,如果我房中藏了人,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莫不是你故意安排的这出戏?”沐卿歌信步走到桌旁,坐了下来,双腿交叠在一起,给自己倒了杯温热的茶水喝,说了那么多,口干舌燥的。 “妹妹说笑了,最近府内闹家贼,姐姐不过是担心妹妹。”沐洛玲逐渐发现了沐卿歌的不对劲,简直判若两人! “哦?这会儿又是家贼?方才还觉得我房中藏了人,藏人这二字怎么听都像是在说我偷男人。” “怎么可能!”沐洛玲心虚地别过脸,不敢正视她的目光,隐隐约约感觉到她的目光充斥着对自己的杀意,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错觉! “最好是不可能!虽然你是沐府长女,但你要搞清楚嫡庶之分,我沐卿歌才是沐府的嫡女,而你只是个庶女。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最好有分寸,今天这一巴掌算是给你一个教训,如果日后还不把我这个嫡女的身份放在眼里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听到这一番话,沐洛玲整个人都不好了,眸底满满都是惊恐,看着这张跟沐卿歌一模一样的脸,却又觉得她不是沐卿歌。 “既然妹妹要就寝了,那姐姐便不打扰了。” “请便!” 待人走了之后,沐卿歌这才将顾倾沐从床底下拖出。 上下打量着顾倾沐,许久未再见这脸庞,再无半点眷恋之意,反而是打心底的厌恶。 若是方才自己再晚一步,下场可能便是和前世一般了。 想到这里,咬着牙,给了昏迷不醒的他几巴掌,沐洛玲不能留!如果让你独活在这个世上,如何对得起你对她的一片真情? 第二章心虚的人坐不住了 一大早,沐卿歌来到自家母亲的房前,“母亲,女儿来给您请安了。” 谢秀禾乃是入嫁前乃是大家闺秀,对礼数自然很是看重,见到自家女儿早早来给自己请安,心中很是欣喜,上前迎接。 这话还没说上呢,那边林姨娘便带着沐洛玲怒气冲冲地来了。 “给姐姐请安了。”林姨娘母女俩朝谢秀禾微微施了一礼。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怎么都来了?”谢秀禾都惊呆了,像这样的画面,平日里可是很少见的,肯定无事不登三宝殿,下意识看了沐卿歌一眼。 沐卿歌的眸底满满都是不屑,仿佛明白了什么,便说道:“有什么事情,进来说吧。” 林姨娘一进门便给自己找位置坐下来,“姐姐啊,妹妹好些时日没来你这里了。你身体近来可好?” “还是老样子。”谢秀禾说着,突然咳嗽起来,本身身子纤弱,如今看来,脸色更加苍白了。 这一幕落在林姨娘的眼里,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却面不改色的说道:“姐姐这身子不好,没时间教孩子,妹妹也不能怪你。” “什么意思?” “哟,姐姐还不知道呐?”林姨娘看了沐卿歌一眼,又把视线拉回谢秀禾身上来,把昨夜的事情都说给她听,最好能活生生地把她给气死。 果然,谢秀禾听了之后,脸色变得更难看了,手中紧紧握住手帕,侧头质问道:“卿儿,真的有这回事?” “确有此事,但是林姨娘……我娘没时间教孩子,你的时间大把,怎么还会教出这么一个不懂礼数的女儿出来?” “你说谁不懂礼数了?你身为妹妹,竟然打姐姐?就算你姐姐有千般不是,你也不该动手打她。”林姨娘都要坐不住了身子起来对着她指点一番了,碍于谢秀禾这个沐家主母在,便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了。 “那我可不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沐卿歌不卑不亢地说着,语气也跟着坚硬了,“是姐姐不顾我的阻拦闯我屋子在前,我打人出气在后。难不成你要我一个沐家嫡女,活活地受一个庶女的憋屈?” “你!”林姨娘气得脸色铁青,比谢秀禾还难看。 “够了。”谢秀禾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低声怒吼,双方皆闭上了嘴巴。 如果不是谢秀禾在场,沐卿歌能动手就不动嘴了,这不怕谢秀禾看到自己这一面,气到吐血了嘛! “双方都有不是,洛玲不该擅闯卿儿的屋子,卿儿也不该打她的姐姐。”谢秀禾顿了顿继续说道:“既然是两个孩子之间的事情,就让她们俩人自行解决,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插手。” “姐姐!!”林姨娘见谢秀禾以这样的方式把这件事给解决了,心中别说有多么的不平坦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要动手打这个孩子吗?”谢秀禾怒皱眉头问道。 “妹妹不敢!” “都散了吧,我累了。”谢秀禾不再说什么,伸手摆了摆,林姨娘便带着沐洛玲起身告退了。 沐卿歌也想走来着,却被她给唤住,“你站住!” “娘啊……”沐卿歌立马没了方才的气焰,自觉地捏着耳朵跪了下来,“如果我不这么做,我得到名声必然会被沐洛玲给毁了……” 沐卿歌老老实实地真相告诉谢秀禾,谢秀禾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此话当真?” “是啊,如果不是她把顾倾沐给带进来的,他怎么可能有机会在女儿的房中?”沐卿歌握紧双拳,“我真是看透那个顾倾沐了,还想对女儿欲行不轨,如果不是女儿机智化解这件事,今日怕是女儿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日子了,还会连累到母亲……” 谢秀禾赶紧把人给扶起来,没想到那个沐洛玲的心思如此歹毒,竟然对她的女儿用了这么一招,“如果真是如此,那一巴掌确实该打。” 沐卿歌连忙扶住谢秀禾:“母亲,从这件事女儿已经看清楚顾倾沐的为人了,现在女儿已经长大了,您身子不适,以后这些内府的事情,还是让女儿来帮您吧。” 前世,谢秀禾的身体便一直不好,到最后更是一病不起,沐卿歌一想到此处,心中便是一痛。 谢秀禾闻言,缓了缓身子,“这内府的事情多杂,需要极大的耐心,你想从哪里开始?” “查账!” 沐卿歌眼中寒光一闪而过,看向谢秀禾道:“娘,沐府的账也是时候查一查了。” 有那么一瞬间,谢秀禾觉得面前的女儿变得有些陌生,甚至有些认不出来了。 沐卿歌如释重负般走出房门,眯着眼睛,只觉得院落之中十分空荡。 方才她经过一番劝说,又通过前世积累的一些经验,终于是成功劝说谢秀禾让自己去试着打理一下府中的财务。 虽说仅仅只是记录一些流水,但这便已经足够了。 “什么!沐卿歌要查账!” 沐洛玲眼睛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来汇报的下人。 前脚刚回到自己的院落,后脚便传来这等噩耗。 这还是她沐卿歌吗? 来不及多想,沐洛玲便是连忙起身,朝着林姨娘的住所跑去。 只有她才知道,自己和母亲这些年来,到底贪了多少钱财,若是让沐卿歌查出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娘,娘,不好了!” 沐洛玲急匆匆便是跑来林姨娘的房间。顾不得礼数,直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又怎么了?你作为府内的大小姐,更应该遵守礼数才是,真是被沐卿歌那个丫头给说中了。”这一点才是最可恨的,她怎么就不知道改改呢? 闻声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美妇,一身轻纱丝绸,脸上没有任何岁月的痕迹,只是眼角带着一刻美人痣。 只见她步伐优雅,一举一动皆是露出贵态。端坐在椅子上,已然没有方才在谢秀禾那里掐架的气势了,看向沐洛玲:“说吧,何事如此慌张?” 沐洛玲见自己母亲出来,急忙说道:“母亲,沐卿歌要查府内的账务。” “查便查,她一个黄毛丫头,还能查出什么?”林姨娘纤纤细指抚摸着自己的秀发,脸上带着一抹淡然。 第三章查账 沐洛玲见母亲如此松懈,想起昨夜和今早沐卿歌的一反常态,心中更是不安,连忙道:“可是娘啊……你不觉得的这沐卿歌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吗?昨夜连我都打,今早还不把你放在眼里,现在又要查账,种种一切,怎么看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放心吧,我自有安排,这沐卿歌还是太过稚嫩了些,为娘有的是办法对付她。” 林姨娘瞥了一眼沐洛玲,而后抬起手道:“走吧,你陪我过去看看。” “是。” 沐洛玲见母亲如此淡定,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答应一声,起身搀扶林姨娘。 此时,沐卿歌已然到了账房,正与账房的管事对持着,任沐卿歌如何开口,这人皆是咬定了要等林姨娘的命令,方才可让沐卿歌查账。 “莫不是这穆府是她林姨娘说了算?我娘亲作为大房,还不如她一个姨娘的分量?” 沐卿歌目光冷冽的看着面前的管事,若不是自己想到要查账,都不知道这现如今这沐家里,都已经是沐洛玲母女两人的手下了! 若不是沐卿歌亲身经历,她还真不知道,这沐洛玲母女在府中的地位已然如此根深蒂固,自己和母亲作为嫡系,竟连要查个帐,也需要她过问。 “小姐,这件事情小的真的做不了主啊!” “管事,我听说你娘家那边,似乎有一女儿,正打算嫁给礼部的人?而且牵线的人,好像就是我姐姐,我娘亲的娘家和礼部关系匪浅,你说……”沐卿歌随意的扫过管事,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管事心中一惊,只觉得被沐卿歌眼神看着,心中不由得暗自发毛,只觉得寒气入体,后背隐隐有汗珠渗出! “小姐饶命啊!我也只是受了二姨太的命令,小女的婚事关系到我们一家的存亡,还请小姐高抬贵手!” 管事终于是看明白了,面前这个十六岁的少女,恐怕比起沐洛玲母女两人,还要恐怖!虽然他女儿的亲事沐洛玲已经答应,但若是沐卿歌跑去告上一状,别说是婚事了,就连他在这府中的地位,也都会荡然无存! “哼!既然如此,那还不赶快让开?” 沐卿歌重生过来,自然是知晓这府中上下人的把柄早已被沐洛玲母女握住,但这些把柄,对她来说,何尝又不是可以利用? 管事再不敢阻拦,只能恭敬的献上账本。 沐卿歌大步上前,便是翻阅起来。 而此刻院落之中,沐洛玲与林姨娘两人,正商讨着如何因对沐卿歌,突然一道传讯,却是令两人大吃一惊。 “什么!管事竟然放沐卿歌查账?” 沐洛玲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来传讯的丫鬟。 “娘亲,这管事不是咱们这边的人吗?”沐洛玲疑惑的看向林姨娘,她娘亲方才可是十分确信沐卿歌查不了帐。 林姨娘眉头紧锁,露出一丝意料之外的神色:“这不可能,这王大春莫非他的女儿不想嫁了?” 沐洛玲响起沐卿歌昨晚的反常,担忧道:“娘亲,这沐卿歌女儿总觉得有些与之前不同,我们还是赶快去看看吧!” 林姨娘点点头,她比女儿更知道这账本的重要性:“你,快去通报老爷,称太子殿下已经在街上巡查了。” “是。”丫鬟答应一声,便是匆匆离开。 沐洛玲疑惑的看向林姨娘:“娘亲,太子出巡,传闻另有隐情,不喜让大臣拜见,为何还要让那老家伙知道?” 林姨娘眼神闪过一抹狠辣:“那老狐狸一直想将沐卿歌嫁给太子,如今正好的机会,他怎能放过?” 沐洛玲点点头,只是心中却是妒火中烧,沐卿歌地位比她高也就算了,若是嫁给名满天下的太子,自己这辈子估计都要给她压上一头。 林姨娘仿佛是知晓女儿的心思一般,冷笑道:“放心吧,为娘只是让那老家伙先调开这沐卿歌,以免这野种查出些什么。届时我们先去账房做好万全准备,到时候这谢秀禾再想查些什么,恐怕便由不得她做主了!至于太子那边,我另有安排。” 沐洛玲眼前一亮,双眸中闪过一丝恶毒。 此时,沐卿歌眉头微皱,翻阅着账房里的账本。 “管事,这账目账目都是是一些陈年旧帐,近些日子的账目呢?”沐卿歌狐疑的看向管事。 管事王大春见状,连声道:“小姐,府中大大小小账目太多,一般查账都是从年前开始的。” 沐卿歌瞪了王大春一眼:“别给我玩花样,赶紧把最近的账本拿过来!” 王大春自知自己的小伎俩被发现,只能答应下来,慌忙去取账本。 结果,这账本还没拿来,沐广轩便出现在账房门口,身旁陪同的,还有沐洛玲母女两人。 沐卿歌心中微沉,可以啊,耳目挺多的啊,这屁股还没坐热,就把爹给请来了。想到这里,只能放下手中的账本,起身行礼。 “父亲。” “这里是账房,你在这里做什么?”沐广轩微皱眉头,质问道。 “查账。” “查账?家里是没有下人了吗?查账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做?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太子如今在外出巡,你不想着如何和太子增进感情,在这里查什么账?还不赶快去换身衣裳,随我去面见太子,这关系到我们整个沐家的前程!” 沐广轩站在门口在,厉喝出声,袖口更是一甩,脸色如铁一般冰冷。 沐卿歌见父亲态度如此强硬,再看看一旁沐洛玲母女两人,便是知道是两人在其中煽风点火。 “父亲,这个时候可不适合跟太子殿下增进感情啊!”沐卿歌眼眸微眯,出声道。 “你什么意思?” “父亲可知道太子殿下今日为何出门巡街?”沐卿歌沉声问道。 沐广轩闻言,双眼眯起,上下打量一番自己的女儿,冷哼一声:“太子殿下的行踪,我如何敢去打听!” 沐卿歌心中冷笑:不敢?那我让你敢! “太子殿下出宫,乃是为了调查林管人的行贿一案。” “什么!” 没关系瞪大老眼,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沐卿歌! 第四章太子凰夜辰 户部林管人的行贿一案,当初前世在朝野里引起不小的动荡,就连沐家,也因为前些日子,沐广轩和林管人见过一面,而在之后闭门一个多月。 沐广轩在朝野混迹多年,哪里不明白沐卿歌说出的消息,有多惊人。 前些日子他还接待这位势头正猛的新任户部,此时礼品还在府中,倘若太子殿下真的为此事而来,只怕要受到牵连了。 “你继续说。”沐广轩双眼眯起,想要看清这个自己养了十六年的女儿。 沐卿歌不卑不亢,抬头看向沐广轩,继而说道:“女儿得到消息,太子殿下此次来,是为了调查林管人一案,如果我没猜错,太子殿下的行程,会经过各大府邸。” 林广兴没有打断沐卿歌的话,但面色却是阴晴不定起来。 “而且,女儿今早收到永昌候顾家人传来的消息,让女儿告诉父亲,早做准备。” 为了不让事情漏出破绽,只能将顾倾沐的名头拉出来。 沐广轩闻言,不断思量着沐卿歌话中的真假。要知道谢秀禾娘家那边,势力更加庞大,若是早得来消息,让沐卿歌通告,也不是不可能。 “父亲,当务之急,还是要将林管人送来的谢礼回绝去,否则太子殿下查来,恐怕会很麻烦!”沐卿歌见时机成熟,便是开口劝说道。 “父亲,妹妹年幼无知,这般天真也属正常,切莫因此,而耽误了见太子殿下的机会。”沐洛玲突然出声道。 只是一开口,便是两道冷眼打去。 林姨娘瞪了沐洛玲一眼,他们两个作为偏房,本就是弱势,此时出言干扰沐广轩做决定,不是找死是什么? “洛玲,注意言行!”林姨娘出声道,沐洛玲答应一声,便是低下头。 沐广轩收回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这个几日没见的女儿,沐卿歌不管是言行,还是浑身的气势,都仿佛发生的巨大的变化一般。 想到沐卿歌执意查账,沐广轩心中便是有了疑虑。 对一旁的林彪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去处理礼物一事,而后便是看向沐卿歌道:“你来这账房,是你娘的意思?” 闻言,不光是沐卿歌,就连沐洛玲母女两人,皆是心中一惊! 沐卿歌将两人的表现收入眼底,看向沐广轩,语气清冷道:“父亲,正是娘亲的意思!” 沐卿歌心中只得抱歉一句,今日若是再不搬出母亲,想要再查这账,便是已经晚了。 要知道,沐卿歌的母亲谢秀禾,乃是鲁国公家嫡女! 鲁国公权倾朝野,任何人都想攀上这高枝。且不说沐广轩如今的地位,就算是沐广轩将来辅佐皇帝,也要忌惮鲁家一二。 “你娘,叫你来查账,所为何事?” 沐广轩态度一缓,他不得不掂量一下谢家的分量,尽管沐卿歌再任性,若是受了谢秀禾的命令,那他可得好好思量一下其中的意味。 是常年患病的谢秀禾,想要重新执掌这府内的事物,还是要借此来暗示自己什么。 “这账房中的事物,自从姐姐染了疾病后,便一直由我来掌管,若是卿儿你需要查账,大可直接叫人来通报姨娘,何必跑来这里为难管事?”林姨娘轻笑一声,调侃道。 此时她再若不开口,打断沐卿歌设下的局面,恐怕这沐广轩的脑子迟早会转到她身上,届时她的身份可不比谢氏。 沐卿歌见狐狸露出了尾巴,便眼睛眯起,脸上露出笑容:“林姨娘事物繁忙,娘亲让我来查账,只是走个过场而已,没有必要惊扰到姨娘。” “既是如此,那你便查吧,至于见太子殿下也不是那么急。”沐广轩直接一挥衣袖,出声道。 闻言,沐洛玲牙龈紧咬,心中有些沉不住气了,只是看向一旁的林姨娘便是又缓下劲来。 “是!”沐卿歌答应一声,走到桌旁,重新打开账本。 只是余光一扫,见到沐洛玲母女两人丝毫没有慌张的神色,一颗心不由地,沉了下来。 账目一一核实,虽说两世为人,但沐卿歌很少去理会这账目之事,这一一查对下来,一页过去,并没有发觉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妹妹可曾查出什么?”沐洛玲娇媚的声音传来。沐卿歌柳眉一挑,随即缓缓放下账本。 沐卿歌哪里不知道这账本给人动了手脚,若是要找出其中不对劲的地方,需要去一一查对每个进出账目的商户才行。 只是当下,哪有可能? “若是妹妹玩够了,赶快回房打扮一下自己,准备去迎接太子殿下吧!”沐洛玲轻笑一声,眼中满色嘲讽。 在她看来,面前的沐卿歌虽说背后有谢秀禾,但若要和她争斗,未免太过稚嫩了! “太子殿下驾到!” 就在此时,一道高昂的声音响起。众人脸色纷纷一变,还未等众人出门应接,见开道的护卫已经走了过来。 “你们谁是沐太傅?”侍卫面色高冷,对上沐广轩,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反而是透出一股高傲。 “老臣在此!”沐广轩连忙上前:“不知太子殿下来访,有失远迎,老臣这就上前拜见!” 说罢,沐广轩欲动身。 “不用了!” 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太子凰夜辰迈着步子,缓缓走了进来。 沐卿歌抬头望去,只见凰夜辰一席白袍,绣着四爪墨龙,棱角分明,面色沉重,目光如同利剑一般,穿过众人,径直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沐卿歌微一愣神,尽管上一世有过一面之缘,但再见这凰夜辰如此令人心颤的容颜,依旧忍不住被其吸引。 沐卿歌也知道,面前的太子,可是数百年来,唯一一位刚一出世,被钦定为太子,更是还未成年,便已经名满京都的冰山美男。 第五章沐家有女 “参见太子殿下!” 凰夜辰缓步穿过人群,丝毫没有看下跪的众人一眼,只是径直走到上位的椅子上,端坐起来。 冷眼扫过众人,沉声道:“起来吧!” 众人答谢一声,沐广轩连忙上前:“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这账房地偏狭小,未免伤了殿下金体,还是移驾主厅吧!” 凰夜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用了,本宫没这么娇贵。” 随即目光落在了桌面上的账本上,顿了顿,继而出声说道:“本宫来此,主要是受父皇的命令来调查林管人一案,听闻林管人前些日子曾经拜见过太傅,可有此事?” 闻言,沐广轩心中一惊,不动神色的看了一眼沐卿歌,随即镇定道:“回太子殿下,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林管人来找老臣,只不过是来请教老臣几个问题,没有其它。” 沐广轩知道面前这位太子的手段,既然他来到这里,想必已经调查清楚了。自己只需要实话实说,便能够应付过关。 “嗯……” 凰夜辰随意的点了点头,双眸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了沐卿歌身上:“本宫听闻,你有意将女儿送入宫中?” 沐广轩心中疑惑,这凰夜辰为何会提及此事,他不是来调查这行贿的事情吗?为何会扯到自家女儿? “是,老臣确有此意。” 话毕,众人的目光却是落在了沐卿歌身上。 沐卿歌只感觉后背发凉,瞥向众人,却是身子一僵。 “就是此女吧?” 感受到凰夜辰那摄人心魄的目光,沐卿歌心中越发冰凉。 沐广轩目光落在沐卿歌身上,恨不得将其推到凰夜辰面前。见自己女儿不为所动,也只能出声赔笑道:“太子,正是小女,小女年幼,难免有些怕生。” “哦?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看看你。” 凰夜辰双眸微抬,上下打量这沐卿歌。 沐卿歌闻言,心中苦笑,这传闻中的太子,号称美色不近,如今竟会为自己而感到好奇。 沐卿歌刚一抬头,凰夜辰只觉眼前一亮。 柳眉桃眼,高粱翘鼻,一双红唇恰似粉嫩,脸上光是光洁无痕,皮肤白皙得不带一点儿灰尘。 凰夜辰认可的“嗯”了一声,似乎觉得沐卿歌这张脸配得上他一样。 沐卿歌还未做反应,台下的沐洛玲身子一颤,心中却是涌出一股妒忌感。恶狠狠的暗自瞪了沐卿歌一眼。 一旁的沐广轩见到太子对沐卿歌满意,心中一喜。 沐卿歌倒是不淡定了,这位传闻中的皇太子,似乎对自己……很满意? “林管人都向你请教了什么问题?说来听听。”凰夜辰伸手摩挲着桌面上的账本,面色如常,看不清有何变化。 “回太子的话……就是几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了,唠唠家常罢了。”沐广轩恭敬回道。 凰夜辰眉头一挑:“唠唠家常也需要送礼吗?本宫听说,林管人现如今有一批谢礼在你府上。” 沐广轩闻言,心中微沉。很显然是有人想要陷害他,此时他才反应过来,这沐卿歌,很有可能就是自家夫人派过来给自己提醒的。 “回陛下,林管人确实有派人送礼过来,不过老臣已经让人将礼物退回去了,太子殿下不信,可以到存库一看。” 凰夜辰眼皮微垂,点了点头,便让心腹去库房瞧瞧,这种事情何须他亲自走一趟? 不过,趁着心腹去库房了,闲来无聊的凰夜辰便继续问道:“本宫今日来太傅府中调查案件,为何太傅今日一家人围在这账房之中,莫非这账房有什么宝贝不成?” 沐广轩不敢多话,沐卿歌却上前一步,对凰夜辰说道:“回太子,是今日民女想来账房翻阅一下账本,父亲得知太子殿下到来,寻思着让民女一同前去觐见。” “哦?”凰夜辰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子敢如此大胆,沐卿歌说话的语气不卑不亢,倒是令他产生几分兴趣。 “太傅家中,倒是对女儿调教得十分出色,竟连这管帐之事,也是从要亲力亲为吗?”凰夜辰饶有兴趣的看向沐广轩,他官场上的事情见得多了,自然是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韵味。 “这有什么,平日里都是我和娘管账,妹妹只不过是今日有了兴致,方才想来讨个新鲜。”沐洛玲见凰夜辰从进来开始,目光便一只落在沐卿歌身上,心中早就有所不满,如今沐卿歌再受夸奖,她哪里还沉得住气? 凰夜辰眼眸一抬,注意到沐洛玲的醋意,心中冷笑。 沐广轩老辣,哪里不知道这凰夜辰方才话中的意味,连忙瞪了一眼沐洛玲,让她闭嘴。 沐洛玲却仿似没有看见一般,只觉得太子就在面前,是自己将来母仪天下的机会,继而信誓旦旦的说道:“这府内大小的事情,都由我母亲和我打理,自是井然有序,妹妹顽皮了些,平日里好些新鲜事物而已。” “洛玲!”林姨娘连忙轻唤一声,想要叫住沐洛玲,让她不要再说下去。 沐洛玲却是置身在自己的幻想中,想要博得太子凰夜辰的眼球,自顾自的开口道:“大娘让妹妹来查看账目,妹妹若是有何不懂,皆可来问姐姐。” 沐广轩恶狠狠地瞪了沐洛玲一眼,看到凰夜辰没有表态,也只能按捺在一旁不动。 “妹妹,你说是吧?” 沐洛玲含笑看向了沐卿歌,眼神中露着一丝娇媚之意,看到凰夜辰目光被自己吸引,大有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错觉。 见到沐洛玲的表演,沐卿歌收缓了心思,没有去反驳。只是柳眉一挑:“姐姐,这账目当真是没有问题?” “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沐洛玲不满的看向沐卿歌,接连被沐卿歌夺了风头,她再也没了往日心机深沉的模样。双眸中闪过一丝怒意:“妹妹方才查过账本,可曾发现账目有问题?” 沐卿歌闻言,缓缓摇头道:“本子上记载的账目,我确实没有发现差错。” 沐洛玲见状,冷笑一声“既是如此,妹妹何故出声?若是姐姐没说错,竟日是你第一次查账,恐怕连账目如何着手都不知道吧?” 第六章日进三担盐 沐卿歌摇了摇头,默不作声,抬头看向凰夜辰。 以她前世的记忆,凰夜辰对人心的掌握十分在行,是一个真正的上位者,自己若是暴露得越多,越有可能被他抓住破绽。 账目确实没问题,但账本却是存在问题。 如果她没有猜错,这应该是一本假账本。并且账目中所记载的,有多条是虚假的。对于府内人口众多的沐家,库房中每天都在消耗,光看账本是看不出什么的。 “咳咳!” 凰夜辰咳嗽两声,场内便是安静下来,沐洛玲也是收了收心思,见到凰夜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脸上露出娇媚之意。 “太子殿下,让您见笑了。”沐广轩出声道。 “无妨!”凰夜辰抬了抬手,目光落在沐卿歌身上,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道:“本宫听说谢夫人年轻时候,聪慧无双,是不少男儿倾慕的对象。如今见到谢夫人的女儿,本宫倒想见见,是否传了谢夫人的几分风韵?” 沐卿歌心中微沉,凰夜辰的话,令她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太子生母! 如果沐卿歌没有记错,凰夜辰的生母早逝,而凰夜辰这些年来,不断在暗中调查母亲的死因,而后来得知母亲谢秀禾,知道一些当年的隐情。 为此曾找上门来,但那时候谢秀禾已经是病重…… 如今一直把视线搁在自己身上,莫非是为了先后一事而来的?真是如此的话……那她可得好好利用了,虽说她也不知道先后的事情,但母亲知道,可以去问问母亲啊! 沐卿歌心中一冷,连忙出声道:“太子殿下缪赞,小女资质愚钝。” 凰夜辰戏谑一笑:“有没有,试一试便知了。” 沐凰夜辰手指落在账本上,轻轻敲击着上面的表皮。 “回殿下,小女认为这账本没有问题。” 沐洛玲连忙出声,账本有没有问题,她自然是最清楚,但如今当着凰夜辰的面,她说什么也不会承认的。 “本宫方才听你们两人,好似有分歧?” 凰夜辰目光落在了沐卿歌身上。 沐卿歌摇了摇头,道:“这账本上的账目没有问题,但账本的本身,却是有些问题。如果小女没猜错的话,这账本应当不是沐府的日用。” “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沐洛玲阴冷地看了一眼沐卿歌。 凰夜辰冷眼扫过沐洛玲。随即看向沐卿歌:“你继续说下去。” 沐卿歌起步走到木桌旁,轻轻翻开账本,缓缓抬头,一双明眸看向了凰夜辰,指着账本上的一行字道:“太子殿下且看,这一处。” 凰夜辰微微愣神,目光却是停留在沐卿歌的脸上。 此刻沐卿歌面色沉着,精致的五官清晰的展露在他面前,双眉间更是微微皱起,加了几分韵味。 凰夜辰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收回了目光,看向账本道:“日进盐三担,这有何问题?” 沐卿歌轻笑一声:“那殿下再看这里。” 沐卿歌说罢,便是再次翻页,落在了一行字上,上面同样写着“日进盐三担”的字眼。 凰夜辰收回目光,目光凝视着面前的女子,半响,轻笑一声:“谢夫人果然名不虚传,女儿亦是如此聪慧,倒是本殿下有些眼拙了。” 凰夜辰的话,令所有人都是不解。 “这有什么?日进盐三担,府内上下这么多人,三担又算得了什么?” 沐洛玲不满开口,她不明白这沐卿歌和凰夜辰在打什么哑谜。这账本是她和娘亲接连对了好几次,才拟出来的,哪会有什么破绽! 沐洛玲扭头看向林姨娘,却发现自己的母亲,此时已然花容失色。 “母亲?” 沐洛玲出声,没有人答应,只见林姨娘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太子殿下恕罪,是民女疏忽!” “母亲,你这是何故?”沐洛玲不解问道。 她实在想不懂,这日进三担盐,究竟有何问题。 “够了!” 沐广轩恶狠狠地瞪了沐洛玲一眼,随即看向太子,赔笑道:“家丑,让太子见笑了。” 凰夜辰轻笑一声:“这既然是你们的家事,本殿下不宜插手。”凰夜辰说完,站起身来,目光瞥了一眼沐卿歌:“太傅,你倒是生了一个好女儿!” “是,太子殿下,若是不嫌弃,且让小女陪你到主殿歇息,今晚留在府中,吃个便饭如何?”沐广轩见风使舵,连忙推荐起自己的女儿。 沐广轩号称滴水不进,若是能靠沐卿歌和凰夜辰搭上线,将来登基后,自己的地位自然是更上一层楼。 “不用了。”凰夜辰见心腹回来,并没看到所谓的礼物,也不打算逗留了,转身摆驾回宫。 待太子走后,沐广轩才瞪了沐洛玲母女两人一眼:“瞧你们干的好事!” 冷哼一声,沐广轩似乎不愿再多留片刻,衣袖一甩,径直离开。 “母亲,这日进三担盐,究竟有何为问题?沐家上下百口人,每月三号进三担盐,这有何问题?女儿实在是想不明白!” 沐洛玲看向自己的母亲,眼中满是疑惑。 她不明白,不明白自己败在哪里。 “真是蠢钝如猪啊。”沐卿歌冷笑一声,不等她气急败坏的回话,转身离去。 沐洛玲闻言,牙关紧咬:“沐卿歌,我不会放过你的!” 林姨娘嘴中呢喃,像是失了魂一般,最终只得叹息一声:“败了败了,这次真的是百密一疏,没想到这沐卿歌小小年纪眼睛却是如此狠辣,以前倒是小看了她。恐怕今后这管账一事,再落不到咱们母女身上了。” 她想起之前自信的模样,只觉得十分讥讽,仿似给人打了一个耳光一般,脸上生疼。 沐洛玲伸手将林姨娘扶起,而后小心翼翼的问道:“母亲,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闻言。 林姨娘眼中满是恶毒:“我们母女谋划多年,岂能在这时候便前功尽弃?沐卿歌一个黄毛丫头,岂会突然便想要查账?这定是谢氏的意思,分明是想要对我们母女下手了。” 第七章惊变 沐洛玲打了个寒颤,脸上满是焦虑:“娘亲,现在该如何是好?这件事情太子也知道了,恐怕我们不日便要给扫地出门了。” 林姨娘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语气冰冷道:“那便让她,说不出话来!” 回到院落的沐卿歌,觉得很痛快,没想到能在凰夜辰面前,撕破林姨娘母女俩的嘴脸,盘算着让沐广轩看清楚她们的嘴脸就好了,真是痛快啊! “不好了,不好了!”此时院落中突然响起呼喊声。 “不好了,夫人她……病倒在了房中!” 沐卿歌瞬间慌了。 ** “夫人的病实属怪异,恕老朽无能为力……” 老者叹息一声,便是拿着药箱,摇头走出了房门。 京都有名的大夫都被请来,却没有一个能医治谢秀禾。 “娘!” 一声呼喊,沐卿歌急冲冲的进了房间,不顾周围一种沐家人,直接扑倒在了谢秀禾的床旁。 “大夫?快叫大夫!” 纵使沐卿歌两世为人,谢秀禾乃是她唯一的亲人,如今卧病在床,饶是她心性再强,此刻也是忍不住留下了泪水。 “唉,已经请过大夫了,城里最好的大夫,也是看不出夫人患的是什么病状。” “不用你假惺惺的!”沐卿歌回头瞪了一眼沐广轩,此刻她眼眶发红,十分渗人。 沐卿歌紧紧抓着谢秀禾的手,前世虽说谢秀禾也是病死,但要晚了许多,没有像现在这么急促。 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获得了新生,却要用至亲人的性命去换。 若真是如此,那她或者还有什么意义? 沐卿歌只恨不得代替母亲躺在床上。 “对了,太子!” 沐卿歌眼前一亮,神医贺兰洵在太子凰夜辰府中,贺兰洵名满天下,若真是他,说不定自己的母亲还有一线生机。 念此,沐卿歌连忙起身:“太子!还有太子!” 最终呢喃着,便是急冲冲朝着门外跑去。 “这孩子……唉!”沐广轩摇头长叹一声,脸上满是哀愁。一旁的沐洛玲母子两人,相视一眼,皆是闪过一丝隐晦。 “老爷,你别伤坏了身子,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逢凶化吉的。”林姨娘露出哀伤,上前劝解道。 沐广轩摇了摇头:“但愿如此吧,秀禾病重的这些天,府中的事情,便只能交由你打理了。” 沐洛玲闻言,眼前一亮,别过头,不动神色的嘴角一勾。 沐卿歌不顾形象,迈开步伐,在大街上飞奔,希望能在太子的车队入宫之前拦下,否则入宫了,她就没办法了。 “殿下!” 嗯? 凰夜辰的心腹炽九回他说是沐家嫡女沐卿歌追来了。 凰夜辰便让马车停下来,等一等人。 “还请殿下救救我娘亲!”沐卿歌直接跪在马车前,噗通一声,顾不了双膝磕在地上时的疼痛了。 凰夜辰掀起帘子,疑惑地看向沐卿歌:“你娘是病重,本宫又不是大夫,你求本宫作甚?” “太子虽不是大夫,但神医贺兰洵在太子府中!”沐卿歌眼眶泛着红丝,几抹发丝被汗水打湿,沾在了耳畔。 凰夜辰默不作声,看着面前的女子,任他帝王之心如铁石心肠,此时也难免生起一抹怜爱之情。 前世今生,她少有心甘情愿跪人,此时为了母亲,她却是毫不犹豫。 “太子若是愿意请神医贺兰洵出面,我沐卿歌就欠你一个恩情!” 凰夜辰愣神,依旧没有开口。要知道,他代表的不仅仅只是个人。若是让自己府内的贺兰洵出面救助谢氏。在他人眼中绝不仅仅只是自己动了恻隐之心这么简单。 皇宫之中,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在等,等沐卿歌给他一个合适的理由。 沐卿歌看向凰夜辰,她知道太子地位崇高,但也知道自己母亲的生命比其她任何一切都重要。 沐卿歌咬着牙,站起身来,向他靠近,因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事关重大,旁人听不得,却被炽九给拦下来了。 “让她过来。”凰夜辰沉声说道。 “难道殿下不想知道先后一事?想来殿下也调查到了家母知道先后一事另有隐情,如果这时家母性命不保,那这些隐情会随着家母一同带到地下。” 闻言,凰夜辰面色一沉,没有被沐卿歌说动,反而感觉到一丝威胁的意思。 “请殿下三思,民女告退。”沐卿歌说罢,转身走人。 该说的话,她都已经说,至于救不救,就是他的事了。 “好!好一个沐卿歌!”凰夜辰笑出了声,脸上仿似千年雪山中的一抹篝火,“还愣着做什么?让贺兰洵到沐府走一趟,医不好人就别回来了。” “是!” 回到家中的沐卿歌,非常冷静地坐在位置上,她心中笃定了自己会赌赢这一把的!! 没多久,炽九便带着神医贺兰洵登门拜访了,沐卿歌差点没哭出声来,二话不说,将贺兰洵引到床前。 此时见到母亲面色更加苍白,心中更是焦虑。 “莫急,待老朽看一下。” 贺兰洵抬手,放在了谢秀禾的手腕之上,便是闭上了眼睛。 沐卿歌站在一旁,连忙屏气凝神,不敢出气。 只见贺兰洵的眉头紧锁,逐渐加深,仿似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一般,双眼紧闭,未出声半句。 沐卿歌心中着急,但也只能耐下心来等待。 贺兰洵沉吟半响,缓缓收回了手,又是查看一番谢秀禾的五窍,方才长出了口气。 “怎么样了贺神医?我娘还有救吗?”沐卿歌连忙问道。 贺兰洵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沐卿歌心中微沉,点点头,将贺兰洵引到了偏房。 房中,贺兰洵叹了口气道:“沐姑娘,令亲的病情不容乐观,若是早些日子来,老朽还有办法医治,如今却只能勉强保住令亲的性命,至于要完全痊愈,则需要姑娘找来解药,才能痊愈。” “什么!” 沐卿歌心中一惊,不由失色道:“我娘亲并非患病,而是中毒?” “没错,而且是慢性毒药,如今药性已进入五脏六腑,除非找到解药,否则令母的性命不保!” 沐卿歌万万没想到,自己母亲竟然并非是病重,而是有人下药。 第八章姑息养奸 沐卿歌踱步来回走动,眉眼紧锁,思绪翻涌,她暗自冷笑起来,怪不得,母亲前世病情会无药可医! 怪不得今世病发又是如此突然! 原来这一切,都是有人安排的! “贺神医,除了找到解药,难道没有其它办法了吗?”沐卿歌收起心思,出声问道。 她已经可以猜到,究竟是谁下的毒了。 贺兰洵眉头紧锁,露出几道深深的褶皱,沉吟半响,才出了口气道:“除了解药,找来源头,老朽或许可以配出解药。亦或是老朽翻阅古籍,或许能找出解毒的方法。” 沐卿歌闻言,眼中寒芒闪烁。 此刻,她心中已然有了注意! “贺神医,这件事情还请保密,对外便称母亲是病倒,我尽快找到解药,您能不能先帮我母亲保住性命?” “没问题。” 贺兰洵沉吟片刻,便是答应下来。 出了房门,贺兰洵回到谢秀禾房中,施展医术,吊住了谢秀禾的性命。 沐卿歌站在病床前,看着母亲苍白的脸庞,只觉得心中一痛。 “放心吧娘亲,女儿一定会为你找出凶手,任何伤害你的人,女儿都不会放过!”沐卿歌咬牙,眼眶泛红。 暗暗发誓。 她沐卿歌一定要让伤害过她母亲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贺神医,有件事,还需要你配合一下。” 沐卿歌沉声道,眼下在这沐家她太过势单力薄,甚至不知道哪里隐藏着沐洛玲母子二人的眼线。 今日查账一事,她便已经知晓。 贺兰洵疑惑的看向沐卿歌:“老朽一介大夫,除了治病救人,又有何事能帮得上忙?” “这件事非您莫属了!” 沐卿歌嘴角泛起笑意,附身在贺兰洵耳畔轻声说了几句。 贺兰洵一双老眼逐渐变得明亮,沉吟半响,方才说道:“好,既是如此,老朽便帮沐姑娘一个小忙又如何?” 沐卿歌微微点头,两人便走出房门。 此刻虽已是落霞,但院落之中依旧有不少下人在忙活着,按照规矩,他们需要等主人用完餐才能开始吃饭。 沐卿歌张了张嗓子,让人将院落之中的下人都聚集到了一起。 很快,院落之中,站着一排排人,足足有十多个。 谢秀禾作为大房,院落中的下人自然是不少,此时召集起来,一个个皆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叫你们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些事情!” 沐卿歌对着下人开口说道,但此刻脸上却是带着些许喜悦。 “我娘亲如今卧病在床,需要细心照顾,今后你们照顾起来,需要更加小心,若是有什么异状,要随时汇报!” 沐卿歌话语一顿,众下人齐声答应。 沐卿歌满意的点了点头,方才继续说道:“如今城里的名医都说我娘亲的病难以医治,但太子殿下的御医却为我娘开了个方子,需每日采集落日与日出十分的白花露珠,每日给我娘服下,便能治疗我娘的病。” 沐卿歌话毕,看向了贺兰洵。 贺兰洵弯着腰向前一步道:“谢夫人的病情不能怠慢,如今正是落日时分,应当收集百花露珠才是。” 沐卿歌点点头,扭头看向了一众下人,喝道:“都听见没有?立马去庭院花园中采集露珠!” 闻言,众下人面面相觑。 “王氏,你来监督他们,今日每人起码要收集一两露珠!” 沐卿歌看向队伍前头的一人。 此人是谢秀禾的贴身嬷嬷,负责照顾谢秀禾的日常起居,由她来带领队伍,再合适不过了。 果然,王氏扭头对着身后的人吩咐几句,众人纷纷散开。 夜幕逐渐笼罩,此时就算是沐家的其他下人,也已经吃过了晚饭,唯独大房院子中的下人,依旧在弯着腰采集着露珠。 “都给我麻利点!” 人群中王氏低喝一句,余光左顾右盼地偷瞄几下,故作冰冷地站到走廊旁,见众奴仆们都在专心地盯着露珠的缓慢低下,无人注意她。 王氏便迈步朝着小道走去。 奇怪的是,她并非是回谢秀禾的房间,反而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因为是晚上,沐府行动的下人很少,一时间,没有碰到什么人。王氏行走匆忙,不多时便来到一处亮着灯火的房间之中。 王氏回头张望一遍,走进了房间。 而这个房间,正是林姨娘的住所! 房门被关上,王氏的人影消失,身后的院落墙壁,一人缓缓走出。 身着长裙,脸色在月光的照射下仿似布满了寒霜。 沐卿歌双眼寒光闪过,冷笑一声,转身消失在了庭院中。 正欲回房的沐卿歌,走在半路上,看见了不远处一道人影匆匆走过,正是自己的大丫鬟碧桃。 沐卿歌心生疑惑,正想叫住她,却发现她匆忙的走向了沐洛玲房间的方向,顿时心中一寒。 很显然,这个碧桃,是沐洛玲安排的人! 怪不得前世自己的任何动作都会被沐洛玲洞悉,甚至到最后一刻,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沐洛玲的掌控之中。 原来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竟然也是沐洛玲安排的! 沐卿歌眼中寒芒闪烁,转身,朝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站在门前,沐卿歌步伐一顿,没有走进去,耳畔清风吹过,两道人影闪出。 正是太子的影卫! 影卫伸手将一张纸条递给了沐卿歌:“沐小姐,这是太子给您的秘信,请妥善保管,阅后即焚。” 沐卿歌颔首:“辛苦两位,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 说完,便是将纸条紧紧握在手中,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烛光一闪,温黄的灯光将内部点亮,沐卿歌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眼中不断闪烁着精光,她的手指摩挲着纸条上的龙飞凤舞的字迹。 沐卿歌将那短短几个字如数阅尽后,便将纸条的一角靠近烛光的顶上末梢,火苗急窜而上,纸条瞬间化成灰烬。 沐卿歌手指轻轻点着茶杯的边沿,划着蜻蜓点水的圈圈,听着窗外凛冽的风刮门窗的声音:“如今,我和娘亲身旁的内奸,皆已经找出,那么接下来,就该清理门户了!” 第九章内讧 沐卿歌在房中休息片刻,就去了谢秀禾的房中,此时她已经知道了身旁处处都是沐洛玲母女两的眼线,自然需要寸步不离的守在谢秀禾身旁。 王氏脸上带着恭敬,将下人收集来的露珠,递给了沐卿歌。 “嗯,你们干得不错。”沐卿歌夸奖一句,将露珠收好,转身走进了房中。 抬头看了眼依旧昏迷着的谢秀禾,沐卿歌将露珠放在了桌面上,打开竹筒,取出贺兰洵拿给她的银针,轻轻沾了一些露水。 片刻,银针逐渐泛起了暗黑色。 “果然有毒!好一个林姨娘,我娘都躺在床上了,还不放过她!”沐卿歌冷笑一声,将露水一把倒在了地面上。 露水无色无味,若不是贺兰洵给的特殊银针,恐怕还真难以识别。 沐卿歌转身出了房间,将房门关好。 此刻一众下人依旧站在门外,等候这沐卿歌的命令。他们心中早就开始抱怨,有的甚至不耐烦的低声交谈着。 “咳咳!” 沐卿歌咳嗽两声,众下人便是安静下来。 “我娘亲已经服了露水,今天辛苦大家了,等会我叫到名字的留下,其他人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沐卿歌话语一顿,开始点出一个个名字。 差不多有五六人,沐卿歌方才停下。 “你们几人随我来。” 沐卿歌将几人带到房间,众人皆是一脸茫然,见到沐卿歌脸色一僵,转过头来对着众人喝到:“你们好大的胆子!” 几人顿时慌乱,纷纷下跪:“小姐饶命啊!不知小的们犯了何错?” 沐卿歌冷哼一声:“我娘亲如今身患重病,你们竟然敢在采集露珠的时候偷懒,若不是王嬷嬷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你们几个胆子如此之大,竟不顾主子的安危!” 话毕,便是目光一冷。 “小姐饶命啊!小姐饶命啊!我们哪里敢?一定是王嬷嬷搞错了,小的一直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偷懒!” 说话的,是小春,此人在一众下人中稍有些威望。 “哼!还敢狡辩?王嬷嬷不辞辛劳,帮你们收集好了露珠,若非我追问,王嬷嬷怎么可能会说出实情,你们实在令我太过失望了,我不希望在沐府再见到你们几人!” 沐卿歌说完,转过身去,不去理会几人的求饶。 “还不赶紧滚?王嬷嬷!”沐卿歌说完,朝着门口叫唤一声,王氏应声而入。 只是见到这地面上跪着的几人,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这几人吃里爬外,糟蹋了沐家粮食,将他们赶出沐府!” 王氏顿时心生疑惑,猜想沐卿歌是否察觉到了什么,她自己可是知道,这些人都是自己的眼线,如今皆被赶出。 王氏心中担忧,对上沐卿歌的目光,心中一虚,她知道此刻若是展现出一丝顾虑,很有可能被沐卿歌当作是同党,到时自己的身份会暴露。 于是,王氏脸色一沉,冲着几人厉声喝道:“还不赶紧给我滚!小姐都开口了,莫不是还要老奴叫人?” 说吧,王氏怕多生事端,直接叫人,将她们给撵走了! 几人很快被赶出庭院。 “王嬷嬷这贱人,准是出卖我们了!” “是啊!凭什么我们辛辛苦苦,功劳全给她一人占了,她倒好,这次定是那沐卿歌许诺了王嬷嬷什么好处!走,我们告诉林姨娘去!” 几人越想越是气愤,直接朝着林姨娘处走去。 此刻沐卿歌房中,王氏正颤魏的站在沐卿歌面前,细细打量着沐卿歌,生怕自己露出什么破绽。 “你可知道,之前那几人我为何让他们离开?”沐卿歌似笑非笑的看向王氏。 “老奴不知,不过小姐肯定有理由,定是那几人犯了错!”王氏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 “错了!”沐卿歌脸色一沉:“这几人吃里爬外,竟然勾结二房,暗中监视我娘亲。” 王氏目光一凝! 心中狂颤,曾几何时,她把这小姐当作是人畜无害,如今却是真的如同她想的一般! “不过,好在还有你,我娘亲最为信任你,常跟我说你的好话。”沐卿歌笑眯眯的说道。 王氏心中顿时一喜,知道自己没有暴露。 但沐卿歌的面色却是逐渐暗淡:“不过我娘亲的病,实不相瞒,已经是病入膏肓,恐不久人世!” “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又有贺神医,定能好转。”王氏为表忠心,连忙说道。 沐卿歌叹了口气:“唉,哪有什么贺神医,只不过是做给她人看而已,我娘亲好的时候时常惦记着你,如今娘亲久不人世,我照娘亲的话,许你赎身,外加一百两纹银,回去过好日子吧!” 王氏闻言,知道自己任务完成,百两纹银更是意外之喜,不再推脱,直接答应下来。 “行了,你收拾一下东西,我让人将钱财送去你房中,今日便离开吧,否则明日我娘病变,父亲怪罪下来,恐怕会牵连到你。”沐卿歌说完,便是挥手让王氏下去。 王氏不敢久留,连忙便是退下,只是转身时,未曾察觉到沐卿歌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王氏回到房中,一颗心却是忍不住狂颤起来,只是苍老的脸上露出几抹皱眉,忍不住的泛起阴笑:“这小姐也是年轻,如此轻易便是相信他人,如今还赚了百两纹银,我可得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这是非地。等出了这沐府,再寻人给林姨娘捎信!” “砰砰……” 门外传来敲门声,王氏心中一惊,连忙起身去开门。 来人却只扔下一个包裹,说道:“小姐已经让人备好马车,还请王嬷嬷快快准备一下。” 王氏摸着手中包裹那坚硬的触感,哪里还顾得上收拾什么,直接让人带路,出门坐上了马车。 夜色匆匆,一辆马车在城中赶路。 然而,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个黑衣身影,站在马车前进的必经之路上! “哼,这王氏果然出卖我了,竟然还敢连夜逃走!” 街道不远处,一亮绣花的马车,林姨娘面色阴沉,缓缓将马车帘子合拢…… 第十章扫地出门 “站住!” 一声厉喝,马车匆忙停下。 “你们是什么人?可知道这是太傅府中的马车?”车夫也是见过世面,脸上没有惧怕之色,反而对着几人道出了身份。 “哼,劫的就是你太傅府中的马车!”黑衣人冷笑一声,抬手比了个动作,一抹寒光闪过,车夫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黑衣人顾不得去查看,直接掀开马车帘子,只见到王氏缩在了马车内,手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裹。 “找的就是你!” 黑衣人直接拉起王氏的手,想要强行拽下马车,王氏死死抓住马车的窗户。黑衣人一咬牙无奈之下直接动手将其打晕! “带走!” 领头低喝一声,手下便抱起王氏,离开了此处。 王城多风雨,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车夫的尸体,待到明日有人来清理。黑衣几人在夜色下不留半点痕迹,很快赶到了林姨娘的马车处。 “夫人,事情都办好了!”领头的单膝下跪,身后的人将王氏扔在地上,也不知是方才太过用力,王氏依旧昏迷不醒。 “狗奴才,睡得跟畜生一样。”林姨娘走出马车,在人的搀扶下,走到昏迷的王氏身旁,狠狠的踹了她一脚。 眼角瞥过,见王氏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包裹,下令道:“将她怀中的包裹取来!” 黑衣人应了一声,拿过包裹将其打开,白花花的银子露出,在月光下闪着点点光泽。 “果然是收了那小贱人的钱财!狗奴才,真是死性不改!”林姨娘怒喝一声,一把将银子甩在了地上。 “既然这狗奴才这么贪财,就让她尝尝人间疾苦!”林姨娘怒喝一声,转过身去说道:“留她狗命,接下来的日子让她好好享受!” 说罢,林姨娘直接上了马车。 马车扬长而去,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将地上银子收起,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次日一早,沐府有一群人忙开了锅。 沐家的小姐沐卿歌病了! 一早让人请来了名医诊断。 沐广轩在房外来回走动,要知道沐卿歌现如今可是得了太子看重,很有可能是他未来成为国丈的资本,他自然是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房门打开,沐广轩见到大夫出来,连忙询问病情。 “小姐只是昨日受了风寒,待老朽为小姐开上几贴药便可。”老大夫说完,下去取药。 沐广轩心头一松,方才是想到沐卿歌的母亲,若是沐卿歌如她母亲一般,后果不堪设想。 缓过劲来后,沐广轩脸色一沉,扭头看向了一众下人,怒喝道:“昨日是谁负责照顾小姐的起居,为何会让小姐受了风寒?” “回老爷,是……碧桃……”下人胆战心惊的开口,生怕受到牵连。 “杖责三十,让她滚出沐府,这里不需要如此没用的下人!”沐广轩直接厉喝出声。 沐卿歌如今可是宝贵,沐广轩眼里现在是容不得有半点沙子。 此刻,沐卿歌躺在床上,耳边隐隐传来碧桃的惨叫,顿时心中一松,嘴角泛起一抹笑意,舒展了些许筋骨。 不枉她昨晚受了一夜的冷水,自己和娘亲身旁的眼线终于一扫而空。 但沐卿歌还是不敢怠慢,她知道,沐洛玲母女很快会再布置好眼线,沐卿歌要的,只是这一个空档。 很快,沐卿歌让人找来一个唤做绿枝的丫鬟,将她提携为自己的贴身丫鬟,代替了之前碧桃的位置。 前世,她身边众叛亲离,只有绿枝为她拼死到最后一刻,今世她自然是不会负她! 如此忠心,作为她自己的亲信,最合适不过! ** 自从王氏离开后,沐卿歌便让人守在了谢夫人的门外,不让任何人靠近,称是要自己照顾娘亲。沐广轩没有办法,只能随她。 “小姐,您身子要紧,还是让绿枝来吧。” “不用,娘亲的身子要紧。”沐卿歌手中端着汤药,低身喂着谢秀禾。 只是身上穿着棉袄的沐卿歌看起来手脚有些笨拙。 绿枝站在一旁,不禁着急起来。 “绿枝,待会随我出门一趟。”沐卿歌将手中碗勺放下,帮自己娘亲盖好被褥,扭头对着一旁的绿枝说道。 “啊?小姐,您的身子都这样了,还出门啊?” 绿枝记挂着沐卿歌的身体,紧张道:“小姐,您若是有什么事情,交给绿枝去办就行了,您染了风寒,还是先回房歇息。” 沐卿歌摆了摆手,转身说道:“无妨,只是一点小风寒不打紧,这件事情要我亲自前去才能安心。” 绿枝咬着牙,默不作声。 沐卿歌见状,轻笑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人只认我这个太傅小姐,你去也没用。” 说罢,扭头看向门外。 “善恶有报,他肯请出贺神医为我娘治病,自然是需要回报他。”门外一抹阳光照进,沐卿歌呢喃出声。 第十一章直爽到可怕的太子殿下 沐卿歌穿过一片竹林,寻到凰夜辰的时候,男人身着一袭白衫,孤坐在亭子里头,正在研究一盘残局。 凰夜辰见到她,竟是丝毫不曾讶异,招手让她过去。 沐卿歌端坐在他跟前,同男人之间只隔了一张小己。 “竟能一路寻到这里,到时本宫小瞧了沐姑娘。” 沐卿歌抬腕替二人续上茶水,微微笑着回道:“太子殿下不是早已料到臣女的到来,连这茶具都是准备的两副。” 凰夜辰听罢,冷哼出声:“本宫给自己准备的。” 沐卿歌从善如流的应下:“是臣女自作多情了。” 只是眼底藏着的戏谑笑意,无端的刺了凰夜辰的眼。 凰夜辰心头微微堵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挑着眼角瞟她,语气已经恢复了淡然:“说吧,找本宫何事?” 沐卿歌见好就收,当然是不敢继续同太子打机锋,声色轻缓的说道:“臣女去了太子府寻太子无果,便想着曾经无意间得知,红叶山庄乃是太子的产业,便想着来此碰碰运气。” “那可真是巧了,满朝野的人寻本宫无果,今日倒是被你堵住了。”太子使人上奏林管人贪污一案,牵连甚广,这几日,太子府的门槛都要被人踏平了。 太子便来了这红叶山庄躲清闲,满京城都没几个人知晓红叶山庄同太子有关,沐卿歌竟是能一找一个准。 联想起前两日神医回来同他禀报沐府的内宅之争,饶是见多识广如凰夜辰,也不禁要感叹一句“此女当真是不简单”。 “今日天色正好,不若臣女同太子手谈一局?” 凰夜辰命人重新摆上棋盘,显然是准了。 沐卿歌神色悠然的执起白子,落子就如她本人一般,淡定如初,不慌不忙。 暗地里打量了一番太子暗含汹涌的棋势,沐卿歌缓声说道:“听说最近户部的林管人,犯了太子的忌讳?” 凰夜辰不急不缓的抬眸看了她一眼,冷声道:“说人话。” 沐卿歌噎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开门见山道:“我手上有林管人贪墨的证据。” 凰夜辰落子的手势一顿,随意地将旗子放在棋盘上,神色间很是悠哉,仿佛此事对他来说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沐卿歌见此,深吸了一口气,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对于眼前人的嘤嘤作态很是不以为然,面上却仍是恭敬的接着说道:“林管人在城南包了个扬州瘦马,他将账册藏在了那瘦马的首饰匣子里。” 此事还是她从前世的经历得知的,林管人被太子从外室的院子里给揪出来,顺带着还找到了贪腐的账册,这件事当时在朝堂上可是传得沸沸扬扬。 “那瘦马是林管人的同科献给他的,一直以那同科的名义养在城南。朝中官员包养瘦马一事本就是禁忌,那林管人藏得如此严实,正好借机将那账册给盖了了过去。” 凰夜辰似笑非笑的看向沐卿歌,手下落子,毫不犹豫的堵了沐卿歌的后路:“没想到,沐姑娘不仅能够将沐府后宅玩弄于股掌之间,连林管人这等私事,也是了如指掌。” 沐卿歌全然当做没有听到他话中的贬义,眉目微敛:“太子殿下帮了我和我娘,投桃报李的道理,民女自然是知道的。” 凰夜辰冷眼瞧着沐卿歌手下的棋子硬生生的在他的围结拦堵之下,破出一条生路,眼中的兴味更浓:“也好,本宫就相信你这一回。” “去抄了林管人在城南的死宅,就说,本宫看他不爽很久了。” 凰夜辰手下的侍卫领命退下,不出半个时辰便有人带着消息进来。 账册已经找到了…… 如此干脆利落的解决手法,不禁让沐卿歌默然了片刻。 这位太子殿下,当真是在京城横着走,林管人的宅子说抄就抄,连个借口都不带给的。 “太子殿下,臣女斗胆,还有一事相求。”说吧,沐卿歌便要起身跪下。 凰夜辰丢了棋子,百无聊赖的起身:“这棋下得也忒没意思,你就缩在你那乌龟壳里不肯出来,本宫就是再来一个时辰,也结束不了这棋局。” 沐卿歌陪着笑意答道:“殿下恕罪,臣女的棋风偏稳妥,扫了太子的雅兴。” “你胆子可真不小?” 沐卿歌顺着他的意思站起身,望着风声瑟瑟的竹林,低声说道:“臣女还是很惜命的。” 凰夜辰听罢,朗然一笑:“很好,本宫知你想要什么,放心吧,直到你母亲痊愈之前,神医都不会离开沐府。” 沐卿歌欢喜的行礼道谢:“多谢陛下。” 凰夜辰对她却依旧没有个好脸色,抬手将茶水泼到一旁奄奄一息的牡丹上,冷然道:“滚吧。” 沐卿歌忙麻溜的退下,不带丝毫留恋。 凰夜辰气得将另外一杯茶水浇给了牡丹,力道太足,本就柔弱的牡丹枝丫都险些被折断。 半响,方喃喃道:“沐卿歌啊沐卿歌,本宫借势给你,你可千万别让本宫失望。” …… 沐卿歌回到了沐府,便开始清查账本。 她让人搬来了近些年所有的账册,满满当当的堆了一整个屋子。且早些年的账册积了不少灰尘,一时之间,满屋子都是刺鼻的霉味。 沐卿歌心下微沉,坐在桌前拿着执笔一本一本的查算,那般认真的模样,伺候在一旁绿枝小声提醒她:“小姐,这些账册又脏又烂的,不若奴婢先将它们整理了,您过几日再看?” 沐卿歌轻轻的叹了口气,手下的字迹不停:“你当这些账册为何会是这般模样,不过就是林姨娘给我的一个下马威罢了。如今好不容易在府中立起了威信,更是要趁热打铁,一举将林姨娘给揪出来,耽搁不得。” 绿枝讶异道:“您是说,林姨娘故意使人把这些账册糟蹋成这般模样?” 沐卿歌点头,心中沉吟。 林姨娘手中的药十有八九来自沐太傅,否则她一个小小的姨娘如何敢给主母下药,把持内宅多年。 “林姨娘背后有沐太傅支持,咱们须得赶在沐太傅保住林姨娘之前,拿出确凿的证据,让人反对不得。否则,沐家的后宅将再也没有我与母亲的位置。” 第十二章彻底清除林姨娘势力 沐卿歌不过一夜,便已经将这些账册翻了大半,这些还得得益于,她自重生之后,便有了过目不忘的能力,这些繁杂冗长的账目再她看来不过是一串数字罢了,只消扫过一眼,沐卿歌便能在心中自动同之前的进账比对,如此一来便是事半功倍,直将绿枝等人惊得一愣一愣的。 这日,沐洛玲得了沐卿歌日夜比对账目的消息,慌忙去了林姨娘的院子。 “娘,上回那沐卿歌已经在账本上看出了破绽,若是这回又借此发难,可怎么办?” 林姨娘靠在榻上,不慌不忙的宽茶:“她一个小姑娘,哪里懂得这账册上的门路,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这些金贵的小姐们,惯会做些表面功夫,我倒要看看,她能够坚持多久。” 话音未落,沐卿歌便带着所有管事娘子上门了。 林姨娘懒散的起身,娇笑道:“哟,今儿是什么风,竟是把二小姐给招来了!” 沐洛玲从林姨娘身后冒出头来,拿眼风刮她:“妹妹这贵足怎的舍得踏上我们这贱地。” 此话一出,沐卿歌身后的绿枝等人脸上难掩笑意。 从未听说过,两方对阵,有人能把自个儿贬到这种程度的。 沐卿歌暗笑了一句“没脑子”,施施然的掏出账册,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本小姐本也不想踏入你们这穷旮旯地儿,没得辱没了身份,只是这账上出了问题,是一定得找林姨娘来问问的。” 林姨娘眼瞧着沐卿歌身后的一堆仆妇呐呐的低着头不敢出声,心底一咯噔,脸上笑意不减:“哦?二小姐初次接触家务,若是有不懂的,提出来,姨娘给你解惑。” 沐卿歌冷笑出声,一把将账册扔过去,不偏不倚的正砸在林姨娘脸上,直把林姨娘方梳好的发髻给砸乱了,一时之间狼狈不堪。 沐洛玲气急,瞪着一双美目质问道:“沐卿歌,你什么意思?” 沐卿歌拿了帕子擦手,扔了帕子更是嫌弃的踩了两脚,如此行为,当真是把林姨娘母女的脸皮放在地上踩了。 “字面上的意思,林姨娘贪墨,我代我母亲来向林姨娘问罪。” 林姨娘一个眼神,身后的小丫头就要溜出去找沐太傅,被绿枝眼尖的揪住。 “一个签了卖身契的姨娘,还敢猖狂!绿枝,去找父亲,看看父亲是会站在我这边,还是要在家里嫡庶不分,宠妾灭妻。” 沐卿歌喝罢,让人堵了院子的大门,除了沐卿歌身边的人以外,谁也出不去。 沐卿歌缓步走到沐洛玲跟前,悄声说道:“父亲如今正在朝议,想让父亲来救你们?做梦。” 沐洛玲脸色巨变,抬手朝着沐卿歌就要挥过去,却反被沐卿歌一把擒住手腕,“啪”的一耳光,打得沐洛玲眼冒金星,倒在地上半天回不了神。 “贱人,你敢打我?” 沐卿歌嗤笑出声:“小贱人说谁?” 沐洛玲捂着脸庞站起身来,语气恨恨的说道:“小贱人说你!” 沐卿歌连同身后的一众丫鬟俱是忍俊不禁,笑道:“是是是,姐姐说得对。” 沐洛玲转念一想,才觉察出其中的不对,眼看着沐卿歌竟是把她给绕了进去,心底便是大急,撸了袖子就要上来同沐卿歌拼命:“贱人,你就该跟着你的死鬼娘亲一样,待在院子里半死不活。”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沐卿歌神色一冷,两步上前拽住沐洛玲,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又是一巴掌赏了过去,声音带了些许厉色。 “打你是为了你好,庶女庶众辱骂诅咒嫡母,按照京城世家的规矩,便是打死也是不为过。当真跟你那奴才出生的姨娘一样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娘将管家之权交给你们,你竟敢在背后如此编排我娘。” 沐卿歌咬牙,脸上的神色更恨,一把将沐洛玲推向林姨娘,林姨娘没防备的被沐洛玲一撞,母女二人俱是狼狈的倒在地上。 “贱婢林氏,你教的好女儿。” 林姨娘未曾从地上爬起来,便又被沐卿歌扔下来的响雷炸得连魂都快没了。 “沐洛玲当着我的面便敢说出这些话,怪道我娘久病不愈,神医说我娘乃是中了慢性毒药所致,莫非此事与你们有关?”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林姨娘若是拿不出充分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沐府可是有权将她直接发买出去的。 林姨娘心下一寒,忙扯着沐洛玲跪下,含泪道:“小姐这是听得哪些小人的胡言,奴婢怎敢暗害主母?” 沐卿歌冷哼:“这会子倒是知道自称奴婢了,方才不是一口一个亲娘叫的亲热吗?我竟不知,一个妾室,还能当了我沐府小姐的娘。” 林姨娘心里头恨得不行,却只能拽着沐洛玲给沐卿歌赔罪,沐卿歌定的罪名太大,稍个不甚,他们母女两便要死无葬身之地。 “大小姐她年纪小,不懂事,还请二小姐见谅。” 沐卿歌轻笑,笑声清脆,听在林姨娘耳里无端的让人生了一身寒颤。 绿枝挺着胸膛站出来斥道:“大小姐年纪再小,也是比我们二小姐大了岁数,如今看来竟是还不如我们小姐懂事,呵呵。” 林姨娘此刻只觉得沐卿歌一行人将她的脸皮放在地上使劲摩擦,心道若非大房占着正室之位,否则哪里敢在她面前嚣张。 沐卿歌冷眼看着将人震慑得差不多了,便拿着账本同那母女二人,一笔一笔的掰算。 “上个月十三,沐洛玲夜里想吃燕窝,厨房给她炖了一盏,第二日,又想吃血燕。林姨娘风寒,用了府中三根八十年的山参,你们母女二人倒是整日里,人参燕窝的滋养着,可怜我们母女,倒是连块燕窝的残渣都没瞧见。” 沐卿歌话锋突转,叹息道:“当今圣上崇尚节俭,京中大户人家,哪个不是紧衣缩食,只有你们两个,肆无忌惮。一月里,光是燕窝就消耗了二十两,我沐府就是有金山银山,也容不得你们如此折腾。” 第十三章父亲偏心偏到肚脐眼 林姨娘大惊,她是当真没有料到,不通庶务的沐卿歌能从这流水账中看出猫腻来,仅是几日,便将这几年的账目翻了个透彻。 林姨娘抬眸看了一眼躲在沐卿歌身后瑟瑟发抖的厨房管事娘子,眸底升起了火焰。 沐卿歌冷笑:“林姨娘不用再看了,我既然能够将这些帐毫厘不差的说出来,你以为你们那假账本还能骗得过我?” 一群管事娘子被沐卿歌的眼神所慑,神色呐呐的跪下来请罪不迭。 沐卿歌嗤笑不已:“若非我今早带人查了你们的屋子,找出了真正的账册,你们可还会如此老实?” 管事娘子们忙连声道不敢,一个个的给沐卿歌磕头请罪。 “一个两个的奴才,做出这等欺上瞒下之事,当真是好得狠啊!” 沐卿歌身后的小丫鬟抱着一摞摞的账本,声音清脆的喊道:“你们偷拿主家的钱粮,还做出了假账本,事后还死不认账,二小姐有令,抄了你们的家当,将你们全家都发买出去。” 领头的厨房赵娘子抖着声音求饶:“二小姐饶命,奴才们,奴才们这是受了林姨娘的指使,这些事,全是林姨娘让奴才做的啊!” 话音落地,其余的管事娘子忙附和出声:“是啊,林姨娘威胁我们,说若是不按照他说的办,等她以后当上正房太太,便要将我们家的女儿卖到勾栏里头去。” “林姨娘还说,不准给夫人用上好的人参燕窝,说是要活活耗死夫人哩!” 沐卿歌转身看着脸色灰败的林姨娘,冷声道:“来人,将林姨娘送官,让京兆伊大人判判案。” 林姨娘这才恍然惊觉,大叫道:“你不能碰我,我是你父亲的姨娘,你没有资格动我。” 沐卿歌唇边带了讽刺的笑意:“好啊,我不能把你送官,可这账目上这么大的窟窿,可得有人来填。” 沐卿歌招手,便又有一仆妇丫头走进院子。 “去把林姨娘同大小姐的首饰扒了,估摸着,也能凑个账目的零头。” 林姨娘在看到来人的时候,便是大惊失色,尖声惊叫道:“是你?” 仆妇抬头,笑出一脸褶子:“正是老奴,这些年你暗地里把夫人的陪房全部赶出府,可会想到,你也有今天。” 沐卿歌笑看着方嬷嬷身手利落地将林姨娘头上的簪子扯下来,顺带连着几根发丝,笑意更深。 “方嬷嬷乃是我娘的陪嫁,这些日子正巧府中缺人,我便让人把这群陪房给接了回来,林姨娘,故人相见,你可开心?” 林姨娘银牙紧咬,身边的沐洛玲已是大呼小叫的挣扎,又被一群仆人压了下去。 而林姨娘身边的丫鬟仆从早在沐卿歌甫一发难的时候,便被震慑住,如今林姨娘母女罪名已定,谁敢站出来相帮,同二小姐唱对角戏。 林姨娘恨恨的闭上眼:“成王败寇,二小姐不必再说。” 此时,外院的大总管沐财带着人过来同沐卿歌请安。 “二小姐,老爷眼看着就要回了,这闹得太大,也着实不成样子。” 这是摁着沐卿歌的头,要她见好就收了。 沐卿歌眉梢微挑,拊掌道:“沐管事是父亲的人,我自是不敢说什么,也罢,便照着木管事的意思办吧。” 沐卿歌回身看着满地狼藉的院子,笑道:“很好,把这群不忠不义的奴仆交给人牙子带走,把林姨娘院子里头值钱的东西全部带走,咱们也好回去补补这账上的缺。” 林姨娘同沐洛玲目眦欲裂,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沐卿歌捧着府里庶务的对牌,如同蝗虫过境一般,揽走了院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 “这哪里像是个官家小姐……” 林姨娘话未说完,便被沐管事打断:“林姨娘慎言,你们这次,实在是做得太离谱,还是想想如何同太傅交代吧。” 绿枝捧着对牌,看着人牙子将昔日里耀武扬威的管事娘子门逐个领走,大呼解气。 沐卿歌对着身后的一众陪房仆从说道:“你们先去院子里见过母亲,让母亲身边给你们安排去处。” 想了想,沐卿歌又道,“夫人这几日精神才好些,莫要哭哭啼啼的扰了她的情境。” 这群陪房本是谢氏娘家的世仆,被王嬷嬷同林姨娘陷害,发配出府,聚集在谢氏在城郊的庄子上,倒是方便了沐卿歌着人去寻他们。 “小姐,您将府中这么多人都发买出去,只怕老爷回来后,林姨娘一哭诉,您反倒要吃挂落。” 沐卿歌脚步未停,漫不经心的说道:“父亲这些年辛苦积攒的家底被这母女二人败了个底掉,眼看着一家子都要喝西北风,靠着我娘的嫁妆过活,父亲如何还敢护着这对母女。” 林姨娘母女的奢侈程度当真是沐卿歌想也想不到的,“以金子计算的极品血燕,沐洛玲只吃一口便尽数倒掉,灵芝人参更是伙同底下人糟蹋了不知凡几,贪下的银子也不再少数,我倒要看看他们如何同父亲交代。” 一群人以最快的速度转卖了林姨娘同沐洛玲的所有首饰物件,带沐太傅结束同太子的酒局回府时,府里已经是变了天。 林姨娘派来的人还未见到沐太傅,沐太傅便被沐卿歌给请了过去。 沐卿歌将那本错漏满出的账本放在沐太傅跟前,更是将近些年来沐府的开销一一列举,饶是沐太傅从小也是金窝银窝里养大的,也是看得瞠目结舌。 “父亲,女儿还发现了林姨娘同朝堂上官员的妻眷有金银来往。若是被人查出来,只怕与父亲有碍。” 沐太傅听罢,脸色黑沉,紧盯着沐卿歌的身影,直到沐卿歌消失在视线里,才握紧了拳头,让沐管事给林姨娘母女送去了一匣子私房银子。 第十四章坐享齐人之福的妄想 孟春雨霁。 沐卿歌刚从谢氏房里出来,绿枝便过来同她禀报:“后门的小丫头发现这几日顾倾沐的小厮,总在后巷游荡。” 沐卿歌神色一凛:“顾倾沐向来是同沐洛玲有来往,沐洛玲的丫头呢?” 绿枝笑道:“已经让人盯着了。” 沐卿歌神色悠然地捂着嘴打了个了哈欠:“只要她有害人之心,总会漏出破绽的,这几日将院子里的的人都束好了,别让我在看到吃里扒外的人。” 绿枝应下,自是越发加紧约束院子里头的人。 沐卿歌着人守了沐洛玲几天,又特地让人支开后门守门的老头,这才让沐洛玲的丫鬟能够同顾倾沐的小厮见上一面。 帮沐洛玲办事的是一名叫春喜的丫鬟,小丫鬟怀里揣着沐洛玲的书信,提着食盒心惊胆战的走在路上,同对面而来的小丫头撞了个正着,连食盒里头的东西都撒了一地。 直到平安的将书信交给了后门的小厮,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沐卿歌同谢氏商议后,邀了几个家世相当的小姑娘来沐府游玩,谢氏竟然已经病愈,沐府在她的主持之下,便要开始同各家走动起来。 来人分别是礼部侍郎家的杨天珍,杨天瑜两姐妹,以及他们的外家宋府的宋子年,宋梓馨,宋子玲,还有谢家表姐妹谢锦含与谢锦淑。 沐卿歌将同一众闺秀在院子里赏花下棋,吟诗作对,可谓是好不乐哉。 却说另一边,沐洛玲破费了一番周折,才将顾倾沐弄进府。 顾倾沐一路同做贼似的混进府,想着自己胸前藏着的那封情书,心头一片火热。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一心撮合他同表妹的大小姐,竟是在不知不觉中,对他有了如此热烈的情谊。只是大小姐身为庶女,注定是不能做他的正妻的,若是他能娶了二小姐再纳了这大小姐,岂不美哉? 顾倾沐心里头这般想着,当听到沐洛玲同他商量,如何毁了沐卿歌的清白时,想也不想的便同意了,随后沐洛玲不小心的歪倒在桌前,被他眼疾手快的抱住了。 …… 将闺秀们引到酒席前时,杨天珍同身后的宋家姐妹感叹道:“这沐府的卿歌妹妹常年不在外走动,我竟不知当真是个妙人儿。” 宋家大姑娘宋子年附和道:“谁说不是呢,昔日我见那沐洛玲,只觉可惜了太傅大人的满腹诗书,家中的女儿竟是个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的草包,如今看来,倒是我们孤陋寡闻了。” 这话传到前面的沐卿歌耳里,回身同众人笑着说道:“让姐姐们见怪了,这些年我娘的身子不好,连家中的中馈都交给了姨娘。母亲久病不愈,我也只能日夜侍奉在床前,所幸母亲近些日子竟开始好转,我这才得出些心思同姐姐们走动。” 谢锦含听罢,冷笑出声:“主母久病床榻,你们家的庶女倒是四处走动得勤。” 谢锦淑笑道:“何止如此,京中各家的聚会,你那大姐姐就没缺过的场儿,那排场可比你这正经的嫡女大多了。” 沐卿歌淡笑不语,只是神色间多了几分落魄:“姐姐人美嘴甜,长辈们喜欢她些也是常理。” 杨家的二小姐杨天瑜却是个性子直的,直言道:“要我说,就是你们府里嫡庶不分,庶女不在榻前照顾生病的嫡母,反倒是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同人四处享乐。太傅大人清廉,怎么在家事上如此……” 杨天珍连忙拉了杨二姑娘一把,止住了二姑娘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小声教训道:“太傅大人乃是朝中命官,再如何,也是我等能够编排的?” 沐卿歌眼底笑意越深,同谢家表姐妹对视了一眼。 谢锦含便笑着提起沐洛玲:“你那大姐姐平日里不是最喜热闹,今儿怎么不露面?” 杨家姐妹笑笑不说话,这谢家是沐卿歌的外家,今日摆明了是要来给沐卿歌撑腰的,她们直消站在一旁看戏就行。 沐卿歌脸上却现出几分局促,看得杨天瑜急的心头火起:“怎么了?你到是说呀!” 沐卿歌欲言又止了半响,终于赶在杨天瑜忍不住前来拉扯之前吐露出:“姐姐这几日身子不好,不让人去打扰她。” 谢锦含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既如此,咱们便顺便去探望一下大姑娘,也全了我们做客人的礼仪。” 杨天瑜恨铁不成钢的捏了一把沐卿歌的脸蛋,怒道:“你这个不争气的,怕你庶姐作甚!” 沐卿歌尴尬的笑了笑不言语,带着一行人去了沐洛玲的院子。 门口的小丫鬟一见到沐卿歌等人便如同见了鬼一般脸色惨白。 沐卿歌神色一变,叱问道:“发生了什么?” 小丫头慌慌张张的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嘴里言道:“二小饶命,二小姐饶命。” 跟着沐卿歌的一众姐妹俱是心头莫名,沐卿歌心头微定,颤这声音问道:“可是姐姐出了什么事?” 小丫头听罢,浑身一哆嗦,说话更加是语无伦次,只是不住的讨饶。 谢锦含扶住沐卿歌摇摇欲坠的身子,冷眼扫过一群战战兢兢的丫鬟,哼了一声,道:“我倒要看看这沐洛玲究竟又在出什么幺蛾子!” 说罢,便扯着沐卿歌进门,沐卿歌含水的眸子看向院子里跪着的众人,声线止不住的颤抖:“去请大夫,若是姐姐有什么事,我唯你们是问。” 身后的宋家姐妹交换了一个眼色,慢吞吞的跟着沐卿歌等人进去。 几人甫一推开门,屋子里便有男女不断的喘息声,以及腐糜的味道。一群人都是未出嫁的闺秀,自是处在懵懂之中。 沐卿歌给身旁的绿枝递了一个眼色,绿枝越过屏风,一把掀开窗幔,随后便是男男女女的尖叫声。 沐卿歌等人当时便吓了一大跳,正是惊魂未定之时,便见绿枝捂着脸跑出来。扯着沐卿歌就要往外跑。 “来人啊,有贼人!” 第十五章沐洛玲身败名裂 沐卿歌忙扯住绿枝,问道:“大姐姐可还好?” 绿枝急得跺脚:“奴婢不知啊,奴婢只看到了房里有个男人。” 这会儿功夫,小丫鬟跑去叫的家丁已经赶来了。 杨天瑜抬步就要跟着家丁往里头走,被沐卿歌拦下,叹道:“绿枝这丫头是个傻的,连话都说不清楚,里头的情形未知,杨家妹妹还是在外头站会儿吧!” 随后又转身同家丁吩咐道:“去把里头的贼人抓住,送到京兆伊。”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神色漠然的低下头,若是将里头的贼人送了官,那么沐家大姑娘房里藏了个男人,这件事只怕是要闹得天下人皆知了。 谢锦含拦住沐卿歌,劝道:“将人抓了打一顿,交由外院总管处置,卿歌,这件事,你不能插手。” 沐卿歌自是不肯,宋氏姐妹见沐卿歌这般不听劝,也是无奈,只得同她指明:“这事同你名声有碍,你不要管这件事。” 沐卿歌只得作罢:“谢过几位姐姐好意,只是父亲如今不在府中,府中也没个人拿个主意,我这便命家仆将里头那人揪出来,套了麻袋直接在院子里打一顿再说。” 一群家仆忙不迭应下,不过片刻便把里头那人拉了出来,在院子里打了个半死不活,这才提着人准备去外院寻外院总管。 绿枝站在一旁,突然大声尖叫起来:“手指动了,动了!” 沐卿歌闭了闭眼,无奈道:“人没死,指头当然是能动的。” 话音未落,那人却慢腾腾的爬起来,突然将头顶的麻袋掀开。 那张脸,虽已经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但依稀可见其眉目清秀。 还未待绿枝惊叫出声,沐卿歌便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怒道:“一惊一乍的,成何体统。” 绿枝神色呐呐的捂着嘴,颤颤悠悠的躲到沐卿歌身后。 然而沐卿歌的呵斥已迟,整个院子的人都将那贼人看了分明。 宋家姑娘惊道:“这不是,顾家表弟吗?” 沐卿歌闭上眼,脸色惨白,红唇紧咬,很是不堪受辱的样子。 “我沐家待顾倾沐速来不薄,他竟敢如此坏我沐府名声!” 然而那头的顾倾沐在看清了眼前的一群女子之后,神色迷茫的看着沐卿歌,语气近乎呢喃:“二妹妹。” 沐卿歌宽袖一甩,转身愤然道:“别叫我二妹妹,你今日坏了我大姐姐的名声,我父亲,定然不会放过你。” 顾倾沐急急的起身道:“二妹妹你听我解释,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心悦的明明是你。”眼见着沐卿歌脸色更寒,顾倾沐口不择言道,“是沐洛玲,是她使的毒计,是她勾引我。” 沐卿歌气得一张脸通红:“够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你一面同我大姐姐纠缠不清,一面又说心悦的是我,顾公子,你好大的脸面。当我沐家女儿是街头的白菜,任你顾家随意挑拣吗?” 外头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始终不敢露面的沐洛玲终于是夺门而出,当着众人的面给了顾倾沐一个耳光。 “你这个贼子,竟然偷入我闺房欺负我,幸好我拼死抵抗,才没有让你得逞。” 此话一出,谢锦含等人皆是一脸莫名的看向沐洛玲。 沐卿歌合掌祈祷:“谢菩萨保佑,护住了我姐姐的清白。” 顾倾沐扯开同他不依不饶的沐洛玲,啐了一口血沫,冷声道:“分明是你使丫鬟给我送去情书,说你苦念与我,求我前来同你相会。” 沐洛玲厉声道:“你胡说,那信分明是沐卿歌写给你的。” 沐卿歌掩面,再也忍不住垂下泪来:“大姐姐,你在说什么?我何时同顾公子私下里有过往来?” 沐洛玲抹了一把脸,笑得狰狞:“是或不是,自有人来作证。”沐洛玲整理一番散乱的衣襟,恨声对着小丫头吩咐道,“去唤碧桃来。” “碧桃?碧桃不是已经被父亲亲自发话赶出去了吗?” 看道沐卿歌脸上的疑惑之色,沐洛玲更是心中得意:“你为了隐瞒自己的秘密,陷害碧桃,将她赶出去之时,便应该料到该有今天。” 沐卿歌捏紧帕子,无措道:“大姐姐莫要胡说,我可没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见此,沐洛玲笑得越发畅快:“碧桃,将你家小姐是如何同股顾倾沐私通的事,一五一十的给我说出来,看看我们这惯会装模作态的二小姐究竟做出了些什么不知羞耻的事。” 谢锦含下意识的握住了沐卿歌的手,用眼神询问她,沐卿歌安抚的捏了捏她的手指,挺直背脊,一番凛然不可侵犯之态。 “清者自清,大姐姐休想将错事推到我身上,我没做过的事,不会任人红口白牙的污蔑。” 碧桃讶然的看了沐卿歌半响,黑沉沉的目光最终落在沐洛玲身上,好半响方才茫然道:“大小姐,您想让奴婢说什么?二小姐同顾公子只是碰巧见过次面,还都是在长辈的陪同下,何来的私通之说?” 沐洛玲一口银牙险些咬断:“贱婢,你再说一遍?” 碧桃对着沐洛玲磕头,嘴里不住的重复道:“奴婢背叛了二小姐一次,断然不会再坑害二小姐第二次。大小姐,您便是给奴婢再多的钱财,奴婢也不会听您的,去污蔑二小姐。” 沐卿歌听罢,眼角的泪终于沿着脸颊垂下,捏着帕子垂然欲泣:“大姐姐,明明同顾公子有私情的分明是你,今日同顾公子私会的也是你。” 沐洛玲双目通红,望着沐卿歌的眸光似要杀人:“住口,贱人。” 沐卿歌再也站不住身子,软绵绵的靠在谢锦含身上:“大姐姐,你做了错事丝毫没有悔意,如今竟还要毁了我的名声,我究竟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 一旁的绿枝冷笑出声,两步上前抢过顾倾沐手上的情书,将里头的内容一字不漏的当众念了出来,直到念到落款“洛玲”二字,全场鸦雀无声。 “大姐姐,你如此辱我,我定要请父亲评评理。” 第十六章你就是未来太子妃 林柳阁内。 沐卿歌捏着帕子,捂嘴哭道:“不知姐姐为何如此倒打一耙,众人都眼见为实,姐姐与顾倾沐公子私通证据确凿,姐姐你若想要息事宁人,大可将此事低调处理,我们本是一家人,同气连枝,坏名声传出去了,荣辱都是一家子共沉浮的。 又何必拉我下水,凭空污蔑我是那个与顾倾沐私通的人呢?现在你衣冠不整,而我与姐妹们衣着整齐,人多势众地一同朝你的闺房而来,到底是谁不清白,难道姐姐你还要继续冤枉下去吗?” 说罢,她也不再等沐洛玲辩解,想着她眼下这一番话,已经将在场的凝重气氛发挥得淋漓尽致了。 到了该让大家好好思考的时候,她掩着帕子,小跑了出去。 谢锦含心疼沐卿歌。 沐家宠妾灭妻,那是整个王城都皆知的事儿。 沐卿歌作为嫡女,却在沐家过得比庶出们还要委屈,谢锦含性子是个行侠仗义的姑娘,最见不得那些勾栏瓦舍做派的。 她转过头,小指头掐着衣裳的腰线,皱眉对沐洛玲道:“你这样庶出的下贱坯子,都被我们众人捉奸在床了,还想抵赖?空口无凭地赖在沐卿歌身上,她娘是个好欺负的,她也是个单纯的,难道其他人也都是眼瞎得可以任由你胡诌的了吗?” 沐洛玲冷哼一声:“我可不管你们是多少只眼睛看到了,你们都是沐卿歌的外房亲戚,跟沐卿歌关系如此好,帮着她演戏,说出去,谁会信你们的证词?” 谢锦含是个受不了气,立刻上去要抽她巴掌:“你这个……看我今天不撕破你这狐狸脸皮!” 另一边,谢雅园中。 沐卿歌小跑直至自家园里,才堪堪停下,扔下帕子,手指扒在红漆粗柱上,渐渐形成几个指印,她的手上的青筋逐渐狰狞,她哭泣的面容渐渐隐去,露出清冷的表情,暗道:“不枉费我筹谋了这么久,终于让她尝到苦头了。” 林姨娘不仅想要毒害她母亲,连她也不放过,林氏要诛她全家,前世的她以为,韬光养晦,伏低做小,恭谦忍让,自行削弱攻击力,就能让林氏放松戒备,解除警戒线,不再来欺害她们母子。 没想到,忍让,换来的是变本加厉。 有些人就是你越让她,她越蹬鼻子上脸。 只有站起来反击,将她压制下去,抽了她的筋骨,断了她的反击能力,抽空她靠山,才能彻底将一条毒蛇驯服成无牙的乖顺羔羊。 突然,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从她的背后传来:“就这样沉不住气?若是林柳阁有派了人来跟踪你,你的计划,岂不就全都暴露了?” 此话引得沐卿歌浑身一抖,汗毛倒竖,她立刻翻过身来,背靠红漆粗柱,惊慌中,在半暗的夜色下,看见了身穿黄袍的凰夜辰正坐在凉亭的小凳上,手里摩挲着一只磨砂紫砂茶杯,眼神中流露出高高在上的不屑,和轻佻的调侃。 沐卿歌故作无事发生,摇曳着裙摆,稳当地走到凉亭里,与他面对坐下,径自倒了杯茶:“这里是小女儿的闺阁后院,无人擅闯,更何况谢雅园的看门护院的下人们尽心尽力,都是几十年的老仆了,哪里会让那林柳阁的人趁机跟了来?早挡在外面了。 除非是武功盖世,能力超强的人,闯进我这院子来,才无声无息的,嬷嬷打手们抓不到人。可这样厉害的人,我这小庙哪里容得下?又哪里有利可给这尊大人所图?” 凰夜辰只盯着那紫砂壶,仿佛这壶里有宝贝,他突然站起身,走向她,两人咫尺之遥,沐卿歌再本着镇定自若,不怕他强攻的态度,见两人离得如此近,他还没有停下的趋势,便是自慌阵脚,连忙起身,后退三步,可她退得越快,凰夜辰便进攻越快。 沐卿歌额头冒汗,直到身板已经撞到后院的墙壁,她才一把将手撑在两人之间,抵住他的胸膛,忍不住大声道:“太子殿下这是做什么!” 凰夜辰的表情不言而喻,他勾起一抹邪笑:“你说我要干什么。” 沐卿歌虽怕他乱来,但一直对太子殿下的作风深有耳闻,他一直专心于朝政,从来不近女色。 他与那些早早就填了房的普通公子可不同,他的东宫里,就是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洁身自好至今,名声也是在姑娘间越传越悦耳。 沐卿歌可不相信他傍晚独闯她家后院的目的,就是为了轻薄她,这肯定是他逼迫她投降的策略! 沐卿歌咬死不松口求饶,硬是反击:“太子殿下向来洁身自好,如今却与素不相识的未出阁的女子搂搂抱抱,若是传了出去,我的名声毁了不要紧,重要的是若是让太子殿下的心中所属,顾绾荔妹妹得知你与别的女人私会,恐怕她会生气,后果可就……” 凰夜辰突然掐住她的脖子,逼迫她闭了嘴,他咬紧后槽牙,绷着神经,死盯着她:“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撕烂你的嘴。” 沐卿歌心里冷漠中夹杂着一丝骄傲,她与太子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她赢了! 沐卿歌拍拍他的手背:“只要太子殿下乖乖放了我,不再插手我的事儿,我保证不会将今天发生的一切告到顾家去。” 凰夜辰松开她的颈项,冷冷地拂袖:“我想插手的,可不是你的事,而是太傅府。既然你是太傅家的女儿,就注定与我脱不开关系。未来的太子妃也必定在太傅府中选定,你姐姐沐洛玲现在发生了这种破了身子的丑事,皇家自然是不会再要她,那么人选就只剩下你了。” 说罢,他如鹰彧般的眼神朝她逼视而来。 沐卿歌苦笑。 现在看来,像是她自己把自己给送进了狼窝虎穴。 重生带来的前世记忆,让她顺利铲除了沐洛玲,正所谓时光线中消失了某样威胁,命运又会给你安排另一个新的威胁。 她注定要嫁入皇家吗? 第十七章太子的赏赐 凰夜辰见她不再拼命抵抗,便冷笑着勾住她的下巴:“所以说,就算你我搂抱之事传出去,也不过是趁早断了其他家王爷公子对你的念想,大家都知道你就是将来的王妃,又怎么会去编排我的名声不好?” 沐卿歌早该知道与如此聪明绝顶的男人打太极,她很难赢,便该早早退出,不与他纠缠:“既然你看也看了,摸也摸了,太子殿下可否回去了?万一我亲娘来了后院,或是其他人撞见……” 此话倒是提醒了凰夜辰,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摆摆手,吹了口哨,从隐蔽处走出来两名身着全黑的隐卫,他们单膝跪地,听候吩咐。 凰夜辰对沐卿歌道:“以后我要见你,必定是要提早清场,扫除外人的,所以这两名隐卫就交由暗中保护你所用,等我要见你之前,他们也会提前收到消息。” 对此沐卿歌并未矫情着不要,而是爽快的点头应下:“好,多谢殿下。” 相对于来说有两个护卫并没什么不好,有的时候武功高强的人做事会方便很多。 凰夜辰见她应下,微微勾唇,放开对沐卿歌的禁锢,随后消失在月色中,而那两名护卫也紧随其后的隐蔽起来。 这个时候沐卿歌不得不感叹会武功的人就是好,来无影去无踪的。 夜又恢复了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沐卿歌理了理衣衫,若无其事的回了屋。 第二日,沐卿歌便被刚醒来的母传了过去。 见到醒来的母亲,沐卿歌当即跪在床前,喜极而泣:“娘~” 谢秀禾在贺兰洵的医治之下,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身体也好了七八分,只是眼下依旧虚弱,勉强坐起来,略显苍白的脸上溢出了慈母笑容:“女儿不哭,娘没事了。” 沐卿歌泪眼汪汪道:“娘好了,真好。” 谢秀禾牵着沐卿歌的手拉她起来,沐卿歌顺势坐到床上,依偎在她身边。 “孩子,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豆大的泪珠垂然落下,打湿了手背,沐卿歌抹一把泪道:“不苦,我挺好的。” 谢秀和任由沐卿歌靠着,眼中溢满了柔情道:“听说你姐姐被捉奸在床了?” 沐洛玲这件事闹得府中上下人尽皆知,谢秀禾醒了自然而然也听说了。 眼下叫沐卿歌来便是想问一问这其中的缘由。 谢秀和很了解林氏母女,倘若沐洛玲真的做出什么事儿来,林氏也会费尽心机的瞒天过海,根本不会败露出来。 沐卿歌闻言身子僵了僵,不可否认道:“娘都知道了?” 谢秀和点点头。 虽说这谢秀和生在大家,是闺阁千金,不懂得什么阴谋算计,但上一次她就有所察觉自家女儿和以前不一样了。 再后来经过查账一事,她就已然明白女儿彻底是变了,完完全全有能力做到这件事。 更何况,府中想和林氏母女作对,并且敢的人,寥寥无几。 “既然娘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得了,那确实是我做的。”沐卿歌纤长白净的手搭在谢秀和手上,紧紧握着道:“我只是想让她们知道什么叫尊卑有别,好以后安分守己一些。” 谢秀和叹一口气道:“你这么做也太冲动了,万一传到府外头去,毁的可不单单是她们林氏一家的名声。到底是一家人,和气生财。” 说着,她又免不得数落一番:“你做的这么过分,把你姐姐搞得身败名裂,万一到时候她们再破罐破摔,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儿来。 她们要是把你一同拉下水,鱼死网破,后果你可想过?” 沐卿歌的指腹摩挲这谢秀和的掌心安慰道:“娘啊,您放心,这些我都有准备的。” 说着,她坐起身,看着谢秀和苍白无力的脸,一阵心疼,语重心长道:“您要明白,像林氏这种人,如果你不打压她的威风,她是不懂得收敛的,到时候我们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忽然想起上一世时,就是因为她和母亲一样的总是一昧的心软,宽恕别人,最后落得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这一次既然她沐卿歌回来了,就不会让上一世的事情在此发生,她要先下手为强。 沐卿歌手微微收紧,一想到前世她所受的那些痛苦就怒上心头,恨不得把林氏母女扒皮抽筋。 谢秀和发觉了女儿的不对劲,她忙问:“卿歌你怎么了?” 被母亲拉回思绪,沐卿歌摇摇头:“我没事。” 继而她又苦口婆心道:“娘,您毕竟是当家主母,眼下现在身体也快好了,该拾起您的威风了,府里的内务掌管权您也该收回来了,这样,以后就没有人在敢欺负我们了。” 听了沐卿歌的话,谢秀和陷入了沉思。 她莫名觉得女儿是真的长大了,想了想,谢秀和义无反顾的相信了做事果断决绝的沐卿歌。 谢秀和做事一样有效率,次日便传令下去,把那些不管是家中管账的,田地庄子上的管事的,还是商铺买卖的那些掌柜的,只要是林氏换上来的人,她就统统换下去。 那些原本被林氏遣散的旧人,又被重新实用起来,各自回归自己之前的岗位。 林氏之前趁着谢秀和不管事,把这所有重要职位都换成了自己的人,那些人听命于林氏,眼下被换下来,自是不服,扬言要讨个说法。 谢秀和到底是当家主母,她这一声令下,不管谁人不听,皆赶出府去,大家也就不敢在多说什么。 林氏纵然不服气,可她现在禁足之中,自身难保,暂是无可奈何,只能气得吐血,眼睛咕噜乱转,想着新的计策。 …… 沐洛玲因丑事被暴露,已经被家中下人给关押进了宗祠忏悔。 刚进去不久,里面的丫鬟来报说:“大小姐身体虚弱,晕倒了。” 借此机会,谢秀和给予沐卿歌权力,来亲手处置沐洛玲。 沐卿歌便随着丫鬟来到了祠堂。 祠堂乍看,比其他院落看起来大气磅礴了不少,正对屋门的巨大案桌上,摆放着近百个排位,这些都是沐家的列祖列宗。 排位的正下方,有三个铺垫,用来跪拜的。 第十八章姐姐,别装了 长年关门的祠堂,照不进来太阳,没有光亮,仅点着几盏昏昏沉沉的蜡烛。 沐卿歌推门进来,首先看到陈列的牌位,她微微鞠躬,以示敬意,视线下移,沐洛玲的身影进入眼睑。 沐洛玲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还是那件有点破烂的衣服,在昏暗的光亮下,显得无比娇小可怜。 沐卿歌将食盒放在地上,两物相碰,发出声响在安静的祠堂尤为清晰。 沐卿歌冷笑:“姐姐,别装了。” 地上的人一动不动。 沐卿歌也不恼,继续将食盒里的饭菜一道道摆出来:“姐姐,两天了,你都不饿吗?” 闻言,地上的人动了动。 “我带了你最喜欢吃的芙蓉糕呢。” 终于,沐洛玲装不下去,蹭的坐了起来,一双眼睛充满怒气的盯着沐卿歌,冷笑一声道:“来看我笑话嘛?” 沐卿歌无辜道:“怎么会,妹妹是来看望姐姐的。”最后一盘菜摆出来,继续道:“还给姐姐带了饭呢。” 沐洛玲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四五道菜,摆手拒绝,厉声骂道:“不需要,你这个小贱人,给我滚出去。” 大抵是怕沐洛玲逃跑的缘故,她的身上被锁了铁链,她一动,铁链随着她动发出叮当碰撞的声音。 沐卿歌看着粗粗的铁链她啧啧两声道:“啧啧啧,看看,多痛苦啊,倒不如直接让父亲去顾家提亲算了,这样你俩苟且之事也算顺理成章,到时候你就直接做顾夫人,不用受这等罪,岂不乐哉?” 任谁都听得出来,她沐卿歌是故意气她。 沐洛玲呸一声:“做梦!” “唔……”沐卿歌笑笑:“难不成姐姐还想以这不清白之躯嫁给太子?如果真是这样,我劝姐姐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贱人,住口!” 被沐卿歌这么一说,沐洛玲更加生气,张牙舞爪的就要朝着沐卿歌扑去,只是她这还没扑起来,就被脚下的铁链绊倒,生生摔了个狗吃屎。 沐卿歌不觉笑出声:“姐姐啊,你小心点。” 沐洛玲气急败坏,顾不得身体疼痛,面目狰狞的抄起地上的盘子就朝沐卿歌身上丢去。 沐卿歌来不及躲,被泼了一身的菜。 但她也不生气,从善如流的起身,从容淡定的擦拭着污渍,一边擦一边说出晴天霹雳的话:“你早就知道太子有意与我沐家联姻,所以你就撺掇我和顾倾沐,让我掉入火坑,好给你腾位置。” 沐卿歌将用过的手帕丢在地上,冷声道:“却没想到害人不成,却自己掉了进去。” 沐洛玲咬牙切齿的坐在地上,颤抖着身子,眼中恨意纠缠。 这一次,她确实是失策了。 沐卿歌随脚踢了脚下的盘子至沐洛玲身边,她边走边说:“眼下你别无选择,只能嫁给顾倾沐了。” 直至离开祠堂,沐卿歌都没有再回头。 祠堂又恢复了平静,烛火摇曳着,满地的狼狈,沐洛玲坐在地上发呆。 想着沐卿歌说的话,她恨得把手指甲都深深的嵌进了肉里,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就此嫁给顾倾沐。 突然,她笑了,笑的如疯如魔。 痴狂一阵过后,她突然冷静了下来。 她沐洛玲绝对不可能就此罢休,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沐卿歌嫁给太子,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绝不能! 沐洛玲心里打定注意后,才变得清醒了许多。 下午,看守沐洛玲的丫鬟小青来收拾一地残局,却突然被沐洛玲叫住:“等等!” 沐洛玲悄悄塞给了她一只翡翠玉镯:“传消息给三少爷,就说我被关在祠堂里。” 丫鬟小青是个贪财的,见钱眼开,瑟瑟接下,笑道:“奴婢知道了。” “等一下!”小青又被叫住,沐洛玲又添油加醋地说:“说我被二小姐陷害,虐待,不仅不给饭吃,受伤了还不允许叫大夫,说我特别惨,特别可怜,快死了!明白吗!” “是。” 丫鬟办事很有效率,不过傍晚就带着三少爷来了。 三少爷沐卿景,沐卿歌一母同胞的弟弟。 沐卿景匆匆而来,还带了一个人,当他推门进去看到的就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沐洛玲。 “大姐。” 沐卿景急步上前,招呼大夫给沐洛玲医治。比起之前,沐洛玲看起来更加惨,脸上全无血色,苍白无比,她见来人,才一腔悲痛终于释放。 沐洛玲抓着沐卿景的胳膊泪流满面伤心欲绝道:“三弟,你终于来了,你要是再不来,大姐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沐卿景也是一阵心疼道:“二姐真就这么狠心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之前,丫鬟基本都和他说的差不多了。 沐洛玲期期艾艾道:“二妹给我下了药,我醒过来的时候就被她捉奸在床,说我与那顾倾沐做苟且之事,不仅打了我,还命人将我锁在这里。” 说着,她还故意露出了身上各种青青紫紫的痕迹。 沐卿景瞧着那满身的伤痕和冰冷的铁链的心中腾然生起一阵怒气和恨意:“她怎么能这么狠毒!” 他虽然是沐卿歌的胞弟却从来不和沐卿歌亲近,相反的,他和林氏母女走的极其的近。 大夫给沐洛玲简包扎以后,沐洛玲又继续添油加醋的泣道:“二妹是嫡女,而我只是一个庶女,没权没势的,被欺负了也只能忍气吞声。” “处处苛待我们也就算了,这都是小事,可现在二妹变本加厉,什么时候死在她手里,都不知道。” “二妹把府里搅的天翻地乱,还把母亲给关起来了,以后大姐是没得活路了。” 沐卿景嘴抿成了一条线,心中对沐卿歌的恨意更甚,他想不到沐卿歌竟然是这么恶毒的一个人。 本身因为沐卿歌的出现,母亲就对他疏远了,从小到大都是她沐卿歌一人被众星捧月。 母亲眼里,也压根就没有他这个儿子存在过! 20年来,母亲把所有的爱都给了那个沐卿歌,他怎会忍得下继续去跟沐卿歌亲如兄妹的来往?他恨极了她,恨极了这个夺走原本属于他的所有关爱的姐姐! 第十九章偏心偏到肚脐眼 看了看眼下惨不忍睹的沐洛玲,沐卿景心下一沉道:“大姐放心,我这就去找父亲,让他放你们出来。” 这么多年,林氏母女对他的好,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亲情,所以对比起有血缘关系的沐卿歌,沐洛玲更像是他的亲姐姐! 沐洛玲娇柔的点点头,在沐卿景走后,露出了一抹阴沉的笑。 正是因为了解沐卿景所以她才拉拢他。 沐洛玲冷笑,沐卿歌,被自己的亲弟弟背叛,滋味不好受吧。 …… 沐广轩从外面回来前脚刚进前厅,后脚沐卿景就跪在了他面前。 沐广轩横眉一皱:“卿景你这是干什么?” 沐卿景义正言辞道:“恳请父亲为大姐主持公道。” 沐广轩大刀阔斧的坐到主位上,问道:“什么意思?” “沐卿歌陷害大姐说她与顾倾沐偷情,还把大姐关进祠堂里,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沐卿景将从沐洛玲那听来的全部说了出来。 前两天的事,沐广轩也知道,那个时候他并不觉得沐洛玲是被陷害的,毕竟大家都亲眼所见。 见沐广轩迟迟不语,沐卿景又道:“父亲,倘若大姐真的犯了错,该惩罚也是应该由您来惩罚,而不是由她沐卿歌做主。” “她沐卿歌不给父亲面子,不顾姐妹情谊,将大姐打至半死不活的关在祠堂,还用铁链锁着。” “什么!”沐广轩愤怒的拍了桌子,他没想到沐卿歌竟然会这么做。 沐卿景为林氏母女感到不平,心中更恨沐卿歌,口吐出的控诉也是句句真心,极易打动人:“沐卿歌不仅虐待大姐,还把林姨娘给关了起来,就因为她是嫡女,她就可以这么做?大姐也太惨了些。” 沐广轩不怒自威道:“当真有此事?” 他才是一家之主,沐卿歌就算再博得太子宠爱,沐广轩也还依旧是她的老子,她没资格来代替他去树立家规。 沐卿景:“是真的!” 其实,对于后院的女人们的这些事儿,沐广轩并不太想多管,毕竟谁家后院没有一把火,女人之间斗斗心思很正常,朝廷的事他还忙不过来,更别说这些琐事了。 可见沐卿景如此的真诚,又想到刚才说沐洛玲被虐待,他动了恻隐之心。 沐洛玲就算不是嫡女,到底也是长女,而林氏也是个姨娘,对比起来正室谢秀和来说,林氏更可怜,更受人心疼些。 沐卿景还跪在地上,思量了半天,沐广轩道:“放了她们吧,顺便叫大夫去看看。” 谢雅园的后院中,一把躺椅摆在正中央,沐卿歌躺在上面,端着小盘子吃着葡萄干。 小丫鬟绿枝在一旁弓腰汇报:“据说沐洛玲被放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都已经奄奄一息了。 请来了城里最好的大夫,才保住性命,林氏见女儿伤成这样,哭的是昏天黑地的,要求沐广轩替她做主。” 沐卿歌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正在院中悠哉悠哉的晒太阳。 绿枝是跑过来送消息的,气喘吁吁就差断气,她是生怕自家主子知道消息晚了。 沐卿歌睨她一眼:“女孩子家家的注意点仪态,慢慢来。” 绿枝气喘吁吁道:“小姐,您还没听清楚吗?林氏那边全都被放出来了!” “什么!”沐卿歌这才察觉到事情严重性,一个鲤鱼打挺,猛然坐起身来,瞪着她:“是真的?” 绿枝肯定道:“是的。还是老爷亲自命人去放的。” “而且……”绿枝欲言又止。 沐卿歌扫她一眼,有些焦急:“继续说啊。” 纠结了半天,绿枝道:“而且还是是少爷去求的情。” 少爷…… 沐卿景…… 沐卿歌此刻也顾不上晒太阳了,她决定去讨一个说法。 沐洛玲的身子都已经毁了,难道这事态发展还不够严重吗? 为什么父亲要放了她们?沐卿歌心觉父亲真是偏心偏到肚脐眼去了。 起先她去了前厅,下人告诉她,老爷在书房,转而她去了书房。 紫书阁在前厅的后方,隐在一片竹林之后。 沐卿歌一袭青衣与竹林完美融合在了一起,微风拂过她的面,掀起她的衣角,她拎着裙摆,拾阶而上。 她到达紫书阁后,沐广轩正等着她,见她进来,严肃喝道:“逆女跪下!” 沐卿歌曲腿跪下,脸上却毫无低眉顺眼之意,她当即质问道:“父亲为何要放了沐洛玲她们!” 要不说还好,沐卿歌这一开口正好撞枪口上,沐广轩的双眼染上怒色,猛一拍檀木桌,桌上的东西都被震到了地上:“你还好意思说?” 紧接着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为了你那所谓的尊卑有别,如此对待你的姐姐,那是你亲姐姐啊,你知不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要是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们家出了个未出阁就与人私通的姑娘,我看你是想让沐府成为京城的笑话。” 沐卿歌不卑不亢,低着头,冷声道:“犯了错就该罚,我只是在遵守家规而已……” 她觉得她没错。 沐广轩被顶撞,怒火中烧,随手拿起茶杯扔在了地上。 茶杯被摔的四分五裂! “你只顾着用你的权利去惩罚别人,一时舒爽,却不曾想到我沐府出了这等丑事,还明目张胆的处置,后果有多严重?你如此忤逆长辈,欺压姐妹,罪过与沐洛玲所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沐广轩怒气冲冲的瞪着沐卿歌。 这场雷雨交加下的沐卿歌本人,却淡定得可怕,仿佛完全置身事外。 沐卿歌抬眼看向沐广轩,这位本该慈祥爱怜她的父亲,此刻正怒目圆睁地训斥她。 沐卿歌道:“父亲也觉得丢人吗?” 沐广轩一愣,她继续道:“是大姐姐做出了这样的事儿,被人家笑话,父亲不去说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反而来怪我?就是因为我处置了犯错的大姐姐吗?可谁才是真正的做错事的人?您有骂过,指责过,教育过姐姐一句吗?那您也未必太偏心了。” 沐广轩低估了他这个女儿,不曾想是这么的伶牙俐齿,他高冷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你可真是你老子的好女儿。” 第二十章彻底失望 沐卿歌垂下眼眸伏在地上。 她没想到父亲对待林氏母女这么偏心,明明是她们做错了事儿,反而转过头来责备她。 就连借口都说的如此完美。 屋子里安静了良久,沐卿歌依旧伏在地上,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地面,叹一口气道:“父亲,娘被贺兰神医给治好了。” 沐广轩没有说话。 沐卿歌继续道:“但神医检查出来母亲多年来身体柔弱根本不是生病了,而是被人下了慢性毒!” 这一句话,仿佛是触动了沐广轩的逆鳞,他突然暴躁:“住口!你什么意思?” 沐卿歌直起腰于沐广轩四目相对,一双波光流转的美眸波澜不惊,道:“父亲应当明白。” 意思说的很明白了,就是说谢秀和中了毒,而毒是林氏下的。 “我看你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乱!” 沐广轩当然听的出来这其中的意思,他认为沐卿歌是在故意的挑拨离间。 随即,他道:“以后你不必在管这些事了,有什么事有你母亲呢,虽然你是嫡女,但你年纪还小,没有资格来管这些事!” 说罢便拂袖而去。 沐卿歌彻底对沐广轩失望了,本来她还抱着一丝希望,没希望父亲情感上一碗水端平,但好歹在证据事实面前,也要公正一回啊! 她没想到父亲居然绝口不提,如此逃避! 跪在地上的沐卿歌,看着沐广轩快步离去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悲哀。 直至背影消失,她才收回冰冷的视线。 沐卿歌起身,随意的拂了拂灰尘,冷笑一声,这样看来父亲根本就不爱她这个女儿啊,先前对她还不错,那只不过是因为太子高看了她一眼。 沐广轩想借着她搭上太子这条势力。 他不仅对自己不爱,就连母亲也只是利用关系,他并不在乎母亲的死活。 沐卿歌算是看明白了,在沐广轩眼里只有利益,没有情意。 这么多年来,府里发生的桩桩件件的事儿,每一次都被林氏给盖瞒天过海盖过去,她真的有那么大能耐嘛? 沐广轩就算再不管后院的事儿,他也不能蠢到如此吧,不然,他是怎么坐上太傅这个位置的? 想到这,沐卿歌好像明白了什么。 沐卿歌回到屋子里,绿枝匆忙出来相迎,见她家小姐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有些担心道:“小姐,您没事吧?” 沐卿歌神色淡然撇她一眼道:“我能有什么事。” 绿枝随着沐卿歌进屋,忙倒了一杯新茶递给她,双眼明亮,期待道:“小姐找老爷谈的怎么样?” 沐卿歌喝茶的动作顿了顿,睨了绿枝一眼。 绿枝被看的心虚,立马低下头望着脚尖。 “不怎么样。”沐卿歌啜一口茶,道:“被骂了一顿,还被剥夺了权利。” 沐卿歌想明白后,说的倒是淡然,只是她这说的云淡风轻,绿枝听得可是大吃一惊。 她讶道:“为什么?老爷怎么能够这么偏心呢?” “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沐卿歌搁下手中的茶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你家小姐我都不担心,你怕什么?” 绿枝恍然:“对哦。”她又垂眸叹口气道:“林姨娘她们做了那么多坏事,老爷都不惩罚她们,反而还剥了小姐的权利,真是在不公平了。” 是啊,真不公平,可是她又能如何? 自从跟了沐卿歌后,绿枝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她继续嘟嘟囔囔道:“可怜夫人虽是当家主母也得听老爷的,家里老爷最大,受了委屈我们还得忍着。” 绿枝这翻话像是给沐卿歌来了个引路灯。 倘若比沐广轩地位还要高呢?到时候再想要处置林氏,他沐广轩还有什么资格管? 如若眼下要比沐广轩这个太傅位置还更高的话,除了皇上皇后和那群妃子,还有就是太子…… 太子…… 当晚,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沐卿歌摆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在院子里,她从善如流的坐下来,清了清嗓子,自顾自道:“眼下好酒好菜我都备上了,二位可赏脸来坐坐啊。” 没有任何回响。 夜,安静的可怕。 “我说,二位暗卫大哥,我只不过是想请你们吃顿饭,用不着这么客气吧。” 沐卿歌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兀自喝了一口,浓烈的酒精感在嘴里蔓延开来,她大大的吐了一口酒气。 望着被乌云掩盖的月亮吐着酒气道:“你们呐,不听我的话!我知道你们听得到,既然听的到就麻烦去告诉你们的主子,就说我沐卿歌明天中午约他去鹤仙楼一叙。” 沐卿歌是真的心里不痛快,酒过三巡,她有些醉了,拍了拍有些晕的头,晃晃悠悠的起身。 跌跌撞撞的回屋去,走到门口,沐卿歌扶着门框又驻足,回头提醒一句:“你们别忘了,明天,明天啊。” 房顶上,两双眼睛望着沐卿歌回屋的身影,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 日上三竿,沐卿歌从睡梦中醒来,宿醉一夜,她现在头痛欲裂。 绿枝打了洗脸水在一旁,边汲毛巾边嘟嘟囔囔道:“奴婢昨晚怎么没发现小姐竟是自己喝酒了,还喝醉了!” 沐卿歌酒醒了,脸色有些不好,她懒得掀眼皮道:“这不是怕你同我抢嘛。” 绿枝:“……” “现在几时了?”沐卿歌懒洋洋的趴在床头,任由着绿枝给她擦脸。 “快午时了。” “午时!” 沐卿歌猛然清醒过来,麻溜的从床上跳下来。 绿枝疑惑:“小姐,您这是干什么?” “快快快!穿衣服!”沐卿歌紧着催促,绿枝不明所以的陪着慌慌张张穿衣。 喝酒误事啊,她忘了今天要去办正事喽。 沐卿歌穿上衣服,匆匆茫茫的便出了门,任由绿枝在后面高喊:“小姐您去哪!” 她理都没理。 鹤仙楼是京城有名的酒楼,因这里装修高雅,豪华,包间众多,引得不少达官显贵前来捧场。 二楼一间包厢,凰夜辰坐在窗口处,桌上摆着茶具,茶香缭绕。 他着一袭月白色衣袍,身姿慵懒的倚着窗栏,神色不明的望向窗外。 临窗的是一条热闹的繁华的街道。 第二十一章尽早成婚 人来人往中,一青衫女子正急匆匆穿过人群。 凰夜辰瞧着那一抹丽影,眸色中多了一丝清明。 沐卿歌起晚了,她一路都是跑着过来的,进了鹤仙楼还没来得及查包间,就被一人给主动带走了。 在看到悠哉悠哉的凰夜辰后,沐卿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随意坐到了桌对面,气喘吁吁的倒了一杯茶,一仰而尽。 这才缓过来。 凰夜辰就这么看着她。 沐卿歌道:“抱歉殿下,让殿下久等了。” 凰夜辰挑眉冷冷道:“还没人敢让本宫亲自等,你是第一个。” “昨晚喝醉了,起晚了,所以来迟了,还请殿下赎罪。”沐卿歌尽力赔不是,她此刻还有些微微喘气。 “我看你是迫不及待了吧。” 沐卿歌疑惑:“什么?” 凰夜辰添了一杯茶,骨节分明的手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声音不疾不徐道:“欲擒故纵的把戏,你玩的不错。” “卿歌听不懂殿下是什么意思。” 凰夜辰冷笑一声,用略带嘲讽的语气道:“先前对本宫欲拒还迎的,以为自己有多大的魅力,眼下本宫不去找你,你失望了?所以迫不及待的主动找本宫。” “什么?”沐卿歌是有好气又好笑道:“殿下,您误会了,我并没有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凰夜辰哼一声:“你这不是饥渴难耐了?” 沐卿歌反驳:“当然不是!” 她看向他的眼神平静道:“找您来只是想请您尽快履行您的诺言。” 凰夜辰挑眉:“什么诺言。” “娶我!” 此话一出,凰夜辰倒茶的动作一顿,他看了一眼自己淡然的沐卿歌随后冷笑出声:“还说不是饥渴难耐?” “我这不叫饥渴难耐!我这是在提醒您,我是太傅嫡女,配殿下再合适不过了。而且我觉得既然要联姻,应该尽早成婚才好。” 是了,她今天的目的就是冲着太子妃这个位置去的。 昨天沐卿歌左思右想,目前能够最快超过沐广轩地位的办法,就是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 这样她不仅有了权利更加有了能力,沐广轩再厉害,也没资格再护着林氏母女! 对于沐卿歌突如其来的转变态度,凰夜辰漫不经心道:“怎么?这么快就爱上本宫了?” 沐卿歌:“……” 前两天沐卿歌还想法设法的把自己往外推,这才不过两天的时间就赶来主动推销自己。 沐府发生的事儿,暗卫也都告诉了他,要说沐卿歌这两天内就爱上自己,恐怕傻子才会信吧。 凰夜辰可不是傻子。 见凰夜辰久不回复,沐卿歌从塌上跳下来,踱步至他面前,着急道:“殿下,前两天你不是刚说完娶我的嘛,现在我同意了,我们赶紧成亲吧。” 此刻,沐卿歌正现在凰夜辰的眼前。 他坐着,她站着。 沐卿歌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突然,凰夜辰伸出手来,一把抓住沐卿歌的胳膊,一个用力,便把她扯进了怀里。 沐卿歌只觉得手腕被握住,来不及反应,然后一阵天旋地转,一头栽进了一个怀抱。 空气一时间凝结。 沐卿歌反应过来后,挣扎着就要起身,但凰夜辰力气很大,紧紧扣着她的手。 还没挣脱出来,凰夜辰便翻身而上,将沐卿歌压在了身下。 巨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沐卿歌抵着凰夜辰的胸膛,有些不知所措。 “这么着急的想要嫁给本宫,当本宫傻吗,说,你这小脑袋瓜里装了什么坏主意?” 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沐卿歌心跳加速。 二人就这么近在咫尺。 沐卿歌觉得凰夜辰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上一次自己在这方面吃了亏,想故技重施罢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笑了。 笑的如沐春风。 凰夜辰皱一眉,有些搞不明白这个女人。 沐卿歌顺势勾住了凰夜辰的脖子,眼中多了一丝媚情,“殿下~” 这一声殿下柔到了骨子里。 “殿下的眉宛若二月的新柳,唇若三月的桃花,双眸如深沉的大海,整张脸都俊美无比,任何一个女人看了都会为之倾倒的。我也不例外。” 沐卿歌的声音宛若黄莺出谷,传进凰夜辰的耳朵里,像在他宛若平静湖面的心中扔了一个石头,激起了阵阵涟漪。 凰夜辰一向平静的双眸此刻染上了一丝异样的光,他喉结滑动,直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声音也哑了许多道:“你在引诱我?” 沐卿歌媚眼如丝:“小女子从第一眼见到殿下就对殿下芳心暗许了呢。” 能说出这样昧良心的话,沐卿歌很佩服自己。 芳心暗许? 凰夜辰突然清醒了过来,这女人前后态度差距太大,他才不信什么芳心暗许。 继而没了刚才的柔情,眼神冰冷道:“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这两天都发生了什么事。” 沐卿歌微微一怔。 凰夜辰冷笑一声继续道:“你无非就是想利用本宫,要利用这太子妃的位置,来达到你的目的。” 原来被识破了。 沐卿歌有些惋惜道:“被发现了呀。” “本宫最讨厌被人利用!”凰夜辰的眉眼染了一丝怒色。 沐卿歌放在凰夜辰背上的手有些不老实,她闲不下来,就喜欢摸点什么。 沐卿歌道:“难道殿下不是在利用我嘛?” 她的指腹摩挲着凰夜辰的衣服,并不自知已经在玩火,她道:“殿下想要拉拢我父亲所以就要娶我,而同样父亲为了抱住殿下的这尊大佛,选择牺牲我去联姻,你们同样都在利用我。” 说到这,沐卿歌嘲讽:“殿下同样是利用别人,为什么讨厌别人利用你呢?大家相互利用,各达目的罢了。” 说完这句话,沐卿歌有些后悔,她这是说了些什么呀,对方是太子,自己怎么能够说出这种话呢。 害怕凰夜辰会发怒,沐卿歌紧着松了手,凰夜辰直起身来,结束了这暧昧的动作。 没有她预想中排山倒海的愤怒和杀头之罪,反倒是见凰夜辰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笑了:“沐卿歌,本宫从来都有见过像你这等如此直白的女子,竟然能够敞亮的说出自己的目的,真是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 第二十二章兵行险招 沐卿歌也坐了起来,不正当的姿势躺着,她有些不舒服,揉揉脖子道:“事实如此。” 凰夜辰道:“好,依你所言,本宫会将成亲的日子提前的,且安心等着吧。” 一连几日,沐卿歌都在府里安安心心的等消息。 她岿然不动,敌人却已经藏不住耐性了。 沐洛玲身子刚好的差不多,就又来了,这一次她是有资本的来耀武扬威的。 “没了掌权能力的妹妹,近来可是清闲的很啊。” 还没见到人呢,沐洛玲嘲讽的声音就已堪堪传进房中。 彼时的沐卿歌刚午睡醒来,脸上还带有一丝的倦意,就瞧着沐洛玲扭着身子进来。 沐卿歌懒得理她。 沐洛玲嫣然一笑,语气却是带着嘲讽之意道:“姐姐没了掌权的小日子,可真是舒服呢。” “是啊,舒服,舒服的很!”沐卿歌白她一眼。 沐洛玲捏着帕子,尽显得意之色道:“父亲到底是宠我呢,即便姐姐机关算尽那又如何,都抵不上我与父亲说的一句话。” 此番前来,她就是要炫耀一番,亲眼见到沐卿歌失望至极的狼狈模样。 却没想到…… 沐卿歌全然毫不在意,她给自己施了一杯茶道:“说完了吗?说完了滚吧。” “你!”没达到目的,沐洛玲恼羞成怒,欲要上前,被丫鬟拦住。 沐卿歌淡淡扫她一眼,颇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好心劝道:“我劝你还是好好的珍惜一下你太傅大小姐的时光吧,别把时间浪费在耀武扬威上了!” 沐洛玲疑惑:“你什么意思?” 沐卿歌挑眉扫她一眼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说罢,便回了里屋,没再搭理她。 沐洛玲气的直跺脚,本来是来嘲笑她沐卿歌的,结果呢,没达到预想的效果,反而被鄙视了一番。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着沐卿歌那样云淡风轻的模样,沐洛玲有点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这个沐卿歌在谋划什么别的阴谋。 不行,为了以防万一,一定要告诉母亲。 林氏听说后,并没有像沐洛玲那样焦急,反而是很轻飘飘地劝她道:“淡定。” 沐洛玲气呼呼道:“娘,怎么淡定啊,你是没有看到那沐卿歌胸有成竹的样子,明显是有了别的阴谋。” 林氏道:“越是这个时刻,就越不能着急,要定下心来慢慢想办法。” 沐洛玲努力平复心情,她问:“娘,你有什么办法吗?” 林氏没有答她,反而是阴沉沉的笑了笑。 这一次,她要出大招了,一定要彻底把沐卿歌这个小贱人给处置了。 傍晚的时候,林姨娘中毒的事情传遍府中。 沐广轩听说后,急匆匆的便去看了林姨娘。 彼时的林氏,已经面色发黄,嘴唇发黑,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了。 沐洛玲跪在床边,哭哭啼啼的,这次是真的,不是装,眼泪哗啦啦的。 沐广轩焦急赶来。 “你娘怎么样了?”一进来,他就忙着问情况。 沐洛玲看见沐广轩仿佛是有了主心骨一般,紧紧的抱住双腿,哭的昏天黑地。 “爹,您要救救娘啊,您一定要救救娘啊。” 沐广轩老泪纵横,俯身安慰自己女儿道:“玲儿放心,爹一定救活你母亲。” 当即,吩咐了人去请大夫。 沐广轩瞧着床上奄奄一息的人,一阵心疼,问道:“怎么回事?” 沐洛玲抹着泪,抽泣的话都说不利索:“今日,今日我好心去看望妹妹,结果,结果,” 一听到沐卿歌,沐广轩眼色突变,忙问:“结果怎么样?” “结果,妹妹说,让我们珍惜好现在的时光,不然,没几天可享受的了。” 沐洛玲哭的伤心欲绝,但逻辑思维一点也不糊涂,她继续道:“然后,我回来后,没过多时,母亲就出事了。” 她特地强调了前后发生顺序。 沐广轩很聪明,也听的出来这其中的话。 沐洛玲见了沐卿歌,林氏就中毒了,很明显,正是沐卿歌给下的毒。 沐广轩双拳紧握,怒上眉梢,厉声令道:“把沐卿歌给我关进地牢!” 下人得了令,很快便大摇大摆,行动迅速,手脚麻利地冲去了谢雅园。 绿枝愣是被这气势冲冲的吓了。 沐卿歌正吃着苹果,也是一脸懵,苹果掉在地上:“你们干嘛?” 家丁严肃道:“老爷请二小姐去地牢!” 沐卿歌拍拍手,起身,突然被两个家丁给钳住肩膀。 眼见如此,绿枝突然英勇上前道:“你们放肆!” 家丁不理绿枝,公正严明道:“我们是奉了老爷的命令。” 沐卿歌问:“为什么?” 家丁没有回她,硬是要带她走。 绿枝上前扒拉着家丁的手,急吼吼道:“你们不能带走小姐!!” 只因她力气太小,家丁手一挥,便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这边闹得热火朝天,隔壁屋的谢秀和自然也听到了动静,她忙出来就看到沐卿歌被一群人架着的样子。 谢秀和急着上前,喝道:“你们放肆,这是二小姐,是在谢雅圆,你们几个林柳阁的下人还没资格动我的人!” 家丁冷道:“这是老爷命令的,您有什么疑问就去亲自问老爷吧。” 沐卿歌很担心谢秀和的身体,她道:“娘,你别管了。” “老爷的意思?歌儿做什么了,老爷要抓她?” 家丁不敢说,谢秀和到底是大夫人。但他们必须要带走沐卿歌。 眼见着沐卿歌就要被抓走,谢秀和焦急的哭了出来,想要阻止。 “你们不许带走我女儿,放开。” 谢秀和上前去拉沐卿歌想要从他们手中抢出来。 沐卿歌担心道:“娘,你小心身子,我没事,你放手吧。” 谢秀和怎么可能会放手,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带走。 几个人拉扯在一起。 不知道是谁推了一把谢秀和,她身子本就弱,被这样一推,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去。 四角的石桌,就在不远处。 谢秀和摔倒在地,头猛烈地碰上了桌角,瞬间,血就倾泻迸发而出。 第二十三章何罪之有 鲜红的血液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也格外的刺痛心扉。 沐卿歌看着跌倒在地的谢秀和开始咆哮着:“娘!” 只是谢秀和已经昏死了过去,无论沐卿歌如何喊她也没有回应。 家丁们见状,都愣了一下,但,毕竟是受了老爷的令,他们也略显理直气壮。 肉眼可见谢秀和额头上的鲜血仍在不断地流淌,这深深地刺痛了沐卿歌的心,也触及了她的底线。 这一世,对于沐卿歌来说,最重要的人便是谢秀和。 她的情绪立刻激动了起来,挣扎着身体拼命地想要往谢秀和所在的地方跑去,眼眶的泪水忍不住往下掉。 “滚开!”沐卿歌发起疯来,就像是一个女魔头一样,她挣扎束缚,扑倒在谢秀和身边,双手颤抖。 沐卿歌不敢去动谢秀和,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轻轻呼喊:“娘!” 绿枝也扑腾了过来,哭喊着:“夫人,小姐!” 家丁们不敢忘了自己的目的,上前便要去拉沐卿歌。 其中最前面那个在碰上沐卿歌的那一刹,被这个弱女子的眼神给吓到了。 沐卿歌面目狰狞,一双黑曜石般的双眸杀气腾腾,紧紧盯着他们,就好像地狱里爬出来的罗刹鬼。 家丁们顿时觉得周身寒意四起,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不知是谁说了一声:“奉老爷的命令带二小姐去地牢!” 众人上前,抓住了沐卿歌的两只胳膊,将她往后拖,绿枝见状,惊呼一声:“小姐!” 绿枝欲上前,却被一脚踢翻在地。 沐卿歌被牵制着胳膊,她此刻愤怒的浑身发颤,双眸中像燃着熊熊烈火,她抬了脚就朝抓着她的家丁踢去。 怒吼一声:“滚开!” 其中一个被踢到在地,右手得以放松,她又用尽全部力气朝着另一个家丁脸上呼去。 两名家丁就这样被打的蜷缩在地上打滚。 其他人见状,同时冲了上来。 沐卿歌张牙舞爪的,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不知道是谁从背后踢了她一脚,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那些人似乎是忘了眼前的女子是二小姐,尤其是那两个人被打的人,起身来毫不留情的朝着沐卿歌身上踢了两脚。 边踢边骂:“竟然敢打老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沐卿歌蜷缩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肚子。 人在一瞬间的爆发力很强,但爆发过后就筋疲力尽了。 她再也没了力气,她想爬去谢秀和身边,却被那群人毫不留情的拖走了。 “绿枝!去找大夫!” 这是她喊的最后一句话。 …… 太傅府的地牢,是沐广轩私设的,专门用私自来关押那些在他眼里所谓的罪人。 沐卿歌就这样被扔在了冰凉潮湿的地面上。 凉气入骨,她浑身一颤,疼痛感瞬间袭来。 “还真是痛啊。”沐卿歌自嘲了一句,内心充满了悲痛。 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人去救自己的母亲呢。 …… 另一边 在林姨娘的房间里。 只见大夫在细心观察了林姨娘的病状后,哀叹了一声说道:“林姨娘这是中毒啊,下毒之人及其狠毒。幸好现在能够及时治疗,否则后果…” 大夫说到这里的时候刻意停了一下,这里面所暗含的意思不用说也明白了。 沐洛玲上前走了两步,擦了擦自己眼角的眼泪,哽咽地说道:“爹爹,一定要为娘亲做主啊。如果不是大夫来的及时,娘亲就真的不在了…” 说着沐洛玲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沐洛玲继承了林姨娘美丽的面容,再加上此刻楚楚可怜的模样,一下子就将沐广轩的心给软化了。 沐广轩看了一眼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的林姨娘,和沐洛玲持续的煽风点火,心下就对沐卿歌的行为特别恼火。 他将手指握的嘎吱响:“放心,爹爹会给你们讨回公道的,我这就去地牢去审问那个丫头!” 沐广轩一直对沐卿歌很失望,因她从未给他长过脸也就算了,却处处惹麻烦,还不让他省心,这下,还给长辈下毒!简直是其心可诛! 想到这里,沐广轩又想到了谢秀和,心里对她更是不满。 在他眼里,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沐卿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她母亲的罪过。 沐洛玲看到父亲这个态度和表情,内心窃喜。 她知道沐卿歌这次彻底要完了。 哼,看沐卿歌以后还怎么和自己斗,她会让沐卿歌知道与自己和娘亲作对的代价。 现在只是第一步,早晚她会和母亲一起将谢秀和沐卿歌两人赶出太傅府。 “爹爹,我能和你一起去吗?”沐洛玲一脸害怕地看着沐广轩,随后又害怕自己说错了,于是解释道:“我只是想去看看沐卿歌姐姐,如果是她做的,只要她认错了,我就会原谅她的。我相信母亲也不会怪她的。” 沐广轩看着这么懂事的女儿,又怎么会不答应她的请求呢。 他越来越觉得沐洛玲比沐卿歌好一万倍,不仅温柔可人还懂事,从来不计较这些事。 反倒是沐卿歌虽然为嫡女,却根本上不了台面!愚蠢至极! 于是,便答应了她。 沐洛玲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低下了自己的头,眼眸里显露了狠毒。 她,沐洛玲可没有打算就此放过沐卿歌。 这一次她和母亲可是下了很大的代价! 沐广轩在安排人继续照顾林姨娘后,带着沐洛玲来到了地牢。 地牢很阴暗,也很潮湿,没有太阳的照射,整个空间仅靠着几支蜡烛,散发着昏暗的光,空气中弥漫着久久散不去的腐烂的味道。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 一想到此时的沐卿歌正卑微地关在地牢里,而自己即将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被审问,她就按压不住自己内心激动的心情。 只是沐洛玲没有如愿看到沐卿歌狼狈不堪的趴在地上的画面,反而是沐卿歌镇静坐在桌子上。 那些人只负责将沐卿歌带到地牢,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沐卿歌觉得地上潮湿不适宜坐着,所以便坐到了审人用的桌子上。 沐广轩负着手,一脸凶相,大刀阔斧的走进来,积水的地面溅湿了黑云锦鞋面。 “逆女还不知罪!”他看到沐卿歌死性不改的模样就怒上心来,粗糙的大手猛然拍在桌面上。 第二十四章明褒暗贬 沐洛玲倒是被吓的瞳孔一缩。 沐卿歌从桌子上跳下来,她的脸上还有些淤青,扯了扯嘴角,语气清淡道:“敢问父亲,女儿何罪之有?” 沐广轩肃怒沉声道“你给林姨娘下毒,证据确凿,还敢狡辩!?” 原来林姨娘中毒了呀,真好。 难怪她突然被抓进来,原来林氏母女这次兵行险招了呀。 沐卿歌抬眼看向她的父亲,那双眼睛中再也没有了清明,反而有些浑浊,她道:“我说没有,父亲你会信吗?” 沐洛玲情绪丰富,赶忙求情道:“爹爹,玲儿也相信妹妹,不是妹妹做的。” “玲儿!你不必求情!”沐广轩越发觉得这个大女儿善良又可怜。 沐洛玲哭的越发伤心道:“爹爹,这次虽然是妹妹做错了,但是只要妹妹能够认错,就求父亲放了妹妹好不好。” 她这些话,句句将沐卿歌下毒之事板上钉钉,明褒暗讽,真是厉害。 “呵呵……”沐卿歌冷笑一声,在这恐怖的地牢中,显得格外凄凉。 沐卿歌眯了眼,瞧瞧多么善良的女儿,多么慈爱的父亲啊。 只可惜不是对她,也永远不会对她。 谢秀和卧病在床时,沐广轩只道了一句“给大夫人请大夫去。”不问缘由,不管死活。 即便是上一次她亲自去求自己这个亲生父亲的时候,也只得到一顿狗血淋头的斥责,若不是太子,她娘可能就再次命丧黄泉了…… 呵呵,真是可笑。 这次林姨娘无缘无故中毒,沐广轩居然仅听沐洛玲一面之词,早笃定这毒是沐卿歌下的。 沐广轩根本不会管她和母亲的死活,心中只有那林氏母女。 这下,沐卿歌看得明明白白。 沐广轩脸色很黑,嘴抿成了一条线努力压着怒气道:“你看看你姐姐,她都这么可怜的为你求情了,你还是拒不认错!简直该死!” 沐卿歌的脸上全然没有害怕的迹象,她撑着腰,眼神冰冷:“我没做的事,绝不会承认。” 随后,她又毫不在意的看向沐广轩道:“不过,太傅府是爹爹说了算,你若是要杀要刮,赶紧麻利地动手!别在这浪费口舌,浪费我的时间!” 心彻底凉了,就再也捂不热了,失望到了极致,就再也不会有希望。 沐广轩被这句话彻底激怒,眼神狠狠地就要上前。 沐广轩身为太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从来没有这么被人挑衅过,尤其是他自己的女儿。 沐广轩沉声吼道:“沐卿歌,你就这么目中无人!!!我是你父亲啊!” 沐卿歌没有说话,反而是冷笑一声。 沐广轩彻底被激怒,他拿了旁边的板子,要亲自教训这个逆女。 牢外,两个暗卫蓄势以待,只要沐广轩敢动沐卿歌,他们可以随时上前,这都是主子吩咐的。 眼瞧着沐广轩真的要动手,沐洛玲心中笑的无比开心,但为了显示自己的善良,她又哭成泪人,紧着求情道:“爹爹万万不可啊,妹妹还小啊。” 闻言,沐卿歌眼神冰冷如刀子,刺向沐洛玲。 沐洛玲顿时被看得汗毛倒竖,她下意识拉了拉父亲的袖口,躲在他的身后,娇嗔道:“妹妹的眼神好可怕。” 沐广轩把沐洛玲护在身后,欲要上前,板子高高落下:“我今天就要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就在这时,管家急急忙忙跑来传令:“老爷,宫里来人了!” 三人皆是一怔。 尤其是沐广轩,他很疑惑,宫里这个时候来什么人? 拿着板子的手顿了顿了,他问道:“谁来了?” 管家如实回答道:“是位公公,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来请二小姐进宫面圣。” 什么?面圣? 这话一出,沐洛玲的脸色都绿了,她不敢相信的再问一次,“是真的吗?” “大小姐,是真的。” 这次,沐广轩可不敢动刑了,手一松,板子重重跌落在地,十分狼狈。 皇后要见她,这意味着太子已经看上沐卿歌了! 那他们太傅府就已经成功搭上太子这条势力了! 之前他看太子不冷不热的态度,还以为失败了呢! 很有可能,以后沐卿歌以后太子妃了。 如果现在对她动刑,他这不是找死嘛,他沐广轩还想着抱上太子这尊大佛呢。 此刻,沐广轩才发现沐卿歌就这么呆呆的站着,也看清了她脸上的淤青,和身上破烂的衣裳。 沐广轩心下一沉,立刻嘱咐道:“来人,带二小姐去洗漱,换一身好点的衣服。” 他可不想让皇后知道他虐待女儿。 沐洛玲不甘心的扯扯沐广轩的衣袖,道:“爹爹。” “玲儿乖,皇后要见她,我们不能扣,更不能让她受伤。” 沐洛玲气的跺脚,手中缴着变形的手帕,脸上尽是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怎么样,皇后要找的人,她怎么敢去惹? 沐卿歌被带着打扮了一番,丫鬟受了沐广轩的吩咐,用胭脂细细的给沐卿歌遮了脸上的淤青。 看着镜子中有些憔悴的脸,那双眼睛早已没了往日的流光,取而代之的是深沉。 她现在不在乎什么见不见皇后,她有些担心谢秀和。 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母亲的情况怎么样。 想什么来什么,绿枝不知道从哪听说的消息,急匆匆的跑来见沐卿歌。 一见沐卿歌,绿枝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眼泪巴巴道:“小姐。” 沐卿歌替她擦了眼泪道:“我娘怎么样了?” “夫人没事了,我已经给夫人请过大夫了,大夫说已经止血了,虽然很虚弱,但至少命保住了。” 幸好谢秀和没事,不然,任何一个,她都不会放过…… 绿枝一直扒拉着沐卿歌,不想她去宫里。 现在的沐卿歌就像受了惊的兔子,觉得谁都要害她,绿枝担心她进宫后会被说闲话。 沐卿歌捏捏她的脸道:“没事的,这次回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不会出差错的。” 这一次,沐卿歌一定要得到太子妃之位。 为了谢秀和,为了绿枝,也为了她自己。 沐卿歌收拾好,被搀扶着出来时,沐广轩和沐洛玲正等在谢雅园的门口。 她一身青色衣衫,清秀灵动,又不失端庄,施了粉黛的脸上也更加精致无比,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千金小姐。 第二十五章人吓人会吓死人 沐广轩一改之前他在地牢对沐卿歌的凶狠,虽还有点严肃,却立刻变得温声细语的:“此次进宫见皇后娘娘,由为父陪你去,省的你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比如,今天打她的事。 “是啊,妹妹,我们陪你去,这样,你也不用孤单是不是。” 这么好的机会,沐洛玲怎么会放弃,赖也要赖着去。 却没想到沐卿歌看都没看他们,径直从他们身后走过,淡淡道:“不用,父亲还是在家吧。” 沐广轩真是要被这个女儿给气死了,只不过,沐广轩作为太傅,他想进宫,难道是这个小黄毛丫头能拦得住的? 他尾随沐卿歌走至太傅府门口,却发现,一辆豪华装饰的马车早已经在此等候。 沐广轩看到公公,率先上前打招呼行礼:“公公好,有失远迎,外头冷,不如先进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虽说这公公的官比不上他,但是人家离的皇帝皇后近啊,太傅的态度还是要恭敬着的。 “太傅大人好。”穿着宫服,手执拂尘的公公见到沐广轩一行人,先是和沐广轩问好,随后才来到沐卿歌身边,尖着嗓子道:“沐小姐,请上马车吧。” 沐卿歌上前微微一笑,含礼道:“是。” 但是,她有些奇怪,这公公怎么认出她的。 沐广轩本想与沐卿歌一同进宫,刚跨上马车,却被公公拦在了马车下:“太傅大人,圣上的旨意是请沐卿歌小姐一人独自进宫,太傅大人若是跟着去了,怕是在违背圣上的旨意。” “这……”帽子给沐广轩扣得这么大,他还敢动弹么? 沐卿歌拎起裙子,步态轻盈的上了马车。 站在门口的沐洛玲的脸都被气绿了。 沐卿歌掀了帘子还未看清车内状况,手突然被抓住,然后她感觉一个拉力,来不及反应,就跌了进去,刚好坐下,后背也刚好碰上马车壁。 这在外面那一群人中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谁……”沐卿歌反应过来时,下意识的就要尖叫出声,嘴巴却被捂住。 待看清人,她睁大了眼睛,小声的惊讶道:“殿下?” 难怪刚才公公一眼认出了她,原来是太子在这! 凰夜辰收回手,早就在这里等着她了,刚才就怕她这一出声引来别人,这才动手捂嘴的。 沐卿歌抚了抚因收惊讶跳动飞快的心脏,嗔怪道:“殿下,您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凰夜辰一身金线绣花袍,木簪挽起髻,半倚半靠着,嘲笑一声道:“你也太胆子小了。” “不”沐卿歌反驳道:“我这不是胆小,谁让你吓我来着。” “胆小就胆小,找什么理由。”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起来,因为是皇家马车的缘故,也因为是青石板街的缘故,人坐在车里,一点也不觉得颠。 车内装修很豪华,车壁上挂着琉璃苏,点着沉香,香气萦绕,连坐垫都是蚕丝的,很软,很舒服。 “谁说我胆小。”沐卿歌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竟是气的掐了一把凰夜辰的大腿。 这一掐,她又后悔了。敢掐太子的大腿,不想活命了? 凰夜辰被掐的吃痛,立刻坐正,翻身将沐卿歌压在了身下,双手死死扣着她的手。 沐卿歌又被吓到,她瞧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瞳孔骤然放大。鼻息之间都是这个男人的味道,车内空间本就狭小,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被他吓的,沐卿歌的脸蛋通红。 凰夜辰见佳人吃瘪的模样,心满意足的笑了,一双桃花眼尽是邪魅道:“你要是再敢对本宫无礼,本宫就将你就地正法!” 沐卿歌连忙摇摇头:“不敢了,不敢了。” 这个男人还真是,还真是欺人太甚! 离得很近,两个人彼此的呼吸声都听的清清楚楚,沐卿歌紧张极了,额头上冒了汗珠。 凰夜辰轻笑一声,随即起身松开了她。 得了自由的沐卿歌大口呼着气,试图“散热。” 她毫不在意的拿了绣帕去擦额头的汗,擦可一手帕粉。 凰夜辰嘲笑一声:“抹那么多胭脂水粉做什么?” “这不是为了给皇后娘娘留一个好的印象嘛。”沐卿歌懒得解释,就随口一说。 只是她不经意偏头间,凰夜辰看清了她额头上的淤青,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捏了沐卿歌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道:“你这额头上的伤怎么回事?被打的?” 沐卿歌摸一下,疼的她“呲”一声,不以为然,道:“我呀,这不是听说要见殿下您,出门时一时激动给撞树上了呗。” 这会还不是告状的时候。 凰夜辰皱了皱眉,这样的话他可不信。 暗卫都把事情告诉他了,只是沐卿歌不愿意说,他也稀得去主动管。 他也想看看这个女人能倔到什么程度。 “哼,笨女人!” 沐卿歌:“……” 啊!这个凰夜辰,她可以踹翻他嘛。 虽是觉得马车走的慢,但其实一点也不慢,也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皇宫。 这时,已经是傍晚了。 到了宫里,凰夜辰就已经不知去向了,沐卿歌是由小宫女引着去了一座宫殿。 小宫女道:“这是皇后娘娘特地吩咐的,沐小姐住这里就好。” 皇宫里无论什么地方都很好,就像这里,比起她在太傅府的雪雅园不知道好了多少。 沉香木桌、梨花木凳、香木锦绣屏风、蚕丝云锦被、琉璃宫灯盏,任何一见都价值连城啊。 沐卿歌很是满意道:“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宫里的丫鬟都是守规矩的人,听了吩咐便都小心翼翼的退下了。 正值盛夏,夜有微风,沐卿歌将临近床边的窗户开了一点,夜风吹进来,凉快很多。 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她实在是累的不行,早早的上了床,一放松下来,浑身上下的疼痛被放大了一百倍。 那些下人可真是下了重手,沐卿歌褪下衣衫时,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没有伤药,她便坚持着。 要说这宫里的床实在是睡着舒服,不过刚躺下,沐卿歌就找周公约会了。 第二十六章对沐小姐一见倾心 夜风袭袭,月色撩人,窗外的杏花随着风飘进屋来,落在地上,悄无声息。 一道黑影堂而皇之的进入了屋子里。 床上的人正睡得沉,一点也没察觉到有人来了。 凰夜辰轻着脚步来到床前,他静静地瞧着床上的人,嘴巴一张一合睡得安详的模样,不自觉的上扬嘴角。 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到这种异样的情绪。 起初见到沐卿歌的时候,他以为她和别的女人一样,是个木头脑袋,只知闺阁那点事, 后来,在鹤仙楼的时候,他才彻底改观,这个女人不一样,她很聪明,却也很不安分。 他喜欢她露出真面目的样子。 夜风吹进来,沐卿歌感受了凉意,她拢了拢被子。 凰夜辰走到窗户边,想直接跳出去,顺便帮她把窗户关一下。 谁知道…… 他刚碰上那窗门,还没动,一阵风袭来,吹动了门窗。 “咣当!” 沐卿歌从梦中惊醒,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黑色的身影,又被吓了一跳。 她起身抓起枕头下的匕首要扎过去,被凰夜辰一把揪住她的手腕,令她瞬间动弹不得。 他低沉道:“是我。” 沐卿歌这才缓缓将匕首放下,无语道:“殿下,您可真是来无影去无踪。专门以吓人为生吗?” 凰夜辰松开她的手腕,从善如流的坐下撇她一眼,转移话题调侃道:“还说你不胆小。” “不是,这真不是我胆小,您这大半夜的跳进我屋子里我能不害怕吗。” 沐卿歌睡了一觉,顿时觉得精神大好,她掀了被子,盘腿坐起来,道:“话说,殿下,您大半夜不睡觉跑我着做甚?” 眼下被抓了个正着,凰夜辰装作若无其事的倒茶,却发现壶是空,他讪讪道:“本宫,就是闲来无事随便逛逛,没想到这么巧就逛你这来了。” 哦~没事随便逛逛~还正好逛到这~ 信你个鬼哦! 沐卿歌散着长发,穿着中衣,身姿慵懒,脸色有些微红,她忍不住轻笑,一手扶额,一手摩挲着绣花锦被,敷衍道:“真巧。” “见父皇母后,会不会紧张?” 沐卿歌歪头道:“紧张什么?” 凰夜辰淡然抚身,理了理衣袍道:“明天父皇和母后会在宴会上问你一些问题,别紧张。” 沐卿歌淡淡撇一眼道:“不会。” 凰夜辰挑眉道:“这么自信?” “不就是做太子妃嘛,无非就是三从四德,做一个贤妻良母罢了。” 贤妻良母。 此言仿佛是气氛凝结剂,空间瞬间冻结。 …… 虽说之前沐卿歌对这个太子确实没什么好印象,但眼下看起来其实还是不错的,有钱有权,能够帮助她,赔上自己的婚姻大事值了。 后来的后来,凰夜辰见没话说了就直接走了,倒是沐卿歌被吵醒后,一直到三更天才再次入睡。 第二天,因为有宴会的原因,沐卿歌被宫女早早的就叫了起来。 起先宫女带来了说是太子吩咐准备的衣服,华丽锦绣,气派恢弘。 沐卿歌皱了眉,并不想穿。 她重活一世,比任何人都重人情世故,她知晓皇后是个什么性子,哪里见得别人穿得比她还耀眼夺目? 凰夜辰给的衣服,她虽爱不释手,却不能穿这个去面圣。 她遂不听宫女的劝阻,兀自穿了自己提前准备的素色衣衫。 宫宴要比平常人家的宴会要豪华许多,庄重威严的宫殿内,金碧辉煌,宫女太监们井然有序,行云流水的做着各自的事儿。 两旁的都是上好的梨花木制作的桌子,摆的整整齐齐,都置着各种山珍海味。 各路穿着华丽的达官显贵和莺莺燕燕的后宫佳丽陆续登堂。 沐卿歌第一次进宫,一个人都不认识,她站在殿的一角,有些迷茫,因为昨晚没睡好的原因,她现在有困。 眯着眼昏昏欲睡,身后突然被人推了一下,沐卿歌猛然清醒,心下弹簧一样,跳了起来,非常恼。 压着怒火转身却看到凰夜辰那张俊美的脸。 比起往日的轻装,今日他换了金线绣莽的华服,比以往庄重严肃。 沐卿歌还是很恼火,她道:“殿下你真的是吓不死人不罢休。” 凰夜辰玩味道:“该提高警惕了。” 哼! 宴会正式开始,大家都陆续入座,放眼望去,全都是锦绣华服的贵人。 沐卿歌随着凰夜辰坐到了他身边。 随着一声呐喊:“皇上皇后驾到。” 众人起身行礼。 皇帝凰君澈和沐皇后端坐高堂。 比起凰夜辰,皇帝看起来更威严严肃了些,明晃晃的龙袍彰显尊贵地位。 凰君澈严肃沉声道:“今日是家宴,众人不必多礼。” 沐卿歌就坐在凰夜辰身边,无比乖巧听话安静。 她不吃东西,也不喝酒,完全就是来混场子的。 宴会上,歌舞升平,大家都其乐无穷。 “哪位是沐卿歌?” 沐卿歌惊! 凰夜辰轻轻动了动她,示意她上前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沐卿歌跪拜皇上皇后。 “臣女沐卿歌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众人皆纷纷看向她。 沐皇后正襟危坐,一派雍容华贵之像。 沐卿歌用余光悄悄打量她,凤冠霞帔,面容淑和,不愧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沐皇后细细看了沐卿歌,睨了一眼一旁的凰夜辰,道:“这就是皇儿你选的人?” 这次宴会,其实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沐卿歌办的,因为凰夜辰说他选好了太子妃。 也可以说,这次皇上和皇后是来考察儿媳妇的。 沐卿歌一直低着头,比起一往张牙舞爪的模样,此刻的她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乖乖女。 凰夜辰还没说什么,皇帝凰君澈却哼一声道:“朕看着也不怎么样。” 沐卿歌下意识的攥紧了小拳头,额头的汗紧张地往下滴。 皇帝的威严,她上一世没有经历过,本以为她已经历经沧桑,再次重生,不会再有什么能让她惧怕的了。 可如今亲临殿前,感受到皇帝身上的威压和全场的肃穆之气,她的肩膀有些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看来,她高估自己了。 第二十七章吃醋 皇上不喜欢她,那她做太子妃就无望,做不了太子妃,那谢秀和怎么办? “抬起头来。” 这话是沐皇后说的。 沐卿歌听话的抬起头,让沐皇后看清。 她一身鹅黄色衣衫,飘逸然然,精致的小脸未施任何粉黛,也并没有带各种首饰,看起来打扮的很素净。 这一点,倒是让沐皇后很满意,她虽不喜沐卿歌这张有些过分娇媚的脸蛋,看起来简直就是红颜祸水。 却格外的欣赏她的穿着打扮,不哗众取宠,甚至朴素到了骨子里。 够低调!是未来太子妃的好人选。 沐皇后优雅的笑了一声,跟凰君澈道:“皇上,臣妾看着,太傅府家的小女儿,是个端庄娴雅的。” 凰君澈总觉得凰夜辰时为色所迷了。 陌生的年轻男音从另一旁传来:“是啊,母后,儿臣也觉得沐卿歌小姐美若天仙,倾国倾城,简直是国朝上下千年难得一见的美人。” 天花乱坠的夸赞飘进沐卿歌的耳中,她下意识的循着声音望去。 居然是三皇子凰斐尘,他正笑意盎然,坐的也歪歪斜斜,手执着杯盏,悠悠然的附和沐皇后。 这个男人的长相和凰夜辰眉眼之间有些相似。 许是察觉到了沐卿歌的目光,凰斐尘笑道:“倾国倾城的沐小姐,这么一直盯着我,莫不是看上本皇子了?” 沐卿歌:“……” 果然呐,不愧是凰夜辰的弟弟,连调戏人的一套都学的一般无二。 沐卿歌红了脸,低下了头。 凰夜辰察觉到了沐卿歌的异样,他剜了一眼凰斐尘,随后起身礼道:“父皇,您早有和沐府联姻之意,眼下儿臣又对沐小姐一见倾心,还望父皇母后成全。” “!!!!”沐卿歌暗中用眼神飞了凰夜辰一刀,这家伙也太直白了吧。 别人看不出来,凰夜辰可是对他这个三弟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一清二楚。 凰斐尘表面上无所事事,对皇位权利毫不在意,但实际城府极深。 凰斐尘私下里谋划什么,不管他事,可若是他打主意,打到他的女人身上来了,那他可不会允许! “好,那就依了皇儿心愿。”既然凰夜辰喜欢,沐皇后也不好在说什么,便痛痛快快的同意了。 倒是凰君澈,一脸黑线,冷哼一声,没说不同意,也算是勉强默认。 沐卿歌退到凰夜辰身旁时,凰斐尘意味不明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太子赐婚一事,众人一阵欢呼,各个举杯恭祝凰夜辰喜事。 众人高呼敬酒之时,沐卿歌才彻底舒了一口气,精神高度紧张,又加上没有睡好,她站在有些头晕。 沐卿歌轻轻拽拽了凰夜辰的衣裳,压低声音道:“我有些头晕,想出去透透气。” 凰夜辰点头同意,遂沐卿歌独自溜出了大殿。 一出大殿,沐卿歌瞬间觉得身心放松,这些繁琐的礼数实在是不太适合她。 刚才彻底坚定了她太子妃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些后悔。 宫路行人纷纷,沐卿歌失魂落魄的独自游走。 这么陌生的皇宫以后真的要嫁过来?她有些惆怅,这皇宫里表面光鲜亮丽,实则尔虞我诈,处处勾心斗角,险象环生。 她沐卿歌自认虽不是那种光明正大的老好人,但也是摆在明面上的有仇必报,实在是不太适合玩宫心计。 沐卿歌低着头,脚下踢着石子咕噜响,滚到了一双黑靴脚边停下。 “怎么?在想和我皇兄的婚事?” 是凰斐尘。 沐卿歌施了礼,淡淡道:“三皇子想多了,臣女只是有些不舒服。” 说罢,就打算往回走,她不想多惹事端。 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堪堪传来凰斐尘的声音:“我皇兄是太子殿下,以后有可能是会继承大统之人,这朝堂之上看不惯他的人很多,就连父皇都对皇兄无比狠厉啊。” 沐卿歌驻足,回头。 凰斐尘继续道:“太子这个位置,相比其他皇子们,是独独站在风口浪尖下不来的,你可要小心别惹火上身。” 他在提醒她,太子妃的位置可不轻易坐得下,稍微不稳,就会一命呜呼。 沐卿歌当然也听出了这其中的意思,她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可是这一切由这个与太子有竞争关系的三皇子来提出,岂不就显得有点黄鼠狼给鸡拜年了? 沐卿歌嗤笑一声道:“三皇子您表面与世无争,云淡风轻的,也无非是在韬光养晦罢了。明明自已利益熏心,却偏偏遮掩得比谁都虚伪。” 凰斐尘歪斜地靠着假山,眼神玩味,示意沐卿歌继续说。 沐卿歌微微府礼,字正腔圆:“这样的殿下,恐怕没有资格来评判臣女这种虽然追求权利,但追求的正大光明的人吧。” 至少她的人品比他好。 此言一出,凰斐尘的眼神已然沉了沉,他没想到这么一个深闺女子能有如此大胆的想法,就连说出的话也无比大胆。 他突然笑了笑,笑的意味不明,纨绔道:“沐小姐可能误会本皇子的意思了,本皇子的意思,不是说你不能去追求你想要的权利,只是你应该选择对人,能够给你想要的权利,还能护你周全。” 言下之意就是,讨厌太子的人多了,一个不留神太子的家属就会被盯上,不划算。 且,还有一重意思,他在毛遂自荐。 毕竟在这皇宫中除了皇帝,太子,就是各个皇子能够给沐卿歌想要的东西。 皇上,她沐卿歌是不可能巴结到的,太子要是很危险的话,那么眼前,不就凰斐尘在这摆着么。 这就是凰斐尘此次的目的。 “多谢三皇子关心,臣女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不理会凰斐尘的话,沐卿歌施了礼,便匆匆离开,三皇子对她打的什么主意,她不敢去乱猜,更不敢去趟这里面的浑水,就算她是真清白的,一旦与三皇子纠缠上了,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凰斐尘的眼神愈发讳莫如深。 这是个有趣的女子。 再次回到大殿,凰夜辰还坐在原来的位置,见沐卿歌回来,他压低了声音问道:“又出去和谁私会了?” 第二十八章找茬来的 许是喝了一点酒,他说话的时候,酒气直冲沐卿歌,她皱了皱眉道:“我刚说了是出去透气,更何况这皇宫我人生地不熟,哪有私会的人可见?哪有地点可约?” 她并不觉得跟凰斐尘之间的简短聊天,算得上是私会这么严重。 凰夜辰的语气略显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他认真低声提醒:“宫里眼线众多,一不留神就会被人抓住把柄。” 沐卿歌一整天都没吃饭,是真的有些饿了,她拿了葡萄扔嘴里:“知道了。” 她这一口葡萄还没咽下去,就觉得下巴一阵疼,一道力迫使她转头。 凰夜辰像是惩罚一般捏了沐卿歌的下巴,凑近脸庞,声音沙哑,警告道:“既然打算好要做我的太子妃,就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和无关的男人私聊,否则,让我再撞见的话,就不仅仅是警告一番这么简单了。” 他的眼神开始往下扫,她的汗毛都树立起来。 这是吃醋了? 莫名其妙的沐卿歌心中有些惊讶,但面上还是故作高冷,挣脱了凰夜辰的手,嗔道:“三皇子是殿下的弟弟,不是陌生的男人,也不能聊吗?” 她故意气他。 公共场合,不宜将她压倒。 凰夜辰没再说话,赌气般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后来,沐皇后拉着沐卿歌的手,让她呆在宫里,多陪她几天,沐卿歌有这等好事,当然是同意不过。 她每天准时准点的去给皇后请安,陪皇后聊天,在外人看来,沐卿歌成为太子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宫里虽然严谨,但毕竟人多,尤其是那些没事了就喜欢在一起聊八卦的宫女们。 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到了沐府。 沐洛玲可是格外地关注沐卿歌的事儿。 林姨娘卧病在床几天,得知沐卿歌在宫里受宠,天天在沐皇后跟前侍奉的事,气得是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 立刻打发了沐洛玲去沐广轩面前跪着哭泣。 “爹爹,要是妹妹真的做了太子妃,以后她眼里就更容不得您了呀!” 沐洛玲跪在书房里,梨花带雨地诉苦。 沐广轩眉头皱的很深,他负着手,在桌前踱着步。 原本想着借着沐卿歌可以攀上太子这条天梯,可是听沐洛玲这么一说,他又陷入了深思。 这些年,扪心自问,他对沐卿歌母女确实不怎么样,前两天又差点动手伤了她。 倘若沐卿歌这个女儿记恨他,那么等她当上太子妃,又联合谢家对付他的话,那么他还真招架不住。 见沐广轩久久不说话,沐洛玲哭的又大声了些:“爹爹啊,您得想想办法呀,倘若妹妹惦记着您的养育之恩还好,倘若她记恨于您,到时候当上太子妃一脚把咱们给踹了怎么办呀!” 是啊,沐卿歌和以前不一样了,眼下他也摸不清这个女儿的心思了,如果到时候…… 想到这,沐广轩连忙扶起沐洛玲,神秘兮兮道:“玲儿,我们沐家就靠你了。” 说罢,又在她耳畔窃窃私语一些计划。 沐洛玲梨花带泪的脸上充斥着疑惑:“爹的意思是……让我也像沐卿歌一样,攀上个皇子?” 到时候沐洛玲就能制衡沐卿歌的权势,沐家也就不会被沐卿歌一人独断专横,沐广轩也就不用担心沐卿歌的报复了。 …… 沐卿歌除了每天早起和晚上的给沐皇后请安,其他时候都无所事事。 偶尔陪着凰夜辰四处转悠转悠,来人添茶了,她就立刻在一旁作画写诗,若是人走了,她便又立刻坐到窗旁偷懒呆着。 时间久了,宫里的人也都认识了她,知道她是未来太子妃便也对她恭敬了几分。 这不,凰夜辰忙着国家大事不找她,上午陪着沐皇后说完了话儿,这会儿正无聊着呢。 正值三月份,春暖花开之际,御花园里的花都开了,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天气不冷不热,微风徐徐,沐卿歌寻了一处凉亭,悠哉悠哉的喝茶赏花。 春困秋乏,沐卿歌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你就是沐卿歌?” 一道宛若黄莺出谷的声音传来,沐卿歌掀起眼皮。 入目是一少女,穿着粉红锦衫,头戴簪花流苏,面容纯净,樱桃小嘴,一双铜铃眼正犀利的盯着她看。 沐卿歌条件反射的出口询问道:“你是?” 单看少女的穿着打扮就不像一般人,这宫里怎么公主郡主的一大堆,说不定就是某一个呢。 正当沐卿歌疑惑之际,少女突然动怒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茶水撒了一地,茶具被摔的四分五裂。 “这位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被人莫名其的掀了桌子,沐卿歌也很生气。 少女身边的丫鬟上前,举了腰牌,趾高气昂道:“小姐?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平宁郡主!” 平宁郡主? 沐卿歌没有听凰夜辰提起过,也没有在皇后宫中见过,但是她闲来无事听那些偷懒宫女们的八卦听到过。 这个平宁郡主的父亲是皇后的亲戚,在某战役中父母亲双亡,皇后念她可怜便亲自抚养在身边,封为郡主。 因为深受皇后的宠爱,从小便蛮横无理,到处惹是生非,可有皇后护着,别人也不敢怎么样。 之前只是听宫女们这么说,沐卿歌也就当笑话听听,眼下被她给遇到了,只能说自认倒霉。 沐卿歌微曲膝,福礼道:“臣女不知是郡主驾到,还请郡主恕罪。” 平宁郡主走近沐卿歌冷哼一声,嘲讽道:“本郡主以为你有多么的倾国倾城,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看来,这个平宁郡主是来找事的,沐卿歌呵呵冷笑,脸都快笑僵硬了。 这郡主也真是够闲的。 沐卿歌语气恭敬道:“那是自然,郡主花容月貌,岂是臣女这等粗鄙之容可比的,与郡主相比起来,自是自惭形秽。” 要说这郡主只是单纯的来比相貌的,傻子才信。 平宁郡主听言并未满意,她站定沐卿歌面前,一手捏起她的下巴,鄙夷的看了看她的脸,嫌弃道:“有自知之明就好,就凭你想嫁给太子?别做梦了!” 第二十九章放心,我不跟你抢太子 看吧,就说目的不单纯,闹了半天是来耀武扬威来了。 沐卿歌扭头挣脱了平宁的手,与她四目相对。 平宁郡主被激怒了,一张俏生生的小脸瞬间黑了下来,声尖拔高,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恶狠狠地警告道:“你最好认清你自己,离太子远一点,他不是你能配的上的!” “就是,能配得上太子殿下的只有我们郡主殿下,你算哪根葱!”跟在平宁郡主身边的丫鬟狐假虎威地盯着沐卿歌。 沐卿歌两眼一翻。 听说平宁郡主是个不好惹的,脾气倔的很,倘若你不让她如意,她就会让你不好过。 沐卿歌以后若是想进宫,可不想在皇宫里树敌,何况她是皇后的亲戚,宫里人都不敢惹,她怎么能怼回去? 于是…… 沐卿歌换上了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两眼弯弯道:“郡主您想多了,我只是一个小小太傅的女儿,又怎么敢跟您抢男人呢,那天在殿上,几位喝了酒,都是比划着的玩笑话,当不得真的。” 平宁郡主斜睨她一眼,半信半疑道:“当真?” “当真!我绝对不会跟郡主您抢男人的,绝不!”沐卿歌一脸真诚,说的义正言辞。 只是说不跟你抢男人,又不是说不跟你抢太子妃这个位置,哼。 平宁郡主是个有嗓子没有脑子的人,哪知道沐卿歌心里的小算盘,听着她都这么跟自己保证了,心下瞬间舒畅。 “算你有点自知之明。”平宁郡主甩了甩袖,便领着她的小宫女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待她们离开,有小宫女才敢上前来替沐卿歌收拾着地上的狼狈。 平宁郡主领着自己的小跟班,没有回皇后那,反而是去了太子宫。 平宁郡主从小就和凰夜辰在一起,太子宫的人自然是认识她的,见郡主于往常一样来串门子便也没拦她,由着她进去了。 彼时凰夜辰正在书房批阅奏章,平宁郡主一蹦一跳的进来,满脸欣喜:“太子哥哥~” 凰夜辰专心致志的埋头苦干,并未理会她。 平宁郡主这么多年和他在一起,自然也是了解他的,一般凰夜辰处理事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 “太子哥哥,你知道吗,我今天啊见到那个沐卿歌了。”平宁平时任性惯了,她可不管你忙不忙,自顾自的说着刚才的事儿。 在听到沐卿歌的名字,凰夜辰才瞬间抬头,他道:“你去找她做什么了?” 平宁郡主凑近凰夜辰,沾沾自喜道:“我呀也没干什么,就是教训了她一顿!” “教训?”这个时候的凰夜辰脸色已然变了变,眼神冰冷。 可惜平宁郡主不会从小就不会看人脸色。 她声情并茂地嘚瑟着:“对啊,我让她离你远一点,她倒是识相,知趣立马就滚蛋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凰夜辰有些不相信,眼神中情绪已经开始翻涌:“她真的这么随意就答应了?” 他没想到,沐卿歌居然这么快就把他推给别人了,一点都不在意留恋?真是辜负了他对她的一番心意。 “是啊,这样的话你就可以娶我了。” 小的时候她以为凰夜辰只是哥哥,后来长大了占有欲越来越强了,就不想他当哥哥了。 凰夜辰推开了靠的他很近的平宁,冷淡道:“呵,她将我拱手让给你,但我可不是你们女孩子家让来让去的玩具,她同意难道就代表我也同意了吗?” 这话犹如一盆凉水,直泼头顶。 平宁不敢相信道:“太子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是被她逼的吗?为什么你不同意!” 她一直喜欢凰夜辰,太子对她极为关照,她心想,太子也一定是与她情投意合的,只是碍于朝野权势,不好娶一个对政治毫无瓜葛牵连的女人为太子妃。 她料定她的太子哥哥是被逼与太傅府结亲。 凰夜辰见她三观已崩,倒是不紧不慢地在一边倒茶,云淡风轻地说:“她说放手也是故意哄骗你的,你就当真了?还跑到我这来,此门亲事是圣上已经定下来的,岂是你们两个小女儿家私下里耍脾气就能轻易断了的。” “这怎么可能!明明……”平宁郡主气得差点把发髻拆了。 后半句平宁没有说出来,她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这一切都是沐卿歌这个小贱人在耍她! 好一个沐卿歌! “行了,平宁你没事就出去吧。”凰夜辰漠然道。 然后,她就被赶了出去。 平宁郡主是一个高傲的人,她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被人耍? 凉亭被人掀了之后,沐卿歌也没了事儿做了,在御花园里晃了两圈,觉得有些困了,便打算回去小憩一会儿。 去她的宫苑要路过一小段青石小路,小路两旁都是郁郁葱葱的常青树,格外的清爽。 沐卿歌就这么懒洋洋走着,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沐卿歌!你给我站住!” 听到有人叫她,回头就看到平宁郡主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的朝她走来。 “郡主?” “啪!”一声清脆,沐卿歌一愣。 左脸火辣辣的疼,身后的发丝也垂到了胸前。 平宁郡主厉冽道:“沐卿歌你竟然敢耍我!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狠心毒辣的女人。” 沐卿歌心中估算着她来回的时间,定是找凰夜辰核对真相去了,如今小伎俩已被揭穿,沐卿歌也没啥好遮掩的。 她双目凛然,语气冰冷:“本就是郡主欺臣女在先,又是掀桌毁我餐席,又是扇我耳光,当众训斥我狠毒,可这订婚之事向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由得我来做主,郡主找错人来求了不说,还要将这无法与心爱之人喜结连理的怨气撒在我这无权无势之人身上,这要是传到圣上的耳朵里,怕是平宁郡主丢的是皇后一支血脉的脸呀。” 她竟然被打脸了! 生气! 平宁被气的不轻,她咬牙切齿:“好你个伶牙俐齿的机灵鬼,这么缜密的一番盘算,你却还在装糊涂,别人看不出你的计策,我可是一清二楚,来人,把沐卿歌给我:绑了!” 郡主冷笑一声,当即吩咐了侍卫带沐卿歌去皇家地牢。 第三十章沐卿歌,你胆敢骗我 沐卿歌没想到不过几天,她又一次进了地牢,不过这次比较高级,好歹有凳子坐,有茶吃,看守的人员也穿得比府里的富贵多了。 但干净也没干净到哪儿去,刑具数量是远比太傅府多上几十倍。 那桌子摆着各种各式,看着就恐怖如斯的刑具,沐卿歌就觉得后背一阵凉。 沐卿歌被绑在了十字架上,动弹不得。平宁郡主拿了一把带着倒刺的鞭子,一步一步逼近她。 那鞭子上密密麻麻的倒刺,看着就很触目惊心,倘若真挨一下,不皮开肉绽才怪。 平宁郡主眼神狠厉的在沐卿歌身上瞄着,语气狠毒道:“沐卿歌你敢耍本郡主,本郡主今天,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沐卿歌这次是真的有些颤,这一鞭子下来,若是真打着了,恐怕筋骨都给她翻出来。 沐卿歌这辈子也没受过这么惨不忍睹的刑罚,她立刻阻拦郡主,试图拖延时间:“群主许是误会了,这婚事原就由不得我做主……” 一直跟在沐卿歌身边的暗卫,在看到她被平宁郡主带走后,直接去报告了太子,毕竟是平宁郡主,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上报是最好的办法。 平宁愤怒道:“你明知你说了没用,为啥还骗我,让我空欢喜一场,跑去太子哥哥面前丢了脸面,害得他现与我置气疏离……” 平宁郡主是越想越生气,越念越委屈,手里的鞭子便握得更紧了。 沐卿歌道:“太子与你置气,那是太子的过错啊,你不该来找我,对不?我怎知道太子会对咱俩的约定发那么大脾气呢?” 没办法,只有往凰夜辰身上泼脏水了。 平宁是觉不允许任何人说她的太子哥哥的,沐卿歌一提是太子的错,她就更加生气,扬起了手中的鞭子,朝沐卿歌打来。 “啪!” 沐卿歌浑身一颤,身上的衣服顺着那鞭印裂开,渗出了星星点点的红色。 疼痛感瞬间袭来,沐卿歌疼的叫出了声。 尖锐的痛感如钻心般地遍布身体各个角落,她感觉自己光是一鞭子下来,就已经快死了。 她靠在一旁,咬唇到发白,然后她就听到了凰夜辰的声音。 “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对本宫的太子妃动刑?” 凰夜辰疾步走进阴暗的地牢,平宁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的动作,落入他的眼睑。 平宁见是凰夜辰来,立刻扔了手中的凶器,刚才还一脸的狠毒,现在立马就要梨花带雨道:“太子哥哥,宁儿被这个沐卿歌给耍了,我在教训她!” 天真的平宁啊,沐卿歌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救兵到了。 凰夜辰眼神冷冷的,一脚踢翻了摆着刑具的桌子。 平宁浑身一颤。 外面的光,顺着地牢上方唯一开着的窗户处透进来,照在沐卿歌的脸上,越发显得苍白,她虚弱的开口道:“是我错了,我不该惹郡主生气。” 凰夜辰不顾平宁的撒娇,径直来到沐卿歌身边,替她解开绳子。 得了放松,沐卿歌身子一软顺势倒在了凰夜辰的怀里,身上实在是疼的很。 “沐卿歌?”凰夜辰温柔的嗓音在头顶飘着,沐卿歌给他使眼色,悄悄道:“还没死呢。” 二人这样看起来就像在卿卿我我,平宁又怎么能够受得了呢。 她上前一把拉开沐卿歌道:“你走开,离太子哥哥远一点!” 凰夜辰冷呵一声:“平宁,注意你的行为!” 沐卿歌被这一纠缠,算是强撑着站住了脚,她扯了扯嘴角,笑道:“郡主,我本以为我只是一时身子软,没想到您这一鞭子实在是厉害的很,我现在浑身没力,都快站不起来了。”而后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道:“既然太子来了,那就在太子面前做个见证,郡主若是喜欢太子殿下,您尽管要去,臣女自当拱手相让,绝对不说二话。” 这会她算是体验到了皇宫中人心险恶了。 吃了一次亏,平宁怎么可能会吃第二次,最起码她也明白吃一堑长一智。 这次根本不会再信沐卿歌了,她哼一声道:“沐卿歌我信你个鬼,你别想又耍我。” 沐卿歌退后一步,离凰夜辰又远一步,竖起三根手指头,虚弱的笑笑道:“郡主啊,我发誓把殿下让给你,我绝不染指。” 说完,沐卿歌心虚的嗔了凰夜辰一眼。 借着透进来的光,沐卿歌看到凰夜辰的脸很黑,唇抿成了一条线。看得出来,他这是生气了。 凰夜辰没想到这个女人不应该质问他为何和平宁这么好嘛?还竟然敢把自己拱手相让? 莫名其妙的他心中生了一阵怒火。 平宁郡主张了张嘴,想要再反驳沐卿歌来着,只是她话未说出口,就看到凰夜辰从她身边经过。 然后……然后抱起了沐卿歌。 “太子哥哥!” 她这一声咋呼,凰夜辰瞪了她一眼。 沐卿歌被公主抱起来,双手搂住了凰夜辰的腰,将头埋在他怀里头笑。 她突然间发现惹凰夜辰生气还蛮好玩的,尤其是喜欢看他鳖鳖的样子。 平宁想要拦住凰夜辰可是她不敢,可又不甘心的就这样让沐卿歌嫁给凰夜辰。想了半天,她决定去找皇后,皇后那么疼她,平时又对她有求必应的,这一次,皇后也肯定会向着她的。 凰夜辰抱着沐卿歌从地牢出来,沐卿歌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 凰夜辰冷道:“笑什么?” 沐卿歌探出小脑袋,从她这个角度看是凰夜辰薄凉的下巴,她忍俊不禁道:“殿下,没想到殿下你的桃花这么多啊。” 不仅多,而且还都是高质量的。 “沐卿歌”凰夜辰停下脚步,望着怀里的人,哼一声道:“你行啊,竟然当面把本宫拱手相让?” 一想到刚把在地牢里的沐卿歌的样子,他就既心疼又生气。 沐卿歌道:“你没听到郡主说什么嘛?看不出来她喜欢你啊,我觉得她挺好的,这个叫什么,青梅竹马不是?” 忽然,沐卿歌身体猛然一下坠,她下意识的紧紧搂住凰夜辰的脖子,以为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第三十一章利益婚姻 凰夜辰故意的松手吓唬沐卿歌,自然舍不得让她落地,又紧紧的抱住。 “你干什么!” 沐卿歌发现这个男人真的是不吓唬她就不得劲。 凰夜辰笑的邪魅:“下次要是再敢胡说,我就真的扔了你。” 说着还故意的作势要扔她。 “哎呀!”沐卿歌一脸痛苦的样子,撒娇道“疼~别乱动。” …… 眼睁睁的看着凰夜辰堂而皇之的把沐卿歌抱走,平宁委屈巴巴的跑来找了皇后:“娘娘宁儿是真的很喜欢太子哥哥,请皇后娘娘成全。” 抹了一把泪继续道:“那沐卿歌根本就配不上太子哥哥,宁儿不喜欢她。” 皇后是极疼这个丫头的,眼下看她哭的如此伤心,很是心疼的安慰道:“宁儿乖不哭,这只是一场利益婚姻。” 平宁闻言抬头,泪眼汪汪的望着沐皇后道:“什么意思?” “沐卿歌的父亲是太傅,外公是谢国公,只要她嫁给皇儿那么这两家就会毫不犹豫的支持皇儿,这样有这两位的支持,皇儿以后就能稳坐皇位了。” 平宁听的懵懵懂懂,沐皇后雍容一笑继续道:“你太子哥哥是不喜欢沐卿歌的,娶她只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份懂嘛?” 沐皇后确实这么以为,她自认很了解凰夜辰,所以对于这次娶沐卿歌她才会毫不犹豫的就同意。 “可是,今天太子哥哥很明显的拒绝了我,还对沐卿歌那么好,还抱她!” 平宁依旧对今天的事愤愤不平。 “傻孩子,最起码得表面功夫要做的,要让沐卿歌彻底臣服于皇儿才行。” 沐皇后表面温柔,母仪天下的样子,实则也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不然这后宫佳丽三千,她又是怎么做稳这皇后的位置的? 可见不一般。 怕平宁不懂,沐皇后又说:“她不会幸福的,放心宁儿,往后的日子还多着呢。” 平宁被沐皇后这么一提点,瞬间透彻,擦擦眼泪也不哭了,陪着沐皇后吃了晚饭便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 沐卿歌没想到沐洛玲和沐广轩会主动进宫来找她,当小宫女来报告时,沐卿歌着实有点意外。 那会儿她正在吃早饭,沐广轩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带着沐洛玲进屋来。 沐卿歌这一世除了他俩还真就没什么讨厌的人,最不喜欢的人偏偏要想着法的在你眼前晃。 恶心。 “妹妹,你这么久了也不回家莫不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太子妃了?”沐洛玲一见沐卿歌就是一阵冷嘲热讽。 沐广轩气宇轩昂的往沐卿歌对面一坐哼一声:“看来你这提前享受了太子妃的待遇,忘了我这个父亲了。” 父亲?呵呵。 桌子上摆着六菜两汤,其中三素三荤,着实是太子妃的待遇了。 皇宫里确实好,比起在沐府没顿都只有一菜的好。 沐卿歌端起碗喝了一口汤不咸不淡道:“父亲是前朝的官,这里是后宫重地父亲在这,于理不合。” “你!”沐广轩顿时被怼的哑口无言,说的确实没错,这里是后宫,不是他这个前朝的官员可以随便来的。 沐广轩上下打量着沐卿歌这幅模样,心想沐卿歌是越来越会惹他生气,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乐意唱个反调。 即便是沐广轩就这么在她跟前坐着,也没见她有礼貌尊敬的叫他一句,只是在自顾自地优雅地吃东西。 沐广轩将此刻进宫的目的,开门见山的说了出来:“你独自待在在宫里,爹爹不放心,让你姐姐进来陪着你。” 沐卿歌动筷子的手顿了顿,睨了一眼站在旁边沐洛玲,若无其事的继续夹了菜道:“女儿在宫里挺好的,不需要人陪。” “我说让她陪,你就得让她陪!”沐广轩再次克制不住礼节,怒发冲冠。 他担心的事果真要发生了! 沐卿歌进了宫后,还没成为太子妃,就已经不把他放在眼里!那等以后真的加入皇家,沐卿歌岂不是要蹬鼻子上脸,那他安排这么一颗棋子进入东宫,不能挪动,也不能给他带来利益,那对他还有什么好处?剩下的反而是威胁! 沐洛玲适当的开口道:“妹妹,姐姐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自家人总比外人放心不是?” 自家人才更不放心。 沐卿歌扫了她一眼道:“真的不……”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沐广轩厉声打断了,他站了起来威严不容挑衅道:“我还是你父亲,你还没做太子妃,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那你也别做太傅的女儿了! 想嫁给太子,必须是以太傅府家嫡女的身份,你若是被驱逐出了族谱,别说太子,就连街边的乞丐都嫌弃你!” 说罢,沐广轩大步流星地跨步离开。 沐洛玲一脸高傲的冲沐卿歌挑挑眉,笑得咧嘴。 一大早就这么晦气,沐卿歌是没了在吃饭的心情了,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摔,身上的伤还有点痛,她伸伸懒腰打算回去睡觉得了。 身后沐洛玲挑衅的声音响起:“我就喜欢看你看不惯我,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 沐卿歌头都懒得回道,长睫毛被风刮过,眼珠朝后方微微倾斜:“大象何须与蚂蚁计较,你的所作所为,无非是蚂蚁在大象身上瘙痒罢了,的确,是有些痒到我拿你没办法,但你也对我没啥太大的威胁,那就随你去把,你想呆在哪儿,都不关我的事。” 沐洛玲沉不住气,跟炸药包一样一点就炸,沐卿歌这么气她,她气冲冲的就要上前掌掴沐卿歌:“你这个小贱人,以为进了皇宫我就不敢动你了是吧,今天就要打死你来出气!” 沐洛玲的手刚要落下,门外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沐卿歌,本皇子来看你了。” 接着一道高俊的身影进门来。 沐卿歌看清来人后,立刻将脸往沐洛玲即将后撤的掌心上一贴,委屈地率先朝前喊道:“三皇子!我在这!” 沐洛玲试图收回手,打算转了笑颜转身讨好:“原来是三皇子驾到,有失远迎。” 第三十二章争抢 凰斐尘是个眼尖的,刚才那一幕,已经被尽收眼底,但他依旧不动声色,身后跟的几个提东西的小厮,随他一同跨了门槛进来。 凰斐尘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帮忙把沐卿歌扶到床上,关心道:“身体还好吗?我这儿带了许多补品来,是皇家进贡的稀罕货,我身体虽然时常小病小通,但这些大补药常年地备在我宫中,一个人也用不完这么多,沐卿歌妹妹若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沐洛玲一眼就相中了三皇子,这样的翩翩儒雅君子,怎的就看上了沐卿歌这么个野丫头? 沐洛玲抢了沐卿歌的话茬,忙道:“这些东西我从来都没见过,若是三皇子东西多不缺的话,可否也给我一些,尝尝鲜,只当是,托了三皇子的福气,见了世面。” 只要礼节做得周到,态度如此谦虚,向来是没有要不到的东西。 三皇子本是将这些东西都带给沐卿歌的,便找了个由头:“这些本是带给沐卿歌的,你若想要,我再吩咐下人去宫里拿一份来,分与你,这份就先给沐卿歌妹妹吧。” 沐卿歌知道沐洛玲打的什么心思,可除了沐洛玲,她还得多防备一个凰斐尘。 无事不登三宝殿,频繁的讨好,肯定是带着目的来的。 反正她之前接凰斐尘的礼也是被迫收下的,不如就将他俩配对,一块打发出去了。 沐卿歌立刻道:“不用不用,既然我姐姐想要,那就先给在她用吧,我还撑得住。” 既打发了一对阴谋诡计的男女,又能落得个孔融让梨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沐洛玲被晾在一边,三皇子虽口上对两位是同等的在乎,但明显聊起正事来,就丝毫不管沐洛玲的存在了。 三皇子:“沐洛玲妹妹,可否先让一步,我与你妹妹有要事要谈。” “可是我不放心妹妹的病情。”沐洛玲面上还得一副忧心的模样。 凰斐尘睨她一眼,见她死不肯走,终于冷脸下来:“沐小姐,这是担心本皇子照顾不好你妹妹?” 沐洛玲担心得罪了三皇子,连连歉意:“当然……当然不是,我这就退下,不打扰你们了。” 然后,她就被赶了出去,愤愤不平的踢了门口的盆栽。 沐卿歌个狐媚子,这才勾搭上太子,就连三皇子也不放过,连个机会都不给她!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不仁不义! 房内。 沐卿歌开门见山道:“三皇子这是来嘲笑我的?” 凰斐尘从桌上端了一杯茶给沐卿歌,随意的坐在床边:“意料之中,何来嘲笑?太子的桃花旺盛,就算没有平宁郡主,也会有其他家的大小姐盯上她,先别说你嫁给他,家族势力之间的交织,会让你处于风口浪尖,就连他身边的那群莺莺燕燕,知晓你要嫁给她们爱的死去活来的男人,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沐卿歌毫不介意的接过茶杯,啜了一口茶道:“那你呢?你几番毛遂自荐,难道你身边就没有莺莺燕燕了吗?” 凰斐尘笑得牙不见眼,他递给她一支锋利却美得折射光芒的簪子:“我为了你,会愿意折断所有桃花债,只专一于你一人。” …… 沐洛玲愤然地走在御花园的小路上,边走边低头踢着路上的石子。 “你们听说昨天未来太子妃的事儿了嘛?”荷花池边,一群偷懒的小宫女正在窃窃私语。 听着有沐卿歌的名字沐洛玲好奇的凑了过去。 她隐在树荫处,听着小宫女们的八卦。 “听说了呀,不就是那个未来太子妃招惹到了平宁郡主嘛,然后被抓去地牢了。” “是啊,听说打的可惨了,到现在都下不了床呢。” 一个小宫女叹一声道:“你说这平宁郡主也太狠,这沐小姐是未来太子妃啊,她就敢下这等手,不怕太傅府的人追究起来吗?” 另一个神秘兮兮道:“你们怎么都弄不清等级高低了?平宁郡主的靠山可是皇后娘娘,有皇后撑腰,她就算直接动手杀了那未来太子妃,也是使得的。” 这么一说,众人恍然大悟后,感觉脖子背后凉飕飕的,他们都不敢得罪平宁郡主了。 沐洛玲全听进耳朵里。 难怪她看到沐卿歌的胸前渗出了星星血迹,原来是被平宁郡主打的呀,哈哈。 进宫之前父亲跟她说,让她好好的监视沐卿歌,倘若沐卿歌有不忠于沐府的心思,就尽力去阻止她和太子定亲。 在沐洛玲眼里,就算沐卿歌衷心沐府,她也不会让沐卿歌嫁给太子的。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要做太子妃。 沐洛玲望着四下无人,就悄悄的离开了树荫处。 她走在小路上,玫红色衣衫略过地面,心中思绪翻涌。 如果仅她自己一个人之力,恐怕是没办法阻止这场婚事,而和她一样不希望沐卿歌成为太子妃的人,还有平宁郡主。 倘若能够借平宁郡主的手,来借刀杀人,那就容易得多了。 …… 平宁郡主得到沐皇后的承诺后,心情大好,带着一群的小丫鬟在御花园里玩游戏,玩得不已悦乎。 沐洛玲提前打听好平宁郡主的去向,早早的就等着她了。 平宁郡主正玩的开心,沐洛玲恭敬的上前来道:“参见平宁郡主。” 沐洛玲穿的依然是平时穿的衣服,平宁郡主扫了她一眼,知道她肯定不是宫里的人,是某家的小姐。 平时有小姐们进宫来也都会来阿谀奉承一番,所以平宁自然而然也以为沐洛玲是来巴结的,遂都没正眼看她,敷衍道:“本郡主今日很忙,没空应付你。” 沐洛玲惊讶了一下,随后笑笑夸赞道:“听闻郡主有些倾国倾城的模样,今日一见,果然是美貌天仙,比今儿见过了的太子妃是要美上百倍了。” 虽说被夸赞的多了,但好话谁听得腻? 平宁郡主忍不住咧嘴,骄傲道:“本郡主欣赏你的眼光,你是哪家的小姐?” 沐洛玲谦虚道:“臣女的名讳不值一提,臣女今日就是想来崇拜一下郡主的。” “你倒是谦虚。”平宁郡主冷笑一声道。 第三十三章帮郡主出气 沐洛玲慢慢引进主题道:“素闻郡主和太子殿下从小一起长大,是未来的太子妃,臣女自当来崇拜一下。” 未来太子妃这几个字深深刺痛平宁的心。 不是她,未来的太子妃不是她。 平宁郡主脸色骤变怒道:“你嘴里两句不离太子妃一词,明知太子妃不是我,却在我这左提一句,右提一句,是故意来气我的吧,滚!” 沐洛玲并没有被吓到,反而是勾了勾唇,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无辜地撇着眉头:“郡主别误会,我是来替您鸣不平来了,明明您比沐卿歌更适合当太子妃,为何却不能如愿?” 平宁郡主冷哼:“若不是我晚来一步,迟迟得知太子要议亲的事,又如何轮得到那小太傅家的贱丫头?” 沐洛玲压低声音,小声道:“郡主,臣女正是来向您禀报沐卿歌的丑闻,想说出来,给郡主出口恶气,缓解缓解心情,郡主可想听否?” 平宁郡主怒气未消,却听到丑闻二字,立马来了精神:“说来听听?” 沐洛玲得逞的偷笑一声,道:“今日沐卿歌的房中……” 平宁郡主脸色微变:“怎么了啊?你继续说!别吞吞吐吐的!” 沐洛玲道:“三皇子好像在沐小姐的房中。” 沐洛玲今天看三皇子那么关心沐卿歌的样子,就觉得这两个人之间关系不简单。 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倘若知道自己未来的爱妃找了别的男人,这个亲还娶吗? 想要让太子顺理成章的退掉亲事儿,又能让沐卿歌身败名裂,这是一个好办法。 沐洛玲始终忘不了上一次沐卿歌让她身败名裂的事儿,这一次,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凭借她自己的能力自然是做不到,可是平宁郡主能啊。 就算事情败露,还有这个平宁郡主顶着呢。一举两得,还能全身而退。 这一次,沐洛玲的智商彻底上线。 “三皇子?他去那干嘛?”草包平宁郡主的脑回路比较简单。 “当然是去看沐小姐啊。”沐洛玲神秘兮兮道:“唉,幸亏是被我看到了,不然……” 沐洛玲欲言又止,吊足了平宁郡主的胃口。 平宁郡主道:“什么呀,你继续说呀。” 沐洛玲就好像非常害怕的样子道:“臣女不敢,这要是传出去,沐小姐的清白不保,还怎么嫁给太子殿下啊。” 说完,就装作有事情的样子急匆匆的走了:“臣女还有事,就不陪郡主了,先行告辞。” 平宁拉住了想要开溜的沐洛玲道:“跑什么,有本郡主在这,谁敢要挟你?说出来!本郡主赏你不死!要不然的话,我现在就命人拿板子来,把你当场活活打死!” 沐洛玲适时作出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来,跪在地上,脑袋朝下:“实不相瞒!臣女是沐卿歌的姐姐,曝光沐卿歌的丑闻,原是家门不幸,全家遭殃的坏事,可实在是沐卿歌仗势欺人,我再不曝光她的恶行,恐怕是等她嫁给太子,就一朝得势,耀武扬威,彻底把我们一家都给踩死在泥里,永世不能翻身了!” “什么?”听沐洛玲这么添油加醋的一说,平宁郡主怒上心头,她原来只是觉得沐卿歌这个贱丫头抢了她的男人,但却没想到,她竟然还是个恶毒的女人,连自己家人的害! 平宁郡主扶起沐洛玲:“你继续说,若真有此事,我定为你主持公道!” 做了好事,还顺手铲除了情敌,平宁郡主心中默默盘算着自己似乎抓了一手的好牌,这下沐卿歌肯定赢不了她了! 沐洛玲哭的梨花带雨道:“是啊,这次如果妹妹做了太子妃,恐怕,恐怕这沐府就没有我和母亲的容身之地了。” 沐洛玲是个情绪丰富的人,说着说着泪流满面。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同样是讨厌沐卿歌的人,平宁郡主自然要待她好一点。 其中,沐洛玲已经透露给了她两个信息,一是,沐卿歌和三皇子在一间房中,二是,沐卿歌要是失了清白就不能嫁给太子了。 平宁心中升起了邪恶的念头。 她拉住沐洛玲道:“你可想要那沐卿歌身败名裂?” 沐洛玲不可置信一下,而后垂下眼眸略显害怕道:“臣女不敢。” “放心,有本郡主在。”平宁郡主安慰着,冷笑道:“她敢弄你,可不敢弄我,我来替你出这口恶气!” …… 沐洛玲从御花园回来,直奔沐卿歌房间,她端了一盘糕点进来,关心道:“我怕妹妹饿了,所以带了点点心给你。” 这个沐洛玲一会儿一个样子,刚才还张横跋扈地要打她耳光,现在又装亲人在这送糕点。 若是别人见了这前后判若两人的样子,怕不是要判她为精神病了。 沐卿歌躺在床上看都不看她一眼,默默翻了个白眼,拒绝道:“多谢姐姐好意,你先吃吧,我不饿。” 沐洛玲也没生气。她从善如流地将糕点送到桌面上后,就默默地退下了。 自从昨天凰夜辰把沐卿歌抱回来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 她受伤后,除了三皇子凰斐尘过来看过她,还有沐皇后没有亲自来,但派人送来了许多补品,沐卿歌连连谢恩。 罪魁祸首平宁郡主倒是一秒都没出现,连道歉都没打算给一个。 沐皇后说她受了伤,便免了她请安的礼,沐卿歌不用早起就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快中午。 宫女一如既往的送了饭菜来,还是一点也没怠慢,只是好像少了点什么。 沐卿歌吃着饭,突然想起来从昨天沐洛玲出去后,她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她。 奇怪,这个人去哪了?管她呢,冲撞了贵人,都省的自己动手了。 今日的早餐里多了一样糕点。 沐卿歌拿起一个绿豆糕咬了一口,却吃到了纸。 这糕点里吃到纸……御膳房里的人也太不小心了吧。 纸是折着的,缠开是一行字。 “今晚亥时,别苑见。” 署名是凰夜辰。 亥时,别苑?这个凰夜辰搞什么? 沐卿歌虽然奇怪,但还是毫不在意的扔了那张纸条,先吃饭。 第三十四章被下套 虽说是她表面不在意,嘴上说着不去。 但是心里还是想去的,她想知道凰夜辰到底要搞什么。 也可能是因为一天不见他了,莫名的有些想见。 于是亥时快到的时候,她就收拾好了衣衫去了别苑。 即便是东宫的别苑,但还是豪华得令人挪不开眼,她以为她住的客房已经足够奢侈高贵了,没想到那只是冰山一角,太子东宫那才叫一等一的奢侈。 沐卿歌去的时候,别苑里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 她提着灯笼拾阶而上,没有选择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进去,嚷嚷道:“我说太子殿下,这么晚了,你非要在这见面吗?是有什么大事啊。” 没有如愿见到凰夜辰的身影,反而是另一个人。 凰斐尘从里面走出来,昏暗的蜡烛拉长了他的身影,将沐卿歌整个笼罩住。 “怎么是你?”沐卿歌有些惊讶。 同一个表情,凰斐尘也是惊讶道:“不是你约我过来的吗?” 沐卿歌吹灭了灯笼,呀然道:“什么?” 对比起沐卿歌这么惊讶,凰斐尘很快就猜到了事情的原委,暗道糟糕:“我们被人下套了!” 他立刻冲到门口,两扇大门却被重重地关上,他用力地踹了一脚门,冷声威胁道:“你们几个不想活了?敢关押皇子?要是等我出去了,你们几个的脑袋就别想保住了,识相的,现在赶紧开门,把谁叫你们做的这事都交代出来,否则的话……” 沐卿歌显然更冷静,她立刻往后门走,将旁边几个窗子的钮扣都打开,可已经太晚了,这些窗子早就从外面被提前锁死,她来的时候怎么就不多看一眼呢?实在是天黑,灯又暗,她太疏忽了! 沐卿歌有些丧气地坐回了檀木雕花桌旁,端着茶壶准备倒水,可水她刚喝了一口,就立马吐了出来:“这是什么!” 凰斐尘听见她尖叫,立刻跑过来,发现她吐出来的水,并非透明的,而是带着一丝怪异的香气,他皱起眉头,开始闻四周的味道。 沐卿歌也开始怀疑了,她立刻去找窗子,发现有个窗子的口已经插了个小洞,往里头送烟! 沐卿歌立刻去拔那管子,可拔掉了第一个,还有第二个。 烟管数量之多,她就算用最快的速度全部拔掉,粉色的烟雾已经弥漫了整个房间。 凰斐尘捂着鼻子道:“下午的时候,有人以你的名义送了信过来,说要与我共商大事。” 下午的时候,凰斐尘收到了一封署名是沐卿歌的信,不知道怎么回事,想都没想就这么过来,他还以为真的是沐卿歌想通了呢。 沐卿歌无辜皱眉:“没有,不是我。” 看来他们是被人摆了一道啊。 这是有预谋了。 “完了。”沐卿歌摊手。 屋内烟雾越来越浓,沐卿歌多吸了两口道:“不行了,不能再闻了,必须用尖锐的物体把窗纸都捅破,呼吸新鲜空气!” 凰斐尘照做,可已经太晚了,凰斐尘吸入的气体比她的要多,他已经沉陷了春药的不清醒状态 沐卿歌虽然抵着窗户呼吸空气,却因刚才跑动过于剧烈,觉得头有些晕,还有些热。 凰斐尘也是这个感觉,眼前看着沐卿歌就是两个人。 …… 沐洛玲从黑暗处走来,谴了身边的小宫女去给平宁郡主报信:“搞定了。” 平宁郡主接到信息后,立马让人伺候着穿了衣服,马不停蹄的去了皇后宫中。 那会儿,沐皇后已经休息了。 平宁郡主就在门外喊:“皇后娘娘,宁儿有事禀告。” 沐皇后的贴身宫女出来,告诉平宁郡主道:“郡主,娘娘已经歇下了,郡主明日再来吧。” 这事可等不得,平宁郡主急忙忙道:“你快去通报皇后娘娘,本郡主有急事。耽误了事儿,本郡主杀了你。” 小宫女为了脑袋,悻悻的去报告了沐皇后。 沐皇后被叫醒,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平宁郡主跪在大殿上,恳求道:“请皇后娘娘一定要跟平宁去看看。” 沐皇后打一哈欠,声音慵懒道:“你是有什么急事非要这会来请本宫。” 平宁郡主道:“是关于沐卿歌,她背叛了太子殿下。” “什么?这话可不能乱说。”沐皇后愠怒道。 平宁郡主信誓旦旦道:“是宁儿亲眼看到的。不敢欺瞒娘娘。” 这是大事,沐皇后不耽搁,当即让人给梳了装,披了起夜的斗篷,随着平宁郡主去了东宫别苑。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掌着宫灯来到别苑的时候,那间屋子里还亮着灯,平宁郡主扶着沐皇后自信道:“娘娘,您看啊。” 沐皇后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侮辱皇家的脸面,就算是太傅府家的女儿也不行! 如果沐卿歌真的做了,那么皇家绝对不会娶这么一位身子不干净的女子,作为未来皇后的储备! 遂吩咐了人:“去把门打开。” 房间还上着锁,宫人们用斧子劈开,锁咣当落地,沐皇后率先由人搀扶着进了屋。 屋子里到处散落着男女的衣物,沐皇后怒火中烧:“果真有此事!” 蜡烛亮着昏暗的光,飘忽不定,床上确实躺着两个人,隔着粉色的窗幔,身影有些模糊。 沐皇后以为这里躺着的是沐卿歌,当即怒上心头。 平宁郡主自信的上前,一把掀开了帘子,确实有一男一女正衣衫不整的躺在一起。 但看清人后,平宁郡主一脸的不可置信。 沐皇后也上前看了清楚,男的是凰斐尘,女的……不是沐卿歌。 凰斐尘没有穿着上衣,此刻正一脸安详的搂着一位裸露香肩的小宫女。 许是感觉到了有人来,趴在凰斐尘胸口的宫女微微转醒,看到的便是皇后一群人,瞬间惊叫出声:“皇后娘娘!” 她拿被子裹住自己惊慌失措。 被小宫女这么一叫,凰斐尘也醒了过来,入目便是沐皇后雍容华贵的身影。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又看到身边的小宫女,随即慌乱地从床上爬起来,跪在地上:“母后,儿臣,不是母后看到的这般,儿臣是被冤枉的!” 第三十五章是你先上本太子的床 平宁郡主不敢相信,话语间露出了马脚:“怎么,怎么不是沐卿歌?” 凰斐尘一听平宁郡主这语气,当下对于谁陷害他,是了然于胸,他的眼神发冷,穿好外袍,跪在地上:“这里根本没有沐卿歌,平宁郡主是如何凭空捏造出沐卿歌的名字的?” 平宁郡主有些惊慌失措,她想和沐皇后解释:“娘娘,我明明看到沐卿歌她……” 沐皇后瞪她一眼,低声呵斥:“闭嘴!” 随即温柔道:“你赶紧回宫去休息吧,这里地方偏僻,更深露重,万一有个好歹的,连太医也不方便叫。” 凰斐尘拿起小宫女的衣服扔给她,道:“是,谨遵母后懿旨。” 沐皇后觉得自己这是被平宁郡主给耍了。 平宁郡主想要解释,追在后头,沐皇后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一路摆驾回宫,冷声道:“你以后给我安分点,再闹出幺蛾子来,若是让人告状告到皇帝那去,我也不保你。” 平宁郡主哭了。 …… 东宫。 沐卿歌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乖极了,长如蝶翼的睫毛在她均匀的呼吸下轻轻阖在眼皮前端,微颤着。 凰夜辰一直守在她身边。 那会,他接到暗卫禀报沐卿歌处于危机之下,他赶过去时,正巧看见沐卿歌被凰斐尘搂在怀里的模样,他一气之下将凰斐尘给踹得滚到几米远,准备带沐卿歌走,随后又找了个宫女来。 要不是有暗卫来禀告他,现在沐卿歌就当真要被别的男人给睡了! 沐卿歌脸上的潮红还未退下,红扑扑的小脸,在烛光的映照下格外的迷人,她胸口平缓的起伏着。 凰夜辰的喉结不自觉的滑动一下,他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这个女人从他当真是动了心了,以前是觉得她很特别,现在是想好好保护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 凰夜辰看着床上安静的人,他情不自禁的俯下了身,慢慢靠近,沐卿歌的唇近在眼前。 沐卿歌还没有醒过来,她掉入了一个深渊。 深渊中一片黑暗,没有一丝的光,她走了好久,突然传来沐洛玲的声音:“沐卿歌,今天,我就要挖了你的双眼。” 沐洛玲恐怖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沐卿歌浑身颤抖,心口沉闷,突然沐洛玲出现在她眼前,手中还拿着明晃晃的刀子。 她想喊出声可嗓子就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她想挣扎手脚也像被绑住,不能动。 沐洛玲离她越来越近,眼看着刀子就要刺进她的眼中,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拼命挣扎,沐卿歌从梦中惊醒过来,凰夜辰近在咫尺,她一时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的就朝着他脸上挥去:“不要过来!” 前世的噩梦一直缠绕着她,沐卿歌浑身难受。 凰夜辰没想到沐卿歌这么快就醒了。 他还被猝不及防地打了一巴掌! “沐卿歌,你下手也太狠了。”凰夜辰捏过她的掌心按在脸庞,命令她给他揉脸。 沐卿歌大口喘着气,手心传来温热的触感,这才发现在旁守着她安危的,居然是凰夜辰! 沐卿歌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后怕的大口喘着气,待视线清晰,才看清了凰夜辰。 凰夜辰道:“沐卿歌你还真是不知好歹啊。” 刚才坠入前世的噩梦中,她正胆战心惊呢,突然惊醒过来看到面前有一张脸,出于本能反应她就呼了一巴掌。 沐卿歌揉了揉头,彻底清醒过来,她嗔怪道:“谁让殿下先凑过来的,我这是自卫。” “自卫?”凰夜辰从上到下的瞄沐卿歌一眼笑道:“恐怕要自卫是本宫吧。” 沐卿歌此刻正正儿八经的在凰夜辰床上坐着呢,发丝有些凌乱,拧眉道:“什么呀?” 凰夜辰往前蹭了蹭了企图离沐卿歌近一点,他往前蹭,沐卿歌就警惕的往后挪。 凰夜辰戏谑道:“上了本宫的床还意图对本宫图谋不轨,沐卿歌你行啊。” 沐卿歌反驳道:“我没有。” 这个凰夜辰简直气死她了。 “你怎么没有。”凰夜辰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巴掌印,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凌乱的衣服道:“还敢动手,你得赔我清白。” 什么? 沐卿歌欲哭无泪道:“殿下,我可没有轻薄你,就算是真轻薄了,也该是你对我负责!” 而后,她眼珠子转了两圈,睨道:“反正刚才我昏迷来着,你非说有的话,口说无凭,证明给我看!” 说着,她便伸出手来跟他要证据。 凰夜辰只不过是想要调戏沐卿歌一番,哪会有证据来证明。 “咳咳。”凰夜辰尴尬的理了理衣服,将她的小手一并抓住,不准她乱摸乱碰,正色道,“之前发生的事,你可还都记得?” 沐卿歌随口应下:“记得呀。” 她以为她接到了凰夜辰的邀约信,没想到是被人陷害的,还和凰斐尘被锁在了房间里,然后闻到了一股香味,就两眼一黑,再也没了意识。 “是我大意了。”沐卿歌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她道:“我怎么会跑到殿下这儿?” 凰夜辰脸上的巴掌印越来越明显,沐卿歌看的一阵心虚。 她默默低下头,凰夜辰有些哭笑不得道:“你确实晕倒了,如若不是本宫去的及时,恐怕想害你的人阴谋就得逞了。” 沐卿歌恍然大悟道:“是暗卫通知的?” 凰夜辰弹了弹她的脑瓜,还不算太笨。 沐卿歌笑眯眯道:“为了感谢殿下的救命之恩。” 她冲凰夜辰勾勾手道:“奖励殿下一下。” 凰夜辰眼巴巴凑过去,沐卿歌趴在他耳边,本以为她会亲他一口,没想到,耳边热气腾腾轻飘飘进来两个字:“谢谢。” 而后,沐卿歌后退,笑的开心道:“奖励殿下一个谢谢。” 凰夜辰顿时觉得自己被耍了,他翻身上床,将沐卿歌扑倒,邪魅地揪住她的脸蛋:“知不知道,耍弄本宫的下场是什么……” …… 因为事情败露,平宁郡主不仅没有让沐卿歌身败名裂,反而被沐皇后给训了一顿,心中委屈极了。 她觉得这些事都怪沐洛玲,要不是因为她没有看好沐卿歌,她又怎么会抓不到人,又怎么会被皇后训。 第三十六章怎么不是沐卿歌被抓 翌日。 沐洛玲就被平宁郡主给赶出了宫去,要不是因为她刚被沐皇后训斥,不准再去乱找别人麻烦,她早就把沐洛玲捆到地牢里去活活抽死了! 仅仅只是把沐洛玲赶出皇宫,已经很便宜她了。 沐洛玲如同丧家之犬般地离开了皇宫。 回到沐府,沐洛玲就立刻奔向父亲的怀抱,大声地哭着控诉沐卿歌的暴行,还有平宁郡主是如何薄待她等诸多委屈行径。 沐广轩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不仅没有安慰沐洛玲,反而是狠狠地赏了她一耳光。 怒骂道:“你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点事都办不好,惊动了皇后,还把底透给平宁郡主,这下太傅府是彻底被皇后这一支的势力,给抓住了把柄!” 不仅没有如愿的毁掉这庄亲事,还得罪了皇后身边的人,这不是火上浇油嘛。 沐洛玲半伏在地上,从后背飘到胸前的发丝遮住了半边脸,右脸火辣辣的疼,她抽抽泣泣道:“父亲不要生气,这次是女儿失策了,是女儿太不小心了。” 本来她看的好好的,就隐在别苑附近守着,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从背后劈了她一掌就昏睡过去了。 醒来才得知是三皇子小宫女偷鲜被抓了,而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平宁郡主给赶出来了。 她也很委屈啊。 沐广轩老肉纵横的脸,很是阴沉,他戟指怒目道:“大好的机会全被你毁了!” 沐洛玲扒拉着沐广轩的腿,声泪俱下,抬头仰望,如小鹿般的双眼眨巴着:“求父亲再给女儿一次机会,这次,这次女儿一定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沐广轩一脚踢开她,转身坐到大厅主位上,脸色怒色未减半分,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很快,沐洛玲就想到了新的下一步棋。 “女儿想到了。”沐洛玲匍匐到沐广轩身边哽咽道:“还有,还有三皇子,只要女儿嫁给三皇子,就可以和沐卿歌对抗了。” 终于,沐广轩肯看她一眼,试探地质疑道:“三皇子?你如何能让他臣服于你?” 这次事件败露,想必太傅府的名声,有一半是因为沐洛玲而跌落的,三皇子又岂能看上沐洛玲? 沐洛玲擦了一把泪水,眼中露出奸邪:“他不会不答应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沐广轩的怒气消了一点,沐洛玲虽然失败了一件事,但在耍心机上,还是深得她老子真传的,绝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败了。 凰斐尘夜宿东宫别苑,宠幸小宫女的事,在宫中悄悄传开。 大家都对这件事津津乐道,只是很奇怪的是,自那日后,众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小宫女了。 有人说是被三皇子带回去做小妾了,也有人说是被皇上给处置,总而言之,去向不明。 再后来,那些乱嚼舌头根子的人也越来来越少,甚至都没有了。 沐洛玲既然决定勾引凰斐尘,她就已经想好了计谋。 先以沐卿歌姐姐的身份是给凰斐尘写了一封信,约他见面。 信中的内容是“想与三皇子共商舍妹之婚姻大事。” 单若只是见沐洛玲,凰斐尘是断然不会赴约,可这书信里,一提到沐卿歌,凰斐尘就迫切得想要知道其中的答案。 只要是太子感兴趣的人,他就会越发地好奇。 他收到信后,便如期赴约。 鹤仙楼包间处,沐洛玲早早就来等候了。 她特地换上了一身鹅黄色水袖丹衣,画了柳叶细眉,远山眉黛微蹙,丹蔻红唇抿着,身形摇曳,正在包间里头,挑起帘子,悄悄地望着渴望之人的到来。 凰斐尘推开沉香木门而进,沐洛玲立刻福身施礼,尽显大家闺秀之态,声音婉转道:“臣女恭迎三皇子大驾。” 凰斐尘虽城府极深,但表面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总是待人礼貌有节,对于不感兴趣的事,他是半分多余的话也不愿说,直奔主题,开门见山道:“沐小姐可是也对沐卿歌的婚事有所不满?” 沐洛玲没想到凰斐尘竟然一眼看穿了她,但凰斐尘能直奔主题,说明敌人的敌人这层联系,已经确立,他们站的是同一个立场。 沐洛玲盈盈一笑,随着凰斐尘坐下道:“自然是不同意的。只不过这是圣上定下的亲事,也不好正面阻隔,太子娶沐卿歌,无非是想要搭上太傅府这条权势的支持,三皇子想必也是担忧着东宫与太傅府强强联合后,对你产生的负面影响吧。” 凰斐尘倒了一杯茶施然道:“没想到沐小姐一介深闺女儿家,居然也懂得这些大事,难不成这是令尊想要试探我的意思?” 沐洛玲从后背紧紧抱着凰斐尘的腰,将头放在他肩上,声音温柔娇道:“这自然是父亲的意思,只不过也有洛玲自己的意思在里头。 倘若三皇子能宠幸了洛玲,洛玲定当不负所托,家父的势力也暗中权力协助三皇子,与太子制衡,绝不倒向沐卿歌,这样一来,太子与沐卿歌成婚的目的也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凰斐尘转身,他正视着沐洛玲:“仅仅只是宠幸而已?不想要名分?” 沐洛玲的某些眉眼间,竟然与沐卿歌有些相似,这让他喉头一热。 沐洛玲咬了咬唇,像是下了重大决定一般,纤长的手指划过腰腹,解开了衣衫襟带。 她里面只穿了襦裙,轻盈的大袖衫滑落,露出了精美的锁骨,脸色羞红,一直红到了耳根:“洛玲仰慕三皇子已久,不求名分,不求利益,只求三皇子宠爱洛玲一人。” 沐洛玲觉得这样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拒绝的了,哪个男人能真正的做到坐怀不乱? 凰斐尘盯着她的桃花眼微眯了起来,冷笑道:“你还真是没有底线。” 他可以选择此刻要了沐洛玲,但政治上的事,切不可与裙带扯上关系,不然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烂事,永远也脱不了身的。 何况沐洛玲并非街边柳巷里的名伶,没有权利,也就讨要不到名分,沐洛玲就算再贱,她也是太傅的掌上明珠。 他若睡了她,万一沐洛玲以此要挟,他定是要被迫负责任的。 第三十七章恭迎太子妃 凰斐尘胳膊用力一挥,沐洛玲便跌倒在地,她又惊讶又委屈:“三皇子,你不喜欢洛玲的身子吗?” 凰斐尘一双丹凤眼,遍布寒凉,拍了拍被她沾染过的衣袖,仿佛在嫌弃街边的野狗那般疏离,与刚才的试探态度截然不同,他说:“看在沐卿歌的份上,觉得你是她姐姐,定不会蠢到哪里去,你来找我,想必是沐卿歌的意思。 可没想到,你这个姐姐,倒是遗传了与她相似的眉眼,脑子却丝毫没半点相同之处,真是令本皇子失望。” 说罢,便拂袖而去。 独留沐洛玲独自在房间里,不可思议地潸然泪下。 她没想到啊,这一次又是因为沐卿歌 为什么? 沐卿歌你这个贱人! 沐洛玲捏着衣服的手变了形,眼神中的狠毒之色,呼之欲出。 …… “圣谕,太傅之女沐卿歌品貌端庄,冰清玉洁深得朕心,择日于太子成亲,封为太子妃,意寓金玉良缘。” 此诏书圣旨一下,全城热议,众人议论纷纷。 自日起京城中大大小小的茶馆中的说书人无一不津津乐道,说太傅之女乃天赐之女,东宫之位非她莫属。 “太傅之女出身高官世家,千金之躯配太子绰绰有余。” “太傅之女走了大运,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皇宫中都欢欢喜喜恭贺太子,唯独平宁郡主气得躲在屋子里哭。 沐府处处红绸高挂,下人们喜气洋洋,谢秀和眉开眼笑站在门口,等候女儿的回家。 沐广轩在一旁拂袖不爽,但也只能强撑着一腔苦笑,旁边的沐洛玲白斗篷下的脸,更是气得扭曲,她恨不得当场撕了沐卿歌那张得意洋洋的脸! 圣旨刚下,沐卿歌被侍女搀扶着下了轿子,她才刚从宫里领了旨出来,到了府邸门口,她四处打量了一眼。 又想着一路过来时,被百姓们,还有主动假装“路过”的贵族对她的拜见和恭喜,让她受宠若惊的同时,深感这群人消息之灵通,眼线之密布。 沐卿歌一边提着裙摆,小心地往阶梯下踏,一边调侃道:“我这还没带上太子妃的凤冠呢,怎么府里就已经装饰得如此喜庆了。” 还未成为太子妃,她就已经受到了太子妃的待遇。 沐府门外,沐广轩带着一家子人早就候着了。 只是大家的表情千奇百怪,谢秀和眉开眼笑,沐广轩勉强苦笑,林氏看着谢秀和笑的那么开心,脸色很绿,沐洛玲满满的不甘心。 马车停下,众人高呼:“恭迎太子殿下。” 凰夜辰率先掀开轿帘,并未提前下车,而是牵着沐卿歌扶她下了车。 在众人眼里,应该是二人你侬我侬,沐卿歌很配合的任由凰夜辰牵着。 “女儿给父亲请安。” 沐广轩行完了该有的礼,沐卿歌也做做样子。 沐广轩赶忙扶住她慈父笑容溢于表面道:“歌儿总算回来了,父亲和母亲可想死你了。” 说着一手牵过谢秀和的手,以示恩爱。 沐卿歌挤出一抹微笑,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要不是凰夜辰在这,沐广轩会这么做? 林氏母女也很识相的上前:“恭迎太子妃。” 该有的礼数都行完,沐广轩陪着凰夜辰先进门去,沐卿歌挽着谢秀随后,林氏母女愤愤不平的走在最末端,这种场合她们根本插不上话,上不了台面。 沐洛玲心中更加愤恨,她对沐卿歌的恨又上一层楼。 凰夜辰是平时政务繁忙,这次送沐卿歌回来是连茶都没喝上一口就离开了。 沐卿歌这次是彻底长脸了,谢秀和比谁都高兴,愣是拉着她说了一宿的话。 清晨她才回到房间,却发现自己的屋子空荡荡,冰冷冷一片,床上连被子都没有,桌上连一茶杯都没有,除了一动不动的家具,其他都没了。 这是怎么回事? “小姐。”绿枝从门外进来,瘪着一张小脸。 沐卿歌皱眉问道:“你家小姐我被子呢?没被子我怎么睡觉?” 绿枝憋不住的哭了出来,诉道:“老爷刚才吩咐人把小姐屋子里的东西都扔了。” 沐卿歌道:“为什么?” “不知道,他们一进来就拿小姐的东西,奴婢拦都拦不住。”绿枝说的绘声绘色,小脸上布满了泪痕。 沐卿歌替她抹抹眼泪安慰道:“别哭,我这就去讨公道。” 这时的天边,结束了蒙蒙黑,泛起了鱼肚白,远处传来公鸡的叫声,示意着天亮了。 沐卿歌依旧穿着那一身青衣,一夜未睡的脸上呈现了疲惫之状,看起来有些憔悴。 清晨的天气有些凉,凉透了她的身子,衣裙带过花草,露水打湿了她的裙摆。 已经有丫鬟婆子陆续起来了,偶有路过的看到沐卿歌都先讶一声,随后行礼。 沐广轩每日要早朝,起身不会太晚,这个时间他刚刚从林氏床上爬起来,林姨娘贴心的替他穿衣服。 沐卿歌准确地走到林柳阁,面无表情的推开房门。 “彭”一声,惊了正在卿卿我我的二人。 待沐广轩看清来人,脸色骤沉:“这一大早你来干什么?不知道要敲门吗?” “父亲昨晚睡得可好?”沐卿歌眼神晦暗不明,挑高一边的眉毛,虚假地作揖行礼。 林姨娘一边给沐广轩整理衣服,一边上下打量沐卿歌,话里有话的嗓音,带上了一丝柔弱的腔调:“昨夜睡得并不太安稳呢,官人折腾了一宿。” 沐广轩的脸色有些绿,他轻咳一声,低语道:“跟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沐卿歌睨她一眼,挑挑眉道:“那真是巧了,我昨晚也没睡好,想必是与林姨娘心有灵犀,该不会担忧得都是同一件事吧。。” 沐广轩冷嗤道:“你昨日才受的封赏,有什么可担忧的?怕是与你母亲谢秀禾兴奋了一晚上,才睡不好的吧!” 沐卿歌径自在林柳阁的厅堂院落里,找了把木藤椅拉来坐下,往下靠时,木椅传来吱呀吱呀的拉扯声。 她的掌心抚在桌面,轻轻曲起骨节,规律地敲打:“今日不管昨日事,若论担忧,定当是担忧未来还没发生的情况,今早我回闺阁中,发现东西都被爹爹命人给扔出去了,请问这是意欲何为啊,难道作为太子妃,还未出阁,就要被迫与父亲断绝关系不成?” 第三十八章林氏还不配当我娘 沐广轩没想到沐卿歌这段时间是越发伶牙俐齿,本来很温顺乖巧的一个姑娘,怎的会如此得理不饶人? 让他是一点借口都难以插进缝隙!这以后的日子怕是更加难熬!他真后悔将沐卿歌送进皇宫!现在成了作茧自缚! 沐广轩冷笑道:“为父这是怕太子妃睡的不好,眼下快要入夏,天气炎热,特意命人给你换了个凉快点的地方,等着太子妃醒来后,再命人送你前往新住所的。” 林氏见沐卿歌似乎并未听懂沐广轩含蓄的话语之下的嘲讽,便靠在沐广轩胸膛前,细若柳絮的手掌轻抚在跟前:“老爷,你就别替她遮掩了,虽说她是未来太子妃的事已经板上钉钉,可再怎么攀高枝变凤凰,这跟家族的血缘关系是割不断,扯不开的。 官人昨日气得都快气病了,如今将她的物件都扔了,是为惩罚,她却反过来倒打一耙,找上门来质问父亲,此为不孝之举,应当立刻押入地牢。 就算是太子来了,见她这幅不孝的模样,也插不得太傅府的家务事的。” 沐卿歌这才明白她房间里的物件去向,以前若将她押入地牢,也只是将人带过去,没想到,这次连东西都搬过去了,这是打算逼迫她长期住在牢房里? 沐卿歌起身上前,跪在沐广轩面前,心中冷笑,但面上的礼节还是要给足的,免得被他们揪住了把柄:“女儿尚且不敢利用太子妃的身份拿乔,可林姨娘却左一句太子妃,右一句攀高枝,这是生怕其他人不知晓我这亲爹,完全为了利益才将我送到太子跟前的目的吗?” “放肆!”沐广轩一旦被触及到内心的根本利益,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老虎,猛地跳起来撕咬:“她可是你二娘,全然为了你好,才说的这样一番话,是为的讨好你,你却利用来倒打一耙,扣个好大的帽子!” 沐广轩上前,就要一个耳光打下,却被沐卿歌冰冷的眼神给蓦地镇住:“爹爹可要想清楚了再下手啊,毕竟,我可是林姨娘口中,地位已经高出太傅府院内的东宫太子妃。” “你……”沐广轩被她给逼得无语凝噎,手掌不断颤抖,最终只能缓缓放下。 林氏可不能看着沐卿歌就这么被放过,她立刻哭得梨花带雨,唤起了沐广轩心中的柔软,她抹泪时,用手绢捂着眼,靠在沐广轩胸膛前,化作一滩泥:“妾身怎样被侮辱,被诋毁都是不要紧的,这些苦,我从好多年前就受惯了的。 妾身真正在意的是太傅府的颜面,若外人知晓,我们太傅家出了如此一个不孝之女,仗着太子的权势,反过来反咬血亲,怕是太子都要被人背地里参一本,更别说是太傅府的名声会有多臭了……” 说完,又开始柔弱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哭。 沐广轩心疼林氏,将她搂得更紧了,转头对着沐卿歌又骤然变成另一幅生冷面孔:“沐卿歌反了你了,给你二娘道歉!” 沐卿歌仿佛是听到了极其好笑的笑话,笑道:“二娘?林氏只不过是父亲你的妾,父亲觉得一个妾也配做太子妃的二娘?” 沐广轩怒火中烧,他的这个女儿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于他,现在竟然拿太子妃来压制他,道:“你现在还没做太子妃呢,林姨娘如此体恤我之不易,她是妾室,却比你重要得多。 你如今攀上高枝,就恨不得立刻甩了我们,我有你这种女儿,等于是没有!” 沐广轩颠倒黑白的话,让沐卿歌的额角青筋乱跳,沐广轩宁愿胡搅蛮缠,也不愿做个表面功夫,哄骗她相信他是最爱她这个女儿的,彻底寒了沐卿歌的心。 沐卿歌微微福身,直接无视了他的道德绑架的话,一句硬核的反击,斩断了他所有的颠倒黑白:“圣旨已下,父亲。” 沐卿歌庆幸当初她毅然决然要嫁给太子。 权力,就是当你踩在他的脸上,而他不能动弹还得听顺乖从。 一旦权力上产生了质的翻转,无论从前薄待、欺负她的人如何上蹿下跳,费尽心机,都是空作秀一场,在现在的沐卿歌面前看来,他们无疑是一群跳梁小丑。 沐广轩神色骤变,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沐卿歌的眼神中,除了流露出冷漠之外,居然泄出令人胆寒生畏的气场,仿佛一道闪光照来,将她所鄙视不爽的人,统统钉死,不得翻身! 沐广轩是万万没有想到,他的神情恍惚,脑海中,仿佛千万道复杂的情绪在迅速地整合重建。 他的手指颤抖地抬起,声音低沉,眼神慌乱,暴怒时的语气,召唤来了候在门外的仆人:“来人啊,把这个逆女给我关进祠堂,闭门思过,什么时候想通了,出来给她的二娘和父亲磕头谢罪,什么时候就放她出来,否则,就算是太子来了,我也坚决不会放人,不会给这个逆女一粒米吃!饿死为止!” “是。”两个下人应声,一人拉着沐卿歌的一条手臂,推搡着。 沐卿歌双拳难敌四手,她拼命挣扎,也无法抵御十几个人的包围夹攻,她的眼神变得阴冷:“父亲让我思过怕是顺带,饿死我才是终极目的吧。” 沐广轩的愤怒如冲天业火,他再下命令:“来人,先就地给我打上二十大板,往死里打!再给我扔到祠堂去跪着!敢爬下就再拿鞭子打!” 很快,院子里传来了板子撞击皮肉的声音,以及压抑着的痛呼。凭着声音可见,这板子打的是毫不留情。 施刑的下人心中同样暗暗叫苦,老爷在旁边看着,他敢偷懒懈怠放水吗?可这打的是未来太子妃啊,以后若是追究起来同样没有他好日子过啊。 闻这声响,林氏捂着帕子拭泪的手轻轻放下,悄然抬起脸蛋,眼中这才流露出一丝快慰,仿佛打在沐卿歌身上的每一道板子,都如兴奋剂般将此痛苦的精神力注入到林氏的体内。 杖刑完毕,痛呼骤停。沐卿歌很是虚弱地被拖了下去,背后的衣裳早已一片血色濡湿,那受刑的木凳上还残留着隐隐约约的暗红血迹。 第三十九章变美神药 夜华如醉,月明依旧。当天边落下最后一丝火红,整个太傅府陷入寂静。 祠堂内,唯有点点的烛光照明,桌上循例摆着各色贡品,燃着的红烛晃的沐卿歌睁不开眼。 沐卿歌笔直地跪在祠堂内,身后的血迹已经凝固为暗红色彩。双膝麻木不堪,身后钝痛,她甚至可以感觉到淤青的疼痛,以及失血的漫长。 眼神微闭,纤纤玉指紧攥,鲜红的色彩从指缝内缓缓流露而出。 于她,唯有掌心的刺痛可给她一丝的清明。否则,这伤重之下,怕是早已昏倒。 而沐卿歌非常清楚,现在绝对不能倒下。她知道,这祠堂周围一定有沐广轩的眼线盯着,她若真的倒下,再加上林氏的怂恿,会遭受更多的罪。 随着月色清辉的朦胧,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吱呀——”门被推开,沐卿歌惊讶地望向那方向,同样唤醒她睡意朦胧的思绪。 眼前出现的男子倒是让沐卿歌惊奇,正是贺兰洵。怎么会是他? “嘘。”贺兰洵摆了个噤声的手势,回身关好门,动作轻轻。 他挪着步子走近沐卿歌,眼神悄悄地瞥着窗外,确定无人后,才对上沐卿歌满是疑惑的眼神。 贺兰洵自给谢秀禾看病诊治到基本痊愈后,他就再没来过太傅府,如今重返,想必是她母亲的病又加重了?沐卿歌下意识担忧地皱眉:“你怎么还没走?” 贺兰洵径自从药箱里拿了两个宝贝出来,一蓝一红,摆在这祠堂内,甚是显眼:“蓝的外敷,红的内服。这些都是可以消除淤青,减缓疼痛的药,很难得的。” 贺兰洵认真地将那两个药瓶交到沐卿歌的手上。 “谢谢。”沐卿歌微微抿唇,道了感谢,眸中情绪却是复杂:“可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何而来?是我母亲她……” 贺兰洵从医药箱里拿出绑带和纱布:“太子殿下命我来查看你的伤势,怕是时间耽搁久了,化脓发炎就麻烦了。” 沐卿歌得知是太子,想必是暗卫前去及时通报,曾经前世,就算是死了,也是被人落井下石而死。 除了母亲的陪伴,她孤单落寞到了极致,如今重活一世,不但能在太傅府重新获得立足之地,扫开林柳阁的人对太傅府后院的强势占领,还有想到她的性命,居然有人在牵挂在乎着,她的内心就升起了一丝暖意。 “原来是这样。”沐卿歌若有所思。 夜色渐深,在二人的缜密畅谈中度过。 翌日,贺兰洵前往谢雅园为谢秀禾复诊。 沐洛玲上赶着也想让贺兰洵为她诊治一下,便捂着头,皱眉做晕眩状,靠在雕花背椅旁,手枕着软金丝紫毛皮绣榻:“近来空气潮湿,许是早起受了风寒,总觉得头晕阵阵,不知贺太医可否为我详细地把脉,顺手开个方子?” 沐卿歌欲擒故纵地挡在沐洛玲身前,阻止了她望眼欲穿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故作恭敬地福身:“姐姐,既然你都已经自行诊断出症状,连因果都分析出来了,还要麻烦贺太医做什么?直接去找家里的大夫开药吧,别耽搁了服药的最佳时机才好。” 沐洛玲面色一黑,她就知道沐卿歌定不会肯将如此神医分享给她,便捂着头晕的脑袋,晃悠地站起来,旁边的丫鬟立刻扶着她,一副重病在身,奄奄一息的模样。 沐洛玲反击道:“妹妹明知我这头晕的症状持续多日了,吃什么药都无法缓解,好不容易盼着个神医来了,希望能救我的命。 妹妹却百般阻拦,若让父亲知道了,可又是谋害亲姐妹的罪状一件,难道要我现在去禀告父亲吗?” 沐卿歌心中揣度着时机已到,她与沐洛玲的牙嘴矛盾的牵扯,已经拉到了极致,她趁机做输家投降状:“千万别再跟爹爹告状,我让你给贺太医看诊便是。” 说罢,沐卿歌故作愤恨地甩袖离开。 沐洛玲嘴角忍不住的笑意蔓延开来,让你跟我斗,太嫩。 贺兰洵被林柳阁的人领到书房中,沐洛玲迫不及待地坐下,伸出手,虽然极力想要掩饰下去的狂喜,但是嘴畔的笑意却出卖了她。 贺兰询一脸淡定,只是悄悄地看着沐洛玲的一举一动。 沐洛玲便一脸矜持地说道:“劳烦贺神医了。” 又兜兜转转了几次,来到了别院的一个亭台中。 这里确实是一个值得放松的地方,因为这边的花儿会更多,并且还有一个小池塘,冬暖夏凉。 贺兰询坐了下来之后,便拿出了一块纱布出来,放在沐洛玲的左手上面,然后便把脉。 一时间,时间仿佛便凝固在这个时候,四周的鸟语仿佛已经远离了沐洛玲,她的眼里面只看着贺兰询。 她想早点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而贺兰询过了半柱香之后才收回手,沐洛玲向前探头,轻声问道:“贺神医,臣女身体可还正常?” 其实她压根没病,就是想把贺兰洵拐过来,与她多交往一番,这么有名的神医,凭什么只让沐卿歌结识? 贺兰洵却一脸凝重,他重新把脉三四次,都没有告诉她结论,沐洛玲反倒紧张起来了,水粉色的衣袖微颤,她拧眉结巴道:“神医,神医可看出端倪了?” 贺兰询甩了甩白色衣服,恢复了往日的温尔儒雅,笑着说道:“小姐不必慌张,小姐身体确实是有些问题。平日是不是有时候会突然间腹部疼痛,有时候喝些热水却不怎么见效,只能靠着药浴来驱赶寒气?” 沐洛玲一脸震惊,但是很快又掩饰掉说道:“是的。别的大夫都说是宫寒,也开过几贴药,不过,算不得大事吧?” 贺兰询点了点头,跟着说道:“并且还会瘙痒、灼痛?” 沐洛玲继续点头。 “那这样的话,微臣大抵也就知道了。”贺兰询说道。 听到有诊断结果,沐洛玲则问道:“贺神医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件事情都困扰了我好些日子了。” 贺兰询则说道:“只是一些炎症罢了,只要注意个人清洁,按时喝药即可。” 第四十章满脸黑斑 听着贺兰询分析的头头是道,沐洛玲便心里面乐开花,说道:“那么劳烦贺神医开药了。” 但是,趁着贺兰询开药的时候,沐洛玲则悄悄问道:“贺神医,你有没有一些能够变美变瘦的药?” 贺兰询还真有。 贺兰洵略微皱眉,半透明的棕色瞳孔微缩,眼波流转,执笔之手纤长如修竹,字迹劲瘦清俊,朴茂工整,垂头书写时,鬓角长丝微垂:“有是有,不过这药副作用很大。” 沐洛玲眼神一亮,果然是神医! 只要能变瘦变美,副作用算点什么? 她优雅地捂嘴笑:“只要贺神医有这种药,不论多少钱臣女也要买下。” 贺兰询则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说道:“小姐,这药不是一般的药,女子使用了之后恐怕……” “诶呀,臣女也不会一时间服食很多,只是有不得已的理由才会要求吃这种药而已。希望贺神医不要推却。”沐洛玲软磨硬泡过后,贺兰询只好给她开私人定制的药。 …… “小欢,你说本小姐今日是不是变得不一样了?”沐洛玲拉着丫鬟说道。 而被称为小欢的丫鬟,看着沐洛玲的脸,点了点头说道:“小姐您最近变得又白又嫩,脸上的皮肤吹弹可破。” 听到这番赞美,沐洛玲的心里面自然是美得不得了。 没想到贺兰询开的药真的是马上见效,不仅自己瘦的如同仕女图般的婀娜多姿,并且还能够在沐卿歌面前炫耀一番,让她无地自容。 就是那场景,沐洛玲心里面想想都美。 沐卿歌听着手下传来的消息,羽扇轻摇,靠在躺椅上的脊背,轻轻往上一提,手撑起身子,在丫鬟的搀扶下起来,缓缓地走了两步:“去后花园吧,顺便看看我那姐姐出落得如何漂亮了。” 沐洛玲正在后花园里采花朵,蝴蝶似乎也被她的美貌所折服,轻轻地停在她的肩头,这番场景,若是旁人见了,恐怕都要被迷住。 沐卿歌上前作揖,故作惶恐地请安:“妹妹不知姐姐在此,打扰了,妹妹先走一步。” 沐洛玲此刻已是胸有成竹,她厉声喝住:“等等!跑什么?心虚?” 沐卿歌不敢看她的脸,心有不甘道:“姐姐如今是大变样了,难道留下妹妹,是故意气我不成?” 沐洛玲摸了摸吹弹可破的肌肤,她冷笑:“愚人眼里出愚事,你是个善妒的人,便见别人平常待你,你也要视作故意对你施以嘲讽,难道富人就不会与穷人见面么?若见了就是侮辱?你这是哪里的话,真是可笑。” 沐卿歌做出一副屈辱的模样来,将纸做的扇柄都要捏弯:“女子容貌如昙花一现,姐姐可不要太过得意忘形,等到昙花凋落,自有姐姐独自悲伤的时候!” 沐洛玲将她掌心的扇子一把夺过,放在自个胸怀前扇来扇去,把玩的眼神上下扫视着这把羽扇:“我的容貌如昙花,那你的容貌难道就能长封不腐吗?若太子见了我现在的样子,怕是要立刻与你悔婚吧。” 沐卿歌掐着指头,默默地算着节奏,她故作慌乱地抬头,露出阴冷的威胁:“我断然不会让你再去见太子,如今我与太子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姐姐你莫要再打太子的主意!” 沐洛玲猖狂大小:“哈哈哈,时至今日,沐卿歌,你就已经彻底输了!” …… 王城内,但凡是王公贵族举办的马球会,各侯府家,官家小姐公子们,都争相前往,还有那勾栏瓦舍里的头牌名伶们,也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去,只求博得皇子的一个回眸。 但凡有被看上的机会,那都是千载难逢的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大好机遇! 沐卿歌倚在窗栏旁,紫金卧榻上,靠着软枕,对着油灯的跳跃的光亮,将暗卫送来的信纸抚平,轻声念道:“后日马球会,沐二小姐可愿与本太子一队?” 沐卿歌立刻翻身坐起来,把身旁的丫鬟给吓了一跳:“小姐,您怎么了?” 丫鬟差点以为失火了。 沐卿歌对着光又检查了一遍,她将信纸按在胸口正中,略喘气:“好机会,真是大好的机会!” 丫鬟不解,便福身详问:“主子有啥开心事了?” 沐卿歌先将秘信一角在烛焰微颤,销毁殆尽后,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手里还掐着一块精致雕刻过的绿豆饼,往嘴里小嚼了一口:“最近真是如鱼得水,我还正愁,该找个什么公开的机会,让众人都瞧瞧沐洛玲的脸,没想到,太子居然正巧这两天在办马球会,邀我一同去呢。” 丫鬟在旁给沐卿歌添茶水:“小姐,这是秘信,还是单独邀请你的,沐大小姐恐怕想去也没资格吧。” 沐卿歌挑眉,给了她一个神秘的眼神,将绿豆糕一口塞进嘴里,嘟囔着,往书房走:“既然她不知道,那就要想办法让她知道,一旦她知晓我会去参加这等大型宴会,还不带上她? 沐洛玲定当不甘心,她肯定会想方设法地逼迫我带她去。” 沐卿歌在书房,用正式的书法,写了一份邀请函,让丫鬟去偷偷递给看门的小厮:“小哥,劳烦你将这封信交给咱家太傅老爷罢。” 小厮忍不住挠头:“您不是沐二小姐的贴身丫鬟么?这信你直接转交给老爷的人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我来送……” 丫鬟从手袖口里,掏出几个碎银子,又拿了个值钱的钗环首饰出来,趁四下无人,便立刻塞在小厮的手里:“明白了吧?” 小厮点头如捣蒜:“彻底明白,我立刻就去!” 沐太傅日常上朝还未归,这个点,信件送到书房里,自然就被林柳阁安插的眼线搜刮了,悄悄送到林姨娘的手上,她细细读来,眉头是越发紧皱,她立刻命人去把沐洛玲给召唤来,一边对着窗光,来回阅读:“沐家小姐有两位,可这马球会,为何只偏偏邀请沐卿歌一人?” 沐洛玲揪着帕子,不规矩地卧在榻上,拿着脂粉盒子,丫鬟在旁举着铜镜,她每隔半刻钟,就要重新补妆一次:“太正常了,这是太子举办的马球会,她不请沐卿歌难道还请我去不成?” 第四十一章 她无法掩盖内心的丑陋 林姨娘将那书信放下,递与身旁的小厮,让他赶紧将书信原封不动地送回去,免得露馅,被人起了疑。 林姨娘又款步走至沐洛玲身旁,贴心地坐下,拉着她的胳膊:“傻孩子,你怎的又犯起糊涂了?他俩虽然已经定亲,你去插入是没机会了。 但这马球会,又不是他俩独享,马球会上,多少王公贵族,名门清流在场,你只若是露面,女娇娥姿态朝众人一展现,多少皇子公爷朝你投来关注,那到时候高攀豪门贵族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吗?” 沐洛玲扑脂粉的手微微一顿,她看着镜子中脸色白皙的自己,眉梢如柳,长发如招魂幡般诱人,穿得一身富贵锦缎,尽显好女儿高挑身材,天鹅颈微微立于复色层叠衣领中,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谁见了不心动? 沐洛玲转头看向母亲:“娘,我要去!” 但她转念一想,又委屈得不甘愿起来,手捏着的帕子也随着一摇一摆:“哼,可是那个狡猾的沐卿歌,她怎会让我跟她一起去,她恨不得我永远也不能挤进她们的圈子,更别说如此大好的机会,她怎会让我通过了!” 林姨娘拍了拍沐洛玲的小脑袋:“你还真是太稚嫩了,以前沐卿歌不是被你耍得团团转么?她那么低的段位,你如今为何就斗不过了?” 沐洛玲委屈地扑在林姨娘的怀里,嘤嘤哭泣:“娘,你是不知道,沐卿歌这段时间,就跟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我都怀疑她之前那么多年的退让隐忍,都是在故意装傻充愣,为的就是害我于出其不意,要不是她,我也不会跟顾倾沐发生哪种……” 说到一半,声音越发小声,委屈地哭泣到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 林姨娘连忙拍拍沐洛玲的脊背以示安慰,林姨娘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阴险,她承诺:“是沐卿歌害得你失去了贞洁,为娘绝不会放过她,这点你可以放心,就算要了娘的命,娘也要拖她下水,以儆效尤!让别人再也不敢欺负你!” 沐洛玲开心得涕泪横流,她用帕子来回擤了鼻涕后又擦眼泪,瞬间成了大花脸,之前脂粉遮盖的一些东西,也逐渐露出原型。 林姨娘抬起她的脸蛋,刚要继续安慰一番,林姨娘的眼神却在她的脸上停留了过久,渐渐地变质,她的声音也迟缓起来:“女儿,你的脸……这是怎么回事?” 沐洛玲还沉浸在被母亲保护的欣慰欣喜中,她抬起脸来,呆愣地说:“我怎么了?” 她的脑海突然搜刮过前几日照镜子时的画面,突然将脸捂住,大叫一声:“啊——” 沐洛玲立刻扯过旁边丫鬟手里端着的盘子上的帕子,将泪水都按干净,慌乱间,手指颤抖地捏着粉扑,不停地往脸上抹:“没事的,没事的,我的脸很正常,甚至比以前要漂亮太多了,娘,你许是看错了吧。” 林姨娘的眼神逐渐变得忧虑担心,她扯过沐洛玲手里的粉扑,逼迫她停下动作:“告诉娘,你的脸怎么了,若是生了病,娘去给你找王城最厉害的太医过来诊治!不要遮掩病情!” 沐洛玲颤抖的手此刻捂着膝盖,浑身如筛糠般,控制不住地哭泣:“娘,我也不知怎的,脸上最近长了好多黑斑,怎么洗都洗不掉,我私下已经找了不少太医。 可他们都是诊治内科的,对于皮肤病,只要是不影响正常生活的病情,他们向来都是从无研究的,只让我去找遮瑕力更强的脂粉来掩盖,但若是一流汗,脂粉就会往下滑,我可怎么办啊,娘……” 林姨娘看着沐洛玲脸上那些越发变大的黑斑,总觉得事情不对劲:“既然太医没用,那咱们就去找偏方,我认得一个赤脚郎中,用得一些黑法子,治病有奇效。” 可就算赤脚郎中来了,这黑斑也依旧无法解决,只不过,那郎中临走前,问了沐洛玲一句话:“我给你的药,按理说是可以迅速见效的,长斑的妇女,我治理过无数,唯独你这件病状无法减轻,反而有反弹加重的迹象,我问你一句话,你可得如实回答。沐大小姐可是在偷偷服用禁药?” 沐洛玲摇头如拨浪鼓:“我一闺阁女子,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来的禁药渠道?郎中可别冤枉了我。” 若是让人知道她如此美貌的秘诀,是吃了一种变美的神药,先不说是否有人觊觎她的药,想偷了去自行服用,再说,别人定会背地里嚼舌根,笑她原貌丑陋,如今这等倾国倾城,都是靠药物支撑,实属自欺欺人的丑八怪! 郎中乃是用药能手,沐洛玲是否对他说真话,对他的最终判断都无甚影响,他只是对于撒谎的人,心中嫌弃,。 明面上,他还是照实了说,将禁忌都告诉她:“这等禁药,乃是皇宫里流出来的配方,是以前的有名太医研究出来的奇方,专门给想要飞上枝头的妃子用的,好处是容貌惊艳众人。 但副作用也很可怕,让你吃药上瘾,服用的量越发扩大,若不增加药量,就会脸上出现轻微黑斑。 这斑,随着你服用药物的年限越长,黑斑就会越多越大,甚至在你强行停药的时候,会连夜增大多倍,甚是骇人。 本来你若停了药,服用我给你开的药方子,你本可脸部勉强痊愈。 可你不听,因我这药消除你黑斑的同时,也在清除你身体里多余的药性,所以容颜会产生反弹,甚至复丑的现象,你是担心变丑,又加大了药剂,才会导致黑斑不但没缩减,反而变得更大了。” 郎中的话,如同一把一把的尖刀,将她的面具戳出裂痕后,狠狠撕开一层又一层后,将尖锐的刀锋,插在了她最脆弱的心尖上。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脸蛋的美貌,是比性命还重要的存在,若是没了这张漂亮的脸,宁愿叫她去死,她也不愿面对着一张丑脸继续活着。 带着丑脸,如何去应对讨厌的人,如何去揶揄嘲讽沐卿歌? 第四十二章我的人生不需要你来安排 沐洛玲哭泣时,眼泪成双,再次冲破了脂粉掩盖的堤坝,黑斑尽显:“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接受变丑……” 郎中不再浪费时间,他扭头就走:“孺子不可教也,你以后若是黑斑严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可切莫再要来找我,我从不给自己不愿意治病的人开药,这些已经开给你的药,我就不收了,你该怎么处理,是你自己的事。” 沐洛玲拿着那些治脸的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的脸有多见不得人。 可人总是有逃避心理,只要她用脂粉遮盖住脸上的黑斑,她又重回颜值巅峰,美得站在铜镜前,久久不肯离去。 旁边的丫鬟劝道:“小姐,这长久下去,黑斑不解决,还会越来越大,要不然,您就听了郎中的话,把药吃了,这禁药,咱也别用了,不然日久生癌,定要出大事的……” “啪——” 沐洛玲猛地往丫鬟脸上扇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丫鬟头重脚轻,往地上倒去,磕碰到凳子时,腰间立刻青了一大块,疼得她蜷缩起身子,如虾尾般地在地上来回滚动:“小姐,我可是在帮您出主意啊,你为何要打我?” 沐洛玲冰冷的眼神如刀子般射向丫鬟:“谁让你讽刺我!我的人生,不需要你来安排!滚!要是敢把黑斑的事透露给任何人,我就把你关到地牢,用刀子,将你的肉一片一片地刮下来喂狗!让你生不如死,也享受享受跟我一样的痛苦!” 丫鬟害怕得泣不成声。 夜晚,家宴。 沐卿歌乖巧地坐在谢秀禾身旁,时不时地给她夹菜:“母亲,来,您多吃点,身体需要康复,这些菜都是对你身体有帮助的。” 沐广轩在林姨娘的眼神示意下,轻咳一声,夹了一筷子鸡腿给沐卿歌:“你也多吃点,你母亲平日里休养身体,自有太医开的方子来疗养,再不然,家里那么多补品,可比饭菜都补多了,你还在长身体,需要多吃饭,别饿着自己了。” 沐卿歌手指一顿,沐广轩平时从不给她夹菜,甚至多关心两句都嫌麻烦,如今如此体贴入微,还在众人面前装模作样,想必是又有求于她了。 沐卿歌放下筷子,受宠若惊道:“父亲今日如此待我好,可真是折煞我了,这些菜啊,你以前不是都夹给大姐姐吗?” 沐洛玲故意扬起纤瘦的下巴,一双剪水的琉璃瞳孔盯着沐卿歌:“我最近在减肥,这些大鱼大肉的,也就都吃不下了,爹爹夹给你,你就该感恩并接下吃了它,哪有这么多比较来去的废话?” 林姨娘摸着沐洛玲的小脸蛋:“乖女儿最近出落得越发瘦美了,不过啊,这都比不过你的妹妹沐卿歌,她这样的神仙颜值,哪里是洛玲比得上的呀。” 谢秀禾在一旁吃着菜,差点噎着一口气喷出来:“咳咳咳……” 谢秀禾憋得老脸通红,她平日里,要么是听林姨娘揶揄谢雅园的人,要么就自恃清高,以下犯上,明里暗里都恨不得踩她们谢雅园的人一脚,如今居然主动夸起沐卿歌来了。 谢秀禾都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 沐卿歌连忙去安抚谢秀禾,给她拍背运气:“娘,别噎着了。” 沐广轩见着该进入正题了,就轻咳一声:“听说,太子前几日在筹备马球会,许多侯府家的贵公子小姐,都会前往,卿歌可有意前去?” 沐卿歌恭敬地放下筷子,微收下巴,回答:“父亲,太子下了邀请函来,特请我‘一人’前去,我自是要赴约的,若不去,岂不是不给太子面子?” 沐广轩摸了摸胡须,眼神微转:“你现在婚事已然在身,是板上钉钉的事,而你大姐姐沐洛玲,婚事未有着落,趁着这个机会,你也带着你大姐姐前往马球会见一见世面,别什么好东西都一个人独霸着,免得叫外人参了你自私小气的名声去。” 天朗气清,风和日丽。 耀阳刺眼到令沐卿歌差点站不稳,从马车的侧梯上摔下去,她勉强扶住把手后,刚进马车里,就被一只强壮的胳膊给掳了去,她刚要尖叫,就感觉背后的男人身上传来熟悉到令人安定的气息,她侧头看去,嘴里含糊道:“太子?” 捂着她嘴的手这才放下。 沐卿歌一边整理钗环,一边吐槽:“太子殿下,不知女儿家的脸是轻易摸不得的吗?把好不容易上的脂粉全给抹去了,这下我可破了相了。” 凰夜辰一袭凤袍,大红与金灿交织,细密的手工织线,光是人工耗费时长就能让整个织布局的人忙碌一整年,他纤长如玉的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下巴,丹凤眼微挑,勾唇时,打量的眼神在她的小脸上下扫视,附与耳边轻声道:“太子妃面如冠玉,肌肤细如凝脂,吹弹可破,脂粉反倒掩盖了你原本最纯真的美,这些脂粉,擦去了更好。” 沐卿歌一把打开他轻佻的手指,将太子的手,反压在他的脸上:“你这是在为你的错误找借口罢了,我不接受你吹牛式的夸张赞美!” 凰夜辰将她一把搂入怀里,唇角一张一合时,气息与她身上的体香融合交织,他的唇若有若无地擦过她肌肤的绒毛:“若我的太子妃不美,为何当初我不选更美的,而选你呢?” 沐卿歌的手指头揪着马车窗帘上的链子转了几个圈,窗外的风吹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如沐春风,却依旧眉头紧皱:“太子殿下真是好记性,之前还跟臣女说,是为了利益,必须与太傅府结亲,如今却夸起完全是因我的美貌天下无双,才娶了我,到底是太子殿下记性差,还是太子殿下没把我的智商放在正常范围……” 凰夜辰将她拧着链条的手指拉下来,按在怀里:“本宫所说句句属实,只看你理解是否精确罢了,我所说的对比,不是在天下对比,而是在太傅府里对比。” 这样一解释,凰夜辰的话,前后两番都经得起推敲,不算是在撒谎骗她了。 第四十三章欲擒故纵 沐卿歌扬起语调,“哦”了一声:“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沐洛玲美貌上不如我,所以才输了太子妃之位置?” 凰夜辰不想将话说得太过利益化和黑白分明,便含糊其辞:“正式如此。” 沐卿歌却突然翻身起来,正对着他,刻意调侃道:“若太子殿下待会马球会上,再见一次沐洛玲,若你今日这番话当真作数的话,恐怕太子殿下就要后悔娶我了。” “哦?”凰夜辰眼神微眯。 沐卿歌歪头摊手:“是真的,我姐姐如今可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京城内外,恐怕无一贵族小姐能攀比得上她这般容貌了。” 凰夜辰故意调侃她:“你不嫉妒吗?” 沐卿歌终于忍不住露出狡黠的狐狸尾巴:“我怎么可能会嫉妒她?” 凰夜辰没有放过她眼神里露出的一丝狡黠,已然将她心底的计划了然于胸。 他捏了捏她的脸:“调皮。” 马球场上,艳阳高照,但凡在马上奔驰的公子小姐们,各个都带了束起衣袖的带子,手里攥着球棒,打得激烈精彩,好不痛快。 而坐在观看席中乘凉的其他长辈,就显得对马球有些兴致缺缺,他们更感兴趣的是借这次马球会,认识其他家的王公贵族们。 太子领着沐卿歌下马车时,多少侯府的人已经候在门口,就等太子过去,他们才上来:“想必这位就是未来的太子妃吧,果真出落得玲珑剔透,冰清玉洁,真真是一副未来太子妃的端庄雅致模样,看了令人赞叹,钦佩,喜欢得紧……” 沐卿歌连忙谦卑地恭维回去:“侯爵夫人真是太看得起臣女了。您家的小姐们如今各个出落得水灵如仙子,真是看一眼都觉得是荣幸福气呢。” 太子与旁的侯爷寒暄,沐洛玲突然从后面挤过来,贴在沐卿歌身边,拉着她的胳膊,仿佛两人如连体婴儿一样,不管沐卿歌怎么背地里使劲,沐洛玲都不肯撒开,她笑得牙不见眼,自我推荐:“我与沐卿歌互为亲姐妹,她如今嫁了太子,我也跟着荣耀沾光,真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沐卿歌知道她是故意这番自行贬损,但沐卿歌见招拆招:“姐姐这是说得哪里话,姐姐与永昌侯府的顾倾沐公子是常年交好得很,哪里还需要来沾我这个妹妹的光呢?” 沐洛玲的脸瞬间黑了一截,她的身体僵硬,半天接不上话。 沐洛玲拉着沐卿歌的胳膊,从众人的视线中离去,待众人不再将目光放在她们身上时,沐洛玲压低了声音,威胁道:“你……你别乱污蔑了我的名声,我们姊妹一体,在外头,那都是共荣辱的,若让外人知晓我的丑事,对你而言,有弊无利!小心你嫁给太子的事也会泡汤了!” 沐卿歌故作生气道:“如今姐姐美貌倾国倾城,还想要更多人的关注点在你身上吗?这可是太子做东道主的场子,我堂堂太子妃岂能被你的压了一截气势下去?” 沐洛玲满意地扬起下巴:“你有这个自知之明是最好不过。” 阳光毕露时,沐洛玲一直都带着头纱遮住,时时补妆,免得汗渍削弱了脂粉的掩盖力。 而到了观赛席时,有仆从在旁扇风,有冰块摆在前方降温,她方才取下白色斗篷,露出绝美容颜,周围的公子哥们的眼睛都恨不得长在她身上,丝毫不肯挪动目光。 “以前怎的不知有出落得如此美丽的小姐在太傅府中?” “你们可都是眼拙了,她就是沐家大小姐,沐洛玲啊。” “可以前怎没觉得她这么漂亮?” “……” 一时间,沐洛玲成了全场的焦点,看赛的侯府公子公爷们都没了心思继续观赛,络绎不绝地上前讨好沐洛玲。 沐卿歌适时出场,点醒众人:“我姐姐马球打得可好了,今日怎的如此安静低调,不肯上去比一场?” 沐洛玲是担心上场会出很多汗,到时候脂粉遮盖不住,出丑就完蛋了。 沐洛玲假笑地推诿:“我今个就不去了,多看看你们打就好。” 有几个想出头的皇子,忍不住对沐洛玲发起邀约。 八皇子争在前面:“沐大小姐不如与我一队,正好与太子和沐二小姐比上一场友谊赛?” 因着沐卿歌的夸耀吹嘘,众人都想看沐洛玲打马球的实力,她马球确实打得好,若是能让众人一观她赛场上的风采,定然是风评更好了。 沐洛玲最终还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她命丫鬟去拿斗篷遮面,却不料,丫鬟去了一会,又返归,在她耳旁焦急低声道:“小姐,斗篷……斗篷坏了。” 沐洛玲眼下一惊,瞪了丫鬟一眼,压低声音:“什么?怎么会坏!” 丫鬟也是急得团团转,她怕下了场回家后会被沐洛玲惩罚,要不是她发现斗篷怎么也扣不上,完全成了两物品分离的散纱,她又如何敢忤逆沐洛玲的意思:“小姐,是真的坏了,要不咱们别上场了,这一比赛,肯定是要流汗的。” 沐卿歌在旁动动耳朵,她喝了口冰茶,笑道:“姐姐若是不嫌弃,我自备有一顶遮阳斗篷,可借与你。” 沐洛玲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她俩人向来互相不对付,如今见沐洛玲有难处,沐卿歌怎会出手帮助得如此爽快大方? 沐卿歌低声在她耳旁嘲笑:“自然是不想让众人看到姐姐的美颜,遮得越严实越好。” 沐洛玲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她瞥了沐卿歌一眼:“那就如你所愿。” 她不再怀疑沐卿歌提供的斗篷,直接戴在头上,整理了衣冠,便恭敬地跟着八皇子前往马球场的草坪准备区域赶去。 太阳毒辣,只站了一会,沐洛玲就感觉脸上的热汗人雨落下。 八皇子对于沐洛玲如此大热天,居然还戴斗篷,十分不解:“待会打球,你还戴着斗篷,肯定要影响视线的,要不摘了吧。” 沐洛玲又命丫鬟去取脂粉来,然后转头对八皇子赔笑道:“臣女对阳光过敏,太过刺眼的阳光会让臣女的皮肤出现红肿过敏的现象,希望八皇子见谅。” 第四十四章欲擒故纵 八皇子这才若有所思地点头,两人骑马上场,沐洛玲的球技一开始就占领了几个球的先机,凰夜辰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沐卿歌:“你确定拿出真本事了吗?怎么感觉你都没使劲。” 沐卿歌的马球本事与沐洛玲不相上下,她俩都是同一个马球老师教出来的,在技巧上如出一辙,连对方下一步该怎么出都一清二楚。 沐卿歌笑着用马球杆撑地:“让她几局又如何?她撑不了多久了。” 沐洛玲春风得意,连进五球,八皇子眼看就要赢太子了,此时更是得意之情挂在脸上,丝毫遮掩不住:“没想到太子与太子妃的实力还不如三岁娃娃,与你们交战,打得可真是轻松啊。” 沐洛玲心有疑惑,沐卿歌的马球实力一直不亚于她,如今为何频频输球,难道是故意做给太子看,想扮柔弱? 沐洛玲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如今若是赢了球,那就得了个比太子马球本事还厉害的好名声,以后都要被人人赞誉夸奖的。 这场马球赢了后的头筹,是宫里送来的玉如意,她若是得了这等宝贝,恐怕要高兴得几天都睡不着觉。 沐洛玲扬起马球杆,骑在马上,加快了步伐,对沐卿歌低声冷笑道:“你自作孽,可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沐卿歌数了数远处插着的旗杆子还剩几根空余的地方,随即对太子使了个眼色,用唇语道:“差不多可以上了!” 太子将马球杆从左手,换到右手,两人的马匹靠近时,他在她耳鬓厮磨:“要不是为了你这个机灵鬼的小计谋,我太子战无不胜的马球场名号都要丢了。” 沐卿歌作揖,憋笑道:“辛苦太子换成左手来降低球技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握紧了马球杆,场上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察觉到不对劲的八皇子牵着马匹回身,看了众人一眼,略皱眉:“中场休息时间已过,可以开始了吗?” 一声哨响,球往高处一抛! 沐卿歌冲在前面,将球从极远处,往对面的球洞击打而去,几乎横跨整个马球赛场,球如一条巨大的抛物线往前甩去—— 报数的看官扯着嗓子:“一杆进洞!太子队加五分!” 沐洛玲下巴都快落到地上,她还没来得及动作,这球刚发出来,就被打进洞了? 她皱眉看向远处的沐卿歌,刚才身上那股子畏畏缩缩,仿佛全都烟消云散,留下的,是闪耀刺眼的自信光芒,握球杆的手纤细而有力,仿佛天生就是赛场上的强者。 沐洛玲已经预料到事情不对劲,她快马上前,及时拉紧缰绳:“沐卿歌,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刚才装得一副小白模样,看你现在这架势,倒是想来个逆袭了?” 沐卿歌谦虚作揖:“不敢不敢,妹妹哪里敢赢过姐姐?况且就这几杆子的球了,能求个平手就不错了。” 沐洛玲牵着缰绳,斜眼冷笑:“已经逼近赛尾,就算你再厉害,也不可能次次一杆进洞,等着输吧。” 说罢,比赛继续。 沐洛玲开始认真对付沐卿歌后,球一飞起来,两匹马就竞相往前奔,不再留给沐卿歌任何一杆进洞的余地。 沐洛玲先行抢球,将沐卿歌的马匹挡在后面,不准她前进。 沐洛玲反甩杆子,将球往球洞打去,突然另一杆子从天而降,将她的球,活生生地从高空中截掉,落在地上,仿佛一只试图攀上高枝,却被狠狠打落的麻雀般,在地上缓缓地滚了两圈,就熄火了。 沐洛玲惊吓得看着太子:“这招是……” 太子的马球球技在京城一直是数一数二,她刚在场上见太子竟然屡次不敌八皇子,还以为太子的球技都是外人吹嘘出来的,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恐怖的实力!高空中截球,这得需要眼力,手力,甚至是百分之零点几的运气三重加成,才能完成的高超技术,他居然如此轻松地就拦下来了! 八皇子也跟了上来:“太子殿下,刚才怎么不见殿下如此好球技,难不成是故意装成不会玩的样子,来耍弄我们不成?” 八皇子也是个有心计,会道德绑架的人,三五两句就把人家给定了罪。 沐卿歌上前,挡在太子面前,对八皇子恭敬道:“太子球技过于高超,我便私下请他用不熟悉的左手与你们打,以表公平,可太子殿下深觉若是真的就这么输了,恐有损他战无不胜的名声,便换成了右手打,俗话说得好,用尽实力冲刺,才是对敌人最大的尊重。” 八皇子被怼得无语凝噎:“你们太过分了!” 凰夜辰微抬下巴,勾唇冷笑,高举球杆,以示中断的比赛继续:“开始吧。” “发球!” 沐洛玲拼尽全力阻止沐卿歌,却在每次准备打球进洞之后,都被太子轻而易举地一杆拦下。 斗篷下的沐洛玲的脸,已经布满了汗,可事关最后赛点,还差两杆子,他们就要输了,她哪里还顾得去停赛来命丫鬟过来擦汗? 沐洛玲直接在斗篷底下擦了一把脸,脂粉被抹去,黑斑已经露出了一小块。 沐洛玲死死盯着远处的沐卿歌:“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又一个新球往上空抛出,沐卿歌与沐洛玲事先冲出争抢,两人的马匹靠得极近,沐卿歌这次换了左手握住杆子,自然比拼不过沐洛玲的快速灵敏,但沐卿歌空出右手来,为的就是一举揭开沐洛玲的白斗篷! “啊……”沐洛玲的脸突然暴露在阳光下,新鲜的空气鱼贯而入,赛场上的哗然更是喧嚣而起。 沐洛玲因极度丢脸而扔了杆子,几次想从马匹上下来,可马往前奔得太快,她一扯缰绳,马匹居然往观众席跑去。 糟糕了。 沐洛玲的心跳快到要冲出喉咙,她想跳下马,不想让观众席的王公贵族们看到她的丑态,可她又担心如此高速冲击下跳马,必定是要毁容的! 两边选择都十分艰难,最终只能两权取一轻,选择让马匹自己缓慢地减速下来。 第四十五章暴露 沐卿歌勾唇,见已经功到垂成,便加快速度,完成一杆进洞,太子在旁压根不用再出手,把球杆往草坪旁一扔,鼓掌:“好样的!” 八皇子震惊了,他怎么觉得自己入了别人的局,成了无辜的牺牲品呢? 他左右为难地看着沐洛玲的方向,以及沐卿歌的最后一球,他决定终止比赛:“停一下!” 发球暂停。 他牵着马匹,快步至于沐洛玲身旁,看着她捂脸的样子,试图去扯她的胳膊:“你怎么回事?打到一半突然跑了?你不知道刚才是赛点吗?他们这一杆子下去,就赢了啊!你还要不要面子了!” 沐洛玲捂着脸,等待丫鬟的赶场,她的声音在捂脸之下显得很沉闷:“我的面子现在压根不在球赛上!” 八皇子看了一眼远处被丫鬟们捡起来的白斗篷,他疑惑道:“不就是斗篷么?我还以为你用来遮阳的,你又没毁容,干嘛担心被扯斗篷啊?” 丫鬟已经匆匆赶到,观众席上的众人以为沐洛玲是脸上受了伤才匆匆扯开了缰绳,长辈们坐在席上,命下头的丫鬟们前去探查,而公子小姐们,则上前亲自关心:“沐大小姐没事吧,来人啊,去叫太医!” 沐洛玲匆匆用脂粉来掩盖脸上的黑斑:“不用不用,我没伤。” 可脸上汗渍太多,之前提前遮盖的脂粉又太厚,这凭空擦了一把过去,再重新补上脂粉,脸上便黑一块,白一块,坑坑洼洼,黑斑更遮不住了。 越是遮不住,沐洛玲的手脚便越是慌乱。 这一来一去,围在她身边的公子小姐们,也就都把她脸上的问题看得一清二楚了:“哎哟,你这脸是怎么回事啊。” 公子们是希望破碎,小姐们倒是喜闻乐见。 一位侯府家的小公爷在旁叹息:“果真是天妒英才,嫉妒美人啊,美人都是不完美的,之前还以为沐家大小姐的脸蛋,是倾国倾城,王城内第一美人了,不料竟然是个满脸黑斑的,若是只有擦了脂粉才能保持完美,那若是卸了妆去,还能看得几分?啧啧啧。” 另一位公主摇着薄扇,一步一钗摇晃,笑得腼腆,将扇子挡住本就巴掌的小脸一截:“你们不常年呆在皇宫里,自然不知道这里头的真相,如此突然露出的美貌,并非你们从小就记得的,如今又暴露出如此夸张的黑斑,想必是服用了禁药,才有的效果。” “什么?”众人议论纷纷,“什么禁药?” 沐洛玲气愤得猛喊:“够了!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跟你拼命!” 沐卿歌见时机已到,便骑着马匆匆赶来,帮着沐洛玲扶下马,替她将斗篷整理好,帮着打圆场:“各位真的误会了,我这姐姐,她是最近肝气郁结,一时间瘦了大半截,肉都消下去了,才如此弱柳美人气质,脸上的黑斑也是体内脏器出问题和内分泌不调导致的,需修养几日就能好了。 是我之前看着天清气爽,想让病中的姐姐多出来走走,没想到斗篷竟然被吹飞了,让大家看笑话了,我在这为姐姐给各位陪个不是。” 沐卿歌的名声一时间喧嚣尘上:“真是个体贴人的好妹妹,对她姐姐可真是好,将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之前嘲讽沐洛玲的那位公主继续摇着羽扇,撇嘴道:“我可不信是什么内分泌失调,就是服用了禁药!亏得太子妃居然还帮衬着遮挡沐洛玲的丑事。” “不都说同一个府里出来的小姐们,为了竞争,都关系不佳么?怎的这家关系如此好?” “看沐洛玲对沐卿歌的那仇恨的眼神,必定是与她关系不好的,而沐卿歌如此善解人意,怕是就算被姐姐给欺负压榨了,也照样任劳任怨,不辞辛苦地照顾家里的姐妹,真是个良善的人品啊。” “不愧是被太子选中的太子妃,人品,性格,样样都超出别人一截,对比看看沐洛玲吧,难怪一家的姑娘却最后落得枝头不一般,果真是人品决定人生。” …… 沐卿歌与太子一起上台领赏,凰夜辰将玉如意交到沐卿歌手上,低声在她耳边:“沐二小姐的好计谋,今日再次让本宫见识了一把,看来选你做太子妃,没选错。” 沐卿歌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讨打地笑:“都是太子教得好。” 太傅府内。 沐洛玲全身洗浴,重新换了套衣裳,浅白与重粉交叠的纱裙,在她往脸上擦脂粉时,微微牵动,照射下的阳光也被映衬得柔和了许多。 旁边的丫鬟急匆匆来汇报:“大小姐,二小姐回来了。” 沐洛玲将粉饼往桌上重重一放,纤细的指尖攥成拳头,她提着裙摆,往屋外走去,拦截正往凉亭去、嘴里还哼哼着小曲儿的沐卿歌。 沐洛玲挑眉,眼神凌厉,声音尖细,嘴角紧抿:“沐卿歌!你给我站住!” 沐卿歌故作担忧地揶揄:“姐姐,你的黑斑都遮干净了吧?不然让外人看到,又得辛苦我替你解释一番。” 沐洛玲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别给我装蒜,你那些假惺惺的模样,就是为了撇干净你的嫌疑,还利用我,落得一番好名声,别以为我会真的相信你!我没那么蠢!” 沐卿歌笑得牙不见眼:“家族荣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的名声败坏了,那不就等于我的名声也败坏了么?我怎么会做这种害人害己的事?” 沐卿歌其实在重生之前,她一直是抱着大家是一个家族的人,也就等同于一只船上的蚂蚱,命运都是拴在一起的,她不想去害人,更不愿去以牙还牙地报复人。 因为她知道这丢的都是太傅府的脸面。 可都是沐洛玲,还有林姨娘,一步一步将她逼到这种地步,她都走过一道鬼门关的人了,哪里还怕丢什么脸面? 沐洛玲当初害她之前,若是考虑一下脸面,林柳阁和谢雅园的关系也不会闹到如此地步。 跟毫无人性的人去讲人性礼仪,那就是在对牛弹琴! 第四十六章再敢惹我,就是这个下场 沐洛玲快崩溃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禁药的事与你有关,若你不知道禁药,又如何会在马球场上,故意揭开我的斗篷!贺兰洵是太子的人,你又是未来太子妃,这陷害里头,肯定跟你是脱不了关系!” 沐卿歌将沐洛玲攥着她领子的手反剪过来,压着沐洛玲的手指骨,她疼得被迫松开,沐卿歌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扯开:“这就是你试图在贺兰洵那下毒试图毁掉我皮肤的下场! 你脸上的黑斑其实是可以治好的,但你贪婪啊,不肯放弃这美貌,所以黑斑越来越严重,你能怪我? 如果不是你贪图美貌而主动服药,我会逼你将这些药咽下去么?都是你自作孽不可活,凭什么怪到我身上?我只是给你做个警醒罢了,以后再敢惹谢雅园的人,就是这个下场!” 沐洛玲突然从袖口里掏出匕首,往沐卿歌的脸上刺去,她的眼神狠毒阴险:“你让我毁容,那我就要让你也尝尝这等痛苦滋味!” 沐卿歌一个侧身,将她的手腕控制住,并做了个三百六十度的扭转,沐洛玲当下手腕脱臼,掌心与手臂的结合处已经彻底扭曲,她的手失去力气,被迫松开匕首。 刀尖跌落在地的声音,发出清脆的咣当响声。 沐洛玲大喊:“来人啊!来人啊!沐卿歌要杀人了!爹!娘!你们的女儿要被这个恶徒给害死了!” 沐卿歌拿出帕子,一把堵住她的嘴,将她踹到地上,一脚踩在沐洛玲的胸口,双手拍了拍刚才碰过她的灰,居高临下道:“我当初让你三分,你得寸进尺。 我与你势均力敌时,你几次暗中想取我性命。 如今我按照你对我的狠毒手法,原模原样地返还给你,你却要骂我恶毒?麻烦你照照镜子看下自己是多么恶毒的人! 我和我母亲,到底哪里得罪你们了?让你这样有勇气,下狠心,不顾一切地害我? 我看你就是利欲熏心,欲望遮天! 以下犯上,宠妾灭妻的地方,能培育出什么好人来,无论我与母亲如何对待你们,你和你娘都是要下决心要人命,好夺取嫡位!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吧!否则,等待你的,可就不只是毁容了!” …… 沐卿歌得暗卫传话,跑去东宫后院凉亭,找凰夜辰下棋。 她正摆子呢,凰夜辰突然按住她的手:“帮你教训了沐大小姐,太子妃可有何奖赏?” 沐卿歌装聋作哑,手指僵硬地抽了回来,堆砌出一副虚假的笑,立刻从木榻上下来,恭敬地对着太子作揖:“臣女为下,太子为上,臣女哪有本事和资格赏赐太子殿下?” 凰夜辰扫了她一眼,如今穿着一身浅紫锦缎,收腰玉带,裙摆层层叠叠,遮住了大半的花盆底,只露出个空档的缝隙来,玉白的手指交握在一起,作揖时恭敬低头的模样,让他看到了她后脑勺的精简钗环,是个迷你的凤尾。 凰夜辰对着她招手,衣袍微微拉扯,丝绸上的金线在阳光下折射得耀眼,他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微眯起,唇角往上翘,可谓是唇红齿白,让沐卿歌抬头看了要脸红。 他道:“过来,别站得那么远,显得生疏了。” 沐卿歌担心她要是站得再近两步,就会脸红得发烫,若被太子殿下发现她脸红,定又要抓着揶揄她一番了,便推辞道:“臣女……臣女虽是未来太子妃,但毕竟还未过门,若是靠得太近,怕是失了礼节……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凰夜辰一把拉进了怀里,他捏着她的温软脸蛋,如橡皮泥般搓揉:“别把你对付外头那套,来要挟本宫,本宫可不吃你这套,如今帮了你个大忙,若是不给点赏赐,本宫就不放你走,太傅府那边就传你在东宫歇下了,反正你以后也要搬过来的。” 太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不需看他人脸色,他想做什么,别人背地里的议论,都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凰夜辰又本就是个想到就立刻去做的性子,往往做出来的事会吓死人。 沐卿歌这等身份,虽身为太傅女儿,名分尊贵,但越是尊重,越要脸面,若是让外头的人知道,她堂堂太傅之女,还未过门,就在夫家休憩了,这是何等的门楣耻辱,她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无法洗清这肮脏的名声。 沐卿歌一个鲤鱼打挺,从他身上起来,立刻半跪在地,身子哆嗦,低着头作揖道:“万万不可,太子殿下。你我私下嬉戏可以,但面上的事,万不得开玩笑。” 凰夜辰手指在下巴间轻轻摩挲,他一把挑起她的下巴,占有欲极强地捏了一把:“只要是本宫想做到的事,没有人敢在背地里说闲话,你是本宫的女人,他们看在本宫的面子上,谁敢动你?” 沐卿歌还是不肯依,她的下巴甩开他的手指,眼神凌厉道:“太子殿下别开玩笑了,您要是再耍弄臣女下去,这是要臣女的命。” 凰夜辰见她都快哭出来了,这才收了手,颇觉有些无聊,想找点乐子,跟她开个玩笑,却被当真起来了。 他叹了口气,走到旁的茶几上,倒了一杯茶:“起来吧,我只是与你戏言两句,如此当真,以后若是真当了太子妃,这旁的王公贵族,明里暗里说嘴的地方还多着呢,你若全都当真了,那早就活不下去了。” 沐卿歌这才知晓他的良苦用心,便福身起来,思考了一会:“太子殿下若是想要赏赐,便先闭上眼睛。” 凰夜辰的笑容连抿嘴都遮掩不住了,他将茶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即闭上眼,纤长的睫毛微颤,挺拔的鼻梁骨微凸,低声道:“本宫随时恭候。” 沐卿歌的脸刷地一下全红了,她亦步亦趋地走到他的身边,踮起脚,往他的脸侧吻了一下,小声道:“这是奖励。” 然后准备撒丫子逃之夭夭。 凰夜辰身手敏捷,哪里肯放过她,将她的腰肢一搂,就又给揽进了怀中:“刚偷香完就想跑?” 第四十七章轻吻手背 沐卿歌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不是说好的奖励吗?我这不算偷亲你吧。” 凰夜辰得了便宜还卖乖,他眨巴眼,略无辜地戳了戳她的酒窝:“我只说了让你奖励我,可没说让你偷亲我。” 沐卿歌没想到凰夜辰居然做了买卖交易就翻脸不认人,她气得用拳头往他脸上招呼:“那就用这个来作为奖励吧。” 凰夜辰的大掌一把将她的小拳头包住,抚平了她炸毛般的躁怒,将她的手掌打开,,按在他的胸口正中:“感受到了吗?” 突然起来的表白时刻,让沐卿歌的心脏开始猛烈地小鹿乱撞,她开始结巴:“你……你……你什么意思。” 凰夜辰深情地看着她,随即轻吻了一下她的手背:“你说呢?” 沐卿歌被亲的这一下,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浑身无力地瘫软在他怀里:“我什么也没感受到。” 凰夜辰故意引诱她说出内心实话:“我都这么明显地给你剖白内心了,你还对我如此防备,什么都不愿意说,可真是伤了本宫的心……” 沐卿歌知道那种被人辜负信任的重创感,她对他的话产生了共鸣,她不想让太子殿下受她曾经受过的同样的伤,便逼着自己将心里藏着的话都一点一点抖出来:“我……其实我看到你第一眼,是有些害怕的,我担心会得罪你,但后来,你会不动声色地帮我,让我觉得,虽然太子的名声在外一直很严肃高冷,但内心是个暖的,让人觉得很亲近……” 说完,久久得不到回应。 她还以为太子殿下对她这番夸奖,已经麻木不仁了呢,身在太子之位,奉承、夸赞,甚至溜须拍马的人都多如牛毛了吧。 哪句是真心,哪句是假意,恐怕早就分不清,也无耐心去分辨清楚了。 不料,待沐卿歌抬头看时,才发现太子殿下的神情中,流露出一丝惊喜,他捏住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 突然,门口传来暗卫的传唤:“太子殿下!” 两人间的暧昧戛然而止。 凰夜辰有些不耐烦,但只要是暗卫亲自来报,定是要紧事,他松开怀里的沐卿歌,走到前厅,于正位半跪而坐,拿起一卷文书,十分严肃地开口:“何事?” 暗卫半跪在地,低头道:“贺神医求见。” 凰夜辰抬手:“宣他进。” 贺兰洵随身带着医药箱,他先是照例给太子殿下日常诊断病情并请安后,就开始说起正事,但在提要紧事之前,他忍不住问:“您的心跳,与往常有所不同,难道是刚才有做过激烈运动吗?” 按理说,在书房能做什么激烈运动? 只有在校场上,才会有此反应。 凰夜辰轻咳一声:“咳咳,刚从校场回来。” 贺兰洵见他脸色异常,但也不好多问,便直入主题:“如今朝中局势趋于稳定,太子殿下成家之后,尽早诞下子嗣,开枝散叶,这继承之位就更加稳固了。微臣多年漂泊不定,如今想必为了太子的势力稳固,也该在京城中,建立个固定的诊所。” 贺兰洵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来求太子赐名医问诊的人,这些年,也数不胜数,但因贺兰洵的行踪,连太子也难以捉摸,所以常常只能婉拒那些重臣,因此得罪不少人,太子本身也不太介意这件事。 但贺兰洵却每次来与太子见面后,得知此事,都要思考良久。 如今终于做了决断,太子殿下反倒不同意了。 凰夜辰铺开棋盘,统掌黑白两棋,指尖夹着一颗半透明的玻璃棋子,陷入了沉思:“虽说让你留在京城,有诸多好处,但这就耽误了你采珍稀药品的自由,又容易落人口实,万一以后竞争对手有个三长两短,中毒腹泻的。 若找不出我下药的证据来,定会拿你作为把柄,说是利用神医之法,下毒隐秘,下无色无味之毒药,让人中毒于无形之中,我到时就百口莫辩,总之烦扰颇多,你还是继续游荡吧。” 贺兰洵深知太子殿下的习惯,总是喜欢迂回战术,当他满意某个计策,会先怀疑一番,将缺漏点都指出来,并予以直接地否定,让人无从提起。 但若是足够自信强大的属下,便会将这些遗漏点统统补上缺憾,让这个点子尽善尽美,挑不出错来。 贺兰洵一袭浅蓝外袍,内里浅白单薄,出尘如谪仙,他作揖笑道:“太子殿下所提缺漏,尽有法子来补充而上。采药之功夫,我这些年培养了不少与我一同上山采药的小厮,他们都是老手,即使我不在,也可以独身前往,且呆在京中,也非一日都不可离开。 至于太子殿下担心的过于高调,微臣大可不必昭告天下我坐诊一事,太子殿下只带心腹重臣,抑或是在意之人前来看诊,微臣随时恭候。 至于旁的不熟悉之人,前来求殿下找微臣看诊的,殿下可根据对方的忠诚度,可利用度来判断是否带他来。拒绝那些人也有理由,就说我不在京中便可,我的诊所也不必开在集市正中,只在偏僻的庭院处,开辟个大房间出来即可。” 凰夜辰将黑面的子,用白子全面包围,在贺兰洵话语落音之瞬,已然全盘抄了黑子十几枚兵将,如数落入棋篓中,他满意地又重新下了一子:“那就依你的办吧。” 沐卿歌呆在后厅,本想等贺兰洵走了,她再去前厅蹦跶,不料听着外头的交谈声,得知贺兰洵要定居京城,还要开诊所。 上次见着贺兰洵医治好她母亲,就对医术产生了十成十的兴趣却被迫一直压抑的沐卿歌,这下忍不住了,她快步走至前厅,对着贺兰洵鞠了一躬:“贺太医,臣女可否也跟着你一起,在诊所学些东西?” 贺兰洵心中自很是乐意,但他见太子脸色不佳,便做了一番犹豫:“沐二小姐将来可是堂堂太子妃,若去了我那陋室,做个学徒,岂不要扫了东宫的面子。” 第四十八章不准你向我的情敌拜师 沐卿歌一听他是碍于凰夜辰的脸色,便歪在凰夜辰一旁坐下,扯了扯他的衣袖,委屈地瘪嘴:“贺太医又救了我母亲,上次沐洛玲黑斑的事也是他助我一臂之力,我便觉得这医术,若是学上一点,定是有好处的,将来肯定派的上用场,太子殿下就让我去吧。” 贺兰洵也跟着赞同,作揖道:“沐二小姐过奖了,举手之劳,都是在为太子殿下效劳,小姐若要感谢,感谢殿下便是。” 沐卿歌忍不住:“贺太医你太过谦了,太医的本事,这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若不然,也不会如此多的重臣都求着太子让您给治病了。” 凰夜辰盯着沐卿歌看向贺兰洵的眼神,总觉得不对劲,他一把将她的下巴拧过来:“是本宫派出去的人,你不谢本宫,倒谢起本宫的手下来了。” 沐卿歌看向凰夜辰那双充斥着浓浓嫉妒的丹凤眼,这才明白她刚才感谢得有些令人误会的程度了,便立刻拉着太子殿下的衣袖:“最感谢的当然是太子殿下。” 她突然靠近,在太子殿下耳边小声道:“感恩自然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一定要有实际的报道,无论是对贺太医,还是太子殿下,我都会实际感谢的,而对太子殿下的感谢,之前已经给过惊喜了,对贺太医的感谢,就是想去他那学点东西,殿下若是不肯的话,那就一视同仁,给贺太医,与太子同等的奖励吧。” 说罢,她就要起身朝贺兰洵靠去,凰夜辰心中一惊,他拉过她的手腕,沐卿歌没站稳,一个趔趄,就倒进了凰夜辰的怀里:“啊……” 贺兰洵十分自觉的用衣袖遮住双眼,低声道:“非礼勿视。” 沐卿歌手撑住他的胸膛,挣扎着要站起来,不料沐卿歌直接将她的两只手腕都给用掌心捆住往上束,她毫无防备地跌入他怀中:“你放开我,旁边还有贺太医看着呢。” 凰夜辰在她耳鬓厮磨:“你到底是介意外人看着,还是介意贺兰洵看着?” 沐卿歌皱眉,不懂他意思,她的唇都被自己咬红了:“当然是介意外人看着!” 凰夜辰捏住她的小脸:“贺兰洵是我的心腹,他不是外人,所以,你可以放心地在我怀里趴着了。” 沐卿歌见落了他的绕舌圈套,生气却无法挣脱,只好想了个巧劲:“好好好,我不去贺太医的诊所,行了吧?” 凰夜辰眯起双眼,他怎么不信这小妮子会如此轻易地放弃她执着的事呢? 他问:“你保证?” 沐卿歌抬起好看的双瞳看向他:“你松开我,我给你发毒誓行不?” “毒誓就不必了。”凰夜辰还没想害她到那种地步,他松开她。 沐卿歌立刻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只不过这惯性不小心碰到太子殿下某个脆弱的部位了,他疼得立刻缩起了身子,脸色发白。 贺兰洵忍不住偷笑。 太子殿下指了指门口:“去自行领罚,十个板子!” 贺兰洵立刻跪趴在地:“太子殿下,微臣知错!微臣再也不敢乱嘲笑殿下了。” 太子殿下眯起双眼,拿了旁边的木杯子往贺兰洵脑袋上砸去:“让你也尝尝本宫的痛苦,板子往他的命根子上砸!来人,带下去,即刻行刑!” 贺兰洵不再玩笑,脸色瞬间惨白:“微臣知错了,救命啊,沐卿歌救我!” 沐卿歌有点被吓到了,她看着贺兰洵被拖着走后远去的身影,突然觉得自己的脊背后头也开始发凉,若是有一天,她也这么得罪了太子殿下,是否也会像今天这样领罚? 沐卿歌忍不住为贺兰洵求情,她跪在殿前:“太子殿下,十个板子,会不会太重?要不然,意思一下,打两下就算了,或者换做最厚的肉的地方来打吧,不然的话,把太医给打废了,对您来说也是如同左膀右臂般地损失……” 凰夜辰没想到沐卿歌居然连自己都不顾,敢在这节骨眼上,摸着老虎屁股,为贺兰洵求情。 他是彻底没了开玩笑的性质,语气冰冷:“你若再多为贺兰洵求情一句,就多打十个板子,反正太医靠手诊断、靠药治病,不靠命根子,就算是将来做了太监,本太子收他做心腹,也定会对他负责到底,替他领养一个好儿子的。” 沐卿歌脸色瞬间惨白,跪趴在地,不敢多说一句。 与当权者对话,如同与虎谋皮,老虎吃饱了,便看兴趣与你相处,若是心情不好了,可随时吃了你不吐骨头。 沐卿歌为贺兰洵的身体担忧了几日都睡不好觉。 又一日,沐卿歌再做噩梦,而凌晨惊醒。 丫鬟听见哭声,匆匆进来,拿着热乎乎的帕子,为沐卿歌擦脸:“小姐,怎么哭了,这大半夜的,多不好呀,有什么烦心事,若相信奴婢的,大可跟奴婢谈心,若不信的,也不要憋坏了自己,成天将糟心事藏心窝里头,时间久了,是要憋出病来的。” 沐卿歌将噩梦的梦境娓娓道来:“我梦见,贺兰洵被太子的人拿板子重罚后,浑身是血,他被彻底打废,瘫在床头半月,却又被太子苛责不务正事,忙里偷闲,是为懈怠侍主,数罪并罚,已经奄奄一息。 梦里的我前去求情,被太子一并重罚,那疼痛,历历在目,令人只要一想起,就觉得毛骨悚然。” 丫鬟安慰般地按住沐卿歌颤抖的双手:“小姐,这都是梦境,是假的,只要没在现实中发生,那就不值一提,梦境是因恐惧而得来的幻想罢了。” 沐卿歌还是很急,她皱着秀眉,琉璃珠般的双瞳在油灯的映照下,楚楚动人,她反过头,看向丫鬟,着急道:“可是……可是,现实中的恐惧,并非空穴来风,受到的惊吓,也是未雨绸缪,是有根据的! 我担心这些恐惧的事会发生在我身上!可我现在身处其位,根本逃不开,只能被迫地赶鸭子上架,你让我怎么躲?怎么逃?” 第四十九章亲自探病 丫鬟用热帕子给沐卿歌擦去眼角挂着的晶莹泪珠:“小姐,既然逃不掉,那就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打破幻境的最好方法,就是亲自去印证你所幻想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沐卿歌扯起一抹苦笑:“你是说,让我去激怒太子,验证一下他是否真的会处罚我?” 丫鬟忍不住捂嘴笑,她将帕子又在水里滚了一遍,洗干净后,按在沐卿歌的额头上:“硬着头皮想办法,不是硬着头皮去闯得头破血流,要讲技巧的,比如,第一步,先去贺太医的院子看看,他的伤情是否真如小姐所预判的那样,鲜血淋漓?” 沐卿歌如同浑身经脉被人疏通般地打了个响指:“对啊,先去找贺太医!” 虽说太子不准她去找贺兰洵学手艺,但没说阻止她去探望病人呀?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她是不会拘泥于几句承诺哒! 沐卿歌为了避免让太子殿下的人察觉,她先打发了两个守着她的暗卫去帮她去各大街买绫罗绸缎,再乔装打扮成男装模样,低调前去寻找贺太医的院落。 小门童拉开门闸门,见一清秀公子,身形瘦弱,在前拜见:“请问贺太医在吗?” 贺兰洵的行踪隐秘,此次定居的诊所,更是极少有人知道,能来的,除了太子,都是贺兰洵手下的贴身小厮们,还有些煎药的伙计。 小门童对他们都是认识的,唯独对眼前这位公子不熟悉,他皱眉开口问:“你是?” 沐卿歌机灵地眨巴着大眼:“请进去通报一声贺太医,前些日子,贺太医被罚打板子数下,在下想来看看贺太医的伤情。” 贺太医此时正端坐在几案旁,书写药帖,一听小门童的传话,立刻放下笔,亲自前去接见,果真看见女扮男装的沐卿歌。 他有些激动,却又不好说太多,只往里头做了“请”的姿势:“沐小姐……沐公子里面请。” 贺兰洵摒除去周围站着的小厮和下人,等门都关上了,他主动给沐卿歌倒了杯茶:“沐二小姐怎么来了?若是让太子殿下知道,还不……” 被打板子的惊心动魄一幕,还让沐卿歌历历在目,她忍不住开门见山:“我是来探你伤势的,你伤口可好些了?板子是否打得特别重。” 因打在特殊部位,面对男女授受不亲的界限,贺太医就算亲自诊断过太多例妇科病,面对别人反过来问起他的病情来,他还是有些不太好启齿:“这……就不需沐二小姐多作关心了,沐二小姐,需平日里多关心一下太子殿下的身体健康才对,不然的话……” 话还没说完,就被沐卿歌给打断了,她猛然拍桌,身体半前倾而起,眼眶通红:“我想问的是你的身体状况!是用特别重的板子打你了吗?会不会终身就……没有子嗣了?” 贺兰洵轻咳一声:“殿下当时在气头上,东宫里的人也都与我是熟识的,知晓太子的脾性,也知晓我行为作风,不会做特别出格的事,不至于下这么断子绝孙的刑罚。 所以,并未真的下板子重罚,但受伤,的确是有的,伤在后面,不过有独家秘制的金疮药,便三两日的功夫,就算是深可见骨的伤,也已经痊愈了。” 原来打的是屁股呀。 沐卿歌略松口气,往后靠在垫子上坐下,她捂着额头:“你是不知道,这几日,我因为你,做了多少噩梦。” 贺兰洵写药帖的手微微一抖,他没想到,沐卿歌竟然会为他的伤而担心。 说话的艺术有多么重要,天朝文化博大精深,语气表达稍有差池,意境便相差几万里。 沐卿歌本是担忧伴君如伴虎,贺兰洵却误以为沐卿歌心属于他。 沐卿歌脑袋里一直在思考,嘴里也嘟囔起来:“深可见骨?也能痊愈?还只用几天功夫?这么好的特效药?你没骗我?” 沐卿歌大有一副要打假、查看他伤势的可爱模样。 贺兰洵的脸如涨潮般一层一层地涨红上去,最后写药帖的笔都拿不稳了,干脆放在几案旁的三脚架上,他起身,从里间拿出一个小方盒子,拧开锁扣,露出一盒陶瓷罐子装着的膏药,扑鼻而来的茉莉花香,让沐卿歌差点误以为这是香膏,而非金疮药。 贺兰洵将盖子拧开,给她看了里面的膏体后,又将小盖子轻缓地阖上,将木盒外头的锁扣也重新拧上,将其推到靠近沐卿歌的几案一侧:“以后,沐二小姐若是受了伤,大可用这盒金疮药来涂抹,保证三五日便会好。” 沐卿歌如获至宝,将其珍缓收藏:“谢谢贺太医!” “对了,关于做学徒的事……”沐卿歌旧事重提,她的眼珠子转了转,如同小铃铛般可爱,“我还是想抽空过来学习。” 得知太子并非真的重罚贺太医后,沐卿歌也胆大起来,她知道原来太子也不是完全不近人情嘛。 他还是知道分寸的。 沐卿歌想学医术,又不是学歪门邪道,为何学不得? 贺兰洵似乎内心做了很久的挣扎,最终才缓慢地点头:“来学可以,只不过要尽可能低调,每次男装前来,勿要仆从跟随,早来早归,勿要滞留,否则引起怀疑。” 瞒着太子殿下的风险很大,但沐卿歌如此恳求,他无法拒绝这样一张水灵、可爱的小脸在他身旁撒娇。 沐卿歌立刻从兜里拿出银子,并抽过纸张,来写拜师契约,不料被贺兰洵一把压住,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娇嫩的手背,贺兰洵瞬间如触电般地手掌弹开。 沐卿歌却跟没事人一样,她握着毛笔,笑道:“要怎么写?您来说,我来写。然后滴血画押!” 贺兰洵有点被她的话给噎着,他立刻阻止:“等等!先别急。拜师可以,但不需要银子,画押可以,但不用滴血。” 他不缺银子,更不需要把事情弄得要滴血这么吓人。 贺兰洵的坚持有种莫名的清冷。 沐卿歌觉得他的坚持,是任何人难以动摇的存在,便顺着他的意思来。 第五十章翻我院子有何阴谋? 沐卿歌认真一笔一划地写好后,贺兰洵对着光检查了一遍,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下红印泥画押后,沐卿歌跪在他身前,磕了三个响头:“拜见师父!” “起来吧。”贺兰洵去扶她,沐卿歌高兴地起身。 沐卿歌趁贺兰洵忙的空档,在院子里四处拉着小厮问药的品种,短短一个下午,见识了上百种药,等到快落日黄昏,才蹦跳地回家去。 暗卫找不到沐卿歌,已经急坏了,四处寻人,直到沐卿歌出现在街边,他们才寻到,立刻上前,半跪在地:“沐小姐,我们寻了你多时了,快跟我们回去吧。” 沐卿歌被突然起来的下跪给吓了一跳,她连忙问:“你们……没禀告太子殿下吧?” 暗卫们面面相觑,他们没找到人之前,哪里敢说?说了怕是脑袋不保。 太子殿下平时脾气好,一旦生气,论是谁磕头求饶都没用。 暗卫们纷纷摇头:“也就一下午功夫,多找找就是了,万不敢轻易惊动太子殿下。” 沐卿歌满意地点头,赏了他们一人一根糖葫芦:“拿去吃吧,下次记得,要是我不见了,也不要禀报太子殿下,我会适时出现的,放心。” 暗卫们露出惊异的神色后,缓缓转头,面面相觑,心想,这是什么意思? 沐卿歌回府后,刚进谢雅园,就发现后院几个黑衣人神色匆匆地往外跑,她娇喝一声:“站住!” 沐卿歌对暗卫使了个眼色:“去把他们给我抓来。” 暗卫都是太子亲手挑选出来的精兵强将,那几个黑衣人,只要不是什么特殊的高级杀手组织派来的,几乎都不是两个暗卫的对手,从移动速度,打架身手,甚至到制服技巧,都被压制得死死的,两个黑衣人被捆成肉粽子,扔到后院院落中央。 沐卿歌踢了踢他们的小腿:“说,谁派你们来的?把我的房间翻得一团糟,是想找什么东西?” 黑衣人可是收了钱的,哪里这么容易招供?他们纷纷摇头。 沐卿歌打了个响指:“那就上刑吧。” 暗卫上前,用纸巾打湿了,盖在两个黑衣人的脸上,盖住了鼻腔,而嘴里又被塞了布,并非完全密封住呼气的出口,这样保证他们不会被闷死。 但又只给丁点的呼吸余地,仿佛是用针管漏尽大海的水这般难以呼吸,令人憋闷。 这种折磨,不给人造成半点伤害,却在精神上折磨人到极致。 那两个黑衣人,很快就支撑不住,大肆地嚷嚷,声音从被绑的口中传出,只剩下剧烈却无声的挣扎,和满抹布的口水往下垂。 沐卿歌亲自上前揭开帕子,另一个黑衣人的帕子还在遮盖中,沐卿歌问他们:“想好怎么说了吗?可要说实话哦,不然就继续盖,盖你们到天荒地老,如何?” 那好不容易喘口气的黑衣人立刻猛烈地摇头:“不要了,我知道错了!我说,我说!” 沐卿歌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手里甩着刚才那块湿润的手帕:“说罢。” “是……是沐大小姐派我们来,搜寻沐二小姐的卧房,若是找到了黑斑的解药,定当重重有赏!” 沐卿歌哈哈大笑,她将帕子往地上一扔:“你们回去告诉沐洛玲,黑斑的解药,就是她自行停药,这是她自己被诱惑勾引,与我无关,我这里可没有解药。” …… 林柳阁。 沐洛玲看着两个吓得大小便失禁的黑衣人,瑟瑟发抖地禀报沐洛玲并无解药时,她就已经察觉出了问题:“你们如此害怕,我却并未对你们施刑罚,想必是沐卿歌已经发现你们了?这话是她让你们传的?” 黑衣人不敢噤声,怕两边都得罪。 沐洛玲气得只踹他们屁股:“说啊!别装哑巴!” 黑衣人只得将沐卿歌是如何嚣张地大笑,到让他们滚回林柳阁等一干事件全都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沐洛玲气得掀了桌子,她立刻往沐广轩的书房奔去,跪在外面:“爹,求您救救女儿吧,女儿快要被沐卿歌给害死了!” 沐广轩正在看文书,此时被扰得无法与其他臣子商议政事,只能先安排他们去别院休息,沐广轩背着手,走到院落门口,一把拉起她的胳膊,低声威胁道:“你是疯了吗?书房乃商议军及政要的重地,是你一介闺阁女子可随便闯入的?还有你在这议论家宅內帷之事,让其他外人听见了,丢的是我们沐家的脸!” 沐洛玲哭得梨花带雨,她被沐广轩拉了一截,堪堪进入别苑,她又给跪下来,扒住沐广轩的裤腿:“爹,你看看我的脸,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再这样下去,不找解药出来,女儿的前途就彻底毁在这黑斑上了!” 沐洛玲用手去用力地擦掉那掩盖的脂粉,露出丑陋的黑斑,如星点般遍布在脸上,一直往下巴颈部延伸。 看得沐广轩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他忍住恶心想吐的感受,捂着眼睛,将沐洛玲一把推开,并往她脸上扔了帕子:“给我遮上!别这么大喇喇地露出来见人,你是不怕丑,我看了还嫌恶心。” 沐洛玲心中受伤:“父亲可是在嫌弃我?但你可知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吗?是沐卿歌下毒害的我呀!她还在马球会上故意揭我的丑,让众人耻笑,我的名声烂了不要紧,关键是太傅府的名声,都要给沐卿歌给搅黄了!” 沐广轩猛拍桌子:“什么?她好大的胆子!” 沐洛玲在地上猛磕头:“求爹爹主持公道,从沐卿歌那把黑斑的解药拿回来吧。” 沐广轩一把摔了茶杯:“这太傅府,还是我做主的,她就算嫁给了太子,也依旧是我沐广轩的女儿!总不能骑到我头上,把太傅府的名声当烂橘子揉捏!” …… 沐卿歌准备翌日清早就又偷跑去贺太医那试药学医,只有天蒙蒙亮这个节点,才无太子突然召唤她的可能,也是她一天中,最自由的时刻,所以她得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 谢雅园已经逐步熄灯,门口却传来猛烈的拍门声:“开门!” 第五十一章你的姐姐才是我的掌上明珠 下人连忙去问,又开了门,居然发现沐广轩亲自带着一干仆从,身后各个手持照明火把,来势汹汹的模样,把几个照顾人的老嬷嬷给吓得魂不守舍:“你们……老爷,您这是要吃人吗?” 沐广轩横眉冷对,撇着胡子将前面挡着的几个下人给推开:“都让开,谁挡路,就都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今天,定要把谢雅园翻个底朝天,将所有疑似药瓶的玩意,全给我搜集起来,一个也不许放过!” “是!”下人们手持火把,鱼贯而入。 丫鬟被惊醒,连忙去卧榻上推沐卿歌:“二小姐,快醒醒!出事了!” 沐卿歌揉着惺忪的睡眼,手往后撑着,坐起来,迷糊地看着外头的火光:“这是起火了么?” 丫鬟焦急得满脸通红:“是老爷!老爷突然要搜院子,说是要拿解药,可是什么解药啊。” 沐卿歌一听,便瞬间将沐广轩闯入的目的了然于胸。 她翻开被子,迅速起身穿衣服,丫鬟在旁帮忙时,手不停地颤抖,沐卿歌安慰地按住她的胳膊:“别慌,有我在呢,谢雅园不会出一点事,放心。” 沐卿歌推开门,高调地踏出院子,披着隔夜的护暖斗篷,对着空气拍了几掌:“好热闹啊,大晚上这么多人翻东西,是官家派人来抄家了么?是我家爹爹做错啥事了?” 沐广轩亲自盯守着下人翻东找西,如今一听沐卿歌将罪过怪在他脑袋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立刻走到沐卿歌面前,猛踢她的膝盖:“逆女,给我跪下!” 沐卿歌侧身一躲,摆出防御姿态:“爹,你这是要将我们谢雅园的人都捆了么?我们好像没犯事吧,就算真做错了什么,那也要去开封府报官,将人证,物证皆报上去,才能正式宣判吧,您这私下用刑,可是违法的。” “闭嘴!”沐广轩给旁的打手使了个眼色:“把她给我绑了!” 沐卿歌被几个打手抓住胳膊,用树枝般粗的麻绳将她的手脚捆成肉粽,将她摔在了院落的中央。 沐广轩指着她的鼻子,气道:“忤逆不孝的东西,你还敢去开封府,是嫌太傅府的名声被你搅和得还不够臭是吧!你就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吃里扒外,现在还没嫁到太子府,你就打算出卖娘家了?” 沐卿歌眼神冰冷,嘴上堆砌着虚假恭谦的笑容:“爹爹这是哪里的话,我一日为沐家人,就终身流着沐家的血液,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的名声毁了,其他人都不好过。我怎么会去做损害家族利益的事儿呢?” 沐广轩冷笑:“你还有脸说这番话!你若真在意家族荣耀,就现在主动把沐洛玲脸上那些黑斑的解药给我拿出来!否则的话,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沐卿歌故作惊讶:“解药?什么解药?姐姐的黑斑,跟我有什么关系?是她自己服用过量禁药导致的,又不是我暗中给她下毒造成的,爹爹可不要冤枉我。 若想证明我和她谁说的真话,大可去亲自问一问贺太医,这药是沐洛玲亲自从贺太医那要来的,可没经过我的手。” 沐广轩背着手,来回踱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使了何等心机,让这药是玲儿自愿服下的,可这归根结底都是你的计谋,你就该承担责任,把解药拿出来!我是你父亲,你不听我的话,再犟下去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来人,把刑罚用的板子给我拿上来!” 几个地牢的看守的,将家规板子抬上,沐广轩亲自动手:“说不说!” 沐卿歌眼神明亮,语气清冽:“爹,您如今一气起来,就连假装一碗水端平都不假装了。 您如此偏心,她出事的时候,您在意得比自己命还重要,我出事时,您就成陌生人,无能为力了,林姨娘病了,您是绝世好丈夫,我娘病了,您就随便打发太医去看病,多偏心啊,您现在连遮掩都不肯遮了吗?一定要做得这么明显吗?多伤我和我娘的心啊。” “啪——”沐广轩想让沐卿歌闭嘴,落下一个用了十成力的大板子,沐卿歌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接到了这剧烈的疼痛,她的屁股被打到飞起来,原本靠在木凳上的身体,也倒在了一旁的木地板上,剧烈的疼痛加上血液回流。 沐卿歌此时眼前已经是乱冒金星,她压抑住喉头那口腥甜,冷笑地抬头,斜眼盯着沐广轩:“爹,再打重一点吧,最好是把我打死了,这样沐洛玲就永远也拿不到解药了。” 沐广轩气得再次高举板子:“你!好,那就如你所愿!今天就把你打死!” 打死这个逆女,他就不用忌惮她会压在他的脑袋上舞文弄墨,兴风作浪了! “等等!”突然一声凄厉的妇人惨叫,从外头的院子里传来,“官人手下留情!” 谢秀禾拖着病体,在几个婆子丫鬟的搀扶下,亦步亦趋地快速从隔间院子里赶来,一路脚步虚浮,当她听见女儿的惨痛之声时,已经控制不住地要倒下,但她必须来救人,不能倒下! 谢秀禾强撑着,站在沐广轩面前,拖着他的衣袖,恳求道:“歌儿已经是半个身子踏入太子府的人了,她即将嫁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若是出了事,我们怎么向官家交代? 况且她就算千错万错,也是你的亲生女儿,是跟你流着同样一半血脉的亲人!她若是死了,就算你不心痛,外人该怎么想我们家? 她不是家里默默无闻的一草一木,一猫一狗,这是当今圣上亲自下的谕旨,赐给太子的婚事啊,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她,若她死了,这可不是死了一个女儿这么简单,这死的可是当今圣上未来的儿媳!” 谢秀禾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阐述,捏住了沐广轩利益的命脉,他瞬间从沐洛玲之前那番洗脑中清醒,抽离出来。 他深吸了口气,背着手,将板子往远处狠狠一扔,冷哼道:“我当然没那么蠢会打死她。” 第五十二章再敢笑就毁你容 谢秀禾刚松口气,沐广轩却突然将视线转向到她身上,他冷声道:“既然沐卿歌如此在意母亲,那就挑你最在意的来罚吧,我动不了你,难道还动不了你母亲?” 沐卿歌瞳孔猛缩,她再也绷不住了,大吼道:“不要!你敢动我娘,我跟你拼命!” 沐广轩见沐卿歌终于动摇了,她终于开始在意了,沐广轩开始往死里刺激她:“你好好考虑一下,你的皮厚,多打几棍子,都只是多养伤几天罢了,而你娘呢?她病体虚弱,别说是一棒子,就算是踹她一脚,她都会晕过去,醒不醒得来那得看天意了。” 谢秀禾不想让女儿担心,便立刻跪在地上,求道:“官人,我女儿从来不会窝藏祸心,别说什么解药了,她房里,平时连毒药都没存过,我保证,带着沐洛玲再去贺太医那看诊,想办法如何将黑斑治疗好,求官人放过我女儿吧。” 沐广轩一脚踹在她肩膀上:“别说这些虚的,若这么轻易能治好,玲儿会求到我跟前来那般无助?她现在脸这幅模样,以后还怎么嫁人?” 沐卿歌内心愤怒的火焰,因他那一脚,彻底被点燃,她猛地睁开周围人的束缚,夺过打手手里的大刀,割开绳子,持刀就往沐广轩脑袋上砍去:“不准动我娘!” 沐广轩迅速躲过,他虚惊一场,却更为愤怒:“你敢砍你老子?你信不信我可以立刻跟你断绝血缘关系,一旦你离开了太傅府,太子还会要你这个无权无势的孤女吗?” 沐洛玲在旁看好戏,她装作哭兮兮的模样,用帕子掩盖之下的嘴角,却满是笑意。 沐卿歌最见不得沐洛玲这番拿别人当刀子使的模样,一把将她拉过来,大刀搁在沐洛玲的颈项旁:“你若是再敢动我母亲一下,我就彻底毁了她的脸,到时候,就算治好了黑斑也没用!” 沐广轩皱眉,他身体僵硬,指着沐卿歌:“你……你从哪儿学来的这幅威胁人的下贱本事!” 沐卿歌的心彻底寒到谷底,果然,父亲就算是不为着利益,他也更在意沐洛玲,沐卿歌几次想骗自己,这位从血缘上无法割舍的名义父亲,纯粹是为了利益才偏心林柳阁的人,如今,她在危难时刻,算是看得一清二楚了。 他不把沐卿歌的命当命,却将沐洛玲的一根头发丝都看得比沐卿歌重要。 沐卿歌将刀抵在沐洛玲的脸上:“说,跟所有人说实话!这禁药,你到底是怎么吃的,你又是因着什么原因,才被我反击的!说,统统都给我说出来!” 沐洛玲嘴唇颤抖,毁容可不是开玩笑的,看来跟沐卿歌硬碰硬是不成了,她的脸可是她一生最在意的东西,万一毁了,她就算杀一百个沐卿歌,也无法泄愤。 沐洛玲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我……我说就是了,你别激动。” 沐卿歌冷斥:“快点!敢乱多添一个假话,立刻往你脸上划拉一刀!” 沐洛玲肩膀又是一抖,脸不小心触碰到了刀刃的冰凉,她语速变得飞快:“是我想在贺太医给沐卿歌开的金疮药里下毒,被沐卿歌发现了。后来我自己去找的贺太医,想要变瘦变美的药,他再三警告后,给了我禁药,这些黑斑,都是吃了那禁药后长出来的,我问过贺太医,他说没有解药,我便以为是沐卿歌不肯给,就想逼她交出来。” 谢秀禾见沐卿歌已经被洗清冤屈,她才略松口气,此时沐广轩也再无资格去论述、强迫沐卿歌,他脸色难看地对身边人道:“撤!” 沐卿歌松开沐洛玲:“你可以走了。” 沐洛玲连句话都没空说,立刻逃之夭夭了。 林柳阁。 沐洛玲气得将屋内的东西摔了一地,旁边的丫鬟不敢上前,怕殃及池鱼,只敢站在门口的门槛外,试探地劝道:“小姐,别摔了,要是姨娘回来了,定要苛责小姐又沉不住气了。” 沐洛玲随手抓了一根毛笔朝丫鬟的脸上抛去,面目狰狞地大吼道:“你懂什么!” 沐洛玲坐在乱七八糟的床上,气得头上的刘海毛被呼呼直吹,旁边的贴身丫鬟将毛笔捡起来,放到几案上,轻步走到她跟前,出起了馊主意:“咱们正面碰不过硬的,可以往旁边隔山打牛啊,咱们手头,不还有个替罪牛吗?” 沐洛玲吐槽:“什么替罪牛?我只听过替罪羊。” 丫鬟擦了一把紧张的汗:“沐卿景若是知道小姐被沐卿歌差点划伤脸,肯定要为小姐去伸冤的呀。” 沐洛玲立刻来了兴致,眼神如明灯般突然点亮,她坐起来,立刻命人:“换衣服,去谢雅园!” 沐卿景虽与沐卿歌住同一院子,但谢雅园院落分散,错落有致,鳞次栉比,大小不一的院子加起来有百八十个,沐卿景自小就与沐卿歌关系疏远,为了报复性站队,故意搬了距离沐卿歌住所最远的院子,位于谢雅园后院附近的一间大房。 后院的都是沐卿景身边的下人把守着后院的各大门栓,沐洛玲每次来,都十分低调,因此谢雅园的其他人都不能察觉她的进出行踪。 沐洛玲见到后院的小花园的凉亭中的沐卿景时,瞬间泪如雨下,捂着帕子,整个人都无法前进,哭得跟奔丧似的:“我不活了,你们让我死了算了,我还能出来见人吗?” 沐卿景立刻关心地上前:“姐姐,这是怎么了?” 沐洛玲将帕子放下,把斗篷扯开,露出一张布满黑斑的脸,沐卿景吓得倒退三步,但本着关心的态度,他没有吓到跑掉,而是更担忧地拉住沐洛玲的胳膊:“大姐姐!你的脸……” 沐洛玲将脸别到一边,立刻命丫鬟将斗篷给她戴上:“都是沐卿歌,都是她惹的祸!她下药害我,昨日还拿刀,见砍父亲不成,就将刀架在我脖子上,要毁我的容。她自从要嫁入太子府后,整个人气焰就更嚣张了,完全不把咱们太傅府的人放在眼里,想打就打,想杀就杀,若是她真嫁过去了,从今往后,恐怕这府里,连我们的容身之处都没有了,与其这样受辱,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罢,就要去撞凉亭的红粗柱。 第五十三章遭天打雷劈的该是林柳阁的人 沐卿景心疼得眼眶通红,他拼尽吃奶的力气去拉住沐洛玲:“大姐姐,不要啊,别为了那个坏女人犯的恶行来惩罚自己,你自杀了,沐卿歌岂不更加快活? 咱们一定要留下来,活得比她长久,站得比她更高远,将她狠狠踩在脚下,这样才算是报了仇!” 沐洛玲眼神中闪过一丝快意,她立刻用帕子捂住脸,伤心难过地掉泪:“可现在我们谁都拿她没法子,她在太傅府已经无法无天了,我的容也已经毁了,我还有什么办法去治她……” 沐卿景的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他安抚地按住沐洛玲的胳膊:“大姐姐,你放心,只要有我一日活着,只要她沐卿歌弄不死我,我就永远会保护你们,不受沐卿歌的毒害!我一定会替咱们大伙报仇的!” 沐卿景送走了哭啼啼的沐洛玲后,径直朝谢雅园的中心院落赶去,沐卿歌正跪趴在谢秀禾的病床前,她将热帕子从盆里烫了一遍又一遍,然后轻柔地给母亲擦拭脸颊:“娘,您的肩膀还疼吗?女儿给您揉一揉。” 谢秀禾眼神虚弱,她瘦如柴骨的手轻轻地按在沐卿歌白暂如雪的胳膊上:“乖孩子,你今天已经很累了,之前跟你父亲吵得歇斯里地,我听你嗓子都哑了,回去歇着吧,这里有丫鬟婆子们伺候着,我不会怎么样的,你的身上也有伤,该早点回去敷药。” 沐卿歌想着刚才查看母亲的肩膀伤势,已经淤紫了。 沐广轩那一脚真狠毒。 沐卿歌的手忍不住捏紧了帕子。 突然,卧房的大门被人一脚猛地踹开:“沐卿歌,你给我滚出来!” 沐卿景急匆匆地往里赶,身后跟着一众仆人嬷嬷,担心焦虑地跟在后头劝:“景哥儿别去,大娘子在里头歇着呢,我们去帮你叫沐二小姐出来吧。” 沐卿歌一双剪水双瞳朝门外看去,她的眼神将沐卿景从头扫到脚:“你怎么来了?” 沐卿景冷笑地将一旁的凳子踢开,大有一副来找麻烦的架势:“解药呢?交出来!” 沐卿歌站起来,命人将母亲休息的床榻旁的帘子拉下,她走到雕花木桌旁,将那凳子捡起来,摆好:“又是一个来给沐洛玲求解药的?” 沐卿景难以忍受沐卿歌如此大言不惭的模样,他一把揪住沐卿歌的衣领:“像你这种毫无道德的女人,就算别人收拾不了你,也有老天来收拾你!等着吧,沐卿歌,你会遭报应的!” 沐卿歌不怒反笑,她一把打开他的手,将他往门外推:“首先,你给我滚出去,别扰着我娘清净,其次,你刚才这番因果论,应该去跟沐洛玲,还有林柳阁那一堆子人说去。 是她们害了我娘和我,现在却倒打一耙,把罪责栽赃在我身上,难道狗咬了我,我就不能打回去吗?” 沐卿景上前就扇了沐卿歌一巴掌:“你太过分了!” 沐卿歌捂着泛红的脸,震惊地看着他:“景儿,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你把隔壁的人当亲人看,我一直忍着随你去做,可你如今,居然为了隔壁的人打我,还是他们害的我,你这么做,不怕天打雷劈吗?” 沐卿景一把甩开她:“就是这层跟你的亲人关系,恶心了我十几年,如今,你坏事做尽,林柳阁人人皆知你的罪行,却为了太傅府的名声,要替你掩盖,你还不知羞耻,来跟我谈亲疏,从今日起,我与你们谢雅园的人断绝一切关系,我今晚就搬出谢雅园,再也不碍着你们的眼!你可以跟你的母亲亲密无间,再也不会有人插在你们中间,耽误你们的母子情谊了!” 沐卿歌知道这些年,沐卿景一直排斥她的原因,无非是认为她抢了他本该独占独享的母爱。 母亲的确更偏爱沐卿歌,但沐卿景因此而做出的诸多忤逆,叛逆之事,实在令本就不爱管人的谢秀禾头疼,她便放权让沐卿歌去管,这一来而去的疏离和来自姐姐的控制,就让沐卿景对沐卿歌产生了越发浓厚的厌恶。 沐卿歌知道这陈年旧事,不是一两天能解开绳索的。 她只能一步一步来,可林柳阁的人对她们步步紧逼,她压根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根本闲不下功夫去缓和姐弟矛盾。 沐卿歌只能眼看着沐卿景再次赌气跑了出去,她无奈地叹口气,如往常那般往回走。 谢秀禾将刚才姐弟二人的争吵都听进了耳朵里,她从帐帷里伸出手,召唤沐卿歌过来:“乖孩子,我知道你的不容易,景儿心性不够静,爱闹腾,又是个容易被唆使摆布的主儿,光听外头,不肯听里面的,这里头也有我的过错,错过了该教育他的时机,不该放任他如野草般生长,我当时只想着穷养儿富养女,精力都用在对你的品性塑造上了,疏忽了他的感受。” 沐卿歌将母亲的手按进被子里,又将被角往上掖了掖:“娘,别自责了,每个人一生下来,性格人品就已经定了百分之八十,无论环境怎么影响,都是做出的自己的选择。 他这么恨我,是注定的,他会倒戈跟外头去联合,也是注定。 我信命,所以我不去强行干涉他的选择。我已经试过要跟他解释,他不愿意听进去,那是他的自由。” 谢秀禾略勾起微笑地松了口气:“你能想通就好。” 沐卿景连夜离开谢雅园,沐洛玲早早得知消息,笑得合不拢嘴地站在林柳阁门口等候沐卿景的到来。 当沐卿景匆匆赶到时,天已经擦黑。 “大姐姐!”沐卿景扑到沐洛玲的怀里。 沐洛玲连忙招呼着旁人:“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咱们进屋聊,你们几个,手脚麻利些,把东西都搬进去,布置好,要有手脚慢的,拖下去打板子!” 沐卿景眼眶一直赤红着,直到进了温暖的里屋,才忍不住滚下如黄豆般的大颗泪滴来:“娘没有帮我说一句话,她全由着沐卿歌在我面前污蔑人,她还说姐姐你,是故意先害她,她才反击的,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家伙,沐卿歌这么些年来,做了多少坏事,母亲心里难道没数吗?” 第五十四章欲害人,先给之以蜜糖 沐洛玲好生地安慰他,在旁给他剥橘子,又命人去将炭火搬来,然后用筷子插了橘子在上头烤:“主母就是偏心沐卿歌的,哪怕她杀人越货,主母也会一一瞒下,你若想去主母面前,求得一个惩治沐卿歌的公平?怕是找错了门路了。” 沐洛玲的语气,彻底将沐卿景内心的丝毫希冀给彻底击溃,他突然站起来,扯了旁边做床帘的绸缎,就要往房梁上挂。 沐洛玲“蹭”地站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沐卿景绝望地将那床帘连抛十几次,才挂上,他用力地打着结:“生无可恋,死了作罢,等化作鬼魂再去向沐卿歌索命!” 沐洛玲眼见要出事,立刻去扯他的手:“你疯了吗?做什么傻事!你还没报仇,就想着死,这是痛快了你,还是痛快了沐卿歌?你给我清醒点!” 沐洛玲怎么会容许沐卿景在林柳阁自杀?这坏得可是她们的名声,对林柳阁是百害而无一利,且少了个如此重要的、牵制沐卿歌的棋子,怎么能行? 沐洛玲情急之下,猛扇了他一巴掌,端着茶水就往他脸上扑。 沐卿景这才冷静下来,他急喘着气,胸口上下起伏,衣服因茶水都黏在了身上,他低语道:“那我该怎么办,我没有办法了,大姐姐也对付不了沐卿歌,我们难道这辈子就要栽在沐卿歌手里了吗?” 沐洛玲安慰地带着他到里间换外套:“景儿,事情分个轻重缓急,如今她沐卿歌的确得势,但这世上之人,哪怕是皇帝,都不可能一辈子都在风口浪尖上春风得意,得意也只是一时的,过了这段,她坏事做尽,必然会有跌落的时候,咱们只需静候佳音,按兵不动。 景儿,你若实在心里过意不去,恨得牙痒痒,怒气无法平息的话,我倒是有个游乐的好地方,可以助你平心静气,忘却眼前这些痛苦。” 沐卿景有些绝望地侧头看向沐洛玲:“大姐姐,你能带我去吗?” 他现在是宛如最后一根稻草都被压死,早就抑郁到无法反抗了,唯独麻醉才能让他获得短暂的喘息。 “跟我来。”沐洛玲带着他,翌日清早,就往太傅府外十几里地的庄子上赶。 马车摇晃,沐卿景看着窗外的街景,忙碌的行人口中吐出的雾气,喧嚣的车水马龙,仿佛都与他无关,他是个被亲人所抛弃的浮萍,飘摇无依,冷风吹进颈项里,他搂紧了衣袖和领子,将自己缩成一团。 沐洛玲钗环精致,步履高贵,脂粉厚重,美若倾城,再笑倾国,一身奢侈绸缎,尽显富家小姐气派,她拉着沐卿景的小手,往庄子里头赶。 沐卿景对这略带荒凉的偏远庄子有些陌生的警惕感,他的脚步放缓了些,但依着对沐洛玲的信任,他还是没有拒绝进入,只是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庄子里的一切:“大姐姐,这是哪儿啊?为何爹爹以前从未带咱们来过?” 庄子外一片荒凉,内里却是冒出烟酒气息,瓜子皮掉了一地,哄闹的人声鼎沸,时不时传来高呼和哄闹声:“哦——又赢了,我的,我的!” “你们怎么耍赖!说好的罚两倍,拿钱来!” “这把我赌十倍!” …… 沐洛玲拉着沐卿景,往旁的一个较为隐蔽的小房间里带,如此富贵扮相,却年纪颇小的公子少爷来了之后,那些陪着大老爷们一起看牌的勾栏瓦舍气质的姑娘,捂着脸的扇子略微僵了僵,并未如以往一样,热情地往上迎。 沐洛玲对着她们使了个严肃的眼色:“怎么,看不起年纪小?我们这位哥儿,可是太傅府里头出来的,身家厚实得很,你们要是服侍好了,双倍有赏!” 姑娘们这才一拥而上,将沐卿景围了个水泄不通。 沐卿景浑身僵硬,被她们推着到了牌桌跟前,面对眼前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还有白花花的肉体,以及一对看不清,看不懂的牌面,他挠了挠脑袋,忍不住朝沐洛玲投去求救的目光:“这怎么玩啊。” 沐洛玲对着旁边的小龟爷使了个眼色:“你来教他,务必要教得好了,能赢上百八十个牌了,才算是出师,不然的话,这场面上的所有银钱,我们太傅府家都是一文不会出的,就算在你们庄子老板的帐下,到时候你们老板来找你麻烦,后果如何,你该是清楚的。” 小龟爷立刻弓着身,连连称是:“沐大小姐的话,在下牢记在心了。” 沐洛玲将沐卿景送到庄子上后,就匆匆上马车走了,到了傍晚才来接沐卿景回去。 沐卿歌虽嘴上说不管沐卿景,但得知沐卿景当晚就搬走去了林柳阁,她还是想要确认沐卿景的安全,别被林柳阁的人害了去,当天下午就在林柳阁门口寻人。 守门的小厮却几番推拒,愣是不准沐卿歌进去:“景哥儿出门去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沐卿歌回去等了几个时辰,到了傍晚,又来寻人,这会沐洛玲已经带着沐卿景回来了,正好三人撞见,沐卿歌立刻上前:“景儿,你昨晚匆匆地就搬了,我……” 她其实是想来寻他回谢雅园的,林柳阁是虎狼窝,让沐卿景进去,无疑是给了林柳阁的人彻底将他洗脑的机会,就算沐卿歌再听天由命,她也是不愿亲眼看着弟弟一点一点沦陷的。 沐卿景玩耍了一天回来,学会了庄子里头赌钱的套路,也尝到了甜头,他一身轻松,之前的难受全都一扫而空,但他对于沐卿歌,已经彻底如同陌生人了:“这位姐姐是?” 沐洛玲很满意,看来之前跟沐卿景提点的那些,他都记下了。 沐洛玲连忙说:“这是隔壁谢雅园的姐姐,景儿还没吃晚饭呢吧,赶紧进去,我在这陪沐二姐姐聊一会。” 沐卿景立刻进去了,沐卿歌想拦,却被沐洛玲打开了手:“怎么,人是你给逼过来的,你还想要回去?当我们这是歌舞瓦舍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第五十五章沐卿景学坏,跟你脱不了干系 沐卿歌严肃地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得什么算盘,你想利用他来达到你的目的,但你的不择手段,若是害了他,我会跟你没完。” 沐洛玲双手交叉在前头握着,走了几步,斜着眼看她,眉梢微挑:“景儿在我这吃好喝好,你刚才难道没看见他一副高兴模样吗?比在你们谢雅园时沉闷绝望的样子可变化大多了,有本事你去叫爹爹来评判一下,看是呆在我这好,还是呆在谢雅园好?你们憋得他昨晚都在我这绝望得要上吊自杀了,是我将他拦下,匆匆安慰,他才冷静下来,这话我要是有半分假,天打雷劈!” 沐卿歌有些震惊了,她一直都知道沐卿景恨她,但没想到会恨到去寻死的地步。 也许,她是逼他逼得太紧了。 沐卿歌退后两步:“既然景儿想玩,那就让他在林柳阁再多待几天吧。” 沐洛玲眼神微漏狡黠:“二妹妹最好是这段时间,都不要来找景哥儿了,好不容易把他的情绪稳住哄好,万一一见你,又癫疯痴狂发作了,寻个死,上个吊,我这可没法负责,现在就得提前告诉爹爹去,免得到时候沐卿景在林柳阁出事了,二妹妹会怪在我头上。” 沐卿歌就算再不想管,好歹也是一条人命,也是一脉亲情,她听见沐洛玲左一句上吊,右一句去死,沐卿歌心里跟针扎似的难受。 沐卿歌眼神变得冷冽,她指着林柳阁的院子里头的方向:“你想把他留在林柳阁多久,只要他吃好喝好,我都不会来干涉你,但你若是给他催眠洗脑,洗得六亲不认,癫狂痴傻了,我是定不会放过你的,爹爹也绝对不会饶了你,这可是个哥儿,不是你随意从人牙子那捡来的丫鬟!” 沐洛玲笑了,抬手将她的手臂给按下:“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仿佛沐卿景犯错,你没责任似的。他如果不是在谢雅园被排挤,会主动跑到林柳阁来?你和主母薄待他,这些都是整个沐府人尽皆知的,难道你还想让爹爹包庇你不成?” 沐卿歌见她一副全然不怕的模样,心下了然,沐广轩乃与沐洛玲扎一根皮带的同船之人,沐卿歌去找沐广轩告状,又如何能威胁到沐洛玲? 沐卿歌愤怒地甩开她的手,冷笑道:“什么薄待,什么人尽皆知?这都是你胡诌出来的谣言罢了,你如此将爹爹当做你的强力后盾,从而不管不顾地进行作死,我可真为你的前途捏一把汗呀。 爹爹最看重利益,如今谁嫁得更好,他便不得不讨好谁,你若是污蔑诽谤了太子妃,就等于是在跟太子过不去,得罪了太子,就等于是在跟官家过不去,难道你还想蹬到官家脸上去不成?” 沐洛玲退后两步,她的胸口因过分喘气而上下起伏,她的手指颤抖,指着沐卿歌:“你……可真是会扣帽子,如此大的罪状扣在我脑袋上,你也不怕外人听去了笑话你。” 沐卿歌知道,面对这种使软刀子的能力锻炼到炉火纯青的人,沐卿歌用同样的软刀子是对付不了她的,只有用更硬核的硬件设施来跟沐洛玲对撞,才能让沐洛玲输得心服口服。 沐卿歌临走前,转身回头时,眼珠微转,羽睫垂在右侧,冰寒从眼角四散:“该怎么做,姐姐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 走在回谢雅园的路上,沐卿歌踢着池边的石子,石头往水面上飞过,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丫鬟在旁飞速地跟着,小声劝道:“姑娘,要不就别管沐卿景的事儿了。” 沐卿歌于花园凉亭旁站定,从地上捡起一把石子,攥在掌心把玩拨动:“我不管,谁管他,他毕竟是跟我一母同胞出来的兄弟,母亲一直身体虚弱,不善管家,对沐卿景更是疏于管教,他现在年纪还小,三观尚未成型,若是及时悬崖勒马,还有机会给他洗清之前林柳阁的人对他的荼毒,可若是时间长了,待他成年,仇恨日积月累,量变化做质变,沐卿景就是沐府里一个极其危险的存在,他与我血缘共生,我母亲又仁慈心善,定不肯同意处理了他。” 至于沐卿歌,也定然对同胞兄弟是下不了手,可若是长期被林柳阁的人如此荼毒下去,以后必定是林柳阁用来对付她们的一颗重磅炸弹,打在她的软肋上,连还手的功夫都不允许。 丫鬟在旁叹了口气,用扇子给沐卿歌扇凉风:“姑娘着实把此时看得太重了,景哥儿虽然恨姑娘和大娘子,但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景哥儿本性良善,不可能做出越矩害人的事来,就算林柳阁的人想煽动也无门,景哥儿顶多是在她们的熏染下学坏了,可毕竟是个哥儿,学坏了,也顶多就落个浪荡的名声。 可若是换作女子,下场可就悲惨了,沐大小姐的罪行一旦披露,面对她的,就是无尽的冷眼,舆论谴责,到时候别说嫁人了,连出门都没脸出,得呆在沐府一辈子。” 沐卿歌心事重重,她知道,按丫鬟这种思路走下去,的确,沐洛玲会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但沐卿歌更在意的,是不想在沐洛玲得到应有的惩罚之前,让沐府,让谢雅园的人有过于沉重的损失。 她想把沐卿景悬崖勒马地拉回来,她想教好他,她想让弟弟,母亲,还有她,三人心事和解,共团圆。 可若是顺着沐洛玲的构思计划来,恐怕这一切都要落空,沐卿景也会落得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场。 但丫鬟的话倒是提醒了她。 仿佛一个巨亮的灯泡从脑海中亮起。 沐卿歌突然眼神明亮,嘴角上翘,唇红齿白间,眼角堆成桃花泛滥的神色,她打了响指:“有了!” 沐卿歌抓紧时间回了谢雅园,她于房中,使了个暗号,暗卫两人,从暗处走出,半跪在地:“太子妃有何吩咐。” 虽说这门亲事已经板上钉钉,但毕竟还未出嫁,从前又低调惯了,这“太子妃”的名号,她着实有点难以适应。 沐卿歌轻咳一声:“咳咳,免礼免礼,先起来说话吧。” 第五十六章云栽是真心对景哥儿好的 两个暗卫岿然不动,仿佛跟木雕似的依旧跪在原地:“回禀太子妃,这是太子殿下定的规矩,也是大内的规矩。” 沐卿歌额头闪过三道黑线,她只好坐在一旁的雕花彩染凳上,手指在沉香桌面来回反复敲打:“你们去给我暗中盯着沐洛玲与沐卿景的行踪,但凡他俩共同出行,一定要捕捉到他俩去的地方,并把里头的名堂搞清楚,摸清沐洛玲在暗地里做什么。” 暗卫双双道:“是!” 暗卫的效率很高,翌日便将消息带了过来,依旧单膝跪地,汇报道:“禀告太子妃,沐洛玲带着沐卿景,频繁出入城外的荒野区的庄子,距离沐府有十几里地,但这荒野里建的庄子,来往之人群,却格外热闹,官宦出行倒是少,大多都是些有钱人家,银子没处使的。” 沐卿歌已经听出了端倪,她疑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庄子,是个非法赌博的地方?” 暗卫回禀:“正是,如此荒郊野外,寻常人家定不会知道这里头的动静,可见来的人,都是被懂行的人给捎带来的,里头赌博的数额巨大,动辄上百两银子,绝非寻常人家赌得起的。” 沐卿歌低语时,剪水双瞳来回滑动,低眉垂目时,好看的眉眼也染上了忧虑:“这下糟了,这种地方,大多是十赌九输,东家出老千的地方,再多的钱,也输得干净,沐洛玲果然没安好心,居然敢带沐卿景去那种地方!” 暗卫继续双手抱拳地回禀道:“情况可能更严重,这庄子似乎不是外人开的,正是林姨娘的娘家亲戚开的院子。” 沐卿歌震惊地一拍桌子:“什么?” 难怪沐洛玲会如此积极,原来沐卿景输了钱,她是有利可得的,真不愧是一箭双雕,多方获利,这谋略,这规划,真是不把忌惮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风险分割,无论得了哪一头的好处,都是巨大的。 突然,丫鬟匆匆赶来,跪在门口,哭天抢地的,沐卿歌抬眼一看,竟不是自家的丫鬟,她问:“你是哪个院的?” 丫鬟哭得脸色涨红,一把鼻涕一把泪,在旁诉苦,恳求沐卿歌前去救人:“我是林柳阁的人,负责照顾景哥儿,可景哥儿晌午时分,突然被家里的打手仆从捉了去,被带到谢雅园的前厅里审。 奴婢跟了去,想护着景哥儿,却被打了出来,只能在园子外面等,听着里面打板子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重,像是要人命啊,姑娘,您可是景哥儿的亲姐姐,您一定要去救救他!” 沐卿歌立刻起身,要跨出门槛,却走到一半,突然回来,她在房间里踱步,声音却是冰冷的:“现在他遭罪了,知道我是他亲姐姐了?之前不是要跟我断绝关系,去认沐洛玲做嫡亲姐姐么?怎么不去把沐洛玲喊来救她?” 沐卿歌就算再想要拉扯这个弟弟走上正规,她也是绝对不容许别人触犯到她的尊严的。 沐卿景屡次伤她的心,这下他出事,她就得立刻上赶着去救?她是受虐狂么?她才不去! 丫鬟跪在地上,不停地给沐卿歌磕头,额头很快磕出了丝丝血印,声嘶力竭地求着,吼着:“姑娘,求求您了,我从小就在谢雅园长大的,一直是谢大娘子最看好的仆人,才放心地给了去伺候景哥儿。 护着景哥儿是奴婢毕生的职责,如今随着景哥儿去了林柳阁,却绝对是无半点偏向林柳阁之意,这点奴婢可以拿奴婢的全家性命做发誓担保!” 沐卿歌突然脚步停住,她背着的手放下来,蹲身,抬手,勾起她的下巴:“抬起头来,看着我,你叫什么名儿?” 丫鬟泪眼婆娑,眼眶通红,抽泣得胸口闷痛,她断续答道:“奴婢姓薛,景哥儿平时唤我作‘云栽’。” 沐卿歌见她额头已经磕出血印,便不忍再让她在地上跪着,便命人拿了个凳子,给她坐下。 沐卿歌又亲自从旁的水盆里,用帕子淋了冰凉的水,给她的额头敷上:“云栽,整个沐府都在传,是我对沐卿景不好,是我对不起他,把他逼到林柳阁去的,这事,你可知晓?你可觉得我是个恶毒的人?若我真恶毒,可就帮不了你了。” 丫鬟云栽连连摇头,泪水都被甩出去一截:“不不不,沐二小姐心地善良,做事从来低调,不像沐洛玲张横跋扈,整个院子宠妾灭妻,以下犯上的妖风,都是林柳阁的人带起来的,我从前呆在谢雅园,就受过不少次他们林柳阁的人欺负。 沐二小姐是好是坏,我们谢雅园的仆从丫鬟们能不清楚么?您是真心对景哥儿好的,而沐洛玲这段日子带着景哥儿出入赌场,害他深陷泥足,我就是劝了多回,景哥儿都不肯听,但凡我一提到沐二小姐的名儿,他就会冲着我吼……” 说罢,又陷入了哭泣。 沐卿歌玻璃球般的透亮棕栗色眼珠,微微转动,她轻挑远山黛眉,红唇微并在一起,问道:“我若收你做心腹,你可愿意?” 云栽的眼泪挂在脸颊上,像极了初晨时的雨露水珠,面露恐慌:“沐二小姐想要奴婢替您做什么?” 沐卿歌站起身,看向窗外被风刮着狂舞的青色落叶,下巴微仰,头微微往前探,将搁在窗口的桃枝给折断半截,往屋内的瓷瓶里插:“放心,有损你们景哥儿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叫你去做的。早年母亲对沐卿景疏于照顾,他将这些罪过揽在我头上。 又加上沐洛玲这些年对他断续的洗脑,还有诸多对我的诋毁,让沐卿景对我恨得十分彻底,我想与他修复姐弟关系,却因沐洛玲多番从中作梗,而屡次找不到机会。 我要你做的,就是暗中帮我促成一些事,给沐卿景吹吹耳旁风,让他不要被沐洛玲的洗脑彻底包围,好有个清醒的缺口,以免他彻底沦陷。” 沐卿歌早就知道沐卿景早晚有一天会因为被沐洛玲害得出事,她只是没想到这一切会来得这么快。 第五十七章东窗事发 云栽再次跪地磕头,以表忠心:“奴婢愿为沐二小姐,效犬马之劳。” 沐卿歌背着手,跨出门槛,回头道:“那我就且前去救他一遭。” 云栽如蒙大赦,兴奋地抬起头来,连忙扶着墙壁往前跟上沐卿歌的步伐。 …… 谢雅园议事前厅内。 沐卿景被捆了手,被逼跪在一旁,正中央,居然是林姨娘伏趴在殿中央,哭得凄凄惨惨戚戚:“老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沐广轩气得在屋内直跺脚,拿着那一本厚厚的账簿子,往她的头上砸去:“你这个混账东西!如若不是这次这些赌博的庄子被查抄,我还不知道,你竟然拿了这么多沐家的田产铺子去抵押! 这些年,什么好吃好穿没给你?你将这些银两都露底给了娘家,我睁一眼闭一眼,也都没说你什么,可你居然敢把这些打上了官印,写明是沐家的银两田产,拿到非法赌博的庄子上去,作为你们林家的赌资根基!你知不知道我今上早朝,被官家留下来,扣在宫里,要不是机灵回话,推卸责任,作为一朝之太傅,身担重任,否则差点脑袋就不保了!” 沐广轩控诉时,口腔直喷口水,在空气光线的折射下,形成彩虹般的喷雾,沐卿歌站在门口,看得这一出好戏,想低调地寻个暗处坐下,装个透明人。 不料她刚进去,沐广轩骂人骂到口干,刚停下来喝口茶水,抬眼就看见了她鬼鬼祟祟的身影,立刻道:“沐卿歌,你给我站住!这事跟你也脱不了干系!” 沐卿歌额头闪过三道黑线,她从黑暗里踱步而出,清丽光洁的额头,唇红齿白的气色,与这死气沉沉,肃穆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她作揖行礼后,款款答道:“爹爹,我只是打酱油路过,怎么看一眼也会被拘么?” 沐广轩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脑袋:“你个牙尖嘴利的小东西,看看沐卿景,这个你嫡亲的弟弟,居然跑到庄子上去赌,被官家派去的人,当场查抄,若不是我花了重金将人保下,现在他就已经呆在牢里,等处罚下来,下场就是流放!” 沐广轩骂完还不解气,他不仅担心他的脑袋,更心疼他撒出去为打点铺路的那一大堆银子!他转身就是对着沐卿景的肩膀一脚,沐卿景年纪小,哪里受得这番踢打,手又被捆住无法撑地,重重歪倒在一旁,手都差点折了,他的额角磕得瞬间淤青,疼得直皱眉:“啊……” 沐卿歌一边将沐卿景扶起,一边洗脱自身的冤屈:“爹爹说了这么多,都是跟景儿有关的,我没做什么吧,为何还要怪我,难道是有气不想撒在林姨娘身上,就往我身上撒? 这可就是爹爹的不对了,如此明目张胆地偏心林柳阁的人,怕是整个沐府上下的人知道了,都要暗自不服,爹爹的威严都要不保了。” “你!”沐广轩气得目眦尽裂,“怎么与你无关?他是你嫡亲的弟弟,平时他的事,都是你在管,他现在出了岔子,都是你管理疏忽,居然能放任你的亲弟弟跑去那种不干净的场所!一放就这么多天,坑了沐家多少钱,这钱都是从谢雅园漏出去的,难道你没有助纣为虐的罪行吗?” 谢秀禾一直虚弱地歪靠在正前方的厅堂木榻之上,旁边的嬷嬷正在喂药,她喝了几口,听着这番争吵,实在看不下去,推开嬷嬷递来的药勺,站起身,走到沐广轩面前,福身就要下跪,沐卿歌立刻上前拦住母亲:“娘,您身子不好,就别跪了。” 谢秀禾执意要跪,她拖着沐广轩的衣袖:“这些事,歌儿都是不知晓的,她没给过景儿这些钱,我昨日查账才查出,这些钱,都是景儿偷偷从我这偷拿出去的,所以银票上都有我们沐家的痕迹,他许是不知这些银票的使用会带上痕迹,才会如此肆意挥霍,景儿和歌儿都是好孩子,老爷就别怪他们了。” 沐广轩一把扯开她的手:“就是你太宠着他们,才会有今天这幅下场!别求我,没用!今天必须罚他们!” 沐卿歌只要看见母亲被沐广轩推的场景,眼眶就会忍不住发红,处于暴怒的边缘,她立刻抬手阻止:“等等!” 沐广轩没好气:“你还有什么废话要说?” 沐卿歌突然指着在暗中偷偷看好戏的沐洛玲:“是她!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林柳阁的人!” 沐广轩眉头一皱:“你胡说什么,这跟玲儿有何关系?她可是这在场所有人中,最最无辜的!” 林姨娘此刻也为沐洛玲辩驳起来:“一切都是我那个哥哥作死,把我借给他的银子,都挪作了这等下作的用处,我实在是不知情啊,还有玲儿,她就更不知情了。” 沐卿歌冷笑,她缓慢地踱步至林姨娘面前,居高临下地弯下身子:“这段时间,沐卿景可都是住在林柳阁,他出入何地,难道沐洛玲也不知情吗?” 林姨娘眼神飘忽,她哭得梨花带雨,一副勾栏瓦舍做派,跪着爬到沐广轩身旁,拖着他的大腿:“如今……如今我娘家做错了事,我就连人的地位尊严也全无了,真真是株连九族,一丝一毫的无辜之人也不肯放过啊,沐郎,如今比我小辈的都可以轻易踩在我头上了,就是因为沐郎不打算保我了,所有人都要墙倒众人推,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现在就去死好了……” 说罢,她站起身,不顾众人阻拦,就要往旁的典黄繁复条纹的粗柱上撞去。 沐广轩立刻一把拉住她的腰际,将她强行扯到怀里按住:“谁说我不要你了?就算你娘家做得再错,如今只要我沐府不倒一天,你就一天是我沐家的林姨娘,谁都不敢踩在你脑袋上作威作福,谁若是敢欺负你,就是在打我的脸!” 沐广轩说这话时,虽然没明显将话头戳向沐卿歌,但林姨娘靠在沐广轩怀里时,眼神却是故意飘向沐卿歌,流露出傲然的胜利表情。 第五十八章你们一个都脱不了干系 沐卿歌凛然冷笑,她拍了拍掌,赠给这出大戏,真是好一副伉俪情深,夫妇双飞的模样,看上去竟然她母亲谢秀禾才是无关痛痒的隔壁小妾似的! 她说:“既然林姨娘把这么大的帽子扣到我头上,那我若是不作出一番应付来,可就愧对了林姨娘对我深深的疼爱之情了,既然庄子上的人证,物证都已经被官家查抄了,那么就把相关人员喊出来问吧。 沐卿景到底是被谁带去庄子上赌博的,他年纪不大,更不可能无缘无故,一个人跑到距离京城之外的荒郊村野去赌博,他哪有这种本事?定是有人带他探路!” 因沐卿景本人就在场,就算庄子里那些证人没来,沐卿歌也打定主意,沐洛玲不敢撒谎,不然她就输了沐卿景这颗重要棋子的支持,沐卿景若是对沐洛玲心生疑虑,以后两人之间的联系,就必定无法再紧密,沐洛玲所洗脑的种种,沐卿景也就未必都听得进去了。 这可是一场大冒险的赌博。 沐洛玲怎么敢轻易撒手? 她立刻跪在地上,不停地给沐广轩磕头:“爹爹,女儿知错了,求爹爹原谅女儿的愚蠢吧!” 沐广轩没想到沐洛玲居然会如此轻易地承认,他绷着的脸,露出了一丝缝隙,他严肃道:“当真是你带沐卿景去的赌场?” 沐洛玲垂着头,求救般地看了沐卿景一眼后,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样,低声控诉道:“可女儿也是有苦衷的,女儿都是为了景儿好,才带他去赌场的!” 但凡牵扯到沐广轩的利益,就什么儿女情长,他都不会要了,他大声斥责沐洛玲,提着板子就要吵她打来:“你糊涂啊!还为他好,你爹都快被你给害死了!” 林姨娘立刻往沐洛玲身前挡板子:“老爷别打玲儿,她是无辜的!” 沐卿歌看着她俩母女情深的模样,压根就是想趁乱把沐广轩手里的板子扯下来。 一直沉默寡言,默默流泪,不曾多嘴一句的沐卿景,突然开口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大吼道:“都是沐卿歌的错,跟大姐姐无关!” 沐卿歌一脸不爽地看向沐卿景:“你也倒戈?” 她以前记得,沐卿景是最公正不阿的人,哪怕他再讨厌沐卿歌,至少不会乱撒谎。 沐卿景对刚才沐洛玲为他挡下罪行的行为都记在了心里,他抬眼死死盯向沐卿歌:“如果不是你把我逼入绝境,我如何会要崩溃到上吊自杀?如果不是大姐姐想要劝我,想把我拉上活着的岸边,她又如何会苦心孤诣地想办法为我排解抑郁,带我去赌场玩耍?归根结底,错都在沐卿歌,我的这个嫡亲姐姐身上!” 沐卿歌真是气得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她指着沐卿景:“这是沐洛玲教你的歪理吗?也太过分了吧,林柳阁都已经罪过错成这样了,你还能拐个弯,将矛头戳到我身上来?” 沐卿歌感觉大脑一阵眩晕,她已经有点站不稳了。 沐卿景真是彻底被林柳阁的人洗脑了。 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一个丫鬟:“求求你们让我进去!求求你们了!” “不准进,你算什么东西,敢在主君在的地方撒野,再敢闯一下,就把你拉到人牙子那去卖了!” 沐卿歌听出了是云栽的声音,她走到厅堂门口,挥手,命那几个婆子下去:“别拉着她,是我带她来的,她可以进。” 婆子们纷纷撤退:“是,沐二小姐。” 云栽连滚带爬地跑进殿里来,跪在沐广轩面前:“主君,求主君给奴婢一个帮景哥儿解释的机会!” 沐广轩不耐烦地叹了口气:“说!” 云栽连连磕头:“我是景哥儿身边的贴身侍女,服侍他从小到大,我都能亲眼见证,沐二小姐,没有做过一丝虐待他的事儿,甚至还常常过来关心他,但景哥儿经常赌气,就不准沐二小姐过来,还把人挡在门外,景哥儿却常往林柳阁的院子里奔,若说熏陶教导,想必是沐大小姐的影响更深才是,平时沐二小姐几乎不怎么接触得到景哥儿,很多话,都是沐大小姐撺掇景哥儿去……” 话还未落音,沐洛玲就抓起地上的一个板子扔过来,砸中了云栽的侧脸,刮破了她的脸颊,瞬间血流入柱,场面极其血腥。 云栽疼得捂着脸,沐卿歌立刻从身旁拿了帕子来,帮她捂住,抬眼看向沐洛玲:“你疯了吗?” 沐洛玲眼看着沐卿歌居然如此关心云栽,瞬间清醒地了然于胸:“你跟云栽是一伙的!是你买通了云栽帮你说话。” 非法赌博场所,是洗这些朝廷命臣来路不明的钱财的重要手段,一旦被抓,那可是直接要被抄家的,所以赌博在京城之内,一直被查得特别严。 官宦之中的官眷子女,都不敢轻易前往这些勾栏瓦舍的场所,生怕被仇家盯上,往朝堂之上,参一本子,整个仕途就彻底完蛋了。 沐广轩看向沐卿歌:“看来你也脱不了干系!给我跪下!” 沐卿歌跪得很干脆,谢秀禾很想去扶她起来,因为她知道歌儿压根与这事无关。 但沐卿歌的顺从,是为了换取更大的揭露,她指着沐洛玲:“首先,你说我买通云栽,你没有证据,公堂之上,祠堂之前,审判都是需要证据的,而不是一句空口之谈,若是人言能单独作数的话,那以后公堂上的论罪就是拼谁买通的路过证人更多了。其次,既然你把矛头指向我,那我就不得不说说这庄子里的其他跟咱们府有关的细节秘密了。” 沐洛玲和林姨娘的神色,同时出现了垮塌的迹象,她们怎么也没想到,沐卿歌居然知道这么多! 沐卿歌原本的打探消息的系统都是很简陋的,要想打听府里的秘密很容易,因为安插眼线,是一个长期的功夫,一旦安插成功后,收获消息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但在外面打探消息,安插探子就没这么多功夫精力,手脚也伸不了那么远,短时间内的调查,更是无法再利用长期信任这个优势,但太子凰夜辰派给她使的这两个暗卫实在太强了。 第五十九章娘亲终于为沐卿歌变理智了! 让去打探消息,打探得足够详细到记录在册也就算了,速度效率也是高得惊人,第二天就来复命。 沐卿歌现在终于知道为何天子脚下无秘密了,连闺房私话,只要人家想知道,都给打听得一清二楚。 沐广轩的双眼眯了起来,他走近,站在沐卿歌面前:“你说什么?还有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沐广轩的声音带上了越发质疑的语气。 林姨娘担心沐广轩会发怒,立刻跪爬到沐广轩面前:“沐郎,都是孩子们不懂事,喜欢玩些新鲜玩意,算不得数的,要罚,就罚我吧,孩子们身子骨弱,多打两下,就会折了的……” 沐洛玲指着沐卿歌:“你别血口喷人,你说我没证据,难道你就有证据了?有证据的话,你为何现在不带过来?” 沐卿歌就等着她这句嚣张的挑衅呢,她胸有成竹道:“我拿不出证据,不是因为没有证据,而是证据都被京兆尹带人一并将庄子搜刮时,查抄了去,现在都做成档案证物锁着呢,我怎么拿得到? 不过爹爹若是想看,肯定是有这个权利去翻阅的,但这已经被看管起来的档案,可再没有造假的可能,爹爹可以去翻阅一下,里面是否有沐洛玲的账目痕迹,以及她打着沐家的幌子,哄骗沐卿景在庄子里大赌特赌。 前期还有一大笔帐记下来都是不作数的,爹爹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笔账就是沐卿景的学徒帐,是沐洛玲特意吩咐庄子上的人,教不会赌博的沐卿景赌博技巧,让他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之后,再开始收取真正的银钱!” 沐洛玲震惊了,她万万没想到,沐卿歌居然对她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到了细如发丝的地步,如若不是今日东窗事发,她绝对不会察觉沐卿歌居然将林柳阁的一切都掌控在眼里。 思及此,沐洛玲背后一片寒冷,她手指颤抖:“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沐广轩愤怒地回头,猛地用板子往沐洛玲的背上打去:“你个逆女,果真如她所说,你真的带你弟弟去做这些大逆不道的事!亏我平日那么疼你,看来都是白疼了,你是要害死你爹吗?看今日我不打死你!” “啊——”沐洛玲挨了一板子后,眼冒金星,她露出求救的表情,勉强看清了沐卿景的方向。 沐卿景死死捏着衣角的手,已经发白到毫无血色,他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去夺父亲的板子:“不要打大姐姐,她是无辜的!” 沐广轩一把甩开沐卿景:“你没资格在这帮别人求情,等把事情理清楚了,该罚的人,一个不能少,一个板子都不能免!” 沐卿景眼眶通红,充斥着红血丝,他大声吼着,手指用力指向沐卿歌:“都是她的错!如若不是她这么多年以来对我的精神虐待,我会抑郁至今么? 我会不堪忍受她的折磨,连夜搬去林柳阁,又大半夜忍不住差点上吊自杀么?要不是大姐姐把我拦下来,苦心孤诣地费心思,精力和感情地安慰我,甚至不惜犯险,带我去赌博场所,就为治疗我的抑郁,想让我开心起来。 赌博是有错,但这都是我自愿的,责任我一力承担!但大姐姐完全是出于对我好的心思!她没有半点恶意!不像沐卿歌,她恶毒阴险,试图甩开责任,专门纠大姐姐的错,让大姐姐为了我,而陷入危难之中。 现在赌博庄子的事情出了,归根结底,最大的错就在沐卿歌身上!” 若说一个人的软肋,除了自己最深爱的人,就莫过于有着血脉紧密相连的亲人。 想当初,沐卿景还小的时候,发高烧,谢秀禾拉着好几个大夫在病床前围着,帮他看诊,沐卿歌当日入睡,沐卿景磕得吐血那一次,沐卿歌的心脏如同被人戳了一刀,顿时清醒。 从那以后,她才明白,血脉相连的真正意义。 所以沐卿景恨她恨得如此之深,虽然沐卿歌表面上装作浑不在意,但心里也是实打实如一把一把刀子扎在心口上。 当她听见沐卿景为了维护沐洛玲,如此苦心孤诣,费尽心思,用尽毕生感情地来指控,谴责她时,沐卿歌此刻痛得心绞痛,泪水忍不住决堤而下,她跪在地上,垂着头,手撑在地板上,深吸气:“为什么改变不了,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岔子?” 为何她重活一世,以为可以改变身边的亲人,但沐卿景这个撅蹄子,却因为她的重生,而比前世变得更犟了? 谢秀禾极为心疼女儿,她一直感性亲和,心软慈善,不愿追究,可如今,她见女儿被伤成这个样子,便冲破了平日的保守心态,变得理智,就事论事,她对沐广轩道:“现在案子还在协理中,更重要的,不是攀比谁犯的错更重,而是要及时止损。 该赔偿的,谁犯的错最大,谁就赔得最多,这点上,老爷要是再拎不清,搞偏心那套,恐怕以后就是报应在老爷的仕途上了,因为某些人会认为,就算她有损你的官路,你也不会罚她,那她继续作到你脑袋都不保,也是敢的。” 谢秀禾一番话,敲打到了沐广轩敏感的神经:“这是林姨娘的娘家开的庄子,沐洛玲又多次出入,并有记录在案,而沐卿景犯此错,是在搬到林柳阁之后才发生的,所以罪过最大的就属林柳阁,应当以林柳阁来补上这次沐府因被官家罚钱而造成的亏空!如数补上,一分不能少。” 林姨娘一听,那是再次闹得哭天抢地的,她扒住沐广轩的裤腿:“沐郎,我带过来的那点嫁妆,薄得连棺材本都不够,还有沐郎赐给我的几亩薄田,几家勉强维持营收的小铺,就算全都卖了,也不够拿去抵押的,这官家罚得如此重,沐郎难道是想要将林柳阁全部洗劫一空,还将妾身发卖了出去来抵债么?” 林姨娘楚楚可怜,美得动人的求情模样,让沐广轩再刚硬的心,此刻也化得差不多成烂泥了,他轻咳一声:“不至于去发卖你,可若是不让你的日子过得苦一些,怕是以后还要兴风作浪,把手往我的官帽上伸!” 第六十章你竟敢打我娘嫁妆的主意! 沐卿歌适时插话:“爹爹给的薄田,还有林姨娘自家带来的微薄嫁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恐怕对于林姨娘来说,都是些压箱底,不足挂齿,连塞牙缝都不够的,只能摆看,并不实用的压箱底儿存货吧!” 林姨娘脸色一僵。 沐卿歌继续侃侃而谈:“若要真搜起林柳阁来,怕是只随便搜几个房间,就能轻而易举地填补管家下达的罚款罢,这些年,林姨娘搜刮了多少油水,有多少金银财宝过了她的手就再没出来过,怕是数不胜数呢。” “什么?”沐广轩立刻转过头,“她说的可属实?” 林姨娘此刻欲要辩解,却听沐卿歌说:“爹爹,建议您在审问之前,先行把林柳阁查抄了,未免等林柳阁的人转移财产,那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沐广轩立刻挥手使唤人:“快给我去,把林柳阁给我围起来!林柳阁的所有人,都不许进出,你们把任何值钱的东西,都给我搜刮出来,一样都不许少!” “是!” 林姨娘见沐卿歌如此不留情面,那她这么多年的收藏即将毁于一旦,便打算狡兔死走狗烹,一并将她拉下水:“谁手里头没点不干净的东西,你们谢雅园的人难道就各个清白,两袖清风么?让人也去你们谢雅园搜一搜,怕不是会比林柳阁的宝贝还要多。” 说完,林姨娘又可怜巴巴地看向沐广轩:“沐郎,有些钱是活用的,一分少不了,若是林柳阁的东西都被抄走了,妾身以后怎么给下人们发钱,林柳阁的每月开支怎么支应?这些都是一大笔的支出,而一些定期的死钱,不就是拿来办大事的么?比如棺材本,比如嫁妆……” 沐广轩冷哼道:“就你那点嫁妆,根本补不上这个亏空!” 林姨娘一听,眼珠子微转,诡异地勾起嘴角弧度:“谢大娘子当初的嫁妆,可是十里红妆,盛大繁荣得很,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笔钱是常年没有挪动使用的,不就是这种大事上可以动用么……” 谢秀禾气得站起来:“你……你居然敢打我嫁妆的主意!” 林姨娘这算盘子居然打到沐卿歌母亲的嫁妆上来了!这可彻底点燃了沐卿歌心底的火苗。 沐卿歌冷笑道:“林姨娘还真是会算计,这明明是林柳阁的人犯的错,却让谢雅园来填补亏空,感情就因为你的嫁妆钱少,那大头就要我们来出吗?” 林姨娘也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沐郎……你看看咱家女儿都养成什么样了,玲儿就从不说什么家里家外的,独独沐卿歌成天将谢雅园与林柳阁的关系摘得干干净净。 就算不是同一个院子,那都是沐府里的人,都是一家子有血缘关系的人,怎的就成天把事情弄得跟外头商人财产分割一样,分割财产如同分家,实属不吉利之言啊。” 沐卿歌又被扣了天大一顶帽子。 沐洛玲趁胜追击,添油加醋地指着沐卿歌:“这根本就是沐家养不熟的狗,成天惦记着离开沐家,攀高枝,再来回踩娘家,想借太子势力狐假虎威,却不料时机还没成熟,就暴露了她的本性,爹爹,您可要看清什么人对你好,什么人是想利用您呀。” 沐卿歌真是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她略翻白眼,捂着心口那股子想要冲上去打她的冲动:“沐洛玲,你确定这番话不是说给你自己听的?” 沐广轩猛地喊着,将越发嘈杂的争吵声叫停,摆手道:“好了好了!别争,谁再多嘴一句,就滚出去!” 厅堂内,终于安静下来。 沐广轩靠在太师椅上,喝了口茶润润干燥发火的嗓子,沉声道:“此事纷繁复杂,你们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别说什么孰轻孰重,既然是一家人,就都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把船烧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好过。 都是子女,手心手背都是我的肉,我会再从长计议处罚的事,至于亏空,近三日内,等我去皇史宬查阅了证据,再做详细决定!” 沐卿歌如若还是前世的那个稚嫩孩子,恐怕又掉入沐广轩的亲情绑架里头无法自拔了。 什么情同手足,分明是他为了利益而逼迫全家人必须举着他的方针办事。 沐卿歌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下的灰尘,去扶谢秀禾回去休息,走在羊肠小道上,竹林的微风吹得沐卿歌有些发抖,谢秀禾很敏感地在意到了她的微动作,立刻从身上将那间蟒红薄长披褂子取下来,给她系在颈子上。 沐卿歌却想躲,她连忙又给谢秀禾系了回去:“娘,您身子虚弱,可不能感了风寒,必须得捂得严实一点,我身子硬朗,就算感冒也就几天能好……” 谢秀禾见她笑得杀气,也就颇感无奈了一阵,她说:“景儿已经被你爹给带去家中的祠堂关着反省了,好在关的不是地牢,不至于晚上睡觉时会失温着凉。 我知道你心疼弟弟,但这几日就别去看他了,我见他情绪状态因着今日这事,恐是有些崩溃。 万一你再一去,两人又起了矛盾,若他所说,前几日在林柳阁试图上吊的事是真的,那恐怕这次也会很危险。” 沐卿歌靠在母亲的肩膀一侧,感受着来自母亲身上散发的独有的特殊气场,她在辩论与对抗沐洛玲时,浑身的绷紧程度,才得以有所放松:“娘,你一直都挺关心景儿,但景儿就是一直抓着多年前您的疏忽不放,我该怎么办,才能让他解开这个心结?” 毕竟都是有嫡亲血缘的人,她再恨沐卿景胳膊肘往外拐,也是想要强行把他掰回来的。 谢秀禾在她的搀扶下,进了卧房,倚靠在榻上,喝了嬷嬷递上来的漱口茶后,仰身缓缓躺下。 她叹了口气:“唉,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但他的症结,我是无解,我现在只能期盼菩萨保佑,保佑他能早点想开些,等以后长大了,成年成家了,或许就能明白当日父母的苦心。” 第六十一章你去求太子,顺便以身相许 沐卿歌靠坐在床下面的宽横梯子上,发白的手骨搭在母亲的胳膊肘旁,她柔顺的青丝缓垂于柔帐之中,琉璃珠般的双瞳充斥着执着认真:“娘,无论爹爹如何敲打,无论林姨娘如何卖惨,您一定不能动摇,千万不能拿嫁妆去给她们补坑,不然的话,我会气得彻夜睡不着觉!” 沐卿歌最了解母亲的性子,随和慈善,路过街边,有乞丐讨钱,她必定是有多给,绝不少给,若是积攒的零钱多了,那就是有多少给多少,从来不算数。 这也是从小养尊处优出来的手脚,没有妾室的小家子气,一毫一分都不肯施舍给别人,都得自己花了。 但这般好说话,但凡遇到了难缠的人,沐卿歌知道母亲不喜与人纠缠,大多是得过且过,能让则让的心态,给就给了。 此刻谢秀禾也是被今晨的争吵给闹得头疼,她靠在薄云丝绸高枕边,拉着沐卿歌的手:“歌儿,狗咬狗,一嘴毛,我们若与她们据理力争,必定会受伤,她们性格如此,锱铢必较,这是她们的擅长之处,我们若拿短处与人比长处,必定会输。 乖歌儿,若是她执意要为娘的嫁妆,咱家底儿厚,给她们就是了,日后你嫁了太子,进了东宫,那是泼天的富贵,想要什么没有啊,难道还会在乎被林柳阁的人克扣的这些东西吗?” 沐卿歌真是欲哭无泪:“娘~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我在乎的不是漏财,而是态度!她们犯了错,却要我们来填补亏空,若不是我与她们全力对抗,恐怕就连罪过的屎盆子也要扣我们脑袋上了。” 沐卿歌越说越想哭,毕竟是十几岁的孩子,就算是走过一道鬼门关的,但她心里的仇恨没灭,她对林柳阁的人恨得是越发入木三分。 …… 三日的审判,终于出了结果,但拿到结果的沐卿歌并不开心,她跪在书房前,请求道:“父亲此举,颇不公平,林姨娘不但不用罚,连嫁妆都不用出了?” 沐广轩略不耐烦地喝口茶,给眼神扫视,让下人们都下去,清场完毕后,才走到沐卿歌面前,将她扶起来:“你林姨娘自有她的苦衷,她过得也不容易,娘家失势,多少兄弟赔进去了,流放是轻,抄家才是最重,最丢了脸面的,人一旦没了名声,就只有留点财产保住最后的薄面了。 看在林姨娘还是你长辈的份上,你就放过她吧,我知道你不爽她觊觎你娘的嫁妆,但现在咱们不也没打算让你娘出嫁妆来弥补亏空么?” 沐卿歌将那张白纸黑字的分析判决给摆上了桌:“爹,这字据,您是单独给我看的?还是给衙门的大人看的?写得这么有板有眼,我还以为该怎么赔钱的方式已经板上钉钉了呢。” 沐广轩眼神略有飘忽,轻咳一声,严肃道:“这是我思虑了三天,想出的法子,已经是走投无路的最后一条路了,自然是不能轻易更改。” 沐卿歌深觉可笑,她抖了抖那张纸:“那不如我亲自拿去给太子看看?或者直接让太子递给官家看看?” “你!”沐广轩猛地站起来,指着她的鼻子,“你这逆女,说什么疯话,是故意想气死我吗?这些怎么能给官家看,若是看到了,你爹的官位就不保了!” 沐卿歌知道,一旦触及他的底线,他就会不顾一切地露出马脚。 沐卿歌故作不知情地趴在地上,装不知所措的可怜样:“那爹爹想要女儿如何做,女儿便如何做就是了,万一爹爹出了事,都是要跟着爹爹掉脑袋的,女儿可不敢乱来了。” 沐广轩很满意她这幅畏首畏尾的模样,看来被他洗脑得很成功。 沐广轩居高临下,将那纸给收入盒子里:“你马上就是要嫁进东宫的太子妃了,与太子去吹一吹耳边风,让他知道你的难处,对于皇家而言,这几十万两,那是九牛一毛,洒洒水的轻松事,但对我们家,可是一笔沉重的负担,若太子能帮咱们解决这个难题,你一定要重谢他,甚至不惜代价,以身相许。” 沐卿歌满头黑线,她又不是街边乞讨,干嘛以身相许,她趴在地上微微动弹后腰,挪正了位置,试探道:“爹,以身相许会不会太早了点,万一让官家的人知道了,会不会觉得太傅府的家风过于轻浮……” 沐广轩的确担心这个问题,但他话锋一转:“你嫁入东宫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以身相许也是情理之中,况且以太子洁身自好的性格,绝不会将你俩人的事捅得到处说的。” 沐卿歌心中给这个坏爹扎了一万个小人,口上就佯装做只能被迫同意的模样,悄声退下了。 翌日,沐卿歌故意先去给沐广轩请安,让他亲眼看着她上了太子派来的马车,这是她昨日让暗卫去通知的,她没收到回信,第二天就听人说马车在边角门等着了。 她也不知太子看见她给递去的秘信没有,她在信中说得实在简陋,怕有内贼偷看了信件,会传到外人耳朵里,知道他俩已经内里穿了一条裤子走路对付她爹爹。 又怕内容太短,太子会误会她的意思。 总之,她很忐忑地扶着马车边框,顺着轿凳上了马车,突然,从门帘一侧,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一把攥住她的肩膀,沐卿歌心里一惊,剪水双瞳瞬间紧锁,低声道了一句:“啊……” 暗道糟糕,她不会又被绑架了吧!这是谁的贼车! 沐卿歌瞬间落入了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太子身上好闻的脂粉气引得她忍不住打喷嚏:“太子殿下的专属香膏还真是香得令其他姑娘们自愧不如了。” 凰夜辰一身低调的浅白长袍,即使可以穿得低调,腰带内部隐藏的金线,细细纠缠,往复勾勒出的纹路,在光线略显黯然的马车内,也格外显眼。 他修长的指尖捏着她耳畔的青丝划着圈圈,故作惆怅地抱怨:“这都是西域来的贡品,近期又送了许多特级香膏,是他们派来的使节,指定说要送给本宫的,使节们这几天还在宫里住着呢,我若不用,岂不是让他们知晓我朝轻慢他人贡礼。” 第六十二章所幸骑在他身上 沐卿歌忍不住偷笑:“那殿下不如也送我一盒尝尝鲜。” 凰夜辰阖眼的羽睫微抬,勾起她的下巴,将她的姿势摆到正对着他的胸膛:“等你嫁进东宫,有多少香膏都是任你用。” 沐卿歌略脸红,但这并不妨碍她脸皮厚地向太子讨要好宝贝:“何不趁着今日这个天时地利人和,太子殿下就亲自挑选两盒送我?” 凰夜辰见她一副狡黠模样,真是像极了偷鱼的猫,他突然按住她的后颈,将她压到身前,两人的距离突然被压缩到只有咫尺之遥,她瞪大了双瞳,两人的呼吸相撞,甚至连凰夜辰的殷唇的温热感都能敏感地察觉到。 她不敢大口喘气,双手撑在他的胸膛前,撤不开:“太子殿下,马车摇晃,万一磕碰到,受伤就不好了,我看还是……” 凰夜辰捏住她的下巴,吻了上去,她本想抵死反抗,可想到凰夜辰就是她未来的夫君,她又有何理由去抵抗。 高大帅气的男人,将她压在马车上,做这等亲密事,要是突然一阵狂风吹来,将帘子吹开,外人看见里面发生了什么,这光天化日之下,沐卿歌的名声就彻底完蛋了。 她的头脑瞬间清醒,她压低了声音:“太子殿下!不能在这里!” 软塌垫着背,可凰夜辰的手指骨指节分明,抵着她的后颈和后脑勺,有些硌得慌。 凰夜辰轻笑,略带轻佻地从上往下盯着她,他的眼波流转时,贵气不自觉往外溢出大半,极好的皇家白匹绸缎滑落在沐卿歌的颈项上,冰凉却柔软得令她恨不得贴上去,再舍不得离开。 她真想捶自己一个大脑袋,太不中用了! 凰夜辰:“不能在这里的话,那可以在哪里?” 沐卿歌很少被人质问到结巴,凰夜辰是第一个,也是最经常的一个。 她说:“哪里……也不行!我们还未正式婚嫁,特别是已经有了婚约之人,更要懂得生活中避嫌,万一被人看见如此亲密,定要被嚼舌根,背地里说是不知羞,不懂礼数的一对荒唐‘璧人’。” 凰夜辰笑得勾人,他从袖口拿出一封简短的信笺,摊开来,贴到她额头上:“这确定是你的字迹吧。” 沐卿歌真的超后悔把沐广轩吩咐她的那句“以身相许”也给写上去了,这根本不是她本意,她只是想让太子知道她爹是个多么荒唐的人,但信里压根从头到尾都没提这“以身相许”的要求是谁说的。 她早知道就去掉这个关键信息了,不让他知道,等见了面再说。 凰夜辰见她羞得别过脸去,便将这信笺,又收入了袖口:“既然人证物证俱在,那就在此地履行太子妃的要求。” 沐卿歌知道凰夜辰是个极为纸分寸的人,要不然这几次来见她,也不会如此私密和不让外人知晓了,他断然是不会在车马上对她行那羞人之事的,他就是故意躁她,想让她生气! 沐卿歌一脚踢向他的脆弱,翻身起来,要反压在他身上,凰夜辰没想到刚才羞得跟白兔似的沐卿歌,突然化身母老虎,把他踢得差点就地一命呜呼,他脸色苍白,手指死死抓住她的袖口,但因剧烈的疼痛,就连此等紧抓,也变得无力,他拧眉,额头满汗:“你个机灵鬼,是想害死本宫?对你有什么好处?” 沐卿歌这下不怕他动手动脚了,便索性骑在他身上,手掐住他的肩膀:“太子殿下,我必须跟你澄清一下信里的内容,以身相许不是我说的,是我爹提的,他说,想要我来找太子殿下,填补沐府的亏空,卖卖惨,博取太子殿下的同情。可我不愿意。” 凰夜辰稍微缓过来痛楚了,才一把掐着她的小脸。 他唇红齿白,粗眉高挑:“你可以试试。” 沐卿歌翻身就想下来,她正经道:“太子殿下疯了么,我爹这么做,无疑是想甩锅,将责任都抛给他人,可这错本就在林姨娘还有她娘家身上,为何要我来帮她弥补亏空。” 凰夜辰见她如此当真,才露出一个松垮的笑来:“你难道这么长时间,都没发现这里头的猫腻吗?为何经营了数十年的老赌博庄子,会在你发现你弟弟沉迷赌博之后,一夜之间被人端掉?” 沐卿歌的眼神发生细微的变化,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是说,这事不是官家查的,而是你将此事捅到官家那去的?” 凰夜辰不置可否地从背后变出一把折扇,轻敲她的肩膀:“聪明。” 沐卿歌本还想质问太子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但她突然想起来,她派去打探消息的两个暗卫,这不都是太子的亲信么?他俩知道了,就等于太子也知道了。 沐卿歌怎么忘了这一茬!原来是太子在暗中帮她,这才端掉了林姨娘的娘家赌场的老窝! 沐卿歌立刻作揖,俏皮地夸赞一番:“太子真是冰雪聪明,既然太子早就有了主见,那必定已经预料到了我爹会请太子来帮忙,太子殿下可否告诉臣女下一步棋该怎么走了吗?” 凰夜辰揪住她的耳朵:“哪有形容男人冰雪聪明的,你这词用得真够可以的。下一步可以告诉你,但全程我不能出面,可以帮你带一封信去,是我的字迹,沐太傅才会信,而做得如此隐秘,他也无处找岔子去,只能接下我赏赐给他的解决方法。” 直到沐卿歌发现他居然还在马车上,就将已经准备好的信件拿出来递给她的时候,她有些震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给我爹的信都准备好了?” 她是真的太小看太子了,谋虑深远至此,将东西准备得如此细化,难怪他会早在马车上等她,难怪他会对付她的每一句质问与任性都运筹帷幄,她越接触凰夜辰时间久,就陷得越深,仿佛踩入的泥潭之下,是无尽的深渊。 她看不穿凰夜辰到底有几层面具,他对她,到底有没有感情,还是说,真的纯粹只是互相利用而已。 沐卿歌忍不住吞咽了口水,眼神变得寒凉。 第六十三章太子可是为了爹爹您的仕途着想 沐卿歌回府后,将太子殿下的信亲手交到了沐广轩手上。 书房里。 沐广轩将太子的信件来回看了很多遍,他问:“为何太子殿下不亲自拜访我太傅府?” 他不是不信任太子,而是不相信沐卿歌,沐卿歌是谢雅园的人,与林柳阁不睦,沐广轩几乎是潜意识以为,但凡是对林柳阁不利的事儿,都跟沐卿歌扯不开关系。 这下要救沐府,不得不跨过沐卿歌这一关,想拜求太子,却见不到真人,让沐卿歌传话,他着实信不过。 沐卿歌攀着一旁的檀木暗红椅的硕大扶手,侧身对着沐广轩作揖恭敬道:“爹,太子殿下日理万机,我能见到他一面已经实属不易,再三恳求过后,太子殿下已然答应了帮我们,他说了,沐府是他的亲家,就定不会撒手不管我们的,这信是他亲笔所写,爹若信不过,大可找人去判断一下这些字迹是否属实。” 如此私密的信件,广找人查验必定是要冒风险,况且那些验字迹的大秀才,多是跟朝中命官有勾结联系十分紧密的人,让他们看了这些信,那沐广轩的这封信也就不再是秘密了,到时候沐府名声不保,与太子之间的信任更是直接断送。 沐广轩拍了拍桌子,叹气皱眉道:“你怎么连这都不懂,太子殿下既然不肯以身示人,与我们见面,必定是要低调协助此事,他不想让外人看见他偏心于沐家,否则官家不好做,他以后名声更不好听,没了威严,还做啥太子?你个女儿家能明白么?还找人验字迹,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沐卿歌连连点头:“女儿当然愚笨,如何能明白这么难的问题呢?” 她在心中偷笑。 沐广轩袖子一甩,站起来,将信件收好:“那太子的支援何时会到,他可有与你说?” 沐卿歌挑眉,她戳了戳信纸:“爹,太子都说了,先让我们自家垫补,等不够了再去求他,他自会拨银子来帮我们的。” 沐广轩脸色一惊:“什么?那这算得上是帮的什么忙?” 他家有钱,但等补完,就亏空得只剩半个底了,要不怎么请太子帮忙? 沐卿歌故作大气地笑了,笑罢在沐广轩耳旁偷声道:“爹,太子的意思,事到如今,您还不明白么?” 沐广轩一脸疑惑,眉头皱得飞起,他梗着脖子,往后抻了两步,看向她:“什么意思?” 沐卿歌故作神秘地嘘了一声,将沐广轩拉到更里间的书房中央停下,开始口若悬河:“爹,太子殿下生活在东宫里,他的所有银钱进出,都是有账目在侧,比咱们府里管理得还要严厉,虽然官家明面上从来不说啥,也不限制他什么。 但每一笔皇家的银子,都是有数的,您想想,若是让太子的银子,从咱们中充公到了罚款的款项中,官家能不知道么?也许官家会一语不发,睁一眼闭一眼地就让这事过去了。 但咱们太傅府在官家眼里,就留下个坏印象了,啥事都靠着官家,连官家要求罚钱,都不肯出,既然是惩罚,就都是有原因的,做错了事,却不愿受罚,这是个什么理儿? 官家看了能高兴么?太子是在给咱出主意呢,让咱好好表现,让官家看看太傅府的廉正清白之风,该罚的严正地给我罚,罚得砸锅卖铁的程度,让外人都看了心疼。 到时候,官家不可能不心疼太傅府的人啊,您可是官家曾经的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可是贵为掌管礼法的制定与颁行的三公之一,谁能比您更尊贵,若是连一朝的太傅都寒酸起来了,那国朝也没了脸面不是?” 沐广轩摸了摸后脑勺,想着沐卿歌这番话说得很是有道理,他甚至完全不用再思考,按照她理解的这番话去履行就是了:“说得没错啊,就是要重重地罚,让官家看到太傅府想要跟林家撇清关系的决心!不过……” 沐广轩刚准备命人吩咐下去,突然又倒退几步回来,盯着沐卿歌:“你的嘴皮子啥时候如此能说了?” 他从来不忌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沐卿歌的目的心思。 沐卿歌笑嘻嘻,讳莫如深地在他耳旁提醒道:“爹爹以为如此有才的一番论断,能是我一介女子能编出来的吗?当然是太子让我帮忙,让我一定要亲口转达给您的。” 沐广轩这才豁然开朗,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笑道:“没想到,没想到啊,太子居然如此体恤老臣,如此为老臣着想,真是荣幸……” 这时,沐广轩才终于对沐卿歌打心底里有了点好态度:“乖女儿,这几天累坏了吧,回去多休息,爹不会罚你的,你最心疼,最懂爹爹了。” 沐卿歌看着沐广轩急匆匆去上朝的背影,她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凰夜辰能有这么紧密的安排?刚才那番话都是她编出来的! 半夜,林柳阁传来乒乓哐当的响声,人声,脚步声,嘈杂得令另一头的谢雅园的人,都忍不住指使奴婢丫鬟过来探查情况。 丫鬟仔细踮着脚看了两眼,就立刻过去回禀沐卿歌:“小姐,林柳阁的人,似乎是在搬家。” 沐卿歌觉得稀奇,却是意料之中:“搬家?还有呢?” 丫鬟又搜刮了一番脑中的场景记忆:“似乎外头,还站着好些人牙子,似乎拿着账簿在清点人数呢,看样子是准备把一大波的丫鬟嫂子嬷嬷都发卖了出去,这……这可不是好兆头啊小姐,咱们府里是要出大事情了么?” 但凡府邸,买进来的丫鬟,只要是没犯错的,都不会平白无故地打出去,若是有人牙子站在门口来收人,这都是主人家主动请过来,二次倒卖丫鬟的,将这些丫鬟都从府里清出去。 遇到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要么这批丫鬟十分巧合地全部到了做丫鬟的年龄上限,府里又不肯给人寻个良配,就统统打发了出去,再寻一波年轻的新丫鬟。 第六十四章斗转星移,一切都变了 要么是这府邸要被整个清空,所以连带丫鬟也用不上了,全赶了出去,还能折现一波银子,留作主人家傍身,也减少开支。 沐卿歌摸着光洁的下巴,微笑时嘴角旁的苹果肌拉得很立体:“走,咱们出去看看。帮我披上衣服。” “是,小姐。” 竹林洒下一地影绰斑痕。 沐卿歌趁着月色,她带着丫鬟,去了林柳阁。 前头的管家们正在清算和指挥人搬东西,见沐卿歌来了,立刻行礼福身:“沐二小姐这么晚了,还来林柳阁作甚,都是些处理的事情,不好让太多人瞧见的,沐二小姐还是回去早些歇息吧。” 沐卿歌不听她阻拦,披着衣服就往院子里走:“我本早早睡下,可偏偏你们林柳阁的人动静大得跟敲锣打鼓似的,扰得我无法安睡,就只得起来瞧个究竟了。”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林柳阁已然被搬空了大半,之前繁盛的绿枝盆栽,都被如数搬出,她瞧了一眼,屋内的那些个贵价古董,竟然也都一件不留,仆人们也跟被当成贼抓了似的,一个个排着队,等候发落。 看着这幅萧条的场景,沐卿歌终于是松了口气,大快人心。 她回想着前世的一幕幕,她是如何被林姨娘和沐洛玲设计害死的,她的母亲如何忍受折磨与侮辱,整个沐家几乎已然成了她林姨娘的天下。 如今,黑白倒转,斗转星移,一切都变了。 林姨娘的主卧房内。 香烟弥漫,化作几道媃夷,轻飘慢捻地往上螺旋,屋内空荡荡,唯有床幔旁微弱地耸动着,细微的哭声与不甘的对话交错起伏。 林姨娘半卧在床,捏着帕子,看着眼前一地狼藉,她就心抽痛:“十几年……十几年的辛苦累积,金山银山,如今竟似过眼云烟,全都被挪走搬走了,沐广轩那个没良心的,竟然向着谢秀禾说话。 我之前操持掌管这个家,受了多少白眼,多少人骂我是妾室,担不得持家的位置,我忍了多少闲言碎语,才做到今天。 现在,不仅持家权让谢秀禾夺了回去,沐广轩还狠心命人把林柳阁翻了个底朝天,现在连半块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我竟是一番功夫,十几年青春,全都白白搭在沐家这条贼船上了!” 说罢,哭得更伤心了,秀发铺在床褥上,轻微抖动。 丫鬟在一旁安慰着:“姨娘就别伤心了,现在事已成定局,咱们就算是哭,也哭不会来主君的反悔了,东西都已经被卖走,全部兑换成银钱了。谢雅园的人这么欺负咱们,以后是要遭报应的,咱们等着看吧。”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惊呼:“遭报应?这我们谢雅园的人,可担当不起啊!” 林姨娘哭了一半强行止住,对着门口,严厉道:“是哪个贱婢在偷听墙角?给我出来!” 沐卿歌款款而出,一身浅色长袍,这绸缎都是太子命人捎来给她的,听说是前日新进贡的,宫里的好料子,如今穿上了,竟然合身得严丝合缝,她真佩服太子殿下能把她的尺寸记得这么清楚。 林姨娘见沐卿歌这身颜色浅淡,质感却明显顶级的华服,瞳孔明显收缩,她是笑得很莫名其妙:“如今府里为了填补亏空,节衣缩食。你不但不跟风夹紧尾巴做人,反倒越发地铺张排场了。 你与其在我这听些没用的墙角,不如去你爹爹面前晃悠两回,让他也看看,你这身铺张浪费,用挥金如土换来的绸缎,到底用了府里多少银钱。” 沐卿歌穿得都极为朴素低调,就算是府里的嫡长女,也依旧过得不是什么奢侈日子,她就不喜欢穿得那么招摇。 反倒是沐洛玲,跟着她娘一样,喜欢穿金戴银,必须每一季都寻京城街上最流行的款式,让大作坊的绣娘量身定做一套,这房内的衣裳若是能折现也卖了,恐怕如今又是另一笔金山银山的折现。 因此当林姨娘见沐卿歌穿得如此高调奢侈,她竟然觉得颇为刺眼,十分不习惯,仿佛从来都是占上风的人,突然被人家一脚踩在了脑袋上般不爽。 沐卿歌立刻福身行礼:“歌儿特地给姨娘请安来了,但门口的小厮一直拦着我,我想着定是姨娘生病了,这才被罚了银钱,院子上下都亏空得不行,姨娘的身子可得保重了,现在林柳阁的管家,小厮,丫鬟嬷嬷们,都走了大半,只有姨娘您一个人撑着了,可不能倒下啊。” 沐卿歌的揶揄,刺痛了林姨娘的心脏,她气得手指捏得发白,但面上还要佯装成高贵冷艳,不屑众人眼光的模样。 她让丫鬟扶着她从床上坐起来,从枕头底下,拿出她还藏了的几个,没被搜刮去的贴身金步摇,扶在头上,慢慢地旋转拧动:“歌儿真是好孩子,不过你的好意,姨娘心领了,如今林柳阁只是暂时受了点小罚,但这也并不能代表你的过错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归根结底,是你害了沐卿景,让他上吊自杀,是玲儿好心将他救下,才不小心让沐卿景拖入赌博的深渊,你该好好回去反省一下……” 沐卿歌见林姨娘又开始倒打一耙,将罪过歪曲在她脑袋上,沐卿歌可不会傻到接受她的道德绑架,立刻俯趴在地,大声的自称细数罪过,打断了林姨娘。 沐卿歌:“是!歌儿罪过是大得很呢,害得林姨娘如今吃不饱穿不暖,墙壁四周都开始漏风了,连个暖炉都被拿去卖了,填补几十万两的亏空才勉强补上,真是太可怜了,歌儿回去以后,一定好好反省!” “你!你……”林姨娘脸色骤变,她没想到,沐卿歌居然反复地揭她的丑,林姨娘语气越发尖锐刺耳:“你既知道错,就该去祠堂领命受罚,来人!把沐卿歌给我拖下去!” 沐卿歌却突然抬起头,露出诡异的笑容,她抬手,命身后的仆人都站住不动,她说:“林姨娘,您这话可就不对了,这几十万两的罚款,可不是沐卿景被抓这么简单的因果逻辑。 而是你娘家开赌场,你还私下垫了诸多沐府的银两,让官家查到了,这罪过,怎么看,怎么都跟我没有关系吧!” 第六十五章大势已去,连根拔起 沐卿歌:“是歌儿逼着姨娘将沐府的银子放到庄子上做抵押的么?还是歌儿逼迫林姨娘的娘家亲戚去开的赌博庄子?” 林姨娘后脑勺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鸡皮疙瘩,她的后背发寒,眼前的沐卿歌,跟之前那个愚痴蠢笨,在沐广轩面前哭得毫无章法的人截然不同,仿佛一切都在沐卿歌的筹划里,运筹帷幄。 此事牵涉到官家查抄,却就因为沐卿景去了庄子,稳定经营,赚的盆满钵满的大庄子,就这么突然说抄就被抄了个连底儿都不剩! 这么大的一盘棋,绝非偶然让官家的查到这么简单,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可沐卿歌一个人,是如何有本事将林柳阁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她背后究竟有谁在支持? 林姨娘终于没空演戏,她将那钗子往床边一甩,严肃冷声道:“究竟是谁派你来查的林家?” 沐卿歌歪着头,故作天真无辜地笑:“林姨娘说的什么痴话?卿歌只是个孩子呀,在您眼里,不就是一个随意玩弄,看不顺眼就可以把命都夺去的棋子么?我哪有权力查您?” 林姨娘嘴唇一哆嗦,她察觉到了沐卿歌眼底的寒意,她忍不住想要往后缩两步,可床的侧面,就是墙壁,她已经退无可退。 沐卿歌背靠太子势力,那就定是太子在背后操纵! 林姨娘深吸了一口气,:“是不是太子!可我们林家素来与太子这一脉势力无冤无仇,为何突然就……” 沐卿歌轻松地摇头。 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太过复杂的人,往往会把别人也想得十倍百倍地复杂。 沐卿歌往前几步,试图往旁边的几案上,倒杯茶来喝,林姨娘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生怕沐卿歌靠近还会再做什么恐怖的事。 林姨娘身子一抖,立刻往旁边靠去:“你别过来!” 沐卿歌嫣然一笑,将茶壶放下,端起茶杯,轻轻吹拂飘荡在上头的茶叶,雾气蹁跹而上,湿润了沐卿歌的温柔双瞳:“太子与林家自是无仇,可这仇,仅仅指的是私仇。林家做了多少危害百姓的事,多少条命案因为太傅的势力而被压着不能审? 您依靠沐家的这么多年,又漏了多少底出去帮衬林家,官家查抄赌博庄子,本就是为民除害,剿灭贪官污吏的洗钱窝,这可是公仇,是林家欠天下百姓的。 林姨娘想到哪里去了,歌儿就算要报私仇,也不会报到林姨娘的娘家去,那也扯太远了。” 林姨娘彻底哆嗦得跟筛糠一样控制不住,她抬起手指,眼神飘忽,头发也因她的往前倾而下垂得毫无光泽:“你……这是要赶尽杀绝,把我的背后势力给绞杀之后,还想来迁怒于我的玲儿!” 沐卿歌故作一副看不明白的表情,她将茶杯轻缓地放回几案,牵着浅色长袍前的裙摆,坐在一旁的古朴小椅旁,身子往前倾,双手手肘齐靠在前膝上:“姨娘竟是近日遭受打击太大,脑子糊涂了,虽说沐府的隐藏总舵主一直都是林姨娘,但被放权下去办事,亲力亲为地害人杀人的,难道不是沐洛玲吗? 她哪一桩罪过是被冤枉出来的?我娘现在还躺在病床上虚弱着呢,前几日大出血,再前段时间被下毒,哪次不是冲着我娘的命来的,如此狠心的招数,难道是空气干的?” 林姨娘此时脸色已经毫无血色,她靠在床背上,低喘着气:“你别忘了,我还没死呢,沐广轩只是查抄了林柳阁的东西罢了,他依旧是最深爱我一个,我在他心里,是永远的林姨娘,绝对不会有任何动摇,等这事过去了,你以为你会动得了我的人?” 沐卿歌笑着站起身,拍拍刚才坐过的长袍的位置,仿佛十分嫌弃她这里的陈旧摆件,已经准备走人,都压根不想再跟林姨娘浪费时间扯下去。 她走到门口,突然轻轻扭转侧头,眼珠微转,大而有神的棕栗色瞳仁用余光盯着床上的林姨娘,沐卿歌殷红的嘴唇轻轻张合:“你以为我还会给你宽裕的时间,来反击我?” 林姨娘没想到,短短数载,她在太傅府的苦心安插的所有势力,竟一时间被沐卿歌如数除尽,珍藏的宝贝被连根拔起,她原要松动谢秀禾的根基,将她们全都用计弄死,没想到,竟然如此快地遭到了沐卿歌的报复反扑。 林姨娘细数现在手上还握着的把柄和权力,竟然是大势已去,所剩无几! 林姨娘崩溃地叫喊起来,命人:“来人啊,把这个祸害侮辱长辈,试图剿灭手足,无德无能,心狠手辣的女人给我抓起来!关到地牢里去!” 站在门外的仆人们如蜂般涌入。 却整齐地站在了沐卿歌的身后,听候发落:“沐二小姐!” 沐卿歌满意地点头:“好。” 林姨娘却跟失心疯一样地扶着床榻站起来:“你们……你们明明是我林柳阁的人,为何听她的命令?” 沐卿歌:“他们并不听我的,只是怕被你牵连沾染到霉头,再被人牙子发落出去,这沐府如此好的银钱待遇,作为被赶出去的落水狗,可就找不到第二家跟沐府同等待遇的人家了。” 林姨娘开始给这群下人洗脑,她捂着心脏,痛苦地说:“你们从一进沐府,就呆在林柳阁,如果我倒下了,你们以为跟着沐卿歌,她就会待你们如谢雅园那群忠仆一样吗?到时候照样过河拆桥,将你们全部扫地出门!” 沐卿歌先前都是给了他们银子,还签了生死契的,承诺过绝不会过河拆桥,防的就是林姨娘这一招挑拨离间。 仆人中有忍不住闲嘴的:“林姨娘怕是精神出问题了,怎么老说胡话,我们什么时候跟沐二小姐一边了,归根结底,我们可是沐府的仆人,那就是沐太傅的人,沐二小姐是沐太傅的嫡亲女儿,我们听她的吩咐,也是情理之中,怎么就成了背信弃义了?” “对啊,倒是林姨娘,为了林家,而将沐家拖下水,现在整个林柳阁都成什么样了,我们也跟着受罪,说到底,该自省的是林姨娘才对!” “就是就是……” 第六十六章林姨娘手里,最后的把柄 林姨娘指着她们:“你们……真是一群墙头草,我还没死呢,你们就帮着沐卿歌来踩我!疯了吧。” 仆从们又热闹地讨论起来:“沐二小姐给林姨娘送吃的喝的,还给送膏药来,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没想到林姨娘居然还咒骂沐二小姐,沐二小姐太惨了!” “林姨娘现在这幅模样,就好好静养吧,别把事情又闹大了,外人看得可是沐府的笑话。” “你们可别忘了,林姨娘帮的是林家,可不是咱沐府,既然是外家人,那就跟咱不是一伙的,就不能帮!” “就是就是……” 林姨娘还在卧房里训斥斥责,沐卿歌却把这几个仆人先给领了出来。 但却没走远,站在门口,故意用足够大的声音,让里面的人听见,她对这些仆人说:“林姨娘若是精神出了问题,这外人听了去,可是要败坏我沐府名声,各位可有主意?” 这些仆人是早就跟她签了协议的,如今并非真的商议对策,只是故意在门口演一场戏罢了。 仆人们整齐道:“一定严防死守,不让外人进入,绝不会让林姨娘的疯话泄露给任何人。” 沐卿歌:“好,那我就放心,这些银子是赏你们的,都下去吧,过几日我再来。” 林姨娘没想到,她从前的忠仆,如今一个都使唤不动了,还全都成了沐卿歌手下的得力助手!这可真是气得她一口血要喷出来,但她可从来输人不输阵,怎么能输给沐卿歌这个小妮子?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田地,她就不得不把最后的把柄给拿出来了! 林姨娘对着窗外喊道:“给我站住!” 沐卿歌知道她又要说什么威胁的话,可林姨娘大势已去,她再怎么威胁,也无法撼动到沐卿歌半分了。 沐卿歌只是冷笑一声,略停两步,就继续要往前走。 林姨娘见前窗的影子只停滞了一会,又变得稀薄远去,仰天长笑道:“哈哈哈,你以为你这就赢了吗?你最在意的人,却永远不会接纳你,这份隔阂,不仅在精神上折磨你,连血缘上都注定你要受尽折磨!” 沐卿歌的脚步骤然停住,旁边的丫鬟神色担忧,轻声在她耳旁道:“小姐,林姨娘是不是真疯了?啥胡话都敢说。我去让那几个婆子,把林姨娘的嘴给堵起来,免得扰了小姐的清净。” 沐卿歌拦住丫鬟试图前去找那群仆人的行动,额前的远山黛眉微皱,琉璃珠般的双瞳轻沉下去,下巴抬起:“等等,我去看看,她究竟还有什么要说。” 林姨娘听见脚步声加重靠近,心知沐卿歌果然最在意沐卿景,林姨娘猖狂地笑着:“沐卿歌,就算我落得这般田地,也依旧能把你的身家性命抓得死死的。 没想到吧,就算我死了,你们谢雅园的人依旧是输家!只要我想抓住的东西,没人能从我手上赢过去!” 沐卿歌坐在旁边的古香小椅上,神色凝重:“我劝你最好说点有用的,我只给你最后这一次机会,把你刚才的话说明白点,不然,等你下次再见到我,就是在你的尸首祭奠在灵堂里。” 林姨娘收起狂笑,冷声道:“真相往往知道比不知道还要刺激,你要是知道了,会比先前被蒙在鼓里更痛苦,不过我要的就是亲眼看着你痛苦折磨!死去活来!你的弟弟,沐卿景,早就死了!” 沐卿歌:“你睁眼说瞎话吧。” 她弟弟现在不正在祠堂跪着呢么?就算林姨娘胆子再大,也不至于公然杀了太傅家的哥儿。 这可不是林姨娘小心翼翼十几年,遍布心机人脉的作风。 此时林姨娘占上风,她便不再站着控诉,而是命丫鬟:“来,扶我上榻休息。” 林姨娘嘴唇苍白,但输人不输阵,靠在软枕上,依旧眼神高傲,身形贵气窈窕:“你如此心心念念的景哥儿,压根不是你的亲弟弟,是当初有人跟路边抢来的乞丐襁褓里的孩子。” 沐卿歌觉得可笑:“你说不是就不是?” 她真把沐卿歌当傻子了么? 林姨娘却并不在乎她的质问:“不信的话,你可以用一万种方法,去验明现在的沐卿景跟你们沐家的血缘关系,到底是不是真的沐家人,只要身份摆在这,怎么证明都是可以的。” 沐卿歌没想到林姨娘如此自信,丝毫没有要被她问到心虚的模样。 看来此事竟然是真的! 沐卿歌倒茶的手有点抖,她深吸了一口气,命旁的丫鬟:“去找人烧一壶新的,怎的,这房里的茶水竟然也没人换了,冷得硌牙。” 丫鬟立刻见机行事:“是,小姐,我这就找人去沏茶。” 丫鬟很会看懂眼色,立刻打发了旁的人都出去,帮沐卿歌清场。 等到卧房里只剩下林姨娘与沐卿歌时,沐卿歌端坐,但神色已经掩盖不住焦急:“你说什么?那真正的沐卿景现在在哪里?” 林姨娘似笑非笑地试探:“你真想知道?我的封口消息可是有交换条件的,如果你把我赔进去的那些金银珠宝,全都折算成同等的银钱,还给我,我就告诉你沐卿景在哪儿。” 沐卿歌捕捉到林姨娘眼神中的一丝狡黠。 沐卿歌冰冷地拒绝了她的狮子大开口:“你若价码开低一点,或许不会引起我对你消息真假性的怀疑,不眨眼就直接给你了。可你偏偏这么贪,所以,你说的这个条件,我不但不会同意,我还能看出来,你压根就不知道他的真正下落,完全是框我的。” 越贪婪,下场越悲惨。 林姨娘心中惊讶,面上强撑:“呵,你以为你三言两语就能刺激我说真话?” 沐卿歌十分笃定:“你若不说真相,最后憋屈的反而是你。” “好,好一个沐卿歌,套路比我还深,行,既然你都把脖子送到我刀口上了,我还不告诉你真相,怕是对不起你主动送上门这副诚意了。”林姨娘冷笑时,手指捏紧了被角,“夺来乞丐的孩子,当然是把沐卿景给了乞丐啊,不然人家乞丐发现了,肯定是要追讨孩子的,到时候街上闹得沸沸扬扬,怎么能息事宁人到现在?” 第六十七章你连装都不肯装关心我了吗? 沐卿歌正襟危坐:“你说什么?” 林姨娘继续揶揄,沐卿歌脸色越难看,她心中就越舒爽:“乞丐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那还是轻的,重则被狗吃,被人吃都是有的!不信你可以去乞丐窝里看看,那些吃剩余的骨头,堆在一起,有没有人的头骨!” 沐卿歌猛地站起来,差点掀翻了桌子,她身形微颤,后退几步,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景儿居然,居然不在府里。” 沐卿歌质问林姨娘:“是谁送走的孩子?是不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我母亲,害我弟弟!” 林姨娘已是被沐卿歌赶狗入穷巷,她走投无路,再无把柄,若不拿出沐卿景的身世的事来终极恶心一下沐卿歌,她这辈子就算死都不会瞑目。 林姨娘说:“你不是觉得我左右不了你们谢雅园了吗?哈哈,没想到在这么多年前,我就提前想好埋下这步棋了吧!做妾怎么了!论样貌身材学识品德,我样样都比谢秀禾厉害。 可就因为她的出身,就注定要做大娘子,而我注定只能做个妾室,凭什么!让她的嫡子,换成了个赝品,到时候让个没血缘的假儿子继承沐府,多讽刺啊哈哈。” 如果被发现不是亲生的,那就更合林姨娘的意,让林姨娘的儿子来继承太傅之位。 沐卿歌此时已经坐不住,她执意要走,走前,警告道:“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绝不只是报应在你的肉体痛楚上,而是报应在你最在意的人和事上,让你生不如死,体会一下我现在的滋味。” …… 沐卿歌匆匆赶去祠堂,沐卿景正半跪在软垫上,身体摇摇欲坠,他已经一夜没合眼,却依旧不肯接受来自看守祠堂的丫鬟端来的饭食,硬是在这里苦撑着。 他要让沐卿歌看看,是她害得他如此田地,他在这,过得一点都不好!受罪极了! 祠堂的前门被推开,沐卿歌行色匆匆的步伐靠近,沐卿景蓦然抬头,见到了有些气喘的沐卿歌,他瞬间冷笑,仿佛一切的无力都消失殆尽,又瞬间充电,斗志满满:“呵,你还来做什么?我不想看到你!” 若论往日,他这番抗拒揶揄,定又要让沐卿歌内心痛苦一番,可事如今,沐卿景发现,沐卿歌面对他的言语攻击,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脸上冷静得跟一波平静的湖水似的,连点涟漪都没有! 难道是他眼花了吗? 跟着沐卿歌身后进来的,还有一众奴仆,他们手里都端着盘子,上头有盒子和碗扣着,直到放在一旁的几案上,沐卿景才略看清上面的东西,但这些陌生的玩意,他看了也判断不准沐卿歌要干什么。 沐卿歌用眼神示意:“可以开始了。” 一位矮发髻的嬷嬷,手里捏着银针和蜡烛,朝着沐卿景走来,跪在他的身边:“请景哥儿把无名指伸出来吧。” 沐卿景清秀的眉宇间充斥着疑惑:“你要做什么?” 矮发髻嬷嬷耐心地解释:“要给哥儿的血融进一滴至于这水中就好。” 沐卿景瞟了一旁站着的沐卿歌一眼,总觉得这一切不对劲,他将手藏到了身后:“凭什么给你们我的血?我不给!” 沐卿歌双手抱着胳膊,走到他面前:“麻烦你抓紧时间,别耽误我的功夫,我还要去别的院子取血,你要是再浪费时间,就别怪我用特殊手段了。” 沐卿景没想到沐卿歌居然有对他说话如此嚣张冷漠的时候,看来沐卿歌真是活腻了。 沐卿景突然站起来,从旁猛地砸碎了一只原盛着贡品的瓷碟,露出锋利的一角,抵在脖子上:“不就是想要血吗?来,我给你啊!” 对亲人之间来说,最大的痛苦,就是看着亲近的人自我折磨,自我摧残。 如果说曾经的沐卿歌,在毫无疑问地认准沐卿景是她亲弟的前提下,看着沐卿景如此自残,她定是要上前求饶,只为让他放下锋利的瓷片。 但,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 沐卿歌现在只求一个真相,她为的就是最后这一锤子定音:“你想放脖子旁的血?可以啊,放吧。” 沐卿景震惊了,他手中的瓷片,因手指的颤抖不稳,而骤然松开,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鸣响,他的眼神中,充斥着绝望:“沐卿歌,你变了!” 旁的嬷嬷突然叫上一声:“哎哟,脖子被剐蹭出痕迹了,像是有血哦,你们几个,快过来跟着包扎一下。” 沐卿歌却冷笑道:“等会再包扎,先取血,这不正好么,都省得费针的功夫了。” 沐卿景这次没有再阻拦那些婆子的靠近,而是仿佛破旧的木偶般被随意操控。 他眼神如死水,绝望地盯着沐卿歌:“呵,还真是一朝得势,鸡犬升天,府里的丫鬟婆子们变得跟你一样嚣张了。 你就连装作在意我都不肯装,直接了露出真面目来了,你压根就不是真的关心我!你只是想在外人面前做戏而已!” 沐卿歌面若冰霜,手指敲打着手里的小碗,那里面的一抹嫣红,是刚才几个婆子,小心翼翼地用小毛刷子给刷下来,泡在水里的。 她直接咬破了手指,站在一旁试图递上银针的婆子,硬生生地被她的气场给阻拦得僵在了原地,眼见着沐卿歌的手指开始大量地滴血。 婆子是谢雅园里的,平日里近身服侍谢秀禾,也照顾过沐卿歌的,这下见了,立刻担心道:“二小姐!这样强行咬,伤口会过大,容易化脓的!使不得啊!” 沐卿歌全神贯注,将目光集中在小碗里的那两抹血中央,血液相斥,打着轻微的转悠,像极了染上了血色的阴阳鱼。 沐卿歌的脸色煞白,她端着碗的手有些飘忽,有眼力见的婆子立刻上前接过小碗:“二小姐,您没事吧。” 沐卿歌虚弱地摆摆手,找了个雕花木椅坐下,靠在椅背上,青丝微垂,步摇紊乱,眼神低晃:“果真……是假的。” 第六十八章 你真要杀我? 沐卿景因沐卿歌周身围着七八个婆子丫鬟,所以对于沐卿歌做了什么,都看不真切,只觉得今日是这辈子以来,他感受到沐卿歌最冷漠的一刻,最薄待他,最无视他的一刻! 沐卿景大喊着,试图寻起沐卿歌的注意:“你们在搞什么幺蛾子!若是谋划着要杀我的话,别搞那些虚的,直接提刀来杀,给我一个痛快!” 往常他用激将法,定然能看到沐卿歌受伤的神情,可此时,待婆子们散开,他看见沐卿歌那张冷艳的脸时,沐卿歌扶着木椅站起来,往他这边径直走来。 沐卿景以为她真是要提刀杀他,蹡蹡退后两步,便大喊道:“你居然敢在祠堂公然宰杀手足,这是要天打雷劈的!” 沐卿歌此时冷如处子,眼神如千年寒窖散发着冷气,她步步紧逼,手中握紧了一枚锋利的步摇,直到把沐卿景逼得毫无退路,只能背死死贴着红粗柱子瑟瑟发抖时,沐卿歌才将这步摇猛地抵在了他的颈口。 两人距离近在咫尺,她的眼神轻轻晃动,扫视着他这张苍白、却让沐卿歌此刻才认清的虚伪的脸。 沐卿歌一字一句轻飘飘地冷淡道:“我若真如你所说,对你不好,恨你到屡次害你和沐洛玲,那么你还能在谢雅园活到现在? 我还任凭你们随意冤枉?我是看在血缘的份上,不想与你计较,想将你拉回正轨。 可如今,天意造化弄人,让我明白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与我疏离,是你刻在骨子里的毛病,我这辈子都纠正不了,那我不如趁早放弃了你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破弟弟!” 话音刚落,沐卿歌猛地摔下步摇,这根步摇非金非银,非富非贵,是一支手工粗陋,但颇有童趣的木簪子! 步摇脆弱,落于瓷砖地板后,折成了三段,滚落至于沐卿歌的脚尖,沐卿景大口喘着气,他还在被她威逼的紧张中没放松下来:“你……你别胡说,你才扶不上墙!” 这簪子是在很小的时候,沐卿景做手工,做了许多簪子,给院里人,一人一支,却只有沐卿歌保留到了现在,木簪子上早已失去了原有的轮廓,连花坠都早就损坏后不知换了多少次,可见拥有它的主人,曾多少次用手指去摩挲它,对它的在意有多深。 沐卿歌一脚踩在那簪子上,狠狠地碾碎,她冰冷的下颌角锋利如刀片,她用手抵住沐卿景的颈项:“见簪如面,你在我心里,就如同这根簪子,从此以后,我们就是陌路人。” 沐卿景心脏开始猛烈地收缩,剧烈的疼痛从头到脚光顾袭来,沐卿歌松开了他,按理说,警报解除,他应该更松快才是,可看着沐卿歌头也不回的背影,再也不留恋,不怜悯的表情,沐卿景有种被深深的抛弃感。 他汗湿了的背,轻缓地从红粗柱子上滑下,他狼狈地坐在地上,喘着气:“到底是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感觉沐卿歌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难道跟她手里端着的那只碗有关系? 嬷嬷们见沐卿歌走了,也开始收拾几案上的东西,准备走人,沐卿景却突然爬起来,扒开她们,用力地去抢那只碗:“把它给我,我要看看,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嬷嬷们都是照沐卿歌差遣的,沐卿景现在又是与被关牢狱之人无异,是戴罪之身,按理说,这些嬷嬷们,地位也比他要高的,她们完全不用听沐卿景的话。 嬷嬷们将那只碗保护得很好,几个男仆从往外头进来,扯住沐卿景:“景哥儿莫乱动,若是扰坏了沐二小姐的东西,可就是大罪过,我们承担不起的。” 沐卿景挣扎着,他怒吼道:“那你们告诉我,这碗里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用,为什么沐卿歌会变得如此冷漠!她难道不怕爹知道她不再心疼我,而惩罚她吗?” 嬷嬷们都是知道宅院里内情的人,平时沐卿景怎么对待沐卿歌的,她们都心里有数,便拐着弯地揶揄道:“景哥儿不是跟沐大小姐关系才好么?一直拒绝沐二小姐的关心,这下沐二小姐真的不关心你了,岂不让景哥儿更称心如意?” 沐卿景略微皱眉,稍微琢磨一番,便听出了怪异的腔调来,他挣扎得更起劲了:“就你们几个腌臜婆子,居然也敢来嘲讽我?你可知道,等我被放出去了,你们这几个得罪了我的,会是什么下场!” 刚说完,沐卿景就突然想到了沐洛玲,对,沐洛玲,他让大姐姐来惩罚她们几个! 嬷嬷们心气高,正所谓跟什么主子,就像什么样子,她们都是谢雅园里的人,如今听候沐卿歌差遣,自然也都是跟沐卿歌的性格染上了几分相似:“就算要罚,也是沐二小姐亲自来罚,用不着景哥儿唤人动手。” 打手仆从们干脆将沐卿景捆起来,免得他再乱动弹。 沐卿景却突然大喊道:“去叫大姐姐来,我有话要找她谈!” 周围看守的人都是谢雅园的,林柳阁的下人几乎都被清除出去,剩余的都在林柳阁里忙得团团转,哪里还有时间来走街串巷的,之前沐卿景最贴心的云栽,也因脸受伤,被沐卿歌安排去屋子里养病,不用出来伺候沐卿景了。 沐卿景现在是连个人都已经叫不动,气得浑身发抖:“你们……你们太过分了!等爹爹来了,我要告状,让你们第一个被发卖出去!让人牙子把你们卖到花柳巷去接客!” 嬷嬷们笑了:“我们一把年纪了,就算想接客,也心有余而力不足,花柳巷里的客栈都是开门做生意的赚钱铺子,不会做这等亏本生意的。” 沐卿景气得一命呜呼:“……” 晚间。 沐卿景感受到脸上的温热湿润,他微抬羽睫,见一张放大的清秀脸庞在他身边,沐卿景立刻爬起来:“你做什么?我说了我不吃东西!” 几案旁,放着一张长方形红漆木案,上头摆着两菜一汤,而那汤很浓稠,几乎可以称之为粥了,而刚才在他迷糊中,丫鬟冬雪给他喂的就是这蘑菇粥,可惜他愣是不张口,所以粥留到下巴。 第六十九章 野心膨胀 冬雪就立刻拿了帕子来浸泡热水,就顺便给他擦了一擦脸:“你都跪在这几天了,今个下午又折腾了许久,所幸晕过去,躺在地上,也没人管你,脸上灰扑扑的,身上也脏得很,等我伺候你吃完晚食,就帮你换一套干净的衣裳吧。” 沐卿景看了一眼旁边木盒子里的干净衣服,想必是这冬雪去他房里拿的,可他搬到林柳阁时日不短了,恰逢他被关进祠堂反省后,林柳阁就面临查抄,他现在都不知道他的东西都被挪到哪去了,会不会被当做林柳阁的东西一样充公。 没想到冬雪居然能翻到她的东西。 沐卿景见她如此心细,便产生了一丝好感,他不再拒绝饭食,试图主动端碗,却发现手被困在柱子上的绳子束缚住,无法往前伸长。 冬雪看了他一眼,眨巴眼睛,笑道:“还是我来喂景哥儿吧。” 冬雪与沐卿景年纪相仿,上头又没个能在主君或大娘子身边伺候的娘,没关没系的,就也因此而就没资格去近身伺候园子里的哥儿姐儿们,只能在这祠堂附近守着。 好不容易逮着沐卿景在祠堂罚跪,她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 沐卿景这才清晰地打量起冬雪的外貌来,肌肤胜雪,果真人如其名,只是气质过于冷清,也真是如冬日里的雪般,毫无温度可言,就连笑容,也如同刻意提起嘴角的笑容,十分地木偶公式化。 沐卿景问她:“你为什么对我如此好?” 那些墙头草一般的婆子丫鬟们,见了他恨不得绕道走,连听个墙角,都能听到有人在议论沐卿景是如何贴近林柳阁,疏远反而跟自己血缘更亲近的沐卿歌的。 沐卿景在沐府的名声是彻底跌倒谷底了。 冬雪的思维角度却很清奇:“谣言可畏,越是疯传的谣言,越不可信,我可不信你害了沐卿歌,若是你害的她,可为什么从谢雅园搬出来的是你而不是她呢?” 沐卿景略满意点头:“看来你是个明白人。” 冬雪揭开了她野心的一角,她喂粥的手微顿:“景哥儿,现在林柳阁失势,谢雅园的人都膨胀起来了,必定是要找机会打压景哥儿的,若你身边没个护着你的人,怕是也有危险。” 沐卿景想到了云栽,可他之前在厅堂上,见云栽居然帮着沐卿歌讲话,他就只能摇头:“唉,连之前最亲近,为我好的人,也离我远去了。” 冬雪毛遂自荐,她将粥碗放下,歪着身子,靠在他身边:“若景哥儿不嫌弃,我可做景哥儿的身边人。” 沐卿景还以为她是要做他的丫鬟,便一口答应:“你若能真心待我,我便提拔你为贴身奴婢,但现我还被锁在这祠堂里,不得出去,权力也被全部摘去。 你看那些嬷嬷们都不肯听我的,我想找个人来也很是困难,若你想表忠心,就去帮我找沐洛玲来。” 冬雪却立刻直起身子,她惊讶得有些愤怒:“景哥儿想要我付出性命来,却只给我一个丫鬟的名分,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沐卿景心地不坏,心机更是没有,他全凭着一腔恨意对抗沐卿歌,所以此刻面对其他他并不恨的女人时,是毫无防备的无措:“你别生气呀,我什么时候要你付出性命了。” 冬雪敲打着他的良心,大有一副愿为他豁出去,却得不到应有的尊重的屈辱模样:“我自打进这府里,就一直晓得景哥儿的境遇,被大房欺压,又被小房利用。 我最懂你,如若不是你没有选择,你肯定也不想落得今天这种地步,沐卿歌是何等的野心,攀上太子,一朝得势,权贵可登天。 她想要一条人命,何其简单,你是跟她有直接血缘的人,就算她再恨你,也不至于取你性命,可奴婢呢? 无权无势,甚至连个有关系的嬷嬷都没有,现在所有人都如墙头草般朝她那边倒,这府里眼线众多,我去帮景哥儿找沐大小姐过来,肯定是要被看见的。 一旦被沐卿歌知道我帮了你,那就是无形的站队,相当于是直接跟沐卿歌宣战!她捏死一个府里的丫鬟,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说着说着,冬雪的眼神变得绝望:“我多么想帮景哥儿,想要扶持正义,帮真正善良的人在这府里活出一番天地来,可惜不被重用,景哥儿压根就不把我的命放在眼里……” 沐卿景是个极容易被洗脑的,他听着冬雪的这番道理,颇觉感动之下,更多的是动容怜悯:“身份,是一出生就决定了的东西,有时候命运真的很不公平,让每个人的起跑线都拉开了极大的悬殊。 但我绝不是沐卿歌那等势利眼,去只攀附比我高的人,你若诚心要帮我,便开口可提条件,你觉得怎样的要求,配得上你对我的忠心,只要是我出得起的,我义无反顾地给!” 冬雪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挂起了一丝满意的笑容,她突然轻缓地靠在沐卿景的怀里,手抚摸上他的颈项:“若景哥儿能收了我,让我这辈子不用在外奔波劳累,衣食无忧,闺阁內帷的事,奴婢定当帮景哥儿一手包办,绝不让沐卿歌等人陷害到你半分。” 沐卿景心中一惊,虽然他年纪还小,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他开始仔细地规划起未来的后事:“我可以答应你,但这暂时只是咱们私下里的一个协定,因为我还没被安排与其他贵府的小姐议亲。 妾室是不得娶在正室前头的,这点请你谅解,不过你放心,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要是我承诺过的事,绝对不会反悔,等我的正室娘子一过门,就立刻娶你进来,决不亏待了你。” 冬雪身体一僵,她温柔地从沐卿景的身上抽离开,语气嗔怪:“妾室?景哥儿是还想让冬雪跟其他女人共同分享你吗?” 沐卿景立刻摆手:“我哪里有这个意思,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做不得主的。 作为太傅之子,联姻不仅关系到两家,甚至跟官家的布局有所牵扯,这是决不能儿戏的,我不会让你与别人分享我,但娶妻之事,我的确身不由己。” 第七十章 不能压迫沐卿歌,等于要他的命 冬雪直接站起身,拍了拍长袍上的灰尘,冷声道:“既然景哥儿决意如此,那冬雪也就不强求了。” 说罢,就转身要走。 沐卿景还被捆着,无法离开红粗柱子太远,只能喊道:“你去哪儿?别走。” 冬雪回头看了他一眼:“景哥儿就别假惺惺地挽留了。你的人品,奴婢今日已经见识到了,冬雪本想全力效忠于你。结为夫妻,不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捆绑么?这样就能保证冬雪更加忠心只为你一人了。我看我还是走了算了,如今景哥儿被所有人抛弃,无人愿意与你站队,我也去站队沐卿歌好了,这样也免去性命之忧,免去在景哥儿这受情殇之苦。” 沐卿景如今真是走投无路了,如若不是沐卿歌今日给他的那道冰冷的眼神,彻底震醒了他,他不知还要糊涂到什么时候去。 他在这个家的地位,已经跌倒谷底了!除了眼前这个叫冬雪的丫鬟,他再找不到第二个能如此跟他发誓,要尽心尽力帮他,照顾他的女人了。 如果冬雪选择拒绝帮助他,那么等待沐卿景的下场是……被所有人抛弃,他再也无法占上风,再也无法威胁压迫沐卿歌了! 他永远都要看沐卿歌的脸色,在太傅府苟延残喘下去!他不甘心!不愿意! 沐卿景思索良久,痛下决心:“好,我答应你!” 冬雪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她知道,让一个太傅府里的嫡长子,去娶一个丫鬟为正妻,这是怎么也不能让外人接受的事,但人的野心愈膨胀,未来就越遥遥可期。 如果不敢去想,那就更别谈做不做得到了。 只有从沐卿景这里下手,才是最容易成功的! 冬雪背对着沐卿景时,嘴角扯出一丝衷心的兴奋来,等她转过头去,又变成了另一幅凄惨模样,她突然小步走上来,跪在沐卿景的面前:“景哥儿可想好了?” 沐卿景点头:“唉,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他现在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冬雪靠在沐卿景的怀里:“那口头上的承诺可不作数,得白纸黑字地写下来,日后作为凭据,能拿上公堂的,这才叫真正的有效承诺。” 沐卿景没想到这么远,冬雪的逻辑严谨缜密到令他有些后怕胆寒,但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个女人,手段不一般,将来一定能帮他与沐卿歌抗衡。 冬雪连夜去书房搬了笔墨纸砚来,就在祠堂的几案前,让沐卿景按着她的话,一句一句地写。 直到写满一整张纸,最后落款,需要两人的签名,沐卿景很快写上自己的名字,冬雪却并不满意:“景哥儿,你还得用红手印来画押哦。” 已经做到这一步了,沐卿景已然是骑虎难下,他不会哄骗冬雪,所以就算盖上这个手印,在他眼里,也只是多了一道步骤而已。 冬雪对着烛光,看着鲜红的手印,还未干涸的墨迹,她十分满意地抖了抖,将它放在烛光底下晾干,等阴干后,就轻轻折叠起来,放在木匣子里收好。 翌日。 沐洛玲几番前往荣贝勒府门口堵三皇子,都失败了,门口的小厮看不下去,便上前好言相劝:“沐大小姐还是回去吧,我家三皇子是不会愿意见你的。” 沐洛玲本想打着赏花赏月的借口,邀三皇子出来,三皇子爱玩成性,那是众所周知的,但凡有什么诗会,节日小聚,都有他的身影。 可沐洛玲没想到,这些招数,居然喊不动他。 难道太傅府里,林柳阁的事走漏了风声?让三皇子知晓了,便如府里人一样,也避林柳阁的人如蛇蝎? 沐洛玲心中越是担心,便越发焦虑,她在荣贝勒府门口来回踱步许久,终于是想出了个特殊的点子:“你们三皇子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我本想带着重要的消息来见他,不料三顾茅庐,他都屡次不见,看来这消息,他是不想要了。” 说罢,沐洛玲就要转身离开。 虽然外人都认为三皇子是吊儿郎当,平时只爱诗词歌画,从来不在乎什么官家政治上的东西。 但他府里的人,都是些“老人”了,能被三皇子长期留在府中的,各个都是经他精心挑选出来,绝对的心腹。 小厮见沐洛玲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虽说三皇子摆明了话头,说不见沐洛玲。 可万一沐洛玲真是带了重要消息来,而因小厮的一味拒绝让她进来而错失了消息的话,按照三皇子私下里的真实性子,小厮可能脑袋不保! 小厮立刻拦住她:“诶诶诶,沐大小姐请留步!” 沐洛玲背对着他时,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她故作高冷地转过身:“怎么,三皇子‘隔空’改变主意了?” 面对小命即将不保,小厮此刻选择无视了沐洛玲的揶揄,他客气恭敬地说:“沐大小姐请往后门来,我引见小姐进去。” 沐洛玲一直稳着心神,不让外人看出她露怯,十分淡定地跟着小厮往荣贝勒府的后门走去。 沐洛玲刚一踏进凉亭,就见三皇子凰斐尘,正在后花园里头,与穿着绸缎不菲,上了年纪的老管家在下棋。 沐洛玲一个飞扑,趴在了凉亭旁的石子路上,她本来还想扮得再惨些,但实在是这石子路磕得膝盖太疼了,她疼得脸色都有些狰狞:“求三皇子救救玲儿吧!” 凰斐尘面不改色地继续下棋,手按在棋盘的一侧,余光对着刚才引荐沐洛玲进来的小厮:“谁让你放她进来的?去领罚,三十板子!” 小厮立刻跪在地上,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冤枉啊,主子!是我听见沐大小姐说,她有重要消息要传达给您,所以我就……” 凰斐尘又下一棋,将包围的白子如数捏起,收入囊中:“下次再有人于门口哄骗你,他有重要消息要告知我,你也二话不说放他进来,万一那重要消息就是一把匕首刺刀,要往本皇子的心脏上捅,你也觉得你没做错么?” 第七十一章 断指之痛 小厮吓得腿软,跪在地上:“主子,奴婢真的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乱放人进来了,奴婢这就赶她出去!” 说罢,就要撵走沐洛玲。 沐洛玲哪里肯依,现在只有攀上三皇子,才能从高处再次压制沐卿歌,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沐洛玲挣脱小厮的牵扯,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三皇子给玲儿一条生路吧,若沐卿歌真的成功嫁给了太子,太子的权势愈发稳固,玲儿可不只是在为自己着想,也是在为三皇子着想啊!” 一旦牵扯到核心利益,三皇子的眉头才会彻底皱起,他放下棋盘,无心恋战,摆手让管家先下去。 三皇子左手掌放于膝旁,右手指捏一黑棋子把玩,终于正眼瞧她:“本皇子这从来不养没用的闲人,更不会给任务失败的无能之人,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你如今不仅屡次失败,还彻底失势,你娘家都倒台了,还想着扳倒沐卿歌?你还想来坑我,让我给你机会继续去作死?你还是回去吧,我现在多看你一眼都嫌烦。” 沐洛玲连滚带爬地趴在他的膝旁,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试图燃起希冀的眼神投向三皇子:“臣女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三皇子身上了,这是破釜沉舟的最后一搏,不是她死,就是我亡,三皇子若不信,大可对臣女一试!” 沐洛玲就算是死,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沐卿歌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攀上高枝,享受泼天的富贵。 而沐洛玲,被人玷污了身子,嫁不了梦寐以求的皇子,连侯府的公子哥们若是知道她的处子红已经不在了,肯定都会嫌弃,甚至半路退婚的! 既然沐卿歌将她逼得无路可走,黔驴技穷,她怎么能愿意死得这么难看?她一定要拉沐卿歌下水! 三皇子捏着黑棋子的手蓦然顿住,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神态有些狼狈,发丝从耳旁垂落的沐洛玲,他蹲下身,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突然用力抬起,沐洛玲忍痛时,眼色狰狞:“呃……” 三皇子语气轻缓,却如刀尖般锋利刺耳,他冷笑地扫视着她的双瞳:“当真是破釜沉舟的一搏,我若不亲自验证一下,怕是又要被你给骗了……” 三皇子话还没说完,沐洛玲又要辩驳:“臣女真的没有骗人,臣女对三皇子的忠心,天地可鉴!” 三皇子突然松开她的下巴,一把攥住她的手指,抬起来,沐洛玲的锦缎袖口从她的手腕旁滑落,露出如玉般的指尖。 三皇子的掌心用力攥住它,往她身前扯了扯:“如果本皇子,想要你的三根手指活生生地被掰断,以表忠心,你可愿意?” 沐洛玲的手指还没被掰呢,就已经被他攥得生疼了,看来外界传闻三皇子身无二两肉,身子骨如废柴的谣言都是假的,他明明力气这么大! 沐洛玲挣扎了一会,眼神逐步变得坚定:“臣女愿意付出三根手指!” 三皇子从胸膛前的衣隔里,拿出一条白色的丝绸帕子,系在她的脸上,挡住她的视线:“场面太血腥,这你就不用看了。” 沐洛玲紧紧抿唇。 三皇子用力扯她的手指最下端一截,咔嚓声响起…… 剧烈的疼痛从指尖,迅速传到四肢百骸,沐洛玲疼得整个人瘫倒在地,缩成虾子。 可三皇子不肯放过她,死死扯住她的手腕,不准她动弹:“怎么样,断手指的痛楚可还舒服? 为本皇子办事,就得提前有这种忍受剧烈痛楚的觉悟,如若不能,这便是你在本皇子这第一关就过不了,以后也就别来了。” 沐洛玲却咬着牙:“臣女能忍住!再断两根也不怕!来吧!” 三皇子测试仆人忠心程度的酷刑之一,就是断手指。 但这只是名义上的斩断,实际上,会在先前蒙上丝巾的原因,就是为了让痛楚的敏感加剧,而他不会真的让自己的手下去断指。 一则这种方法会让他筛选进来的下人,都有这样一个断指的共同点,以后万一东窗事发,会被人抓把柄,外人知晓了,也会落他个残忍的名声证据。 二则,断指,相当于半个残疾人了,不利于替他出去办事。 三皇子有些讶异地松开她的手:“你还真是特别,居然能承受这等酷刑,还不退缩……” 沐洛玲已经疼得浑身出汗,脸色发红,当她扯下头巾,准备迎接满手的鲜血时,却发现手指没有血迹:“这是……” 三皇子按住她的手,用力往上一推:“脱臼而已,疼痛与骨折无异,却能轻松恢复。” 从三皇子的接骨之熟练迅速,就可知他起码已经帮数不清的人用过断指这招了,不然一个处在深宫里的皇子,怎么会这等太医才能做的接骨本事。 沐洛玲睁开眼后,勉强活动一下手指,发现居然一点都不疼了,还能如往常一样前后收缩,她惊讶:“居然没事了。” 真是虚惊一场。 三皇子拍拍袍子上的灰尘,站起来,扶手,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想到,你居然能如此轻易地通过本皇子的测试,想当初,这个断骨的测试,可是挡掉了不少人,看来你的确是真心投奔本皇子,那就再给你一个机会。” 沐洛玲不停磕头:“谢谢三皇子!玲儿一定不负三皇子期望!” 沐洛玲兴奋不已,她只要想到能再次扳倒沐卿歌,就浑身颤栗得如同吸食了鸦片般抖动。 此时三皇子打了个响指,守在凉亭外面的仆从弓着腰,恭敬地走到他身边:“主子。” 三皇子指了指沐洛玲:“以后沐大小姐要来府里,可以直接开后门进,不必再向我申请。” 仆从立刻躬身点头:“是,主子。” 三皇子将沐洛玲领到内室详谈,沐洛玲眼见着内室机关重重,这厚重的墙壁,居然一道可以自行移动的大门。 她震惊之下,心想等回了林柳阁,也一定要想办法造出这样一间密室。 这样一来,她们往后再藏的金银珠宝,就不会被人轻易地搜刮去了!都能存起来! 三皇子伸手指示她坐下:“有什么好点子,说来听听。” 第七十二章 废物,别再来缠着本姑娘 沐洛玲扶着雕花木椅,轻轻靠在一旁,只坐了半边,柔声道:“沐卿歌现已与太子订婚,若想毁掉这官家定下的契约,不能来明的,那就只能来暗处偷袭。 女儿家的清白之身多么重要,一旦沐卿歌被众人发现她不再干净了,就算官家再想撮合这桩婚事,也会碍于有损官家名声而将契约撕毁……” 三皇子讳莫如深地看了她一眼,心想这女人心还真是毒辣如蛇蝎:“你是说,找人轻薄了沐卿歌?” 三皇子此刻联想到沐卿歌那张白净的脸,却有着一双令人挪不开视线的剪水双瞳,扑闪的羽睫微颤。 只一抬眸,就会让人忍不住要靠近,想一亲芳泽,可他们之间的立场终归是势不两立,如若沐卿歌与他的立场不再敌对…… 三皇子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雕花木椅的纤长扶手,心中有了盘算,他冷声道:“既然要做,就要做一笔大的,别浪费了本皇子设立的排场。” 沐洛玲一听,就知道三皇子不仅认可她的计谋,还愿意为她出人出力了!她眼里闪着狡黠的兴奋光芒:“三皇子可有何新安排?” 三皇子细细琢磨:“我会下诗词会的帖子,送到沐太傅府,让府里的公子小姐们都去,宴会上宾客众多,是人多眼杂,正好能让众人作证的好地方。 你去故意弄脏沐卿歌的裙摆,让她趁着夜色去换衣服,走到后院凉亭过道,本皇子会安排贼人故作假意轻薄沐卿歌,让她陷入恐慌。 本皇子再出面拯救,你再去喊众人来帮忙,让他们都看见这幅场景,便大功告成。” 三皇子描述的只是几个简单的场景,叙述十分隐晦,要不是沐洛玲脑袋里九转十八弯,她可就彻底听不懂了。 沐洛玲心中颇为不爽,她试探地问:“三皇子的意思,可是要拉拢沐卿歌,让她被收到三皇子的麾下?” 三皇子没有否认,但他深谙女子之间的善妒,不想让沐洛玲因他的私心而产生了别的不忠诚,不愿意尽心办事的想法,便走到她身边,将她拉起,拢入怀中。 三皇子抬头望着月色:“玲儿可真笨,本皇子要收人,可是要经过断指测试的,哪有这么轻易? 本皇子这是杀人诛心,先俘获她的心,再搅乱太子婚事,不就轻而易举?本皇子才不喜欢她那一型的,本皇子真正重用的是谁?玲儿难道心里不知?” 沐洛玲脸色扑红,心脏如小鹿般乱撞,她窝在三皇子的怀里,感受着他衣间的余温,眼神从疑惑不爽,逐渐变为痴情呆滞。 她的手,这才缓缓地贴上了三皇子的脊背:“您对我真好,玲儿都记下了,一定不负所托,为三皇子办事。” 三皇子好看的眉宇之下,眼神露出一丝狡黠的精光,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脑海勺的长发:“以后私下别叫三皇子,叫斐尘。” …… 沐洛玲从荣贝勒府回来之后,脸色一直跟烤了几十个时辰的炭火般通红,她快步带着仆人一路赶回太傅府,走至门口,却突然被一丫鬟拖住了衣摆,那丫鬟跪倒在地,恳求道:“请沐大小姐去看一眼我家景哥儿吧。” 沐洛玲定睛一看,跪在地上恳求的丫鬟,居然是这几日守在祠堂,为沐卿景送饭的冬雪,沐洛玲冷笑地甩开她:“真会找时机,如此快速地就攀上了沐家公子,归属到三公子名下了?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别忘了,沐卿景如今是戴罪之身,他自己连使唤仆人的权力都没有,更别说提拔谁了,你给我滚一边去,别扫我今日难得的雅兴。” 冬雪跪在地上更是不肯起来;“大小姐,求您救救景哥儿吧,他在祠堂吃不饱穿不暖,整日受冻挨饿。 沐二小姐这遭去了之后,还命人将他在柱旁捆了,动弹不得,奴婢实在看不下去了,景哥儿又说大小姐是最关心他,对他最好的了,就让奴婢来找大小姐求救……” 沐洛玲连日来的打击,让她在府中,彻夜难眠,焦虑得浑身都快起鸡皮疙瘩,黑眼圈都熬出来了,今日为了用最好的状态,去见三皇子,她可是扑了十几层脂粉,才掩盖住黑眼圈和脸上的黑斑,她早就深谙一个道理,只有最绝美的容颜,才会揽住男人的心。 她没有停止服用禁药,虽贺兰洵老早就给她停了药,但这禁药的方子,又不是他一个人有。 沐洛玲在林柳阁被抄家衰败之前,就已经悄悄私下里,去寻了从前在宫里待,后来因犯事而被赶出来的郎中,买了这禁药的方子,自行配置,压根不需再从外人那买。 沐洛玲的脸是越发倾国倾城,现在走在路上,都有不少人只要看了她一眼,就走不动道,这可彻底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她的身形愈发削瘦动人,只不过略有气不足,身子虚的缺点,她这在三皇子那呆了大半天,回程赶路又辛苦了小半天,到了晚上还没来得及吃饭,已经是剧烈头晕,被冬雪这么突然一扯,她更是差点要瘫倒在地上。 还好沐洛玲扶住了门板,但她心中的不快,已经如数倾泻责怪到了冬雪脑袋上:“他已经是个被抛弃之人,被谁欺负了,关本小姐何事?别再这挡路,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沐洛玲对着一旁林柳阁还残剩的几个家仆使眼色。 家仆们作势扑来,就要将冬雪撵出去。 冬雪声嘶力竭,作死也要搏得沐洛玲的首肯:“沐大小姐,景哥儿虽在祠堂受罚,可无论沐二小姐如何权势威猛,也无法抵挡景哥儿是太傅府里唯一的公子的事实啊,以后是要继承太傅之位的。 大小姐难道想要让未来的小太傅去投靠沐卿歌么?这可是在沐二小姐步步登天的烈火之势下,又添了一把干柴呀……” 沐洛玲被刺痛了心中最在意的不快之事,深吸口气,盈盈转身,提了裙摆,弯下身,瞬间改了态度,去搀扶冬雪起来:“看来果真是个机灵的,这么烂的一副牌,能给你打出王的结局来,我若不用了你,怕是可惜了这么好一颗棋子了。” 第七十三章 秘信来袭 冬雪激动得立刻站起来,拖着沐洛玲的衣袖:“感谢沐大小姐垂怜,冬雪甘愿做小姐的棋子,为小姐卖命。” 沐洛玲拉着她在林柳阁的长亭里绕圈散步,唉声叹气:“景哥儿是个蠢的,没心机,要他办点事,稍有不慎,定会坏事,我已经被他坏了好几次了,要是他能机灵点,识好歹,知道跟谁能成大事,那就好了。” 冬雪瞬间明白沐洛玲话里有话,主动道:“大小姐放心,冬雪愿做景哥儿的眼耳鼻舌身意,将大小姐的意思,用独到有效的方法传到景哥儿耳朵里,既能让他乖乖听话照办,又不会让他打搅了大小姐的计划从而打草惊蛇。” 沐洛玲挑眉,侧眼余光看她:“看你表现。” …… 谢雅园。 沐卿歌晚间已经准备睡下,暗卫在窗旁的月光下出现,吓得沐卿歌差点从床上滚下来:“你们能不能出点声?我还以为发生灵异事件了。” 沐卿歌刚命丫鬟将灯烛都熄灭,她还没来得及掖被,就突然被惊吓到,捂着胸口,心神不定,青丝低垂,月光照在沐卿歌的脸上,将她白皙的肤色,映照得更为吹弹可破。 暗卫躬身作揖,翻身入墙,半跪在地:“沐小姐,有紧急消息要报,请您见谅。” 沐卿歌披着衣服起身,将低垂的发丝捋到耳后,纤长如蝶的羽睫微颤着:“怎么了?出事了?” 沐卿歌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太子凰夜辰。 可这念头刚浮现,她就径自打压了下去,这几日做梦,她也屡次梦见她,沐卿歌不允许自己犯花痴,便不会承认这等梦境是春梦。 暗卫将信件交给沐卿歌后,就如两道黑影,闪消在了黑夜中。 沐卿歌披着衣服,穿好鞋袜,眯着惺忪的眼神,走到烛台前,用火柴擦亮了灯芯,等火光稳定闪烁后,她才拉开那张轻薄的信纸,上面记下的几百字的小篆内容,让沐卿歌的瞳孔,一点一点收缩:“这……” 她的手指微颤,等反复阅览内容完毕后,才捏起信件一角,置于烛火顶端,缓慢点燃后,高耸的火光瞬间将信纸燃烧殆尽,她将那灰置于银盘子底下,用羽毛扫入脸盆的清水中,如浮萍般在水面摇曳。 沐卿歌看了一眼水面上的自己,紧紧闭上了眼。 …… 翌日。 果然如信件中所诉,三皇子主办的诗词会的邀约帖子,送到了太傅府上,一式三份,递到了各人手里。 沐卿歌坐于凉亭下,捏着这张邀请函,还没来得及看完内容,就听着前院外一阵嘈杂。 在丫鬟的随从下,沐卿歌扒拉着墙中镂空雕花旁的灌木丛,往墙外看,丫鬟也在一旁偷看,沐卿歌沉默不语,黛眉微皱。 丫鬟却忍不住:“小姐,你看,景哥儿居然被放出来了!” 沐卿歌转身,不再细看,回坐于凉亭下,接过丫鬟倒的新茶,却没心思喝,她的手指包裹着紫砂茶杯壁,轻轻摩挲,冷笑道:“沐卿景犯了如此大的过错,沐洛玲只去知会一声,就又被容许放出来了。” 沐广轩向来偏心,只要沐洛玲去柔声求一求,就立刻心软得跟棉花糖似的,什么要求都答应了。 这次林柳阁翻出如此巨大数额的金银财宝,还没算她们平日里大手大脚,奢侈挥霍了多少府里银两,就算再做假账,这些数额太过巨大,沐广轩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他如此精明,怎会让人蒙在鼓里这么多年?怕不是睁一眼闭一眼,故意宠着林柳阁的人罢了! 丫鬟在一旁打抱不平:“小姐现在可是即将成为太子妃的人,太子如今战功赫赫,又是官家眼前宠着的红人。 小姐去跟老爷讲一番理,老爷岂敢继续让沐大小姐嚣张下去?林柳阁的抄底才刚弄完没几天呢,风头还没过去,现在话语权可都掌握在咱们手上……” 沐卿歌笑得有些花枝乱颤,眼神却苦如黄连,她冰冷的手指捏紧了紫砂茶杯,指尖红中泛白:“用面上的理去搏人家私底下的偏袒,怎么搏得过? 怕不又是一出当一套背一套的好戏码了,你看,我都已经把林柳阁一锅端了,他还是没有处置林姨娘和沐洛玲。” 丫鬟的双眉有些下撇,委屈道:“那咱们该怎么办?” 沐卿歌猛地将茶杯里的水往地上一撇,将那茶杯狠狠地按在繁复螺纹檀木桌上,剐蹭出杯底的圈印:“把权力交到别人手上,本来就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特别是心里不爱你的人,就算你做得再好,做得再多,地位再高,在他眼里,你永远是敌人,是他觊觎和防备的对象。” 丫鬟拖着沐卿歌的袖口,眼眶通红:“小姐,咱们离开这种是非之地吧,只要等小姐嫁入了太子府,就可以跟这些一干人等全部再也不见了。” 沐卿歌将她扶起,眼神盯着远处一抹浅色兰花,亭亭而立,风中摇曳,却因底下的枝节挺拔粗壮,无论风怎么吹打它,也依旧不能折损,顶上的浅蓝色花瓣更是美得令人心颤。 沐卿歌:“她们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将我和母亲的权力,彻底从太傅府的后院摘除,如若我对这里撒手不管了,太傅府就成了她们重新掌权的天下。 以后她们想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我一走,不就正中她们下怀了?” 沐卿歌永远不会忘记前世,林柳阁的人,是如何害死她和她母亲的,林姨娘为了名利,视人命如草芥,她母亲是多么忍让善良的人,却还是被步步紧逼,得寸进尺地害死了。 沐卿歌也跟着母亲韬光养晦,试图低调行事,却依旧被害得连还手得机会都没有,脚跟还没站稳,就被林柳阁的人给害得连命也没了。 林柳阁的人,心肠之毒辣,野心之膨胀,简直罄竹难书,如今表面上的风平浪静,都是她几次狠狠反击,惩治了林柳阁的人之后,才得来的安宁。 如若她对后院的事撒手不管,那前世的悲剧,定又要卷土重来,她绝不会容忍劣币驱逐良币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第七十四章 沐洛玲脸都绿了 诗词会的夜晚如期而至。 沐卿歌穿了一身洁白盈玉般的长裙摆,镶嵌着细密的高级银丝,这绸缎可是寻常百姓家买不到的好料子,是前些日子太子命人将宫里进贡的上等绸缎,往谢雅园搬的。 他又考虑周到地为沐卿歌找了宫里尚衣监最好的裁缝,用这上等料子,给她量身定制了几十套衣服。 沐卿歌本以为会太过隆重,想等到进宫的时日再穿,不料等她被裁缝亲求来试穿一下,以备能及时修改的由头,引见来看了那些裁剪好的绸缎时,才发现太子的心思,简直比她还细。 太子考虑太周到,做出来的衣裳,都是她喜欢的低调款式,奢华的绸缎做出最低调的衣裳,无疑是符合了她的性格,又能体现出未来太子妃的尊贵来。 沐卿歌十分高兴地将这几十套衣服都收了。 丫鬟在旁笑得抱怨:“如此纯白到发亮的绸缎,能将任何皮肤稍差的人映衬成黄脸婆,可小姐穿这一身,肤色居然比纯白绸缎还要有气色。” 沐卿歌知道丫鬟没说假话,她是照过铜镜才穿出来的,的确很衬肤色。 沐卿歌命人备了马车在边角东门,想错开沐洛玲停放在大门口的马车,不料她刚出来,沐洛玲那张讨好中明显流露着高傲不屑的脸就映入她的眼帘。 沐洛玲连忙拉着沐卿歌的手,仿佛两人如多年亲密姐妹般友好:“妹妹可是要赶今晚的诗词会?” 沐卿歌心中冷笑,面上疏离客气:“自然是三皇子做东,我们去凑个热闹,最近府里闹腾得厉害,扰得心神不宁,便想借个由头出去透气,还劳烦姐姐不要见怪才好。” 沐洛玲神色一变,眼神阴郁,沐卿歌的嘲讽如一把刀插在她身上:“我哪里会介意?只是觉得奇怪,妹妹为何如此低调? 居然从下人进出的边角门上马车,这让外人看了,还以为我们林柳阁的人欺负妹妹呢,让你又受委屈了。” 沐卿歌略皱眉,沐洛玲这番倒打一耙的招数,还真是玩得炉火纯青,她低调行事,居然被责怪成对她们的控诉了,真是够了,她高调也不是,低调也不是,敢情沐洛玲是找不着理由,也要强行酸她一番。 沐卿歌指了指身上的料子:“我可没有刻意卖惨,这不,此次为了给三皇子撑面子,特意穿的宫里进贡的好绸缎做的衣裳呢。 这面料,加上宫里裁缝的手艺,去了诗词会,可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放心吧,妹妹不会刻意穿得寒酸,让外人觉得你们妾室家的人欺负我们的。” 沐洛玲这下脸是彻底绿了。 她刚才扶着沐卿歌时,就感觉手里的面料特别滑。 这会对着灯笼的红光,细细打量,才发现那绸缎中,居然还穿插着极为细密的银丝!典型宫里的好绸缎! 沐洛玲嫉妒得内心快要发疯,手指捏着那绸缎的一角,笑得嘴角抽搐:“呵呵,是么,那姐姐就放心了。” 沐洛玲穿得是时下最流行的粉白缎子,可与沐卿歌身上这一袭相比,就瞬间黯然失色。 沐洛玲现在唯一自信的,就是自己这张倾国倾城的脸蛋了,她自认比沐卿歌还是要美上一大截的。 可只要想到沐卿歌居然费尽心思,想要博得全场的瞩目,之前一直是万众瞩目的焦点的沐洛玲,内心就起了强烈的不甘。 沐卿歌啊沐卿歌,你的翅膀硬了,敢跟我争,看我今天不弄得你身败名裂,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三皇子府中,灯火通明,公子小姐们觥筹交错,手里提着画卷,诗词歌赋,共赏圆月,花前月下。 沐卿歌入席时,时间已然算迟了,与她同席中,坐了不少熟识的人,她一一打过招呼,终于找了个偏僻的席位落座。 丫鬟腊梅在旁站着伺候,帮她倒茶和清洗茶碗。 此时,一三皇子府中丫鬟,端着一瓷壶款款走来,轻柔地给沐卿歌倒上茶水,沐卿歌眉头一动,心想,计划应该已经开始了吧。 沐卿歌突然站起来,往旁的一躲,将自家丫鬟腊梅与她瞬间换了个位置,腊梅措手不及:“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沐卿歌单边眨眼笑得轻佻:“帮我占个位置,我去净手一下。” 那倒茶的丫鬟已然将茶壶口往沐卿歌原先坐着的位置倒来,腊梅一顶替上去,那茶水就撒了腊梅一身,粉白的衣裳染上深色的茶渍,难看极了。 沐卿歌装作没看见一样,要往外走,沐洛玲老远就盯上了沐卿歌,见她居然不上当,有些着急,心想,她只能亲自上场了,拦住沐卿歌:“妹妹这才刚落座,就要走?” 那倒茶的丫鬟见沐卿歌终于被拦住,她暗松口气,连忙往沐卿歌的方向奔来。 本来原计划是让沐洛玲来给沐卿歌倒茶,沐卿歌肯定不会拒绝,但沐洛玲刚才不在席间,是为了去寻府中等候听命的几个藏在柴房的贼人。 她与他们几个说:“你们可是三皇子请来,准备轻薄沐卿歌的人?” 他们两个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不该说。 沐洛玲皱眉:“我可是三皇子的心腹,如若不是得了他亲令的信任,你们以为,我会得知你们的行踪,还提前知道你们的行动计划吗?” 两贼人身着黑衣,面带假胡须,眼神思索乱探了一会,这才放松下来:“小姐,您怎不早点说,害得我俩刚才以为被人发现了,这赏金拿不到也就算了,性命还得堪忧啊。” 他们谋划的可是当今太子殿下的未来太子妃,任务做完之后,领了赏金就要立刻逃之夭夭的,这提前被发现了,可多吓人啊。 沐洛玲一边从袖口里掏出两锭银子,一边嗔怪道:“你们也真是太大惊小怪了,府里现在虽然人多眼杂,但都是些富家千金贵公子,谁会愿意来如此脏兮兮的柴房乱探?” 两贼人接了银子后,已然知道沐洛玲又旁的多事要吩咐,立刻竖起耳朵:“好说好说,刚才是我们唐突了,有啥要求的,请小姐尽管吩咐。” 第七十五章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沐洛玲很满意这两个识时务的家伙,她看了一眼纸糊的窗外的烛光,背对着他们:“我要你们对沐卿歌动真格!” “什么?”两贼人吓傻了,“不……不是吧,这可是未来太子妃,万一真把太子妃给侮辱了,官家的禁军地毯式搜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们只是拿钱办事,搞点不痛不痒的小破坏,可不能把命也丢在这里啊。” 另一见钱眼开的贼人也瑟缩着脑袋,噘嘴赞同:“就是就是,咱们收的可是表面上做做样子的价钱,你说的真欺负人家太子妃,那可是另外的价钱!” 沐洛玲冷笑,她笑这两个贼人不识好歹:“你们真上了沐卿歌,爽的难道不是你们?能尝到太子才能享受的高级滋味,这辈子你们都圆满了吧。 别试图用这套来框我,然后跑去背地里暗爽,当我傻? 告诉你们,如果不按我说的做,我现在就带三皇子的人把你们给捆了。 然后我再去告诉沐卿歌,说你们想要强了她,等她去太子那一告状,你们的小命,可就被我捏在手里了! 地牢里,那些残酷刑具,可不是闹着玩的,让你生不如死的感觉,想尝一尝吗?” 两贼人面面相觑后,心虚得更多是害怕:“你……你这不是逼上梁山,强人所难吗? 原本三皇子跟我们说好了,只是表面上做功夫,我们才答应来的,没想到上了这个套,你另外再请人吧,我走了。” 另外一贼人听说不但没钱,还被威胁,也紧跟着要走:“我也走,哼。” 沐洛玲堵在门口:“你们谁敢走?只要我现在喊一声,外面候着的人,会全部冲进来,判你们个拐卖绑架太傅府大小姐的罪状……” 两贼人骑虎难下,犯难道:“这也太冤枉了,进退都是错啊!” …… 沐洛玲处理好对贼人的额外安排嘱托之后,就匆匆赶回席间。 她恰好撞到沐卿歌要走,这才连忙拦住了沐卿歌,旁的赶忙奔来的丫鬟,手里端着茶壶,一个不稳,就要落到沐卿歌身上。 沐卿歌身形轻巧地往侧边一躲,她早就准备,此刻就算再来两个丫鬟过来往她身上倒,她也绝对不会上当。 那丫鬟倒茶俨然是被绊倒了。 这茶水泼天而下,直接淋在了被沐卿歌推出去做“替罪羊”的沐洛玲脸上。 茶水污渍“吧嗒吧嗒”地往下落,沐洛玲精心穿的一套粉白衣裳,就这么被玷污得彻底不成样子。 她气得就要一脚上去:“你个贱婢,居然敢往我身上泼,该往哪儿泼,你没长眼睛吗?” 丫鬟失手后,也是吓得跪在地上:“沐大小姐息怒,奴婢不是故意的,是被绊倒的……” 沐卿歌给了跟在这丫鬟身后的腊梅一个满意的眼神。 沐洛玲隐约觉得不对劲,怎么想泼沐卿歌一身茶水都这么困难,心想,难道是沐卿歌知道些什么了? 沐洛玲心中担忧,她好不容易博取三皇子信任,来获得的这次拉沐卿歌下水的机会,可能又要泡汤了。 她将这烦躁的情绪全发泄在那丫鬟身上,用力地踢她:“你这个贱婢,让你坏事!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丫鬟跪在地板旁,此时她的脸上,身上,已经被踢得青紫,沐洛玲的鞋,防水台前头有个尖儿,踢人就跟用锥子往人身上扎似的,疼得要命。 丫鬟的哭声隐忍,却依旧控不住沐洛玲愈演愈烈的打击,声音越发大了:“饶命啊……” 周围的目光逐渐朝沐洛玲身上靠拢来。 沐卿歌可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沐洛玲,更不会让她继续欺负这个可怜的丫鬟。 丫鬟的命,在有些人眼里是不值钱的,被活活打死的不在少数,但这些被打死的刑罚,往往只出现在不通人性,过于苛刻严厉的主子手下。 但在谢雅园里,从来没出现过打死仆人的事情发生。 沐卿歌一把拦住了沐洛玲:“好姐姐,别打了,这里人多眼杂,都是侯府里出来的公子小姐,让他们看了我们沐府的笑话,岂不是丢了爹爹的脸? 等回去了,肯定要被爹爹好一顿责罚的,咱们以后也没脸子再参加聚会了呀,会被人家背地里戳我们品性低下,姿态丑陋……” 沐洛玲听出来沐卿歌在拐着弯地骂她,不肯停手:“凭什么?仆人做错事,就该受罚。” 她转而对那跪在地上的丫鬟,揪起她的发尾,当下就扯了一大把的头发下来,头皮渗出许多血珠子:“我不在这罚你,就在外面罚你,你给我滚出来。” 沐卿歌知道沐洛玲这是自知任务失败,要找人发泄愤怒呢。 沐卿歌再次拦住沐洛玲,给了她一个死灰复燃的机会:“姐姐真要惩罚下人,何必亲自动手,命府里的管家拖下去办了就是。 更何况这可是三皇子府里的丫鬟,你动手,恐怕不太合适。更别说姐姐现在身上都是茶渍,待我领着姐姐去外头客房里换了件新的衣裳,整理下情绪,再来席间坐下可好?” 沐卿歌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恩威并施的计策,让沐洛玲彻底停了手,她还在喘着气,脑袋却比心绪还转得快,等到她被沐卿歌拉着往外走了,才心中一惊。 沐洛玲有些结巴地问:“你是说,你陪我去更衣?” 沐卿歌故意没有带腊梅前去,沐洛玲心里盘算着计划,自然不能带着丫鬟一起去。 两人已经从殿里出来,夜晚的寒风席卷着落叶,两人皆口吐白气。 沐卿歌的脸色白如糯米糍,沐洛玲的脸色更像是苍白的艺伎,只因沐卿歌轻施粉黛,肤色是原本的。 而沐洛玲用了几十层的脂粉掩盖脸上的黑斑,此刻就着门口的烛光,沐卿歌已经隐约看出了沐洛玲脸上的妆开始往下掉了:“好姐姐,你可带了补妆的脂粉?” 沐洛玲露怯:“怎……怎么了,我的脸有问题吗?” 沐卿歌可惜地啧啧道:“黑斑已经很明显地露出来了呢,等待会回到席间,怕不是要被众人围观,不然,姐姐还是跟三皇子府里的人借一些脂粉来吧。” 第七十六章 三皇子请解释,你为何设局害我 沐洛玲暗道糟糕。 脂粉都是让丫鬟在带着,她从来不提任何东西,如今想要补妆,只能回去找丫鬟,可丫鬟在殿内席间候着,她现在这幅模样,怎么敢进去? 沐洛玲绝不会让沐卿歌去帮她叫人的,沐卿歌肯定会看热闹不嫌事大,沐洛玲心中焦急。 沐卿歌却突然出了个点子:“姐姐放心吧,你与我既然出来了,都是代表沐府的脸面。 我不会给你难堪的,若你真信不过我,可用这帕子遮在脸上,等我陪你去客房换了衣服,我再陪你进殿找丫鬟,如何?” 沐洛玲狐疑沐卿歌何时变得如此关心她,沐洛玲仔细揣度了沐卿歌的这番话,怎么想都觉没毛病,可她就是心中惴惴不安,隐约担心着要出事:“你确定?” 两人已经走到了后院的花园附近,此处一个人也没有,黑漆漆的。 只有几盏火烛插在路旁,可这微弱的光亮,压根不能照亮所有路面。 与殿内的觥筹交错,灯火通明形成强烈对比,仿佛那里头的喧嚣,与门外是两个世界。 沐卿歌刚要跟她承诺:“当然了,我怎么会害你呢……” 说到一半,沐卿歌突然拧眉,捂着肚子缓慢地蹲了下去:“哎哟,好疼啊,难道是我吃坏东西了?” 沐洛玲见沐卿歌这幅模样,完全被沐卿歌的情绪牵动:“啊?你怎么了?别吓我?” 沐卿歌脸色惨白,整个人已经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的手,更像是活生生要揉进肚子里般地吓人。 沐卿歌颤巍巍地抬眼看着沐洛玲:“我真的需要去方便一下,姐姐可在这等我一会吗?” 沐洛玲此刻被多件烦心事牵扯在身,又要去找人拿脂粉来补妆,还得赶紧去把身上沾了茶渍的衣服换了,她肯定还得重新洗脸,头发上全是茶叶,湿漉漉地被风吹着,她实在难以抗冻,便对沐卿歌道:“你快去快回,我先进换衣间等你了!” 虽说原本计划是要让沐卿歌去换衣服,但目的不就是为了把沐卿歌骗到换衣间么?不管过程如何,出了多少小插曲,沐洛玲终归是把沐卿歌给骗出来了。 沐洛玲用帕子遮住脸的大部分,快速进入换衣间,将湿漉漉的衣裳换下,将头发上的钗子给取下来。 她想找毛巾擦干一下头发,再重新绑,可自己用手绑有点困难,她只能等到沐卿歌来了之后,让沐卿歌帮她绑一下了。 沐洛玲这边正在焦急地等待。 沐卿歌却从茅房,拐了个角,往另一边的柴房悄然走去。 她听着柴房里的动静,而柴房里的两个贼人更是紧张万分,一听到脚步声,就立刻问:“是谁?” 沐卿歌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学着沐洛玲的嗓音,高傲道:“人都到换衣间里头了,你们怎么还不动身?是想等到人把衣裳都换完了,你们才上吗?机会就这么一次,若是被你们错过了,本姑娘可饶不了你们!” 两贼人颇为无奈:“这不是沐小姐,您亲自吩咐我们,让我们在柴房等候您的命令,不然不能轻举妄动么?我们都在这等着您呢?” “就是就是,这怎么能怪我们?” 沐卿歌:“我都已经来通知你们了,还不赶紧去!” 想到之前沐洛玲对他们的致命威胁,两贼人吓得是后背汗毛倒竖。 沐卿歌躲在柴房后头的木架子下面,偷偷听着柴房的门被打开的声音,两贼人四处张望:“沐小姐人呢?刚才还听她说话。” 另一个贼人推了他一把:“都什么时候了,抓紧时间,沐小姐肯定是怕被周围的人发现她的踪迹,赶紧走了,咱们也抓紧时间,不然迟了就没机会了!” 沐卿歌见贼人走了,才从木架子后面爬出来。 她突然想起还有另一件事,就往她们来时的路上往回走,她对三皇子的府邸路线并不太熟悉。 但那日暗卫送来的信件上,已经标明了走向,等她站在换衣间附近,听到屋内传来喊人和挣扎的声音时,三皇子已经动身前往。 沐卿歌在门口两米远处,将三皇子拦截:“三皇子殿下,可是来接我的?” 三皇子脚步顿住,他见沐卿歌居然浑身无丝毫凌乱地站在他面前,一身白袍,无半点茶渍,好看的眉眼正直视着他,一副要跟着他离开的模样。 三皇子指了指屋内:“你怎么没在里面?那里面叫喊的女人是谁?” 三皇子怎么感觉他好像被沐卿歌轻易地就反套路了?沐卿歌是怎么提前知道他的计谋的? 沐卿歌做了个请的姿势,就把三皇子,往另一间灯火通明的殿内带:“是我的丫鬟在里面呢。请三皇子殿下,先跟我来一趟。 好好解释一下,为何要设这么一个局,来害我吧。” 三皇子心想,他让那几个贼人做做样子就行,应该不会出事吧,更何况他要谋得的正主就在眼前,沐卿歌主动请他,他怎会不答应? 沐卿歌于一雕花檀木桌旁落座,她的手指摩挲着高级绸缎的浅紫色桌布:“荣贝勒府果真是比沐太傅府要奢华太多了。 连桌布都用得最上等的宫里的布料,臣女打小在寒舍住惯了,以后搬到东宫,怕是要不习惯那里的奢华布置和如流水般的仆人。 想来三皇子是为臣女着想,干脆阻止臣女进东宫的念头,让臣女彻底身败名裂,一辈子窝在太傅府,受人白眼脸色才好。” 凰斐尘此刻所有的计谋都已经被沐卿歌看穿,沐卿歌这番自怜也无非是一种对凰斐尘的反向揶揄。 凰斐尘有些不快,径自倒酒于玉瓷小杯中,一饮而尽,皱眉良久:“本皇子目的只有一个,表面上看是阻止你嫁进东宫,实则是救你于水火。 你可知东宫是什么地方,是豺狼虎豹皆时刻紧盯的龙潭虎穴之地,是时刻担心小命不保的沼泽泥地。 是寻常女子进去后就会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的地方,你以为太子是真心爱你,才会娶你进门吗?他是看中了你背后的势力罢了。” 第七十七章 等待我的是什么下场 沐卿歌笑得神色冰冷,如一道寒刃闪过:“臣女当然知道东宫是什么地方,可三皇子若是此番害人得逞,等待我的是什么下场,三皇子可曾考虑过?” 三皇子皱眉:“本皇子只是让他们演一出戏罢了,不会动真格,若是本皇子营救成功,此事,除了沐洛玲之外,也不会被第二人知晓。但这都是后话了。 本皇子想要的,无非是你的倒戈,只要你愿意转而投靠本皇子,除了没法让你当上太子妃,在金钱享受和权力帷幄上,定不会亏待了你。” 沐卿歌按住他不停自灌的酒杯,倾身上前,剪水双瞳盯上了他的英气中略带阴郁的眉宇:“三皇子的计谋太理想化了,这一切,若是换个没心机的人来做,尚且有一定成功率。 可三皇子这是与心怀鬼胎的人合作,就不怕她背地里再坑你一遭?” 三皇子感受着沐卿歌如玉般的掌心传来的温热体温,酒劲儿上来了,看人也带了几分美色滤镜,他眼瞳略散开:“你是说沐洛玲,背地里坑我?” 沐卿歌指了指远处:“不信的话,三皇子可亲去探视一番,当然,还来得及的话,把人救下来,还不会便宜了那两个贼子。” 另一边。 换衣间内,沐洛玲对着这两个贼子拳打脚踢,可这两贼担心眼下的女人叫声过大,而引起外人发现,就干脆一来,便塞了臭袜子往她嘴里,逼得她无法开口。 又用粗绳捆绑了她的手脚,粗暴地开始脱沐洛玲的衣服。 其中胆小却身材粗壮的贼一边摸索衣服的扣子在哪儿,一边无奈地抱怨:“这哪儿是享受,分明是逼上梁山,上了未来太子妃,这以后被抓到的话,可是小命不保的。” 另一个胆大,却身材纤瘦的贼吐槽道:“你管那么多呢,现在咱们被沐洛玲威胁,骑虎难下了已经。 无论上不上这个未来太子妃,咱们以后的日子都只能在危险的躲避中度过。 现在还不如及时行乐,人生中想做的坏事,想满足的吃食,女人,都给统统满足了。 这辈子,你能上太子都还没上过的女人,多爽多过瘾啊!赶紧的吧,我都等不及了!” 沐洛玲此刻脸上还被帕子蒙住,头发披散在两侧,挡住了她脸的一半:“呜呜呜……” 她在内心大骂:等我被松开了,看我不生吞活剥,抽筋扒皮了你们! 沐洛玲被上的过程极其血腥,极其变态,但这过程还没结束呢,门口突然传来踹门的声音:“都给我停下!” 是三皇子的声音! 两贼人行事到一半,只能扒起裤子,落荒而逃,等到三皇子踱步而入,已经是一地的狼藉,衣裳碎片,与血迹混合在一起。 而那被捆绑在柱子旁的女人,还被帕子蒙面着。 三皇子扯下窗帘布,扔在这女人身上,盖住丑陋的残局,他上前揭下帕子和塞在这女人嘴里的臭袜子时,当下震惊得退后两步:“沐洛玲,怎么会是你?” 沐卿歌不是说是她的丫鬟吗? 沐洛玲此刻早已是哭得嗓子都哑了,她泣不成声,大声怒吼,却也只能是如半哑之人般嘶声道:“沐卿歌,我不会放过你的!” 沐卿歌并未在这空无一人的殿内待着,而是气喘吁吁地跑到内殿去找沐卿景。 她附在沐卿景耳旁传话,声音却故意放得不小:“姐姐出事了,快来帮忙!” 沐卿景脸色一变:“大姐姐怎么了?” 沐卿歌讳莫如深地看了一眼周围朝他们投来关心眼光的公子小姐们,对沐卿景悄悄道:“有贼人,府里有贼人,要掳了姐姐去,我一个人不敢对付他们两个,就来搬救兵了。” 沐卿景“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二姐姐快带我去,不行,我还得叫上守在府门口的打手仆从们一起去!” 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平时都对贼人是警惕厌恶惯了,一听府里有贼,各个惊慌:“天爷呀,赶紧找人去捉了贼人!” “三皇子呢?怎不见他来?该不会也被贼人掳去了吧?” “太可怕了!快叫打手来,叫护卫!” …… 众人形色匆匆地跟在沐卿歌后面,周身围了上百的手持火把的仆从打手,直至换衣间门口,三皇子正扶门而出,不料沐卿歌竟然领着众人过来了! 三皇子汗颜:“你怎么把所有人都叫来了?” 沐卿歌故作无辜地上前道歉:“臣女本小声想叫景哥儿来帮忙,可景哥儿太过激动,想叫上家里仆从打手,这就惊动了其他侯府家的公子小姐。 他们担心府里有贼会太危险,就纷纷叫了人过来,臣女想着人多势众,也是为捉贼添了一把柴,便没法拒绝……” 此时已经顾不得三皇子再说什么了,身后的公子小姐们,纷纷要往换衣间里涌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听说沐家大小姐被劫持了?” “快让我看看,她怎么样了,受伤了吗?快去叫大夫来!” …… 沐洛玲勉强地穿好三皇子派人带来的衣裳,可身子里头的疼痛,还有她发顶的凌乱,是骗不了人的。 她尴尬得恨不得钻进地洞里去,被众人围观和指点的感受实在太憋屈了。 沐卿歌小跑着赶进来,拉着沐洛玲的手,酷似姊妹情深地抱住她:“好姐姐,我才离开一会,怎就发生如此大的事了?我现在扶你去见大夫吧。” 沐洛玲甩开沐卿歌的手:“别碰我!少在这假惺惺地装模作样,我不需要你这种怜悯!” 沐卿歌心中冷笑,面上却一副被她甩开后的受伤模样:“姐姐,我是这里最关心,最亲近你的人了,我想要帮你,你却推开我,还倒打一耙说我装,这……” 说罢,沐卿歌就捂着脸,表情隐忍委屈。 沐卿歌心想,前世沐洛玲不就是这么坑害她的么?先玷污了沐卿歌的名声,再要了她的命。 如今沐卿歌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其他围观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 第七十八章 姐姐,我可是在关心你啊 “早就听说沐太傅家宠妾灭妻之事喧嚣尘上,没想到竟然愈演愈烈,这庶女居然敢当众驳了嫡女的面子,真是荒唐。” “沐太傅家的妾室一直以来都嚣张得很,常年踩在正室头上,那谢大娘子在未出阁之前就是个温顺和善的,听我娘说,谢大娘子太好说话,被逼着喝妾室茶,都没跟沐太傅闹过别扭,真会隐忍!也真是肚量宽宏!” “可这妾室的人也太恶劣了吧,她如今遭了这般罪,最想要的应该就是亲人的关怀了吧,怎的沐卿歌去扶她,还被甩开了,真是不知好歹。” 更有甚者,上前来指控沐洛玲的不对:“沐卿歌好心帮你,你拒绝就算了,还骂人家,你难道心里无愧吗?不觉得这么做太过分?” 沐卿歌连忙替沐洛玲掩盖罪行:“没事的,姐姐本就是这么个性子,她比较骄纵跋扈些,但毕竟是一家人,我能忍的。” 旁人听了沐卿歌这般懂事的委屈控诉,更是唏嘘不已:“真是好人碰上了小人,劣币驱逐良币啊。” “要我是沐太傅家的嫡女啊,一定不会愿意受这种委屈!沐卿歌太可怜了!” …… 沐洛玲见众人的风评一律往沐卿歌身上倒,沐洛玲此刻心底就算再恨,为了最后残存的薄面,也只能接受沐卿歌的扶持。 沐卿歌将沐洛玲接上了沐家的马车,连夜送回府。 沐卿歌扶着沐洛玲上马车后,还招手跟外头的公子小姐们挥手再见。 等到马车已经驶离三皇子府邸公里之外时,沐洛玲终于受不住沐卿歌紧紧捏着她手腕的强大力道,开始拼命挣扎起来:“贱人,放开我!我不要你扶!” 沐卿歌做戏完毕,立刻松开,她单纯无瑕的脸上,恢复了高冷冷漠的神色:“你以为我是真想扶你?” 沐洛玲揉了揉已经被沐卿歌捏出青紫圈的手腕,抿唇咬牙控诉:“呵,在众人面前装得还真是小白兔,看来我之前错看低估你了,还以为你不懂得还手呢? 你以为你活得过今晚吗?你今天晚上做的好事,我都会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爹爹,让他找贼人来一比一还原地惩罚你,让你也尝一尝我的痛苦!” 沐卿歌心中暗笑,她身边有暗卫保着呢,沐广轩想动她,还得问问太子同不同意。 沐卿歌温柔地抚摸上沐洛玲的脸颊,上下打量她的身体,一股嫌弃的眼神油然而生:“我拭目以待。” 沐太傅府中。 沐洛玲正休憩在林柳阁中,手放在脉枕上,大夫正在给她诊看身体状况。 沐广轩来回踱步,手背在身后,焦虑充斥头顶,他每隔半刻钟就来问:“到底怎么回事?玲儿,你告诉爹爹,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怎么会被半途从三皇子府里送回来?” 皇城根下无秘密。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更别说是这种王公贵族的子女们都聚集的诗词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早就整个皇城都在传沐洛玲被从三皇子府里抬出来的消息。 沐洛玲咬牙不肯说,她心中的愤怒席卷掉了所有的理智,一直喘着气,就是不愿开口。 大夫按了半天脉,其实已经诊断出结果了,但见沐大小姐这态度,他怕是不敢说真话,会打击到别人。 沐广轩跟着大夫走到前厅:“到底怎么回事?” 沐广轩隐隐看大夫的脸色就觉不对劲。 大夫摸了摸灰白的胡须:“唉,此事,实在不易向外张扬,老夫诊出,沐大小姐实为下身撕裂,大出血,精神又惊慌恐惧过度,怕是精神与身体双重打击,得服多种剂量的药,慢慢卧床调理,才能逐渐好转。 但心理上的打击,还是得做父母的去给她亲做调整,我这里给方子服药,也只能是辅助……” 沐广轩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青,最终呈现泛紫的状态:“你说什么?下身……撕裂?” 大夫叹了口气,不宜多谈,开了药方,命身边的小跟班徒弟去抓了药来,捆好做一个月的剂量,摆在桌上,收了沐广轩身边管家给的银钱后,就躬身离开了。 沐广轩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到沐洛玲的床前:“玲儿,大夫说得可都是真话?” 沐洛玲紧咬双唇,已然被贝齿咬出血来,都不肯松开:“都是沐卿歌害的我!都是她的错!我要她偿命! 不……我不能让她死得这么轻易,我要让她承受跟我一样的痛苦!我要让她被人玷污一万次!” 沐广轩捂着脑袋,开始发昏:“天爷呀。” 他太傅府家的女儿,去皇子府上聚会,居然被贼人玷污,还众人都知晓了,这谣言传来传去,他太傅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沐广轩目眦尽裂地命令管家:“去把沐卿歌那个不孝逆女给我捆来!” 谢雅园。 沐卿歌接了丫鬟腊梅递上来的帕子,正用温热的毛巾捂着脸,雾气蒸腾于内室,突然,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一阵猛烈的敲门声袭来:“咚咚咚。” 沐卿歌还没来得及命人去查看,门就被人恶意地踢开,几个家仆打手闯进来,气喘吁吁的,手里还攥着粗绳,凶神恶煞:“沐二小姐,老爷有令,请跟我走一趟。” 沐卿歌手里攥着的帕子,缓缓松开,落入铜盆中,她的侧颜,在烛光下越发清丽:“怎么,大半夜的,我都快入睡了。 突然这么鲁莽地闯进来也就算了,居然还带着绳子来的。要真有诚意请我去,就换个姿态再来吧。” 沐卿歌现在底气足得很,有太子在背后撑腰,她会怕谁?就算是沐广轩亲派来的小厮,她也不足为惧! 家仆打手们面容骤然变得狰狞起来:“是老爷吩咐我们来将犯错的沐二小姐捆了去,是看在谢大娘子几分薄面上,才让沐二小姐自己走过去。 既然沐二小姐不识抬举,那就别怪小的不客气了!上!” 突然,暗卫从黑暗两侧,轻跳而出,几个拳脚的回合,就将那仆从们打得是倒在地上缩成虾子,动弹不得:“哎哟……谁啊!” 第七十九章 有诚意的话,就亲自来请本小姐 沐卿歌给了他们一个眼神,暗卫们骤然隐去。 沐卿歌坐在雕花木桌旁,手搭在浅白繁纹桌布上,身上披着丫鬟给搭来的衣裳外套:“教训,你们已经吃过了。 现在话我再说一遍,要真想请我过去,就得拿出诚意的姿态来,是谁要请的,就让谁来亲自过来请本小姐。” 吃了苦头的仆从打手,连滚带爬地滚回了林柳阁,趴在沐广轩身边:“老爷,沐二小姐,请不过来,她说,她说让您亲自去请……” 沐广轩眉头一皱,背着的手猛地一僵直。 他转过身,一脚踢在仆人们的肩膀上,将他们踹得人仰马翻:“什么?连个小姑娘你们都请不过来? 那太傅府养你们这几个人高马大,吃得比马多的家伙有什么用?给我滚过去,就算是打晕了拖,也得给我把人拖过来!” 他就不信了,一个小毛丫头,有什么本事,居然能把打手们都给退回来。 打手们此时已经是两股战战,几欲发抖:“老……老爷,我们根本无法近沐二小姐的身,一靠近,就会被打得满地找牙。” 沐广轩觉得太奇怪,他一把揪住那打手的领子:“你说什么?沐卿歌请了人做护卫?” 打手的眼珠在眼眶里转动了两下,思绪良久,也不敢完全肯定:“速度实在太快,我们几个压根看不清是否有人。 就是一道黑影闪过,我们几个就全倒在地上了,可见压根不是对手啊。” 沐广轩哭笑不得,真是想狠狠揍他们几巴掌:“问你们是不是有护卫保着沐卿歌,你们也不敢肯定,让你们去抓她,也不敢去做,到底有什么事,是你们能做成的?我养你们有何用?现在就收拾包裹,给我滚出沐府!” 太傅府养下人的银钱,可是寻常富裕人家的好几倍之多,这可是个肥差,若不是被强行赶出去,谁想走啊? 他们纷纷求饶:“请老爷饶命,别赶我们出去,老爷若是不信我们说的话,大可亲自去验证一下,就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沐广轩气得胡子都快飞起,他背着手,领着一众仆人,前往谢雅园而去。 “我倒要看看,逆女这次玩的又是什么花样!” 另一边。 沐卿歌将披着的衣服,扯下来:“腊梅,伺候我穿好,脸也暂时不用洗了,去端些淡粥来,我要补一补能量,免得空着肚子。” 腊梅有些不解,她一边帮沐卿歌穿衣服,一边问:“小姐,虽说时日还不算晚,但咱们也临近休息的时辰了。 小姐向来比常人要早睡两个时辰,如今已经是超过时间了,为何还不打算休息?” 腊梅记得,小姐从来没有睡前吃东西的习惯呀。 沐卿歌眼神微眯,羽睫在烛光的映衬下,如蝶翼般颤动,她勾起一抹粉唇:“待会有一场好戏要上,怎么能饿着肚子应对?快去准备。” “是,小姐。” 沐广轩带着仆从们,浩浩荡荡地来到谢雅园,直奔沐卿歌休憩的屋内而来,沐卿歌早已为这场好戏,准备了热粥热糕,整屋点上了蜡烛,瞬间灯火通明。 走了几截黑暗的羊肠小道的沐广轩,瞬间有些不太适应如此光亮,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抱怨责怪:“你大晚上不睡,点这么亮作甚?” 沐卿歌笑得狡黠,眼中带苦:“无论是明是暗,爹爹总有责怪女儿的说辞,若女儿点得暗了,怕是爹爹会说,又不睡觉,弄这么昏暗作甚?” 沐广轩仿佛被人戳中了找茬的套路,一时间有些心慌语塞,但他怎能被一小毛丫头压去了气势? 他一拍桌子:“你竟敢揣测起你爹的心思来了!今天是来找你问罪的,不是让你来问你老子的罪状的!” 沐卿歌笑得牙不见眼,做了个请的姿势:“爹爹饿了吧?不如与女儿一同进食些浅粥,填饱肚子?这粥可是女儿亲自熬制的,可香了。” 这才不是沐卿歌做的,她只是说些漂亮话,故意气沐广轩罢了。 沐广轩说:“你还有心思熬粥?你把你姐姐都害成什么样了?现在沐府的脸都被你们姐妹俩给丢光了!现在玲儿是卧病在床,无法起身,就暂且免去不罚。 可你,心思毒辣,其罪当诛,我现在就捆了你关进地牢去,打一百板子,再面壁思过!什么时候悔过了,什么时候出来!” 沐卿歌提着小勺的葱白指尖微顿,琉璃珠般的半透明双瞳侧向沐广轩站立的位置:“爹爹,东西不能乱吃,话更不能乱说呀。 一来,丢沐家脸的仅仅只是沐洛玲一人,与我无关,爹爹若不信,可去京城里头打听一下小道消息,姐姐的名声如何,我的名声,又是如何。 二来,姐姐被贼人凌辱,并非我之计策陷害,是她自己设下陷阱,想要套牢我而不成,导致的自取灭亡,与歌儿可无关呀。请爹爹明鉴,别污蔑了女儿。” 沐卿歌将一干责任撇得干干净净,她除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外,的确没有参与到这场阴谋当中。 如若不是沐洛玲私下去联系那俩贼人,狠心命令他们对沐卿歌下狠手,沐卿歌的反击,也不会让沐洛玲如此损失惨重,这都是沐洛玲自己下的命令,报复到自己身上了而已。 出乎沐广轩意料的是,沐卿歌的脑袋,何时转得如此之快了,以前沐广轩将罪责推到她身上时,她都是首先控诉冤枉。 再恳求沐广轩赦免除去她的罪行,若沐广轩想要强行捆她,也是轻易能做到的。 除非是被道德谴责的厉害,担心外人知道会责怪他管家偏心,才会将沐卿歌放了。 没想到沐卿歌只要是无罪,就不会愿意让沐广轩找人绑她去地牢。 若沐广轩来强行的,沐卿歌居然还会反击!沐广轩手底下的仆从打手,居然无法近身! 而他现在一番猛烈抨击控诉,往沐卿歌身上倾轧,沐卿歌居然分文不接,如数全反弹了回去。 她的逻辑条理之清晰,思路之明确,几乎把沐广轩绕得是一愣一愣的。 第八十章 预知一切,步步为营 沐广轩听了沐卿歌的说法,心中的立场,都不由自主地被她给带跑了,觉得她说得颇有道理。 一时间,想要找借口捆她去受罚,竟然不知从何开口起! 沐广轩结巴了半天:“你……沐卿歌,翅膀硬了是吧,连爹的话也不肯听了,沐府现在还是我当家做主,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评判正反黑白了?” 沐卿歌从前被冤枉时,只能控诉,委屈,求取沐广轩在道德上的怜悯,和利益牵扯上的被迫松手,如今,沐卿歌已然有太子的多方撑腰,她深刻地明白一个道理。 越是隐忍和试图以缴械投降来换取和平,就会让敌人越容易对他们步步紧逼,得寸进尺。 只有强大自身的实力,掌握更高的权利,从实打实的权力上碾压敌人,才能从各个方面无视对方的攻击。 沐卿歌站起来:“爹爹若是不信女儿说的话,大可亲去与三皇子对峙细节,看看这场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陷阱,到底是谁想出来的,是不是沐洛玲亲身参与。” 沐卿歌的脸色瞬间煞白,他颤抖的粗指抬起:“你说什么?三皇子居然也知道此事的内幕了?” 这下事情可彻底闹大了。 沐广轩最看重面子,他从不在乎什么闺阁內帷的争斗,可一旦这些斗争牵涉到让外人都知晓时,他就会后怕,担心会影响他的名声和仕途。 沐卿歌笑着故作安慰:“爹爹别着急,外界现在只知道沐洛玲被贼人劫持的,却并未有多少人看出来她是被玷污了清白。 三皇子就算知道内情,那也是共犯,不是什么无罪一身轻的旁观者,爹爹大可放心,三皇子不会将此事传谣出去的。” 沐卿歌看似在安慰沐广轩,实则让沐广轩察觉到这件事变得更大更难收拾了,他问:“沐洛玲胆子忒大了,居然敢在三皇子的府邸里撒野害事……” 沐卿歌俏皮地眨眼,傲娇道:“爹爹现在还想绑我吗?” 沐广轩气得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他身后的人也立刻跟着离开了谢雅园。 等到人都走尽了,沐卿歌才坐回了床帐前,丫鬟腊梅正在帮她换衣,另外几个丫鬟去阖门。 沐卿歌这才流露出真实情绪,她低垂眼睑,手指捏得掌心发白,嘴角苦得往下:“……” 腊梅心疼主子,用热帕子又给她擦了一回脸:“小姐,老爷真的太过分了,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人,哪怕您是无错的,他没理也要强行占上风。 太欺负人了,要不是小姐把三皇子的名号搬出来,恐怕老爷今日真要把小姐抓到地牢里去了。” 沐卿歌冷笑时,眼波流转,她合衣躺在床上,月色下,泛着青光的银被暖融融地披在身上,她的胸口上下起伏着,月光洒在她的下巴旁。 逆光时,几乎能清晰地看清她脸上的绒毛。 腊梅坐在月洞门罩架子床前的小横梯旁,匍匐在床沿的精致被褥上,拉着沐卿歌的手,轻轻地给她按摩松弛筋骨。 沐卿歌对着月光,琉璃珠般的眼球,在半透明,带着粉红的眼皮扇合下,近乎变得浅棕色:“以前在府里,孤身一人,所有的权势,都必须仰仗于爹爹。 所以无论他的决定对错与否,我都只有恳求的权利,如今有暗卫护侧,他手底下的打手,近不了我的身,想抓我,那是绝不会让他得逞。 但若是强行忤逆他,难免会落得一个忤逆不孝的名声,以后在府里怕是更加寸步难行了。 所以无论面子里子,都得做到,都得给足,否则落人把柄的下场,就是被别人继续牵着鼻子走。” 腊梅:“小姐,还是您想得周到,事事都做得圆满,滴水不漏,让老爷连个找你茬的机会都没有了,他只能按照你的说法去做,哈哈。” 沐卿歌的手已经按摩得很松软,她将手缩进了被褥中,只露个脑袋出来,如瀑的长发披散在枕侧:“我从前只想遵循正义,认定坏人皆有报应,便不再出手,让他们去肆意地作死。 但现在我明白了,如果我选择愚化了我自己,主动扔下了反击的权力,无非是在为他人早日蹬鼻子上脸而做嫁衣。” 沐卿歌重活一世,终于活明白了。 这一世,她预知一切,步步为营,捡起武器,用力反击! 另一边的林柳阁,同处深夜。 沐洛玲躺在床上休憩,见沐广轩怒气冲冲地带着一拨人赶回。 她便以为沐广轩已亲抓沐卿歌,便兴奋地撑起身子,不顾身下疼痛,唇色苍白:“爹爹,可抓到她了?” 沐广轩辞退了众仆人,命人关上门后,走上前,对着床前的沐洛玲,就是狠狠两个惊天耳光:“愚蠢!下贱!不要脸!” 沐洛玲被这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的巴掌,打得当场吐血,喷得沐广轩的衣袍上都是血点子。 她的脑子发晕,眼前一片白星,捂着红肿的脸,抹去沾血渍的唇,一脸震惊地质问沐广轩:“爹爹,你……你居然打我!” 沐洛玲从小养尊处优,挑拨离间次次都能成功。 每次都见沐卿歌被罚被打,扇耳光这种事,她是看得多,但很少被真的打过。 沐广轩更是疼她和她的母亲林姨娘到了骨子里,别说耳光了,就算是打板子,也是私下里命那不熟悉板子力道的丫鬟去打。 这打下去,别说淤青了,就连疼痛都不曾有。 而沐卿歌被打板子,那是一打一个准,打一下得疼三天,打十下,就皮开肉绽,起码得躺十天才能正常卧床。 沐洛玲受了贼人的侮辱,本以为沐广轩肯定会为她报仇,至少要把沐卿歌给打得吐血,她才能暂时放过沐卿歌,等到她身体好些了,能下地走动,再亲自去谋划招来贼人,狠狠地惩罚轻薄沐卿歌。 可她就算想破脑袋,竟也没料到,沐广轩居然会在她这样受伤沉重的时刻,给了她这辈子都没承受的两个猛烈的巴掌。 沐洛玲的泪水瞬间就往下掉。 第八十一章 我为何打你,你心里有数! 沐广轩此刻却一点也不心疼,他抛弃以往对沐洛玲的怜爱,眼中此刻只有浓烈的恨意与嫌弃:“我为何打你,你心里有数!之前你在府里闹得鸡飞狗跳,我都睁一眼闭一眼,随你去闹。 可现在,你居然把幺蛾子,闹到了三皇子府里,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他可是官家的子嗣,已经被封了爵位,在朝廷可是有话语权的! 你跟他去谋划陷害沐卿歌,无疑是在与虎谋皮,谋划成功了,他加官进爵,笼络新的势力,更上一层。 可失败了,你就是替罪羊,你爹我,就是被你害得最惨的人!咱们沐府都有可能被株连九族,抄家!” 沐洛玲此刻委屈的情绪充斥了大脑,她撒泼似的用力将手上的力气砸在被子上:“当初可是爹爹您撺掇我去陷害沐卿歌的。 玲儿以为,拉沐卿歌下水,是天降正义的好事,是被爹爹准许了的行动!” 沐广轩发现沐洛玲真会推卸责任,他恨铁不成钢地揪着她的耳朵:“我只是让你们俩互相制衡,没叫你弄死她!还把篓子捅得让别的旁支势力也知道后,看沐府的笑话!” 沐洛玲试图挽回在沐广轩面前的形象:“爹爹,你可知女儿为何答应参与三皇子的谋划?他与太子是历年暗中较劲,关系不好,老死不相往来的对手。 沐卿歌搭上的太子势力,我又接触不到,为了更好的制衡沐卿歌,找三皇子岂不是更容易?” 沐广轩真的快被沐洛玲给气哭了,他捏着胡须,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突然,拎起一只紫砂壶,就高高地往下砸。 “砰——”地一声,紫砂壶被砸得四分五裂,碎片散落满地,黑暗中,烛光并不能将所有的瓷片遗落痕迹照清楚,稍有不慎,踩上去,就会血流满地。 沐广轩嘶吼时,又怕隔墙有耳,只能压低了嗓音,控诉道:“你这个蠢笨不知好歹的东西!搅和进官家的权力斗争,对你一个女儿家有甚么好处? 太子早就是内定的继承位,三皇子虽有意要争,但本质上还是吃喝玩乐为主,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背后靠山和他的出身血统位置,都不容许他去跟太子做平衡竞争,只是个陪跑的罢辽! 如今沐卿歌即将嫁入东宫,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你不但不对着沐卿歌客气点,居然还蹬鼻子上脸,把暗地里的较劲,直接搬到明面上来了。 若是太子盯上你的小命了,就算你爹把这张老脸和脖子豁出去,到时候也救不了你!” 沐洛玲从未见沐广轩有过如此严肃的时候。 他的话,不再像以前那样,带着宠溺,包容的长辈语气,而是用讨论国事,讨论政治,甚至官僚仕途的态度,来警告她,不许再动沐卿歌。 沐洛玲背后一片寒凉,她脸色惨白,嘴唇开始发抖:“爹,你是说真的吗?我们已经彻底撼动不了沐卿歌的位置?” 沐洛玲此刻绝望与悲愤交织在心里,疼得她生无可恋。 沐广轩:“不是‘我们’,是你!我警告你,以后再作死,丢沐家的脸,我就率先把你当替罪羊扔出去给太子谢罪,从今往后,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沐洛玲哭得浑身发抖,她心中对沐卿歌的恨意有增无减。 可浑身的无力感,被束缚住手脚的失落感,让她真的很想跑到山上找个空旷的地方跳下去,一了百了。 她口中反复嘀咕着:“如果不能压沐卿歌一头,就要被沐卿歌永远地踩在脚下了,这样的日子,过着还有什么意义?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连她爹都不保她了,居然要拉她去当替罪羊,温暖慈爱的父亲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利益至上的男人,冷面寒心地警告恐吓着她。 沐洛玲从小养尊处优,哪里受得了这种憋屈。 沐广轩因沐洛玲给沐府捅了如此大的篓子,他心中难受气愤得很,无心安慰沐洛玲,见她不敢再反驳逞强,便立刻拂袖转身离去。 这夜,沐洛玲躺在被窝里,哭得泣不成声,捏紧了手指,发誓一定要让沐卿歌生不如死! …… 沐卿歌清晨刚睁眼,就见枕旁,卧着一封轻薄的牛皮纸信笺,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捏着信件的一角,打开铺平放在被褥上,仔细地阅览上面的小篆。 是太子的信:东宫后院凉亭一叙,私会,勿扰他人知晓。 沐卿歌看完,立刻捏着信件,放于烛火尖端,燃烧殆尽后,将盛着灰烬的银盘子,往屋外盆栽的泥土里一撒,风吹散了那些灰白的痕迹。 沐卿歌洗漱完,就带着丫鬟,低调从边角门乘坐马车,在京城的偏僻街道上绕了几个大圈子,确认没人跟着后,才往进宫的方向驶去。 暗卫帮沐卿歌出示了太子的私人令牌,宫门口禁卫放行。 凉亭下,太子凰夜辰正端着一壶醉花酿,径自喝着小酒。 沐卿歌一袭珠花荷叶银白长袍,挽着低调的小髻,朱钗步摇轻晃,提着多层裙摆,小心地踩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石板。 刚到凉亭,就闻到一股醉花酿的清香,她忍不住调侃:“太子殿下真是好雅兴,大清早就喝酒。” 凰夜辰的桃花眼,在英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诱人,他瞥了她一眼,招招手:“过来,坐下。” 虽然凉亭的座位都是连着的,但沐卿歌还是很懂分寸地隔了两个位置的距离,才堪堪坐下,作揖行礼:“太子殿下早安。” 凰夜辰给了身旁的仆从们一个眼神,他们立刻以光速逃离现场。 沐卿歌带来的丫鬟没有沐卿歌的指令,眼观鼻鼻观心,压根不会跟着那些仆人走的。 凰夜辰开口:“你们也下去。” 沐卿歌有些不安:“太子殿下这是作甚?” “不是未来太子妃在意有外人在,不敢与本宫亲近,才让本宫清场吗?” 沐卿歌额头飘过三道黑线,她打掉他捏着她下巴的如玉长指:“太子殿下真会说话,把责任都推卸到臣女身上,臣女倒成了按捺不住矜持而倒贴的罪人了。那臣女自知高攀不起,还是先走一步吧。” 第八十二章 她嫁非深山野夫,是当朝太子! 沐卿歌说罢就要起身,凰夜辰一把拉住她纤细的胳膊,她站立不稳,往后仰去:“……” 她倒在凰夜辰的怀里。 凰夜辰反委屈道:“你已是与本宫定有婚约在身的人,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疏离,难道是因为三皇子的缘故吗?” 沐卿歌这下是彻底听出来太子的话里有话了。 她翻过身,撑在他身后的大理石栏杆扶手上,气道:“原来太子殿下,就是为了三皇子的事才来找我的?想询问细节的话,太子殿下应该亲自召唤一下沐洛玲。 哦不,她现在卧在床上无法起身,太子殿下还是亲去探一番她的深闺,望闻问切一下病情吧。” 凰夜辰捏捏她的脸颊上的婴儿肥:“沐大小姐吃醋时的脾气真火爆。不过本宫若真去找了沐洛玲,你可能会更加生气吧。” 沐卿歌逞强,她挣脱他的禁锢,站起身,拍了拍刚才长袍落地时的灰尘,背对着凰夜辰,赌气冷声道:“臣女怎么敢生太子殿下的气? 太子殿下想去看哪个女人,看多少回,臣女都不介意,哪怕探病探到床上去,臣女都不会因此而闹事,甚至会问太子殿下,睡得好不好。 若是那女子伺候得不好,臣女再给太子殿下找个更会服侍的新人。” 沐卿歌嫁的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她嫁的可是未来会登基帝位的太子。 哪朝皇帝没个三宫六妾,七十二嫔妃的? 沐卿歌若因想独占太子一人而吃飞醋的话,恐怕剩余的人生中,早就被自己活活酸死了。 沐卿歌既然决定要通过嫁给太子,而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报复打击前世的仇人,她就已经做好了这场亲事是一门彻彻底底的利益关系的准备。 既然是利益婚姻,那她何必付出真心? 太子殿下因沐卿歌的这段辩白而脸色终于从开玩笑的神态,变得清冷冰寒下来。 他身体前倾,手肘搭在膝盖上:“你什么意思?就算本宫在与你结亲之前,玩弄了别的女人,你也不介意?” 太子本身极为洁身自好,在未娶亲之前,连个女人都没碰过,如此洁癖的男人,自然也对另一半有着极高的洁身自好的要求。 沐卿歌隐去了背对着他时的那番怒意神态,转而做出恭敬却疏离的笑意来:“太子殿下理解能力满分,臣女正是这个意思。殿下可还满意?是否臣女做的让步还不够大?” 太子殿下的脸色已经黑如墨碳,他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怀里,抬起她鹅蛋般的下巴:“俗话说,人对他人的要求,正印证着对自我的要求。 你对本太子如此放宽要求,可见你的心里,并非只有本太子一人,而是装有了其他人。” 沐卿歌笑得牙不见眼,她的真实痛苦情绪已经掩埋到心底最深处,此时流露出的亲密爱慕,显得十分虚伪。 她攀上凰夜辰的颈项:“就算臣女有这个心思,也要有这个机会呀,臣女久居深闺,身边除了接触太子之外,几乎就是家父还有弟弟了,哪里还见过其他男人? 实属太子殿下多虑,臣女绝不会三皇子诗词会那次的某些女人一样,乱跟陌生男人苟合的。” 沐卿歌暗指沐洛玲,凰夜辰却再次将关注点放在了三皇子和她之间的来往上。 凰夜辰凤眸半眯,将她纤细的腰肢于怀中,拢得更紧了,让沐卿歌几乎无法喘息,他的逼问如一道道天雷,震得她不敢动弹。 凰夜辰:“你以为本宫不知你跟三皇子的那些事?你的一切行动,都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进行。 哪怕你睡觉翻了几次身,本宫都摸得一清二楚,难道还不知你跟三皇子暗通款曲的事吗?” 沐卿歌此次过来之前,凰夜辰还不太确定,沐卿歌到底跟三皇子有没有点什么。 毕竟就算再有联系,他之前也只认定是三皇子一厢情愿,单方面给沐卿歌抛橄榄枝。 可现在他再一试探,就发现沐卿歌的心不在他这,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应付敷衍他,这让凰夜辰气得心脏疼。 沐卿歌的笑容越来越冷,但她勾起唇角的弧度却越发往上:“太子殿下可知道,人心是不可以试探的,试探失败了,你会伤心,而试探成功了,被你试探的人,会心灰意冷。 臣女建议太子殿下,还是不要继续试探臣女为好,毕竟臣女与太子之间,无非是利益合作关系。 将感情与任务掺杂在一起,实属不成熟的行为,太子殿下这点应该懂吧。” 凰夜辰不再掩饰分毫的怒意,他死死捏住她的下颌,疼得沐卿歌直皱眉,可她无法挣脱。 凰夜辰:“沐卿歌,好大的胆子,敢做敢认啊,你可知道,本太子的手段?你背叛本太子,与三皇子暗通款曲,可知是什么后果?” 凰夜辰看着沐卿歌面无表情的模样,就心寒得厉害。 他一直以为,他跟她之间,是互相都有好感的。 他以为,他见她第一面,就产生了特殊的情感。 他以为长久的接触后,她会懂。 沐卿歌前世生活在太傅府,就是被冤枉长大起来的。 沐洛玲做了多少坏事,全堆她脑袋上,让她背锅了,前世不懂得反抗反驳和反击报复的沐卿歌,是如何的委屈冤枉。 原本面对凰夜辰的冤枉,她无非是心底再添一笔伤口罢了。 但重生后的沐卿歌,决意要打破前世的僵局,她可以吃苦受累,但这都是在有目标有奔头的前提下,若是平白冤枉她,让她蒙受被人误会的憋屈,她是万万不肯接受的。 这种痛苦,一定要如数返还! 沐卿歌突然冷笑,她掐住凰夜辰捏紧她下颌的手腕:“放开我!太子殿下想欺负我,权力至上的地方,我无从反抗。但若想冤枉我,不可以! 我跟三皇子之间,绝对是清白的,至于与太子殿下建立的利益合作,也全无背叛之处。 太子殿下若不相信,可以再派人去详细地查,可多派暗卫来监视我的言行。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等时间长了,太子就能知晓,到底是我在撒谎,还是太子殿下的确冤枉了我!” 第八十三章 不是没有心,是怕被伤透心 凰夜辰被她的这幅做错事还倒打一耙的模样给气到,他向来不是能憋气的主儿,做事直溜得很。 他一打开扇子,在旁敲打着大理石的栏杆:“呵,你说你与三皇子并无关系,那我派去的人,亲眼看见你与三皇子私处一室算什么? 他对你说的那番话又算什么?如果这些都不算数,那么你在我这的态度,如此冰冷,甚至只有合作的样子,又算什么?” 沐卿歌假装不知:“太子殿下,除了合作之外,并未与臣女谈及其他呀?太子还想让臣女做什么?” “你……”凰夜辰被沐卿歌的耿直问到语塞。 他猛地将杯子往下砸,粉碎的瓷片,刮破了沐卿歌的裙摆,她的手也剐蹭到了些许飞溅的瓷片,皮肤被挂出痕迹,细薄的血迹从里层缓缓透出。 感情的事,如果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就如同把人的心挖开,摆在盘子里任人挑选观瞻,极为羞耻。 凰夜辰如此骄傲之人,又如何能愿意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赤果果地披露给沐卿歌看呢? 凰夜辰“噌——”地起身,收起折扇,背手就要离去:“呵,既然你如此装傻,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聊的,明日即上殿恳求父皇退婚吧。” 沐卿歌看着凰夜辰失望离去的背影,她心里绷着的那根弦,突然如古琴岔音般地崩断了。 她急忙上前两步,眼眶通红,大声道:“那太子殿下还想要我怎样做?你才会满意?想要我心心念念只惦记着太子殿下一人吗? 从头到尾都用真心在乎着殿下,太子殿下稍有疏离,我的心也得跟着牵动受伤,太子殿下是想要让我这般脆弱地活着吗?” 凰夜辰停下脚步,他转过身,吞咽口水,抬起下巴,眼神受伤地看向沐卿歌:“难道不可以?” 凰夜辰有极重的感情洁癖,他不能接受他在意的人,时刻惦记着别人,抑或是心完全不在他这。 所以凰夜辰还并未察觉到,沐卿歌这番控诉之下的异样情绪。 沐卿歌的眼泪已然断弦而下:“我嫁的是当今太子,未来的皇帝,不是什么山村野夫。皇帝难道只能迎娶皇后一人吗? 将来必定是三妻四妾为常态,后宫塞满嫔妃是正常! 若我真抱着一颗只爱殿下一人,殿下多看别的女人一眼都会吃醋的话,那么我以后就不需要活了,直接气死算了。” 既然沐卿歌能站在凰夜辰面前,讲出这番心里话,剖白内心的害怕焦虑,无非是内心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希冀。 她始终还是希望凰夜辰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后宫佳丽三千的太子。 她是看出了太子的失望,才抱着一丝希冀,希望太子能在看到她害怕的内心后,许诺她一个未来,给她一个靠谱的承诺安慰。 可这终究只是她的一个泡沫般的幻想。 凰夜辰没有给她承诺。 他陷入了沉默,低垂眼睑,她看不穿他的思绪,更看不穿他所有的谋划。 沐卿歌最讨厌的,便是男人一边要求她付出真心,而一边当她彻底爱上这个男人时,男人却恬不知耻地反过头来,浪荡轻浮地告诉她,他只是在玩玩而已,她当真就输了。 沐卿歌又一次失望了,她苦笑着点头:“果然,还是我太当真了。” 凰夜辰走近,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到怀里,久久不说话,只听着两人的呼吸,和沐卿歌的哽咽。 良久,凰夜辰才开口:“我身在其位,有很多不得已,身份上我不能给你一个独宠天下的名分,但我能保证,我只会爱你一人。” 凰夜辰的心中的净土只有那么点地方,一旦决定给了一个人,就再也容不下另一个。 沐卿歌冷笑,她这辈子最不相信的就是承诺,她不相信任何漂亮话,她只相信眼见为实:“是么?给不了名分,就只能单方面给我洗脑了。” 凰夜辰将她从怀抱里拉起,按住肩膀:“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不起,我不知道。”沐卿歌此刻突然有些恍惚,她觉得鱼与熊掌是不可兼得的。 她成功地报复了前世害她的人,而她却将自己束缚在另一个陷阱里。 她逃脱不了阿谀我诈的吃人社会:“三皇子虽是与太子殿下敌对,才来劝降我的,但我觉得他说的话其实每一句都很精辟。 东宫是个虎狼窝,我踏进来,虽享受了泼天的富贵,却面临的是更大的危险,太子殿下就算长了一百只手,也无法时刻保护我,更别说经人一挑拨,这两人间的感情还存不存在。 我只想过安稳的田园生活,宁愿嫁个渔夫,也不愿嫁给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 凰夜辰情绪有些激动,但他想先安稳住她的情绪:“被人觊觎是因为手握重权,这里危险是因为全世界所有的好东西,都往这里进贡,有钱的地方才会有人。 但本宫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有本宫在一天,就不会让别人动你一根毫毛,保享泼天富贵,受万人敬仰,本宫的承诺向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如若不能信守承诺,就当场雷劈而亡,现在你可满意?” 沐卿歌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愿意为了她而发毒誓。 她刚才看见他的那番犹豫,还以为他接下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敷衍她而假借的托词。 发毒誓可不是能轻易假敷衍做得出来的。 看来他是动真格了。 沐卿歌有些难以置信:“太子殿下,真的愿意为了我,去发毒誓?” 凰夜辰抹去她一脸懵逼下,还残余挂在眼角的泪水:“别哭了,本宫说了,本宫会保护你,不让你再受伤,若不信,就看接下来本宫的表现。” 沐卿歌终于被劝动容了,她忍不住勾唇笑起来,她靠在他怀里,又哭又笑,像个孩子。 沐卿歌本以为她重生之后,会孤军奋战,孤独会让一个人彻夜冰冷,只有在战斗时才感受到热血沸腾。 可她如今,冰冷的心,竟然被凰夜辰给捂热了。 她不敢相信,她重生一回,除了能快意报复,还能收获爱情。 沐卿歌用力捏了一把自己的脸,疼得她龇牙咧嘴:“还好不是梦啊。这是真的。” 第八十四章 给你点小暗示!大礼物! 沐卿歌自打离开三皇子的府邸后,就婉拒了三皇子明里暗里送来的诸番邀约,什么诗词会,马球会,她统统推了,若是推不掉的,就让沐洛玲去顶替她上。 沐洛玲正愁见不着皇宫贵族,恨不得沐卿歌的所有邀请都被沐洛玲替代。 沐卿歌在第二十三次推掉三皇子的聚会邀约后,她收到了一封神秘的信件。 三皇子府邸的小厮在太傅府门口站着,而沐府里小厮想接过,那三皇子的心腹不肯给,硬要让沐卿歌亲来接了信件,他才肯走。 沐卿歌原想用耗时间的方法逼退他,可那小厮居然不依不饶地在外头待了三个晚上,据丫鬟来报,那小厮不吃不喝,饿得脸色苍白,都快晕倒在府邸门口了。 丫鬟腊梅劝道:“小姐,他若是真晕在咱们府门口,这可是三皇子的心腹,是一条人命啊,先不说三皇子会不会来跟咱们兴师问罪,就说外人路人见了,也会对咱们府里的事生起非议的。” 沐卿歌起身,款步往前:“那就去接一下。” 她就不信,一封信还能把她咋地。 小厮将信件送到沐卿歌手里后,终于如释重负,却在转身的片刻,立刻晕倒在地。 沐卿歌立刻命人:“将他扶到府里先休息,喂点糖水!” 沐卿歌回房打开了信件,三皇子的笔迹文雅中带着一丝轻佻:“沐二小姐可考虑好了?上次与之商议的事,本皇子可是字字珠玑,绝无虚言。” 若说在凰夜辰那番表白之前,收到三皇子这封信,她可能还真会因他而犹豫一番。 甚至写上一封模棱两可,暗示意味十足,能够给足三皇子希冀的回信。 但现在,她的想法因太子对她的态度,而彻底改变,她提笔写下:“多谢三皇子好意,本姑娘全然不考虑与三皇子合作。请三皇子另请高明。” 当三皇子收到信时,他忍不住当场就将这信纸,给活活撕成了捡都捡不起来的碎片。 推倒茶桌时,茶水撒了一地,旁边的仆从立刻过来收拾,三皇子吼:“滚!都给我滚出去!别在我面前瞎晃悠!” 旁边的心腹在旁出主意:“主子消消气,这封信并不能代表沐卿歌就对三皇子没想法了,说不定是欲擒故纵的招儿呢?” 三皇子冷笑:“我前后请了她几十次,这次直接发信过去了,她迟迟三天不接,如今接了,回信居然也是直接拒绝!这能有多欲擒故纵?” 心腹帮着给三皇子将茶杯都扶起来,用烧好的新茶给斟满:“主子,咱们可利用的人不止沐卿歌一个,沐洛玲不就……” 三皇子心中憋着事,此刻哪里还顾得优雅颜面,他冷哼:“我就要她一个,她不愿意,我偏偏就揪着她不放。看她能被我磨到什么时候。” 心腹在旁暗中思忖,以前主子可不是这性格,从来都是别人主动找上门来求他合作,他从来不会主动去要求人跟他合作。 如今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沐卿歌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惊天利益? 东宫。 凰夜辰靠在繁复花纹的暖绒虎皮躺椅上,听着暗卫的汇报,满意地点头:“下去吧,沐卿歌今天表现不错,得给她一点小暗示,让她知道,本宫这的信息有多么又快又准。” 当沐卿歌大清早起来,发现谢雅园里的仆从们,在马不停蹄地一件一件从边角门往里搬大红木箱子时,她连忙拉住一人:“你们这是作甚?” 仆从恭敬地给沐卿歌请安:“二小姐,这是太子殿下吩咐人今早送来的,说是给二小姐的礼物。” “礼物?”沐卿歌有些懵,她才刚起,还没太睡醒。 她不记得今天是她生辰,更不记得今天是啥重要日子? 这时,园里管家匆匆赶来,给沐卿歌行礼后,交出一封信:“小姐,这是太子殿下的手下托我一定要交给您的,关于这十几箱贺礼的原因。” 沐卿歌连忙拉开信纸,上面只有飘逸挥洒的几行小篆:“汝之干脆利落,本太子甚是喜欢。” 沐卿歌联想到昨日给三皇子的拒绝信,瞬间汗毛倒竖,她捏着信纸往屋里走,嘀咕道:“这家伙消息也太灵通了,才不过半天的功夫。” 看来凰夜辰之前说得没错,她在府里的一举一动,他都全盘监视掌握在手里,哪怕她多翻个身,他都知道! 沐卿歌有种浑身不自在,却心跳加快的莫名紧张感,难道她真的在凰夜辰面前没有一点秘密了吗? 林柳阁。 沐洛玲听旁人说,谢雅园又进了不少贺礼,一大箱子地往里头搬,还都是些宫里的值钱东西。 沐洛玲一边嫉妒着沐卿歌,一边揣摩着要拉个小厮来帮她去偷东西:“这个小贱人,还没嫁进皇宫呢,就三天两头讨好得太子成日往她园子里塞东西。 怕不是还没过门,就已经献了身子了!不要脸的东西!” 说着,沐洛玲拉住了在林柳阁当差的小丫鬟:“你叫什么?给我过来!” 林柳阁的大心腹,早就被清算出去了,只剩下一些小鱼小虾。 而这小丫鬟,来府里也三年了,好在是当初沐卿歌摔倒时,她帮扶过一把,所以才被记了功。 如今能留在林柳阁,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她可不想因为掺和府里的恩怨纠葛,而再次被拉做替罪羊。 她胆怯得肩膀发抖,小步走到沐洛玲面前,低着头:“奴婢元丸。” 沐洛玲不爽地瞪了她一眼:“谁给你取的这破名字?元丸?你怎么不叫元宝?” 元丸垂着发髻,手指头捏在一起泛白:“是……是沐二小姐取的,说这名字吉利,之前奴婢的名字本叫瑟柳,二小姐说听了觉得对奴婢运势不好,显得晦气,就改了。” 沐洛玲冷笑:“沐卿歌真是好大的本事,连我院子里的丫鬟都敢随意改起名字了。你既然这么愿意听她的,那不如去了谢雅园当差得了!何必呆在这碍我的眼!” 沐洛玲猛踢她一脚,元丸跌倒在地,膝盖瞬间青了一大块。 第八十五章 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偷东西? 元丸疼得起不来,只能趴在地上:“求大小姐原谅,奴婢连身份都做不了主,更别说名字了,奴婢改名叫元丸,实非自主之意啊,若大小姐听了心中不顺遂,奴婢又改回来就是了。” 能在林柳阁当差而不被宫心计折腾死的,不说聪明伶俐,但各个都是能看脸色,会变通的主儿。 元丸心知让沐大小姐知晓她居然顶着沐二小姐给的称谓,在林柳阁当差,她又没得沐二小姐真庇佑,早晚会惨死。 元丸如今旁的能接触到的,也只有沐大小姐了,她只能顺着沐大小姐的心思来,不敢惹她不高兴,顺从就是下层丫鬟的活命法则。 沐洛玲冷笑地扶着她起来:“我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主儿,既然你肯改回本名,那就继续在林柳阁当差吧。 只不过,为了进一步考核你对本小姐的忠诚度,你必须去帮我完成一个任务。 完成得好了,以后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婢,若是完成得不好,不用我动手,你就会被直接杖毙!” 元丸吓得腿抖,又瘫软跌在地上了:“奴婢不敢啊,奴婢担当不起此等大任,大小姐还是换个人吧……” 沐洛玲怒瞪她一眼,猛拧她胳膊上的细肉:“你敢不从?那本小姐现在就将你活活杖毙!来人,拿棍子来!” 元丸害怕得连忙悬崖勒马,拧眉皱鼻委屈道:“大小姐手下留情,奴婢答应!答应就是了!” 沐洛玲这才松开她,冷哼:“本小姐要你去谢雅园偷东西!今个沐卿歌院子里头,进了不少宫里的好货,你去偷了一件半件来,越值钱的物件越袖珍,你揣怀里就赶紧回来。 若是你让他们的人抓住后,你敢报我名号的话,我就捆了你去花街柳巷伺候那最低等的男人,让你死不了,却比死还痛苦侮辱。” …… 沐卿歌刚清点完库房的礼品数量,回到闺阁中,就听见暗卫如一阵黑风而入,手里提溜着的,还有一个瑟瑟发抖的丫鬟。 沐卿歌靠在躺椅上吃葡萄,斜了一眼:“这又是哪来的小贼?” 暗卫恭敬半跪在地,跟着那丫鬟也被迫靠在地板上。 暗卫:“主子,这丫鬟偷的是库房里的朱钗,正是太子殿下这次送您的礼品中最贵重的一件。” 沐卿歌摆摆手:“把朱钗拿来,让我看看?” 丫鬟手里捧着那朱钗,死都不肯撒手,跪在地上:“求二小姐原谅,奴婢也是逼不得已……” 沐卿歌挑眉:“哦?我可记得你,你是林柳阁的元丸,那是林柳阁里的哪位主子逼你了?” 元丸突然摇头如拨浪鼓:“奴婢没有被任何人逼迫……” 暗卫在旁悄悄补充:“主子,这丫鬟刚我们简单审问过了,她说她叫瑟柳。” 沐卿歌:“连名字都有几个?话头前后对不上?是想撒谎?如此不真诚之人,那不必我来审问了,你们直接处理吧。” 沐卿歌故意吓她的,沐卿歌的记性很好,她知道以前与元丸的一面之缘。 元丸跪在地上:“二小姐,奴婢真的是有苦衷的,求二小姐给条生路,奴婢一直知晓谢雅园的主子们仁慈宽厚,都是传了谢大娘子的脾性,定不会活活打死仆人的!” 沐卿歌放下盛葡萄的银盘,起身,将元丸扶起:“只要你告诉我,是谁逼你来的,我不但不会惩罚你,还会放你一条生路,甚至能保护你不受那指使之人的陷害责罚。” 元丸眼里亮起一道希冀的光,她颤抖着嘴唇:“是……是大小姐指使奴婢来的,大小姐说要偷最值钱的物件,奴婢本想不从,而命运已被掐在林柳阁,若是不从,大小姐就要挥棍子活活打死奴婢……” 沐卿歌眯起双眼,她摸了摸下巴,来回踱步:“沐洛玲向来心狠手辣,这听起来像是她威胁人的作风。 若把你放回林柳阁,就算不惩罚你,她也会为了掩人耳目,而弄死你。 只有死人才没机会翻盘。如若你不嫌弃,可在谢雅园住下,从此当我谢雅园的仆从,供我差遣,我定不会亏待了你。” 沐卿歌慧眼识人,能一眼看出这个元丸虽然偷东西,但她心眼不坏。 沐卿歌想收她,调教好了之后用作心腹,这桩买卖赚得很。 元丸一听,立刻跪在地上,扒住沐卿歌的裙摆:“奴婢这辈子也感谢不尽沐二小姐的大恩大德,是沐二小姐给了奴婢第二次重生的机会!” “重生”二次刺到了沐卿歌的心脏,她叹了口气,将她扶起:“命是很宝贵的,我很惜命,所以我也不会轻易地取别的性命,你能感恩知足那是最好。 我会帮你安排好住宿事宜,你目前需要做的,就是等我见到沐洛玲与她当面对峙后,你出来做人证。” 半夜,林柳阁。 沐洛玲在家里等了半宿,急得团团转,她其实也是打算搏一搏,肯定是希望瑟柳此去任务,只成功不失败。 毕竟沐洛玲在沐府生活了如此多年岁,她哪次派人去谢雅园偷宝贝,没成功过? 就在这沐洛玲轻车熟路的沐府里,她难道还偷不到沐卿歌的东西? 可瑟柳已然一夜未归,沐洛玲现在是彻底惹不起沐卿歌,她担心瑟柳被抓后,会抖露她的小动作,这可就惨了。 沐洛玲一夜没睡,翌日,顶着个黑眼圈,就往谢雅园跑。 沐卿歌已然端坐在厅堂之中,等待沐洛玲的到来。 等着沐洛玲被小厮往院子里领到了厅堂里。 沐洛玲看见沐卿歌一副有备而待的模样,心下更惊了,她退后两步:“你……早就在这等我了?” 沐卿歌佯装不知,歪头:“姐姐说得这是什么话?妹妹本在房中休息,一听姐姐大驾光临,连最喜的桂花糕都不吃了,急忙跑来恭候,姐姐何处此防备质疑之言呢?真是好伤妹妹的心啊。” 沐洛玲这才放宽心些,她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今日来,是院中失踪了个丫鬟。 想让你院里的人帮忙找找,那犯了错的丫鬟躲到哪里去了,等我抓了她,看不把她乱棍打死。” 第八十六章 妹妹给你台阶,姐姐就顺着下吧 沐卿歌暗叹,沐洛玲这出贼喊捉贼,真是精彩极了。 沐卿歌拍拍掌,元丸瑟瑟发抖地从屏风后面出来,沐洛玲心中一惊,果真元丸已经被沐卿歌抓了。 她心慌道:“这臭丫头没在你们这做啥坏事吧,是我教下人无方,还让她给溜出来了,我这就带她回去,好好教训!” 元丸此时眼中已经充满怨恨,她突然指着沐洛玲,回头对沐卿歌道:“大小姐,正是二小姐指使我来沐府偷东西的! 奴婢是无辜的,奴婢是受到性命威胁,才被指使来谢雅园偷珠宝的……” 沐卿歌抬了抬下巴:“姐姐,这是怎回事呀?” 沐洛玲心慌得身子歪斜,她左右走了两步,步履焦虑烦躁:“这贱婢分明信口雌黄,自己想偷东西,还把名声赖在我脑袋上,看我不打死你!” 沐卿歌立刻命人将她拦住:“姐姐难道是想趁机毁尸灭迹?觉得死人就不会再指控你了? 姐姐若是真被冤枉,不至于如此恼羞成怒吧?人我是不会让你动的,这可是关键证人。” 元丸有了沐卿歌撑腰,底气也足了:“二小姐已经让我在谢雅园住下当差了,你就算拿我性命来威胁,也毫无作用了,奴婢劝大小姐还是承认了吧。” 沐洛玲一甩紫缎细袍:“你……好啊,你们是串通起来害我的是吧。” 沐卿歌知道这是一笔烂账,沐洛玲有n多种方法来抵赖,毕竟是林姨娘的女儿,勾栏瓦舍的功夫样式可是层出不穷。 沐卿歌这种正经人家做派的,要比无赖行径,可万万比不过沐洛玲。 沐卿歌干脆做了既能拉升她名声声望,又能了结这场麻烦,顺便震慑一下沐洛玲的法子:“既然姐姐喜欢这朱钗,那妹妹就送了姐姐吧。” 元丸得了沐卿歌的示意,手抖地朝沐洛玲走去:“大小姐,这是二小姐给您的礼物。” 沐洛玲却认为元丸这语气是在鄙视揶揄她,沐洛玲猛地要去摔那朱钗,元丸往旁一躲,沐洛玲摔了个空,自己身子差点站不住要往后倒,这下更滑稽了。 沐卿歌和在场的其他奴仆都忍不住抿嘴偷笑。 沐洛玲气得头毛都快炸起来了:“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沐卿歌叹了口气,走上前,从元丸手里拿过那朱钗玉盒,亲自放在了沐洛玲的手里,在她耳畔低声笑道:“姐姐需要的,拿着吧,现在是妹妹给你台阶下,你就顺着下了。 你好我好大家好,可若是姐姐硬要倒打一耙,跟妹妹硬碰硬,那就别怪妹妹将此事闹大了。” 沐洛玲现在已经没有资本再跟沐卿歌在明面上硬拼了,要不然,她也不会派了丫鬟来谢雅园偷东西。 换作以往,沐卿歌若是得了诸多宝贝,沐洛玲只要去沐广轩那撒撒娇,再来沐卿歌这强取豪夺一番,就能将珍惜宝贵的物件,全都揣走。 沐洛玲心中憋屈,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从前占上风,天天驾驭在沐卿歌脑袋上习惯了,如今被沐卿歌反踩打击,她心里真不是滋味,心脏疼得在滴血。 她恨不得揣了刀子来捅沐卿歌,可她不能,沐洛玲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威风凛凛,想怎么作就怎么作的沐洛玲了! 沐洛玲手指捏紧了那玉盒,放在了身后,憋屈道:“那姐姐,就谢过妹妹了。” 她的一字一句,都说得咬牙切齿。 沐卿歌心里爽炸了,但面上还是得维持优雅:“姐姐慢走,要不我送姐姐一程?” 沐洛玲退后两步,眼神明显带上了抵抗:“不用,我自己走!” 沐卿歌对着远处沐洛玲的背影大喊了一声:“姐姐下次还有需求,千万别再带丫鬟来偷来哈,直接跟妹妹讲一声,只要是姐姐钟意的,妹妹都会给!” 沐卿歌这一喊,无疑是让整个谢雅园的下人仆从们都听得清清楚楚,沐洛玲是个小偷! 沐洛玲紧闭着眼,在谢雅园的凉亭过道上,飞速加快脚步往前走着。 她此时恨不得钻个地洞进去,下次哪里还有脸再来谢雅园要东西?沐卿歌这是明摆着打她的脸! 沐洛玲气死了,回去就跟林姨娘告状。 沐洛玲将那玉盒往檀木桌上一拍:“娘~你看看,这沐卿歌太胆大包天了,居然拿赏赐来施舍侮辱我! 现在她在府里简直是横着走,连爹爹都治不了她了! 我们该怎么办啊,要是再这样下去,让我一辈子都被沐卿歌压迫着过活的话,我宁愿不活了,娘要是再不帮想办法整治沐卿歌,女儿就上吊死了算了!” 林姨娘见女儿如此沉不住气,也是当下按住茶杯:“娘教过你多少次了,看清时局,别轻举妄动! 咱们现在已经占不得上风了,你还愣是要去招惹沐卿歌,搞得一身腥回来,就在这跟娘喊冤,娘就算豁出这条命来,也无法帮你扭转局势!” 无论是爹,还是娘,都在一遍一遍地提醒沐洛玲,她现在无法再跟沐卿歌斗了,可她哪里甘心? 她就不信,皇天不负有心人,她一定会找到法子,整治沐卿歌,拉她下水! 沐洛玲回闺房算了算账目,将沐卿歌送给她的朱钗,放入她如今空荡荡的首饰盒中,稍有歪斜就哐当作响。 想当初,沐洛玲的首饰盒,可以在储物间堆满都塞不完,如今沐卿歌赐给她的朱钗,已然是她身旁傍身的首饰里,最贵重的一件。 之前沐洛玲趁乱,好歹埋了些宝贝在泥土里,没让那搜查的人搜刮去。 可现在,因为她服用禁药,每个月都要配药供着,价格不菲,她就算藏了诸多首饰,如今也典当卖得七零八落了,只剩几个不像样的钗子躺在盒子里难堪。 沐洛玲捏紧了这四面散发着彩光的朱钗,将它用棉布裹了,直接往她常去的典当行跑:“算算吧,值多少钱,我可是你这的老顾客了,别想着坑我,这可是好宝贝,你若是报少了,我立刻起身去别家。” 老板娘一看着朱钗,立刻眼睛发亮,捧起那棉布,小心翼翼地揭开布料,露出朱钗的全貌来。 第八十七章 沐卿歌,你可真不识货! 她一边稀奇地咂嘴,一边连忙拦住沐洛玲:“诶诶,别走啊,沐大小姐如此尊贵的身份,拿出手的东西必属珍品,我刘二娘怎会不识货、不懂味呢?待我仔细瞧瞧,再说个好价钱,包让沐大小姐满意。” 沐洛玲冷哼一声,坐在旁边的木椅上,喝着仆人端上来的瓜片茶:“好了没,快点。” 这次的朱钗,可以让她起码换上三四个月的药钱了。 老板娘这次区别于以往的犹豫畏缩,十分爽快地给摆了个十的手势。 沐洛玲以为是一百两,她心想,宫里的朱钗挺值钱,但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贵重嘛,她斜眼道:“感觉一般吧,我还是把钗子拿到别的当铺再去鉴赏一下好了,免得被你框了。” 老板娘怎么会错失如此大的宝贝,立刻将沐洛玲一把拦住:“诶诶,我哪里框你了,一千两银子还少吗?那我出一千一总行了吧。 你能不能别到处比价了,万一有心人把你的货中途给偷梁换柱了怎么办?等你逛回我这,还有没有真东西都说不定了!” 沐洛玲的身体都僵硬成石块了,她缓缓转身,张开几乎能兜鸡蛋的下巴:“你再说一遍?多少银子?” 老板娘见她还不满意,有些泄气了:“我见你是老顾客,本就是半亏本声音,就算你这朱钗再好,我一千一收你的东西,也已经是只剩三成余利了。 你还要压价的话,那就请回吧,我这从不做倒贴钱的生意!况且宫里来的钗子,是不是赃物我都不甚清楚,万一落个罪名,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你走吧……” 沐洛玲连忙扶住门框,之前还嚷嚷着要走,现在怎么也不肯走了:“我换,现在就换!赶紧给银子!我要现银,不要银票,赶紧的!” 沐洛玲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会赏赐沐卿歌如此昂贵的朱钗,难道是有什么特殊意义么? 沐洛玲心中冷笑,沐卿歌啊沐卿歌,真是蠢笨到家了,如此值钱的朱钗,你居然不识货,轻而易举地就送人了。 沐洛玲又去一个偏僻的巷尾,找到那老道,扔了十几锭银子给他:“赶紧配药,我要三个月例的量,别想着给我少货,否则我就掀了你的摊子。” 老道颤巍巍地拄着拐往里走:“大小姐,稍等,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沐洛玲高冷地查看那些药货没问题后,抬高下巴,冷声问:“你这,还有别的好东西没?” 老道见到货真价实的纹银时,笑得牙不见眼,皱纹里都夹杂着邪气:“大小姐真是个识货的人。 知道老道这的药藏龙卧虎,老道当年可是在宫里当差的,学了不少禁药的方子,没有老道拿不出的药方,只有大小姐想不到的特异药物功能。” 沐洛玲露出满意的笑:“好!” …… 夜里,风卷落叶,月色斑驳。 林姨娘跪在书房前,已经三个时辰了,沐广轩在里间看书,听着外头林姨娘一边哭泣一边卖惨的声音,他是觉得耳根子难以清净了。 终于是放下书籍,背着手,踱步走到屋外,一把将她拉起来:“你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在这外头哭哭啼啼像何样子,也不怕小辈的看到,笑话咱们。” 林姨娘一听“咱们”,就知有戏,立刻捂着脸,梨花带雨,她今日画了精致而不妖艳的妆。 月色之下,人的视线本就染上了一层暧昧的滤镜,能将人活生生地从五分颜值衬托成七八分。 林姨娘含羞委屈道:“老爷这话,可是嫌弃妾身老了?” 沐广轩若不喜欢林姨娘,又如何当初会排除万难,将她娶进家门? 沐广轩见她可怜,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中:“老夫怎会嫌弃你?如若不是现今出了如此大事,我得给谢雅园的谢大娘子一个交代,我又如何舍得罚你。” 林姨娘心中暗喜,她抬头,可怜地皱眉:“可如今太子多番赏赐沐卿歌,她的库房存礼都快塞不下了吧,可林柳阁这边空荡荡的,连个像样的桌子都没有。 她却每天过得跟躺在销金窟似的,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还不暗地里嘲笑咱们太傅府厚此薄彼,一碗水端不平么?” 沐广轩捏了捏胡须,思考着点头:“也是,那就让她把仓库腾出来一部分,将那些宝贝也分给林柳阁一些吧,都同是沐府的人,沐卿歌和玲儿都是我的心头肉,总不能偏心了去。 让一个富得流油,另一个就凄惨得连饭都吃不饱吧? 就这么定了,我去派人给沐卿歌说,你就别操心了,回去早些休息,膝盖跪疼了吧,我去命人找外头瓦舍里按摩的盲师傅给你揉揉。” 林姨娘嗔怪道:“妾身不要外人揉,就要老爷亲自来揉嘛……” 这夜,沐广轩破了之前惩罚林柳阁的禁忌,去林柳阁宿下。 翌日,沐府的各项供应,就又开始对林柳阁开放了。 沐卿歌掌握着府里的动向,当她得知林柳阁的人居然别解禁了时,又听到了另一个让她极为不爽的消息,她猛一拍桌:“什么?要把太子赏赐给我的东西,分一半出去给林姨娘和沐洛玲?” 沐卿歌直接把沐广轩派过来准备直接从她库房里取宝贝的一干仆从给赶了出去:“你们谁敢动这里的东西,碰过的皮肤,全部给我统统削掉,来吧,不怕死就来碰!” 沐卿歌身后的暗处站着两名暗卫,他们伺机暗中潜伏,只要眼前这些打手仆从有要反抗并上前欺负沐卿歌,他们就立刻上前将他们拦住并教训。 这几个仆从打手,都是沐广轩多年培养的高手,捉拿小贼,惩罚敌人,那是一打一个准,没人敢跟这些肌肉如山一样的壮汉对抗。 可这十几个肌肉如山的壮汉,居然像老鼠遇见猫似的,害怕得不敢上前。 他们上次已经领教过沐卿歌的厉害,生怕再靠近她半分,又会被那两道黑影给削得倒在地上痛苦喊叫。 第八十八章你竟敢用官家的面子来压我! 壮汉打手:“二小姐,这可是老爷的命令,我们可是无辜的呀,请小姐手下留情,放我们一条生路,让我们进去吧。” 沐卿歌发现越是虚伪的人,越会卖惨。 他们这样一说,好像还是沐卿歌挡着他们本该的去路似的! 沐卿歌指着库房:“这里头都是我的东西,我没欠你们的,这些礼物都是太子殿下命人送来的,不是沐老爷命人送来的。 麻烦你们搞搞清楚,我若是不同意,沐老爷也无权干涉!你们居然用道德绑架的方式,让我可怜你们,然后放你们进去,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十几个肌肉壮汉正要退缩,圆形洞墙外,走进来“一对璧人”,林姨娘挽着沐广轩的胳膊,靠在他肩旁。 沐广轩脸色铁青,他没想到沐卿歌居然连他这个爹的面子都不给。 他今日若不当着下人的面教训沐卿歌,那以后他在沐府还怎么树立威严? 沐广轩一脚踢在沐卿歌的膝盖上:“逆女,快跪下,这几个人都是我亲自派来的,要不是林姨娘猜你不会同意,硬拉着我来看,我还不知道你居然连你爹的话都不听了! 这些宝贝多得都快堆积不下了,你是蜈蚣吗?需要戴这么多手饰?分给你妹妹和你林姨娘一点怎么了?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小肚鸡肠的闺女?” 沐卿歌冷笑着摇头:“按爹这番套路来看,那当今宫里头的稀世珍品,堆积成山,女儿若是拿爹爹这番道理,去太子殿下面前说一说,太子殿下也准会给女儿分了宫里一半的宝贝咯?” 沐广轩语塞,指着沐卿歌的鼻子,死戳:“你……竟然敢用官家的面子来压我,是活得不耐烦了?” 沐卿歌与沐广轩僵持不下,沐卿歌如今腰杆子硬得很,她可不会轻易服输。 沐广轩更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和在沐府的威严,就算他真的有错,也绝对不会承认,他必须逼迫沐卿歌认错,他才能消了心里堵着的这口气! 在沐广轩眼里,权力,辈分至高无上,只要他还是沐卿歌的爹一天,他就说什么都是对的,沐卿歌只有听着受着的份,没有反抗的份! 林姨娘见时机已成熟,款步向前,松开沐广轩的胳膊,走到沐卿歌面前,面带卑微地拉了拉她的袖口。 啧啧地仰望羡慕道:“宫里的料子果真举世无双,摸着滑,可穿起来不会打滑,还能稳住内里的纱料。 金线细缝,低调之中,透出贵气,真是帝王家的手笔啊。 林姨娘这辈子过苦日子过惯了,没见过宫里的市面,如今歌儿一人得道,咱们沐府也算鸡犬升天了,能有幸见一面这宫里的好东西,真是让林姨娘死也无憾了。” 沐卿歌不为所动,但林姨娘这番卖惨,着实恶心到她,她下意识刚翻了个白眼,就被沐广轩给捕捉到了。 沐广轩捏着胡子上前,拉着林姨娘后退几步,他太心疼林姨娘了:“你怎么去跟一个小辈如此低声下气的? 她如此不孝,将来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不用我来教训她,可她都这样了,你惯着纵着她,岂不是要连累了你去?” 沐广轩实在看不下林姨娘这番待沐卿歌比亲女儿还好的模样了,心中暗骂沐卿歌不知好歹。 沐卿歌忍不住冷笑:“什么低声下气?林姨娘不就是看中了我身上的好衣裳和库房里的好宝贝,想要夺之取之嘛,说得这么委婉。” 林姨娘靠在沐广轩怀里,委屈辩驳:“妾身真冤枉……” 沐卿歌插话:“假若歌儿没有冤枉林姨娘的话,林姨娘如今衣裳也看了,见了世面了,该满足回去了吧?还是说被宫里的宝贝惊得腿软,要歌儿亲自搀扶林姨娘回去?” 沐卿歌赶客赶得如此明目张胆,不给林姨娘留一点面子。 沐广轩彻底炸了,嘶吼斥责时,胡子都随着颈项的充血的青筋在颤抖:“她可是你的长辈!哪有给长辈此等无礼说话的? 作为道歉,你必须把你库房里的宝贝,分一半给你的林姨娘,作为精神损失的补偿。 否则,这谢雅园,你也别住了!直接给我滚出去,老夫没你这个不分贵贱尊卑的女儿!” 沐卿歌丝毫不耻他这一套:“贵贱尊卑?哈哈,谁贵谁贱?谁尊谁卑?若爹爹真紧着贵贱高低有别这一套,就不会在沐府里盛行宠妾灭妻这番行径了。 我母亲是如何简朴低调,隐忍慈善,而林姨娘又是如何嚣张跋扈,踩到我母亲脑袋上来? 一个妾室还妄图掌管家中一切大小事务,连我娘的每月分到的银子都要一扣再扣,美名其曰为府里节省开销,可她呢? 做了多少假账,就为克扣油水,将银子收入自己麾下,吃穿住行,何等奢侈! 爹爹以前怎么不去管理一下林柳阁的奢侈?如今我正室还不算是主动花销,而是被人送了礼来,倒成了奢侈生活,不顾尊卑,需要把好东西都分给妾室一半了?” 沐卿歌的逻辑缜密得惊人,令沐广轩顿时跟哑巴了一样,连反驳的能力都彻底沐卿歌的强势逻辑给断送了。 沐广轩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可他此处无论再怎么辩驳,都成了一局无法再捡起道德制高点的死棋局。 跟沐卿歌比拼,这一次,沐广轩是输得彻彻底底! 林姨娘擅长打蛇随棍上,钢铁化作绕指柔,她拉着沐卿歌的胳膊,秀眉微皱:“没想到歌儿心里还憋着这么多事呢? 说出来就好,就不会生气了,我啊,是个贱命,习惯被人侮辱,被人践踏的,都习惯了。 所以歌儿想怎么骂,怎么打,我都受得,都受得的。只是,别要气坏了老爷的身体,还有歌儿你也要注意身体。 有些误会,我还是得解释一下,免得谢雅园和林柳阁两边总是升起矛盾,让老爷难做。 当初谢大娘子穿得简朴,那是她自愿而为,并非我所逼迫。” 说罢,林姨娘又回头媚眼看向沐广轩:“而妾身穿奢华,那是给老爷撑场面,若是一家之妾室都能穿得体面令人称羡。 可见此府中经营得当,主家官人官途顺遂,办事得力,后院气派,背后多少人都对老爷伸大拇指,撑在他是人生赢家呢。” 林姨娘的马屁总能稳稳地拍到沐广轩心坎里。 第八十九章 还拿吗?林姨娘? 沐广轩满意得心里都要乐开花了,帮着林姨娘说话:“你姨娘如此考虑周到,谢大娘子每日穿着太过朴素,要是晃眼一看,还以为从丐帮里走出来的主母呢! 这让外人见了岂不丢我的脸?可他们一见妾室穿得如此体面,定当就能理解谢大娘子是在故意穿着朴素,吃斋念佛,而非沐府家境衰微,供养不起!” 沐卿歌见他们一唱一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根本就是合起伙来套路她的! 沐卿歌见招拆招,以不变,应万变:“二位说完了吗?” 沐广轩皱眉:“你什么意思?” 沐广轩心中很满意林姨娘这番口才,真真是他的好帮手,帮他挽回了面子,还能反败为胜,压倒沐卿歌,真不后悔收了林姨娘! 沐卿歌冷笑:“说完了的话,就请回吧。” 沐卿歌腹诽:你皮任你皮,就算你磨破了嘴皮子,我这库房的门,也不会为你们这对狼心狗肺的东西敞开的! 守住宝贝,靠得是硬实力。 她有暗卫辅佐在侧,就算这在场的几十人合起来也闯不进去。 沐广轩对着身边的打手使眼色:“进去,搜!把宝贝都给我搬出来!” 那几个打手有些面面相觑:“可是,沐卿歌小姐她有……” 怎么形容呢?两道黑影到底是人还是影?是沐卿歌有特殊功夫吗? 沐广轩哪里管这么多:“你们给我上?养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在这畏畏缩缩,再犹豫半秒钟,我就把你们全部赶出沐府!” 为了钱,为了后路,为了能继续呆在沐府拿着好价的银子继续享受生活,这群打手拼了:“上!” 暗卫再次出手,两道黑风刮过,那群打手就跟脆皮虾一样被打得蜷缩滚倒在地:“啊……” 沐广轩今日亲眼所见,震惊得眼眶里的眼珠都要滚落出来了,他浑身抖如筛糠地退后两步:“这……这是什么妖风?” 沐卿歌冷笑,暗卫的速度如果能让他们看出来,那没资格当太子的贴身暗卫了。 沐卿歌手搭在一旁的凉亭小台上:“还打算拿吗?林姨娘?” 沐广轩这下被吓得是话都说不出来,林姨娘再无理由肯辩,她唇色苍白,噔噔噔后退三步,犹抱琵琶半遮面地捂着脸就逃也似地离开了。 沐广轩追了上去,守在库房门口的几个打手也随之撤下。 丫鬟腊梅在旁为沐卿歌抱不平:“林姨娘也太会装了,明明是她理亏,居然还装作一副受了欺负的委屈样。 跑得那么快,是怕被咱们的人伤到吧,搞得好像是我们赶他们出去的一样。真恶心。” 沐卿歌进入库房,再次清点了那些货物,拍了拍箱子,抬头看向庭院里的花景:“切忌不可赶狗入穷巷,还是得给她们点余地,让她去借题发挥的。 她想发酵事件就让她去发酵吧。 只要她别再踩到我头上来,欺负我和我母亲,她想怎么作都不关我的事。” 翌日,林柳阁的庭院内再次吵闹喧哗起来。 林姨娘身边的丫鬟吓得屁滚尿流地跪在地上:“主子饶命啊,奴婢就算借了千胆万胆,也万万不敢毁了姨娘最宝贝的二件衣裳啊。” 林姨娘猛地抽她一耳光:“平日里,我只会吩咐你去拿衣裳,换衣间除了你,几乎没人出入,这难道不是你破坏的? 就算不是你做的,你没守好它们,也是追究你的责任!来人,把这贱婢给我拖下去,杖责两百,打不死就继续追加板子!” “是。”两位嬷嬷拖着守换衣间的小丫鬟去庭院里,板子刮起风的呼啸声,与小丫鬟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谢雅园内。 沐卿歌刚洗漱完毕,坐在书房里,练着字帖,一边赏景,一边听着丫鬟腊梅小跑过来汇报:“小姐,林柳阁那边闹腾得厉害,似乎又在罚人了,这次可是死罚。 奴婢以为出了大事,就跑去套消息,以前林柳阁的人口风都很严的。 如今内里管事的大换血,都是以前跟咱们谢雅园关系亲近些的在里头当差,他们给消息给得爽快。 说是林姨娘最爱的两件宝贝衣裳,不知被谁划破了,林姨娘迁怒于守着换衣间的小丫鬟,要活活打死她呢。” 沐卿歌走到里间,召唤了暗卫来:“说,是不是你俩干的好事。” 俩暗卫单膝跪地,恭敬道:“是。” 沐卿歌觉得奇怪:“我好像没命令你们去这么做吧。” 沐卿歌担心的是,林姨娘这不正没处找沐卿歌把柄呢么?又前日想从沐卿歌这要宝贝而不得,在沐广轩面前,又败了一波沐卿歌的不孝名声。 万一林姨娘拿她这两件宝贝衣裳,作为证据,指控是沐卿歌派人去划伤的,借此要求沐卿歌对她进行大肆补偿,林姨娘就能顺带敲诈沐卿歌一大笔银子和宝贝。 沐卿歌可不乐意。 暗卫抱拳:“小姐,是太子殿下吩咐的。” 另一暗卫抬头:“太子殿下得知小姐受了委屈,就命小的们去惩治一下林姨娘,划伤了她的宝贝。” 暗卫似乎看出沐卿歌脸上的担忧:“小姐请放心,我们做事,从来不留痕迹,林柳阁那边是找不出岔子来的。” 沐卿歌命他俩下去,走出里间,坐在书房的红木窗旁,看着窗外的一地黄灿灿的落叶,叹了口气。 丫鬟腊梅在旁揶揄:“太子殿下真宠小姐,一得知小姐受委屈,立马就派人报仇去了。” 沐卿歌脸色通红,她一把扯了腊梅的袖子,赌气笑道:“你再胡说,我就去跟林姨娘说她的衣服是你划烂的。” 丫鬟知道小姐这是不肯承认,但心里甜着呢,她连连做投降手势:“小姐,我错了,我不说了,哈哈。” 沐府这边才刚折腾得平静了下去,外头却热闹起来。 林家被抄家后,林府几乎人去楼空,流放的都是成年男女,林府唯独有个林老爷老来得子的宝贝闺女,林潋滟,辈分上属林姨娘的侄女,沐洛玲的表妹。 第九十章 小白兔,你死定了! 林潋滟长得一副小白兔无辜样,因家里出了巨大变故,本就乖巧的性格,更是怯懦得连见了生人就想多,若是将她像其他孩子那样送养出去,肯定过没两天就活不下去了。 几名官差扣押着林潋滟到了沐太傅府门口:“林家的老爷被流放之前,唯一的心愿,是要我们必须把他小女儿送到沐府来,请你们的管家的出来一趟吧,接人!” 沐广轩这会上朝去了,还未归家,府中小厮立刻前去禀报林姨娘。 林姨娘一听是来拖后腿的,立刻拒了:“官家下的旨意是抄家流放,我怎么能违背官家的意思,轻易留人在家中呢?这可不是我不愿意,万一官家追查起来了,我们沐府上下,一个人的罪责都走不脱。” 小厮为难地撇着脸,眼袋下一片淤青,一看就是长期在门口守夜的小厮,这才刚下班岗,就遇着这么一棘手的事:“林姨娘,那两名官差站在门口,我也不敢去打发了他们。 他们站在门口不肯走,愣是要把那孩子送到咱们府里来,要不然,咱们就先收了她?等老爷回来再做决定也不迟。” 林姨娘此刻是自身难保,她可不想再让别人来吸她的血,林姨娘一拂袖,歪身装病:“我近日头疼脑热得很,还是让那官差把小姑娘带走吧。 万一近身于我,再染个恶疾什么的,可就白白让府里沾染了一条无辜的人命,孩子感风寒的死亡率,可比大人风寒要严重多了。” 沐洛玲从别间闺阁踱步而如,手里持着粉色的瑶扇,扇穗上镶嵌着几颗硕大的银珠,一看就是好宝贝。 林柳阁不再被限制后,沐洛玲过手了不少银钱,她又开始跃跃欲试地准备兴风作浪了:“等等!我跟你去见见那个小姑娘!” 林姨娘觉得沐洛玲真是好奇心害死猫,想要阻止她:“你去做这个好人,是想让林柳阁再次陷入危机吗?” 万一沐广轩看到林家的人,又想起之前他被林家赌坊的事害得差点官途不保,那林柳阁就又要被冷落了。 她可不能冒这个险! 沐洛玲却身影如风,早就溜出去了,沐洛玲除了遇到麻烦来找母亲求救之外,她几乎都不听她娘的话,叛逆且有主见得很。 沐洛玲走在凉亭过道上,她的心思随着林间树叶摇动,心想着,既然跟她有血缘关系,都是林家人,那么收做心腹,肯定能派上大用场! 她心里想着要收那娃娃做丫鬟,却不料,到了沐府门口,看见官差羁押的那个姑娘,她却当场愣住了。 她以为的几岁娃娃,居然是十几岁,已经亭亭玉立,眉眼间皆是自然流露的勾引,不修边幅,却令人捕捉到一丝凌乱之美,这样的大美人,怎么能留在沐洛玲的身边! 她可不允许有人比她美! 沐洛玲态度立刻就变了,转身想跑,却被小厮给一把拉住,小厮连忙对官差说:“几位大哥,你们别急,咱们府里的大小姐来了,她是来接她表妹的!” 被押着的小姑娘羽睫扑闪如蝶翼,她挣扎着踮脚喊:“表姐!救我!” 官差一见小姑娘的亲人终于出来了,立刻开始给这小姑娘松绑。 沐洛玲这可是被迫背锅,十分不爽,她僵硬的身体停滞了两秒,这才被逼转过身,她堆砌起虚假的笑容:“我当然是来接你的,叫什么名字啊!” 小姑娘露齿笑,一口白牙整齐迷你,额前的碎发显得她眉目圆润,像极了小白兔:“我叫林潋滟!” 沐洛玲虚伪的笑容中,流露出一丝阴险,腹诽:居然逼着我认亲带人回去,好啊,既然你落入我手里了,看我怎么整死你! 沐洛玲轻柔地说:“乖,表妹,跟我回家咯,跟叔叔们说再见?” 林潋滟看上去像十来岁的小姑娘,但其实身高已经笔挺得能超过沐洛玲了,只是沐洛玲看着比她显老,所以林潋滟就成了她妹妹。 林潋滟跟那几个官差挥手,直到人影在远处消失走远,林潋滟才转身跟着沐洛玲往里走,沐洛玲一边走在后院的花园里,一边给林潋滟科普府里的规矩:“既然你进了我林柳阁,又跟我有血缘关系,这林柳阁,除了我娘,就是我最大了,如果你想吃好喝好的,就得听我差遣,不得有异心,如果让我发现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就立刻家法伺候,可听明白?” 林潋滟本以为亲戚接济之后,她会得到亲人般的温暖,却不料她一来,就受到如同下人待遇般的规矩压迫。 林府虽家道中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林老爷这么多年做了不少暗地里的灰色生意,赚得也是闷声发大财的钱,把好宝贝和他所有的宠爱,都集中在这个小女儿身上了。 林潋滟虽然被父母过度保护,没见过啥世面,但她也是人手捧着长大的姑娘,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当下就开始质疑了:“你的意思是,让我做你的仆人?” “话别说这么难听嘛。”沐洛玲冷笑。 沐洛玲知道,现在林府已经彻底不复存在了,能帮林潋滟撑腰的,都在牢里待着呢 ,过不久就要流放了,这流放说得好听是放到几百公里外的地方去流浪生活,可说得不好听的,那几百公里外全是沙漠和荒郊野岭,连个人都没有,更别说生活了,到时候肯定早就饿死了。 这林潋滟没了撑腰的人,就算再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又能把沐洛玲如何? 更何况沐洛玲恨极了这种天生盛世美颜却不自知的女人呆在她身边,夺走了她喜欢的男人的目光! 最大的例子就是沐卿歌!想起沐卿歌,沐洛玲就牙痒痒,不过一想到最近服用禁药,脸蛋越发美艳,身段越发轻盈,沐洛玲心里也就舒服些,没那么恨得慌。 沐洛玲将林潋滟到林柳阁最偏僻的院落门口,指了指那还挂着蜘蛛网的牌匾:“以后你就住这啦!” 第九十一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上面甚至连个字都没有,可见连仆人都不愿意住进来的空屋子,居然拿给林潋滟这个曾经被林老爷捧在掌心的娇小姐住,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林潋滟挣脱沐洛玲扯着她手腕的手,退后三步:“我要去见沐老爷,我想问问他,还顾不顾咱们林家跟沐家之间的情分了,好歹我也是林姨娘的侄女,怎么能住这种地方。” 沐洛玲面露阴狠:“就算你去告状了也没用,我爹最疼我,他是我爹,又不是你爹,凭什么帮你撑腰来打我的脸?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 免得你跑到我爹那去闹腾,让他对你再留下个撒泼无理的印象,你的待遇就更差了,到时候我爹把你赶出家门,你可别怪是我害得你啊。” 林潋滟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如果她不留在沐府,她就只能上街去流浪了!安排她的那几个官差对她态度极为恶劣,如同甩掉烫手山芋般地完成任务就开溜,她如果此时再让他们带她去见牢里的爹爹,说不定他们肯定不会答应,会直接驱赶她走的! 林潋滟眼眶泛红,她深吸口气,低着头:“好,我住就是了,请玲儿姐姐别赶我。” 沐洛玲手交叠在身前,她一身富贵丝绸,与发髻上的朱钗,掌心里的泛亮丝帕,与林潋滟这一身邋遢衣服和凌乱发髻形成鲜明对比。 沐洛玲堪堪转身,斜眼上下打量她:“别叫得这么亲密,以后必须叫我大小姐,否则会被其他人认为你不分尊卑的,待会你自己去库房领被子等用品吧。” 林潋滟忍不住上前两步,怯生生道:“大小姐,这里我人生地不熟,好歹发配我一个丫鬟,帮我指路啊。” 沐洛玲笑得有些花枝乱颤,她高冷道:“你还想要丫鬟?你以为你的地位比丫鬟高到哪里去? 我林柳阁的丫鬟,身份可比你尊贵多了,你现在还是个新人,以后若想过上好日子,就得想想法子该怎么讨好我。 把我伺候舒服了,好处少不了你的,但你现在才刚来,还是想想今晚该怎么睡吧。” 林潋滟委屈地看着沐洛玲大摇大摆离开的身影,她靠在墙边,扶着膝盖,缓缓滑落在地,头埋在双膝中,忍了多时的眼泪这下往下疯狂滑落。 …… 谢雅园,后院凉亭,躺椅上。 沐卿歌放在膝上的账目,是这个季度的府里收支明细,腊梅已经命人去给沐卿歌准备午食了,绿枝此刻穿着一身碧绿,清凉的花色让人看了就觉得舒缓眼神的紧张。 沐卿歌翻看了那些原本乱七八糟,被一笔一笔重新整理后的账目对比,她满意地点头:“这段时间,把你安排到账房去管事,一边要疏离旧账,一边还要操控管理每日的新支出,辛苦你了,这个季度结束后,你可以去领奖金了,是你月例银子的两倍。” 绿枝没有过多流露兴奋的表情,而是立刻半跪在地,谢恩:“奴婢实在承担不起这么高的奖赏,都是二小姐信任奴婢,将管账的事,全权交给奴婢,如此大的信任,已经是对奴婢最大的奖赏了,奴婢愿意一辈子追随二小姐!” 沐卿歌放下账本,扶她起来:“你别动辄就跪地发誓的,把我给吓着了,我当然信任你,这份信任你值得受。 倒是我,做了个甩手掌柜,把这么大的摊子全交给你,你这段时间都没好好睡吧,这几天就放你的假,好好回房休息两天,等你休息好了,我再让你继续接手。” 绿枝做事严谨,逻辑清晰,但唯一的缺点就是脑筋不会油滑,遇事有些死脑筋,她有些懵地抬起头:“二小姐,那这几天的账目该让谁接管?” 除了绿枝,沐卿歌再无第二个可如此全然信任的人,更何况沐卿歌身边会做账看账的人几乎没有,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嬷嬷,要么是长期跟在谢秀禾身边不管事的,要么就是沐广轩的人。 沐卿歌:“我来亲自接管。” 沐卿歌有了前世的记忆,能判定一个人的好坏,沐卿歌现在把帐拿回来,是要用来当做威胁沐广轩的把柄。 腊梅小跑着过来,在沐卿歌的耳边说了几句:“小姐,林柳阁那边新领进来个姑娘……” 沐卿歌听完,靠在躺椅上,将手搭在账本的封皮上,眯着眼:“林潋滟?一听就是个不简单的名字,她要是呆在林柳阁,跟沐洛玲之间的矛盾可有得争了。” 沐卿歌命周边的人都退下去后,绿枝也跟着离开了,只留下一堆账本,摆在台面上。 腊梅轻声大赞地摆出拇指:“小姐可真是神机妙算,林潋滟被领进来第一天,就吃了沐洛玲一个大下马威,沐洛玲完全把人家当丫鬟仆人使唤了!连住的,都是他们那边仆人丫鬟都不愿意住的地方。 虽破旧,可却极为空荡,晚上睡那,可吓人了。这姑娘真可怜,也没得罪沐洛玲吧,就这么惨。 好歹以前听说她还是林家老爷的掌上明珠呢,现在走投无路,就被这么折腾,怕不是过两天就要被整得上吊自杀了。” “上吊自杀”一词,彻底刺痛了沐卿歌心里那根不能被撼动的神经。 她想到以前,沐卿景也是因为跟她闹矛盾而上吊自杀。 沐卿歌摆摆手:“去咱们院的库房,支取一些上好的被褥,床单,还有生活用品,给足双份给她备过去,再指使两个丫鬟过去给她行方便。 再叫几个干劳力的,去把屋子收拾干净,吩咐下去,做得好了,有赏,做的不好,统统过来,到我面前来领罚。” 腊梅一边应“是”,一边疑惑不解:“小姐,她可是林家的人,跟咱算是有仇的,要对她好,也该是林姨娘出钱出力,咱们这么做,她能感激咱吗?奴婢担心小姐是费力不讨好。” 沐卿歌坐起来,在丫鬟的搀扶下,往后院里走动,看着开了的树荷花,摘了一朵,扔在后头跟着的丫鬟的小篮子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林姨娘这种趋炎附势的人,怎么会去巴结一个后台已经垮塌的小姑娘? 第九十二章 可怜的林潋滟 林柳阁强行接下这波亲戚,无非是被逼无奈,在这种无利益还被拖后腿的关系驱使下,你觉得这个林潋滟能跟林姨娘一条心么?” 腊梅这才后知后觉:“小姐真是想得太精细周到了,这么一来,咱们就算是在林柳阁养了个奸细了?以后林柳阁有啥事,咱们就都知道了。” “没你说得那么坏,我可没闲工夫去偷听她林柳阁的秘密。”沐卿歌一边走,一边摘树荷花,最后转过身来清点篮子里散发着清香的大花苞时,她眼皮也不抬地说:“我只是纯粹看那姑娘可怜,想收她罢了。如果我不收她,她的下场必定难堪。” 夜里,暴雨狂刮窗户。 林柳阁只要是林姨娘和沐洛玲住的地方,那窗户纸都是用油糊的,任凭风吹雨淋,都不会有任何破损,哪怕用锤子来锤,也会因为这种高级窗户纸的强大韧性,只能被拉扯,而无法锤出任何破洞。 但林潋滟住的小破屋就不一样了,风一刮,雨一淋,如同瓢泼大雨直接扑在了林潋滟的脸上,她猛地惊醒,坐起来,她身上的衣服穿的是林柳阁库房里十几年都没拿出来的脏东西。 她白天在太阳底下,洗了几遍都是灰的,勉强放在木椅上晒了几个时辰,天就阴下去了,她只好穿着阴干的衣服,盖着陈旧的被子,躺在床上。 她憋着眼泪,在梦里梦见了过世的娘亲,还有牢里的爹爹,她哭得泣不成声。 可被雨水惊醒后,屋内的空荡冰冷,还有身上湿衣服吸走了她所有的身体热量,她手脚冰凉地蜷缩在一起,再一次忍不住哭出声。 被沐卿歌派来,亲自领着几个丫鬟和仆从,来给林潋滟送衣服的腊梅,站在庭院门口,刚准备进去,听见这空荡房子里的凄惨哭声,吓得腿软。 旁边几个丫鬟更是躲在了腊梅的身后:“好可怕,早就听说这房子闹鬼,该不会是真的有鬼在哭吧!” 腊梅跟在沐卿歌身边久了,性子也随了沐卿歌不少,她斥责他们几个:“你们就这点胆量,以后还怎么在二小姐手底下做事,还怎么帮她遮风挡雨? 以后咱们可是要跟着二小姐入宫的,那宫里比这可怕的事还多着呢,你们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害怕,那就去林柳阁待着吧,让林姨娘养你们,我跟小姐就不带你们走了!” “不要啊,腊梅姐姐。” “我们不怕!这就进去!” 几个仆从抬着重物,装着胆子:“那我们先进!” 几个丫鬟和仆从,颤颤巍巍地往里走,而住在里屋的林潋滟,突然听到凌乱的脚步声,吓得瞬间不哭了,她立刻起床,躲在角落,手里攥着根棍子:“你们是谁?” 她害怕有人再来欺负她,她现在已经彻底没有靠山了,万一沐洛玲觉得她麻烦,就找了个杀手半夜过来取她性命呢? 腊梅听见了林潋滟的声音后,这才知道刚才那哭声是林潋滟发出来的,她松了口气,让身边的丫鬟们放宽心:“刚才是林小姐在哭呢,你们怕什么?现在才傍晚,天还没全黑呢,你们能不能胆子大一点?赶紧搬进去!” 腊梅连忙上前几步,大声道:“林小姐,我们是谢雅园的人,是沐卿歌小姐,特意吩咐我们来给你送东西的。” 林潋滟一听不是沐洛玲派来的人,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木棒从她手中滑落,哐当掉在地上,她立刻出门迎接,走了几步,看见四五个人在抬着东西往她这边来。 空荡的屋子,一旦有了人气,就像是垂死之人突然回光返照那般喜气,。 潋滟冰凉的身体也因快步走动而多了一丝热气,她连忙拉扯起一抹笑:“快请进,对不起,我刚还误会你们了,以为是大小姐她又来找我麻烦了。” 腊梅觉得这姑娘真可怜,她连忙安排丫鬟们帮着整理屋子,一边打量林潋滟时,察觉到她身前的衣裳一大片的水渍:“哟,这是怎么回事?林小姐,您快去换件衣服吧,这都湿了。” 外头有雨,腊梅等人都带着纸伞来的,他们竟然没想到这呆在屋里的人,居然比他们身上还湿。 林潋滟面露窘迫:“我……我来时就只有一件脏衣服,洗了还没干呢,这件衣服还是在库房里领的,也是脏旧,我洗了,还没全干,刚下雨,所以才又淋湿了。” 虽然林潋滟话说得很委婉,但腊梅可是在沐卿歌身边久待,观察人脸色和揣摩人心理能力满分的人,她一听这话,就知道林潋滟在这过的是啥惨日子。 腊梅立刻从仆从抬来的箱子里,翻出几件干净漂亮的粉色常服和内衬:“林小姐,真是委屈你了,我家小姐给你带的东西,保证都比你之前领的好。 你快去换了来吧,不然这大雨天,又是晚上,穿着湿衣服睡觉,多难受啊。” 林潋滟眼眶唰地一下就红了,她手指颤抖地接过腊梅手里递来的衣裳:“谢……谢。” 等林潋滟进了里间,腊梅又开始四下打量这屋子,命令丫鬟加速打扫:“这里!蜘蛛网赶紧先扫了,还有这角落,全是灰尘,那边的床单,还有窗户,全部换掉。” 丫鬟们收拾了整整一夜,本来是打算等第二天白天再收拾的。 可腊梅见这里实在太脏,太不忍直视了,论是谁睡在这里,都不得安心的,就在请示过林潋滟她们在旁打扫尽量不会打扰到她睡觉后,她们忙了一整晚没合眼,终于将这院子里里外外,全都换了新。 等把那些旧的脏东西堆在庭院里后,丫鬟们犯了难:“腊梅姐姐,这些东西虽然都不值钱,但好歹是林柳阁的,万一咱们就这么全拿走了,林柳阁那边的人找茬过来说咱们偷她们东西怎么办?” 腊梅来回绕着这堆旧物转了一圈:“这些都不值钱,就算送给仆人,都没人肯要的,他们要真想追讨回这些垃圾,就让他们拿回去后必须亲自摆在自个屋里用,要是做不到的,就拒绝他们的道德绑架。” 第九十三章 未来太子妃头衔 腊梅背后有沐卿歌撑腰,如今谢雅园的权力掌管着整个沐府的后院,林柳阁如今处于弱势,想故意找沐卿歌的茬还是很困难的。 腊梅等人昨日搬东西到林潋滟的院子里,之所以没被林柳阁的人发现,是因为昨日暴雨,无人出门,又趁着夜色,特别低调,因此才躲过沐洛玲的眼线。 如今她们大白天,提着推着一大堆的废品往外头走,一下就被沐洛玲的人注意到了:“诶,你们几个,做什么?偷东西啊!” 腊梅停下来解释,他们却不肯放她们走:“你们给我在这候着,我去回禀大小姐!” 沐洛玲气冲冲地往外赶,见腊梅等一行人后,上前就给了腊梅一个猛烈的耳光:“你这个贱婢,居然敢偷我林柳阁的东西,看来你主子没教养,你也跟着没教养,那就由我来好好给你上一课,来人,拿板子来!” 腊梅退后两步:“大小姐,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我怎么就偷东西了,你看我们提的这些,就算你扔出去给乞丐,乞丐都不一定会捡!这些都是废物垃圾。 我们昨晚按照二小姐的吩咐,为林潋滟的院子清理了一夜,置办了很多新东西,没让大小姐出一分钱,这都是二小姐的心意,大小姐怎么能冤枉我们是偷东西呢?” 腊梅捂着火辣辣的脸颊,脑袋已经有点眼冒金星了,但她还是坚持为沐卿歌说话。 沐洛玲冷笑;“置办新东西?好,我倒要看看,你们又折腾了些什么名堂!” 沐洛玲转身往林潋滟的院子里,刚一进去,就看见林潋滟穿着一身粉色长裙摆,擦干净后的脸蛋,温柔可人,清纯少女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笑道:“表姐,你来了啊。” 不知情的人,以为林潋滟这抹笑容是欢迎她,但只有知晓内情的人,才会发现林潋滟这抹笑容之下的嘴角是抽搐害怕的。 她担心沐洛玲一来,就会折腾她,欺负她。 沐洛玲一把上前夺过她手里刚摘的花,摔在地上后,一脚踩上去,慢慢地磨,花瓣的枝液涌出,与鞋底的脏灰融合成一道污渍,印在石板地上。 沐洛玲:“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放着林柳阁的赏赐不受,居然跑去找沐卿歌求情?让她给你施舍?这不是在打我的脸?” 林潋滟从小住好的住惯了,如今在林柳阁刚来就受这么多委屈,她如若不是走投无路了,断不会如此忍气吞声,可如今她受了别人的好,沐洛玲居然还在这倒打一耙,指责是林潋滟的错。 林潋滟气得眼眶通红:“谁打你的脸了?是林姨娘不肯出钱出力,把我当垃圾一样安置,人家沐卿歌好心帮我,我怎么就不能接受她的接济了?” 沐洛玲冲进林潋滟的房间,将里面的东西一通乱踢乱砸,直接将原本规整的一切,全都毁得一地残渣。 林潋滟跑进来,愤懑地控诉她:“表姐,这是别人辛辛苦苦一晚上的成果,你为什么要毁掉它!如果你看我不顺眼,可以打我,但你不能把这里给弄成这番烂摊子!” 沐洛玲冷笑,她砸得更起劲了,直接用一盆水往精致的被褥上泼:“你不让我好过,背叛我,那你们所有人就都别想过了!你用外人的东西,那你还住在我这干什么?滚出去啊!” 林潋滟理直气壮中,带上一丝哭腔:“我是林家人,是林姨娘的亲戚,理应住在林柳阁,而非沐卿歌小姐那,她帮助我,你还骂我背叛你。 难道你不知道如果没有她的救济,可能昨天那场暴雨过后,我就会彻底高烧病重了吗?到时候还不是更加拖累你们?” 沐洛玲被林潋滟的字句激烈控诉,给逼得走投无路,气得七窍生烟,直接一个反掌甩在林潋滟脸上,从身侧抽起别在腰间的鞭子,一脚踢在林潋滟的膝盖上,逼迫她跪下。 沐洛玲的鞭子便铺天盖地地打下来:“我让你找沐卿歌,让你做叛徒,让你在这享受,我如果真想让你过得舒服,还会把你接到这种破地方来住吗? 我就是看不惯你那天生大小姐娇生惯养的模样,你算什么东西?都已经落魄成这样了,还想吃好喝好?你怕是要分分钟踩到我头上来了,我今天就要打死你这个贱女人!整肃林柳阁的风气!” 林潋滟被打得满地打滚,脸上,颈项上,手腕上,全是倒刺勾起来翻出肉片的伤痕,血流了满地,沐洛玲杀红了眼,不顾旁人阻拦,今天就是要铁了心把林潋滟给活活打死。 沐洛玲这段时间在沐卿歌那积攒了太多的气愤,她压根不能再见到比她漂亮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示弱,越是弱的女人,她越要凌虐至于死地! 此刻的林潋滟,在沐洛玲面前,仿佛变成了沐卿歌的那张脸,漂亮的脸蛋上,流露出宁死也不愿妥协的表情,那不可一世的不屑,让沐洛玲气急了:“我打死你!” 听见里面猛烈鞭笞的声音,腊梅和其他丫鬟心里开始犯怵,悄悄商量:“走,我们先走,去通知小姐来,这样下去,肯定会打死人的。” 另一个丫鬟害怕得都快哭了:“万一波及到我们就完蛋了,快走!” 那几个看守着腊梅等人的沐洛玲的手下,见她们要跑,立刻抓住:“去哪里?别动!” 另一个心腹丫鬟连忙跑进里屋通报:“大小姐,外头那几个丫鬟想跑,咱们该怎么处置她们?” 沐洛玲停下手中的鞭子,冷笑:“把她们也拖进来,让这几个居然敢顶嘴的家伙,尝一尝什么叫家法无情!” 腊梅等人被打手强行拖进来,无论她们怎么尖叫挣扎都无用;“啊,放开我们,我家主子可是沐卿歌,未来的太子妃,你要是打了我,等我告到沐卿歌那去,定让你们不得好过!” 沐洛玲一听“未来太子妃”,刺激得情绪更加疯狂了,她猛一转身,吓得那原本嘴硬的丫鬟猛得一哆嗦:“你……” 第九十四章 翻墙 沐洛玲冷笑:“你若不提太子妃的事,我恐怕还饶你一条小命,但你今天提了太子妃,侮辱了我的脸面,那么你这条小命,就别想要了。 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捆成肉粽,扔在地上,今天我就要打得他们皮开肉绽,生不如死!” 旁边沐洛玲的心腹见这血腥场景,恶心得都快吐了,她勉强保持着理智,上前几步,在沐洛玲耳旁低语:“大小姐,毕竟这是沐卿歌最重要的心腹之一,万一把她给弄死了,沐卿歌肯定要找我们麻烦的,我看还是把她们打一顿就行了。” 沐洛玲猛地扇那心腹的耳光:“到底沐卿歌是你主子,还是我是你主子?你太可笑了,我凭什么害怕沐卿歌?” 那心腹被打得脸色涨红,喉咙腥甜,不敢再多言,但心中的怨气已经升起。 沐洛玲有一万种办法让沐卿歌无可奈何,沐洛玲冷笑地绕着这几个丫鬟转圈:“你们几个是犯了家规死罪的贱婢,如今我若是留你们活口,那就是让我以后在林柳阁无法立足尊严,所以,必须惩罚你们!” 沐洛玲都想好了,只要她说这几个奴婢来她家里搬贵重物品要连夜逃走,被沐洛玲的人抓住。 现在她趁沐卿歌还没发现她的仆人未归,就立刻趁乱打死,等到日后,沐卿歌想找证据,也死无对证了,反正就是几个仆人,就算沐卿歌告到官府那去,也是无人可管此事的。 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人,命本就留在府里了,难道沐洛玲还没有处置他们的权利了么?沐洛玲的地位可是凌驾在他们所有人之上的。 腊梅反抗:“我们没有犯错,是你误会我们了,如果你就这么胡乱打死我们,我家主子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你以为你得罪的只是一个沐卿歌吗?你得罪的可是未来太子妃!她想要你的命,那是轻而易举!” 腊梅再次触及了沐洛玲内心深处最不愿接受的事实,她一巴掌打过去:“闭嘴!今天你们,都得死!” …… 谢雅园,沐卿歌闺阁內帷,洗漱台旁。 沐卿歌正在二等丫鬟的伺候下洗漱,平时这个时候,腊梅应该会在她身边汇报昨日情况的,她昨日明明命她们几个很早就过去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本就是故意趁着天色将黑,不想打草惊蛇地让沐洛玲等人知晓沐卿歌的行动,才掐着那个时间点去,让她们早日归来的。 沐卿歌隐隐觉得不对劲,这么晚都不回来,肯定是被扣在林柳阁了! 沐卿歌匆匆洗漱完毕,连发髻都没做,直接随意裹了簪子,披着件隔寒露的外套就往林柳阁奔赴,可到了门口,大门紧闭,沐卿歌命丫鬟去叫人,久久没人来开。 沐卿歌觉得更不对劲,只要是院子门口,若是里头主人没起来,肯定是有小厮在门口守夜的,以防万一半夜有人找。 这下小厮已撤,说明沐洛玲已经醒来,也该换上其他丫鬟顶替了,这顶替的人是站在门里面,而守夜的人是在外面,现在外面没人,里面又没人开门,这里头肯定有蹊跷。 沐卿歌来回踱步,琢磨了一阵,突然做了个手势:“我们走!” 表面上,沐卿歌带着人撤了回去,实则往外面的花园里绕了个弯,直接绕道距离林柳阁内部只有一墙之隔的外头密林底下。 沐卿歌带的不是丫鬟而是打手,她知道今日少不了一场恶战,吹了哨子,叫来暗卫:“你们暗中候着,如我遇到危险,你们立刻出现,但不要伤害到其他人,一切行动,点到即止。” 沐卿歌知道这几个暗卫,一旦发现沐洛玲这样不要命的人对她下狠手,他们肯定会冲上去结果了沐洛玲性命的。 沐卿歌对于拿掉沐洛玲的命并没有半分兴趣,她对这种无价值的人,多看一眼都嫌脏,只不过她俩在名义上,外面的名声还存在一点联系。 万一以后有贼人翻旧账,说她堂堂太子妃,居然手弑亲姐,那她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沐卿歌轻松翻墙,这些她小时候就会的三角功夫,如今长大后,依旧能运用得如鱼得水,身后的打手更是常年锻炼,这点翻墙还是小意思。 至于暗卫们,已经消失得毫无踪迹,让人抓不到一点影子。 沐卿歌寻着远处的哭喊声,逐步靠近,终于摸索到了林潋滟的院子,这间别院破旧不堪,位于林柳阁最偏僻的一偶,距离林柳阁的后院很近。 沐卿歌靠近时,靠着窗户,看见了里面一地的猩红,她忍不住皱起黛眉:“沐洛玲也太残忍了!” 旁边的打手都看不下去了:“二小姐,我们现在就进去解救她们!” 沐卿歌按住他们的胳膊:“别着急,先看清楚情形再进去,不然落入陷阱可就完了。” 里屋除了沐洛玲,还有被惩罚的一地丫鬟外,旁边还站着几个凶神恶煞的打手,这是在林柳阁被解禁之后,林姨娘又招进来的新人,花了大价钱买的,身手不菲。 沐卿歌指了指那几个帮凶,对着身边的打手问:“你们能制得住这几个吗?” 打手们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身形:“看他这架势,我们恐怕打不过。” 另一打手略松口气:“还是二小姐考虑事情周到,这里头站着的人数比我们多,还有几个武功高手,我们如果进去,肯定是照样被抓获。” 沐卿歌扒着窗户纸,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侧头道:“你们上房梁,把这些粉末,撒下去,迷了他们的眼睛,这样就能削减他们的战斗力,咱们再进去救人。” 打手们齐道:“是!” 沐卿歌站在屋外,心里数着数,突然,屋内传来一声声的惨叫:“啊……我的眼睛!有贼人!你们快给我抓住他们!” “大小姐,我们的眼也好痛啊,没法动弹了都!” “你们几个没用的东西,让你们抓个人都无能为力,明天我就叫娘把你们统统扫地出门,还有提前支付给你们组织老大的银子,统统收回!” 第九十五章 暗算 “不要啊,大小姐,我们这是被暗算了!不算公平斗争!” 沐卿歌见灰尘已经逐渐落下,她拍着掌从正门推入,笑道:“没想到走歪门邪道的人,居然还会请到如此公正的打手,还知道什么叫公平啊。” 沐卿歌:“你们欺负这几个弱女子,就算公平了?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扣押我的人,就算公平了?你们眼睁睁地看着几个女人被活活打死,就算公平了?” 沐洛玲听出是沐卿歌的声音,立刻怂了:“我……我没有打她们,况且是她们自己闯到我这来的,不是图谋不轨是什么?根据家法所定,仆人偷东西,主人家是有理由惩罚他们的!难道我做得不对吗?” 腊梅一听是自家主子来救人了,激动地从地上开始往前爬:“小姐!你终于来了!我们都快被沐洛玲给打死了,她可不是简单的惩罚,她是要活活打死我们,这样我们被冤枉偷东西的事就死无对证了呀,求小姐救命!” 沐卿歌叹了口气,看着自家丫鬟被伤成这样,她内心痛苦,这股气,她一定要出,但沐卿歌不想表露在外,她冷静地命人:“你们俩个把她们给松绑,再用这瓶药水给她们洗眼睛。” 刚才撒粉末的时候,腊梅等人眼睛里也进了灰。 沐洛玲挣扎着:“我也要药水!把药水给我!” 沐卿歌一把打开她伸出的手,冷哼道:“你没资格。” 沐洛玲:“你……你信不信我去爹爹那告状,你居然害得我失明了!” 沐卿歌看着一地的血:“你把我的人打成这样,你连你的亲表妹都敢打得遍体鳞伤,像你这样残忍的女人,就算戳瞎你的眼睛,也无法洗刷你犯下的过错也积攒的别人对你的怨气!” 沐卿歌扶着林潋滟起来,看着她身上已经无一处完好的伤口,和眼角流淌得浑身湿透的泪水,沐卿歌叹了口气:“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周到,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做,我早该就直接把你接到我那去住的。” 林潋滟此刻已经浑身颤抖到了极致,她身体冰冷,那倒刺的鞭笞,如同噩梦般,深深地在她脆弱的心底扎根,她紧紧抱着沐卿歌不肯松手,一个劲地猛哭:“呜呜呜,我不要留在这,太可怕了……” 沐卿歌拍拍她的背,可林潋滟哭得更厉害了,沐卿歌这才知道,她背上也全是伤,难怪会一地如此夸张的血。 “我现在就带你们走,别怕,我以后不会让你们再落入这种坏人之手了。”沐卿歌安排的支援的仆从们已经从正门踹门赶来了,看着一地的血,他们也震惊了,不敢动弹。 沐卿歌吩咐:“你们把伤者带走,除了沐洛玲之外的几个她手底下眼睛看不见的人,也带去用药水点一下再放出来。” 沐洛玲察觉着身边一个个的人都被救走了,唯一沐洛玲趴在原地,她气得捶地板:“沐卿歌,你敢孤立我,收买我的手下!我跟你没完!你们谁敢接受她的恩惠,等我眼睛好了,我第一个治的就是你们!” 沐卿歌歪着头,叹了口气,看向趴在地上的沐洛玲:“你还真是不知量力,又死不悔改,你眼睛都看不见了,还要使唤别人?真是可笑。” 沐洛玲仰天长笑:“哈哈哈,沐卿歌,你也有原形毕露如此嚣张的时候,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 沐卿歌真不想与此人论智商长短,她的额头冒过三道黑线:“你怎么就判断出我要杀你了?我是来带人走的。” 沐卿歌无视沐洛玲又哭又笑的疯样,指挥手下人行动,林潋滟在下人的搀扶下,颤巍巍地往外走时,沐洛玲突然一把揪住了她的裤腿:“你别走!” 林潋滟吓得不轻:“啊……别碰我!” 沐洛玲冷笑:“沐卿歌,你还真是心机深,为了对付我,下重本收买林潋滟,她根本不值这么多钱,她没后台,她靠什么来对付我?哈哈哈。” 沐卿歌拽着沐洛玲的手,逼迫她松开林潋滟,沐卿歌蹲下身,仔细地捏住沐洛玲的下巴:“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心胸狭隘,成天想着算计别人,就觉得别人一举一动,也都是为了算计你。 告诉你,沐洛玲,你想太多了,我不仅不会利用林潋滟来对付你,我压根连看你一眼都嫌脏。 麻烦你搞搞清楚,是你屡次以下犯上,试图踩在我头上的,我只是按照你给我的伤害,原原本本地还给你,让你尝到我的痛苦罢了。你好自为之……” 沐洛玲深吸了一口气,沐卿歌这番“好自为之”,不但没有让沐洛玲放松戒备,反倒是如被诛心般痛苦,她的眼眶内越发疼痛,手指死死抓着地板,几乎要扣出血来…… …… 沐卿歌将林潋滟安置回了谢雅园的偏殿,这里可不比之前沐洛玲给她选的那么荒凉破旧。 沐卿歌一边搀扶着她坐下,让大夫给上药,一边给她介绍:“这里虽然比不上主殿富丽堂皇,但至少也典雅精致,够你一个人住了,我会安排三个丫鬟伺候你,如果你觉得不够,还可以跟我说,我给你加。” 以林潋滟现在的身份,要这么多丫鬟,在沐府当人上人被伺候着,就算是她自己心安理得,外人看了也是不舒服的。 毕竟是罪臣之女,如果生活品质上没有降级,思想上还成天想着享受的话,这人迟早也是要堕落和被人不耻的。 但沐卿歌面子里子都要给足她。 林潋滟立刻坐不住想要站起来,却因伤口扯动而疼得皱眉拧脸:“呃……我怎么能要这么多人照顾?不用的,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 你能把我从林柳阁哪个水深火热的地方救出来,我就已经无法完全报答你的大恩大德了。你不能再对我这么好了。” 沐卿歌扶着她重新坐下:“你放心,在我这,绝对不会短你一口吃喝,绝不会让你睡不好穿不好,但我也是从长远考虑,希望你以后能在沐府站稳脚跟,而不是听别人差遣。 第九十六章 不怕你爹没命? 我以后进了皇宫,肯定就不能每分每秒呆在沐府里保护你了,沐洛玲那边,肯定不会甘心的。 如果你没有一技之长养活自己,我爹又向着沐洛玲,以后我一走,你肯定危险,你想要了要找什么出路了吗?” 林潋滟低下头,她久居深闺,出了会一些基本女红,根本不会别的,她叹了口气:“没想好。” 沐卿歌拉着她的手,打量着她脸上的伤口:“我娘这边手底下有很多件衣坊的铺子,如果你不觉得低人一等的话,我就先派你过去干活,每天还是可以回来这里住,但你在那学些手艺,以后自己能掌管一家衣坊,手底下管些人。如果你愿意在我娘的产业下做事,也可以在我娘的铺子里做事赚够钱后,出去自己开一家。” 沐卿歌深知,只有钱,才能让人站稳脚跟,而这钱必须自己赚来,才能心安理得,靠施舍得来的,永远会让人抬不起头,短了手脚,软了嘴巴,变得恭顺而遇事不知反抗。 林潋滟很感激沐卿歌,几次又想下跪,都被沐卿歌给拉住了,林潋滟激动得泪珠成串:“谢谢二小姐。” 沐卿歌笑:“以后叫我卿歌就行,或者叫我姐姐也成。” …… 因沐卿歌将林潋滟带到谢雅园住后,沐洛玲之前私下殴打丫鬟和林潋滟的事在沐府传得沸沸扬扬。 沐广轩领着她到书房,严厉斥责了几回,还动手扇了她巴掌,沐洛玲气得发疯,林姨娘稳住她,让她稍安勿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沐洛玲没这个耐心,是个坐不住的主儿,愣是私下又打听起沐卿歌的行踪,可沐卿歌行踪太神出鬼没,保密性做得太好,她派去的人,没一个打探成功的,但她一查林潋滟的行踪,那是一查一个准。 沐洛玲正在书房里写毛笔字,那字迹虽然飘逸潇洒,仔细看的话,却能从中看出握笔人的急躁和不耐之感。 沐洛玲听着属下的汇报,直接把毛笔扔他脸上:“你说什么?林潋滟被沐卿歌调去衣坊了?你确定你没看错?” 属下抹了一把脸,这下原本只沾了几笔墨迹的脸,是彻底变成大黑猫了:“回禀主子,千真万确。” 沐洛玲摸不清沐卿歌的用意,她只想到平时沐府所有人的衣裳裁剪,无论是做新的,还是修补,都要从那间衣坊过,沐卿歌这么安插一个人进去,肯定是要对沐洛玲不利!那就是从衣服下手! 沐洛玲立刻命令身边的丫鬟:“你们去把这几天衣坊送来的衣裳,全部给我检查一遍,有没有暗病!” 一群丫鬟将衣裳来回翻了个遍,愣是没找出问题,但她们又怕沐洛玲责骂她们办事不利,只得时间一拖再拖,最后找不出问题,就拿了个衣服略有褪色的毛病去交差。 沐洛玲当下不快,立刻命人去把林潋滟给叫过来。 但林潋滟是沐卿歌安排过去的,吩咐了几个管事的要好好待她,不得欺负,更不得让她被沐洛玲上门找茬。 因此当沐洛玲的丫鬟来抓林潋滟过去时,几个管事的立刻围了上来:“不好意思,沐卿歌小姐吩咐了,除了她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带走林潋滟!” 沐洛玲复又下了一道指令:“有跟林潋滟亲人有关的重要秘密,要告诉林潋滟。” 林潋滟最后果然是跟着丫鬟去见沐洛玲,低眉顺眼的样子,让丫鬟十分的瞧不起。 “见过大小姐。”一看见沐洛玲她就连忙行礼,眼里的害怕显而易见,更加让人轻视。 沐洛玲放下手里的笔,看着她嘲讽的笑了笑说道:“林潋滟,你终于舍得来见本小姐了?之前不是说什么也不来的吗?” 听着沐洛玲嘲讽的语气,林潋滟的脸色顿时苍白,却是咬着唇没敢说话,大小姐分明就是找事的,现在多说多错还不如不说。 不过她这幅样子落在了沐洛玲的眼里,却当成了漠视她,放下一股火袭上心头。 林潋滟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沐卿歌培养的一条狗,竟然连她都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顿时,沐洛玲眼里闪过阴毒之色。 沐洛玲身边的丫鬟最是会察言观色,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林潋滟要倒霉了,当下上前,对着林潋滟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林潋滟抬着半边红中的脸,被打的愣了,只顾着愣愣的看着沐洛玲。 “贱婢,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小姐要见你你还敢不来?”沐洛玲趾高气昂的站起来,走到林潋滟身边轻蔑的说道。 “知道我要你来是干什么吗?”沐洛玲盯着她说道,哼,沐卿歌的人,也不过如此。 林潋滟被打的傻傻的了,害怕的一哆嗦摇摇头道:“不知道。” 其实认真算起来,沐洛玲的母亲也是林家女儿,两人还算是表姐妹呢,不过看着沐洛玲的态度林潋滟也不敢说。 沐洛玲看着她这样就痴痴的笑了,“不知道是吗,那就让你知道一下好了。”说着,她一个眼神儿,过去,立马就有几个丫鬟婆子过来一把按住林潋滟。 “啊!”林潋滟一声惨叫刚出口,就被用帕子堵住了嘴。丫鬟婆子用细小的绣花针,一把一把的在她身上扎,直到整条胳膊都扎的满是针眼了,她才被放开。 当下也不敢哭,就那么跪在地上看着沐洛玲,哆哆嗦嗦的说道:“大小姐想要奴婢做什么,奴婢听着就是。” 这个时候就是再傻的人,也应该知道,沐洛玲是有事让她做了,只能妥协。 对她的识时务,沐洛玲满意的坐回椅子上,轻蔑的看着她说道:“我要你,替本小姐监视沐卿歌,并且把她做过的事情,去过的地方,甚至见过什么人,都一一探清楚并且回来向我报告。” 意料之中的事情,却又让林潋滟意料之外。 沐卿歌对林潋滟来说,无疑是有恩的,这么做不用想也知道,沐洛玲是要害沐卿歌,可是她现在有选择吗? 第九十七章 人心都是自私的 林潋滟没有立马答应沐洛玲,而是在想着应该怎么办。脸上不停的有汗留下来,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紧张急的。 而沐洛玲在短时间里等待中,早就已经不耐烦了。见她迟迟没有话说,顿时威胁道:“你爹应该还在大牢里吧。” 果然这句话,让本来犹豫的林潋滟顿时一哆嗦,几乎本能的惊恐的看向了上座的沐洛玲。 沐洛玲得意一笑继而说道:“你说,如果你爹在大牢里,被人一刀捅死,会不会有人追查他的死因呢?” 林潋滟,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她父亲本就是戴罪之人,如果被人杀死在牢里,别说追查,恐怕根本就是无人问津的存在。有谁会在意一个犯人的死活呢? “大小姐,我答应你。”林潋滟的声音小的跟蚊子一样,可见她对沐洛玲是有多害怕。 沐洛玲终于满意了,最后挥了挥手,让人把她放回去了,临行的时候还不忘提醒她说道:“别忘了,你爹的命,在你自己的手里。” 林潋滟听到她的话,本能的一哆嗦,然后畏畏缩缩的离开了。 “小姐,二小姐对她有恩,你说她会听您的话吗?”沐洛玲身边的丫鬟轻蔑的看着林潋滟的背影说道。 沐洛玲却冷冷的笑了,扫了一眼丫鬟说道:“人心都是自私的,别说沐卿歌只是对她有恩,还不到救她性命的地步,就算是她沐卿歌救了她的命,林潋滟为了她爹也一样会毫不犹豫的出卖她的救命恩人。” 丫鬟被她看的也是一哆嗦,再不敢言语,生怕惹了小姐厌烦。 晌午的时候,沐卿歌回到谢雅园,正好遇到了林潋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今天的林潋滟似乎有些奇怪,倒是也没有深究。 沐卿歌端着茶杯就喝了一口水,凉茶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就皱了皱眉头,这模样落在了林潋滟眼里,连忙就走了过来说道:“二小姐,我再给你沏壶热茶吧。” 沐卿歌没有拒绝,点了点头,林潋滟就拿着茶壶走了,看着她的背影,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她皱了皱眉陷入了深思。 等着林潋滟端着茶水回来的时候,沐卿歌把目光放在了她的左胳膊上,那只胳膊似乎一直在抖,让她不由得皱眉。 “你胳膊怎么了?从进门到现在就一直在发抖。”探究的目光看向了林潋滟,等着她的回答。 林潋滟本能的把手往后一背过去,对上她的眼神顿时心慌,只能快速低着头说道:“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我有些手疼。” 这种唯唯诺诺的样子,看在沐卿歌眼里一阵皱眉,探究的目光盯着她却是因为林潋滟一直低着头所以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 最后叹息一声摆了摆手,说道:“既然累了就去休息吧。” 林潋滟顿时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的出去了,脚步急匆匆的倒是让沐卿歌再次看了过去。 稍作休息,沐卿歌便换了一身衣服,悄悄地出府了,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了沐府的时候,一个人也悄悄地跟上了她。 沐卿歌一路上直接去了医馆,对于学医的事情她有着非一般的执着,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半途而废。 林潋滟不敢跟的太紧,生怕沐卿歌发现她。 沐卿歌来到医馆直接进去,这一幕正好被后面跟踪的林潋滟看的清楚,于是稍稍的退了回去。 林潋滟偷偷的原路返回后,就去了林柳阁沐洛玲的院子。 “你可看清楚了?”沐洛玲颇为意外的看着林潋滟问道。 林潋滟连忙点头,“奴婢不敢说谎,二小姐一连七天都会去医馆。” 看着她唯唯诺诺的样子,沐洛玲顿时心情很好,心道:沐卿歌,你不是很厉害吗?可是你救的人最后还不是投靠了我沐洛玲。 看着跪在地上的林潋滟,沐洛玲恩赐一般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放心吧,只要你给我好好的办事情,你父亲那边我是不会做什么的。” 她轻轻的走到林潋滟身边蹲下,盯着她的眼睛说道:“非但不会做手脚,我还会让人分外关照他的。” 林潋滟打心眼儿里害怕她,顿时跪在地上就给她磕头,说道:“谢大小姐,谢大小姐。”颤颤巍巍的声音里面,也不知道是几分真几分假。 不过,沐洛玲却很显然,并不在意这种事,她只认为林潋滟的爹的命可是攥在她的手里,量她也不敢不听话。 “行了,你就先下去吧,记住不要让人知道你来过我这里,明白吗?”沐洛玲脸色突然一边,冷漠的甩开她,厌恶的说道。 “是。”林潋滟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独自离开了。 …… “沐卿歌她总去医馆干什么?”沐洛玲一头雾水了,谁会好好的没毛病总去医馆呀,莫不是这沐卿歌身上有什么问题?想到这里,沐洛玲顿时眼睛一亮。 沐卿歌这几天在医馆里也算小有所成,现在她学到了望闻问切的望,已经可以从脸色看出一般的小毛病了,对此自己欣喜不以。 今天她就像是往常一样来到医馆报道:“贺兰洵?” 沐卿歌瞬间脸红!倒退几步,准备离开! 她决定以后出门一定先看看黄历,竟然见到凰夜辰也在里面,而且和贺兰洵好像在说些什么! 凰夜辰听到声音几乎是和贺兰洵一起转过头,正好就看到沐卿歌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们:“对……对不起,我走错地方了!” 几乎是下意识沐卿歌迅速收回迈进去的脚,然后转身就要走。 “看来你很怕我?”身后传来凰夜辰那低沉的声音,不由得让本来想要开溜的沐卿歌顿住了脚步。 深吸一口气,现在恐怕走了更加丢人,还让某些人落下了把柄,于是沐卿歌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若无其事的进了屋。 “臣女见过……” “不用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凰夜辰就把她的话给打断了,美其名曰出门在外俗礼就可以免了。 第九十八章 傲娇臭屁的太子殿下 看着一脸傲娇臭屁的某人,沐卿歌是哪哪都不舒服,但是最后想了想自己来贺兰洵医馆的目的,最后都忍了。 “你不会以为你来医馆这么多次,我都毫无察觉吧?”凰夜辰嘴角噙着一抹笑说道,眼神对着沐卿歌的时候不自主的变得温柔。 沐卿歌一听,感情人家早就知道她来医馆的事情了,那这些日子以来,这家伙就是故意不阻止的了。 自从确定了沐卿歌对自己的心思,凰夜辰就再也没有怀疑过她的忠诚,心里的疙瘩终于解开,他对沐卿歌的信任也随之加深,这是对她的信任也是对自己的自信。 “你这么相信我?”沐卿歌挑眉看着凰夜辰,颇有兴趣的问道。 凰夜辰像是学着她的样子一般,也挑了挑眉说道:“那是自然,你看了本太子这样的容貌,又怎么还会看上其他的烂蒜?” 说着,大手不由分说的就揽过她的纤细腰肢,不过却换来了一记粉拳,沐卿歌娇嗔了一句:“我今天才知道,太子殿下的脸真是不一般的厚。” 凰夜辰当即就笑的非常的风骚,说道:“我就当你夸我了,本太子的确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沐卿歌颇为无语,说好的高冷呢?眼前这货不会是假的吧,想到了什么,沐卿歌连忙来到凰夜辰身边。 细嫩的小手在凰夜辰的脸上摸来摸去,很快一张俊脸就被蹂力的发红,凰夜辰连忙把脸上作怪的小爪子握在手里。 “歌儿想要亲热也不能在这里啊,不如我们换个地方继续?” 沐卿歌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自己的爪子从凰夜辰手里解救出来,当即没好气的说道:“原来你今天不是被人假扮了,而是吃错药了吧?” 对于她的话,凰夜辰只是挑眉看着,却不接话,仿佛就这样看着她,也是一种享受。 “你最近是不是总是经常熬夜?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脸色这么难看还和谁比美?你就不能每天多抽点时间休息一下吗?”沐卿歌虽然语气不太好,但是却透着浓浓的关切,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显然凰夜辰看出来了,被她关心让他感觉很愉悦,不由得就想要逗逗她:“哎,现在我还是一个太子就这么累死累活,以后如果成了皇上,恐怕会比现在还要累,相比现在也算是轻松日子了。” 沐卿歌却是不认为:“那把椅子应该是许多人都想坐的吧?如果嫌累为什么要继位?可以让别人去坐啊。” 皇上的儿子又不止一个,就算凰夜辰不做皇上,那这片江山又不是没有了继承者,谁来做又有什么关系? 凰夜辰却听着她的话暗暗叹了口气,半晌在沐卿歌不明所以的目光下道:“皇家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有些东西一旦碰了就无法再甩开了,这才是真正的骑虎难下。” 晌午的时候沐卿歌和凰夜辰一起去吃饭,至于贺兰洵早就被凰夜辰用眼神儿赶走了,他想要个沐卿歌好好过着二人世界,怎么能让他这个电灯泡存在呢。 飘香楼的美食是皇城里有名的好吃,这次是凰夜辰主动要请客,沐卿歌自然也不会和他客气。 只是没想到出来的时候竟然遇到了沐洛玲,而这个时候凰夜辰并不在她身边,沐洛玲也没想到吃个饭竟然遇到了死对头。 沐洛玲想到了沐卿歌这几日都悄悄地去了医馆,于是掩唇笑道:“没想到这么巧咱姐妹真是缘分,不过说来妹妹最近总是独自去贺太医的医馆,莫不是身体有哪些不舒服不方便说吗?咱们都是姐妹,你又何必如此谨慎呢?” 沐卿歌顿时冷笑,这一上来就开始唱大戏,她还一句话没说呢,沐洛玲这话不就是让众人都以为她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吗? 果然,还不等沐卿歌说话,楼下的宾客都窃窃私语,甚至目光质疑的看着楼梯上的两人。刚才沐洛玲的声音不大不小,却也恰到好处的让许多人都听清楚了。 沐卿歌也笑:“瞧姐姐说的,妹妹看着像是那种病入膏肓的人嘛,我去医馆也不一定就是去看病的呀?莫不是姐姐监视我,不然怎么如此料定妹妹就是身有疾病呢?” 沐洛玲一噎,这个贱人是越来越不好对付了,随后陪笑道:“姐姐只是关心你罢了,妹妹怎么能如此冤枉我呢?” 沐洛玲是一个标准的美人儿,这会儿泫然欲泣的样子更是引起了在座的许多男子的保护欲,一时间许多人对于沐卿歌的伤势都不满。 面对那么多的不满的眼神儿,沐卿歌却是呵呵一笑,然后嘴一撇,眼泪说来就来,直接当场掉起了金豆子:“姐姐我错了,我不该和你这么说话,妹妹请姐姐原谅。 就算你监视我才知道我每天去医馆的,以后我一定去哪里先找姐姐报备一下再走,万不敢麻烦姐姐派人监视了。” 论容貌,沐卿歌绝不输给沐洛玲,只不过平时的伪装让别人下意识就会忽略了她的容貌,这会儿梨花带雨加上委屈的话语,顿时让人觉得沐卿歌瞬间把沐洛玲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姿给比了下去。 众人听着她的话顿时议论纷纷,若不是暗中监视,怎么会知道人家每日去了哪里? 在场能够来飘香楼吃饭的,都是京城中非富即贵的人,后宅里那点弯弯绕谁会不明白? 当下沐洛玲就有点装不下去了,脸上的表情隐隐有些扭曲了,但是还在极力克制,说道:“姐姐也只是关心你,只要你没事那不是最好了嘛。” “本太子的女人什么时候轮到让你来关心了?” 冷漠的声音突然传来,顿时大厅里鸦雀无声。 沐洛玲脸色不由得微微有些泛白,太子殿下怎么会在这里?该死的,林潋滟怎么没有说太子为什么和沐卿歌会一起过来吃饭!她还以为沐卿歌是一个人过来的! 看着一身玄色衣袍的凰夜辰出现,沐洛玲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担心害怕,到现在已经变成了痴迷,太子殿下长得真是好看。 第九十九章 太子殿下又给沐卿歌出气了! 林潋滟看着凰夜辰在沐卿歌身边站定,顿时心里的嫉妒是压也压不住。 太子殿下竟然在保护那个贱人! “臣女沐洛玲拜见太子殿下。”虽心里嫉妒,沐洛玲还是弱柳扶风的来到凰夜辰面前,盈盈一拜,脸上的倾慕之色是丝毫不加以掩饰的。 顿时楼下许多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了,沐洛玲这样子分明就是自毁形象啊有没有,谁都不是瞎子,她这明摆着又是谄媚又是抛媚眼的,谁会看不见? 对于这种情况,凰夜辰只是皱了皱眉,甚至拉着沐卿歌的手微微后退一步,冷冽的目光嫌弃的看了一眼还在保持姿势的沐洛玲。 “既然吃完饭了,本太子送你回去吧。”话虽然是问沐卿歌的,不过凰夜辰却是直接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全过程无视了示好的沐洛玲。 沐洛玲顿时脸色更加白,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太子殿下带妹妹如此好,不如妹妹说说到底连日来频频去贺太医那里究竟为何?” 这话一出口,凰夜辰的脸色就变了,看在沐洛玲的眼里,那就是刚才的话他一定是听到了。 哼,她就不信,太子殿下就一点也不怀疑沐卿歌那个贱人,刚才的话,她坚信,太子殿下一定是听到了。 凰夜辰果然停住了脚步,沐洛玲一喜,以为可以看到沐卿歌被抛弃的场面。 沐卿歌看了她的表情只是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根据她对凰夜辰的了解,这家伙绝对会让沐洛玲倒霉的。 果然下一刻,就听着凰夜辰说道:“来人。” 几乎是一瞬间,一个全身被黑色包裹的人出现在两人面前,对着凰夜辰恭敬道:“主子。” 凰夜辰留下一句:“把垃圾丢出去。”然后拉着沐卿歌的手接着走,丝毫不理会众人各异的眼神儿。 几乎是他的话音刚落下,那黑衣人直接一手就如同拎小鸡一样,拎着沐洛玲直接扔了出去,众人只看到一道白色的抛物线直直的从飘香楼大门飞了出去。 “你是什么人?你可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这沐洛玲的丫鬟显然还是没有分清楚状况啊,竟然堵着太子手下呵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着凰夜辰时间久了,性格上都变得和凰夜辰一个样儿了,被这丫鬟吵的烦了,直接再次一伸手,把丫鬟也一起扔了出去。 大家还能听到“啊!”大叫的声音。 好巧不巧的,这个时候趴在地上的沐洛玲还没有起来呢,飞来的小丫鬟再次砸在了她身上,顿时沐洛玲险些吐血,两眼一番险些晕过去。 “看不出来呀,你这暗卫还挺可爱的嘛。”往回走的路上沐卿歌微微笑着对着凰夜辰说道,这暗卫的性格绝对随了凰夜辰。 听着她这语气,凰夜辰却是眼神朝着某个方向一扫,顿时暗处的暗卫一哆嗦,心道爷,这可不能怪他,这个未来太子妃太会害人了。 “你不觉得其实本太子更可爱吗?”凰夜辰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话说的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完还盯着沐卿歌看,似乎在等着答案。 正好这个时候沐卿歌也到家了,不过看看凰夜辰这架势,现在要是不给他答案,明显是得拉着她不让她回去的节奏。 顿时只能像是哄小孩一样,对着凰夜辰“认真”的点头说道:“你最可爱。” 然后自己都觉得老脸发烫,率先提着衣摆跑进府中,那架势不亚于有狼在后边追赶。 回到谢雅园。 沐卿歌便开始留意院子里所有人的动向,不由得想到了连日来林潋滟的举止奇怪,于是便派人去衣坊询问这几日林潋滟的学习情况。 结果衣坊的嬷嬷都说已经连着七天,林潋滟没去干活了,得知这一情况,沐卿歌说不生气是假的,可是又对林潋滟怒其不争。 这天下午,沐卿歌意外的没有出门,反而是呆在了谢雅园。 这个时候的林柳阁。 林潋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两个婆子不停的在她身上掐来掐去,她却死死的咬着嘴唇不敢发声。 春喜恶狠狠的瞪着她,问道:“贱人,你说是不是有意隐瞒二小姐和太子的事情的!” 此时的春喜一边的脸侠高高的肿起,显然也是被人打了。 在飘香楼门口的时候,她一下子砸在了沐洛玲身上,虽然没有伤多重,但是沐洛玲如此在大街上丢了人,又怎么会放过她? 当即回来的时候就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于是现在的春喜惩罚林潋滟,完全就是为了泄愤,被沐洛玲打的愤怒她全都发泄到了林潋滟身上。 “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林潋滟疼的满地打滚的求饶,却得不到沐洛玲半点可怜,春喜更是下手越来越重。 终于就在林潋滟受不了要晕过去的时候,沐洛玲才出口阻止:“行了,都退一边去。” 顿时丫鬟婆子都站到了一边,屋子中间只留下摊在地上的林潋滟,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却好像又拼命的忍着。 “记住,以后盯着沐卿歌的时候,给我仔细着点,要是再有什么纰漏,我不介意让你爹先去阴曹地府等着你。”沐洛玲冷冷的说着话,眼睛像是毒蛇一样盯着林潋滟,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沐卿歌那张脸。 看着沐洛玲扭曲的脸,林潋滟用尽力气爬了起来,跪着说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林潋滟回到谢雅园的时候,刚一进屋就听到,“回来了。”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她慌忙抬头的时候,就见到,沐卿歌坐在屋子里放下手里的茶杯,显然是特意在这里等着她许久了。 林潋滟当下不敢马虎,只得小心应付。 “小姐找我可是有事?”林潋滟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沐卿歌的眼睛,更不敢抬头,生怕让她看出点什么。 “不是找你有事,而是找所有人有事,去通知内院的丫鬟都到我这来,我有话要问。”沐卿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道。 不一会儿,几个丫鬟就都在沐卿歌这里集合了,全都等着她问话。 第一百章 阴差阳错的领悟能力! 沐卿歌从头看到尾,然后说道:“你们之中有人是被人卖到府上来的,也有人是自愿卖身为奴的,还有的是被人送给我的。 但是不管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既然你们已经来到我身边,就应该是谢雅园的人。” 沐卿歌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所有人的反应,然后接着说:“你们可知道背叛者的下场吗?”她微微一笑,冷艳的气质,给人一种从脚底板窜上来的凉意。 尤其是林潋滟,听着这种类似警告的话,她不确定沐卿歌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会不会是已经发现了她,一时间,手心里全是汗水。 她的反应,沐卿歌全都看在眼里,暗自冷笑还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背叛者,我这里是绝不会放过她的,同样,你们如果背叛了我,试问你们另选的主子是否会真的信任你们,放心的使用你们呢? 换而言之,在别人眼里,你们既然可以背叛我这个旧主,那么同样我倒台以后你们就没有用了,用了你们这样的下人谁能保证他时他日,你们不会再次背叛新主子呢?所以你们的新主子在你们没用以后,也不会留下祸根。” 沐卿歌把话说的已经够明白了,至于林潋滟能够领会多少,就全靠她自己了,挥了挥手,让丫鬟都散了。 却发现,林潋滟仍在原地没走,沐卿歌不由皱眉:“你为何不去休息?” 林潋滟心里挣扎了一会儿,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看着沐卿歌问道:“二小姐,如果被人威胁有了弱点被抓住,该怎样才能有出路可走?” 其实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林潋滟心里就已经做好了,被沐卿歌发现的风险了,她不是一个不知道感恩的人。 但是亲人就是她的弱点,倘若只是她自己这条命,就算是被人打死,经历这么多事情波折,她也不惧。 沐卿歌听她这么说就笑了,看来这女孩儿还不笨。 她看着林潋滟的眼睛说道:“既然是被威胁,那必然是有弱点被抓住了,既然自己无法解决这个威胁,那就只能找一个更有实力的人来做你的靠山,帮你解决这个弱点。” 林潋滟突然抬头愣愣的看着沐卿歌,她有种感觉,沐卿歌一定是知道了自己出卖她的事情了。 这种感觉没由来的越来越强。尤其是看着沐卿歌的那双清澈的眸子,让她感觉好像被看的过于透彻,有种没穿衣服的羞耻感。 林潋滟连忙慌忙低头,双手却是不停的捏着衣角,最后只能是行礼后退下去了。 却暗暗把沐卿歌的话记在了心里。 沐卿歌看着有点像是落荒而逃的林潋滟淡淡的笑了,该说的她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剩下的就看林潋滟自己怎么想了。 其实她的意思是告诉林潋滟,脚踩两条船早晚都会淹死,朝三暮四早晚会被厌弃,既然决定留在谢雅园,那她林潋滟就得学会投靠。 完完全全的投靠在她沐卿歌的阵营里,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时间不早,沐卿歌想到了凰夜辰和她说过的话,自己打开衣柜看了看,选出来一件淡紫色的衣裙单独放好,然后便休息了。 这几日她时常会梦到前世的自己,现在看着从前自己的事情,她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了,只是睡梦中紧紧握住的双拳昭示着她此刻的心境。 有些事情,不是重来一次就可以放下的。 这一天,沐卿歌都整天呆在院子里,不曾出去,倒是让小丫鬟腊梅颇为奇怪,终于在腊梅盯了她第三次后。 沐卿歌无奈道:“有话就问,老是这么瞄来瞄去的,我脸上有花吗?” 被腊梅扰乱得看的医书竟然啥都没记住,沐卿歌不由得揉了揉额角。 腊梅顿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着说道:“嘿嘿,小姐奴婢就是好奇,为什么今天您还没出去呢?” 往常这个时候小姐都会出去了,而且身边不让任何人跟着的。 “我问你,今天是什么日子?”沐卿歌好笑的说道。 腊梅顿时恍然大悟:“花灯节呀,小姐今天咱们要出去吗?”想到出去逛灯会,腊梅简直是热血沸腾,迫不及待呀。 “放心,今天晚上,我放你假随便玩儿。”沐卿歌笑着说道,腊梅的性格这样的时候不能出去玩儿恐怕会很遗憾的。 顿时腊梅高兴的不得了。 晌午的时候,主仆俩换了衣服就出去了,虽然现在还没有黑天,不过街上已经陆陆续续的有人摆摊了,各种各样做工精美的花灯让人眼花缭乱。 “表姐?” 突然一声让沐卿歌顿住脚步,却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孩儿跑了过来,像是一团火一样。 “谢锦含?”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孩儿,沐卿歌有些意外。 “哎呀,不要连名带姓的叫我,听着多不舒服啊。”谢锦含自来熟的过来就挽着沐卿歌的手,兴致勃勃的开始逛。 远处的酒楼上,两名男子正在品茗,玄衣冷酷的男子时不时的就会往楼下看一眼,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沐卿歌本来就是应了凰夜辰的约来这里找他的,如今这会儿遇到了谢锦含,只好一起把人带过来了。 炽久一开门见到是沐卿歌直接让开,让她们进去了。 “不好意思,你来了很长时间了吗?”见到凰夜辰等在那里,沐卿歌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事,我也刚到。”凰夜辰放下茶杯说道。 一听他的话,贺兰洵就控制不住嘴角的抽搐,刚到?明明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睁眼说瞎话眼皮都不眨的,他真是佩服的不行。 凰夜辰眼神示意沐卿歌坐下,而后目光看到谢锦含的时,眉头微皱,不过人家谢锦含完全不在意。 “哇塞,表姐你这是犯桃花了?”谢锦含大大咧咧,也不用人招呼,随着沐卿歌坐下,她就贴着沐卿歌旁边自来熟的也坐下了。 刚喝一口茶的沐卿歌顿时呛着了,“咳咳咳……”一边咳嗽还不忘瞪了一眼罪魁祸首。 而对面的凰夜辰很自然的把帕子递了过来,无奈的说道:“多大的人了,喝个茶也能呛到。” 第一百零一章 跟太子殿下牵手手! 听着这宠溺的语气,谢锦含更是频频的看向沐卿歌,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不过谢锦含的好奇心并没有保持多么持久,很快就被坐在一边存在感极低的贺兰洵吸引了。 一身银色的衣袍和凰夜辰完全就是两个极点,而且面容也是一副温润无害。 天色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渐渐暗了下来,沐卿歌和凰夜辰一起走在街道上,顿时引来无数人的目光。 “哎?那边有猜灯谜的,表姐咱俩去看看吧?”谢锦含说着就要拉着沐卿歌走,完全没注意到一边早就脸色不好看的凰夜辰。 凰夜辰现在就觉得这女人碍眼的很,而身边的贺兰洵明显感受到了来自太子殿下的深深嫌弃。 “谢姑娘,还是在下陪你去吧。”为了这个活泼的小姑娘不被凰夜辰报复,贺兰洵上前一把拉着谢锦含就走。 “哎?你干嘛呢,我还没说完呢。” “你跟我说吧。” 谢锦含不满的声音和贺兰洵无奈的声音渐渐远了,沐卿歌看着脸色已经多云转晴的凰夜辰顿时就笑了。 “笑什么?”凰夜辰淡淡的勾起嘴角问道,显然现在心情也很好。 沐卿歌却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道:“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个贺兰洵这么有眼力见儿呢?”说着她还一脸促狭的看着凰夜辰。 贺兰洵这么低调的人,怎么会主动约姑娘去赏花灯呢?肯定是被太子殿下压低的气场给逼迫的! “当然是因为近朱者赤的结果。”凰夜辰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 沐卿歌对于这种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行为很无语,不给评价。 两人单独逛着显然自在许多,在拥挤的人潮中,两人穿着低调,凰夜辰顺着她的衣袖,牵住了她的手。 远处一条河飘着许多的花灯,各种各样的,还有年轻男女默默许愿。 “这是在干什么?”凰夜辰不解的问道,他很少接触这种民间娱乐,如果不是因为想见沐卿歌他是不会出来的,眼下见到有人许愿不由好奇。 沐卿歌看了看笑着给他解说:“这是在许愿,把一盏灯点着然后放在河水里,看着它飘远然后就可以许愿了。” 凰夜辰不曾尝试过这种事情,难免有了兴趣,拉着沐卿歌就去买了两盏灯,说道:“走,咱们也去试试。” 沐卿歌一愣,随既却把灯放了回去,看着凰夜辰认真的说道:“我不相信这种许愿的事,就算有灵验的我也不信。” 因为她要得到的公平都是自己奋斗而来,她想要的平安更是需要付出心力才会保住。 几乎是一瞬间,沐卿歌身上的气息有了改变,手上顿时一暖,她低头一看原来是凰夜辰的大手,将她的手从衣袖里剥离出来,直接稳稳地握在了掌心。 “你不想放,咱们就不放了。”凰夜辰的声音很温柔,这样的温柔只有她才拥有过,沐卿歌不仅有了短暂的怔愣。 “咳咳……那个那边好像人挺多,咱们也去看看吧。”微微有点尴尬的沐卿歌突然指着一处画舫说道,然后率先走了过去,但是拉着凰夜辰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她贪恋这种温暖,心脏开始狂跳。 在两人进入画舫的时候,一道嫉妒的视线却直直的盯着沐卿歌,沐洛玲一回头就看到和太子一起走来的沐卿歌,顿时嫉妒的发狂。 沐卿歌并没有注意到她,而是拉着凰夜辰找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然而刚坐下没多久,立刻就有人来找凰夜辰攀谈。 “太子殿下。”一个举止有礼的公子哥走了过来。 凰夜辰反应非常冷淡,甚至脸色表现很不好,但是却不得不无奈的敷衍几句。虽然他不喜欢朝堂上那些两面三刀的做派,却也不能直接甩袖子走人。 因为这个画舫上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所以大多人都是认识凰夜辰的,当朝太子在这里,这些身为臣子的自然不会无视,一个个迫不及待的想来攀谈几句。 这个时候沐卿歌就难免被冷落了,不过看着脸色差到极点的凰夜辰,她倒是没什么好生气的。 “妹妹也在呢,咱姐妹还真是有缘呢。”沐洛玲终于找到机会走了过来,满脸虚伪的笑容和沐卿歌套近乎。 沐卿歌看到她倒是没啥反应,只是淡淡的:“哦,所以呢你想说点儿什么?”此时她在想,如果沐洛玲够聪明,最好不要搞事情。 不过作死习惯深深刻在脑海的沐洛玲,却偏偏非要来惹她。 “妹妹刚过来吧,不如来姐姐这边坐坐?”沐洛玲虽然笑着问她,不过却已经拉着她走了。 当然沐卿歌也是自愿同她走的,毕竟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看看她玩儿什么把戏。 沐洛玲见她果然跟着走,不由得得意,哼,如果让太子殿下看到沐卿歌不堪的一面,不知道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她? “妹妹请。”沐洛玲主动给她倒茶,然后自己也倒了一杯。 沐卿歌端起来茶杯并没有喝,在面对沐洛玲的时候,她任何事情都会谨慎,又怎么会轻易喝下她倒的茶呢。 沐洛玲见她迟迟不喝,不免有些着急,刚要说话,就听着沐卿歌“呀!”的一下,茶杯的盖子掉在了地上,好巧不巧的咕噜咕噜就到了沐洛玲那边。 顿时沐卿歌就笑着道:“劳烦姐姐帮忙捡起来了。” 此时一心想要看着她喝下茶水的沐洛玲,当然不会拒绝,她还要装成一个好姐姐呢。 就在沐洛玲弯腰检杯盖子的时候,沐卿歌快速的将手里的茶杯和沐洛玲的茶杯掉了个个儿。 “谢谢姐姐了。”沐卿歌接过盖子放在一边,然后轻轻的敏了一口茶,笑着说道:“姐姐可真会享受,这等好茶也来招待妹妹。” 见到她真的喝了,沐洛玲别提多高兴了,仿佛马上就看到了,沐卿歌被太子厌弃羞辱的一幕,顿时眼里的兴奋掩都掩不住。 “姐姐?”沐卿歌装作奇怪的看向她。 沐洛玲担心过早被她看出端倪,于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掩盖自己的神情。 第一百零二章 又想害我?你去跟他睡吧 直到沐卿歌“晕”倒的时候,沐洛玲才得意的笑了,继而放下茶杯就打算退出包厢,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脖子上一痛,就晕了过去。 而“晕”了的沐卿歌此时却站在她身边,她实在没想到沐洛玲竟然连这种拙略的设计都用的出来,正好现在看看她究竟准备了什么好戏给大家看。 于是沐卿歌把自己和沐洛玲的衣服换了一下,她穿着沐洛玲的一身白裙走了出去,因为两人的身材差不多,所以远一点看着还以为是同一个人。 再次回到凰夜辰的身边的时候,那些官家子弟已经散了。 “你去哪了?还换了衣服?”凰夜辰看着回来的沐卿歌,却在看着她的衣服时候皱了皱眉,今晚她的衣服不是这个颜色。 “一会儿然后看场好戏。”沐卿歌神秘一笑,然后坐在一旁,时刻主意着沐洛玲那边的情况。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沐卿歌一看顿时一愣,顾倾沐? 随既心思一转明白了,这个画舫上的人,恐怕哪个都不是好利用的,只有顾倾沐身份和性子最适合让沐洛玲当刀使。 顾倾沐本来并没有注意到沐卿歌,不过当沐洛玲说可以送他一个大美人的时候也有过猜测,等他走进包厢却真真是惊喜了。 现下,沐洛玲正在发情,没错就是发情,整个人摆出各种撩人的姿势,而且自己已经把紫色的衣裙扯得衣衫半解了。 看到这样的香艳场景,顾倾沐怎么忍得住,加上他早就垂涎沐洛玲的美色已久,当即就扑了上去。 沐洛玲现在头脑都是清醒的,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顾倾沐疯狂的撤她的衣服,心里是又急又恨。 怎么会是这样,不应该是沐卿歌的吗?为什么会变成了她自己? “沐洛玲原来你要把自己送给我呀,我就知道你是个骚货,不过爷就喜欢你的骚劲儿。”顾倾沐看着主动缠上来的女人,眼里的欲望能吞了沐洛玲。 疼痛袭来,沐洛玲知道,她完了,是沐卿歌害了她,她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顾倾沐可不在乎她在想什么,只管狠狠地蹂躏身下的女人。 好在这艘画舫招待的都是贵族子弟,因此画舫里的包厢隔音是很好的,不过沐卿歌看着顾倾沐进去不用想也知道里面的情况。 这次就让她自食恶果。 凰夜辰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沐卿歌不愿说他也就不再问,看着天色渐晚于是便亲自送沐卿歌回去。 “其实我自己回去也是一样的。”沐卿歌有些委屈。 凰夜辰不送违抗的语气,不免透着霸道之气:“你现在可是本宫的女人,若你出了岔子,可让本宫如何是好?就算把那人千刀万剐也不解气。” 沐卿歌微微笑了笑:“太子殿下的联想力太丰富了。” 她不再拒绝。 回到谢雅园的沐卿歌美美的睡了一觉,至于沐洛玲会不会回来,怎么回来都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 她也完全不担心沐洛玲会不会回来后倒打一耙,因为她不敢。 沐洛玲和她都知道父亲是个什么德行,失了清白就等于失去了利用价值,那么她在沐广轩面前将会是一文不值被抛弃的弃子。 果然,一切都和她想象的一样,第二天沐洛玲不知道怎么回来的,不过回来后就自己在屋子里一整天也没出来过。 终于第三天的时候,沐洛玲就有了决定,现在的自己已经容不得她挑剔了,趁着事情还没有闹大,得马上解决才行。 “什么?你要嫁给顾倾沐?” 林姨娘很意外,一向心高气傲的沐洛玲竟然突然要嫁给顾倾沐,当即她就询问:“你怎么突然有了这样想法?” 林姨娘的眼光很高,她一直着手要把沐洛玲嫁进皇宫,沐洛玲也非皇子不落入眼光。 沐洛玲言简意赅地阐述了她的惨痛经历,眼底还残留着几夜没睡的黑眼圈:“现在我已经没有选择了,如果等事情闹大了我一生就毁了,沐卿歌一定会找机会把这件事捅出去的。” 林姨娘听的是咬牙切齿:“没想到这个小贱人竟然这般难对付,为娘不会放过她的,你的仇,娘一定会让沐卿歌一分不少的还回去!” 沐洛玲一心嫁给皇家,现在美梦破碎,心里对沐卿歌恨得更是恨不得拼命。 母女俩眼里带着如出一辙的阴狠毒辣,若不是把所有丫鬟都打发出去了,恐怕会如此恶毒之色会吓跑不少人。 林姨娘很快就去了永昌侯府,想要商量沐洛玲的事情。 “哦?你说的是那个庶出的大小姐吧?”顾倾沐的母亲不屑的语气很重,特意把“庶出”两字咬的很重,明显的嫌弃。 林姨娘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但是还是陪笑道:“是这样的,贵府二公子和玲儿两情相悦,想来咱们都不会做那棒打鸳鸯的事情的。” 她的意思其实是想说,你儿子都愿意的事情,你在这横吧啦竖挡着不就是讨人嫌嘛。 谁知人家却说:“鸳鸯?两情相悦?不知林姨娘是听谁说的?我儿子可从未说过这种有话,而且如果是贵府二小姐我们倒是可以接受。” 这种话,让林姨娘顿时变了脸色,又是沐卿歌! 最后林姨娘只好告辞离开了。 永昌侯府的人分明就是嫌弃沐洛玲是庶女的身份,顿时让她气愤。 也不看看他们家的顾倾沐是个什么德行的人,沐洛玲肯嫁给他在她看来那就是他顾倾沐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碰了一鼻子灰的林姨娘,刚回到院子里就见到等着她的沐洛玲。 听了她的转述,沐洛玲也是脸色铁青,随既想到什么问道:“母亲可有见到顾倾沐?” 林姨娘摇摇头,永昌侯府的人怎么会让她见到顾倾沐呢,藏起来都来不及呢。 沐洛玲因为顾倾沐的事情,一时间分不开身去找沐卿歌的麻烦,沐卿歌难得过了几天平静日子。 第一百零三章 顾渣男跟沐心机锁死了! 沐洛玲这几天经常出门,早出晚归的不停的出现在顾倾沐有可能出现的位置,希望可以堵到他。 终于在永昌侯府门口不远处,沐洛玲见到了顾倾沐。 “我和你的事情你没有和家里人说吗?”沐洛玲急急忙忙的问道,听着林姨娘的话,永昌侯府的人怕是不知道他们的事情。 顾倾沐顿时就笑了,说道:“我和你,什么事啊?” 沐洛玲顿时脸色一变,“你这是要不认账吗?” 她没想到顾倾沐这么无耻,顿时又羞又怒。 “谈不上认不认账,再说,那天……不是你特意勾引爷的吗?你跟我,又不是第一次了,干嘛装作如此慌张的模样?” 说到这里,顾倾沐就笑的格外猥琐,眼神不规律的扫描沐洛玲凹凸有致的身材,一副回味的表情。 “好,就算是我勾引你,那你呢,你如果不娶我,我这一辈子就毁了!你有没有想过要对我负责的,你不是很喜欢我吗?难道我爹堂堂太傅,还攀不上你们永昌侯府吗?顾倾沐我知道你多情,但是你不至于如此绝情吧?” 沐洛玲知道,现在不能太强势,必须卖惨博取同情! 一听这话,顾倾沐就立马说道:“要怪就怪你是庶女,而且有没有一个够硬的后台,娶了你我可是半点好处都捞不着的……” 这话显而易见,就是因为她的身份不高了,对他没有帮助了。 顾倾沐对于主动送上门的人,哪怕对方条件再好,他也是要挑剔一下的,他虽然喜欢沐洛玲,但被他喜欢过的女人实在太多了。 如果一定要说一个最喜欢的,他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来沐卿歌的那张清纯冷艳的脸。 深知顾倾沐什么德行的沐洛玲,攀附上他的胳膊,狡黠道:“那可不一定,如果你愿意对我负责,我可以帮你得到更完美的女人,我们太傅府上可不止我一个小姐啊……” 顾倾沐知道,沐府除了沐洛玲还有谁,就是沐卿歌啊! 他觉得沐洛玲简直是睁眼说瞎话,他叹气道:“你说什么呢,你妹妹都已经是未来太子妃了,难不成我还能打她的主意?我看你真是搞笑。” “这件事我可以帮你办到,我保证三天之内沐卿歌一定会见你。”沐洛玲为了拿下顾倾沐不得不这么说,心里已经暗自盘算下一步了。 顾倾沐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稳了稳好看的眉宇:“真的假的?你没开玩笑吧!” 沐洛玲淡定得胸有成竹:“说到做到!” 顾倾沐就差拍掌称服了:“厉害厉害!那我等你好消息!” 翌日。 谢雅园破天荒的来了一位稀客,这可是沐洛玲在被沐卿歌反计策拉下水之后,第一次登门拜访她。 沐卿歌坐在房间里头喝茶,刚起身:“这是刮的什么风?姐姐居然会主动来谢雅园找我?姐姐里面请,来人上茶。” 两人坐在小客厅,沐卿歌一直等着她开口。 可是沐洛玲却是迟迟不说话,而是一会儿看看奉茶的丫鬟,一会儿看看沐卿歌身后的腊梅,显然是人多不方便说的。 沐卿歌见状,直接挥手说道:“你们都去外面守着吧,我与姐姐聊聊天儿。” 腊梅带头行礼后就出去了,这下沐卿歌看向沐洛玲,示意现在可以说了。 沐洛玲想了想说道:“姐姐有件事情想让你帮忙。” 沐卿歌配合的问:“什么事?” 沐洛玲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说道:“我心仪永昌侯府二公子,顾倾沐,但是他对我并不热切,所以姐姐是想你去和他说说我的好话。” 沐卿歌故意歪着头装无辜:“姐姐你想嫁给顾公子,为何要我去当说客?我又不是什么有分量的长辈,更何况孤男寡女的单独见面,传出去总是不好。让你娘去不是更好?” 沐洛玲来的时候,就知道沐卿歌没那么好骗,但是这件事却是非沐卿歌不可。 沐洛玲破天荒地诚恳发誓:“只要这次妹妹帮了我,姐姐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我一定做好一个好姐姐的。” 沐洛玲已经屡次受到沐卿歌的反击,她不但没有陷害沐卿歌成功,反而搞得自己一身腥臭,她现在十分愤怒。 她手里能握住的把柄和棋子,已经寥寥无几了,她现在如果再不抓住顾倾沐这个机会的话,恐怕就要出大事了! 她可能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看着她,沐卿歌不由得思绪飘飞到了前世…… 上辈子,她对顾倾沐真心真意,不曾想却反而被骗身骗钱,还赔上了命!甚至因为他闹得太傅府鸡犬不宁。 为了这个男人,她沐卿歌成为了一个最大的笑话。想到这里,沐卿歌的眼神不由得微微翻冷,再次看向沐洛玲的时候不由得带了一丝嘲讽。 此时沐洛玲生怕她会不同意,正在紧张的看着她,现在她对沐卿歌是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了。 只要走过了这个节骨眼儿,以后想怎么做还不是她自己做主的事吗? 沐卿歌心思一转,顿时觉得,让沐洛玲和顾倾沐困在一起似乎也不错,沐洛玲和顾倾沐都是一对贱人,他俩困在一起活该互相折磨。 就应该双贱合璧,省的祸害别人!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系,沐卿歌稍微犹豫一下,最后才笑着十分勉强的答应道:“既然这样,那妹妹就祝福姐姐了。” 沐洛玲顿时惊喜,说道:“多谢妹妹了,那姐姐就不打扰了。” 说着匆匆离开了,转过身以后,沐洛玲的眼神就变得讽刺得意起来了。 哼,还以为这个沐卿歌变得不一样了,现在看来也不过是比之以前多了点聪明罢了。 果然,今天才和沐洛玲把事情说了。 第二天,顾倾沐就登门拜访来了,听到小丫鬟的禀报,沐卿歌都不得不皱眉,这个顾倾沐究竟是有多么着急呀。 “也罢,就请他到小客厅等着,我随后就到。” 顾倾沐终于在喝了第三杯茶后,见到了姗姗来迟的沐卿歌。此时的沐卿歌显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的。 淡蓝进贡品质的高级纱裙映衬下,精致的淡妆点缀下,气质出尘,让顾倾沐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第一百零四章 真心已死,不再踏入旧尘 沐卿歌真的不一样了,这是此时顾倾沐心里唯一的想法。 “顾公子,卿歌怠慢了,还望勿怪。”沐卿歌对着他微微点头,言语客套,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了。 顾倾沐一时间却只顾着盯着她看,完全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是身边之人一阵咳嗽,才让他回了神儿,顿时稍显尴尬。 “卿歌妹妹怎么如此生疏,难道是在怪罪与我吗?”顾倾沐一副委屈样儿的说道,那双眼睛却是一直直勾勾的盯着沐卿歌。 “今时已经不同与往日,顾公子已经与姐姐情投意合,况且卿歌也已经有了婚约,今后你我都不能够再像从前一般随性而为了。”沐卿歌恰到好处的红了红脸,然后颇有为难的说道。 这副模样看在顾倾沐眼里,顿时就让他心痒难耐。 一看沐卿歌这眼神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分明就是余情未了的节奏啊,不得不说顾倾沐还是挺自恋的。 沐卿歌从头到尾虽然眼里看着他在笑,可是那笑意却从不曾达到眼底。如果他是一个有心人自然会看出来。 “卿歌对我可否留有真心?”顾倾沐故作深情款款的对着沐卿歌说道,那眼神儿分明就是带着期待。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沐卿歌现在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一巴掌拍死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不过现在现实完全不允许。 而且为了大力推销沐洛玲,必须忍,不然沐洛玲这个贱人是绝对卖不出去的。 “其实从前的少年时光,都是年少楞懂之时,却也是真心真意的情意,不过后来我才发现其实顾公子值得更好的人。” 说到这里,沐卿歌还主动给他添了茶,然后深情一眼接着说道:“有些爱有些情,只有埋藏在心底才是最让人眷恋回味的。 我大姐是个好姑娘,比起我不知要强过多少,希望顾公子能够与姐姐有情人终成眷属,莫要辜负与她。” 沐卿歌说的声情并茂,如果顾倾沐不在这里估计她自己都要吐了。 委实被自己都恶心到了,余光见到腊梅都在暗暗的搓着胳膊,沐卿歌不由得在心里想着是不是演的过头了。 一抬头的时候,就对上了顾倾沐感动的眼神儿,顿时心里一阵恶心,面上还继续装深情对望。 顾倾沐心里现在是非常震撼的,他从来没想过这个世上竟然还会有一个女子这么爱他,甚至愿意为了他撮合他和别的女人,还送上祝福的。 顾倾沐心中感动,当即莫名有了一丝欣喜溢出。 于是他看向沐卿歌的眼神儿也就变得不一样。 心里某一处被触动了一样。 他现在觉得,沐卿歌比从前好像变了太多。 从前的沐卿歌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一个女人,没灵魂的玩物,女人嘛不就是床上有点用? 不过现在他看待沐卿歌的时候,却把她真正当成了一个有灵魂,有个性的女人。 很多时候他都感觉到,沐卿歌强势了不少,这种发光发热不得不让他注意、重视起来而不敢再去轻视。 惋惜的话语从顾倾沐嘴里吐了出来:“说来这一切也是造化弄人,如果不是你已经与太子殿下有了婚约。 凭着现在的情况来看,我是说什么也不会选择沐洛玲的,我选择的人定会是你。 如果有机会我愿意为你收心好好过日子。” 此时顾倾沐眼里的温情却不似作假,只可惜他这种人,在沐卿歌眼里,已经没有信誉度了。 因为现在的沐卿歌已经不在乎他的真心与否。 过去的伤害已经造就,患难时才能见人心,在你景盛繁华时来给你添油加醋的人,是远远不如在你落魄孤单时给你雪中送炭的人的。 如果不是理智尚在,沐卿歌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真他么能装。 沐卿歌面上笑着,心里却在冷笑,有在胡说八道骗人上瘾呢,上辈子就是迷失在了这般花言巧语之下。 看着羞涩的看着他的沐卿歌,顾倾沐对这次来拜访的结果显然很满意,就在沐卿歌的注视下,缓缓告辞离去了,嘴角的笑是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离开了太傅府,顾倾沐急急忙忙的往家走,真是恨不得马上飞回家,一路上不知道催了多少次马车了。 “娘,娘!”顾倾沐急急忙忙的就找到了永昌侯夫人,说道:“娘,我想成亲了。” 永昌侯夫人顿时惊讶,顾倾沐是个什么德行她可是最清楚的,她斜了儿子一眼:“你看上哪家小姐了?” 虽然诧异,不过儿子有心成家,对永昌侯夫人来说是大好事,这个烂泥扶不上的阿斗,终于知道收心了! “太傅府的大小姐,沐洛玲。”顾倾沐毫不在意的说出口。 永昌侯夫人却在听到之后变了脸色,直接一口拒绝道:“不行,我不同意,虽说那大小姐也算是一位才女,可是毕竟是庶出,怎么能配得上你的身份?” 顾倾沐仿佛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娘,你想想,如今咱们侯府比之那些新秀如何?将来如果太子继位,那太傅府二小姐沐卿歌就是皇后。 娶了沐洛玲眼下的确是咱们比较吃亏,但是以后却是说不定能够拉进与君王之间的关系,对我们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听到沐卿歌,永昌侯夫人立马就警觉的盯着他,知子莫若母,顾倾沐曾经与沐卿歌之间的暧昧,她是一清二楚。 当即就警告他:“为娘可要警告你,绝对不能打沐卿歌的注意,不然只怕整个永昌侯府上下几百口人的命都不够给你陪葬的。” 顾倾沐不以为然的笑着道:“是,儿子谨遵母亲教诲,她可是当朝太子妃,我怎么敢去招惹呢?就算我再喜欢她,还是想珍惜小命的。” 因为他信誓旦旦地打包票,这才终于让永昌侯夫人松了口,并且成功地同意到太傅府上提亲。 沐洛玲得知此消息,顿时笑的十分得意。 “哼,顾倾沐只有我沐洛玲不要你,没有你抛弃我的份!只要我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沐洛玲顿时浑身气场变得嚣张。 第一百零五章 就给沐洛玲再多嚣张一些时日 沐洛玲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走走,不知是不是她太过得意忘形了,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一个丫鬟端着茶直接撞到了她身上。 “啊!你要死啊?走路不会看路的吗?”沐洛玲顿时一把推到了丫鬟,并且尖叫的骂了一顿,甚至让人给了那丫鬟两个嘴巴子。 “大小姐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最终在丫鬟的不断求饶声中,沐洛玲终于趾高气昂的走了,嚣张派头十足。 此时沐广轩的书房。 “爹爹,女儿想要拿回之前管理的几家铺子的管理权,还有院子里的事情女儿也希望可以自己来做主管理,毕竟以后如果去了永昌侯府这些事情是少不了的,女儿也应该提前熟悉熟悉才行啊,不然会被人家看不起的。” 为了防备沐广轩拒绝,沐洛玲特意说了永昌侯府,这样就算为了让她嫁出去的时候不丢太傅府的面子,沐广轩也会同意让她管理的。 沐广轩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就一口答应了,他本来就是要让女儿给他的前程铺路的,嫁入永昌侯府将来他也会多一分助力,所以对此并不反对:“玲儿,你如此给爹争气,能嫁入永昌侯府,你想提什么要求,爹都满足!” 午休后,沐洛玲就直接再次马不停蹄地来谢雅园,找谢秀禾来要印章,而此时沐卿歌正好在谢秀禾的房间里翻看账本。 谢秀禾将沐卿歌拉到内室:“她这样做,以后就更加不会顾及你的地位了,只怕她会变本加厉找你麻烦的。” 谢秀禾很显然地为了沐卿歌着想,并不想让沐洛玲分权。 沐卿歌自然明白谢秀禾的担心,但是此事却并不能由着沐洛玲,她有自信,沐洛玲翻不出大浪来:“娘,她就是拿到了权利又如何呢?没多久她就要嫁出去了,到时候咱们在把权利收回来就是。 现下正是侯府喜事将近,不适合去触霉头,就让她高兴高兴,等把她嫁出去咱就省心了。” 谢秀禾听了顿时茅塞顿开,连连说道:“我们卿歌长大了,越来越有出息了,分析得头头是道,逻辑比我严谨深远多了。 终于不再是母亲保护你的时候,而是换成你来保护为娘了。” 沐卿歌顿时羞涩一笑:“娘,女儿变强大了不好吗?” 母女俩相视一笑,此刻却是分外的温馨。 夜晚,永昌侯府的顾倾沐睡不安稳,一心总是想着沐卿歌的模样,一闭上眼脑子里就全是沐卿歌的倩影,让他苦恼不已。 静幽的院子里,层层叠叠的白色纱帐,一个淡紫色的身影背对着他,顾倾沐一看那个背影就移不开眼睛了。 沐卿歌?她怎么会在这里?随既顾倾沐又想到了之前,沐卿歌对他表示的深爱之意,顿时让他喜不自胜,直接认为一定是沐卿歌想来与他幽会,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的。 “卿歌?”顾倾沐快步走过去,喊了一声。 那道身影缓缓转过身来,一张淡漠美丽的脸庞顿时映入眼帘,也兴奋了顾倾沐的心。看着现在气质完全不同的沐卿歌,在她的身上多了些尊贵的贵气,更加让他觉得吸引人。 顿时直接扑了上去,果然抱了个满怀,一想到怀里这个娇软的女人是太子的女人,今后不能在与他正大光明的联系,反而一种名叫偷情的刺激感袭上心头。 扑通—— 顾倾沐自己摔在地上,终于美梦也醒过来。 那种对着沐卿歌求而不得的刺激感,让顾倾沐更加心痒难耐,于是隔天下午,他就找机会鬼鬼祟祟的来到了谢雅园后门处。 此时林潋滟刚刚从沐卿歌的屋子里出来,却发现了做贼一样的顾倾沐,当下拦住道:“你是什么人?来谢雅园做什么?” 在此同时,林潋滟看着顾倾沐衣着打扮,就不是寻常人家的男子,如此一身的贵气不由得让她心思微微活络了起来。 “咳咳……”顾倾沐有些尴尬的轻咳一下,然后说道:“我是来找你们二小姐的,速去通报。” 林潋滟眼神落在他脸上不由得漏出怀疑的神色,最后还是不由分说的道:“现在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公子不论是来找二小姐做什么的,都不合适,还请您下次再来吧。” 顾倾沐顿时不悦,不过一想到自己来找沐卿歌的确是心思见不得人,眼下又被人家撞到了,无奈只好打道回府了。 此后,一连三次都被林潋滟撞上了,而且这回林潋滟也知道了他的身份,自然也明白这男人是来干什么的。 二小姐是出身高贵的嫡女,又与太子有婚约。 林潋滟现在又见到顾倾沐对沐卿歌这般放不下,顿时心生羡慕。 而当她再次遇到顾倾沐的时候,心里难免有了不该有的想法,当即斥责顾倾沐:“二小姐可是与当朝太子殿下有了婚约,你敢肖想太子的女人,难道就不怕太子殿下怪罪你们永昌侯府吗?” 林潋滟不经意间带出了点点威胁的意味。 顾倾沐生在侯府,对于林潋滟这种女人又怎么会不了解呢,当下就对症下药道:“这件事情只要你不说出去,别人怎么会知道呢?” 林潋滟眼神一转说道:“我有什么好处?” 顾倾沐不由得眼神打量了几眼她的模样身段,于是说道:“如果你愿意,爷就纳你入侯府做妾。” 林潋滟一听,顿时心里一喜,没想到这么顺利他就答应了。 林潋滟此时看着顾倾沐的眼神,都带上一丝羞涩暧昧的光芒:“恩,那公子可不能失诺。” 顾倾沐本就是一个好色之徒,一见到这种眼波流转的眼神儿,不就等于无声的对他邀请吗? 这林潋滟长得也不错,顿时色心大起,一把将人抱在怀里。林潋滟顿时羞红了脸,让顾倾沐更加得意,自己还是有魅力的。 一连几天,顾倾沐都会来到这里,不过却不再是来找沐卿歌的,而是找林潋滟。 每每顾倾沐在夜晚想念沐卿歌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并且把林潋滟当做沐卿歌发泄。 第一百零六章 你只是我迷恋沐卿歌的替代品 傍晚,一个娇小的身影蹑手蹑脚的观察房间里沐卿歌的情况,确定熟睡后,就悄悄地离开了。 林潋滟回到自己的房间再次出来的时候,身上却穿了一件淡紫色的纱裙,这是沐卿歌的衣服,前些日子说是让她修理一下,她就偷偷藏起来了一件。 心道,反正二小姐衣服多应该不会发现的才对。 顾倾沐再次来的时候,就见到了心心念念的紫色背影,顿时心里的燥热喷涌而出,几乎想都没想就扑了上去。 “卿歌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不要脸的声音带着点儿小得意。 “阿沐是我啊。” “林潋滟?” 顾倾沐看着转过来脸的林潋滟,顿时有些生气,林潋滟这是在耍他吗?这衣服明明就是沐卿歌的,她故意的! 林潋滟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眼下一看他的脸色,顿时心里就知道顾倾沐生气了,只是她并没有哄着顾倾沐,而是缓缓靠了过来。 “阿沐你怎么了?”林潋滟学着沐卿歌说话的神态语气,就连走路的姿势都特别的像,如果不是眼下他离得近,光凭身影衣着,这一举一动必然会被当做沐卿歌。 不知怎么,对着这样的林潋滟,心里明知道她不是,但是本来刚刚的火气却是下去了不少。 “说,你是不是故意的?”顾倾沐调笑一声,掐着林潋滟的下颚说道。 林潋滟却淡淡的笑了,气质几乎完全模仿了沐卿歌。 她知道,顾倾沐就是喜欢沐卿歌这种不冷不淡的模样,于是学的到也算入木三分。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林潋滟大方的承认,而且微微踮起脚尖,主动献上自己的红唇。 顾倾沐顿时恍惚,仿佛眼前的林潋滟和沐卿歌的容貌重叠,随既一把扣住怀中女子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并且还不知足想要的更多。 林潋滟对于顾倾沐不老实的手并没有拒绝,这个男人可以给她带来她想要的生活,不用再被人欺负,想到沐洛玲那张丑恶的嘴脸,林潋滟顿时眼里闪过恨意。 不一会儿,两人就正是上演了活春,宫,不过因为地理位置选的不错,所以还真是没人发现。 沐卿歌对此一无所知,因为现在她正在忙着呢。 因为沐卿歌接管了家里的几家铺子,不过一直没有时间去看看,正好眼下抽了个空就去溜达溜达。 碎玉轩,是专门卖玉器首饰的地方。 沐卿歌一进来就看到了正在打盹的掌柜,真正是冷落门庭啊,竟然这般安静,一个客人都没看到,不由得让她皱眉。 “掌柜的,这店里怎么如此冷清?” 听到说话,掌柜这才看了过来,一看沐卿歌的穿着打扮,顿时笑了起来说道:“这不是最近生意都被对面的翡翠行抢去了嘛,没人来我这看了,小姐这是要买点什么?” 沐卿歌挑挑眉,这是把她当成了客人了? “我记得一个月前还不是这番光景,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沐卿歌认为短短的时间内绝不可能让一个店铺变得冷清至此。 掌柜本来以为是一个客户,没想到这问东问西的就是不买东西,于是脸色也不如刚才那班谄媚了,看着沐卿歌的眼神也变成了不耐烦。 “我说姑娘,你到底买不买东西,不买就出去!别妨碍我做生意。”这掌柜的显然是不愿意陪着一个丫头片子闲聊了。 沐卿歌没有说什么,转身进了一个布庄:“掌柜的,这个紫色的料子怎么卖?” 她指着一批淡紫色修着银丝的布匹问道。 这家店里的生意很不错,店里还有几个夫人模样的女子在挑着布料,掌柜也是个个笑脸相迎,当下就迎了过来。 “小姐的眼光真好,这可是我们店里这几天进来的最好的一批料子了,就这银丝线的绣样那可是从西域传过来的,丝线也是波斯过来的,对您的气质绝对是妥妥的。” 听着掌柜的说话,沐卿歌顿时眉头挑的高高的,这样的嘴皮子,怪不得店里的生意如此好,这要是进店不买点东西恐怕人家客人都不好意思。 沐卿歌给了银子又看了几家铺子,然后让他们准备好账本给她送过来,于是就回府了。 只是她回了府,却不知道这些铺子的管事心里是惊涛骇浪,这些人中做事中规中矩的自然没什么心虚的,查账给她查就是。 不过之前碎玉轩的掌柜可是心里窝火的很,对于沐卿歌这种千金小姐他可是打心眼儿里就不服气的。 而且想到查账,虽然碎玉轩最近生意不好,可是却也是有过好时候的,只不过那些钱…… 一想到查账要把贪墨的银子吐出来,这掌柜就一阵不舒服,于是便起了小心思。 晚饭的时候。 沐广轩把目光,看向了文静地小口吃着碗里饭食的沐卿歌。 他皱眉:“听说你要查账?” 听到沐广轩的问话,沐卿歌并不意外,而且还坦坦荡荡:“是。” 听到她这么快就承认,沐广轩意外的愣了一下,随既沉着脸色说道:“你不应该管我的人。” 随着沐卿歌的变化越来越大,沐广轩总是觉得有些控制不住她,有时候他都在想,如果是太子看上的是沐洛玲该多好。 听他这么说,沐卿歌倒是笑了,“爹,如果您亲自去过那几家铺子看一看,就不会这么说了,听您这语气也知道人家在你耳边说了什么话。 不过这些的确并不是女儿应该过问的,但涉及沐家财产,这帐,女儿是一定要查的。” 沐广轩眉头顿时就皱起来,沐卿歌这分明就是说什么都一定要查了!这不是分明不把他这个当老子的放在眼里了吗? 想到这里,沐广轩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还不等他说什么,沐卿歌就抢在他前面开口了。 “爹既然不想让女儿查,那就只能请爹亲自去查了,要是爹不查,那就请太子府里查账这方面的专业能手出马了。 这样一来,爹就不会觉得女儿会在账本上搞鬼了吧。” 沐卿歌的话很显然,这个查账事情势在必行。 第一百零七章 给我打到她会说人话为止! 沐广轩顿时眉头皱的死紧,盯着沐卿歌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查账?” 沐广轩对沐卿歌一直都抱着十二分的戒备。 “自然是看出了问题,爹并不清楚其中情况,女儿恳请你下朝以后亲自去那几家铺子看看。”沐卿歌说完放下筷子,对着这个渣父真是连吃饭都难以下咽。 沐广轩又不是傻子,能够做到太傅一职位置上的人又怎么会被那些管事掌柜耍的团团转。 沐卿歌走到门口突然顿住脚步,回头看着沐广轩说道:“爹想来也是知道都是那几家铺子有问题的吧?” 等着沐卿歌消失在门口,沐广轩才收回眼神。 此时谁都没有注意到,安安静静吃饭的沐洛玲脸色有多难看,真是做梦也没想到,沐卿歌竟然接管了铺子,这种实质性的产业可比她手里的权利高太多太多! “真是没想到,妹妹竟然这么和爹说话,爹您不要生气,女儿替妹妹给爹道歉。”沐洛玲眼珠一转,故而拉住沐广轩的长袖,委屈地撇着眉毛。 她的话让本来就脸色不太好的沐广轩,顿时脸色更加差,目光不善的看着林姨娘道:“没事的时候好好教教她说话,不要总是学着长舌妇一样嚼舌根,毕竟是要出嫁的人了?” 说完沐广轩一甩袖子就走了,现在不光是沐洛玲脸色不好了,就连林姨娘脸上都有些发白。 此时桌子上只剩下她们母女俩,沐洛玲啪的一下,把筷子就摔了:“娘!你看爹!女儿好心向着他说话,他居然还骂女儿长舌妇!” 最后却被林姨娘一把拽住道:“回去。” 两人眼里都带着火苗,林姨娘心里也不比沐洛玲好受,拉着几乎要发疯的沐洛玲急急忙忙的回了林柳阁。 “娘,你看看,在这么下去,这个家里哪里还会有咱们的位置。”沐洛玲回去就又摔桌子又摔杯子,摔了好几个花瓶才稳定下来情绪。 林姨娘也是没想到,“玲儿,只要你能顺利嫁到永昌侯府,沐卿歌就永远动不得你了!以后娘在沐家也能抬得起头了!” 林姨娘从前也在想着让沐洛玲嫁给皇室。 但是如今除了永昌侯府也没有别的出路。 很多隐藏在水底下的事,被一件一件曝光出来,林姨娘在沐府的日子一落千丈。 索性永昌侯府门第也不低,只要沐洛玲顺利嫁过去,沐广轩为了得到永昌侯府的帮助,也是不会轻易动她的。 傍晚的时候,沐洛玲的丫鬟在林潋滟每天的必经之路上,堵着她,“走吧,林小姐咱们大小姐要见你。” 这一次林潋滟并没有害怕,反而轻蔑的看了看这几个林柳阁的丫鬟,说道:“哼,你们也不过是大小姐身边的狗罢了,还真是把自己当成了什么好东西了?” 林潋滟的语气比以往都要硬很多,这可把春喜等几个丫鬟给彻底气到了。 她们愣是不知林潋滟哪来的胆量敢这么说! 林潋滟不再掩盖她对沐洛玲的恨意,这浓烈的恨中,还夹杂着颇有竞争嫉妒之情。 如果顾倾沐的承诺能兑现,那么林潋滟以后就要跟沐洛玲平起平坐了! “你知不知道沐卿歌接管了府上的商铺!”啪的一声,沐洛玲直接一个茶杯扔了过去,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道。 刚刚进来的林潋滟却若无其事地福了福身:“我当然知道啊。” 同时眼睛直视着沐洛玲丑态的嘴脸,眼里缓缓出现了不屑之色,这个沐洛玲美则美矣,只可惜除了这身皮囊那有什么地方比她好的? 她眼里的不屑顿时刺激了沐洛玲。 沐卿歌瞧不起她,现在连个无家可归的林潋滟都敢这么看着她,顿时火气就更大了:“那你为何不上报!” 几乎是用吼出来的,看着林潋滟的目光好像要吃了她一样。 看着如此失态的沐洛玲,林潋滟顿时想到了顾倾沐,她现在可是顾倾沐的女人,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目光落在了沐洛玲的脸上,林潋滟又想到了,沐洛玲也是要嫁给顾倾沐的,而且是正妻。 妻妾从来就没有和睦相处的。 她和沐洛玲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到了永昌侯府,都是永远的死对头。 当下林潋滟语气嘲讽的说道:“人家二小姐要接管家里的商铺与我何干?再说了,人家可是太傅府的嫡出小姐,可不像某人就是个姨娘生的庶女。” 庶出二字一直都是沐洛玲的心病。无论沐洛玲怎么欺负沐卿歌,怎么争妍斗艳,穿得富贵高雅,花钱如流水地铺垫人脉出去,可最终沐卿歌一出场,名声还是压她一头! 沐洛玲顿时火冒三丈的大叫道:“给我掌嘴,打到她会说人话为止!” 话音刚落,顿时一群丫鬟婆子就围了上来。 在他们看来林潋滟这样的人没有任何依仗,欺负她完全没压力,何况现在沐洛玲发话,那就是名正言顺,顿时就连春喜都准备去教训她。 林潋滟一听却直接挺着平坦的肚子说道:“你打吧,我现在可是怀有身孕的人,你要是把我的孩子打掉了,我保证你会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她的话,顿时整个屋子的人都安静了,沐洛玲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就想到了是不是沐广轩的,毕竟这府里还没有几个人敢乱搞的。 而林潋滟看着众人惊讶,而后又猜疑的神色,顿时得意的说道:“我肚子里怀的,那可是永昌侯府二公子的嫡长子,顾倾沐已经知晓此事了,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我看谁敢动我。” 听了这话,顿时整个屋子的丫鬟婆子都看着沐洛玲,她们大小姐马上可就要嫁给永昌侯府二公子了,这也是众所周知的消息。 现在林潋滟怀孕的事爆出来,肯定是惊天的浪花消息! 沐洛玲简直气炸,一直以来,她都知道顾倾沐是个什么样的花心大萝卜,但是却没有想到竟然会荒唐到此。 他们都快成婚了,他居然还搞大了别人的肚子,这个人居然还是林潋滟! 沐洛玲一阵晕眩,顿时春喜等人就围了过来:“大小姐!” 第一百零八章 花花公子又怎么会待你真心? 一群人关心的扶着她,可是几个丫鬟的眼色却各怀鬼胎,心里想的,与面上做的,是截然不同。 沐洛玲气的浑身哆嗦,指着林潋滟道:“你给我滚!滚出林柳阁!” 对于她这种要被气的死翘翘的样子,林潋滟其实早就想到了。 眼下亲眼看着还真是让她痛快,当下巧笑嫣然的对着沐洛玲说道:“放心吧,以后咱们之间还有很多时间相处呢,说不定一辈子都要住在一个府里呢。” 沐洛玲看着脚步轻快的林潋滟险些一个白眼翻过去,这话她当然明白,分明就是跟定顾倾沐的意思。 嫁给顾倾沐本就是她无奈之下的选择,心里一直都带着许多的不甘,眼下哪里忍得住,直接就去打算找到顾倾沐要个说法。 她倒要看看,顾倾沐要怎么和她说林潋滟的事情。 永昌侯府顾倾沐接到了沐洛玲的帖子,认为这是一个光明正大去太傅府的机会,于是早早的吃了饭就去了。 本来他想要先去谢雅园看看沐卿歌的,谁知道半路上直接遇到了沐洛玲的丫鬟,无奈之下不得不直接来到了林柳阁。 “顾倾沐,我问你林潋滟是怎么回事?”一看到顾倾沐,沐洛玲就劈头盖脸的问道,还一副看负心汉的样子看着顾倾沐。 顾倾沐一听就明白了大概,当下就道歉:“玲儿你别这样,这件事是我的错,那天我也不知道就怎么了,喝多了就把她当成了你,这种事情,我是个男人自然应该负责的。” 听着他的话,沐洛玲眼睛瞪着特别大,指着顾倾沐道:“顾倾沐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我还没过门儿呢,你就把林潋滟的肚子都搞大了!” 听着本来听着沐洛玲的指责,顾倾沐就没什么感觉,但是这会儿突然好想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林潋滟的肚子大了? “顾倾沐?”本来就有气的沐洛玲,一见到顾倾沐竟然神游太虚。 顾倾沐回神儿以后,眼睛里快速的闪过一抹惊喜,谁人有了孩子不高兴?就算是他这种好色之徒,如今知道准妾室怀孕了也是欣喜的。 只不过,顾倾沐看向沐洛玲的时候,敛下了眼里的情绪,柔声哄道:“好了玲儿,不就是个妾室的名分吗?以后我会待你好的,那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本来他对沐洛玲就没有用过真心,又怎么会诚心诚意的哄着她呢,没一会儿言语就带着了点点不耐烦的意味。 “顾倾沐,你有没有想过,我还没过门你就有了庶子妾室,你把太傅府的颜面放在了哪里?”因为说不通,所以沐洛玲直接用太傅府来说事,就算她是个庶女,那也是一个比嫡女受宠的庶女。 “你要这么想的话,我也可以自己去和未来岳父大人说明此事。大不了咱们的亲事就不结了。”顾倾沐并非没脑子的人。 他知道沐洛玲现在是没有退路了。 要不然按照沐洛玲这种想要一步登天的性子,会撇下皇子跑来选他? 屏风后一声叹息。 林姨娘走了出来,看着有些颓废的沐洛玲,她恨铁不成钢地锤了锤扶手:“以后你可是正房滴妻,凭你的本事收拾一个小妾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娘,我就是不甘心,不甘心我还没过门就有了妾室,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凄惨的女人吗?”沐洛玲眼里带着委屈,趴在林姨娘怀里哭。 “委屈就忍了,不甘就留着,现在你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只能嫁给顾倾沐,与其带着不甘委屈不如想想以后怎么收拾顾倾沐身边的女人。 为娘虽然不常出门,却也知道顾倾沐是个花花公子,即使今天没有林潋滟,以后也会有张潋滟,李潋滟,你这般难过不是在为难自己吗?” 不得不说,林姨娘真是说的一点也不差,想想她自己不就是个妾室吗? 因为林柳阁的事情动静不小,所以沐卿歌也知道了林潋滟怀了顾倾沐孩子的事情,顿时心里一阵失望,一直以来都觉得林潋滟单纯可爱,这回给她的冲击太大了。 半夜的时候,林潋滟从谢雅园的后门回来,却回屋子的时候见到了灯火通明的屋内尽头处,坐着的沐卿歌。 沐卿歌挑了挑烛火,显然,早就坐在这里等着她很久了。 “为什么选择了顾倾沐?” 沐卿歌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她是干什么去了,只是眼里难免带了点失望,因为顾倾沐根本不值得林潋滟去这么巴结讨好。 既然沐卿歌收了林潋滟做身边人,肯定是不会亏待了她的。她没想到林潋滟误入歧途的速度如此之快。 见到沐卿歌,林潋滟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不说话坐在一边。 “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有多荒唐?那个顾倾沐他就是一个好色之徒,花花公子又怎么会带你真心。 即使你为他付出再多,这种男人也不会真心爱上你的,而且你知不知道,永昌侯府有多少的人精,单凭你的能力怎么能够斗得过她们? 顾倾沐身边莺莺燕燕的女人有多少连我都数不清,桃花更是多不胜数,你就算进了门也没地位。 还有,沐洛玲不是个善茬,以后她是正室府中后院必然是她来掌管,落在她的手里你以后生活不是更艰难更惨?” 沐卿歌几乎把能想到的厉害关系都说了一遍,希望林潋滟可以有一个更好的决定。 但是林潋滟的回应,让沐卿歌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林潋滟抬起头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后悔。” 顿时,沐卿歌觉刚才的话,都白说了。 人家似乎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沐卿歌哭笑不得:“我待你不好吗?你留在我身边难道不是最安全?” 林潋滟斩钉截铁:“我记得,你曾经告诉我,遇到威胁想要有出路,就要找到一个更加强大的靠山,现在,我找到了啊!” 沐卿歌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潋滟。 第一百零九章 这是我选的路,我不后悔! 她没想到,林潋滟居然误会了她话里的深意,还跑去找沐卿歌这个花花公子当靠山,真是太滑稽了。 沐卿歌:“原本当日那番话,我是想让你安心在我手底下做事,以后定不会亏待了你,没想到,你居然第一个想到的,是男人。” 林潋滟沉默了。 这段日子来看,沐卿歌的确对林潋滟是掏心掏肺地好。 可是,林潋滟已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豁出去了,她现在被破了身子,又怀了身孕,她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了! 林潋滟哭得梨花带雨,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姐姐,我不后悔!这是我选的路!” 其实她心里已经后悔不迭了,她即将离开沐府,离开沐卿歌这个她生命中的大贵人身边,跑去另一个狼虎窝里给人家当小妾了! 但自尊心极强如她,林潋滟不愿意让别人来叹息可怜她。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只能祝福你了,就冲你这句姐姐,以后若果有任何难处都可以来找我。” 沐卿歌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却不知身后的人已经泪流满面。 “小姐算了吧,林姑娘自己选择的路就应该她自己去走,您操心操多了,容易让自己难受。”腊梅见到她一直皱眉忍不住就劝道。 “就你最懂了是不是?”沐卿歌不由得打趣了她一句,只是眉宇间的愁绪并没有解开。 “话说小姐,那林姑娘真的已经怀了永昌侯府二公子的孩子吗?”腊梅觉得这个事,怎么听着都那么玄乎呢? 谁知,正在喝茶的沐卿歌却并没有接话,她突然眼睛一亮,柳眉舒展开来,顿时想到了一个趣事。 既然林潋滟打定主意要嫁给顾倾沐,而且注定是要与沐洛玲共侍一夫的。 从前沐洛玲不是总是来折磨她么?那么这回,林潋滟何尝不是她可以制衡沐洛玲的法子呢? 前世的顾倾沐把她骗得那么惨,说到底推波助澜的还不是沐洛玲这个主使者么? 这一回沐洛玲也算是阴差阳错,撞到她手里了。 想着,沐卿歌不由得漏出一个迷人的笑容,眼里闪烁着算计的光。 身边的腊梅一看,顿时一个激灵,明明是那么好看的笑容,可是总觉得小姐好可怕。 三天后就是永昌侯大寿的日子。 请帖也发到了太傅府。 沐广轩决定带着正室和两个女儿出席,不过谢秀禾推脱感染风寒不去,最后只能带着沐洛玲和沐卿歌去了。 永昌侯府设置了晚宴,所以出发的时候倒是不着急,沐卿歌身为嫡女自己一个车。 沐洛玲虽然是庶女但是因为是唯一的庶女,又是在家中常年骄纵跋扈,深受父亲宠爱,自然没有被沐卿歌给比下去的道理,她的马车要更豪华些。 沐广轩带着两人来到顾府的时候,不少人已经到了,吩咐了两人几句沐广轩就和几个同僚一起走。 而沐洛玲和沐卿歌本就不对付,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心情一起走,沐洛玲故意加快速度,走在沐卿歌前面,两人也很快分道扬镳。 索性沐卿歌对顾府也不陌生,还都要拜前世的记忆所赐。 不知道是顾倾沐有意的,还是真的就这么凑巧,晚宴开始的时候,沐卿歌对面就是顾倾沐,他一袭锦缎长袍,腰间的明玉熠熠生辉。 他与身边公子小姐们推杯换盏时,虽然杯中装的是茶水,可他这番风流笑意之下,仿佛那杯里装上了酒水似的,十分醉人。 顾倾沐在眼波流转到了沐卿歌的位置上时,手才突然变得僵硬生涩起来,他放下茶杯,想要与沐卿歌攀谈,却不料沐卿歌故意别开头,看向别处,让顾倾沐吃了个闭门羹。 沐卿歌一口饮尽杯中茶水,缓缓起身走了出去。 顾倾沐一阵心热,于是想也没想他也起身跟了出去。 沐卿歌在大厅外面的一个竹林里面,听着身后的脚步声,顿时勾起了嘴角,脚步加快走到了竹林深处然后站定。 “卿歌妹妹!”顾倾沐一上来就要抱住沐卿歌。 沐卿歌早就知道他的动作,直接一个转身躲了过去,然后定定的看着他。 一看这种眼神儿,顾倾沐不知为何,轻浮的动作就做不出来了,只好问:“这许久不见,我对卿歌妹妹是相思成疾了,难道你就没有想我吗?” 沐卿歌差点直接一巴掌呼过去,硬是装作深情的样子。 “顾公子,您会对林潋滟好吗?” 顾倾沐一听,顿时皱眉,他以为沐卿歌是吃醋,连忙解释:“没有没有,那完全是喝醉酒的事情,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然而事情却出乎顾倾沐的预料,沐卿歌不禁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的有点苦涩但是却极美,一时间让他看傻了眼。 “卿歌妹妹……” “林潋滟是我谢雅园的姑娘,而且她是个很好的姑娘,有她照顾你我也放心,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沐卿歌说的小心翼翼,但是却并无胆怯,正是这样的楚楚可怜,才更吸引顾倾沐的在乎。 当下顾倾沐还有啥犹豫的,直接自拍胸脯保证道:“卿歌妹妹尽管吩咐就是。” 虽然想要表达真心,但是顾倾沐的轻浮已经是刻在了骨子里的,所以说话言语难免有些不着边际。 不过这并不是沐卿歌考虑的点,她下一句话就让顾倾沐有些呆住了。 她说:“我希望你能够好好待林潋滟,见到她就如同见到我对你的思念,请你务必珍惜这份情意。” 说完,沐卿歌也不等他说话,就从他身边绕过去离开了竹林。 而顾倾沐却显得有些呆傻。 顾倾沐回神儿的时候连忙追上去,但是无奈沐卿歌已经坐在了宴席位置上,本来他还想要与沐卿歌来个竹林幽会,然后顺理成章的得到她。 这下只有看着的份了,听着沐卿歌和身边的人聊着什么,他几乎是下意识竖起来耳朵听着。 “太子殿下对你可还好?”谢府的谢锦含正好坐在沐卿歌不远处,为了方便聊天儿这丫头直接商量着旁边的人换了座位,直接挪到了沐卿歌身边。 第一百一十章 大美人,春心萌动了吧? 沐卿歌看着她,可余光却在注意着对面的顾倾沐,闻言说道:“太子殿下那般风华璀璨的人,自然待我极好,而且他对人很体贴。” 说着,她还羞红了脸。 顿时叫谢锦含好一阵取笑。 “呦呦呦……咱们这位大美人儿是春心萌动了吧?”谢锦含是个不懂情爱的女孩儿,所以除了取笑玩闹,对于异性也是完全不感冒。 沐卿歌一阵脸红,却是此处无声胜有声了,周围的人听到她们谈话的不少,却有羡慕嫉妒各种不一样的眼神儿看着她的。 尤其是一边的沐洛玲,她一边和几个小姐玩笑,一边眼睛看着顾倾沐,这个男人此时竟然眼睛一直盯着沐卿歌看,真是气死她了! 对于沐洛玲暗中眼神的气急败坏,沐卿歌早就发现了。 今天这样的日子,林潋滟的身份是不能坐在席上的。 于是林潋滟就与腊梅春喜一起留在了外面。 宴席结束后,顾倾沐就起身往外走,沐洛玲本来是追着他出去,想要言语上敲打他一番,可是跟出来才看见,原来林潋滟在外头等着顾倾沐。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去看顾倾沐,他一看见林潋滟就走了过去,拉着林潋滟说了些什么。 沐洛玲现在只想知道林潋滟是什么时候来顾府的,几乎下意识就想到了沐卿歌,一定是她! 这么想着,可是身边那还有沐卿歌的身影呢? 此时的沐卿歌早就回到了马车上,和腊梅一起等着林潋滟,顾府水太深,周遭磁场气氛也八卦至极,她少待一刻,就多得一刻的清闲。 所以她才早早就出来。 顾倾沐在看见林潋滟的一瞬间,就想到了沐卿歌的话,见林潋滟如同见沐卿歌对他的思念,于是他把对沐卿歌求而不得的感情,彻底放在了林潋滟的身上。 “你有了身子就不要站在这里了。”顾倾沐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很自然的就披在了林潋滟身上。 “谢谢阿沐。”林潋滟羞涩的看着顾倾沐,其实对顾倾沐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动过真情,只是单纯的认为他的身份高,所以才会有了现在的情况。 所以即使有一天他会抛弃她,她也只会想办法保全自己就好,没爱上自然就不会受伤,也不会像沐洛玲那般在意。 林潋滟挑衅地看了一眼沐洛玲。 林潋滟心中想的就是要碾压沐洛玲! 林潋滟在乎的也不是情,而是脸面,她听了沐卿歌的话,没有再对顾倾沐施以感情。 沐洛玲顿觉一股火直充天灵盖,一把拉过林潋滟,说道:“好啊你,长本事了是吧?” 说着另一手就要扇她一巴掌。 林潋滟害怕就要往顾倾沐怀里缩,顾倾沐也是一惊,也没想到沐洛玲会在这个时候动手,当下一把推开沐洛玲,一手护住林潋滟的肚子:“你疯了吗?沐洛玲!” 林潋滟都惊呆了,她没想到,顾倾沐竟然动手打了沐洛玲,这个日子不就等于打了太傅府的脸吗? 不光是她,沐洛玲更是不敢置信的看着顾倾沐,指着林潋滟说道:“顾倾沐,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打我?” 顾倾沐自己也知道事情恐怕是过头了,但是打都打完了,这个时候让他认错那是不可能的。 再说当时沐洛玲要打林潋滟,林潋滟肚子里可是还怀着他的孩子呢。 仿佛找到了一个正当理由一样,顾倾沐皱眉,理直气壮的说道:“你还没有进门就如此跋扈,你是想要害死我的孩子吗?” 看着面色扭曲的沐洛玲,顾倾沐眼里神色更加冷漠,如果不是想着她是太傅府的小姐,他恐怕都懒得跟她在这耗着。 现在顾倾沐护着,沐洛玲也知道她现在是动不了林潋滟的,只能是恨恨的走了,但是林潋滟和顾倾沐这个仇她是记在心里了。 转过身的沐洛玲残忍的笑了,呵呵……顾倾沐不是很在意林潋滟肚子里的孩子吗?那他们也要看看,这孩子生不生的下来。 别说还没生下来,就是林潋滟生下来了,她也照样有办法让她和她的野种一起消失! 幸好在顾府的这段插曲,并没有人注意到,顾倾沐也是因为周围没什么人最后才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回府的路上,沐洛玲就在暗暗盘算着怎么除掉林潋滟肚子里的野种。 而林潋滟自从回到太傅府,就被沐卿歌安排在房中休息,不必再去干活了。 沐卿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找大夫给林潋滟查看身体,而且每次找的都是一个人。 林柳阁。 沐洛玲眼里闪烁着精光,看着下边站着的丫鬟问:“你都打听清楚了,情况属实吗?” 小丫鬟连忙点头,谄媚的说道:“没错的,奴婢亲耳听到的,每次二小姐请的都是张大夫,而且最近还老是让张大夫的夫人给那位做药膳呢。” 说起这个来,小丫鬟眼里真是难掩的嫉妒。 这个姓林的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二小姐把她从不当下人,眼下更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也不知道那个贱人用了什么狐媚子手段,竟然把大小姐的姑爷都迷了去。 还没等她想完,手里多了一个钱袋,小丫鬟顿时高兴坏了,直接跪在地上就道:“谢大小姐赏,谢大小姐赏。” “行了,你现在可以下去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吧?”沐洛玲半威胁的说道,眼睛里的很辣顿时让小丫鬟害怕。 小丫鬟连连点头:“奴婢明白,奴婢今天没有来过林柳阁。” 见此,沐洛玲满意的挥了挥手,“你可以下去了。” 看着她出去,沐洛玲对着春喜示意,让她过来。 春喜附耳过去,沐洛玲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话,顿时春喜脸色大变:“小姐,这么做会不会出事啊?” 春喜一想到那位肚子里是永昌侯府的子嗣,顿时有些后怕,就担心万一出事恐怕小姐会把她推出去顶罪的。 虽然平时她都在尽心尽力伺候沐洛玲,但是她可不想为了别人丢了自己的命。 第一百一十一章 手段真阴 沐洛玲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顿时脸色一沉:“你到底去不去?” 春喜一哆嗦,连忙道:“大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 夜晚,月黑风高正是做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勾当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来到了兴盛医馆。 “姑娘你是来抓药还是看病?”医馆本来已经打烊了,只是妇人见来的是个小姑娘也就没有赶人。 “我有事情想要请张大夫帮忙,请问您是?”此人赫然就是春喜,她不认识张大夫的妻子,于是只好如此言道。 “我是张大夫的妻子,那你进来吧。”那妇人就带着春喜进入了内堂。 “当家的,这姑娘说有事找你,你快过来。” 随着妇人的说话声,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大叔出来,只是当他听完了春喜的事情后,二话不说直接一口回绝道:“我为行医者,岂能做出如此有辱医道之事?” 随既他直接把春喜赶了出去。 春喜再次敲门无果,最后只能颓废而回,将情况仔细汇报给了沐洛玲。 沐洛玲听后,顿时柳眉倒竖,“哼,真是想不到,世上竟然还有如此正直之人,还真是不容易呢,就是不知道他的正直能够维持到几时?” 沐洛玲再次派春喜出去…… 从顾府的晚宴回来的第三天,林潋滟就出事了。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办?”林潋滟躺在床上,看着身下的血迹顿时心慌,只能求救的看着沐卿歌。 见此情况,沐卿歌顿时眼神一冷,连忙给她把了脉,竟然隐隐有些滑胎的现象,顿时一惊。 为了不耽误时间,沐卿歌自己独自开了方子,让腊梅亲自去府中的药房抓药煎药,经过小半天的时间终于稳定了林潋滟的情况。 “什么味道?”沐卿歌的鼻子一向很灵,尤其对于各种药材,当下就被林潋滟身上的一种味道吸引了注意。 林潋滟在身上摸出来一个香囊,说道:“是这个味道,这个是上次张大夫的夫人给我做的,她说这个有安神的作用,所以我就带着了。” 这个香囊一看就是用上好的蚕丝料子做的,这种布料寻常人家可是买不起的。那张大夫一个月恐怕还赚不上二十两银子,哪里会有钱买这个?还是送人的。 沐卿歌顿时谨慎的接了过来,凑近鼻子嗅了嗅,顿时一惊:“这是藏红花的味道。” 林潋滟也惊讶了,张夫人和她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她?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沐卿歌特意拿剪子拆开了香囊,顿时里面晒干的藏红花就暴露在视野中。 “是张夫人!”林潋滟不敢相信的说道。 沐卿歌却摇头:“不,准确的说她是被人利用了。” 沐卿歌让她好好休息,于是就拿着香囊直接去了沐洛玲的院子,看着紧张兮兮的丫鬟,沐卿歌道:“怎么着?沐洛玲派了你们哪个出去做的坏事?心虚了不成?” 说着,目光就看向了站在一边的春喜身上,后者下意识后退一步。 沐洛玲一看,顿时一个眼神儿过去,让春喜冷汗津津,随既看着沐卿歌说道:“妹妹今个怎么有空来喝茶呀?” 沐卿歌冷笑:“姐姐的茶,妹妹可不敢喝,万一里面出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妹妹可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沐洛玲顿时脸色一变,瞪着她说道:“姐姐奉劝你一句,不关你的事就不要多管闲事。” 这件事本就是她与林潋滟和顾倾沐的事情,在沐洛玲看来,沐卿歌就是在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沐卿歌很显然不买账,直接一把将在林潋滟处拿到的香囊扔在了沐洛玲的脸上,说道:“我想,姐姐应该不想让永昌侯府的人知道,这个香囊出自何处吧?” 沐洛玲瞪眼冷笑:“你什么意思?威胁我?” 沐卿歌看着她道:“没错,我就是在威胁你,当然了如果你咽不下这口气也可以选择退婚,选择权在你手里。” 说完也不等沐洛玲什么表情,接着说道:“如果再让我抓到下次,就算你不退婚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嫁不成。” 沐洛玲看着沐卿歌的背影,狠狠地咬牙。 这个时候,她的确是已经动了想要退婚的想法,只是这个想法却在见到林姨娘的时候被狠狠地拍掉了。 “娘~我不想嫁给顾倾沐了!我就要嫁皇子!”沐洛玲委屈的看着林姨娘。 有了林潋滟出现后,眼看着顾倾沐对林潋滟的宠爱,还让她若无其事的嫁给顾倾沐,这算什么? 林姨娘:“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已经知道你要嫁给顾倾沐的消息了,如果你现在悔婚,以后谁还敢来娶你?” 当初要嫁进永昌侯府的事之所以人尽皆知,是因为前段时间林姨娘的娘家被查抄一事,让她在众多门第间抬不起头。 为了重新梳理权威脸面,必须得将此事传到所有人耳朵里。 沐洛玲心想,这份屈辱她不会忘记的,沐卿歌! 此刻,沐洛玲美目中被恶毒杀意所代替,林姨娘却并没有察觉。 晚上,安静的夜一直到了深夜,人们熟睡最香的时候,一抹娇小的身影,鬼鬼祟祟的直奔谢雅园。 此时沐卿歌的房间里,她似乎正在熟睡。 沐洛玲刚刚进来,就看见静静地躺在床上的人,沐洛玲确认这就是沐卿歌。 此时一身深色衣裙的女人就是沐洛玲。 就在白天林姨娘说她没有退路的时候,她就有了鱼死网破的心。 嫁给顾倾沐她等于下了地狱,她要拖着沐卿歌一起万劫不复。 沐洛玲盯着床上的人影凸起,眼睛闪过强烈的杀意,手起刀落,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插入床上,却惊讶的发展,没有声音,没有血迹。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沐洛玲一时间情绪有些激动,手里的刀子有些不稳。 “你是在找我吗?” 黑暗里,清冷的女声传了过来,阴影出缓缓又出来一个女子,她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尤未回神的沐洛玲,傻傻的站在床边。 “沐卿歌!我杀了你!”看着完好的走出来的沐卿歌,沐洛玲终于濒临崩溃,强烈的不甘让她疯了一样冲向沐卿歌。 第一百一十二章 沐卿歌,我杀了你! 沐卿歌十分淡定的站在原地,看着如同疯狗一样的沐洛玲,心里却没有一丝同情,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给她第二次生命就是为了惩罚沐洛玲。 就在这个时候,本是奋力冲向她的沐洛玲,突然手脚一软,哐当一声,匕首掉在地上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尤为清晰。 沐卿歌快速接住匕首,反手就在她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但是最后还是没有下杀手。 “这……这是怎么回事?”突然摊到在地的沐洛玲这下真的害怕了,捂着脖子上的伤口,眼神惊恐的看着慢慢点亮烛火的沐卿歌。 “你没有闻到这房间中,带着淡淡的香味儿吗?”沐卿歌闲庭信步的点燃烛火,火光映在脸上有种神圣的美,金光之下不切真实。 然,沐洛玲是没有心情欣赏这种美的,她只顾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沐卿歌:“怎么会?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调配这种东西?”沐卿歌笑的淡淡的,完全没有被刺杀后留下的恐惧心理,反而悠闲的坐在了床边儿,欣赏着沐洛玲的不堪。 就在刚刚的一瞬间,她是真的想要了结了沐洛玲这条贱命的,可是之后却改变了注意,因为杀了一个人很简单。 死亡,是人的解脱,生不如死,才是最大的折磨。 所以沐卿歌不会让她那么轻易的死去。 “你以为你那点儿小心思很难猜吗?”沐卿歌并没有透露自己学医的事情,反而岔开话题,然后找根绳子,直接把她困了起来,然后自己再次回到床上坐着。 “一直以来,你犯得错,都特别离谱,不过看在次次我都化险为夷的份上,你给我道歉,说不定我会原谅你也未可知。” 沐卿歌淡然的看着她,声音没有丝毫的起伏,仿佛真的如她所说,轻易就能够被原谅一般。 沐洛玲虽然怕,但是这个时候却仍旧想着如何翻盘,死死的瞪着沐卿歌,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那沐卿歌绝对可以死了一万次了。 看着这般不甘心服输的沐洛玲,沐卿歌笑了。 沐卿歌:“你知道吗?其实你实在是太傻了,你自己输了,就是输了,可你却是个输不起的人,竟然还想着毁掉别人?你这情商实在也是低的可以了。” “为什么?为什么,沐卿歌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要多有属于我的一切! 明明我才是太傅府最受宠的女儿,为什么我现在非但停滞不前,还要处处被你压制,处处不如你。”最重要的是,现在竟然对你,连反击的能力都没有了。沐洛玲最后一句话不敢说,这是痛哭中仅存的理智。 “你知道吗?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做了坏事可以相安无事的人。因果有轮回,天道饶过谁?你自己处处想要用伤害别人得到自己的利益,那么老天迟早会有一天收回你所得到的一切。”沐卿歌缓缓走到满脸不堪的沐洛玲身边。 沐卿歌定定的看着她:“如果你有什么要得到的东西,你完全可以凭自己的本是去得到,可你偏偏要选择害人,难道还要怪罪老天给你报应吗?” 沐洛玲怨恨地地盯着她。 最后沐洛玲还是放了她,并且说道:“记住,林潋滟不是一个坏姑娘,就算以后做了妾室,也不会损害到你的利益,如果你愿意以后好好待林潋滟,那么以后大家就相安无事,你也可以照样享受顾府的荣华富贵。” 沐洛玲现在是处于劣势,自然不会与她硬碰硬:“好。” 低下头的沐洛玲,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然而在沐卿歌看不见的眼睛里,却依旧闪烁着恶毒。 等嫁入永昌侯府,还不是她说的算? 沐洛玲暗暗的想着,等嫁入永昌侯府,她定然会让林潋滟知道她的厉害,定完让她生不如死! 三日后,风和日丽,宜嫁娶。 顾府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的来到太傅府,场面十分壮大,真真正正的十里红妆,羡煞众多女子。本就长得不错的顾倾沐,此时穿着新郎礼服,挎着大红花,骑在白马上仿佛有了中状元的既视感。 而顾府这么做原因其实并不是因为重视沐洛玲,而是因为太傅府门第并不比顾府低,沐洛玲虽是庶女,但是却在外人看来受宠,于是顾家为了太傅府的脸面自然不能太过寒酸。 太傅府给出的嫁妆也不在少数,所以两家相比之下才没有哪一家显得小家子气。 就在沐洛玲穿着大红嫁衣出来的时候,门外的百姓议论纷纷便轻易传入耳中。 “这太傅府的大小姐好生有福气,快看看那顾家的迎亲队伍,真真是十里红妆,怎是一个阔绰得了。” “是呀是呀,真羡慕这位大小姐,虽然是庶出,可是人家嫁的一点儿也不比嫡女差。” 盖头下的沐洛玲,不由得漏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就连进花轿都显得仪态万千,妥妥的就是一副端着的样子。 昏暗的喜房内,沐洛玲坐在床铺上,双手紧张的握着,却是从一开始的喧闹声中一直等到了寂静无声后,也没有见到顾倾沐来给她掀盖头。 要么着时候应该也不早了,沐洛玲从一开始的紧张心里,等到了怨气横生,怒火和委屈让她要爆炸了。 一把自己掀开了盖头,看着床上的鸳鸯戏水的喜被,新房里面每一处喜庆无不是讽刺,讽刺的她紧紧握着拳头,指甲陷入肉里尤不知痛。 划拉一声,打开房门看着门外守着的丫鬟,沐洛玲脸色不好的问:“顾倾沐在哪?” 丫鬟被她脸色吓得脸色变了变,说道:“我们二少爷去了哪,做下人的可不敢过问。” “就是就是。”一旁另一个丫鬟连忙附和着,而且还在一边儿轻蔑的看了她一眼。 沐洛玲顿时觉得自己的人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嘭一声关上了门,现在到了顾家她又能说什么。 “你看看,这什么人?还真以为自己是太傅府大小姐就了不起了?什么东西?” “就是,少爷根本就没看上她。” 第一百一十三章 新婚夜的偏爱! 这个时候门外的议论声,顿时刺激了她的耳膜,这个时候这顾府的下人就如此对她,可想而知以后她将要在顾府过什么样的日子。 想到这里,沐洛玲眼神越发的发狠,看来以后想要在顾府过下去,就只能在顾倾沐身上下功夫。 而这个时候的顾倾沐正在和林潋滟在一起。 “阿沐,今天是你成亲的日子,你却在我这里会不会不太好?”林潋滟其实也是有一点担心的,看着身边的顾倾沐说道。 顾倾沐摸着她肚子的手一顿,然后说到:“难道你不希望我留在这里陪着你吗?” 林潋滟顿时脸色一变,急忙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怕你和她闹得不好,这样以后我怕她会针对我。” 林潋滟会这样说倒是让顾倾沐并不怀疑,一直以来他和沐卿歌对林潋滟的想法是一样的,她是一个胆小的姑娘。 想到这里顾倾沐的眼里难得的出现了点真心的温柔,说道:“放心吧,有我在绝不会让你被任何人欺负的。” 就是这样一句,不知道被顾倾沐说给多少女子听过的话,在林潋滟耳中她却是信了,而且看着顾倾沐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柔情。 另一边,沐洛玲在新房里,噼里啪啦的摔东西,但凡是能摔的,都被她摔碎了。 做梦她也没想到,顾倾沐在新婚之夜会给她来这么一手,这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这么想着,沐洛玲拿起了一块碎花瓶的瓷片,脸上虽然带着泪痕,眼睛里却同样带着一股子狠劲儿。 狠狠地在右手手腕处划开一道口子,蹲坐在床边,血很快就流到了地上,触目惊心。 本来外面的丫鬟听着里面的声音,都一致的选择了无视,只是房间里突然就安静了,让她们觉得意外。 这个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这个时候是该叫沐洛玲梳洗去给主母敬茶的。 两个丫鬟打开门一看,顿时脸色吓得煞白,“天啊,二少夫人!快去叫大夫!” 两个丫鬟把晕倒床边的沐洛玲扶到床上去,然后一个看着一个去叫大夫。 一时间,沐洛玲的割腕自刎的事,闹得让顾府的人都皱起了眉。 永昌侯夫人亲自带着大夫去了新房里。“少夫人如何了?” 老大夫给沐洛玲包扎好伤口,然后开了方子,说道:“二少夫人失血过多身体虚弱,这个是补气血的方子,吃几副就没事了。幸好发现及时,不然这种割腕也是会出人命的。” 听着老大夫的话,永昌侯夫人眉头皱的更深,看着床上的沐洛玲也不知道是喜欢还是厌恶,大概对沐洛玲这种做法也是不喜的吧。 沐洛玲毕竟是太傅府的大小姐,如果在他们永昌侯府出事,恐怕他们与太傅府结亲不成反把人得罪了就不好了。 天光大亮的时候,顾倾沐回来了,只是却对下人们议论纷纷的“二少夫人割腕险些丢了命”毫不关心,甚至对这件事情没有表现出半分的兴趣。 看着一路直接去了书房的顾倾沐,顾府的下人再次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沐洛玲是真的不讨二少爷的喜欢。 这认知让原本心里有些忐忑的,昨日嘲讽沐洛玲的丫鬟们,顿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临近晌午的时候,沐洛玲终于悠悠转醒,“春喜给我倒点水。” 如今她身边也就能用春喜了。 “小姐你终于醒了。”春喜连忙倒了茶端过去。 “顾倾沐回来了吗?”喝了水的沐洛玲,现在显得特别的虚弱,原本美丽的脸蛋此时苍白一片,现在她正皱着眉头想着找顾倾沐算账呢。 春喜不敢隐瞒:“小姐,天刚亮的时候姑爷就回来了,只是……只是……”这后边的话,沐洛玲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顾倾沐不在乎她,不曾来过。 沐洛玲顿时气急,“给我更衣。” 顾倾沐本来打算在书房休息一下的,对于沐洛玲他真是不想看见她,只是没想到这女人病了竟然也能追到这里来。 “少夫人您不能进去……” “给我让开!”沐洛玲看着挡在她面前的两条狗,狠狠的吼道,在她眼里这些人不过都是狗仗人势而已。 听到声音,刚从软塌上起来的顾倾沐,还来不及说话,书房的们就嘭得一下,被大力打开了。 沐洛玲苍白却带着愤怒的脸色出现在了他眼里,当下顾倾沐不悦道:“沐洛玲,你这是在发什么疯?” 从前沐洛玲在他眼里就是美若天仙的女人,现在俨然变成了一个泼妇。 “我发疯?”沐洛玲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问道,随既三步并两步来到软塌边,指着顾倾沐鼻子说道:“顾倾沐,我倒要问问你,我沐洛玲做错了什么,你给我说说,昨晚的新婚之夜你去了哪里?” 对于她的质问,顾倾沐反感的皱眉,说道:“我去哪里难道还要向你一个妇人报备吗?你注意好自己的身份。” 一提到身份,沐洛玲仿佛想起来什么一样,说道:“身份?我好歹也是堂堂太傅府的大小姐,顾倾沐,你今天这么对待我真的有把太傅府放在眼里吗?” 沐洛玲此话隐隐有些威胁的意味,停在顾倾沐耳中就是分外的刺耳,当即也有了几分恼怒,说道:“你不过一个庶女,何况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你嫁入我永昌侯府就是我永昌侯府的人,少拿你大小姐的威风在这里耍。” 沐洛玲顿时被刺激的红了眼,指着顾倾沐的鼻子就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你不就是去找林潋滟那个贱人了吗?呵呵……新婚之夜你顾倾沐这个新郎却去找了一个小妾,难道这件事丢的仅仅是我的脸吗?” 她一口一个贱人,顿时让顾倾沐的脸色阴沉,看着门口的丫鬟小斯都在观望,与面子上终于让他有些挂不住,不由得抬手,啪的一声。 沐洛玲白皙如玉的脸上出现一个五指痕,她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顾倾沐:“顾倾沐,你竟然敢打我?” 此时她看着顾倾沐,就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个小丫头还敢查账! 顾倾沐打完了也有些不自在,毕竟对方也是太傅府大小姐,该顾忌的还是得顾忌,只是如今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个时候当着下人的面,总不能让他道歉吧。 于是顾倾沐只能一装到底,直接命人道:“来人,把少夫人送回新房,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骚扰我。” 顾倾沐竟然说骚扰,顿时众人心里都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思了。 …… 沐卿歌自从府里没了沐洛玲以后,可谓是难得的平静度日,这几日她把之前接手的商铺通通的命人一起查账,商铺的掌柜管事都是人心惶惶,生怕查出点儿什么。 “朱管事,这个账本是这个年度的全部记载了吗?”沐洛玲再三的指着账本,盯着碎玉轩的掌柜问道。 朱管事点头,一脸的坚定道:“没错,就是这一本。” 顿时沐卿歌豁然起身,指着账本上的数据盯着他:“既然如此,那么朱管事请你告诉本小姐,这些数据可都是收来玉器所花销的钱财?” 看着沐卿歌所指着的位置,朱管事不由得额头上渐渐出了点冷汗,但是还是咬着牙说道:“没错。” 沐卿歌冷笑道:“这个碎玉轩每年新进多少玉器都是有数的,每件物品的价钱也都是有数的,就算有那么一两件特殊的,也不可能差了这么多,难道朱管事是想要本小姐将所有玉器一件一件的查来看看吗?” 沐卿歌的话,让朱管事顿时心里一沉,随既又心存侥幸的说道:“小姐说笑了,这里的玉器不说成千也是上百的,一个一个查,小姐认得其物品的价值吗?” 在他眼里,沐卿歌管理家业也不过就是装装样子罢了,毕竟一个小姑娘谁会放在眼里?他并不相信沐卿歌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分辨这些高价玉器的价值。 “这个红玉麒麟,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应该是咱们碎玉轩表面上,最贵的东西了吧?”沐卿歌摸着一个火红的玉麒麟。 这个玉麒麟做工的确是精良,而且这块玉也不是轻易见到的。 “小姐说的没错,确实是碎玉轩最昂贵的……”朱管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沐卿歌一句话噎的够呛。 她说:“可惜了,是个赝品。” 朱管事顿时一惊,这个如果是赝品他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个血玉麒麟他可是没做半分手脚的,当下他几乎是立马就认为沐卿歌是想要栽赃他。 他连忙跳出来说道:“不可能,我明明是和李管事一起去采购的时候带回来的。”他这么说,下意识就看了一眼尖嘴猴腮的李管事,后者呢点点头,这下他就放心了,有人证明。 “真正的血玉麒麟,咱们整个国朝也就只有十个,而且玉质并没有这么纯净,相反还有点点金黄色的瑕疵。”沐卿歌一边说,一边回想,这种玉麒麟也是她从书上偶然看到的。 “你凭什么说你说的就是对的?”朱管事想也没想就直接跳出来反对沐卿歌的话道。 对此沐卿歌早就料到了,于是微微侧身,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就走了出来:“你认识这个老伯吧?整个玉器界的人,不认识他的很少。” “叶老?” 这位叶老就是京城里最有名的玉器鉴别者,在业界也是有者相当高的名望的。 “叶老,您看看这个玉麒麟,晚辈刚刚所言可虚?”沐卿歌把玉麒麟拿到柜台上给叶老看,然后说道。 “小友说的不错,这个麒麟也的确是假的,赝品。”叶老眼睛都不眨的,直接就认同了沐卿歌的看法。 顿时朱管事都恨不得把着叶老的眼睛告诉他,再仔细看看。 “朱管事,你这账本多处银钱来往,数据标的虚高,真当本小姐看不出来吗?”沐卿歌陡然气势一转,凌厉的目光盯着朱管事问道。 “你真的以为,本小姐就只是和你纠结一个玉麒麟而已吗?这账本上虚写的银钱都去了哪里?”沐卿歌看着朱管事冷声问道。 顿时微胖的朱管事,脸上的肥肉一抖,冷汗也流了下来,只是现在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今天的事情我会向父亲禀明,即日起碎玉轩的所有账房管事,包括你朱管事,既然做出欺上瞒下的事情,以后就不用再来了。”沐卿歌俨然一副,是要把他们赶出去的架势。 顿时这些人心慌了,在这个铺子里有钱赚,有油水捞,说什么他们也不想走,几人互相看了看,随后看了看朱管事。 “你凭什么辞退我们,我们是太傅大人的人!” “就是,小姐了不起啊,凭什么就几句话就要辞退我们!” 嘭一声,竟然有人掀了桌子,指着沐卿歌道:“我们是不会走的,你没有这个权利!” 朱管事眼里闪烁着精明,看着这些人闹事隐隐带着幸灾乐祸的样子。 他就不信,沐卿歌一个千金小姐十几岁的小姑娘娇生惯养的,见到这个架势还不吓破了胆? 然而让他失望了,沐卿歌冷冷的看着这些人闹事,同样没有出声阻止。 这个样子在他们眼里俨然就是一副吓傻了的模样,到底只是一个小姑娘。 “如果你们不怕砸的东西越多,赔的钱财越多,你们就尽管砸吧。”沐卿歌冷冷的说完,还专门吩咐一旁的嬷嬷记下来损失的东西,如果不赔偿就将证据送到官府去。 “小姑娘,初生牛犊不怕虎,也要懂得适可而止,今天我就替你父亲教育你!”几个人说着,直接就冲着沐卿歌冲了过来。 “就是,好好教育教育这丫头,把她绑了。” 看着逼近的几人,沐卿歌皱眉,说实话,她实在没想到她的父亲竟然会雇佣这样的人,真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看着终于往后退的沐卿歌,朱管事顿时肥厚的嘴咧开了,只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眼看这些人就要碰到沐卿歌的时候,却被一股无形中的外力弹开了,几个人直接就被弹飞了出去。 顿时众人傻眼,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一十五章 沐广轩,怎么记吃不记打? 这个时候,朱管事在一个账房管事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就见那人飞快的向着太傅府的方向跑了。 沐广轩此时正在书房,听说有商铺的账房管事求见,于是就让人进来了。 那管事一见到沐广轩直接就,扑通一声,跪下了:“老爷,您要给奴才们做主啊!” 百年不变的求庇护台词,不由得让沐广轩皱眉,沉沉的眸子看着地上跪着的人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跪在地上的正是李管事,说道:“二小姐来铺子以查账为由,诬陷我等贪污银钱,甚至为了逼迫我等承认罪责,让人和我们大打出手,东西都砸坏了好多,我们有的管事都被打伤了,但是无奈她是小姐,我们也不敢说什么。” 李管事一边说着,一边暗暗的观察沐广轩的脸色。 一看有门儿,顿时说的更来劲儿:“老爷,她还说,就算是您来了也没用,您表面是她爹,其实她就当您是一个是非不分的糟老头,说您是个糊涂虫管不了事。” 啪!一声,沐广轩气的直接拍桌子,指着地上跪着的李管事说道:“你去,传我命令所有人都给我死守着商铺,绝不能让她得逞。还有,告诉她,不许她再插手铺子里任何事!” 见到这样的沐广轩,李管事顿时心里乐开了花,但是表面上还是一副,悲戚戚的样子,然后灰溜溜的出去。 这些人有了沐广轩的话,顿时就觉得腰杆儿挺得直直的了,沐卿歌无奈,最后得无功而返,却把查看过得账本儿一个不落的都带走了。 晚上的时候,沐卿歌带着账本去书房敲门:“爹,女儿有事求见。” “进。” 即使隔着厚厚的门板,沐卿歌也感受到了,沐广轩压抑的怒火。 不过这并不是她关心的地方,所以并没有在意,而是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爹,女儿我不知道那些人和您说了什么,但是我的确在账本中发现了很大的漏洞,知道您不信任,今天特地带过来给您亲自过目的。”沐卿歌直奔主题,把账本往书桌上一放。 实在是让她和沐广轩这样的父亲联络感情太难,别说她没感情联络,就是有,那她也是不愿与他多说的。 然,对于桌子上的账本儿,沐广轩确是看也不看一眼,冷笑道:“你是一个待嫁女儿家,对与为父的产业,是好是坏你都是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其他的无权干涉最好不要多管。” 沐广轩眼睛盯着沐卿歌,警告之意很明显。 沐卿歌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女儿希望父亲亲自看过账本之后,再与女儿这么说也不迟。” 沐广轩顿时气急,直接冲着沐卿歌说道“:你若仍旧执迷不悟,为父就收回给你的所有权利,还有你给我到祠堂好生思过!” 沐卿歌看着一脸防备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心里越来越冷。 这就是她的父亲,活了这么大的年纪,在她看来分明就是白活了。 “呵……”一连串的冷笑从沐卿歌嘴里发出,看着沐广轩的目光越发的寒凉。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沐广轩顿时心里发寒后怕。 随后反应过来,自己起是爹,于是立马瞪着眼前的女儿,不悦的说道:“放肆!你这是什么态度?堂堂太傅府千金,成何体统!” 几乎是下意识的训斥沐卿歌。 一直以来,沐广轩都非常自负,理所当然的认为太傅府只有自己最大,所以他就是天一样的存在。 自己的女儿用陌生不敬的目光看着他,顿时让他怒火更上一层楼。 只是面对如此暴怒的沐广轩,沐卿歌却是直接把手上剩下的账本直接一把扔在了书桌上,以后让这老东西自己看着后悔去吧,她还不伺候了呢。 “这账本,您留着自己慢慢研究吧,您今天说的话女儿都记住了,只是希望这般糊涂自负的你不要有后悔的一天。” 沐卿歌说着,转身就走,不再回头。 沐卿歌这样的人活该被败坏了家财,这样看,沐广轩和林姨娘还真是天生一对。 想她原本想要把太傅府搭理的更好,让母亲以后也有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可是她一心一意的为了太傅府着想,沐广轩却把她当贼一样防。 这是何道理?简直可笑! 沐广轩一看她这般目中无人的离开,顿时火大:“你给我站住!” 然,沐卿歌又怎么会听他的话,依旧速度不减行至门口。 “来人,给我把她拿下!”气急败坏的沐广轩顿时大吼道,现在他越发的觉得沐卿歌变得让他不好控制了。 用女儿联姻可以给他的仕途铺路,可是如果这个女儿不受他控制,那么能给他带来的帮助就大打折扣了。 门外的家丁看着打开的书房大门,顿时愣在原地,都不解的看着门口的沐卿歌和屋里的沐广轩。 直到沐广轩一嗓子,“给我把她拿下!” 沐卿歌从始至终都冷冷的看着沐广轩的样子,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她那仿佛看笑话一样的态度,让沐广轩火气越来越大,直接吼道:“给我把她押到祠堂跪着,不知悔改就饿死为止!” “二小姐,得罪了。” 开玩笑,沐卿歌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啊,如果他们不客气点儿以后人家想要收拾他们几个下人还不是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吗? 只是这些人上来还没碰到沐卿歌的衣角,就被突然出现的黑衣暗卫直接扔了出去。 看到这一幕的沐广轩,顿时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他没看错吧,如果他想的没错那人应该就是皇家暗卫。 一想到太子把暗卫都给了沐卿歌,他这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这足以说明太子对沐卿歌上了心,这样两人成亲后,沐广轩在朝廷的地位也终于更加牢固。 可是他跟沐卿歌之间失控的关系,让他担心。 思虑过后,沐广轩决定要给沐卿歌一个教训,也好挫挫她的锐气,以后也会方便他控制,顿时眼神向右:“林彪,给我拿下她!”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还打么? 嗖的一声,林彪一身黑衣就出现了,光是看这身法就知道是高手,挡在沐卿歌身前的暗卫虽然不惧他,却也没有轻敌。 就在两人打了起来没一会儿,林彪就被一脚踢飞,沐卿歌也不管沐广轩是个什么态度,直接就走。 沐广轩很显然没想到,太子给沐卿歌的暗卫竟然如此厉害,这下就算是面子里子都丢了。 沐卿歌一甩袖子:“还打么?” 她表情冰冷地离去。 沐卿歌的心情也没有比沐广轩好到哪里去,一路心情沉闷的回到谢雅园,一进房间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了。 心里的委屈只有自己知道。 沐卿歌一件一件的把这些年自己积攒下来下来的银钱拿出来,放在一起数了数,总是觉得不够多。 最后把太子送来的东西也都找了出来,和钱放在一起。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沐卿歌就带着这些东西出门了,直接去了当铺。 “小姐,咱们来当铺做什么?”腊梅不解的看着她,小姐难道还缺钱吗? 沐卿歌直接走了进去,直到出来的时候都没有主动说一句话。 腊梅自然看出来她不高兴,自己也不能讨小姐的嫌,只好先退到一边。 沐卿歌揣着巨额银钱离开后,当铺的人却急急忙忙放飞了一只鸽子,方向正是东宫。 凰夜辰看着手中的纸条,眼中的情绪让人猜不透,炽久规矩的站在一边。 …… 碎玉轩本就生意并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是惨淡,如今在碎玉轩旁边,又不知道谁,开了一家美玉坊。 碎玉轩这边生意惨淡,人影也不见进来一个,而相反,旁边的美玉仿可是人声鼎沸,客源不断啊。 据说那边的小二服务到位,掌柜态度好,集体就是把顾客当成衣食父母来看带。 没过几天,沐广轩就听到了下人的禀报,各个铺子的掌柜管事都来找他有事说。 听着这些人添油加醋的说着沐卿歌如何如何的与他抢生意,顿时心里刚压下去没几天的火气再次窜上来了。 沐广轩万万没想到,美玉坊居然是沐卿歌这个死丫头,专门为了跟他竞争打擂台而故意开在碎玉轩旁边的! 沐广轩气得直接将茶杯往地上摔得粉碎:“你们给我听着,趁在晚上的时候给我砸了那几家铺子,出了事自有老夫给你们兜着!” 众位管事一听,顿时乐了。 趁着月黑风高,原本沐广轩命令他们去砸了沐卿歌的铺子。 这几个管事的都因账目作假而被沐卿歌扫地出门过,但因他们是沐广轩手下的人,沐卿歌最终也没能开除他们,反倒是被沐广轩给剥夺了掌控家产田铺的权利。 在沐广轩的实力撑腰之下,他们各个腰杆子都硬得很,一副要杀了沐卿歌的心都有。 他们在美玉坊绕了一圈后,一致决定直接一把火烧光。 沐卿歌是被腊梅给叫起来的:“小姐!小姐!出大事了!” 沐卿歌慢悠悠地揉了揉眼睛,在丫鬟的伺候下穿上外衣:“别催,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该来的总会来,该失去的,总会失去。慌什么。” “哎呀,小姐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腊梅都心疼的不得了了:“美玉坊昨夜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仇家点火烧光,现在只剩木头架子了,里面的宝贝也都全没了!” 沐卿歌梳妆时,手里捏起一根银簪子,在阳光下来回地转动,折射出轻微刺眼的光线,她冷哼道:“我知道是谁干的,他应该憋了多时了,这个时候才动手,应该是咱们前两天卖了个大件儿,有大官光临咱们店,他们彻底待不住了。” 饭桌上,沐广轩都不知道叹气多少回了。 终于,林姨娘问道:“老爷最近怎么总是叹气,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自认为是解语花的林姨娘,这一次还真就是问到了沐广轩的心坎儿里去了,顿时得到了一个赞赏的眼神儿。 而沐广轩终于有机会接着她的话往下说了,他假装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沐卿歌:“哎,近些日子生意不好,外面的几个铺子都是生意惨淡,听说在旁边开了几家铺子,把生意都抢走了,真是有点养不起这些人了。” 沐卿歌佯装聋哑。 她顿时心下冷笑,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沐卿歌放下筷子,恭敬道:“实不相瞒,父亲最近女儿对做生意十分感兴趣,所以就试着开了几家商铺,本来生意还是挺好的,谁知道今儿早上一觉醒来,竟然发现好好的铺子变成了一堆焦炭。” 看着脸色不振的沐卿歌,沐广轩顿时得意。 姜还是老的辣,沐卿歌最后还不是输给了他? 深知他什么德行的沐卿歌,并未再顺着他的意思去装柔弱拭泪,而是笑得狡黠:“不过不要紧,女儿钱多得很,太子又总是时不时的就会给我送一些价值连城宝贝,所以这点损失也不算什么。 女儿直接报官捉拿贼人,再去开家新店就好。” 沐广轩顿时心里一紧。 他以为这一烧,会让沐卿歌服软,却不料她不但不伤心难过害怕,居然还兴奋得摩拳擦掌要去开新店! 还有,她居然还要报官! 太子背后的势力可不是小觑的,本来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暗斗,如果拉太子进来的话,沐广轩没有赢的把握! 沐广轩故意打压她,嘲讽道:“你一个女儿家到哪里去找贼人证据?偌大的京城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沐卿歌丝毫不忌惮沐广轩的嘲讽:“女儿是没有什么办法,但不是还有太子嘛,我去和他说,让他派人去找贼人证据不就好了?” 沐卿歌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却让沐广轩慌了神,如芒在背! 顿时脸色一转,沐广轩老向沐卿歌的脸色竟然出现了慈爱的模样? 这让沐卿歌都忍不住想要揉揉眼睛,莫不是看错了吧? 沐广轩拉着沐卿歌的手:“其实,没必要因为一点小事,去麻烦太子,报官的话为父不就是官吗? 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为父去办吧,以后你如果真的那么想做生意就继续管理咱们府上的商铺就是了。” 这种恬不知耻的话,让沐广轩说的那叫一个顺溜。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太子:敢觊觎我的女人? 沐卿歌故作不经意,实则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这怎么能行呢?这种事情一定要追查到底才对,否则岂不是相当于纵容此等卑劣行为吗?” 开玩笑,当她是什么?说用就用,不用就扔掉? 沐卿歌对他的小把戏嗤之以鼻。 “你不是有的是钱吗,你为什么非要揪着这事不放?”沐广轩有些急,气急败坏地拍桌! 沐卿歌冷笑:“女儿以为,这无关我有没有钱,而是一个人的立场问题,这种违法乱纪之人如果纵容就是不对的。” 她坚决要报官,秉公处理此事的态度很明显。 沐广轩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冲着沐卿歌吼道:“你这个逆女,如果你一定要查,那就是摆明了要跟我的父女关系决裂!” 他狠狠地瞪着沐卿歌。 沐卿歌也缓放下筷子,抬眸:“父亲,您终于说出来了吧?这件事根本就是你做的!虎毒不食子,可爹爹你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要害,根本不配做我的父亲!” 这句话她想说已经很久了。 沐广轩没想到,沐卿歌居然会当场戳穿他的脸面! 沐广轩顿时恼羞成怒,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落在了沐卿歌白皙的脸颊上。 原本吹弹可破的脸颊顿时高肿如馒头。 沐卿歌却没有哭,她双手抱臂,将被打过的脸侧到靠近他的一侧:“怎么?爹爹这是恼羞成怒气急败坏要收拾女儿了吗? 也好,不过太子约了女儿一起吃饭,正好可以顶着这张脸去让太子殿下也欣赏欣赏。” 沐广轩顿时心里一沉,要是让太子看见沐卿歌脸上这伤,那还得了!沐广轩一把揪住她的胳膊不放,口上还是要死鸭子嘴硬:“沐卿歌,你可别忘了,别忘了纵然为父有诸多不是,也依旧是你血缘关系上的亲爹!” 沐广轩沉声说完,拂袖而去,脚步有些焦急的样子,就连林姨娘都看出来了些许落荒而逃的意味,眼神复杂又玩味。 沐卿歌没空搭理这个姨娘,也不在乎她想什么。 下午的时候,街上人来人往的,沐卿歌用面纱遮面,到了贺兰洵的医馆。 “贺太医,今天天气可真好。”一进门,沐卿歌就朝着贺兰洵打招呼。 敏感如贺兰洵又怎么会看不来她并不高兴呢,于是无奈说道:“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当面纱下的脸漏出来的时候,贺兰洵不由得惊诧,不过因为他一贯比较谨慎所以不曾问过什么,只是转身默默的拿药。 “这个药可能会有些痛,你忍一下就好了。”贺兰洵亲自给她上药。 微凉的感觉带着微不可察的痛。 近距离的看着沐卿歌的脸,贺兰洵感觉到她的呼吸,顿时红了一张俊脸。 感觉到贺兰洵的紧张,沐卿歌微诧异,本来想要调侃他几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真的是没什么心情。 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愁闷,被一向敏感的贺兰洵捕捉到。 他顿时叹了一口气,开解道:“不必跟不值得你在乎的人较真,否则本应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会同样倾注在你自己身上” 沐卿歌垂眸,“你说的没错,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沐卿歌觉得心里委屈。 贺兰洵一看见眼泪顿时显得手足无措,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对不起,是不是我不小心戳到你伤心处了。”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世上,我只是放不下母亲。” 沐卿歌顿时崩溃,直接痛哭流涕。 贺兰洵只能轻轻地按着她的脑袋安慰:“……” 贺兰洵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 夜里,东宫地牢。 贺兰洵被人押着跪在地上,平时柔顺垂坠的发丝,因过度推搡而变得紊乱,他的脸上有灰尘沾染,身上的长衫也被地牢的水渍给拖湿。 凰夜辰靠在红木雕花椅上,喝着盖茶,不抬眸,只用余光瞟了跪在地上的贺兰洵一眼:“本宫默许你可以违背本宫的命令去教授太子妃医术,你就以为,你可以完全摆脱我的控制了?得寸进尺到甚至觊觎我的女人?” 贺兰洵微喘着气,他带着镣铐的双手撑在地上:“微臣……微臣不敢。” 凰夜辰的笑意骤冷,茶杯往墙壁上砸去,他的怒斥声在空档的地牢里回响:“不敢?你还想在本宫面前装模作样到几时?” 贺兰洵额间掉落一大滴汗,清丽的锁骨上也开始蜿蜒出汗流:“沐小姐跟微臣之间完全是清白的,况且,沐小姐有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殿下应该也能看出来,她不会喜欢我的。” 说道最后那句:“她不会喜欢我的”时,他的手肘细不可闻地颤抖了一下。 就像一个试图攀月摘星般遥不可及的渴望,这辈子也不可能实现,可现如今,连放在心里想一想都位置都没有了,太子殿下都要将“它”给彻底从他心里驱除走。 摘除心脏之痛,痛及灵魂。 贺兰洵紧闭上眼。 凰夜辰冷静下来,胸膛上下起伏,他的手搭在雕花木椅的扶手上:“如若不是她并不喜欢你,你的小命早就不保了。以本宫还会仁慈地留你到现在吗?你是本宫最看重的手下,你的医术能救国,就辅助本宫更顺利上位。 本宫希望你顾全大局,考虑清楚,不要再做无畏的妄想,如果让本宫再见你试图踏入雷池半步,本宫会让你彻底断子绝孙。” 贺兰洵紧闭的眼没有睁开过,他的手肘颤抖得很厉害:“微臣遵命。” …… 是夜。沐卿歌熟睡中,却凭灵敏的听力,也没察觉身边有人靠近,直到他的手,抚摸上她的脸颊,她才骤然惊醒。 每日要提防沐洛玲的暗中攻击,她已经这样浅眠地无法入睡多日了,侧着月光,见到是凰夜辰的那张窄瘦立体的俊颜,她才彻底松了口气,用手去按住比她大了一小圈的掌背:“你怎么来了。” 凰夜辰将深情的眼神隐藏在了黑暗中,让她看不清他的真实表情。 凰夜辰:“路过此地,想你了,就来看看你。” 第一百一十八章 贺兰洵,你凭什么躲着我? 沐卿歌知道,太子殿下公务繁忙,能半夜抽空来见她一面,已经实属不易,她有些不舍地按住他的手,持续地贴在她柔嫩的脸上。 两人的呼吸在静谧的室内,显得越发清晰。 凰夜辰:“卿歌,如果有一天你变心了,可那时你已经嫁给我了,你会去选择追求你的真爱吗?” 沐卿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他:“那你会放我自由,让我去追求我想要的吗?” 凰夜辰的瞳孔在月光的笼罩下,呈现半透明浅棕色,他高挺的鼻梁在月光打下的侧影中愈发清丽挺拔,他的唇上薄下厚,诱人到令她眼神黏住不放。 凰夜辰摩挲了她吹弹可破的脸颊许久:“会。但前提是,你要告诉我,你喜欢的是谁。” 沐卿歌笑了:“不会有那一天的。” 沐卿歌不是一个滥情的人,她一旦认准了,就是一辈子。 凰夜辰仿佛松了一大口气,背上压抑的沉重巨石,因她的一句轻描淡写而带出的笑意,被轻松地卸下。 他倾身而下,指尖深入她的发梢,两人的侧脸都隐入床帐中…… 一连着好几天,沐卿歌都在医馆钻研医术,她之前在贺兰洵的无私倾囊相授下,学习进展飞速,她更加坚定了有名师指导,才能少走弯路,这样的特殊开小灶的学习方式她已经上瘾了。 可自从那日她与他倾诉过她家里的烦心事之后,仿佛一夜之间,贺兰洵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她想见他,每次得到的都是他身边的助手过来抱歉的鞠躬和解释:“沐小姐,贺太医今天进宫了。” “抱歉,沐小姐,贺太医正在钻研很精深的独门医术,外人不得打扰。” “对不起,沐小姐,贺太医有事外出了,您若是想学,可以看书,不懂的地方,标记出来,提出问题,我帮您记下,等贺太医回来了,我问了他,再转交给您答案。” 如果光看医书有用的话,可能这天下各个都拥有一手举世医术了。 就算是独门秘籍般存在的医书,也依旧是文字精简到让人多看几遍就脑子晕,沉珂难啃,不懂意思也就算了,沐卿歌几次都怀疑人生到以为自己不识汉字。 沐卿歌捂着脑袋,要疯了,她一把拉住助手的胳膊,摇晃:“你别骗本小姐,我昨天回去得特别晚,我都看见他的住所灯亮了又灭,今天早上我也来得很早,他房里灯是亮过的,他肯定在这,如果他真的要外出,我这么早过来,他不可能不来见我,他肯定还在里面!” 沐卿歌干脆直接往前闯,助手连忙往前拦,焦急道:“沐小姐,不行啊!” 沐卿歌拨开他的手,不顾一切地穿出房门,走到贺兰洵的住所门口,纤纤玉指,用力地去推那雕花高门,贺兰洵没有想到沐卿歌居然会大清晨地擅闯进来,他并未反锁,正在换衣,沐卿歌就这么直接地推开了门。 后面跟着一大堆学医的助手,还有医馆的打手仆人们,但他们都不敢动未来太子妃一根毫毛,生怕下一秒就被太子殿下给性命处决了。 沐卿歌如愿见到了贺兰洵,她却气不打一处来,她径自坐在他房内的雕花木椅上,喘着气道:“贺太医不是出门去了吗?难道我见到的是贺太医的分身?” 后面跟着的仆人们大气都不敢出,之前试图拦住沐卿歌的助手这下更是觉得自己“有罪难逃”,低着头很愧疚很难受。 贺兰洵眼神清冷地扫了他们一眼:“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退。 贺兰洵脸红到了脖子根,但他不善言语,不擅去表达内心的想法,他也清楚说得越多错得越多,只默默穿好外衣,给她倒了一杯茶:“找我如此急,有何事?” 他直接开门见山,以解决问题为先。 沐卿歌在乎的却不是问题,而是他这几日为何躲着她,她要他给她一个说法。 沐卿歌一拍桌子:“我都整整一周没见到你了。” 贺兰洵垂着头不说话,良久,才轻启唇瓣,发丝垂坠时微微摇晃:“是。” 沐卿歌觉得好笑:“我都生你一周的气了,你居然就回我一个是?这算哪门子解释?” 贺兰洵疏离地退后两步,作揖:“抱歉,让太子妃难受了,微臣愿意请罪受罚。” 说罢,他就要拉开门出去,站在门外跪下:“请太子妃降罪。” 沐卿歌扶着扶手,眼里充斥着疑问:“你这是怎么了?几天不见,跟变了个人似的。” 贺兰洵向来不喜做解释,且对太子殿下做过的承诺,他也绝不能向沐卿歌泄密,他垂头,闭上眼:“请太子妃降罪。” 沐卿歌走上前,手指抬起他宽长如玉的下巴:“这可是你说的,那就治你个自刎之罪吧。” 沐卿歌招来暗卫,从他们的身旁,抽出一把长佩刀,扔在贺兰洵下跪前方的空地上。 沐卿歌是故意激他说实话的。 可不料,贺兰洵在长久的沉默中,居然真的突然抽起地上的长剑,往白若天鹅的颈项上割去,把沐卿歌吓得立刻用脚去踢那长剑。 剑哐当落地,发出清脆声响。 贺兰洵却依旧露不出半点异样情绪,沉默带给沐卿歌的,是更大的崩溃。 她猛地握住他的双肩,不停地摇晃:“你到底怎么了?” 贺兰洵却突然如触电般地颤抖,站起身,距离她两米远:“请太子妃自重,不要再触碰微臣,要降罪请直接下令就好,不用脏了太子妃的手。” 沐卿歌总算是听出来原因了。 她说:“是凰夜辰对吗?他欺负你了?” 贺兰洵为凰夜辰开解:“太子殿下并未伤害我,他只是在履行他的权力。” 沐卿歌来回踱步了两圈,她侧头看他:“是太子殿下不让我继续在你这学医了?那之前他默许做什么?我现在就找他去。” 贺兰洵却突然叫住了她:“是太子殿下认为,微臣与太子妃走得太过于亲近了,太子殿下很介意此事,所以才……”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是男人,不适合戴花吧? 沐卿歌觉得很可笑:“我与你之间,说得近了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说得高了,你我是师徒,难道我除了太子妃这一个身份,就得呆在皇宫当个花瓶一辈子吗?” 贺兰洵抬头:“太子妃说得都是对的。” 沐卿歌靠近他两步:“我跟你之间清白得很,身正不怕影子斜,更何况你压根就不是我喜欢的型,我们之间就算再亲近,也根本没有可能的。” 沐卿歌故意把声音放大,她是要说给凰夜辰的耳线听的。 一来是让他放心,这是她做出的承诺,二来,她也想让贺兰洵放宽心,别误会了她的行为。她真的是把他当好朋友和师傅看待。 贺兰洵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的唇微抿,唇的挺翘幅度变平:“卿歌说得对……身正不怕影子斜。” 世上最疼的莫过于最在意的人往你的心尖上插刀子。 沐卿歌见他又恢复了对她的称呼,忍不住大松口气,笑开颜地拉住他的胳膊:“那你现在可以继续教我了吧?” 贺兰洵后退一步,谦卑道:“不行。” 沐卿歌满头问号,她直接拉着他往医馆的专为病人施针的房间走:“我不管。” 贺兰洵最终拗不过她,只好继续教她,但心理压力却颇大,他一边给她亲自示范模型上的扎针范围,一边问:“如果太子殿下问责下来了,我不好交代,你想好要怎么跟太子殿下解释了吗?” 沐卿歌抿唇赌气:“不用跟他解释,既然他想误会,我倒要看看他能误会到什么程度。” 贺兰洵暗暗脸红,手依旧稳,只是额头上开始渗出微微的汗:“你就不怕将他越推越远吗?” 不管凰夜辰对沐卿歌的感情究竟是如何。 沐卿歌这样做,都是危险的。 贺兰洵认为,凰夜辰毕竟是太子,他跟在太子手底下十几年,对太子的性格再了解不过。 暴躁易怒耿直,面对在乎的事就算突破千难万险也要达到目的,更别说是他在乎的女人,一旦让他察觉到背叛的苗头…… 后果不堪设想。 夕阳将落。 沐卿歌正按着医书上写的配制药材,却发现有一味药,需要的是新鲜的花骨朵,她歪着头,回头问:“贺大夫,新鲜的树荷花要去哪里采摘?” 这很困难诶!新鲜的药材长期肯定不能保存,可临时去找,这就为治病救人垫高了时间成本,容易导致病人病情加重却无法医治的情况发生! 贺兰洵指了指西侧:“院子里种的花,都是药材的来源。” 沐卿歌眼前一亮,立刻奔了出去,少女的步伐总是轻快到带起一阵风,他一向沉静,她如一阵暧昧的风,突然闯入,撩动他的心弦。 贺兰洵摇了摇头,试图将这幅令他动容的画面给甩出脑海。 贺兰洵正在用毛笔写着药方,沐卿歌却突然从后面窜出来,吓了他一跳。 沐卿歌手捧几只漂亮到极致的山荷花,与水中荷花一样粉到令人春心萌动,却比芙蓉更大,绽开得更灿烂,花蕊伸长了脖子,仿佛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它有多美。 沐卿歌插了一只放在他的耳旁:“别动,我觉得你这样很美哦。” 贺兰洵本想摘下,听她这么夸,手僵硬在了桌旁,一抹胭脂红,从脖子根,红到了耳后。 他结巴道:“男人不适合戴……戴花的,还是取下来吧。” 东宫,星辰漫天,蝉鸣响彻园中。 凰夜辰正在翻阅折子,他虚闭着眼,听着暗卫的禀报,突然将手里的折子往前猛扔而去,力道十足,折子如一道锋利的长刀插进了木质的红柱中,红柱裂开一道缝隙,旁边的安慰们更是吞咽口水到胆战心惊的程度。 他们心想,若是这折子飞到人身上,可能就当场没命了! 太子殿下的身手可不是盖的! 暗卫跪在地上的身子抖了抖,没有听到命令实在不敢起来。 凰夜辰冷笑:“沐卿歌,你好样的,本宫可真是低估你的本事了。” 炽久手里拿着一张请帖,躬身走进:“殿下,刚才平宁郡主派人送来请帖,说是请殿下参加桃花宴。” 凰夜辰顿时皱眉,平宁郡主是平南王的女儿,这平南王声望极高,可平宁郡主仗着父亲的脸面,作天作地,从小就喜欢缠着他。 平南王也亲口跟他承诺过:“我家这闺女最是顽皮,你不用因为本王而处处顺着她,不然以后把她惯坏了,她母亲可是要找我算账的。” 平南王极度宠溺女儿,要不然平宁郡主也不会处处趾高气昂欺负人。 但平南王之所以要跟太子做这么一番承诺,无非是担心太子若是处处让着平宁,满足她的愿望,这无疑是在积攒怒意和不满,为皇家跟平南王的关系打下了恶劣的基础。 凰夜辰皱眉:“直接推了。” 从那以后,凰夜辰再也不理平宁郡主的任何任性要求。 炽久毫不意外会是这个结果,只是:“殿下,这个贴子虽然是平宁郡主发的,可是宴会却是平南王妃举办的,送帖子可能是平南王的意思。” 凰夜辰的手指在檀木桌沿敲打:“自然是不能拂了平南王的面子。” 炽久转身刚要下去。 “等等,平宁可有邀请沐太傅府的人?”凰夜辰眼里闪烁复杂的光芒。 炽久顿时愣了下,随后马上道:“未曾。” 凰夜辰给了他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长期看脸色办事的炽久,加快了脚步离开。 隔天,沐卿歌收到了平宁郡主的请帖。 沐卿歌顿时不解。 平宁郡主对她这个未来太子妃可是深恶痛绝,恨不得见一次撕一次,居然还破天荒地给她发了请帖?简直是旷古奇闻。 腊梅眼看着小姐走到床边望了望日出,她忍俊不禁:“小姐,您看什么呢?” 沐卿歌捂着脑袋,有点晕:“我想看今天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腊梅在旁出主意:“平宁郡主该不会要出大招了吧,筹划了这么久,终于筹备完毕,就等小姐过去呢,要不咱们推了吧?” 第一百二十章 互相吃醋!太子下战帖! 沐卿歌仔细检阅了帖子上的各处细则,终于手指尖在末尾一处印章下停留:“不可,此宴会虽是平宁的邀请,背后却是平南王妃的安排。 平宁就算再泼辣,她也不敢在她母亲主持的大局上闹事,她真想害我,我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把柄,反将她一军。” 平南王府花园里摆满了酒席。 许多人三三两两的赏着桃花,甚至时不时的讨论花期诗词。 沐卿歌低调寻了一处静坐,本就穿得素雅,这下更是将自身的关注度降低到了尘埃里,若非不是她这张脸,外人可能怎么都想不到坐在这的居然是未来太子妃。 “太子殿下到——!”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远处。 尤其是待嫁闺中的女儿家,无不是双眼冒光的盯着远处相携而来的身影。 没错,就是相携而来两人! 沐卿歌垂头轻饮桃花蜜,却被腊梅暗中推了推胳膊肘:“小姐,快看!” 太子身边一个身穿桃红色纱裙的女孩,正搀着他的胳膊,两人亲密地有说有笑,当然,这说和笑,几乎都是那女孩在主动,太子全程只是微笑,却并不开口。 可只是这一抹淡笑,就已经让在场的闺阁女子们全都醉了心,心脏狂跳,捂着胸口快要晕过去了的模样。 “快看,平宁郡主和太子殿下好般配呀!”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顿时大家就开始起哄。 旁的早就暗中看沐卿歌不顺眼的,觉得她攀高枝配不上的,也开始墙倒众人推地落井下石了:“咱们平宁从小就跟太子殿下是青梅竹马,在皇宫里一起长大的,这感情外人可比不得。” “就是就是,平宁郡主与太子殿下,在太子未定亲之前,在众人眼中,那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唉,没办法,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人就算真心相爱,又怎么能依靠薄弱的爱情来强行地牵在一起呢?” “别说了,我都要哭了,平宁郡主真可怜啊。不过今天她做东,太子肯赏脸,肯定是说明,他对她,还余情未了吧……” 话才刚出口,就被另一人给捂住嘴:“嘘,你疯了吗?这种话能大声乱说?” 刚才口出狂言的那人忍不住故意对着沐卿歌的方向翻了个白眼:“怕什么?我爹是当朝官家面前红人,三代都是朝廷命官! 不像有些人,半途飞上枝头,却还是当不上凤凰,本小姐嘲讽一下怎么了?” 沐卿歌低垂眼眸,她坐在不被光线照顾的一侧,众人看不见她低下头去的真实情绪反应。 沐卿歌的手指捏在裙角,指尖发白,直到凰夜辰终于开口回应,她才抬头看去。 凰夜辰摸了摸平宁郡主的头:“妹妹长高不少,本宫不在宫里这段时间,你可有好好照顾自己?” 这般看似兄妹之间的嘘寒问暖,在这些人眼里却带上了一丝暧昧。 毕竟,平宁郡主对太子殿下爱得死心塌地,当初在整个皇城都是人尽皆知的事,平宁郡主从未遮掩过对太子的喜欢,为的就是刻意造势,这样一来,他俩的名声绑定之后,太子也就不好拒绝她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看中了沐卿歌! 凰夜辰目光下意识越过平宁,不动声色的观察沐卿歌的反应。 只是他失望了。 沐卿歌从始至终都是表情淡淡的,就是没什么表情,顿时凰夜辰不爽。 平宁郡主以前跟凰夜辰关系一直很亲密,可自从他定亲之后,平宁郡主就再也接触不到凰夜辰了,仿佛是被隔离了的两个世界的人。 平宁郡主酸话连篇:“哥哥还是不要再对平宁这么好了,你都已经跟别人成亲了,要是跟我太过亲密,怕是要让外人误会,要让未来太子妃吃醋的,我还是退出好了。” 凰夜辰心想,看来沐卿歌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轻轻地捏了捏平宁郡主的肉嘟嘟的脸颊:“成亲娶妻是人之常情,同样也是多半为了稳定朝纲,稳定各方势力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 但本宫与平宁妹妹的青梅竹马的感情,是这世上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平宁郡主万万没想到凰夜辰居然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这番,她曾经在心里幻想过无数遍的理由! 如今居然成真了! 平宁郡主的眼眶瞬间红了,她语气激动,肩膀颤抖,双手扒住他的胳膊,整个人就快要软到他怀里去了:“太子哥哥,所说都是发自肺腑,出自真心吗?” 凰夜辰一字一句地承诺,眼神却是穿过众人,死死盯着远坐偏处的沐卿歌。 凰夜辰:“所言,皆属实,发自真心。” 说完,他主动反握住她的媃夷:“你永远是本宫心中最在乎的那个人。” 众人惊诧! 一句话,似乎告诉了所有人,沐卿歌在太子殿下眼中地位,除了联姻稳定朝纲,再无其他作用。他人无需羡慕沐卿歌飞上枝头变凤凰,嘲讽和揶揄她的人愈发多了。 一时间,许多异样的眼神,落在沐卿歌身上。 沐卿歌在众人的调侃嘲笑中,挺直了脊背。 纵然她是一个联姻的工具,她依然是太傅府的嫡女,身份依然尊贵。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要遭受如此沉重的集体扫视。 她心中冷笑,站起身,朝外走去。 旁人笑得更欢了,捂嘴道:“未来太子妃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差嘛,这样就受不住了。啧啧,以后在皇宫可混不下去。” “哈哈,喜闻乐见!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仗着一张漂亮脸蛋,以为太子殿下真是被她的美色迷惑才娶她的?想太多了吧。” “你们小声点,万一让太子听见了!” “怕什么,你们平时读书都读傻了吗?太子殿下既然能当众说出这番话,明显是为了让平宁郡主内心安定而故意给了沐卿歌一个下马威。 让她以后即使当了太子妃也不敢逍遥妄为,更是不可欺压到平宁脑袋上,必须毕恭毕敬地礼让着,哈哈。” 第一百二十一章 原来都是他自作多情 沐卿歌上一世为的是自己傻兮兮的爱情,而这一世为的是那些她曾经对不起的人,和背叛了她的人复仇而存在。 沐卿歌捏紧了拳头,承受着众人如针扎的目光,如芒在背地往外疾步,却突然被人攥住了手腕,一把拉住:“你去哪里?” 沐卿歌回头,居然是贺兰洵! 她心里一惊,她心里期望的是凰夜辰,潜意识里希望凰夜辰能上前,跟她解释,说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应付平宁郡主,不是发自真心。 可当她看见的是贺兰洵那张担忧她的好看的脸时,她却忍不住苦笑了,她可真是异想天开啊,一个当众敢扇你尊严的人,又怎么会去蹲下身帮你捡起碎了一地的尊严碎片呢? 沐卿歌深吸了口气:“这里有点憋闷,我出去透口气。” 贺兰洵松开她,退后一步,恭敬谦卑道:“好……那就请太子妃注意安全了,宫里规矩比较多,很多地方都不是常人能进的。” 两人的对话很官方。 可在沐卿歌准备出宫门时,却突然被人给拦住了。 来者正是三皇子派来的小厮。 沐卿歌回头看去,三皇子正款步而来,手背在身后,眉宇高深莫测:“太子妃之位可不是好坐的,沐二小姐还未曾上位,就被众人落井下石了,恐怕日后,能坐得稳几时?” 沐卿歌知道他来泼冷水的目的,她脚步虚停,转身,款步行礼:“三皇子,臣女坐不坐得稳,可不由臣女做主,是太子殿下的能力说了算,三皇子这般三番五次地调侃臣女日后前途悲惨,可是在质疑太子殿下的实力?” 沐卿歌很巧妙地将锅一把推到了太子身上,让三皇子再找不出茬来。 三皇子猛地靠近几步,两人的鼻尖几乎要触碰到了一起。 好在这是沐卿歌特意找了个偏僻的边角门,要是往正门出去,怕是要被人嚼口舌。 她正要退后,却被三皇子一把拉住手腕,他眉头紧皱,语气却带着跃跃欲试的高兴:“太子殿下实力又如何? 要是真强,还会要沦落到跟太傅府联姻来稳固势力?他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今日平宁郡主开宴,他的态度明显是做给平南王看的。 如此丝毫不顾及你的感受,恐怕对你和平宁的态度,他心里其实都没有一席之地吧,可平宁跟皇后有裙带关系,所以归根结底,倒是你比平宁要惨多了。” 三皇子逻辑缜密,分析详细到位,甚至句句都踩在她痛心在意的点子上。 这可让原本毫不犹豫就要拒绝三皇子的沐卿歌,陷入了犹豫两难的境地。 她嫁给太子,一开始目的就是要获得权力,假若太子心里若真觉得她不配做太子妃的话,恐怕,沐卿歌的复仇计划还没办完,自己就先行殒命了。 三皇子从胸前口袋里,拿出一块温润却带着血丝的玉佩,递与沐卿歌:“这是本皇子府邸的特例通行令牌,哪天你想通了,要找本皇子帮忙,本皇子定当在所不辞。” 沐卿歌犹豫再三,接下了她的玉佩,防备客气地道谢:“那就谢过三皇子了。” 她带着仆人从边角门匆匆离去,手心却捏着那块血玉,迟迟不肯撒手松开。 她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望着郊外的景色,突然马车前的奔驰快马一声惊啼——车停了。 沐卿歌挑开帘头, 凰夜辰一身明黄,负手而立,鼻梁高挺,眼眶深邃,似笑非笑地直直侧头望着挑帘的沐卿歌! 沐卿歌脸下一红,立刻松了帘子,心脏却在黑暗中砰砰直跳得愈发厉害。 她用手去稳住心脏,却发现凰夜辰已经先她一步,再次挑开帘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沐卿歌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滚下马车。 凰夜辰行动迅速,一把捞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打横抱起,护住了她原本要磕在马车旁尖锐扶手的脊椎骨。 她落入他怀,他一侧的发丝垂落在她脸上,让她脸痒得厉害,一颗心更是被撩得难受。 她用手用力地去推他:“你疯了吗?快放我下来!不要碰我!” 凰夜辰听话地撒手,却不肯允许她再次回马车上去。 他按住她的肩膀,将不肯直视他的沐卿歌给转过身来:“你为什么走得如此快?都还没开席。” 沐卿歌不怒反笑,客气地反驳道:“太子殿下这话问得真好,我一个不知名的小喽啰,就算走了也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但太子殿下就不一样了。太子殿下如今才是平宁郡主宴会上的主角,走了的话,平宁郡主怕是要伤心地骑快马直追过来吧,臣女还是不耽误殿下和平宁郡主互诉相思之苦的时间了,先行告退。” 凰夜辰按住了她的脑袋,将她给定住:“你承认了,是在吃醋吧?你介意我跟平宁太亲密。” 沐卿歌肩膀一颤,她笑得很无畏,手反轻柔地缠绕上他按在她头上的手背:“太子殿下实在多虑,只是臣女觉得,既然跟太子殿下已经定了亲。 外界都是盯着咱们的一言一行看的,臣女可是未来太子殿下的贤内助,得为你的将来仕途考虑啊,万一殿下今日与平宁的亲密行为,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将来被当做密报参一本,可就玩味了。” 凰夜辰的吊梢眼眯了起来,他笑得邪气,淡粉的唇色,在嘴角的牵扯勾起下,略发红,引诱人犯罪,他倾身而下,盯着她浅棕色的琉璃双瞳不放:“贤内助这个称呼我很喜欢,看来你已经有要做女主人的欲望了。我很高兴你为我们的未来着想。” 沐卿歌官方又疏离地解释着,她笑得发冷:“毕竟臣女与太子殿下的姻亲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太子的仕途和势力稳固,臣女当然要物尽其用地尽可能让太子殿下不要觉得这门亲事做得太亏呀,不然的话,臣女可能小命就不保了。” 凰夜辰的脸色因她的话跌宕起伏,又红又白,这下是彻底冷下来了,他笑不出来,手也撤了下来,却突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是时刻都在担心安危,担心我处置你,所以才帮我的?那我们之间的那些都算什么?” 第一百二十二章 彻底闹掰! 沐卿歌让自己尽量保持理智:“都是太子殿下主动的,臣女的婚事又是父母操办的,臣女能有什么做主的权利呢?反抗只会死得更快罢了。” 凰夜辰突然笑了,仰头长笑,他松开了她的颈项,他的眼神却变得更冷了:“原来如此。” 原来都是他自作多情。 沐卿歌见他没有再拘着她,便躬了躬身,转身要离去:“既然太子殿下再无别的要吩咐,臣女先行退下了,祝太子殿下玩得尽兴。” 凰夜辰盯着她不放,眼眶却忍不住红了:“好。” 只不过,他的背影逆着光,沐卿歌看不见他的真实情绪,沐卿歌转身上了马车。 凰夜辰盯着她离去的马车,突然捏紧了拳头,一拳打在了旁侧的山体上,拳头上沾了血渍,炽久在旁担忧上前:“殿下,咱们这下玩脱了,太子妃可能真的被伤透心了。”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凰夜辰在乎的是她那番“真情实意”的坦白。他“呵”了一声:“其实她说得也没错,从一开始就是互相利用而结识,本宫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她必须付出真感情?” 炽久忍不住无奈摇头,他跟在太子身边多年,察言观色能力极强,一眼就能看出沐卿歌对太子殿下的态度到底是真是假。 炽久试探地说:“殿下,其实太子妃刚才那番话可能是赌气故意这么说的……” 凰夜辰捂着额头,蹲下身,靠在墙边,眼神忧郁:“真的?” 炽久:“属下不敢胡说!太子妃如果真的不在乎殿下,不可能会这么快生气离开。只不过……” 他不敢保证沐卿歌在这次被他公然虐了之后,心会不会变。 凰夜辰:“那本宫该如何弥补?” 炽久:“是要面子那种,还是不要面子那种?” 凰夜辰用眼刀子飞了他一眼,那威胁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觉得本宫会不要面子?” 炽久疯狂咳嗽:“咳咳,要面子那种,便是流水般地送贵重的宝贝过去作为赔礼道歉,不要面子的那种嘛,比如下跪道歉,跪到她肯原谅你为止。” …… 沐太傅府。 沐卿歌挑灯回信:“卿歌以为,三皇子所言极到点子上,三日后的诗词会,卿歌定当赴约。” 三皇子收到信的那一刻,手忍不住颤了一下,他来回踱步,对着书房外的光线,仔细地斟酌了十几遍,让身边的一幕僚帮确认:“沐卿歌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答应了?” 三皇子兴奋的脸色已经掩盖不住。 他明知,却还是忍不住问。 在经历之前几十次的被拒后,他终于收到了她的回信! 重点是,她自称“卿歌”!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对他有意思! 幕僚在旁有些困惑地挠头:“沐卿歌小姐突然掉头跟咱们结派,意欲何为呢?怕是要跟太子联合起来,她是来做内应的。” 三皇子忍不住用书卷往他脑袋上扔:“你怎么如此消息落后?太子公然不给沐卿歌面子的事,现在皇宫里的人都人尽皆知了好么?” 幕僚还是不放心,毕竟孙子兵法看多了,看谁都像在演反间计:“万一是故意让太子配合演戏呢?” 三皇子笑:“如果不是我亲眼见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我绝不会信她会倒戈。” 他有自信,沐卿歌终有一天会属于他。 太子那个不识货的家伙,终有一天会被雷劈! 沐卿歌准备赴约的马车已经在角门开好,她低调前往,却还未出门,就被拦截。 太子的侧脸隐在黑暗中,沐卿歌立刻要下跪行礼,却被他一把攥住了胳膊:“太子妃这是要去哪儿?” 凰夜辰见她一身皇宫里才有的高级绸缎加身,精致的妆容在月夜下越发地勾人,她嘴角的一抹笑容,令人忍不住沉沦。 她笑的很无辜,但凰夜辰今日刻意来拦她,肯定已经知道了她的目的,所以她没必要再隐瞒:“三皇子前几日发的诗词会邀请帖,臣女收了,这正要去呢,太子殿下可想一同前往?” 凰夜辰脸色青黑:“才几日不见,你就转头要搭上别的势力,呵,本宫还真是小看你了。” 沐卿歌福身,笑得恭敬,眼神却冰冷如霜:“太子殿下,只是诗词会而已,不用搞得这样听风就是雨吧,我跟三皇子纯粹只是诗词歌赋上的同好。” 凰夜辰知她油嘴滑舌,他不再拐弯抹角:“当日本宫刻意与平宁……气你是本宫不对,但如果你跟三皇子结盟,他的手段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从不跟人过家家,一旦上了他的贼船,你就很难脱身了,以后他就会捏着你的把柄,让你永远也受他摆布。” 沐卿歌堆砌虚假的笑意:“如果一张白纸,已经被染得七荤八素了,再把它染得全黑,又有什么值得唏嘘介意的呢?” 她嘲讽凰夜辰是五十步笑百步,太子担忧三皇子利用伤害她,那太子呢?他又何尝不是在伤害她? 她已经被他伤得收回了“触角”,不敢再相信他了。还不让她找其他势力靠山了? 她不再是重生前的那个蠢女人了,蠢到一心一意只跟着一个男人。 一筐鸡蛋如果全部押在一个篮子里,最后鸡飞蛋打的下场,只会让她输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她不想输,她一定要复仇。 她要让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全部得到报应! 至于太子也是如此,不管他到底是发心好坏,只要他伤害了她,她就不会再信任他一丝一毫。 凰夜辰终于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难过,他一直在反思后悔,不该玩脱了。 可他也一直拉不下脸来跟她道歉,之前用各种宝贝送到太傅府来,都被沐卿歌派去的下人一一推诿了,连送十几次,次次被拒绝。 终于在得知她接下三皇子“请帖”的一刹那,凰夜辰终于坐不住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太子装委屈,诱惑沐卿歌! 凰夜辰在月光下,伸手去触碰她吹弹可破的脸:“卿歌,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 沐卿歌开了个玩笑:“比如说,下跪?” 她深知,凰夜辰是未来的天子,如今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太子,他手握重权,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多少人匍匐在他脚下生活,他的尊严面子比谁都高出一千倍一万倍,让他低头,除非让太阳打西边出来。 但让她意料不到的是,凰夜辰居然认真地问她:“是不是下跪了,你就会原谅我?” 凰夜辰这辈子除了跪父皇母后,再无给任何人下跪过。 沐卿歌被他太过认真的这张好看的脸,给“眩晕”得有些精神恍惚,他浅粉色的唇在她面前一张一合,月光下,他的眼瞳里盛满星海,他细致到看不见毛孔的肌肤,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触摸。 可她此刻却脑袋晕眩,想要后退几步,她勉强维持镇定:“当……当然了,只要你给我下跪,我就原谅你。只不过,像太子殿下这样的男人,恐怕一辈子也不会给别人下跪吧。” 她的话音刚落。 凰夜辰撩开水蓝锦袍,双腿在内衬的包裹下愈发显得修长,他跪在她面前,双手撑在膝盖上,声音低沉,十分诚恳,只是他别过头:“对不起。” 沐卿歌有点被他吓到了,立刻前去扶他的胳膊:“太子殿下,您这是要折煞我的寿命吗?快起来!别跪啊!” 凰夜辰却一把按住她的手,抬眸时,他的吊梢眼带着一丝夹杂着暧昧的悔意:“你若不原谅我,我便长跪不起。” 凰夜辰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要下跪的准备,所以提前将太傅府清场,边角门周围的门都有重兵把守,无人能闯入。 沐卿歌有点被他威胁到哭笑不得的意味,她抬头望了望月,抿嘴道:“殿下先起,我就原谅你。” 凰夜辰故作委屈撇眉:“本宫腿疼到站不起来,你快来扶一下。” 沐卿歌的力量跟他哪里能比?他的体重如果沐卿歌能控制住的话,恐怕她的力量已经可以进兵营了。 果不其然,就在她奋力想要拉他起来的时候,他的手轻轻一带,两人往后滚进了草坪。 沐卿歌趴在他身上,一脸被耍了之后的愤怒,撑着他的胸膛要起来,却被他拉住了手腕,她失去支撑,直接磕在他胸膛上,唇印在他的脸上。 凰夜辰委屈道:“没想到太子妃竟然趁着月黑风高之夜,轻薄本太子。” 沐卿歌脸红,但又挣脱不开他,她怒极反笑,突然反被动为主动,一把按住了他束缚她的手腕,撑在地上,吻了上去:“对,我就轻薄你了,你能将我如何?” 沐卿歌露出欠扁又可爱的笑容,另一只手捏住凰夜辰的脸,如揉面团似的搓圆捏扁:“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天天调戏我就算了,还污蔑是我先调戏的你,如果我力气比你大的话,早就跟你打做一团了。” 凰夜辰却突然来了兴趣,按住她捏他脸的手,笑得邪气:“不如试试?” 沐卿歌缩回手,翻白眼道:“我力气比你小,打不过你的。这不公平。” 凰夜辰见她坐在一旁生闷气,他也用手撑起身体,饶有兴致地盯着她:“那就给你增长力量的机会。” 沐卿歌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大方,她说:“那我想要你的练功师傅,还有你的操练场借给我用!” 凰夜辰眨眨眼,捏住她的下巴:“你还真是得寸进尺。” 沐卿歌拍开他的手,反上手去调戏他的下巴:“是你说话不算话,不愿意的话一开始就别开这个头,给人空欢喜一场。” 她冷哼着,他却看着她的侧脸入了迷:“谁说本宫说话不算数了?” 沐卿歌侧过脸,月光映照得她的肌肤愈发细致,她挑眉笑道:“那就一言为定!” 凰夜辰跪也跪了,道歉也道了,两人还打闹到一起了。 沐卿歌却突然想到了她差点爽了三皇子的约,起身就要走。 凰夜辰却可怜巴巴地拉住她的裙摆一角,他坐在地上,抬头望着她:“你还是要去么?” 他以为,他俩和解之后,沐卿歌就不会再去见三皇子了。 沐卿歌差点被凰夜辰这幅“无辜的少年脸”给欺骗过去! 如果不是她知道他是当朝太子,心机城府皆深不可测的话,她如今若是第一次与他见面,就真的会动了恻隐心可怜他了。 当朝太子怎么会需要别人可怜? 无稽之谈。 她按捺住心中快要发作的母爱,忍住想要抱住这个“少年”的冲动,堆砌起恭敬的笑意:“太子殿下,臣女已经答应了三皇子要赴约,不可能放他鸽子的,这也是为太子的脸面着想不是么?” 凰夜辰试图从她的眼神中探究出她这番话的虚实来。 可惜无果。 凰夜辰退后三步:“好,我放你走。” 沐卿歌上了台阶后,她的表情已经彻底隐入黑暗中。 凰夜辰看着她上了马车后离去的背影,身旁的炽久悄悄上前,低声道:“殿下,为何不阻止沐小姐到底?三皇子的府邸近来眼线肃清,咱们的人无一能进,她若是与三皇子达成同盟,该怎么办?” 凰夜辰虽心有忧虑,却并不觉得此为他可以担心的范围,他拢了拢手指尖,搭在手肘旁:“沐卿歌不会背叛本宫,这是本宫的直觉。。” …… 沐卿歌获得比其他人要高得多的待遇,当她下马车时,三皇子已然等在门口多时,他立刻上来礼貌地牵她的手下来,沐卿歌本想躲开:“三皇子,可别折煞了我,让下人来吧。” 他的手指尖冰冷,掌心却滚烫,当她的指尖触碰到他的手心时,忍不住颤了一下。 三皇子一身深色锦缎,金线在其间交错,富贵之气满溢,清瘦的骨架把这种原本容易将人衬得壮实的宽衣显得气场十足。 三皇子低着头看路:“沐卿歌小姐光临,当然要以诚相待了,位置摆得低一点,是应该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怎么不怕?可她没得选! 沐卿歌不再推拒。 她今日来可不是来拒绝他的。 一旦是沐卿歌坚定了的想法,无论是谁,都无法改变。 哪怕太子给她下跪都没用。 从沐卿歌决定不再把一筐子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时,她就已经做好了拉拢多方势力的准备。 沐卿歌选择赴三皇子的约,原本是她决定倒戈三皇子的关键一战,如今太子殿下与她重新敲定势力关系的稳固,她便不好再跟三皇子速搭上关系。 但诗词会的邀约已经应了,她若不去,此前摆的那番阵势,已经让三皇子以为她要彻底站在他这边了,若她临时放鸽子,肯定会彻底得罪三皇子,两人老死不相往来。 要想建立人脉,不得罪权势过大之人,是伸展开拳脚的第一步。 诗词会上来了不少权贵家的公子小姐,可见三皇子这一支的势力关系之强大,实在是水深得厉害。 起初,她只是见三皇子表面上温文儒雅,每天只知道诗词歌赋,便以为他无所事事,无心朝野。 就算有心计,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至少跟太子抗衡起来,他能赢的几率还是很小的。 如今一跨进三皇子的府邸大门,她的眼瞳有一瞬间的震惊后的收缩,她觉得她太过于低估三皇子的本事。 三皇子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满意地笑着,好看的下颌线勾出一个流畅的弧度:“这次的诗词会,来的人,都是跟本皇子这边有建立联系的大家族。 年纪小的是带着话头来的,年纪大的是亲自到访,便是有更要紧的事要亲自跟本皇子汇报。” 三皇子的故意炫耀让沐卿歌表面上忍不住翻白眼:“三皇子今日真是让本姑娘大开眼界。” 沐卿歌心想,他愿意让她见到这些人,可见这次两人的见面,可不是一般的商量,他是做好了准备要让他这边的人都认识她的真实跟随“身份”的。 但她跟着三皇子与一群人觥筹交错地喝酒一杯一杯下肚时,她的脑袋逐渐变得晕眩,却发现酒越敬越多,根本没有停歇的架势。 她侧头再次看向三皇子时,都有重影了! 她连将他拉到一旁:“不能再喝了,我已经逼近极限了。” 三皇子挑眉,仿佛等这一刻很久了,他命人:“你们在门口守着,不准外人进来。” 三皇子将她带到别院的客房休息,周边静谧得可以清晰地听到蛐蛐的叫声。 她捂着有些犯晕的脑袋,喝着三皇子递过来的醒酒茶,头不再那么难受了,就听见三皇子开门见山道:“太子殿下都跟你闹成这样了,你还打算隐忍?” 沐卿歌笑着摇头:“隐忍是一种修养,爆发才是粗鲁无知的表现,所以我隐忍并不代表我不讨厌他。” 三皇子:“我先把丑话都说在前头,跟我合作,就等于跟太子对立,如果你彻底加入了我的阵营,就终有会被太子发现你卧底身份的一天。 加之他的反侦察能力太惊人,眼线众多,我花了百倍的精力放在清理外人上,这才将他的人给彻底铲除干净。可见他的实力不可小觑,你确定要冒这个险吗?” 如果内心不够坚定,肯定就被三皇子这斩钉截铁的警告给劝退了。 但沐卿歌的目光放得很长远:“我不怕。” 沐卿歌再也不会傻到完全将自己托付给一个男人身上,长远多线程投资才是她想要的未来。 三皇子有些震惊中,隐隐带着一丝高兴。 他没想到,沐卿歌居然如此豁的出去,跟那些寻常贵府出身、畏首畏尾,生怕危及性命的大小姐截然不同,倒像是江湖出身的女侠。 他好笑道:“你有没有问过你父母,你是不是他们抱养的。” 沐卿歌嗔道:“什么?” 三皇子给她又倒了杯茶:“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愿意牺牲这么大。到底为了什么?就为了报复太子吗?怕不怕断了后路,下场死不瞑目?” 三皇子说话总是“举重若轻”地放狠话,让人不寒而栗。 沐卿歌看着窗外的月景,脑海中浮现的是太子殿下与她在月下,滚在草坪中的亲密场景。 她冷笑道:“怎么不怕?不过是权衡利弊,两权取其轻罢了。只要能得到我想要的,我愿意牺牲一切,奋不顾身。” 沐卿歌不敢去回想过往的痛苦,只要想到她这一次重生之后,差点要全然信任一个人时,立刻就被当众打脸背叛的场景,她就觉得浑身的汗毛倒竖。 难道她重生后,还要为了道德道义,而再一次被人背叛吗?在利益面前,感情脆弱得不堪一击,与其等到她被辜负重创的那天到来,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先辜负别人在先吧。 三皇子笑:“好……好一个奋不顾身。” 光就这点,他就欣赏沐卿歌!世上好看的皮囊易找,勇敢的、独特的灵魂难寻。 两人喝茶都能喝出干杯酌酒的气息来。 三皇子盯着她,目光丝毫不肯松开半分,他似笑非笑地试探道:“本皇子不会让全然将信任托付给我的人,连后路都没有的。如果有一天,太子不要你了,你嫁给本皇子可好?” 表面是为了她着想,其实,他是有私心的。 他想要得到她,这样的女人,他不想让她落在别人手里。 她手握着杯沿,迷离的眼神中尽量保持一丝清醒:“哈,不要把话说得这么远,来日方长,咱们日后再说。” 三皇子笑得很自信,他抿唇:“好。” 他相信他有能力让她主动爱上他。 两人再次干杯,一饮而尽。 夜很漫长,风吹入骨,如刀刮。 沐卿歌刚回卧房还未躺下休息,就突然摸到床上的人影轮廓,她刚要从腰间抽出匕首:“谁?” 那人就突然点亮了火折子:“有我派的暗卫时刻保护你,至于还如此害怕么?能闯进来的,除了本宫,再无他人了。” 沐卿歌放下匕首,松了口气,却突然觉得他这话很是讽刺。 沐卿歌坐在雕花檀木桌椅旁,径自倒了杯茶,还给凰夜辰倒了杯过去:“太子殿下,为何如此晚还未归?” 第一百二十五章 被猜忌掩盖的爱,脆弱不已 沐卿歌心想,暗卫纵使能保护她周全,可毕竟是太子的人。 如果她离了太子的保护就没法活的话,她无疑还是将自己全盘交给了一个男人手上,她自己独立时是活不下去的。 太子殿下让她完全地依托于他,她打心底里是不愿意的。 她必须要尽快建立自己的强大势力,强到让人无法近身的程度! 凰夜辰捧着茶却未喝一口,他在明灭不定的火烛焰光中,看着沐卿歌闪着半边金光的嫩颊:“与三皇子共饮对酒,吟诗作赋得可还愉快?” 沐卿歌知道他想问什么,可见三皇子没骗她,果真三皇子府邸内部的被各大势力派去的眼线已经被如数清除得干净。 她笑着突然提了个问题:“太子殿下若遇到生命危险,那贼人问你讨要两样东西,给其中一样便可放过你,一样是你生平最爱的一件宝贝,另一样,则是可以供你防御的尚方宝剑,你选哪一样?” 凰夜辰修长如玉的指尖,抵在润泽细致的下巴上摩挲着:“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当然是留下尚方宝剑,既然在乎性命,就不可能缴械投降……” 他的话还隐去了一截没说完:“可假若那件宝贝真的重要到超乎性命的话,我会选择留下宝贝。” 只因沐卿歌在她做出第一个选择之后,就已经绝望到极致地打断了他。 她笑得很冷,突然站起来:“太子殿下,时间不早了,请早些回去吧,明日还要上早朝吧?” 沐卿歌又恢复了体贴却疏离到极致的态度,她恭敬地躬身下逐客令。 凰夜辰察觉她不对劲:“你今夜是怎么了?三皇子对你到底说了什么?” 虽说凰夜辰极信沐卿歌不会背叛他,可他还是担心三皇子那家伙会利用美色来引诱沐卿歌。 女人在见到极致的男色时,总是比男人更难以控制自己的理智,常常会被诱惑勾引,形成反叛局势。 沐卿歌堆砌虚假的笑容,浅唇扯起:“殿下是想让卿歌用性命相逼来自证清白吗?” 沐卿歌抽起才放进腰间皮匣子里的匕首,突然对准了颈项。 凰夜辰皱眉,他举手做投降姿势:“好好好,我相信你,还不行吗?” 沐卿歌进一步要求:“太子殿下还得早些回去休息,不然卿歌今夜酒喝多了,手有点抖,一不小心就割伤了自己,这就正合太子殿下心意了。” 沐卿歌说反话说到了极致,让凰夜辰被迫跟着她的要求,离开了。 沐卿歌见他彻底离开,才突然松开匕首,哐当落地,金属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内产生巨大的声响。 她靠着墙,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灵魂般,滑落在地,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她连泪水都不想去擦,就这么让“它”流淌。 当没有人会为你拭去泪水时,你哭泣时就不会再发出声音。 凰夜辰如此笃定地做了选择,那她还对他需要抱有什么希望呢? 他可是太子,他们不是什么世外桃源的神仙眷侣,这只是一段互相攀附势力,互相利用的联姻而已! 她凭什么去期待太子在遇到势力威胁时,会义无反顾地选择保护她?无毒不丈夫,不狠心是做不了天子的。 沐卿歌必须斩断这种依赖别人的念想! 沐卿歌哭了一整晚,翌日洗漱时,眼睛都红肿得没法看。 但她不后悔,她只庆幸她在还未完全陷进去之前,提早看清了凰夜辰是什么人。 沐卿歌打理开新店的事,忙得有些焦头烂额,却在另一家新瓷器店开业的头一天,遭遇了不速之客。 平宁郡主高调到访,带来了一大批宫里的宝贝,用红箱子给人抬着进来,好不气派。 平宁郡主一身鹅黄长裙,沐卿歌则穿着素雅,依旧一身白衣,但越是素雅的装扮,越能凸显人的美貌,越美的人,反而越不喜过度雕饰。 沐卿歌弓手行礼:“是什么风把平宁郡主给吹来我这小店了?” 平宁郡主出手阔气,目的却是为了羞辱沐卿歌,她用嫌弃的眼神上下打量:“堂堂太子妃,居然在平民街道,做起了这等低贱的生意,让外人听了,怕不是要笑话太子的身份被拉低了一大截! 只不过,我想,像你这种利益至上的女人,恐怕根本不会在乎太子的名声吧。 目光如此短浅,利用太子妃的名声,做起了小本生意,赚的这点钱,在皇宫还不够一天挥霍的,你觉得有意思吗?” 沐卿歌堆砌虚假的笑意:“郡主这是来为太子殿下鸣不平来了吗?我没有依靠太子妃的半点名声来获取生意上的利益,我靠自己的本事赚钱,有何不可? 总比某些人吃穿用度,幼时依靠父母长辈,出嫁后就依赖丈夫夫家,一辈子都不独立,成天吃醋嫉妒得飞起,资本全被别人掌握在手里。 这样的女人也有资格来揶揄我?真是太可笑了。” 平宁郡主的脸被气成了猪肝色,她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打在了沐卿歌的脸上,她上前揪住沐卿歌的领子,声音压低,却还是控制不住地破音了:“你……你胆敢讽刺本郡主?” 沐卿歌摊手,仿佛脸上的红肿毫无痛感,其实她的口腔已经有铁锈血腥味了:“郡主,我并未指名点姓,你却愿者上钩,自我代入。 可见你的人生,的确与我刚才的描述有高度重合的地方,不然你怎会如此生气呢?越生气就说明我越踩在你的痛点上了吧。” 沐卿歌从不得罪聪明人,权势过大的人。 但对平宁郡主这种隔三差五来找她麻烦,还一点隐忍力都无,动辄发火降罪要杀人的女人,沐卿歌必须给她点下马威。 沐卿歌不会去主动害她,沐卿歌只需点醒平宁郡主看清自己如笼中鸟般的悲惨定位,这些自我觉醒后的痛苦,就足够平宁郡主自己受的了。 平宁郡主气得当场就拔出匕首来要捅沐卿歌,太子的暗卫如一阵黑风般地出现,将匕首打掉在地,沐卿歌不用耗费一根手指,就能让平宁郡主离她三尺远。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三皇子的讨好沐卿歌很受用 平宁郡主震惊:“这可是太子殿下最看重,最贴身的暗卫,居然舍得分给了你两个!” 沐卿歌笑得无辜:“什么暗卫?没见过。” 平宁郡主感到后怕,之前在宴会上,凰夜辰当着众人的面损了沐卿歌的面子,给平宁郡主撑足了气场,她已经彻底陷在凰夜辰的宠溺之中了。 甚至连她周边的朋友们都以为,太子殿下迟早有一天会毁了这门亲事,转而娶了平宁郡主为妻! 平宁郡主想着沐卿歌既已失宠,她便来挫一挫她的锐气。 却不料,太子殿下居然将她保护得如此好! 平宁郡主后退几步,手指颤抖地指着沐卿歌:“你……你,我不会输给你这种平贱的女人的! 我可是郡主,这世上的女人,没有人会过得比我幸福!如果我得不到的东西,就算是毁了,也绝不会让你真正尝到半分!” 沐卿歌摊手:“欢迎随时来拿走,其实我并不是特别稀罕。” …… 沐卿歌每日除了去医馆外,行程额外增加了一项,去三皇子势力范围的酒肆,进包厢与三皇子独喝一盏,交换所得消息。 沐卿歌嗔笑地捏着酒杯:“平宁郡主屡次骚扰我,背后怕是有皇后的意思在,她是不想我过得安宁吧。” 三皇子与她碰过杯,轻抿一口,看来今日并无一醉方休的意思,倒是多了几分认真商讨的严肃:“皇后的授意一直都很隐晦,我至今捉不到她真实布局的蛛丝马迹。 她就算授意平宁,估计也是单方面的利用,不会真的把谋划告诉于平宁郡主,否则早就泄密了。” 沐卿歌笑得似乎没心没肺:“皇后的心思我是猜不准,但平宁却是时刻有要杀了我的念头。” 三皇子放下酒杯,认真地盯着她,他儒雅的面孔下,隐隐泄露出一丝阴戾:“她所伤你的,我会以十倍加还回去。” 沐卿歌挑眉:“真的?” 沐卿歌回府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腊梅就说是三皇子派来的亲信,过来给沐卿歌送了东西。 因为沐太傅府周围眼线众多,对方就扮作了珠宝老板来送东西,还拿了府里小厮给的几十两银子,才肯走的。 沐卿歌松了口气,一边就着窗户纸外的光,一边打开那个小木匣子。 沐卿歌心想:三皇子心细如发,考虑事情比外人周到千倍。 如若她有一天,真的与三皇子成了敌对,恐怕在计划谋略的细节上,万不是他的对手。 沐卿歌发现盒子里,静静躺着两根黄金做的纤细钗子,上面的宝石,她还不用细细品,只需瞟一眼看去,就能被那光芒和百年难得一见的极佳品质给震撼到。 她手微微抖着,轻拿起那簪子,我的天,三皇子这是去哪儿弄来的宝贝。 匣子里还躺着一张纸,上面的小篆优雅至极:“喜欢吗?平宁郡主此刻恐怕要气死了。” 沐卿歌这才震惊地合不拢嘴,她轻轻地将那纸条放在烛焰顶端燃烧殆尽后,轻笑地看着插在水瓶里正浓艳的桃花。 沐卿歌心想,这两只簪子,怕是平宁郡主生平最在乎的宝贝,三皇子不仅手段高明,行动效率更是高到令人发指。 看来三皇子是给沐卿歌报仇去了。 腊梅在旁唏嘘:“三……”皇子对小姐的诚心真是天地可鉴。 沐卿歌歪头斜了她一眼:“嘘……” 因沐卿歌的阻止,腊梅的唏嘘都咽在了肚子里。 …… 平宁郡主派人翻遍了宫内外,却再也找不到她那两只宝贝钗子,她气得砸了一地的瓷片珠宝,就差要把皇宫的瓦砾给拆了:“今天要是再找不到我的宝钗,就把你们几个狗奴才拖下去砍了脑袋赔罪!” 丫鬟太监们吓得跪在地上。 突然有一人抱着强烈的求生欲,站出来:“郡主!奴婢记起来了,半日前,似有三皇子派人捎口信给郡主,但因郡主还未归,他就以必须让郡主亲耳听见失败为由,先回领命去了。” 郡主琢磨:“什么?有这等事?” 平宁郡主立刻就认准了是三皇子搞的鬼,她也不休息,连夜赶去三皇子搬到宫外的府邸。 三皇子亲自登出门接驾,笑得疏离,与见沐卿歌时那份亲切形成鲜明对比:“平宁,这么晚了,还不睡?” 平宁郡主伸手:“把我的簪子还来!你要讨好姑娘,拿别的簪子啊,别拿我的!” 三皇子一头雾水:“平宁啊,你别误会哥哥了。” 平宁郡主冷哼:“除了你还会有谁?谁闲着没事偷我簪子?你就是贪图我那簪子最好看是不是?” 三皇子摊手:“本皇子一大男人,喜欢收藏簪子,还偷?这两项帽子扣在本皇子脑袋上,那可是在污蔑本皇子名声啊,平宁妹妹说这话可得三思。” 平宁郡主除了那个“口谕”事件,找不出其他证据,但女人的第六感往往直得可怕,从她盯着三皇子的那一刻起,就认准了她簪子失踪的事准与他脱不了干系。 平宁郡主为了簪子的事茶饭不思,大闹后宫,将宫里宫外搅得是翻天覆地。 此事惊动了皇后娘娘。 皇后召见平宁。 平宁郡主跪趴匍匐在皇后身边,哭得闹天闹地,梨花带雨:“娘娘!这簪子可是当初太子殿下出使西域回来送我的稀世珍宝,不仅价值连城,更代表着太子哥哥对我的在乎!如果簪子丢了,我可怎么面对太子殿下……” 皇后捏着手指上的宝石戒指,转了小两圈,思索皱眉,红唇微舒:“本宫会帮你追查到底,别哭了,乖。” 皇后拨给平宁郡主一只搜查势力,这一搜,可不仅仅是搜的物证,而是直接打探的秘密消息。 平宁郡主手里拿着探子整合成的信,翻开,下巴差点掉下来,她震惊地颤抖着手指:“什……什么?哼,我就知道是沐卿歌搞的鬼!” 平宁郡主去了东宫,却被拦在了外面:“抱歉,郡主,太子殿下正在商议政事,不宜见闲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再伤沐卿歌,决不轻饶你 平宁郡主来找太子,要么是缠着他出去看花灯,要么是缠着他吃好吃的,这些手下都已经习惯性地认定,平宁是在浪费太子的时间了。 平宁气得直接要往里面冲,而男女授受不亲,这几个侍卫担心受责罚,不敢拦得太狠,只好一边追一边大喊,试图让殿内的人提前知晓:“郡主!平宁郡主万万不可入内啊,太子殿下正在商议政事!” 平宁郡主冲破重重人形“墙”,冲到了凰夜辰面前:“太子殿下,我有紧急事要说!” 凰夜辰手不释卷,只轻抬侧眼,吊梢眼打量她:“本宫还有正事要办,你若执意要找本宫,便去后院等着。” 平宁郡主向来任性惯了,她想要的,就要马上得到,她想说的,就必须马上说出口,一刻也等不得! 平宁郡主跪在地上:“太子哥哥!事关沐卿歌,你也不想知道吗?” 凰夜辰脸色立刻变了,他放下书卷,抬手让身边的大臣都下去。 直到书房内只剩他们两人,平宁郡主才拖着长裙,跪爬式地扒拉到凰夜辰身边来,她搂着他的胳膊,委屈地抱怨道:“沐卿歌偷了我的宝贝簪子!这该怎么罚她?” 凰夜辰心不在焉:“簪子而已,你若真喜欢,本宫再给你买一个就是了。” 平宁郡主拧眉,脸都皱成了一团:“不!那两个簪子的意义重大!况且,殿下难道就不想知道,沐卿歌是怎么闯入我的寝宫,偷到我最宝贝的簪子的吗?她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凰夜辰顺水推舟,又翻了桌面上的书一页:“是啊,你都说她没本事了,那这簪子未必就是她偷的。” 平宁郡主抿唇,松开他的胳膊,她发现在太子面前撒娇,好像都不起作用了,难道是他的魂已经彻底被沐卿歌给勾去了吗? 平宁郡主对沐卿歌的怨恨越发深了,她将带来的秘信往桌上一扔:“殿下看看吧!” 凰夜辰纤长如玉的指尖捏起那信件,轻轻开合,原本缥缈、心不在焉的眼神,突然变得凛然,他的掌心按在桌上,开始泛白:“这……这是谁搜到的消息?” 平宁郡主将凰夜辰的情绪变化收入眼底,她兴奋又胸有成竹地说:“这可是皇后娘娘亲自派人去查的,还会有假? 可不是我冤枉沐卿歌,她还没嫁进皇宫呢,就策划着谋反了,这人该死,当死,现在就得死!” …… 沐卿歌正准备赴往医馆,却被暗卫拦下:“沐小姐,太子殿下请您进东宫一趟。” 沐卿歌刚进殿,就被平宁郡主冲上前一脚踢在她的膝盖上,沐卿歌来不及躲,双膝一疼,直接跪在了地上。 她纤细的双手撑地,抬头无辜中流露出一丝可笑地看向凰夜辰:“这就是要兴师问罪了吗?” 平宁郡主挡在了沐卿歌望向尽头灿金座椅上太子殿下的视线之间。 她弯下腰,一把捏住沐卿歌的下巴,冷漠地笑:“怎么,敢做不敢认?太子殿下什么都已经知道了,你在太子殿下面前,没有秘密了!” 沐卿歌伸手去甩开平宁郡主的手,平宁郡主却立刻换了只手,铺天盖地的耳光打下来,平宁郡主用了十成的力气。 她的中指上带了雕刻繁复花纹的宝石戒指,刮到沐卿歌脸上时,直接带出了三条血印! 堪比毁容! 沐卿歌直接被打到失去支撑力,倒在地上,吐了一口血,血渍鲜红如奈何桥旁的深红曼陀罗。 凰夜辰看不下去,喝令:“够了,平宁!” 平宁郡主不甘心,她好不容易抓住了沐卿歌的把柄,这次还是致命的机会,她怎么能错过? 平宁郡主气愤地回头:“哥哥!她都已经联合三皇子要致你死地了,难道你还要包容沐卿歌吗?沐卿歌难道比你的命还重要?” 沐卿歌再次被她的话刺激到,她冷笑地趴在地上:“呵,当然不如他生命重要,甚至远不如他生命的千分之一。 帝皇家的手段向来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卿歌已经被冤枉到这等地步,那就请太子殿下,无需过多审问,直接动手吧。” 凰夜辰缓步上前,看见地上的血迹时,仿佛刺痛了他的双眼般地别开了头。 他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起身:“沐卿歌,在你眼里,本宫就是这种无情无义之人么?” 沐卿歌抬眸时,眼眶中晶莹泪滴如钻石般滚落,她无辜的唇已因激动而从惨白变得泛红:“这世间证据,只能证有,而不能证无,卿歌能力不如平宁郡主,没有提前准备好证据来对抗她,卿歌唯有一死,自证清白。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沐卿歌被太子殿下反复怀疑和忌惮,心比身更累,就算这件事过去了,还有五皇子,六皇子,被人当枪使来作为卿歌勾结外人的‘证据’。 卿歌已经把太子殿下当做最亲的人来看待,却不料,东宫里还是屡次上演质疑臣女的戏码,卿歌真的累了,请殿下动手吧。” 凰夜辰松开了已经快捏青的下巴,将沐卿歌紧紧抱在怀里,他侧头看向一旁愤怒的平宁郡主时,眼神中带上了不信任与不屑。 平宁郡主百口莫辩:“哥哥,你难道不信皇后娘娘找来的证据吗?” 凰夜辰眼神冰冷如刀,刺向平宁郡主:“以为本宫不知你目的?是不是只有沐卿歌死了,你才会彻底安心? 不,你不会安心的,只要还有其他女人靠近本宫,你就会再次想方设法地陷害她,最终你的目的,就是想让我娶你!” 平宁郡主笑得疯癫,她趴在地上,看着太子殿下与沐卿歌抱在一起:“太子哥哥你误会平宁了,平宁与你可是兄妹关系啊,怎么能奢望嫁给太子殿下呢。 平宁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子殿下的安危,只要太子殿下过得幸福,平宁也就心满意足了。” 凰夜辰一眼看穿:“你最好有自知之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皇后娘娘都有教你,最好别再擅自作出出格的事,如果再让本宫知你伤害沐卿歌,决不轻饶!”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可别五十步笑百步! 凰夜辰将沐卿歌打横抱起,一直抱着进了卧房,才松开她,沐卿歌靠在榻上,接过下人递来的茶水,道谢后,看了凰夜辰一眼:“……” 凰夜辰来回踱步:“你可知,若让皇后真的一锤定音你勾结三皇子,下场是什么?” 沐卿歌笑得无辜又疏离:“太子殿下难道不跟皇后一条心么?” 凰夜辰坐在她身旁,将她的肩膀掰正面对他:“你真是疯了,若是让父皇得知你勾结三皇子的消息,你的下场只有一个死字,我保不住你,你知道吗?如果你死了……” 我怎么办? 后半句他藏在了心里,若真说出来,在他俩的关系中,他就彻底地败了。 凰夜辰的尊严不允许任何踩踏,他是不会让外人知晓他的真心的。 沐卿歌直愣愣地盯着他,仿佛在说今日的午间佳肴如何:“死了又如何?” 太子殿下利益当先,她的命,在他眼里,不过是少了一枚棋子而已,眼下太子殿下如此在乎她的生死,无非是担心失去她这脉势力的支持罢了。 凰夜辰蓦地将她推到在杏黄灿金龙纹缠绕的榻上,他倾身而下时,发丝与她铺散在枕旁的长发纠缠缠绕。 两人靠得极近,凰夜辰因过度恨铁不成钢而气息不稳,喷洒在她的身边。 雄性荷尔蒙冲击着她的感官,让她的脸开始一层一层地往上涨红。 沐卿歌紧张地下意识去推他的胳膊,却发现她依旧推不动,突然想起凰夜辰曾答应她借给她训练场的事,她还未去过一次。 能够站在凰夜辰身边,就能得到全天底下,最好的资源,这是多少人几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 凰夜辰拨开搁在她唇间的发丝:“沐卿歌,我最后给你一次澄清的机会,七日后的皇家围猎场,是你最后一次在父皇母后面前表现的时机,把握好它,剩下的本宫会替你安排。” 沐卿歌冷嘲时,向上按住他的肩膀:“太子殿下为了臣女如此兴师动众,真是让臣女受宠若惊。 可惜殿下所做一切不过是亡羊补牢,皇后娘娘若是认准了我是背叛了你的奸细,就算我如何辩解证明,她都不会信罢。” 凰夜辰恨铁不成钢地捏住她的脸颊,此番显得十分婴儿肥:“本宫说了,剩下的本宫都会替你安排好,你只要带着一颗诚心去即可。” 沐卿歌笑得不可自抑,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这世上的利益往来,最忌讳的就是“投入真心”,凰夜辰居然要求她带着一颗“诚心”去? 凰夜辰皱眉,看着她这样笑,虽是冰冷寒颤,却莫名心底有些疼:“所笑何事?” 沐卿歌不会再付出任何真心在任何人身上,因为不配,因为不值得。 因为一旦付出真心,就会被重创,一旦她情感主动权交到了别人手上,她的命,她的心绪,都不再由她自己主宰了。 她不想再过前世那样心不由己的生活了,她不想再被男人骗了。 沐卿歌搭上他的手腕,笑容收敛得十分婉转优雅,她主动靠在他怀里:“臣女笑故为受宠若惊,太子殿下对臣女太体贴太周到了。” 向来毒舌伶俐尖锐的沐卿歌,居然如此温柔婉转,倒是让凰夜辰略有不适应。 他的脸色微红,轻咳一声:“本宫可不仅是为了你,你我利益早就捆绑在了一起,帮你自然是在帮本宫自己。” 本是一句为凰夜辰避开心底真情实感而开脱的借口,却再次如一把利刃刺痛了沐卿歌的心,她闭上眼,靠在凰夜辰怀里,眼眶的泪水却瞬间盈满,只是凰夜辰的角度根本看不见她的泪光。 沐卿歌:“臣女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一定不会让太子殿下失望。” …… 沐卿歌进宫前的马车都是凰夜辰亲命人去准备的,规格配制已然是宫里的高度水准。 沐卿歌很少乘坐如此奢华到连垫脚侧梯都是用寸檀寸金的泛暗红的紫檀木造的,她踏上去的那一刻,差点不稳。 腊梅连忙扶住她:“小姐当心!” 沐卿歌穿着低调,依旧是一袭雪白长裙曳地,这身到了围猎场自然不太方便,在吃过全宴,拜见过陛下和皇后娘娘,准备狩猎的几个皇子公主,还有其他侯府的小姐公子们,纷纷去往围猎场内可供休息和更衣的木屋。 沐卿歌提着衣服,却在房间内撞见了同样准备换衣裳的平宁郡主。 平宁郡主嘴角往旁一勾,心想好戏开始了。 她立刻拦住沐卿歌,挡在她面前,抬起下巴,冷笑:“你还敢来围猎场?不怕皇后娘娘跟陛下告状,直接一剑赐死你吗?” 沐卿歌记住了凰夜辰上次的提点吩咐,她隐忍不与平宁斗,假装没听见平宁的挑衅,恭敬地行礼:“郡主万安,郡主若是选了面前这间,那卿歌就去左边那间吧,先告辞了。” 沐卿歌扭头退下,平宁郡主冷笑一声也转身进了更衣间。 两人不过一木墙之隔,沐卿歌窸窸窣窣的换衣声十分安静,平宁郡主轻声地开始“指桑骂槐”:“围猎可不是谁都能胜任的,想请命进深山的人的目的我知道,为了邀功,为了吸引陛下的瞩目罢了。 不过,依我之见,沐卿歌,你进深山,怕是猎物没打到几只,气力就已经耗尽,要等太子殿下抱你上马这般狼狈了吧。” 沐卿歌没有接茬。 平宁郡主笑得花枝乱颤,却刺痛了沐卿歌的耳朵。 沐卿歌换好骑马的轻便戎装后,拉开帘子,站在平宁郡主的更衣间前:“臣女虽弱,但平宁郡主五十步笑百步,这番嘲笑嘲得如此有力,小心别把力气都用在嘲讽我身上了,到时候连马都上不去。” 在沐卿歌印象中,平宁郡主一直以柔弱可爱示人,会骑马射箭的爽快女汉子可万没有像平宁这样的。 平宁郡主猛地拉开落地的长帘,瞪着沐卿歌:“呵,本郡主会比你弱?我看你还不及我半根手指强,有本事比试一下?待会一同进山?让我看着你打猎,免得你作弊和向太子求救!”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死了,太子不会放过你 沐卿歌笑得冰冷如霜,她歪头,双手抱臂,恭敬弯腰,语气却居高临下、鄙夷得彻底:“那就拭目以待。” 平宁郡主冷哼,疾步超她前面离开。 沐卿歌不紧不慢,凰夜辰见她俩人一前一后从木屋出来时,远远的就忍不住皱起了眉。 沐卿歌去取箭时,凰夜辰踱步前往,不经意地也在选箭,却是在她耳侧警告:“切勿与平宁走得过近,母后在后宫中,最宠的就是平宁,若她受了伤,而你恰好在她身边,到时该怎么解释?” 沐卿歌抬眸,凰夜辰的侧脸好看得令她挪不开眼。 旁的侯府小姐也都悄悄往这边偷看而来,但因太子殿下已经名草有主,她们想得而已经不能得,便将这股怨气撒在了沐卿歌的身上,因此太子殿下这边的目光是桃花四起,涟漪满满。 而沐卿歌身边就是咒怨毒狠,眼刀子狂飞,若眼神能杀人的话,沐卿歌此刻恐怕早已千疮百孔。 沐卿歌:“殿下放心,卿歌一定不会伤了殿下的宝贝郡主的,一定会让她安全完整地出山归来。” 若不是周围眼线颇多,凰夜辰一定要将她按在这就地正法。 他敲了她一爆栗子:“你知道本宫不是那个意思。” 沐卿歌调皮地眨眨眼:“那是什么意思?太子殿下是在关心沐卿歌的安危吗?” 凰夜辰向来不爱直白地表达心绪,他握拳轻咳一声,眼神别开,仿佛红的不是他的,而是别人的脸:“没……没有。本宫命人藏匿好的猎物,到时候会有人引领你去拿,记住,不要让别人发现了。” 沐卿歌知晓凰夜辰用心良苦,想要让她在陛下面前表现。 但沐卿歌的自尊不容许她作弊,沐卿歌持箭筒和长弓翻身上马,低头侧过脸时,她的剪水双瞳起了雾:“殿下小瞧我了,今日就让殿下大开眼界,看看我的实力!” 凰夜辰挑眉,略惊讶,遂调笑着扯唇:“本宫甚是期待。” 沐卿歌上马已入山林,身后却奔来一匹快马:“沐小姐,请留步!” 沐卿歌扭头,牵着马匹的长链。 那手下模样的男人气喘吁吁地下马,手里还提着一个巨型箭筒,附耳在旁小声,生怕平宁郡主听见了:“沐小姐,太子殿下吩咐,切记让沐小姐用这只箭筒。” 沐卿歌刚想皱眉问原因,平宁郡主却在旁冷嘲热讽:“又想作弊?” 沐卿歌立刻要推了:“不必了,我就用刚才选的。” 手下却急了,立刻半跪在地:“请沐小姐一定要接受这只箭筒,殿下的吩咐如军令,如若不从,便是死路一条,沐小姐若不答应,现在便一剑刺死我吧。” 沐卿歌无奈接下,将箭筒更换后,平宁郡主更看不起沐卿歌了:“啧。” 沐卿歌做了个请的姿势:“先让平宁郡主为臣女开开眼界吧。” 沐卿歌想看她实力如何。 平宁郡主拔箭姿势熟练,可见是真的常年练习射箭之人,此时矮树低丛,她们并未深处山中央,只要沐卿歌回头骑马百步,便可回到营地。 平宁郡主四处瞄准,终于放下,她找了个借口:“此处视野开阔,猎物都躲起来了,让我如何打?还是需再深入些,不然你这要求,就是故意在给本郡主出难题,可不算做公平竞赛!” 沐卿歌与平宁郡主骑马并进,直到密林已经将她们头顶的阳光遮去了大半才堪堪停下,阴影落在脸上甚至都已无刻意痕迹。 此处雾气弥漫,人烟稀少,动物时常在周围奔来走去,鸟叫声令人心神爽朗到想畅快地游走在这天地之间。 沐卿歌做了个请的姿势:“这下可以了?” 沐卿歌都觉得她是在让着平宁郡主了,毕竟开局第一箭是最容易的,等到击中猎物之后,必定会吓走大半的禽类。到时候沐卿歌的目标就很难抓了。 平宁郡主冷笑一声,抬起弓箭,用力拉弯,就在沐卿歌有些心不在焉地思考,待会她要怎么去找隐蔽处的大猎物时,平宁郡主的箭突然转移,指向了沐卿歌的脑袋! 沐卿歌回过神,震惊地牵着马匹后退几步,连忙闪侧,平宁郡主的第一箭因此而射偏了,击中树梢时,毒液顺着树皮而下,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沐卿歌震惊地张大了口,她挑眉惊讶地一边斥责,一边抽出身后的箭筒,准备反击:“毒箭?平宁郡主这是不想要我活着走出这片密林了?” 平宁郡主露出傲气的神色,她再拔一箭,迅速瞄准沐卿歌:“就算你想与我对弈也早就为时已晚,你击中我,我还能找太医医治。 而你中了毒,在此湿气浓重之密林深处,太医起码要一个时辰后才能赶到,你早就殒命了,哈哈。” 沐卿歌立刻拔箭,想要瞄准平宁:“呵,那就看我能不能一箭射中你的心脏吧。” 可等她将箭拔出后,却发现了不对劲。 平宁郡主笑得前仰后合:“就算我让你三箭,你也赢不了我,因为,你的箭,根本就是被折断的。” 沐卿歌皱眉,她手上的断箭因她的惊诧而松动落地:“你……简直太卑鄙!” 原来,刚才那个自称是太子手下的人,也是平宁派来的! 沐卿歌飞速下马,她只有飞速靠近平宁的位置,才能让平宁无法用箭射她,而她的快速位移也降低了平宁击中的可能性。 平宁郡主没想到沐卿歌居然思维如此敏捷,她连射三箭不中,愈发烦躁:“你别过来!给本郡主站住!” 沐卿歌露出一丝胸有成竹的冷笑,她飞速靠近平宁郡主,一把拉她的腿,将她扯下马。 平宁郡主尖叫:“啊!你要是敢伤本郡主一根毫毛,就让皇后娘娘赐你死罪!” 沐卿歌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压在地上。 沐卿歌气喘吁吁地低头鄙视地看着她:“你现在还想着皇后娘娘?还想着有王法?你有没有想过我的身份?如果我死了,你以为太子殿下会放过你?” 第一百三十章 以德报怨,威逼利诱! 平宁郡主很有自信:“太子妃死了,再找个新的就是了,而郡主死了,这死的可是皇家血脉,你以为皇后娘娘会放过你吗?” 沐卿歌一边点头一边觉得可笑:“是啊,皇家血脉,尊贵无比,可惜,在密林里,没有这条规矩!” 沐卿歌当然识时务,知道不能伤了平宁郡主,除非她准备远离皇宫,远离太子,不然,她想要在皇宫继续混下去的话,平宁的一根汗毛,她都不能动。 可她必须威胁吓住平宁,然后捆住她,让她老实点。 可平宁若真老实就不是平宁了。 沐卿歌用力束住她的双手,并一把将她手里的毒箭和箭筒给扯下,转身要去腰间找捆绑的腰带,却突然后颈微风一起,她察觉不对,立刻用手去后挡,将平宁郡主的手给挡掉了,那箭掉在地上,毒液撒在了土壤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触目惊心,不敢想象,这腐蚀的“美景”若出现在沐卿歌吹弹可破的脸上会是什么场景。 沐卿歌皱眉,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抽出腰带将平宁郡主的双手捆在一起,并将她给推到树根下靠着,沐卿歌起身,收拾那几根毒箭。 沐卿歌刚起身,就听见了身后马匹杂乱的脚步声。 她扭头而去,见凰夜辰一身杏黄戎装,头戴铁盔,身后跟着一群人赶来了! 沐卿歌对于凰夜辰的救援速度还是很欣慰的,她眼眶略红,刚想要上前:“太子殿下……” 她想对他说:你终于来了,我太后悔没听你的话,远离平宁郡主,可她的套路计谋太深,我每一步几乎都踩在平宁设的陷阱下。 下一刻。 沐卿歌看见了凰夜辰震惊的神色,和身后一群人瞪大的双眼:“天哪……” 沐卿歌不知所措:“怎么了?” 沐卿歌手里还提着箭筒,却突然感觉箭筒一沉。 利剑刺穿肉体的声音传来。 沐卿歌手指颤抖,身体僵硬地转过去,看见的是平宁只对她一人做出的胜利的蔑笑,和她主动靠上来插进身体里的毒箭,那毒液正在平宁郡主的胸口滋滋冒着腐蚀的毒气! 沐卿歌立刻松开箭筒,可为时已晚! 凰夜辰骑马速赶至沐卿歌身边,他下马后想要安抚沐卿歌,可其他属下已然下马奔赴平宁郡主,一群人悲戚得跟国朝要亡了似的:“郡主!不要啊!郡主!” 凰夜辰拨开人群,蹲下身检查平宁身上的伤口:“她现在中箭,不易上马,你们立刻去请太医来,务必要在一个时辰之内赶到!” 众人离去,只剩他们三人。 平宁郡主脸色苍白地躺在凰夜辰的怀里,她扒着凰夜辰的手,哭道:“都是沐卿歌,她好狠的心,居然用毒箭刺我。” 凰夜辰不是傻子:“可有第三人在场证据?” 平宁郡主哭得更惨了,一副立刻要赴黄泉的奄奄一息模样,挣扎道:“我这手,都被她给绑起来了,难道是我要刺她不成?刚才太子哥哥的属下们都看到了,难道哥哥还要继续包庇沐卿歌这个毒妇吗?” 听到毒妇二字,刺痛了凰夜辰的耳朵:“够了,别左一句毒妇右一句毒妇的。” 沐卿歌仿佛被隔离了一道墙在她与众人间,她伫立良久,才僵硬地开口道:“我会一些医术,现在就去采一些草药来为郡主疗伤解毒,不然耽搁时间过久,恐怕会危机性命。” 这里距离营地颇远,来回通知的功夫,肯定会超过一个时辰了。 若平宁真的死了,沐卿歌在皇宫的路怕是要更加陡峭。 这里是被皇家选中的宝地山脉,其间肯定有着万种珍奇异草,她想要为平宁郡主解毒那是轻而易举。 凰夜辰扭头看向她,眼中满是关心:“注意安全,不要走得太远,不要离开本宫的视线范围。” 平宁郡主又开始说酸话:“万一沐卿歌想要害死我,用毒草当治病解毒的草该如何是好看?太子殿下,平宁真的不想死……” 沐卿歌背离的身子一僵。 她心中冷笑,为讨厌的人寻解毒药草,还要被冤枉,被嘲讽,被怀疑。 若不是为了前程着想,她现在就想拔起插在树梢上的的那只毒箭,直往平宁郡主的心脏扎去! 她绕了大半个圈,才找到了解毒的草药,却突然听身边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她立刻扔下草药,摆出防御姿势:“谁?出来!” 她的腰间别着匕首,刚才收集了那毒箭上的液体,若此时有人偷袭她,她可立刻将匕首摸上毒液扔出去!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三皇子优雅的笑声传来:“太子妃还真是警惕心十足,真可怜,是被平宁的手段给吓出后遗症了吧。” 沐卿歌放下防御姿态,捡起落在土壤上的草药,脸色不悦地瞥了他一眼:“三皇子殿下出来得还真是时候,真是臣女的好同伴,好帮手。” 三皇子手里提溜着一插着红头的白玉瓶,在她眼前晃悠了一下:“以为本皇子会至你于险境而不顾吗?解药都带好着呢,若她真重伤了你,肯定是要救人的。只不过嘛,不能提前干预,免得让平宁郡主抓住了把柄,顺便上奏一波,可就不好了,毕竟,太子殿下带你来围猎,可不就是让你有表现机会然后对咱俩的机会做澄清的么?” 沐卿歌突然觉得后背不寒而栗,三皇子的消息灵通程度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她退后两步:“你怎么知道?” 三皇子笑得儒雅,他靠近她几步,两人的鼻尖已经近在咫尺,他的呼吸声在这密林间显得格外诱人,他勾起一抹无辜的笑:“害怕了?别忘了,你我已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是不会害你的,只会帮你。” 沐卿歌整理情绪,她轻咳一声:“这我当然知道,只是,你知道得未必有点太多了。” 更可怕的是,三皇子最擅按兵不动,他如此隐蔽的状态,让人根本探测不到他背后的水有多深,不知他到底知晓了多少的秘密!这个男人,太深不可测!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的靠山都是虚的! 三皇子分析局势时,却盯着她的樱唇不放:“平宁郡主如此明目张胆地冤枉你,大家都不敢反驳,可见她的势力有多强大,她只要轻轻一动手指,就能让你被掐住命运的咽喉,真是讽刺啊。 太子居然很怂地没有当场帮你反驳,而是在默默地观战,你太可怜了,背后的靠山都是虚的。” 沐卿歌觉得三皇子在胡说八道,但她输人不输阵,必须得扳回一局,她反守为攻,靠近他,手搭住他的肩膀,她演出一脸委屈:“那三皇子借给卿歌的势力也是虚的吗?” 三皇子没想到她会一改往日退缩躲避,主动靠近,他的耳根泛红之下,还能坚持对战,他勾起单边唇角:“本皇子一直给的都是实打实的支持,若今日你真的中箭,太子能为你立刻解毒吗?他只能去叫太医,而本皇子这里,可有着最巧的灵丹妙药,让你瞬间恢复。” 沐卿歌想去夺那白玉瓶:“那不如三皇子就先借卿歌一用,把平宁郡主的伤口给恢复好了。” 三皇子手突然一松,药瓶落到在他另一只手掌心里,沐卿歌就像被耍猴一样夺了几个回合,她发现三皇子根本就没有想要给她的意思,她也彻底没了做戏的心思,停下身来,歪头看着他:“你不打算给我算了,我自己会配药!” 三皇子在她身后背着手:“你可知这毒液不是一般的解药能解开的,平宁郡主有多狠,你心里应该清楚吧。” 沐卿歌气不打一处来地转过身:“是啊,既然三皇子比我清楚,那为何还不借解药给我?” 三皇子眯眼,好看的眉宇在密林斑驳的光痕下皱起:“为敌人做嫁衣,真的值得吗?如此宝贵的药,本来是用来救你准备的,你现在居然要去拿给平宁郡主?” 沐卿歌别过头:“我当然知道不值得,可如果她真的死了,陛下怪罪下来,我肯定脱不了干系,被连带陪葬,我觉得更不值得!” 三皇子走进几步,一只手撑在宽阔的树背上,另一只手则挑起她的下巴:“这样岂不更好?你就能脱离太子的掌心,跟我在一起了。” 沐卿歌觉得可笑:“跟你?三皇子,你能为我的复仇铺路吗?你能助我登上太子妃之位吗?” 三皇子一愣,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随即又转瞬化为儒雅的温存,仿佛任何利刃刺刀都能在他这瞬间化成媃夷:“除掉太子还是有些难度,但帮你复仇,肯定可以。本皇子还能保你一世安宁,不受摸爬滚打之苦。但你若站在太子身边,必定是危机重重。 一旦他如临大敌,第一个推出去顶罪的,必然是身边亲近的心腹,可以预见的是,若东窗事发,你必然死在他的前面。” 沐卿歌:“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我比你要更清楚,所以不需要三皇子来反复地提醒我,站在太子身边有多危险了。” 她转身去更陡峭的地方摘草药,在地上找到石片来捣碎药材,让绿色的汁液混合在一起。 她何尝不知三皇子所说的这些顾虑,可本来就是两权取其轻的关系,与其让她做一只被保护得如瓷片般的金丝雀,还不如让她在危险的密林上空展翅翱翔。 生死有命,死到临头时,谁也护不住谁,只有顺应天命,才是最佳选择。 她缓缓抬头望着天,闭上了眼。 草药采集了三种,她分别在大扇叶子里做好了分类,她跪在太子殿下身侧,试探将那药抹在平宁郡主的胸侧,却被平宁郡主给一把打掉了:“我不要你的帮助,万一你这草药有毒怎么办!” 沐卿歌求救般地看向凰夜辰。 凰夜辰接过沐卿歌手里的扇叶,从里面拿出了一丝捣合的药糜,闻了闻:“不会有毒,你若是相信本宫,就听话,不然等时间太长,就是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你。” 平宁郡主的目的已达到,她才安心地躺在凰夜辰的怀里,她为的就是让凰夜辰更关心她的伤势。 至于沐卿歌的献殷勤,平宁郡主十分不屑,并深以为这是沐卿歌该做的,该服侍她的。 平宁郡主歪在他身旁:“殿下,我好渴,好虚脱……” 凰夜辰准备放下她,但又担心她脑部血液会与毒液融合加速,便对身旁的沐卿歌道:“你会扶着她一会,本宫去。” 沐卿歌刚准备接手,却听平宁郡主又哼唧起来:“可我不想让太子哥哥离开,不如让沐卿歌去吧。” 沐卿歌冷笑地垂头看着她:“这下你又不怕我往你水里灌毒了?” 真不知刚才是谁一副惊恐地样子打掉她的药草的。 平宁郡主眼珠一转,脸色依旧苍白,语气却带上了一分不容置喙的强硬:“有太子哥哥保驾护航,你是毒不到本郡主的,再说了,如果本郡主真的死了,你能脱得了干系吗?你这太子妃之位也坐不稳了。” 沐卿歌很满意,平宁郡主终于露出了她的真实目的。 平宁郡主主动往毒箭上刺,目的就是为了自伤一千损敌八百,让沐卿歌彻底坐不稳! 沐卿歌去找水回来,凰夜辰却说:“这些草药只能短暂地镇定毒性,却不能祛毒,此时已近过一个时辰,你看平宁的脸色愈发苍白,怕是等不到御医赶到了。” 单路程就要一个时辰,这来回起码两个时辰。 沐卿歌突然再次走入她刚才出来的那片密林,来回反复地找着人的身影。 突然,她身后再次响起熟悉的声音,三皇子调笑道:“在找本皇子?” 沐卿歌无语地翻白眼:“你老躲那么隐蔽做什么?快把解药给我好吗?平宁郡主真的快死了!” 三皇子却料事如神般地推测:“她不会死的。” 沐卿歌不信:“你怎么知道?” 三皇子:“她会为了斩灭你而毁掉自己吗?搞笑。她只是在试探你和凰夜辰的底线而已,如果你们真的不救她,她一定会自救的。” 沐卿歌笑得气不打一处来:“敢情您这是纯属推测呢?可万一她真的死了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把本太子当摆设了? 在沐卿歌眼里,平宁郡主可并不是什么聪明的货色。 要说谋略,还是她背后的皇后娘娘最深不可测,万一平宁郡主真的自己把自己玩脱了怎么办? 沐卿歌来承担这个风险的后果惩罚吗?给平宁郡主陪葬?沐卿歌觉得平宁不配! 三皇子眼波流转,突然从怀中拿出了那瓶白玉瓶:“你若真想要,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嘛,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再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等到日后我要向你求助的时候,你必定要毫不犹豫地答应我。” 沐卿歌知目前时间紧迫,不能再与三皇子玩心理战了,她必须速战速决:“好,我答应你!快把解药要给我!” 三皇子没想到她答应得如此爽快,他挑眉:“好啊,那就先发誓,沐卿歌,你若日后被凰夜辰抛弃,必须第一个考虑投奔我,而你欠我的天大人情,也必须在我需要的时候还给我,否则就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沐卿歌愣住了:“第一个考虑投奔你?” 沐卿歌没想到三皇子居然利用平宁郡主的事,在这等着她呢,为了平宁郡主的一条命,她搭上了她自己的后半生,真的值得吗?可如果不挽救回来平宁郡主的命,沐卿歌也没命了! 两边都是断头台,两边都是险境,这要她怎么选! 看着三皇子一副得逞的欠扁模样,她真的很想撕了他这一身冠冕堂皇,富丽金贵的衣裳,沐卿歌咬牙切齿道:“三皇子还真是会挑时候,原来你在这等着我呢,难不成平宁陷害我的计划,三皇子也有参与其中? 那卿歌还真是不敢跟三皇子再结盟下去了,免得日后被人卖了还不知。” 三皇子见她已生惧怕,便不再威胁,而是转为解释:“本皇子可没兴趣跟平宁郡主那种恋爱脑的女人结盟,只不过是提前知道了她的机会,暗中排布对抗她的阵营而已。 你也是排兵布阵中的一员,所以本皇子早就说了,不会让你真的陷入险境出不来的,这可是本皇子在保护你,你不但不感谢本皇子,还质疑本皇子的忠诚度,真是太让本皇子失望了。” 三皇子说完,故作一副捂着额头,心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了真让沐卿歌想笑,这家伙还真是会演戏。 沐卿歌上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白玉瓷瓶:“沐卿歌发誓,今日借了三皇子的解药,日后必定欠下一个大人情需归还,若被太子殿下抛弃,日后投奔的首选必须是三皇子殿下,如何?” 三皇子满意地做了个请的姿势:“别耽搁了时辰,卿歌快去吧。” 沐卿歌快步回到原来的地方,她将那白玉瓷瓶内的药丸倒在手中,捏扁成粉末状,倒在水壶中:“尽快服下吧。” 平宁郡主的脸色逐渐由死亡般的苍白恢复了粉色的红润。 她能自己坐起来了,却还拎着凰夜辰不放:“人家还是好疼呀。” 沐卿歌挑眉,双手抱臂,居高临下:“郡主,你的脸色已与常人无异,就不用再装了吧。” 平宁郡主扭头:“你说什么?” 沐卿歌指了指她的脸,还有刚才她喝过的水壶:“解毒的救命药已经给你灌在那水里了,距离你喝下去已经超过半个时辰,你的身体内的毒素相比已经清除了九成。甚至可以自行走动与骑马快行了。” 凰夜辰立刻松开平宁郡主:“你走两步本宫看看。” 平宁郡主还想柔弱地扶着树干,显得她病还没好的样子,可沐卿歌却突然在她身后推了她一把,吓得她一个踉跄,立刻往前跑了几步,这动作十分有力,若是真病痛中毒颇深的人,刚才沐卿歌那一推,她肯定就倒地昏阙了。 “啊……”平宁郡主捂着胸口,转身,斥责:“沐卿歌,你要害死本郡主吗?信不信我回去就命人赐你死!” 凰夜辰脸色却青黑如墨:“平宁,你明明已经好了,为何还要继续为难沐卿歌和欺骗本宫?” 平宁郡主被揭穿后结巴道:“不……我还是感觉自己很虚弱,只是刚才求生欲强烈,才跑了这么多步子。” 沐卿歌走近凰夜辰:“太子殿下,既然平宁郡主已无大碍,卿歌就先行告退了。这里附近雾气弥漫,湿气沉重,不宜久留。” 凰夜辰却拦住她,将她拉到一旁,两人私下聊天:“打猎的事呢?你就这么放弃了?难道平宁郡主又一搅和,你就愿意放弃这个机会了?” 沐卿歌觉得好笑:“那我能怎么办?她把我的箭矢都替换成断柄的,她拿着毒箭来射我,现在还冤枉我,待会回了营地,她会在陛下面前放过我吗? 恐怕皇后娘娘会当场赐我死罪吧,我能把精力都花在自我澄清上,留住一条小命就不错了。” 凰夜辰皱眉低头盯着她的唇出神,两人躲在苍天大树后,遮住了平宁郡主的视线,此时密林中,仿佛只有他们两人。 他一把将她按在树旁, 握住她纤细的双肩,在她耳旁轻声中带着责问:“你把本宫当摆设了?你只需继续你的射猎任务,平宁郡主这边的麻烦我会来处理,不会让她再干扰你。只要你别再靠近她。” 沐卿歌与他拉钩:“一言为定,那卿歌就全然信任太子殿下的安排,先走一步了。” 凰夜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才安心些,转而平宁郡主已经凑到了他的身边,凰夜辰看似不经意,实则明显地躲开了她的纠缠:“既然郡主已经好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平宁郡主见沐卿歌走了,她正兴奋不已,没想到凰夜辰这么快又要赶人。 她不舍地呆在他身边立着,手指搅来搅去:“人家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太子殿下难道就不想陪着平宁么?看来皇后娘娘说的都是真的,太子哥哥成家立业之后,就要抛弃平宁了。” 其实皇后娘娘哪里有这样说过? 凰夜辰皱眉,每次不如她意,就会搬出皇后的名头来威胁他。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太子:不怕,有我在 男人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胁迫,威胁换来的只是一时的安宁,毁掉的是长久的利益关系。 凰夜辰:“本宫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会加派人手好好护着你,不会让你再陷入险境。” 平宁郡主双眼发亮,冒着粉红泡泡:“哥哥这是相信平宁的话,是沐卿歌刺伤的我了?” 凰夜辰没想到她还揪着沐卿歌不放:“她可没伤你,本宫亲眼所见你自己往箭上撞的,若论他人眼神不好本宫不怪,可本宫视野堪比穿杨箭锋利,自然看见你做了什么。 你不可以再冤枉沐卿歌,否则,要论证据,在这密林里,除了你一张嘴,和伤口,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可以作证的证据来。以后本宫也不会再相信你的任何胡话。这样的代价,你可承受得起?” 平宁郡主真恨啊,恨没有早一步先下狠心把自己给刺伤了,否则也不会被凰夜辰给看出了破绽。 她从小就被皇后娘娘保护得很好,是蜜罐里泡大的孩子,哪里承受得起这种毒箭带来的痛苦?她是下了很久的决心才往上撞的,利箭并未刺穿她的身体,而是只擦破了点皮,刚才伤着她的,大多就是那一碰就害人不浅的毒液罢了。 平宁郡主万万没想到沐卿歌居然自带解药,她好不容易请的军师谋划的一场大陷阱,居然就被沐卿歌这么给破坏了! 她捏紧了手指,看着凰夜辰一步步地离她远去,她身边却加强了看守,她也暂无机会追去沐卿歌的步伐。 只能恨恨地回了营地。 凰夜辰在与沐卿歌所待的密林区域相反,沐卿歌寻找的是光照更强烈的地带,这里动物相对稀少,但至少安全,视野开阔,遇见巨型野兽的几率也极小。 可凰夜辰所待的另一篇背阳的山脉就不一样了,这里云雾密集,湿气浓重,甚至还有诸多深不见底的山洞伫立。 这里时常惊现极远的狼呼虎啸,他佩戴者一柄长剑与巨型箭筒,手提长弓,骑马在密林中快速穿行。 沐卿歌打了几只野兔,野鸡,还有一头野鹿后,周围的猎物都已经跑没了。 她若想再抓,必须进那深不见底的恐怖密林尽头而去。 沐卿歌出于之前跟平宁郡主对峙时的那份后遗症的害怕,还是不肯进去,万一里面又有人埋伏,她就完了。 沐卿歌在两片密林的交界处徘徊了一会,却突然听到了马蹄声,她立刻想牵着马后退,却见人影杏黄,肩膀宽阔,十分熟悉。 她这才忍不住展开笑意:“本以为太子殿下是要陪着平宁郡主回去了,没想到竟然也还有兴致继续在这打猎。” 凰夜辰一身戎装,手里提着战利品,身后似乎还吊着一只长绳,她往侧站去,居然看见了一只巨型野狼和浑身是血,刀枪剑影留身的吊睛猛虎! 沐卿歌震惊地下马,想要查看真假:“这可是真虎?” 沐卿歌第一次见到真的老虎,还是奄奄一息的状态,似乎并没死透! 沐卿歌见那老虎肚子还在上下起伏,立刻就害怕得后退三步。 凰夜辰却跳下马,将那绳子牵下来,递给她:“给你的,战利品,献给父皇,必定让他大开眼界。” 沐卿歌不肯接:“这不是我的战利品,我不可以拿,否则就是骗。” 凰夜辰笑,阳光灿烂地笼罩在他的身侧,仿佛像天上下来的谪仙:“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进去吧,我在这看着你。” 沐卿歌却又退却了:“里面很黑很危险的,我还是……不去了。” 凰夜辰将绳子挂在一旁的大树中段:“若你今日拿不到能与几位众皇子匹敌的猎物,你如何能杀出重围,获得父皇的重视?” 沐卿歌沉默不语,她也是女孩子,难道就不能有害怕的时候? 凰夜辰似是看出了她此刻的委屈,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好,那本宫陪着你一起去,一旦有危险,你可大声喊本宫的名字。" 沐卿歌却突然想逗他一下:“是喊殿下,还是喊凰夜辰?” 凰夜辰笑得牙不见眼,他此刻逆着光,周围散发的光芒,让她挪不开眼。 凰夜辰:“这里没别人,动物也听不懂,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沐卿歌终于得逞开心了:“那就叫你小辰子。” 凰夜辰一脸迷惑,外加回过神后敲了她一爆栗子:“敢这么叫本宫的,你还是第一个。” 沐卿歌耍赖,她牵着马的缰绳:“可不可以嘛,要是不行,那我就不去了。” 凰夜辰捏住她吹弹可破的脸颊:“你还真是,把自己当本宫的软肋了是与不是?” 沐卿歌笑得露齿:“太子殿下只说答不答应嘛。” 只有远离了阿谀我诈,远离了世俗纷争,在这种像极了世外桃源般的密林中,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才会让她露出这种真实的、童真的笑容,凰夜辰倒是一时间看得痴了。 两人都仿佛定格在了这明媚的阳光下。 凰夜辰宠溺地拉起她的手,做了个半下跪的姿势,两人默契地角色扮演:“好的,我的娘娘。” 沐卿歌与他同骑马入昏暗的密林中。 狼虎野兽往她身上扑,她快刀斩乱麻,迅速解决了一只野狼,这让凰夜辰对她刮目相看。 甚至野猪猛扑,她也不怕,骑马走位极其迅速,快马也仿佛在凰夜辰的在旁守护下变得极为安定自若,一点也不怕野猪的攻击,仿佛人马一体,默契十足。 血腥味吸引了猛虎的靠近,躲在草丛中突然奔来,沐卿歌还在解决那头野猪,压根没来得及顾到背后,就在她回头惊讶,瞳孔后缩的一刹那:“啊……” 凰夜辰及时出现,轻功上树,往吊睛猛虎的脑上直插下利剑,当场暴毙! 沐卿歌虚惊一场,却见凰夜辰首要时刻就是翻身下虎,立刻上前来检查她的身体:“你没事吧。” 沐卿歌摇头,她捂着胸口:“我没事。” 凰夜辰从怀中抽出锦丝玉白手帕,为她擦去刚溅在脸上的血迹:“不怕,有我在。”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天底下最动人的情话 有我在,胜过天底下最动人的情话。 沐卿歌的肚子却突然“咕噜”作响,凰夜辰噗嗤一笑,沐卿歌用拳头去打他,嗔怪:“不准笑,我一点都不饿。” 凰夜辰戳了戳她的肚子:“你的身体可比你的嘴诚实多了。” 沐卿歌忍不住翻白眼,可她最终还是抵不住诱惑,在他支起柴火烧烤时,被野兔的气味吸引到了他身边去。 沐卿歌留着口水:“殿下,你也太会玩了,居然随身自带烧烤粉末和烧烤叉?” 不知道的,还以为凰夜辰是专门带她来烧烤野炊的。 凰夜辰指了指马匹旁的带子:“常备罢了。” 看来他经常用打猎来练习巩固杀伐的能力。 沐卿歌若有所思地盯着那篝火发呆:“也是,能轻松杀灭吊睛猛虎,还有什么敌人是斩不灭的。” 凰夜辰听她的话,突然想起了:“你是从哪儿学的对付野狼的本事的,速度如此快。” 沐卿歌的眼神就没从他拨动烧烤叉子的动作上离开过,一直紧紧黏着:“小时候就喜欢骑马射箭,有在书上看过以少胜多,以小博大的特殊技巧,不过因为是女孩子,家父一直不肯让我真正地去野林中试验,更别说上阵杀敌了。” 凰夜辰突然起了个想法:“那你自己想上阵吗?抛开外界的偏见的话。” 沐卿歌抬头看着他,他好看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愈发温暖,甚至让她突然冒出了想要依靠的念头,她觉得这想法真可笑:“当然想!” 凰夜辰将那烤得鲜美的焦兔肉取下火架,撒上孜然,瞬间滋滋冒油那香味让沐卿歌已经控制不住地往他身边倒去了,目的就是想抢他手里的兔肉:“给我吃一口。” 凰夜辰的速度极快,换手一躲,沐卿歌就扑到了他的怀里,手里本来要捉到的烧烤兔肉架成了空,她再次瞄准,却再次扑空。 几个来回下,沐卿歌累得气喘吁吁,凰夜辰却笑得一口气也不喘:“你虽厉害,但比本宫,还差那么一点。” 沐卿歌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岂止是差一点?殿下你太谦虚了,我自知比不过你,所以别闹了,可否先把兔肉赏小的尝一口?” 为了美食而折腰!沐卿歌忍了! 凰夜辰却依旧不肯给:“给你可以,是有要求的。” 沐卿歌:“只说无妨。” 凰夜辰突然露出了个神秘的笑:“亲本宫一口,就给你吃一整只兔肉。” 沐卿歌咬唇,浅色双瞳泛起雾气:“为了美食出卖色相,怎么感觉我有点惨?” 凰夜辰:“给不给吧,一句爽快话。” 沐卿歌也有羞涩的时候,她的脸被火光映照得通红,她扑起来,想要去吻他的侧脸。 可她的速度向来不是凰夜辰的对手,他提前预知她的目的,一个轻松的侧脸,两人就正对正地吻在了唇上! 沐卿歌瞳孔放大,紧张得都不知道要去抢他手里,对她而言近在咫尺的兔肉了。 “你……” 凰夜辰笑得讨打:“这可是你主动亲上来的,本宫可没逼迫你。” 沐卿歌要逃开,他却说:“兔肉不要了?” 沐卿歌准备去抢,却再次扑空,她正要生气太子殿下耍她,他却拉着她一同滚在了草丛中。 沐卿歌气得只打他,他也不还手,就任由她发泄,两人在草丛里闹得欢了,她却突然觉得委屈:“我不吃了!” 凰夜辰知道玩得有点过火了,立刻将兔肉奉上:“乖,我错了,吃一口罢。” 沐卿歌刚才想吃,他不给,现在她不想吃了,他又递上来了,当她是猴子耍吗? 沐卿歌一把推开,背对着他生闷气:“不吃了,不吃了,饿死我罢。” 凰夜辰眼波流转,突然将她的肩膀扭转过来:“小辰子求您了?” 沐卿歌没想到凰夜辰露出这无辜的少年模样,实在是在触动她内心,她的脸如番茄,红绯云层层上涌,她接过那野兔肉:“算你识相,哼。” …… 密林的另一边,视线直通那篝火旁滚在一起的两人。 三皇子一拳砸在树皮旁,惊得树上停留的鸟都飞了半截。 心腹在旁担忧:“主子,这么帮沐卿歌真的值得吗?看来,她并非厌恶太子殿下,两人的关系反倒胜似从前了。” 三皇子在密林中踱步而回,上了马匹,两人隐蔽地抄小路离开。 三皇子所有的不快,都映现在脸上,平时呈现的儒雅此刻变成了阴郁:“呵,不是我值不值,而是他不配!他不配当太子,不配登皇位,更不配拥有沐卿歌!这一切都本该是我的。” 心腹紧跟其后:“那沐卿歌的话,咱们以后可不能再相信了,她万一联合太子来害主子,可就完了。” 三皇子冷笑:“我不会让她有这个机会的。” …… 沐卿歌有一瞬的沦陷,想要就这么靠在他怀里,两人若是可以不用考虑世俗纷争,就这么在一起,不用理会外界,那该多好? 可惜狩猎的默契甜蜜,只是短暂一瞬。 当她与凰夜辰一同带着猎物回去,旁从下人回归凰夜辰身边后,两人又变成了规矩疏离的身份,回到营地,两人的猎物太过夸张,引起众人瞩目,也同时引起了上位者的注意。 晚宴时,篝火灿烈,人声鼎沸。 大殿尽头的皇帝正举杯,让众人欢庆。 而当日狩猎的成绩斐然的几位也被带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看了他们一眼,最为出众的莫过于沐卿歌是在场唯一一位女子。 皇后娘娘命她抬起头来:“你就是前些日子,我皇儿选中的太子妃罢。” 沐卿歌恭敬地行礼,又给跪下了,身形虽谦卑,语气却透露了极强的自信:“是。” 皇后娘娘“恩”了一声,先是侧头去看皇帝的脸色,皇帝很满意,皇后娘娘这才再次看向沐卿歌:“不错。巾帼不让须眉,这等狩猎能力,怕是上了战场也是当仁不让,若是养在深闺,怕是可惜了,日后多加练习,太子领着沐卿歌多练习一番时日,定当出人才。” 凰夜辰在旁领旨:“是,母后。”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太子力保沐卿歌! 突然,平宁郡主从殿外奔来,跌跌撞撞,浑身脏兮兮的。 皇后娘娘道:“如此冒失,所谓何事?” 平宁郡主跪在皇帝和皇后面前,哭得泪如雨下:“皇后娘娘可要为平宁做主啊,如今狩猎都是分开行动,这可就给了那些乱臣贼子,心有诡异的人可乘之机!平宁差点被人刺箭毒死,这是拼命逃了回来,吃了解毒的药,不然的话,就真的要死在坏人手里了!” 皇帝皱眉,抚掌于侧,倾身往前:“什么?谁人敢害你?如实道来,朕必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凰夜辰此时脸色已经青黑如墨,他立刻快步上前,跪在皇帝跟前,急报:“父皇,平宁郡主的叙述恐有误,她不是被人所害……” 平宁郡主抬起梨花带雨的脸,一副被太子辜负了的悲惨模样:“太子哥哥,事到如今,你还要包庇沐卿歌吗?她能有这个野心害死我,就有野心要倾覆整个朝野,难道太子殿下等到沐卿歌把刀架在陛下脖子上的那天,也要继续为沐卿歌求情吗?” 沐卿歌上前,愤恨道:“平宁郡主,你别血口喷人,胡乱往我身上扣帽子!你的这番胡言,分明是要搅乱朝政,挑拨离间!” 平宁郡主嘴角藏着一抹奸笑,呵,就看陛下是信她的,还是信这个有前科的沐卿歌的! 皇帝眉头深锁,气势暴怒,猛拍桌子:“岂有此理,居然敢在朕面前胡闹,到底怎么回事,太子,你说!其他人闭嘴!” 凰夜辰:“父皇,是平宁郡主与沐卿歌一同出行狩猎不假,可儿臣是亲眼所见,平宁郡主主动往沐卿歌的箭上撞去,并冤枉是沐卿歌所为,若要依此降罪于沐卿歌,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平宁郡主哭着爬到皇后娘娘身边:“娘娘,平宁私下什么性子,别人不知的话,您难道不知吗?平宁最怕疼了,怎么会有这个力气去主动把箭往自己胸口插呢?为了陷害沐卿歌,我难道连命都不要了吗?在幽深的密林中,她拔箭射我,若不是太子殿下及时赶到,我就真的死在那儿了!太子殿下的属下们都可以作证!太子哥哥,你就别为沐卿歌求情了。她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皇后娘娘:“宣证人上来!” “小的只看见平宁郡主的确中箭在身,而当时周围只有沐卿歌小姐站在她身旁……” “对,属下也看到了,且当时平宁郡主双手都是被绳子捆起来的,如果要自伤的话,困难程度恐怕很高。” …… 皇后娘娘恼怒地指责沐卿歌:“你可还有反驳的余地?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 “等等!臣女还有话说!”沐卿歌上前一步,半跪在地,“若太子殿下真想包庇臣女,定会逼迫他的属下们说假话,可他们说的都是实话,可见太子殿下也是句句属实,并未有欺君之意。 平宁郡主受伤不假,而属下们所看到的的虽是真,却只是看到的冰山一角。 真相是,平宁郡主以借口与我比试狩猎为由,将我骗到密林深处,要拔箭害我,我想反击,结果我的箭早就被她的人,换成了断柄。 我无力反击,尽全力去阻止她,将她捆起,可太子此时赶到,她趁乱,撞上她自己带的毒箭,受伤是因为毒液,而非箭锋。 不信的话,娘娘可命丫鬟私下查验她的伤口,其实并不深的。” 皇后眼神示意心腹带平宁下去查验伤口,平宁郡主却万万没想到沐卿歌居然分析得如此缜密,害得她的计划居然出现了如此大的破绽! 平宁郡主立刻捂住衣服,一副死也不肯的样子:“不!不行!凭什么沐卿歌说什么就是什么?伤口深浅因被毒箭腐蚀,早就难以辨别,她这番话无非是为了开脱自己而狡辩! 娘娘,不管她如何骗人,平宁的伤口是真实存在的呀,这个后果谁来承担,谁来为我负责,难道平宁就白白受伤吗?“ 皇后娘娘眯起眼,戴着长金指甲的手在榻上敲打:“平宁,你这不是无理取闹么……” 皇后心中是责怪平宁过于蠢笨的。 这诉苦告状,可不能在如此多人面前做,要做,也该私下告诉皇后,再由皇后去召见了沐卿歌来,处罚起来也就顺理自由,而不是现在这样…… 皇后娘娘若当着如此多的众人,特别是皇帝的面,宠溺纵容平宁郡主,重罚了沐卿歌,这不就失了她母仪天下的威仪么? 可她又深知平宁的目的,知她想要铲除沐卿歌,若罚得轻了,便不痛不痒的,那平宁郡主这状不白告了? 皇后正犹豫间,凰夜辰突然出面:“请母后将沐卿歌交给儿臣处置吧,就算平宁郡主不是她伤害的,可她有在场证明,她没有起到保护好平宁郡主的指责,是沐卿歌之大罪过。 儿臣即刻便将她押入地牢,鞭笞数百,并严加看管,命她面壁思过,为避免嫌疑,禁止她再接近平宁郡主半步。” 看似是惩罚沐卿歌,实则是对她更大的保护,只有隔离了她跟平宁郡主的见面,平宁郡主的触角就很难伸到沐卿歌身上了。至于鞭笞,只要进了东宫,坚守看官的都是太子的人,这些刑罚都可以免了,只对外人说刑罚已经实施完毕,无任何破绽。 皇后没想到,太子居然能瞬间知晓她心之忧虑,这下便满意地点头:“恩。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吧。” 随即又问沐卿歌:“你可满意这安排?” 沐卿歌跪下行礼:“臣女不敢有顶撞拒绝,全盘接受皇后娘娘的施恩。” 她已与凰夜辰默契配合,天衣无缝。 凰夜辰挥手拂袖:“来人,将沐卿歌带下去!” 宴会被平宁郡主这么一闹,众人也没了喝酒吃肉唱歌欢庆的兴致,又怕惹祸上身,也不敢议论皇宫的内务之事,便纷纷借辞要告退。 平宁郡主不满凰夜辰决断,继续纠缠:“皇后娘娘!怎么能就如此放过沐卿歌了?您难道看不出是太子殿下刻意在包庇她吗?难道只有等到平宁死了,你们才会相信她是个叛贼吗?她表面上嫁给太子,私底下却勾结了其他势力……” 话还没落音,就被凰夜辰狠狠打断:“够了,闭嘴!”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太子殿下的软肋! 平宁郡主冷笑,回头:“太子哥哥,是我戳到你的痛处了吗?还要隐瞒皇后娘娘和陛下到何时?” 皇帝对此事早有耳闻,皇后此刻脸色更是难看不已。 沐卿歌:“臣女被平宁郡主几番污蔑,这次她陷害我毒箭射她,恐怕就是为了今日的说辞,那她当日查到的消息,恐怕真实度也是掺了水分,请陛下与娘娘明鉴。” 皇帝抚掌:“沐卿歌说得有理,平宁,你几番骚扰太子,这些日子,在宫里早就闹得不得安宁,现你又屡次针对未来的太子妃沐卿歌,到底是真的为了朕的江山着想,还是为了你的一己爱慕私利着想?” 平宁郡主真是后悔不迭,当初不该将她爱慕凰夜辰之心弄得天下皆知,她皱眉怨恨道:“若不是平宁在意太子殿下,也就不会时时关注他身边人的动向,若平宁真不在乎太子的死活,那他身边人如何策划谋反,平宁又有何要去干预在乎的?” 平宁郡主又将话头给掰回来了! “谋反”的大帽子一旦扣上来,可是要随时掉脑袋的! 沐卿歌几乎是加紧了尾巴做人,可皇帝一旦对她起了疑心,还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怕是就算为了皇家的威严,不杀她,也得废她两条胳膊了。 凰夜辰立刻下跪求情:“请父皇明鉴!沐卿歌乃沐太傅之女,太傅家世代谨小慎微,两袖清风,受皇家尊重,且沐卿歌天赋异禀,实乃女子中的强者,不可小觑。 不可放任此等人才就因被人陷害而夺去为国效力的机会,如若以后与儿臣齐心协力辅佐父皇,定当让父皇的江山如若金汤般永固。” 皇帝历年来选贤举能,才得以让江山基业稳固,威望得以服众。 他深知人才的重要性,也不想因平宁不分青红皂白的胡闹而得罪了太傅一脉势力,导致基业不稳。 况且平宁并未重伤,看起来脸色很正常,只是点皮外伤。 皇帝拂袖,端茶敲杯时,掌心靠在紫金桌面上:“沐卿歌罪不至死。” 皇后向来以皇帝的意思来见风使舵,她见风向已经倒向沐卿歌,便立刻改口:“不用罚了,没有证据的事,两三句话就要人命的话,也太有辱皇家威严了,把皇家律法都当空气了? 平宁,回去面壁思过一月,期间禁足,不得擅自出入,沐卿歌今后不得随意接近平宁郡主,免得再生事端!” “什么?”平宁郡主很惊讶,平日里最宠爱,最维护她的皇后娘娘,居然说沐卿歌无罪? 平宁郡主不服:“不要,不行!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沐卿歌呢?娘娘,你万不能听信了沐卿歌的谗言!” 宴席已散,平宁郡主再想闹事,直接被太子的人给拉到了一边去,两人在幕布后,凰夜辰脸色如墨:“平宁,你真要与本宫撕破脸皮,才甘心?” 凰夜辰迟迟不肯收拾平宁郡主,就是看在平南王还有皇后的面子上,可如今,平宁郡主步步紧逼,已经到了在他跟前,都不肯再收敛的地步,仿佛沐卿歌不死,她就永不停歇闹腾的架势。 平宁郡主拖着他的衣袖:“太子哥哥,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沐卿歌真的跟三皇子联合起来准备对付你!这些都是皇后娘娘的势力去查到的真相,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皇后娘娘吗?如今皇后娘娘忍气吞声不处罚沐卿歌,无非是看在陛下的旨意上。太子哥哥,如果你再不警惕沐卿歌,总有一天,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她一定会害死你的。” 凰夜辰:“够了,我不想听你再说沐卿歌的一句坏话,请你,从今以后,远离沐卿歌。 如若再让我发现你对她图谋不轨,我便将你过往对其他靠近过我的那些女人做的好事的证据,统统上交给母后,让她看看,你是怎么在她的纵容下,为非作歹的。” 平宁郡主退后两步,手指颤抖地指着他:“太子哥哥,你为了一个沐卿歌,居然要毁了我的后半生?我处置那些女人,都是为了你啊。 她们都是想害你才靠近你的,我才是在这个世上对你最好的女人!” “够了,你不要再为自己开脱,本宫一句都不想听了!”凰夜辰拂袖而去,他现在多看平宁郡主一眼,都觉得浑身发麻。 这样的女人实在太可怕了,她想要把凰夜辰身边所有的女人都杀了! 凰夜辰本不想管女人间的争斗,但平宁郡主若要将害人的手伸到沐卿歌身上,他绝不会准许! 凰夜辰对平宁郡主多年前的那点青梅竹马的情谊,就像流沙般,逐渐要消失殆尽了。 …… 围猎周期为七天。 除了首日沐卿歌被害,后面六天,凰夜辰都时刻守在沐卿歌身边,只要她出行,就必定能看见凰夜辰在旁跟从。 这可让周围的皇子们皆认定了太子是彻底爱上了沐卿歌无法自拔。 “贴得也太紧了吧,感觉这俩人成连体婴了。” “哟,你羡慕啊,那你也赶紧寻一个良配吧,这样就不用只盯着别人羡慕到流口水咯。” “不是,你怎么说话呢。本皇子才不羡慕……” “得了吧,我看你就是单身太久了……” “不,我要是能得沐卿歌那样的美人做正室,我也美得很啊,但像她那样的姿色,百年难得一个。” “嘁,你也太肤浅了,太子妃可不是靠脸吃饭的,人家可是骑射书画样样都精通,没看见前几日她射的那几只巨型猎物么?你再看你射的,都是些啥野兔乖猫的。” “那是寻常女人吗?本皇子估摸着,她若是跟太子打起架来,指不定谁输给谁呢,太可怕了。” 终于有人说到了正题:“以前从未见太子对任何女人如此倾心在意过,太子殿下一直软硬不吃,谁给他献宝他都不稀罕,如今却为了沐卿歌居然敢在父皇面前大小声,难不成,这姑娘真成了他心上人?” “哎呀,原来太子也有软肋了,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三皇子的彩虹屁! “当然是好事了,以前都觉得太子殿下完美得不像真人,如今有了沐卿歌,他在大家眼里,也就成了个有人气儿的存在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暗藏在宴会人群中听墙根的人,眯起了眼睛。 …… 沐卿歌与凰夜辰搭配互补前行,沐卿歌只管狩猎,凰夜辰就把她猎来的食物架在烤肉架子上烧烤,这可引来了不少“馋猫”。 皇子们纷纷上前分享美食,大家围在篝火旁吃得正香,许是脱离了皇宫四角型天空的压抑束缚,大家都站坐随意,开心享乐,嬉笑纷闹,好不快活。 沐卿歌猎了一上午,饿得肚子已经咕咕叫,她回到驻扎的营地,立刻上前,抢了凰夜辰手里的那一串烤羊腿,吃得津津有味,满嘴流油,凰夜辰拿起厚重丝绸手帕替她擦嘴:“能不能淑女点,有损太子妃形象。” 沐卿歌笑得更开心了:“哈哈,要真淑女的话,这打猎也不用打了。出来玩就是要玩得尽兴嘛。” 凰夜辰虽嘴上责怪,眼里却是压抑不住的宠溺。 沐卿歌拿着烧烤去了隔壁的营地,给他们递好吃的,分享战利品,凰夜辰手里提着酒杯,喝了一口,本想问:“本宫待她这么好,会不会太明显了,是否需再收敛高冷些。” 上位者时刻需注意自己的形象,否则被人看出破绽,那是要出大事的。 可他的提问,却久久得不到身边心腹的回答,等他抬头看去,却发现站在一旁的炽久正有些痴地盯着前方。 凰夜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是沐卿歌跑回来的方向。 凰夜辰脸色黑了一大截,他用手肘去捅他的膝盖:“……” 炽久这才猛地回神:“啊……殿下,怎么了?” 凰夜辰抿唇:“不准看。” 炽久还没懂:“啊?” 凰夜辰直接对他翻了个白眼:“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此时沐卿歌已然蹦跳至他们跟前,一脸无辜地笑道:“怎么了?突然表情都这么严肃?” 凰夜辰轻咳一声:“哦,炽久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等回宫后,本宫会亲自帮他洗眼睛。” 炽久此时已经彻底意识到巨大的问题所在,他的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殿下,属下知错,求殿下责罚。” 凰夜辰:“当然会责罚你,还会狠狠地责罚,但不是现在,现在不需要你出现在这里,赶紧滚下去。” “是……”炽久委屈。 沐卿歌分享了隔壁营地的烤串,他们烤的跟凰夜辰烤的大型猎物可不一样:“呐,给你尝尝这个!” 他们居然不知去哪儿捉的一群蝎子,蜘蛛,蚕蛹,状似吓人,可沐卿歌试着吃了一口,居然出其意料地美味,就立刻拿过来给凰夜辰尝了。 凰夜辰最怕虫子,他本来还没看清她手里拿着的那一串黑乎乎的东西是啥玩意,本以为是谁把肉给烤糊了,可等沐卿歌将东西举到他眼前不过半寸的距离,凰夜辰感觉天旋地转,几乎要晕过去:“等……等……拿远一点,别靠近我!” 沐卿歌似乎发现了有趣的现象,她不但没有拿远,反倒越靠越近了:“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子殿下,居然会怕这些蝎子蜘蛛?” 凰夜辰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试图让那些黑乎乎的烤串离他远一些:“本宫才不怕!只是觉得这东西人根本不能吃罢了!” 沐卿歌故意给他挖坑:“我刚才吃了一口呢,他们也吃了好多,特别香,还爆汁呢,不信你看!” 沐卿歌刚要捏起一只。 凰夜辰却皱眉得更厉害了,将她推得远远的:“不要,本宫不要看!” 沐卿歌明知故问:“其实只要殿下承认害怕,卿歌就不会将它们拿到殿下面前的。” 凰夜辰面子为大:“本宫才不怕,只是觉得恶心罢了。” 沐卿歌:“好啊,那你盯着它们看上一刻钟,我就相信你不怕。” 突然,三皇子带着一群随从过来了。 三皇子一身浅蓝锦袍,连鞋台上都不染纤尘,一看就是没有去打猎,他这下是过来逛逛大伙的营地,来享受成果来了。 凰夜辰与沐卿歌身上都或多或少沾了许多泥土,沐卿歌更是脸上都脏脏的,但有一部分又是干净的,可见中途被凰夜辰擦过一道,但又被她给溜了。 三皇子见沐卿歌手里拿着烤串,他便直接从她手里接一串来:“这是你烤的?” 沐卿歌笑:“不是,这是太子殿下烤的,我只负责传达,哈哈。” 三皇子则立刻兴致缺缺地将那烤肉又放回了她手里,委屈地撇眉:“好吧,本皇子想吃你烤的。” 沐卿歌立刻指着凰夜辰手里那串:“我只烤了三串野猪肉,都在烤架上呢。” 三皇子立刻要上前去拿,却被凰夜辰一巴掌给打开了他的手:“别动。” 三皇子眼神深不可测,背着手:“这可是沐卿歌答应自愿给我的,殿下没资格阻止吧。” 凰夜辰脸色青黑,将那烤串给按得严严实实,不允许三皇子动一分一毫:“三皇子若真想吃,本宫可以施舍给你一串,但你不能抢,这是规矩。” 两人嘴上云淡风轻如讨论当日天气,气场上却明争暗斗如波涛汹涌,一串烤肉仿佛已经将战役拉开。 三皇子席地而坐,与他正对面,两人势同水火:“在你眼里这是没有灵魂的烤串,可在本皇子眼里,它可是会说话会思考,它有自主选择的权利,这也是为什么它会主动选择我的理由,太子殿下,你蔑视一切,不尊重人的态度,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啊。” 凰夜辰冷笑:“是吗?你确定它真的会选择你?那就先给你尝一串好不好吃吧。” 三皇子接过,咬了一口,沐卿歌在旁听不懂他俩博弈,只好讨论起美食:“好吃吗,我可是用心烤了半个时辰才弄好的,这野猪肉太硬了。” 三皇子吃得很满足,他视如珍宝地将那烤肉摊在干净的丝帕上,看向沐卿歌:“人间极品,莫过于此。” 第一百三十八章 凰夜辰你会后悔的! 沐卿歌被夸后很高兴,她又跑去找人要新的串好的肉来烤了。 凰夜辰翻转着那烤肉架:“当然美味了,带着爱意烤出来的肉,比寻常人随意烤的是截然不同,你能吃到,是本宫大方,不计较,才赏你的。 可若你贪图过甚,想要将其全部霸占,那就是触动了本宫不可被侵犯的领地,我不但会将烤肉全夺回来,让你一口也吃不到,还会掀翻你的烧烤摊,让你彻底呆不下去。” 三皇子终于敛去笑意,冷声道:“呵,太子殿下大话恐怕说得太早了,本皇子吃东西向来不靠抢,而是让它主动滚进我手中,而你想一把掀翻烧烤摊,怕是自己也会惹火上身,得不偿失罢。” 两人已经彻底失语,彻底陷入眼神之间的凶狠博弈。 拿着肉串兴致勃勃跑来的沐卿歌,感受到了冰冻渗人的气场,笑意僵在了脸上:“你们怎么了?” 这才一举打破了两人即将开战的氛围。 三皇子拂袖扫衣摆而去,败兴而归。 他极速乘马车回了府邸,回到他长待的专门炼心静心的书房,打开每日必写的书法,练了几百个静字,可最终还是忍不住将笔墨用力地往地上扔去,落得满地的墨水污渍,他靠在椅子上,捂着额头,青筋暴怒:“……” 心腹在旁忙地捡起那些文墨用具,安慰道:“主子别气,太子今日这番,无非是虚张声势罢了,看沐卿歌的样子,压根就没有完全任由他摆布的模样,可见咱们还是有机会的。” 三皇子的脑海中再次浮现了几日前,见到沐卿歌与凰夜辰在草丛中亲密的模样,他就气得捏住扶手,恨不得将其捏碎:“你懂什么!” 心腹在旁劝阻:“主子~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太子的暗中敌对的势力早就蠢蠢欲动,不会让他俩顺利结亲的,咱们只需暗中捉鳖,守着中立的立场,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切莫要仓皇出手,打草惊蛇,让太子殿下对咱们起了过度警惕的心才是啊。” 三皇子的桌上还晾着几张他画的沐卿歌那日来参加宴会时的装束,她抬头去拈花时的眉眼,在水墨的氤氲下楚楚动人,他的手指抚摸过画中她的脸颊。 三皇子一字一句:“凰夜辰会后悔他今日的挑衅,我绝不会再手下留情,到时候,他所拥有的,都是属于我的,我会让他亲眼看着我拥有他的一切,让他痛苦得生不如死!” …… 沐卿歌从围猎场回来后,正巧遇上沐洛玲回门,沐洛玲一身荣华,宝钗更是不知戴了多少,即便在室内也耀眼得刺目,沐卿歌回府时间已过饭点,可他们居然还在桌上。 沐卿歌刚一回来,小厮就飞快溜进去禀报了。 沐卿歌心想着沐洛玲既然已经离开沐府,嫁做人妇,沐卿歌与她井水不犯河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主动去冒犯,遇见了也绕道走,这是她能做的最大的宽恕了。 毕竟惹了麻烦一身腥,特别是跟小人缠斗,是世上最麻烦的事,她不想给自己找事。 可麻烦往往就不愿放过她。 沐卿歌往抄手长廊走去,却被沐洛玲的侍女给挡在了面前,她躬身:“沐二小姐,请去前厅一趟吧,今个儿沐大小姐回门,您好歹也去看一眼不是?毕竟大家都是姐妹,这可是主子的原话。” 前世时,沐洛玲身边的丫鬟就一直趾高气昂的,在沐卿歌面前,仿佛人家那侍女地位都比她高,沐卿歌前世忍气吞声。 如今重生一道,将林姨娘家势力打垮,他们没了背景支撑,这才彻底耷拉下脑袋去,不敢再在沐卿歌面前耍威风,可如今沐洛玲嫁进顾府,许是暗中又攀了新的势力。 如今沐洛玲身边的丫鬟声势气场又强硬起来,字里行间都是挑衅,惹得沐卿歌不得不暴躁而接招:“若本小姐就是不去呢?” 那丫鬟精明得很,低着头,眼珠子咕噜乱转:“若是不去,便损了姐妹情谊,外人知道了,怕是要觉得沐二小姐将来做了太子妃,便瞧不上自己的娘家人了,万一太子名誉因此而受损,责怪下来,沐二小姐可脱不了干系呢。” 沐卿歌冷笑,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鬟,跟沐洛玲那挑事的性子如出一辙。 她一拂纤细金白袖袍,往前走去:“那就去一遭吧。” 她倒要看看,沐洛玲这会,又要耍什么把戏! 厅堂内,桌上几乎摆上了满汉全席的格局,沐卿歌虽见过宫里的架势,但也被沐广轩迎女儿回家这一派头给暗自震撼到了。 沐卿歌莫名心中起了比对,若沐卿歌出嫁,回门时,也会有这等奢侈富贵的排场吗? 呵,沐广轩向来偏心偏到肚脐眼,沐卿歌还是不要有这种可笑的期待了。 沐卿歌先行礼见过父母,又与顾倾沐打过招呼,唯独面对沐洛玲趾高气昂的下巴时,沐卿歌选择了无视和拒绝,明明都已经敬酒绕到沐洛玲面前了,沐卿歌愣是打了个弯回去在母亲谢秀禾身边坐下了。 谢秀禾最注重礼仪,她暗自扯了沐卿歌的袖子,皱眉低声道:“场合上的话该说还是要说,别任性,乖,去敬酒。” 沐卿歌不愿意,许是与凰夜辰呆在一起,性格上潜移默化了,她的理由向来不会太冠冕堂皇,只有一个理由:看她不爽,所以不想去敬酒! 沐卿歌硬憋着坐在那不肯动身。 沐洛玲手里虽端着酒杯,但她期待了已久沐卿歌恭敬地给她敬酒的场面,居然没了!她瞬间气炸,捏着酒杯的手开始发抖:“你……不知今日我回门?沐卿歌,如此无礼,怕是没资格当上太子妃吧,就你这修养,以后还想母仪天下?” 沐卿歌端坐:“我的善意,从来只给值得的人,不同人不同待遇,这才是最公平。 否则犯人和功臣同等平起平坐,岂不是有违天道,有违圣意?我是在维护皇家条律,请沐大娘子莫要污蔑了律法才好。”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俩继续捆绑吧! 沐洛玲与沐卿歌明面上推杯换盏上落了空,实则已经势同水火,暗中较劲到要随时掀桌的地步了。 顾倾沐发现沐卿歌近日来生得要比前些日见她更美了。 他眼里盯着不放,嘴下更是犯了痴,他下意识来为紧张的氛围打圆场:“以后都是一家人,不用讲这么多的礼节,来,卿歌,我再敬你一杯,为你的美貌,为太子的幸运而干杯。” 沐洛玲万没想到,顾倾沐竟然口无遮拦地当着大家的面开始称赞起沐卿歌了,这不是在打沐洛玲的脸吗? 她一把按住顾倾沐的手,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这酒,你若敬了,今日这回门我就白来了,不是说了让你帮我的吗?你怎么突然站她那边去了?” 沐卿歌见沐洛玲不乐意,她心想,只要是沐洛玲不喜欢的,沐卿歌通通喜欢,并乐意为之,她立刻斟酒,主动碰上顾倾沐的杯沿:“多谢姐夫夸赞。” 说完,对着顾倾沐抛去了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 当初为了安插林潋滟进顾府,为了让林潋滟不在顾府受到欺负,她可是明里暗里对顾倾沐抛了不少橄榄枝,让顾倾沐误以为她对他有意思,却错嫁给了太子。 前世沐卿歌被这个渣男耽误,她就识得此人本质恶劣,跟她在一起也完全是贪图她的美色。 如今风水轮流转,沐卿歌将自己与顾倾沐之间摘得干干净净,还让沐洛玲染上了与顾倾沐的羁绊,想害沐卿歌的人,都被捆绑在了一起互相伤害,在沐卿歌如今俯视观瞻而来,实乃快哉兴哉。 顾倾沐因此又联想到了林潋滟,他的脸色突然黑了一截,不顾沐洛玲的几番暗自拉扯,硬是又要与沐卿歌敬酒。 沐洛玲气得吃不下饭,直接甩门出去了。 林姨娘追了上去,沐广轩见气氛不对,也黑了脸将筷子往碗旁一拍:“沐卿歌,你怎么回事?你姐姐如今也是顾府的大娘子了,你跟太子的婚事还八字没一撇,就准备踩你姐姐头上了?懂不懂长幼尊卑?她好不容易回门一趟,你闹这么一出,是想干什么?沐府真是一天都容不得你了!” 沐卿歌吃烧鹅正吃得起兴,被沐广轩这么倒打一耙地给恶心到了,她差点把肉吐出来:“爹,到底是谁欺负谁,想必爹心里早就有数,只是不太习惯沐洛玲欺负不了我的日子吧。 觉得我被欺负才是常态?对不起,时势已经变了,您若想再见到她踩在我脑袋上嚣张威风的样子,可以去梦里,这不,正好白天呢,适合做白日梦。” 沐卿歌也吃不下了,命腊梅打包了几盘她爱吃的,直接端谢雅园去了。 沐广轩气得直哆嗦,他猛地拍桌子,对着沐卿歌的背影吼道:“你个逆女,敢揶揄你爹!看我今天不打得你皮开肉绽!” 沐广轩抄起旁边带着倒刺的木条就往沐卿歌背上打去,一阵黑风袭来,暗卫往前一挡,那力道直接把沐广轩给震飞了:“啊……什么鬼!” 沐广轩狼狈地坐在地上,气得吹胡子瞪眼:“有本事你别让人护着你!老夫定打得你满地求饶!” 沐卿歌温柔转身,言笑晏晏:“爹,打不到,怎么能要求对手降低防御呢?您太弱了。” 暗卫躬身:“太子妃,您没事吧。” 沐卿歌抬手:“我没事,你们下去吧。” 沐卿歌走在回园子的路上,路过花园,顾倾沐却已在这沐卿歌的必经之路上等候多时,他突然上前,一把抓住沐卿歌的手腕:“卿歌,你可知,这么多日来没见,我有多想你。想你想到好几次喝醉酒,都把林潋滟当成了你的样子。” 沐卿歌不想被沐洛玲抓住把柄,更不想被顾倾沐触碰,哪怕曾经顾倾沐这张脸,是她前世爱慕已久,一见倾心,爱到明知是陷阱也愿意为他去死的地步。 现在身在不同位,沐卿歌反观过去只觉得当初稚嫩的自己尤为可笑,而顾倾沐这张嘴脸,看了更觉可恶! 沐卿歌用力地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手腕,退后三步,保持疏离的间距:“请顾公子自重,你我已是不可能同道的天涯两极之人,莫要再纠缠,就此放手吧。” 沐卿歌故作悲情,就是为了给顾倾沐做继续的纠缠念想,让他将更多的情感寄托在林潋滟身上。 前世沐卿歌被渣男扎穿心脏,丢去性命。 如今她化身计谋十足的渣女,若即若离地吊着顾倾沐的口味,一切都是为了报复。 如今见到顾倾沐爱而不得的苦恼焦躁模样,沐卿歌心中的爽快如夏日激泉,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见这个渣男匍匐在她石榴裙下的贪恋丑陋模样:“卿歌,为何老天要这么对待原本天造地设的一对的我们? 我真是太辛苦了,你可知每日面对沐洛玲那张脸,我就想起本该跟我在一起的你,我现在才发现我一点都不爱她,我爱的是你,我真的后悔了,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会休了她来娶你的。” 沐卿歌笑得纯洁无害:“可千万别休了姐姐呀,她很爱你的。” 沐卿歌看沐洛玲跟顾倾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狗男女,让这渣男贱女永远捆绑在一起,千万别分开了,否则又要出来蹦跶着去害人! 在暗处听墙角已经听到快要暴躁如雷的沐洛玲,此刻紧捏着的手指因沐卿歌的那句:“可千万别休了姐姐呀,她很爱你的。”才略松了口气,浑身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她本以为,沐卿歌要夺去顾倾沐,她已经做好了开撕的准备,可目前看来,是顾倾沐一人单恋沐卿歌,而沐卿歌似乎并没有要与他继续结交的意思! 沐卿歌摆脱了顾倾沐的纠缠,刚踏进谢雅园的门槛,就见沐洛玲已坐在那庭院里喝茶了。 沐卿歌皱眉朝身边的看门小厮看去:“你怎么守的门?让不干不净的人进了院子,这是你该尽的职责吗?” 看门小厮吓得跪下:“主子,沐大娘子她威胁小的,若不放她进来,就一刀割了小的喉咙,又说她是你的亲姐姐,怎么连进去看看你的资格也没有,小的便……便不敢阻拦。” 第一百四十章 林潋滟小产? 沐卿歌踏进门槛,脸色冷淡:“怎么,姐姐,没吃饱,便来我这吃了?” 沐洛玲放下茶杯,瞥了她一眼,胸有成竹地笑道:“这嘴上吃饱了,心里可没吃饱,今个回门,除了看望爹娘,我还是有话要带到给你的。” “哦?给我的?”沐卿歌心中冷笑,沐洛玲有好事会找她?必定又是阴谋! 沐卿歌不想接招,扶额道:“请姐姐回去休息吧,我也累得想睡觉了,就不招待姐姐了。” “你……”沐洛玲没想到沐卿歌胆子如此大,做事太直接!居然就这么大喇喇地下逐客令! 沐洛玲心想,她还真是小瞧了沐卿歌,昔日里见沐卿歌一直不敢违背礼节,哪怕私底下恨得落泪,明面上也要做到滴水不漏,如今的沐卿歌怎么如此直爽快意,不想见居然就直接拒绝! 这也太不符合她以前心中那个任人拿捏的沐卿歌形象了! 沐洛玲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她立刻叫住了脚步飞快的沐卿歌:“等等!你就不想知道我要带的是谁给你的消息吗?” 沐卿歌思绪比常人要快十倍,她立刻就想到了林潋滟。 沐卿歌已经很久没去看过林潋滟了。 不知她现在如何。 顾倾沐那边她因太过嫌弃他,也没来得及问林潋滟的近况就走了。 想来只能暂从沐洛玲这打探,可居然是沐洛玲主动带的消息,那肯定就是很糟糕的坏事! 沐卿歌警惕地盯着她,上前几步,威胁道:“你把林潋滟怎么了?说!” 沐洛玲突然又卖起了关子:“这外头人多眼杂,话说多了容易出事,不如咱们姐妹俩个进去书房,才好说点体己话?” 沐卿歌毫不犹豫地随着她进了书房,却见沐洛玲神秘地关上了房门,打发走了丫鬟们,突然扭动了高架上的一个花瓷瓶,居然露出一个暗门! 沐卿歌震惊了,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还有个暗道! 沐洛玲做了个请的姿势:“体己话,当然得隐蔽一点。” 沐卿歌有些狐疑:“需要这么隐蔽?还有,你明明不是谢雅园的人,却又是怎么知道这里有这等机关暗道的?” 沐洛玲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避开了她的质疑:“怎么,妹妹不敢进?怕我害你?这可是在你的地盘,我怎么敢啊。” 沐卿歌腰间藏着匕首,更何况沐洛玲这等柔弱身躯,能干得过她? 沐卿歌抱着自信,走进了暗道,在她踏进的一刹那,暗门瞬间关闭,沐卿歌有些慌,但还是表面镇定:“这门关上了,看四周也没有其他机关,可有出去的诀窍?” “出不出得去,就看你的态度能不能令我满意了。”沐洛玲坐在书桌旁,手指敲打着桌沿,盯着沐卿歌一动不动:“林潋滟真是好福气,一个家世落魄的女儿,攀上了你这门高枝,居然能嫁进顾府当妾,真是好生羡慕她啊。” 沐卿歌客气又疏离:“哪里是我的功劳,那可是她自己的选择。” 沐卿歌当初并不想将林潋滟给拉进顾府那趟浑水里,顾倾沐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他看上的女人,今日还爱着,可能明日就厌烦抛弃了。 是林潋滟会错了意,主动去勾搭顾倾沐,才导致了这个阴差阳错的后果。 沐卿歌本无意与沐洛玲做长期争斗,她想的是速战速决,对待恶心的人,她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强行隔离开来,与这种人永世不见不接触,才是最舒服的解脱。 可林潋滟已进了虎狼窝,林潋滟依赖沐卿歌,对她有情义,唤她一声姐姐,沐卿歌就不可能不管她,不可能任由她在顾府受欺负。 可这却触动了沐洛玲的“蛋糕”。 沐洛玲的笑容从一开始的羡慕,逐渐化成真实的阴险,她从袖口里拿出一块粉色的帕子,掀开来,从里头挑出一个纤细的银针。 沐洛玲:“妹妹可知这是什么宝贝?” 沐卿歌没兴趣了解,她只想知道林潋滟到底出了什么事,会让沐洛玲专门过来找她。 沐卿歌别过头,找了一方椅子坐下:“呵,我可不知。” 沐洛玲却站起身,绕着桌面一个圈,最后落在沐卿歌的身后,倾下身,在她耳旁轻声调侃:“此为堵穴针,刚好能插进穴位,是专门用来治病的好宝贝。” 沐卿歌皱眉:“你也学医?” 沐洛玲突然笑得花枝乱颤,捏着银针的手也抖了几抖:“哈哈,没想到吧,你以为就你学医,我也学了,所以,咱俩不相上下,你别以为你能治病救人,就高人一等。” 沐卿歌反过头,盯着她,眼神凌冽:“你学医未必是为了救人吧。” 沐洛玲嫉妒得不过是沐卿歌又多学了一门本事,比她厉害,她心中不爽罢了。 沐洛玲将那银针仔细地观摩,手指微微转动:“看来你还是有点聪明的。知晓这针的特殊之处。这针啊,可是扎过人的,只不过,它只扎过一个人,林潋滟的胎儿就是死在这针下的。” 沐卿歌瞬间汗毛倒竖,整个人都因震动而站了起来,她踉跄几步,突然上前,一把掐住沐洛玲的脖子:“你疯了吗?你到底对林潋滟做了什么?” 沐洛玲歪着头,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讨论今日的天气:“她小产了呀!不过这对于妾来说,都是平常事。 顾倾沐的母亲呀,老早就看不惯他身边的这些小妾,还有那一大群服侍他却没个名分的通房们了。 我只是帮母亲在清理门户罢了,你想告,也无门,便随你告去吧,反正你也没有证据。” “所以你就故意过来带着这针来恶心我?”沐卿歌提起她的衣领时,沐洛玲下意识踮起脚,头上的簪子也跟着摇得明艳动人。 沐洛玲:“你想得也太简单了,只是恶心恶心你,可不够。” “什么?”沐卿歌才刚意识到不对劲,沐洛玲已经眼疾手快地往她眼前撒了一大片白色的粉末:“看你现在还有没有这个力气来掐我。” 第一百四十一章 歪门邪道的粉末! 沐卿歌手上一松,往地上瘫软而去,她用尽全力想要站起来逃离这里,却发现连手都已经抬不起来了,她想喊,喉咙却因刚才的粉末而变得沙哑:“这是……什么恶心的药!” 沐洛玲冠冕堂皇地坐在一旁,从兜里拿出另一件用白瓷矮瓶装着的膏药,用银针在上面抹来抹去:“专门针对你这种女人的药啊。以后,你和太子就可以尽情享乐,都不用担心子嗣过多的问题了。毕竟不停地怀孕对女人也是一种伤害吧。” 沐洛玲语气上皆是为了她好般地善解人意,可只要盯着沐洛玲的眼神,就能看出她的阴险至极! 沐洛玲这些歪门邪道的药材都是从之前那疯癫老道处花高价买的,她还去拜师学艺了好长一段时间。 因此等她学出这等害人技艺出来,林潋滟的肚子已经六七个月大了。 沐洛玲一边靠近沐卿歌,掀开她的衣裳,一边描述当初是怎么折磨林潋滟的:“你是不知道啊,林潋滟的胎儿已经很大了,我就在小腹两旁给她扎了一针……” “啊……”沐卿歌皱眉,整个人疼得如筛糠般开始颤抖!只因刚才沐洛玲居然在她的小腹两旁同样扎了两针! 沐卿歌:“你给我住手!不然,只要我没死,等你走出这个门,就会彻底后悔的!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就算我死了,你觉得太子会放过你吗?” 沐洛玲却很自信地又往药膏上抹了一把:“死无对证,谁敢弄死我?我可是顾家大娘子,你死了,难道要跟我这个已经嫁离沐府的外人讨债吗?你可是死在沐府的谢雅园,你自己的院子里,跟我有何干?” 沐卿歌冷笑时,额头已经冒出了层层的汗:“沐洛玲,我劝你回头是岸,现在放下手里的针,我就不跟你计较今天的事,但若是你再继续肆意妄为下去,就别怪我了。” 沐卿歌明明已经放手了! 可沐洛玲就上赶着要杀她! 哪怕沐卿歌都已经把她给隔离出沐府,不计前嫌、善心大发地容让沐洛玲去顾府当大娘子享尽荣华富贵。 沐洛玲居然还是要费尽心机地杀了她,哪怕用这种九曲十八弯地方式拐骗沐卿歌进来! 沐洛玲又掀开她的亵裤,找准脚踝上的三阴交,猛地扎下去,沐卿歌疼得心肝脾肺俱如被捣穿般疼到炸裂。 这还不止,沐洛玲拿着那真如同失去章法般地旋扭,沐卿歌脚踝上的三阴交开始流血,血肉模糊。 沐卿歌咬牙切齿:“你会……后悔的!” 沐洛玲摸了摸她的小腹:“不出半个时刻,你的下方就会开始血崩,若无人救治,放你在这耽搁一个时辰以上,必死无疑,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你!” 沐卿歌眼看着沐洛玲站起来,按下高处的暗门机关,踱步款款而出,她就忍不住想要捏紧拳头,可浑身失去力气,加之身体的疼痛,她连捏拳头的力气都无! 暗门再度阖上。 沐洛玲整理衣摆的紊乱,将银针与药膏收入袖口,匆匆出门,带着丫鬟准备走人。 腊梅见他们已走,立刻进去寻找主子的身影,却在绕了好几圈后,找不到沐卿歌了! 腊梅急了,四处喊:“小姐!小姐!” 沐卿歌已经感觉身体下方开始涌出滚烫的液体,铁锈味在小小密室中蔓延,她皱眉,浑身是汗,已经听见了外面腊梅寻找她时的大喊声,她多么想要回应,可根本张不开口! “腊梅……我在这里……” 腊梅跟在沐卿歌身边久了,是个聪明的,她见事态不对,立刻要去林柳阁找那沐洛玲的麻烦,定要问一问她把沐卿歌怎么了。 可她到了林柳阁,求见沐洛玲,小厮进去通报后,出来时语气便差得跟先前那番恭敬是天差地别:“我们夫人说不见!你滚回去吧!” 腊梅扒着门框不肯走:“不行!我们小姐不见了!肯定是你们林柳阁的人动的手脚,沐大娘子今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是不会走的!” 那小厮立刻带着几个家仆打手,抄着棍子就往她身上打来:“找死是吧!” 一棍子打在腊梅的膝盖上,她疼得跪在地上,被几个家仆给拖得一把扔出了林柳阁门口,远远地把她给拖到了后花园里才走人。 腊梅心急如焚,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沐太傅府里,从上到下,除了因忌惮太子而讨好沐卿歌的人,其他都是沐广轩和林姨娘的心腹手下!他们如何会帮她去寻找沐卿歌! 而沐卿歌的母亲谢秀禾身体极差,承受不住半点精神压力,若是让她知道小姐不见了,怕是府里又要多一位伤员病人!等找到小姐了,小姐又得为母亲的病痛而操心难过。 腊梅叹了口气,却突然想到了:“对,找太子殿下!” 可她还没出沐府的门,就被两个暗卫给拦住了:“请留步。” 腊梅可算是见到这平日里保护沐卿歌的两个家伙了,她没好气地叉腰:“刚才我到处寻小姐,喊的那么大声,你们都没听见? 各个坐视不理,等我要去求见太子殿下了,你们才担心上头责怪下来,就跑来拦住我了?这是哪门子的护着小姐? 我看你们就是贪生怕死,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就要去太子殿下跟前告状,让他知道你们的这点阴暗心思!” 暗卫急得早已满头是汗:“勿要误会,我们在你寻找小姐的同时,也在各处寻找,可还是没见踪影,切不可如此迅速地禀报太子殿下,否则我俩可能人头不保。” 腊梅跟着沐卿歌久了,心也跟沐卿歌一样善,一听人提到死,自是不想害人家如此痛苦的。 她便罢了手:“可如果再找不到小姐,她真出事了,你们就算死一百次也赔不起!现在该怎么办!” 暗卫们面面相觑地互看了一眼:“刚已去林柳阁找过,并无小姐踪迹,而那沐大娘子离开时,并未带着什么重型包裹,是只身带着丫鬟离开的。 可见,卿歌小姐若是还在的话,应该就还在谢雅园里。” 第一百四十二章 心有灵犀 腊梅觉得可笑;“你们讨论了这么半天,可她这么大个活人,我连谢雅园都快翻得底朝天了,还是没见到她人,你们觉得她会在哪里?” 暗卫们常年接受特殊训练,可是见过特殊市面的,他们提出了一个疑问:“既然不在明处,那就是在暗处,谢雅园内可有什么暗道机关?” 腊梅摇头:“不曾探寻过。” 说起来,谢雅园的装潢修缮,是很多年前,林姨娘掌內帷权势时操控的,谢秀禾就坐佛堂念经打坐,完全没权利去管事,便没想过这里头的门道。 如今腊梅跟着小姐,没有上一辈的告诫继承,她哪里知道这院子里是否有机关暗道》 暗卫们再次探入院内各处,首先就是去沐卿歌最后待过的那个书房寻找机关。 沐卿歌此时已经浑身染上了血渍,已经半个时辰过去,她的力气稍微恢复了一些,尽力脱下外衣,裹住流血处,试图止血,可无效。 她只能扶着墙,尽全力站起,想要去触碰那高处的机关按键,可按键需要大力,她现在整个人脱力状态,若用尽全力,必定会让血崩得更厉害! 但她没有选择了! 除了用尽全力逃出去!她不能在这继续等死! 沐卿歌力气用尽的刹那,机关终于开了,她趴在那道暗门,等门开时,她整个人也跌倒而出,正在搜寻机关的暗卫们,恰好在同时搬动了那个机关花瓶。 所以沐卿歌刚才的力气,依旧是不足以按下按钮的,实际上,是外面救援的暗卫们,触动大部分的机关。 沐卿歌的力气,只能掰起那按键的三分之一。 “小姐!小姐!” 当她彻底昏厥的一刹那,在皇宫的另一边,正在给父皇汇报近日微服出巡的成果的凰夜辰,突然心口一阵撕裂,疼得心悸下,他手中的卷宗猛然跌落在地,发出沉重的闷响,他半跪在地,捂着心口,皱眉垂首:“唔……” 皇帝担忧地皱眉,放下手中的折子:“辰儿这是怎么了?快去唤太医!” 凰夜辰退下去休息,可太医来检,一点事没有,只是刚才那一刹的疼痛,让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很多沐卿歌的画面,她的笑脸,还有她生闷气的样子。 凰夜辰不是傻子,这种突如其来如走马灯的画面,可是在警告他什么? 难道…… 凰夜辰即刻动身前往沐太傅府,可到了半途,原本该守护在沐卿歌左右的暗卫却已经前来马车下禀告:“殿下!卿歌小姐她……” 暗卫担心太子怪罪,便立刻又解释:“已经将沐卿歌送到贺太医处了,有神医诊治,应该不会有事的,请殿下放心罢。” 果然出事了! 凰夜辰命前方车夫:“加快马力!前往贺兰洵的医馆!” 医馆内。 贺兰洵来不及给她换衣裳,第一时间必须得给她止血,可男女授受不亲,她受伤的位置很是隐晦。 贺兰洵无法亲自动手,只好让旁边的助手帮忙:“你先帮她止血,我去隔间准备药材。” 好在贺兰洵已经从沐卿歌口中知晓了,她被扎针的具体穴位,便可精细施针帮她排出毒素。 沐卿歌的血已经被勉强止住了,可只要她稍微一皱眉,血又会涌出一些。 贺兰洵先命人熬了温补的药汤让沐卿歌服下后,却在取了她的部分衣物上的血液去验毒时,那毒液居然顺着验药发出强烈的腐蚀滋响! 贺兰洵震惊地差点把那衣物给扔了:“这……这可不是一般的毒!这可是禁书上的药方!这可是坏人命根的致命之药!就算治好了,毒素也绝不可能完全排除,反而会日渐侵入身体,这……这可如何是好。” 贺兰洵突然很心疼沐卿歌,如此柔弱一女子,却要屡次遭此等罪行,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老是遇着这么狠毒的害人之法。 贺兰洵叹了口气:“对不起,卿歌,没法帮你根治了,只能延缓病痛。” 沐卿歌唇色苍白,却依旧乐观,她掐着指头,算着日子:“那师父,我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贺兰洵眼眶红了,却不想让沐卿歌看见:“这是什么话,可没说你只有多少日子可活,只是这毒素会日渐侵入骨髓,让你的痛处越来越剧烈,若单凭用药的话,是治不好的,这疼,你能忍吗?” 这世上有很多疼,不是说你一句“我忍不了”,它就能凭空消失的。 你忍不了它也依旧存在。 沐卿歌笑得有些凄惨:“我忍得住的,师父,施针吧。” 她向来要强,不想让别人看出她的脆弱,哪怕她的内心早已满目疮痍,外表依旧光鲜亮丽,让人觉得她是个颇为阳光,没受过什么伤害的女子。 凰夜辰马不停蹄地赶到后,快步进入房内,当他看见沐卿歌衣裳上全是干涸的血迹时,他的瞳孔紧缩,立刻就落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腕,放在胸前。 他的眼眶红了:“卿歌!这是怎么了!” 沐卿歌看向凰夜辰,她的眼里此刻仿佛有了星星:“你来了。” 若是换做寻常女人,定要向这无所不能,仿佛连天上星星都能给她摘下来的太子殿下求助。 可她没有,只是语气平淡却情绪饱满地说了句:“你来了”。 自她重生之日起,便信,这世上,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谁都无法永世依赖,哪怕目前看来如此爱她的太子都是如此。 她不想要在心灵上依赖任何人。 哪怕这样很孤独,但只要看见她想看的人,仿佛一切就足够了。 凰夜辰的手指捏成拳头微颤:“告诉我,是谁伤的你,我要让他百倍奉还!让他的全族下葬给你赔罪!” 沐卿歌轻声道:“沐洛玲。” 她说完,突然又想起什么:“可是我没有证据,无法控告她,她想得太周到了,她把所有证据都抹去了,我就算死了,也怪不到她头上去。” 思及此,沐卿歌就恨得整个天灵盖都是发麻的状态。 可她现在还病重中,等她治愈了,她第一个找的就是沐洛玲的麻烦!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本宫帮你整她! 凰夜辰眼神冷如冰窖,他将她的掌心按在他的怀里:“不必用明面上的渠道,想整治她,本宫有得是办法,你忘了本宫是什么身份了?你想怎么整她,把想法都告诉本宫,本宫帮你执行。” 沐卿歌:“我想亲自动手。” “好。”凰夜辰给沐卿歌吃了这最后一颗“定心丸”后,沐卿歌才终于能安心睡过去。 贺兰洵给沐卿歌排毒排了一宿,终于成功了百分之八十,却在最后的毒素残余关卡,怎么也通不过去。 凰夜辰连夜守着沐卿歌,哪儿不去,甚至连水也不喝。 他只在乎沐卿歌的病情进展:“怎的这都十二个时辰了,还没好?” 在凰夜辰印象中,贺兰洵可跟一般的太医不同,像他这等神医,做个起死回生的手术都只需一个时辰便可结束,更别说平时那些小伤小痛,中毒之类的。 怎这次花费时间如此长。 且看样子,还没治好? 贺兰洵迟迟捏着话头不敢说出来,犹豫道:“是……因为,这毒太特殊了,是宫中禁书里的玩意,寻常解毒法子根本不起效,还是用的天香解毒丸,这一等一的解毒奇效药。” 贺兰洵不敢说他解不了这毒,不然按凰夜辰的脾性,贺兰洵要敢说这话,人头落地就在下一刻。 凰夜辰吩咐属下:“去查,把沐洛玲周边的势力给本宫查个天翻地覆,本宫定要看看她从哪儿弄来的这禁书!” …… 沐卿歌受伤大出血的事已经从谢雅园传到了沐广轩耳朵里,整个沐府的人各个人心惶惶。 沐广轩起身去上朝前,还是打算去看一看沐卿歌的伤势:“怎的一夜直接就成了这样?玲儿不回门她倒是活蹦乱跳的。 玲儿一回来,她就装作这幅样子,是要做给谁看?该不会是想要冤枉到玲儿身上吧。” 沐广轩的猜忌刺到了如坐针毡的林姨娘,她一边服侍沐广轩穿衣,一边看似不经意地帮沐广轩分析,实则是故意带节奏:“主君可千万不能去看她,这一看,不就着了她的道么? 让她逮着机会在您面前诉苦抱怨一番? 我听说,而咱女儿昨天才去过她院子里一趟,这么快就出事了,这不就正好栽赃在沐洛玲身上? 玲儿若真要害她,何必大费周章去谢雅园一趟?还亲自动手?何不请个杀手暗夜潜入,然后将沐洛玲灭口?” 沐广轩被她这番推敲给分析得直皱眉,忍不住转过身来,手上还按着衣服:“你这个女人,说话还真是令人毛骨悚然,什么叫做派杀手潜入她房里杀了她?” 一个从未有过恶毒想法的人,是不会如此轻松随意地将“杀人”的计谋举例脱口而出的。 林姨娘吓得立刻跪在地上,委屈地嗔道:“主君!如果不是拿极端状况举例,又怎么能体现咱们玲儿的清白呢?还是说,主君不心疼玲儿,一开始就认定了是玲儿害的沐卿歌,所以就不想要听妾身为玲儿辩白的分析举例了?” 沐广轩叹了口气,扶着林姨娘起来,将她搂在怀里,这个女人,真是句句都踩在他柔软的心窝子上:“我怎么会不疼你和玲儿呢?你俩就是我这辈子最疼的心肝肉。 可沐卿歌要是真的死了,太子会放过我们?我担心沐卿歌死了也是这个原因,万不是因为怀疑玲儿。” 林姨娘靠在沐广轩怀中,眼珠转了转:“那主君就别去了,沐卿歌命这么硬,死不了的。顶多伤残,听说是伤到了子宫,这辈子没法生孩子了,这不正好么? 她的势力日渐壮大,这还没嫁给太子呢,等日后要是做了太子妃,又怀孕了,这母凭子贵的,在咱们家不就彻底耀武扬威了?以后还有主君您主持大家的余地么? 怕是沐卿歌要把您这个沐家的主人都给从沐府给赶出去了呀!天地不公!天理何在!妾身也是未雨绸缪地为主君着想啊! 只有她没了子嗣,天天忧虑,太子妃也坐不稳当,这才没工夫来对付咱们呀,以后在家里也能低眉顺眼地听主君使唤了,到时候主君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林姨娘的彩虹屁,句句都夸在沐广轩的心尖上,他甜得都要眯起眼睛,抱着林姨娘:“你可真是我的大军师哟,以后对付沐卿歌,就靠你了。” 林姨娘微笑地靠在他怀里,心想,沐卿歌就你这点微末道行,还想跟我斗,嫩了点,以后攀上势力就能搞垮我?老娘要你知道这么多年修炼可不是吃素来的! …… 沐卿歌几次疼醒,眼泪往两侧发际线里掉,凰夜辰都是第一时间帮她擦了眼泪,将她抱在怀里,沐卿歌张牙舞爪地想要攻击噩梦里的那些可怕的家伙,凰夜辰将她的手都按住:“乖,不怕,本宫在这,没人敢欺负你。” 沐卿歌哭得泪眼模糊,她用力在他的怀里捶他:“你这个混蛋,关键时刻救不了我,现在在旁边守着我有什么用?我讨厌你……” 凰夜辰叹了口气,恨不得让沐卿歌身上的疼,都转移到他身上来,他能替她受这份罪,他心里在她昏睡过去的时刻,何尝不是时时在自责忏悔中。 沐卿歌如今的嗔怪,无疑是再次往他心上捅刀子。 凰夜辰:“是本宫不好,没有及时赶到。等成亲仪式走完过场,即刻领你入太子府,派成倍的暗卫护着你,绝不会让沐洛玲有再次得逞的机会。” 凰夜辰本已推掉了所有的事务,专心陪沐卿歌一人,可皇帝的奏折旨意,他是万不能违背的,在一道指令下来后,他很不舍地离开了医馆。 沐卿歌将在旁研究针法的贺兰洵给召唤到跟前来:“师父,你能跟我说实话吗?我是不是真的没救了?”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贺兰洵捂住她苍白的唇。 沐卿歌有些虚弱地撑起身子,虽身体因贺兰洵的神药进补和排毒,已然恢复了七八成,可她之所以没力气,是因为体内总隐隐有毒素伴着疼痛在游走。 第一百四十四章 治不好,等死吧! 贺兰洵叹了口气:“单凭药物,的确不能治好你,你的身体现在肯定很疼吧,这种疼痛并不会因为你多休息而好转,它只会让你越来越疼。” 沐卿歌突然拖住他的银线交织的白宽袖口:“那我该怎么办?师父,我还不想死!” 她还有大仇未报,还有宏图未展!她不想重生就这么白来一趟! 贺兰洵说出了他压抑在心底的一道秘密:“之所以对禁书闻之色变,便是这禁书制造的毒法,玄之又玄,稀奇怪异,用诊治肉体上疾病的医术,是根本碰不到它的。 这毒,侵入的不仅是你的骨髓,还有你的灵魂,就算你死了,这毒若是不解,也依旧伴随着你去往地府。 这些禁书是宫里流传了上百年的,但一直被严加看守,不许人偷学和翻看。 可还是有不怕死的把这些东西给复刻偷了出来,既然沐洛玲能用在你身上。 可见民间暗藏的势力中,已经有人掌握了这些禁书的技巧,并运用出来害人了。后果实在是堪忧。 且这毒素游移的位置,只有你自己才能感知,就算找有特殊修炼功力的人帮你排除毒素,那毒也是很难抓到根的。 只有你自行打坐修炼,利用这股力量来化解那游走的毒素,方能让你的身体恢复正常。 况且打坐还能强身健体,若是遇到个好师傅,教你轻功,以后遇到危险,就能跑得很快很远,别人追不上你。” 沐卿歌眼中燃起了希望,不像之前那么绝望难过了,她挑眉:“太子也会轻功对吧?” 贺兰洵点头:“他的轻功无人能及。” …… 地下审讯。 沐洛玲被用玄铁做的链条绑在水牢的墙壁旁靠着,她浑身脏兮兮,已经是被鞭笞了多时,血痕被泼了一大桶脏乱的盐水后,疼得她撕心裂肺地来回翻滚,吼叫着:“我招!我都招了还不行吗!快停下!” 凰夜辰做了个抬手的姿势,属下提着桶子退下。 “把解药拿出来,饶你不死。” 沐洛玲冷笑时,眼神在黑暗中也散发出强烈的憎恨:“没有解药!是不是很惊喜,很悲剧?哈哈哈……” 凰夜辰审问犯人,向来不信他们嘴里的话,他轻轻转动着尾戒,浅棕琉璃珠在头顶监牢光芒的照射下,显得很不真实:“这里七七四十九种刑具,总有一种适合你,既然你不肯招,那就继续上刑吧,刚不过才上了两种……” 东宫地下牢狱的属下,拿着烙铁就往沐洛玲的脸上按,沐洛玲还不信太子真敢弄死她,她仰天笑道:“若是我死了,顾家会就此罢休吗? 太子为了沐卿歌而四处结仇,真是不划算呀,要知道沐卿歌被多少男人觊觎喜欢,如果太子殿下见一个杀一个的话,怕是要把朝中的势力都给杀光了。 哦不,杀不光的,若杀得完的话,太子殿下也不需要倚靠太傅的势力来拧作一股绳对付敌人了。” 凰夜辰上前猛扇了她一巴掌:“放肆!本宫岂是你有资格揶揄的?” 沐洛玲侧头吐血,却输人不输阵:“再打重一点吧,打得越重,证明臣女说得越准确,越刺痛了太子殿下的心。” 凰夜辰:“放心,本宫不会让你死的,只会让你生不如死,本宫拥有世上最厉害的神医,他制的去疤药能瞬间抚平你脸上的斑驳丑陋。 在此之前,本宫就能无数次地烫坏你的脸,再治好它,此等痛苦,再经过严苛训练的刺客杀手都不能承受……” 沐洛玲万没想到凰夜辰居然技巧如此高超,她吓得抖了三抖:“什……什么?” 她不停地后缩,那旁的持着烙铁的手下就步步紧逼,滋滋作响的铁叉已然发红到极致,柴碳在里头烧得正热,劈啪作响,在这静谧到掉根针都能发出回荡的水牢内,发光发热得令人不敢直视。 “啊……” 烙铁死死按在沐洛玲的脸上,一个惊天的“贱”字鲜红地磕在了沐洛玲那张花了天价维持,付出了极大的后遗症代价的倾国倾城的脸蛋上! “不要!我的脸!居然敢弄伤我的脸!你跟沐卿歌都该死!都该被我一刀刺死!”沐洛玲猛烈地挣扎着。 她平生最在乎,也最赖以维持自信的就是这张惊世骇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脸蛋,她害怕被毁掉这张漂亮的脸后,她的人生就彻底失去色彩和意义了! 凰夜辰见她还不肯招,便打了个手势:“继续,往左边烙。” “是。”属下听话地用力执行,水牢里不一会竟然因这肉被烫发出的烧焦香味,引来了一群长久躲在这暗无天日的水牢里生存的老鼠! 它们像是被这香味给吸引到疯狂得失去了理智,不再怕人,而是逐步成群结队地靠近沐洛玲的方向! 沐洛玲听见越来越大声的“吱吱”声,吓得尖叫:“啊!不要!别过来!” 只要是人,没有生平不怕老鼠虫子的,更别说让这些东西成群结队地往身上爬,那是什么滋味! 凰夜辰起身,退开,坐回了下人专门搬来的软塌上,靠着脚,斜眼藐视着她那狼狈的模样,此时他心中越是对沐卿歌怜悯愧疚,便越是对沐洛玲充斥着百倍千倍的不屑。 他说:“想清楚了吗?看这老鼠馋得程度,你大概还有一分钟的机会犹豫,等它们扑上来,你再后悔,可就不是简单地把他们都给捉走扯下这么简单了。 它们会带着你脸上的皮肉一起死去,他们口中的病毒会随着你的血液进入你的身体,还有被老鼠群围攻的恶心阴影,会伴随着你一辈子。” 沐洛玲想要去捂着脸,可她的双手都已经被铁链死死地缠在两侧,此刻的她,像是个被任人宰割,钉在钉板上的鱼肉!而食用她的对象居然还是一群老鼠! 沐洛玲用力地甩头,在老鼠们已经用触手去按上她的衣角时,她终于忍不住大叫:“啊!我说,我什么都说,求放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太子的七寸是沐卿歌! 凰夜辰满意地勾唇,抬手,众人手起刀落,那些老鼠全都瞬间殒命。 凰夜辰:“说吧,把你怎么密谋的,要怎么才能解开,都给本宫说清楚,要是胆敢撒谎,我想,再重新找一群老鼠来,在这种地方,应该不难?” 沐洛玲浑身颤抖,心里不甘,对沐卿歌的憎恨更甚,但为了活命,她没有办法! 沐洛玲咬牙:“还不是因为顾倾沐一直惦记着沐卿歌,连做梦,在床榻上,他都在无意识地喊着她的名字!这叫我如何不恨!” 凰夜辰皱眉,陷入了沉思,没想到顾倾沐还敢惦记着他的女人。呵,真是大胆。 “继续说!” 沐洛玲别过头:“这毒解不了,这是寻的偏方,用计狠毒,本目的就不会给人生机的,所以自断后路,没有解药。 而那施针的法子,本是叫人滑胎的,若施在寻常未孕的女人身上,便会叫她大出血而亡,就算死不了,以后也必定落得个不孕的无子嗣的悲惨下场。 你现叫我想办法去让她治好如初,我做不到,就算你弄死我,也真的做不到!除非,除非去找那老道!他才是真正研究禁书的人! 我只是高价从他那买药而已,拜师学艺,也不过是短暂的几个月,未能学到精髓不说,我也没那个耐性长久枯燥地学习医术!” 凰夜辰深吸了口气:“好,算你老实,那便告诉本宫,那老道现在何处?” 沐洛玲很精明,哪怕被折磨得头脑眩晕,浑身疼得发抖,她也依旧精明得可怕,眼珠转了转:“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凰夜辰抬手:“那就继续上刑!” 沐洛玲大声阻止:“不!我不是不给,而是不能现在给!” 这是沐洛玲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被人捆绑,性命堪忧之下,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只要她还掌握着让沐卿歌能治的秘密信息在,凰夜辰就一天不敢真正动她的命! 凰夜辰双手交叉在膝盖前,倾身往前,一字一句地冷声说着,眼神死死盯着她:“怎么,你还想跟本宫谈条件?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这个资格吗?” 沐洛玲抬头,将额前的乱发甩到一旁:“呵,我当然没有,但你把沐卿歌的命看得那么重,怕是宁可放过我,也不愿意让她死吧。” 凰夜辰眼神一凛,突然上前掐住她的脖子:“你居然敢揣度本宫的心理!信不信本宫现在就掐死你!” 他被戳中了心事,向来内心与外界伫立了比钢铁还厚的城墙的凰夜辰,如今因沐卿歌而有了软肋,居然能被人轻易看透心事。 他心中不快,但又无可奈何。 沐洛玲语气步步紧逼:“所以,如果你真想让沐卿歌彻底好转,就放了我,让贺兰洵把治脸的神药给我,然后命人好生侍奉我,满足我的一切要求。 若我被侍奉得高兴了,舒服了,看在沐卿歌曾经跟我姐妹一场的份上,或许我就愿意帮她一把,将老道的住处在哪儿告诉太子殿下。” “你还真是得了便宜就卖乖。”凰夜辰真现在恨不得就拔剑一举刺死她! 实在是太欠扁了! 可他不能!一旦被抓住了软肋,就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在两人僵持不下时,沐洛玲已然能自傲地抬起下巴,静待结果。 最终。 凰夜辰罢手:“放了她!放她去医馆治疗!” …… 沐洛玲见到了大名鼎鼎的贺兰洵,她虽脸上刻着“贱”字,却仿佛这张脸依旧比任何人都高贵,她捏住了太子的七寸,便不再惧怕任何人了。 她抬手让贺兰洵诊脉:“贺太医的名号在京城早就名声远扬,你的独门女弟子沐卿歌更是在京城做了不少济世救民的好事,可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身为名医的徒弟,却身中剧毒无法解开,这到底是打了你的脸,损了你的名声,还是间接证明你的这个徒弟沐卿歌,根本没有活命长寿的福分呢?” 贺兰洵脸色难看,但作为医者的本分,还在替她诊脉:“请沐大娘子守好口业,莫要说了不该说的话,将来后悔终生。” 沐洛玲见贺兰洵这一张秀气中不染一丝尘埃的漂亮脸蛋,就忍不住开始猜测:“沐卿歌能拜你为师,怕是不仅看中的是你的医术,还有你的样貌吧。 这……太子就没吃醋介意过?还是说,你俩都瞒着他?若有第三人知晓,告了这么一状,太子针对背叛者暴怒而下施展的刑罚,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算你是跟了他十几年的举世名医也不能保住你的命,只因……你触了他的逆鳞,碰了他最在意的女人……” 贺兰洵诊脉的手突然收入袖口中,捏紧了,他的青筋在额前乱跳,白暂如玉的肌肤也因她的话而闷红:“你到底想要什么?才肯罢休?” 之所以心虚,还是因为心里真的在乎,每一次与沐卿歌的接触碰面,对他来说,都是一次唤起那内心不切实际幻想的一种渴望。 越是得不到的越是蠢蠢欲动,越是埋在心底的,越怕被人发现。 贺兰洵担心连累沐卿歌,更担心心底最珍视的一点感情被暴露! 沐洛玲很震惊,她没想到,自打捏住了太子的命脉之后,就一下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掌权来得如此容易!。 只有捏住了最有能力的人的命脉,他们的能力就统统都能为你所用,变相地也就成了你的实力。 这种运筹帷幄,仿佛天下尽在她一念的掌握之中的感觉,让沐洛玲膨胀得想要出去狂跑十个圈。 沐洛玲笑着摸上他的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的卿歌受伤害的,我想要的是自由,虽然我住在你的医馆,但在我想要离开这里时,你必须把安插在周围的人都给遣散,给我出逃的机会。” 贺兰洵皱眉拒绝:“不行,太子的指令,我不能违背,更不能背叛他,否则下场还是一个死字,这没有区别。” 沐洛玲觉得贺兰洵这种成天钻研医术的男人,还真是脑子转不过弯来,不够开窍。 第一百四十六章 贺兰洵的秘密! 沐洛玲:“谁叫你明面上违背了?只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况且我会告诉你我回来的具体时辰的。 要不了多久的,你就放心吧,不会危及到你性命的,只要你听我的话,乖乖行事,绝不会让你和沐卿歌之间的关系出半分的差错。” 贺兰洵紧盯着她:“记住你的承诺。” …… 沐卿歌正卧在软塌上喝着贺兰洵一日三供的大补汤。 天气转冷时,喝着如此丰盛鲜香的药食同源的补汤,脸上蒸着腾腾热气,真叫人心旷神怡,恨不得就这么卧在软塌里一辈子。 腊梅推开重重的竹帘进来,跪在沐卿歌身侧,回报所见所闻:“小姐,医馆里,新抓了人进来。” 沐卿歌只知道医馆是用来看病救人的,没想到居然还能关押犯人? 沐卿歌放下补汤,揉了揉太阳穴,虚闭双眼,审视探查着这海量的信息来源:“抓了人?谁抓的?” 腊梅继续半跪着:“是太子殿下的人押着送来的,不过太子没来过,只是叫重兵把守着,看上去形势严峻。 小姐,咱们要不先回府吧,呆在这,万一那可怕的犯人要是逃出来了,咱们可能有性命危险。” 沐卿歌起身,在丫鬟的伺候下穿起外出时的淡粉长裳:“这里是太子的地盘,怕什么,咱去看看。” 她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 是什么人,一定要被关押到医馆来。若真是犯了重大罪行的犯人,为何要来医馆?医馆可不是看守犯人的重地! 只有一个可能,这个重犯也需要贺兰洵的救治! 沐卿歌往那被重兵把守的院子绕了一圈,从门口就根本踏不进去,想要翻墙偷看,也直接被有轻功的手下给打落。 沐卿歌只好去找贺兰洵。 贺兰洵正在为沐卿歌配下一礼拜的药材,每次把脉完后,都有不同的脉象,根据进展,匹配最精准的药方,这才是他的药发挥最大药力,起效神速的秘诀。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沐卿歌:“师父!听闻医馆来了个新人被关起来了!他是谁呀!” 贺兰洵手一抖,与沐洛玲的不公平交易才过去不过几个时辰,他心里念的,脑海里飘过的,一直都是沐卿歌的画面。 他的神经从跟沐洛玲聊完后就一直紧绷着。 沐卿歌疑惑地歪着头:“师父,你身体不舒服?” 沐卿歌很少见贺兰洵紧张成这个样子。 贺兰洵不是个会撒谎的人,身心合一,在耍弄心计的本事上,简直如同一张白纸。 有什么心事,全都直白地写在了脸上,很难隐藏。 贺兰洵低下头,手抖地连忙去捡起地上洒落的药材:“没什么,刚才在帮你准备新的药包,用料必须精确到零点一克,稍有走神,就会弄巧成拙,所以才会如此紧张……” 沐卿歌看着因她闯入而害得贺兰洵撒了一地的药材,她顿时心中愧疚不已,觉得自己愚笨,还扰乱了师父的事。 她立刻跟着上前,蹲在他身边,忙他去拾起那些药材:“对不起啊师父,我不是故意的,但我还是太莽撞了,下次我进来前一定先敲门,等师父恩准了后再进来。” 贺兰洵正心虚着,他每次找借口都会脸红,这次也不例外,他梗着已经红得如火烧云的纤细后颈根,捡起那些琐碎的药材的手速更快了:“也不用那么麻烦,你是太子妃,想进,随时可进,不用那么恭敬,若是让太子殿下知道了,反倒是折煞了我……” 就那么大块地方,两人的手在飞快地交错着,难免会轻撞到一起。 沐卿歌觉得贺兰洵太可爱,真是个害羞到容易脸红的男人,她便故意多假装不经意地触碰到他的手几次,只是触碰到手背,贺兰洵就跟触电一样立刻弹开收回。 沐卿歌干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师傅,咱俩谁跟谁啊,你至于这么疏远嘛?搞得我好像是要吃了你的豺狼虎豹似的,你不用这么怕我啊。” 贺兰洵万没想到沐卿歌居然会如此直接地去握住他的手!这……可如何是好! 他低下头,连忙从她的掌心中抽出:“请太子妃自重,男女授受不亲,微臣……” 每次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才会让贺兰洵突然对她转变如此大的态度。 沐卿歌蹲下身,手搭在膝盖旁,略气愤:“是不是凰夜辰又对你做了什么?” 凰夜辰也太会吃醋了吧,天天提溜着可怜的小贺贺出气。 沐卿歌刚起身:“我要去找他说清楚!” “等等!”贺兰洵这次却是主动拦住了她,“别去,千万别去!不是他的问题!” 沐卿歌歪头:“那是谁的问题?” 贺兰洵遇到关键秘密,只能选择沉默:“……” 沐卿歌一点也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滋味,难道她还要做那个局外人不成? 沐卿歌笑:“好,我把你当最亲密无间的师傅,你却把我当外人,什么都不说,只跟别人说是吧,好,那就别说了,从今以后你不是我师父,我就当再也没见过贺兰洵!” 沐卿歌身上散发出兰花的香气,这还是早上他给她熬补汤时加进去的一味新鲜的药材,吃什么补什么,她的身体居然也散发出这种自然的气息。 而这兰花可是他亲手摘的。 仿佛给他一个奇异的联想暗示,他与她有了兰花的链接,就有了关系,有点像血脉之情,又有点像感情的连结…… 这种复杂的思绪如同藤蔓般缠绕着贺兰洵的内心,他虽面上说要与她疏离,可内心深处,是极度放不下的。 一个这世上你最爱的珍宝就时刻在你身边晃悠,现在突然告诉你,她要永远弃你而去,让你这辈子再无心爱之物,你可能做得到,忍耐得住寂寞? 他做不到的。 贺兰洵低下头,突然:“不要走好不好。” 沐卿歌僵住身子,停在原地,可她并未立刻回身。 只听见贺兰洵低声颤音地说了句:“求你留下。” 沐卿歌笑着转过身。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怎么舍得放你走! 沐卿歌走到他面前:“我就知道师父肯定在意我,肯定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我身上的毒还没清除干净呢,怎么能走?你又怎么舍得放我走?” 沐卿歌以为的是,像贺兰洵这等绝世神医,越是疑难杂症,便越是喜欢得紧,这种高级病例,贺兰洵会舍得放过? 贺兰洵苦笑,仿佛被看穿了心事:“是啊,的确舍不得。” 两人鸡同鸭讲,却谋得了共识。 沐卿歌捏了捏他的脸:“所以啊,你得告诉我,那后院里关押的是哪里来的犯人。” 贺兰洵没想到沐卿歌还是提到了他几次刻意躲避的关键点,他抬头:“你可真是逻辑鬼才,抓重点高手。我拗不过你,服了。” 沐卿歌笑得牙不见眼:“快说快说!” 贺兰洵摊手:“是沐洛玲。” 沐卿歌瞬间脸黑:“什么?” 她踱步外出就要去找沐洛玲,可贺兰洵一把上前拉住她的胳膊:“你就是想去,也见不到她本人的!” 沐卿歌想起了之前连翻墙都被秒抓的“滑稽”经历,十分赞同地停下了脚步:“那我该怎么办?这医馆内外都是你的地盘,能不能送我进去?有没有啥密道?” 想起密道,沐卿歌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沐洛玲当日用毒针扎得她大出血,差点死过去的悲壮情景。 沐卿歌恨得咬牙切齿,她一定要找沐洛玲报仇! 贺兰洵领着她绕到了那被重兵把守的院落的后方,将被半人高的草垛给盖住的地方清扫出来一块,地上的石板露出一条神奇的缝隙,旁边还有一个木制的把手,用重钉打下压住的。 贺兰洵拉开把手:“从这里可进,但密道内无光逼仄,空气稀薄,你要尽快穿过,别耽搁太久,否则有晕倒在里面的危险,我就不陪你进去了。” 要是两个人进去,氧气肯定不够。 沐卿歌不怕事,直接一跃就跳进去了,刚落地时,她的双脚有点麻,后脑勺还阵阵发晕,心中后悔,早知道刚才不耍帅了。 贺兰洵偷笑一声,确认她已经往里走到看不见背影后,这才轻轻地虚掩住石板门,绕着院子往里走去,跟门口的士兵确认沐洛玲是否还在里面,以用来转移视线,免得万一沐卿歌发出动静太大,要让这些士兵警惕了去。 可沐洛玲的机灵可不是盖的,她一听到半点响动,立刻就往门口冲:“贺兰洵?是贺兰洵?你给我进来!我的伤口又出问题了,你快进来给我诊脉!” 贺兰洵想拒绝:“我就不进去了,今儿还有病人没诊完,晚点再……” 门口的士兵却拦住了贺兰洵:“请贺太医进去看看吧。” 他们被太子殿下下的命令是,看守住沐洛玲,别让她跑了,更别让她死了!若有病,他们岂能坐视不理,必须得让贺兰洵进去看看! 贺兰洵拗不过这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伙,只好踱步而入,可刚进去,沐洛玲就立刻关上了房门,她小声道:“我要出去。” 贺兰洵瞪大了双眼,一侧的光滑发须因他的垂头而轻微摇晃着:“什么?现在不行……” “为什么?贺兰洵,你是不是故意骗我的?你压根就不想答应对不对?既然你违背承诺,要毁约,那就别怪我这张嘴不长眼睛,把你的秘密,捅到太子殿下那去了!” “等!”贺兰洵心中如鼓般敲击蹦跳得越来越响,沐卿歌就在地道内穿行,怕是过不了半刻就要上来这里,万一让沐卿歌知晓他对她的这种感情,以后他俩还能做师徒吗? 他是不是就再也不能见到她的样子,不能再见到她开心的笑了? 贺兰洵:“好,我答应你,帮你把人安排走,但也请你一定要守口如瓶,不然,我绝不会放过你!” 若是她将他的秘密抖落出去,那他现有的人生也会被彻底扯乱。 愿意鱼死网破的人往往是自己的人生被毁了,没了后路,便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与敌人斗得你死我亡。 沐洛玲倒是没想到贺兰洵也会露出少有的憎恨眼神。 贺兰洵出去沟通侍卫士兵,沐卿歌这边已经到达了室内的暗门前,这是一道雕花门,从外面看里面,是全黑的. 因摆满了花瓶和奇珍异宝,无人敢去轻易地触碰这道门,而因漏光的设计,她可以一直站在这里,不会觉得憋气,甚至还能偷偷观察外面沐洛玲的动向! 果然是沐洛玲! 沐卿歌多少次在睡梦中,对沐洛玲恨得咬牙切齿。 可不一会,沐洛玲居然拉开门要跑! 沐卿歌等不了,直接按下暗道的机关,门被撼动的声音,吓得沐洛玲汗毛倒竖,差点滚坐在地:“这这这……你是怎么进来的!” 难道沐卿歌一直在暗中盯着她? 这太可怕了! 沐洛玲强装镇定地靠在门边,沐卿歌却步步紧逼:“怎么,做了坏事还想跑?这么多重兵守着你都不怕?” 沐洛玲反讽:“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傻,呆在原地不知动弹?等着别人把你当靶子打?” 她已经等不及了,今日必须出去一趟!她要去找那老道拿药! 沐卿歌却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你以为我会放你走吗?” 沐洛玲露出阴险的神情:“放开我!不想死的话,就别拦着,否则,我可不能保证你会不会像上次那样,嘿嘿……” 沐卿歌只要想到沐洛玲是怎么害得她大出血,差点死在那儿,现在她就算排出了毒素,也终身不能再怀上孩子了。 沐卿歌突然抽出腰间的匕首,抵在沐洛玲的脖子上:“今日不同往日,我在你这栽了一次,可不会再倒第二次!你要是敢乱动,这匕首可不长眼,直接割断你的喉管!” 沐卿歌可不是开玩笑的,这匕首是凰夜辰给她的贴身防身之物,只要片刻倾斜的力气,就能削铁如泥,更别说是女人细嫩的脖子了。 匕首抵在沐洛玲的颈项上,已然疼得她渗出了血渍! 沐洛玲立刻举起手:“别乱动!我不走就是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不爱任何人! 沐卿歌将她押在座椅旁,找了个粗麻绳把沐洛玲给绑了,嘲讽道:“说,你要逃出去找谁?找顾倾沐帮你报仇吗?哈哈,他敢跟太子殿下对峙?” 沐洛玲淬了一口:“呸,我才指望不上他。” 女人能指望的,永远只能是自己。 沐洛玲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吃那保持容颜的神药,若是半月不吃,便会让容颜快速衰退,后期吃药后遗症会越来越大,只要不吃,容貌就会在三天之内出现溃烂! 沐洛玲已经不止一次吃过这个可怕的教训了! 她若是再不去找那老道,她的容貌就要毁了!脸就是沐洛玲的命!不能不保! 沐洛玲冷哼着不肯说,沐卿歌倒是猜出了一二:“好姐姐,你这脸蛋可真美,放眼望去,整个京城,无人比你更美了。 妹妹记得,以前姐姐没有这样美得倾国倾城呀,难道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还没能戒掉呢?” 沐洛玲突然横眉冷对:“这还不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引我上道,我又如何会……若我日后毁了脸,你跟贺兰洵都脱不了干系!” 她若是失去了这张美丽的脸蛋,也就没有继续生存下去的意义了!她就要拉着沐卿歌和贺兰洵一起死! 沐卿歌想起贺兰洵跟她说过的话,她摸上了沐洛玲的脸蛋:“姐姐一个人去多危险,不然,让妹妹陪你一起去吧,好歹有个照应。” 沐洛玲心想那感情好:“还是不用了吧,你就不怕,落入我之手,再次被害吗?老道那可是有上千种毒方子,随便往你身上一撒,你就能当场毙命的,敢去吗?” 沐卿歌犹豫了。 沐洛玲见她皱眉,立刻仰头大笑:“哈哈哈……” 沐洛玲心想,果真是个单纯的女人,就沐卿歌这点微末的计谋心机,还想跟她斗?没门! 这时,那些士兵去而复返,见门口的大门敞开着,立刻小跑了进来,发现沐卿歌居然在里面,立刻拉着她要出去:“沐小姐切不可在这种地方久留!” 要是让太子殿下知道了,他们居然让沐卿歌又置身于这种危险的境地,他们各个的饭碗都不要端了,直接领银钱走人! 沐卿歌回了休息的地方,贺兰洵亲自端上夜间的大补汤,沐卿歌惊讶地从榻上跳下,蹦到他身边,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师父今日怎么有如此兴致,居然亲自为我送汤来了?徒弟好生欢喜!” 贺兰洵脸红得不能自抑,连忙将汤药放下了就要走,却被沐卿歌给拦住:“你今天真的不对劲啊,难道是沐洛玲来了,你才表现的这么奇怪的?你若不告诉我实话,我就找沐洛玲问去了啊。” 其实她不会再去找沐洛玲的,她现在多见沐洛玲都嫌恶心,更别说审问了。 她只等凰夜辰派人去从沐洛玲口中挖得真相。 贺兰洵一袭白衣长衫,在这样的快要落日的傍晚,显得尤为纯洁无瑕,他突然问:“沐洛玲她,没跟你说什么吧,她有没有提到我?” 沐卿歌怎么觉得越听越不对劲呢? 她开始狐疑起来:“你该不会是喜欢……” 沐卿歌话还没说完,就被贺兰洵给立刻打断了:“我不喜欢任何人!” 沐卿歌笑了:“师傅,我还没说完呢!我是问你,是不是喜欢沐洛玲呀。” 可她觉得蹊跷的是,贺兰洵几乎没见过沐洛玲几面吧,怎么会喜欢她呢? 况且,她最尊敬喜爱的师傅,居然去喜欢她最讨厌的女人,这有点膈应人呀。 贺兰洵瞬间不敢直视她:“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什么叫你没办法?喜欢一个人,难道还要靠别人定义吗?你自己不能说吗?”沐卿歌觉得奇了,“不过吧,我也不是那种限制别人自由的人。 毕竟喜欢这种事嘛,自己的确控制不住的,放心吧,就算你喜欢沐洛玲,我也不会讨厌师傅的,我会尊重你。” 贺兰洵的眼神因她这句话而突然被点亮,他试探地看向她的剪水双瞳:“你不会限制,这是在说真的吗?” 这是否意味着,如果沐卿歌知道了贺兰洵喜欢她,她也不会疏远他,甚至能够理解他,甚至会接纳…… 接下来的他不敢想,但沐卿歌的话已然给了他一个全新的希望。 沐卿歌认真道:“当然了!感情的事,本来就不可控!” 可就在贺兰洵彻底燃起希望时,沐卿歌又话锋一转,语气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小贺啊,人家沐洛玲可已经是有夫之妇了,你不能再打人家注意了,要学会放下啊,不然的话,以后会出事哦,你怕不怕顾倾沐来打洗你。” 沐卿歌是半开玩笑地说的,但心底还是抱着一丝期望,希望贺兰洵不要喜欢她的死敌沐洛玲。 可她潜意识里能察觉,哪个男人不喜欢美若天仙的女人,更别说沐洛玲长期服用禁药,那容貌,就算是当朝贵妃都已不能与她媲美。 寻常男人看了能不动心? 除了凰夜辰这种阅尽千帆,从小在美人堆子里长大,时不时照镜子都可能被自己迷晕的成长环境下长大的男人,才会在审讯沐洛玲时不为所动。 其他男人,怕是连魂都要被她给勾去了吧。 贺兰洵突然露出了悲观的神色:“是啊,有夫之妇,就算再喜欢,也没可能了。” 沐卿歌已经要嫁给凰夜辰了,贺兰洵就算再千念万想,也是一场空。 而他现在还要为这不可得的一场空念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被沐洛玲把控玩弄在掌心。 真是讽刺。 沐卿歌却惊讶地张大了嘴,完全说不出话。 贺兰洵居然真的喜欢沐洛玲!他承认了! 沐卿歌感觉自己呼吸困难,她要出去缓一缓,而已然沉浸在悲伤中的贺兰洵,根本察觉不到身边气场的变化,他还在痴愣中难过得无法自拔:“呵,有夫之妇……” 沐卿歌刚一踏出门口,就见凰夜辰已然踏着日月星辰,从门口疾步赶来,关切地按住她的胳膊,将她打横抱起,沐卿歌尖叫一声,脸红道:“啊,太子殿下这是作甚!” 第一百四十九章 瘫软在他怀里! 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前,感受着他身上带来的体温,还有那带着稳健脉搏的心脏,强大的荷尔蒙冲击着她的视线和五感。 凰夜辰低头垂眸时,喷洒下的气息,让沐卿歌有一瞬的晕眩,仿佛要瘫软在这个该死的男人怀里! 沐卿歌害羞了:“快……快放我下来。” 凰夜辰已然看穿她这扑红的脸蛋,一边抱着她,一边带她往房里走:“病还没好,就下地折腾?” 只不过进了房门,居然见到了贺兰洵呆愣在原地的背影,他起了疑心:“这么晚了,你怎么呆在卿歌的房里?” 贺兰洵这才从幻想中抽离而出,连忙后退两步并作揖:“太子殿下,微臣来为太子妃送汤药。” 凰夜辰将沐卿歌还抱在怀中:“让下人来送即可,你亲自来,这未免太过夸张。” 他就是信不过贺兰洵,若是信得过,他恨不得让贺兰洵天天亲自送。 这都是因为,贺兰洵这家伙,天生长了一副讨女人喜欢的小白脸,脸比他的还要白,又没有天子的威压气质,不会让人望而却步。 贺兰洵一副楚楚可怜的相,反倒是更吸引女人天生母性上的垂怜。 因此贺兰洵的桃花运那是一套一个准。 只可惜这些年,贺兰洵一直是个榆木脑袋,不知道变通,就算别的女人对他的喜欢,已经到了就快要亲上来的地步,他也依旧能淡定自若,坐如柳下惠般安稳。 这可就让不少自诩貌美如沉鱼落雁的女人,自卑掩泪而走。 凰夜辰看着贺兰洵这张小白脸就不舒服:“你下去吧,下次不准再来沐卿歌的房间……” 贺兰洵额头冒出三道黑线,解释道:“这间房原本是微臣的房间,因是整个医馆最好的资源,太子殿下才让微臣搬出来给沐卿歌小姐住,万一沐卿歌小姐已经痊愈了,那微臣……还能踏入这里吗?” 凰夜辰就差翻白眼和踢他一脚了:“说你是榆木脑袋,你还真成木头了。” 他都懒得教他,直接命人把贺兰洵给拖下去。 凰夜辰小心翼翼地抱着沐卿歌放在软塌上休息,沐卿歌却在被放下的一刹那,立刻蹬着腿要下来:“我自己已经可以走了,不信你看看……” 她刚要做示范,又被凰夜辰给抱了回去,这会为了按住她,直接逼她坐在他的大腿上,两人靠得极近,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在她的耳旁来回…… 沐卿歌的敏感带被来回“招呼”,她已经浑身起了十几层的鸡皮疙瘩,便在他的怀里怎么也做不安稳。 可女人在男人怀里这么扭动,还是无意识的!可见是这个女人根本不了解男人的身体构造! 凰夜辰闷哼一声,用力按住她的肩膀:“不准再乱动了!” 沐卿歌歪着头,假装无辜地揶揄他:“为什么?” 凰夜辰额头冒汗:“你这个女人,再装傻,本宫就将你就地正法了,看你还敢不敢动! 为了表示对她的尊重,哪怕两人靠得再近,他也一再控制自己,可这女人总是有意无意地撩拨他!沐卿歌是不是故意的?她到底想干什么? 沐卿歌误以为“就地正法”的意思是当场把她给杀了,吓得浑身一抖:“太子殿下,臣女错了,再也不敢了,求太子殿下把臣女放下来吧,臣女坐得不敢动,所以腿都酸了。” 一听她腿酸,凰夜辰这才立刻将她放下在一旁的软塌上,并将她按在怀里,此时两人就这么依偎靠着,呼吸声此起彼伏,沐卿歌突然想看外面的星星:“要不咱们去院儿里乘凉吧?” “不,你的毒还没完全排除。”凰夜辰心里藏着事,眼神也因此而沉重。 这次让沐卿歌受伤,他的心中的愧疚,能在面上表现出来的,不及内心真实感受的千分之一二。 但为了保持他固若金汤,毫无软肋的形象,对沐卿歌也不能显示得过度牵挂,哪怕他已经一忙完就立刻来陪她了,他还是觉得不够。 沐卿歌真想下来走两圈来证明自己:“我真的没事了,不信你看。” 凰夜辰叹了口气:“贺兰洵说只要毒素还在你体内,你的身子就会隐隐作疼,对吗?” 沐卿歌点头:“恩。” 可凰夜辰却不肯:“让贺兰洵给你开点止疼药。本宫不允许你这么二十四小时地疼着,太痛苦了。” 伤在她身,痛在他心。 但这些话他不能说,不能让她知道。 沐卿歌摇头:“我不疼,不用吃药。” 凰夜辰还不太信,他歪头去探勘她的眼神,仿佛想从里面找到一丝逞强的意味:“真的?” 沐卿歌噗嗤一笑,一把用手去推了一下他的头:“真的啦。骗你干嘛。” 凰夜辰再次拦住她,将她一把又捞回了榻上:“想干嘛去?本宫万忙之中抽出一丝喘息的机会,就跑来陪你,难道你还要去找贺兰洵吗?” 沐卿歌发现凰夜辰真是太容易吃醋啦! 她好笑地双手架在胸前:“本姑娘要去如厕,你也跟着去吗?” 凰夜辰蹲下身,侧过头,对着她的方向,拍了拍自己的背:“本宫背你去?” 沐卿歌震惊了,堂堂太子,居然愿意背她去如厕?真的假的?她不是在做梦吧?还是说,凰夜辰有什么计谋要使出来,先讨好迷惑她一下? 沐卿歌防备地倒缩回榻上:“我突然不想去了。” 凰夜辰又拍了拍背,仿佛不容置喙,又看准了她的弱点:“快点,再不去就不给你机会去了,你今晚就睡这吧。” 沐卿歌已经憋不住了,她一把跳上他宽阔的背,感受着结实有力的背脊,还有他身上隔着衣物也挡不住的火热体温,她的手牵挂在他的颈项前,他缓慢却大步地往外走,她靠在他的背上,耳贴在侧方,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天空挂起酿月与繁星。 沐卿歌与他路过了沐洛玲院落的一角,她看见那房里灯火通明着,却很安静,不知在做什么。 她突然就问:“凰夜辰,你能告诉我,为何要把沐洛玲关押在医馆吗?” 第一百五十章 见她吃醋,他就开心 凰夜辰:“等她供出那老道的住所,沐洛玲就不再有利用价值了。之前用刑毁了她的脸,如今要给她治伤,必须来此,只有贺兰洵的药才能让她的脸伤快速恢复。” 沐卿歌突然心里有点不舒服:“既然都动刑了,为何还要给她治好?” 沐卿歌总觉得,这样做,是不是在关照沐洛玲?难道凰夜辰舍不得伤害沐洛玲? 凰夜辰想起被沐洛玲威胁时说的话,突然就沉默了,如果让沐卿歌这样打破砂锅如好奇宝宝般地问到底下去,肯定会问到最关键,也是他最不想回答的问题。 遂凰夜辰沉默了。 沐卿歌拉长了下巴,惊讶地用手捶了一下他的臂膀:“你这个家伙!” 难道她的猜想都是真的?沐洛玲那张脸实在太勾人,多少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禁药的威力果真名不虚传,现在连太子殿下都她给收服了…… 凰夜辰还是沉默,甚至都不做一句解释,看着沐卿歌这么吃醋,他莫名开心是怎么回事? 他还想让这波吃醋来得更长一些,他好好享受一下。 可还没来得及让凰夜辰多嘚瑟半个时辰,沐卿歌就生气挣扎地要从他背上下来了:“放我下来,我不去了!” 因她在凰夜辰的背上,他不好从后面去按住她,只好先放她下来后才转过身:“怎么了?” 沐卿歌没好气:“你说怎么了?我没怎么!你去找沐洛玲怎么怎么吧!” 凰夜辰知道他又玩脱了,连忙道歉,按住她的肩膀:“卿歌,本宫错了,不提她了好不好?你想做什么,本宫都依你。” “不行!就要提她。”沐卿歌每次生气时,嘴上都能挂油瓶:“既然你怎么在乎人家,干脆跟顾倾沐商量一下,让他把沐洛玲休了,然后让给你呗。正好她才是沐广轩真正最为疼爱的亲女儿,沐广轩得知你娶了他最在意的宝贝,肯定会更尽心尽力跟你站队,帮你做事的……” 沐卿歌就忍不住哭了。 凰夜辰最怕她哭,立刻就指着关押沐洛玲的门口:“为表清白,你可以任何时候进去处置她,本宫将她抓来,就是为了送到你面前来处置的,你难道还不信本宫的诚心吗?” 沐卿歌的眼泪止住了,她的脸在月光下因泪水还未干涸,泛出一丝银光:“那就算我现在进去杀了她,你也不会有一丝介意吗?” 凰夜辰摇头:“丝毫不介意,只不过,老道的下落还没问出来。她如果死了,你的毒可能就再也治不好了。” 沐卿歌这才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我有办法让她招供!” 凰夜辰挑眉:“说来听听?” 沐卿歌狡黠一笑:“欲擒故纵,想要让她松口,必须先放她出去。” “什么?”凰夜辰脸色一变:“万一她跑了,还去给顾家人告状,这事就会变得更棘手……” 凰夜辰向来心思缜密,考虑周全,但还是敌不过沐卿歌聪明机灵鬼点子多,总能钻到神奇的角度来拓开目前的困境。 沐卿歌机灵地戳了戳他的肩膀 :“怕什么,听我的!” 凰夜辰在沐卿歌出的主意下,在半夜撤掉了看守在院落周围的士兵,沐洛玲一直对于之前下午贺兰洵明明答应好了帮他撵走士兵,却被沐卿歌搅黄了的事,将怨怼铭记在心。 她大晚上睡不到,想推开门再看看,没想到士兵们居然都不见了!她还以为眼花,心中默念:难道是贺兰洵知道下午我没走成,如今又给我来帮忙了一波? 这真是个大好机会! 沐洛玲兴奋地从被窝里拉出她准备已久的包裹,偷摸地就要往外跑,结果一路顺畅得惊人,连个拦路的都没有!好不容易已经跑到东宫的大门口了,终于有了两个看门的士兵,她想从后面袭击他们的颈项。 可这种粗鲁士兵的颈项可比她的大腿还粗,她的手未必打得动,她就想撒粉,便喊道:“喂,你们看后面!” 几个士兵往后一看,沐洛玲却还没来得及撒粉,就见他们眼神一确认是沐洛玲,立刻就跟吃了“迷魂药”一样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沐洛玲震惊得抓着白面粉的手还僵在原地:“能不能配合我一点?我还没撒呢?你们这么快就晕了?” 沐洛玲以为这几个士兵也被贺兰洵给提前买通了。 她走在宽阔的街道上,几天以来的压抑感一扫而空,她一边搜刮着包袱里先前从贺兰洵那诈来的路上用的盘缠,一边嘲讽贺兰洵太愚蠢:“以为我被放出去了,还会乖乖回去?果然成天钻研医书的人脑子就是不好。” 沐洛玲因着是半夜回府,不可能扰起整个顾府的人来看她,沐洛玲还去买了一身新衣服,让来门口接她的丫鬟丝毫看不出破绽,只是揉着惺忪的睡眼,手里提着黄灯笼:“沐大娘子,何曾几天都未归?又这样晚才回?” 沐洛玲眼珠一转,一边快速穿行在院子里,朝她的衣帽间奔去,一边威胁道:“不准告诉顾府的任何人,我有曾好几天都没回来的事!除非我亲自去说,听见了没?” 丫鬟还没睡醒呢,就惯性地点头:“是,夫人。” 沐洛玲平时将禁药都藏在衣帽间的那个套了一层又一层的锁柜底下,可如今她慌乱地找了锁把柜子都打开后,居然连药的影子都没见着了,她冲到外面,把守在门口,脑袋在钓鱼的丫鬟的衣领一把揪了起来:“说!是不是你动了我柜子里的东西!你敢碰!看我不打死你!” 说罢她就把丫鬟手里的提着灯笼线的木棍给抄起来,往丫鬟身上打,丫鬟一边躲,一边辩解:“夫人冤枉啊,我是万万不敢动您的东西的。这府里谁人都知您的性子,一旦被您发现,那下场可是只有一个死字!” 沐洛玲冷静下来,她自从嫁到顾府来,东西就的确从未被偷过,可见这些丫鬟在她的高压政策下,是没有人敢乱动心思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让你生不如死! 她试图静下心来思考到底会是谁偷走了她的禁药,可脸上的灼烧难耐已经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她只好从自己的小金库拿了更多的银子,连夜凌晨赶往老道的窝藏偏僻地点。 老道经常昼伏夜出,所以沐洛玲晚上过来找他,他正在拿着药谱,在旁比对烤炉架上的草药干,沐洛玲一阵风火而来,差点把他架子上的药全给掀翻了,他连忙护住:“诶诶诶,打住,你干什么?” 沐洛玲开门见山地伸出手:“我的药呢?都准备好了?我急着用,赶紧拿出来!” 老道见是老顾客了,眯眼笑得满脸菊纹:“哟,是小徒弟来了?你的药我永远是第一时间备好的,这两天还思考着你为何比往日来得要迟了许多呢,想是大忙人比以前更忙了,也更富贵了,这药钱我能涨点不?” 沐洛玲冷声:“这么贵你还想涨价!是要坑死我吗?你再这样涨,我就把你家的饭碗摊子都给掀了!” 沐洛玲现在吃不到药,浑身暴躁得厉害,就跟来葵水第三天疯狂暴走的女人一样不讲道理加易怒。 老道算是怕了她了,沐洛玲长得这么漂亮,要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他甚至有点后悔给她长期提供禁药了,老道还有个小儿子,在沐洛玲做老道徒弟的这段时间,他的小儿子爱沐洛玲爱得无法自拔,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她,以前是老道控制着沐洛玲的“命脉”,若是沐洛玲吃不了这药,定然会来求他。 可现在,若是老道不满足她的要求,他的小儿子定然要第一个找他的麻烦。老道一边苦恼不已地摇头,一边从隐秘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木盒,从里头抽出两包牛皮纸袋:“这是一季的分量。” 沐洛玲立刻抽过,可周围无水,便要求老道去端水杯来,老道又照做,而潜伏在暗处沐卿歌已经跃跃欲试地准备往前冲了:“不能让她真吃了!就是现在,上!” 暗卫们如一道黑影冲上前,打翻了沐洛玲手里的药,并将她绑住,沐洛玲立刻大喊:“你们干什么!老道快跑!这里有外人!” 沐洛玲终于意识到关押她的院落里的士兵突然被撤,是沐卿歌的计谋!她恨死自己的按捺不住了!可是如果不来的话,她的脸肯定会毁容! 沐卿歌则在凰夜辰的带领下,迅速去抓捕老道,那老道听见沐洛玲的暗示,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要跑,却被沐卿歌和凰夜辰一边一个堵住了他的全部去路。 老道后退几步,举起双手:“我是无辜的,沐洛玲所做之事,皆与我无关,都是她自己的计谋,我只是拿钱办事,还请大爷们饶了我一命。” 沐卿歌笑得很天真可爱,仿佛是在对一个无辜的孩子说话:“我们当然不会怪你了,都是那沐洛玲一人的错。 但我们来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把我身上的毒素给解了的,老伯可愿意帮这个忙?” 那老道额头冒过几滴汗:“可……可是,这毒是无解的,想必沐洛玲也跟你们说了吧。” 凰夜辰皱眉,经过几番的试问,凰夜辰几乎都要放弃了,她用探究的眼神看向前方的沐卿歌:“难道就真的没救了吗?” 沐卿歌相信肯定还有办法,只不过这老道心机深重,隐藏得太深,她一定要挖出这里面的秘密来! 沐卿歌对着外头的暗卫吩咐:“先将这两人给我锁进这院落里的地下室!” 凰夜辰觉得沐卿歌真是个宝藏女孩,咋能对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如此了如指掌:“你怎知这里有地下室?” 沐卿歌一边摸着墙壁,一边寻找特殊的机关:“他能卖得起禁药,在我们来抓时,立刻就跑,若是没有暗道,他这一跑无疑是暴露目标,能做这种坏事的人,家里不藏个密道,小命早就没了。” 凰夜辰摸摸她的发顶:“我的卿歌真机灵。” 有了凰夜辰的夸赞,她寻找机关更有动力,比暗卫还早找到那暗道的门缝,扭动了一个落地的大花瓶中侧的大理石机关。 门能毫无声息地转开,呈现在大家眼前的,是与外面表面狭小,充斥着药材味,和堆放着成山的药材铺形成鲜明对比的地方。 这里宽阔,摆件奢侈,光是看一眼,就知道价值不菲,连堆砌的檀木红桌,都一尘不染。 沐卿歌摸了那檀木红桌一把:“可见这老伯平日里住的不是外面,而是这密道。” 沐卿歌心想,老道肯定利用禁药赚了巨额银两,不然哪来的钱买这堪比侯爷家的配置? 沐卿歌挥手命令:“把他们关到这里来!” 凰夜辰坐在檀木红椅上,手指在桌面敲打:“说吧,秘方是什么?” 沐洛玲仰天大笑:“哈哈,原来你们故意放我出来,就是为了找到老道?哈哈,就算你找到他了,也没用!” 沐洛玲用眼神威胁老道,在他身旁低语:“你要是敢透露半句,我就把你儿子的身份也抖落出来,让他们知道你儿子也参与了禁药的配制,让他也死无葬身之地!你家的香火就此断了!” 老道肩膀一抖:“我……” 沐卿歌有的是办法,她蹲下身,肩膀前倾,盯着沐洛玲:“怎么,你的美颜禁药不想要了?” 沐卿歌说罢,从兜里拿起刚才被暗卫打落在地的牛皮纸袋,这里头的药丸,对沐洛玲来说,简直就是救命的东西。 可她怎么能在沐卿歌面前露怯? 沐洛玲冷笑着别过头:“想威胁我?没门!” 沐卿歌起身,将那药给重新塞进了袖口,故作惋惜道:“啊,既然你不想要,反正这老道的地盘也被我们占据了,那咱们就好好搜刮一番,把你的宝贝美颜圣品全给搜刮走。 当着你的面一一烧毁,再把老道杀了,把这一整个药方库全给烧毁。 但唯独不处死你,让你这辈子都享受烂脸却被众人观瞻的极致痛苦,对了,别想着要自杀,太子殿下的暗卫,会二十四小时保证你的生命安全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给她解药,现在马上! 沐洛玲气得仰头:“啊啊啊……沐卿歌,你不得好死!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不会让你这辈子过得舒坦,有本事你就继续折磨我!” 沐卿歌蹲下身,一把捏起她的下巴,逼迫沐洛玲抬头看她,却又活活地锁住她的下颌骨,避免这个疯狂的女人做出吐口水的恶心事来。 沐卿歌眯眼盯着她:“这番对话是多么熟悉,姐姐你还记得吗?当初我是怎么警告你的?你毫不犹豫地对我下毒针,害得我大出血,命悬一线差点死在谢雅园的暗道里,如今你也进了暗道,那咱们就来一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报复吧。” 沐卿歌转头看向老道:“那害得人血崩和无子嗣的毒计是怎么使来着?” 老道不敢说:“不……不记得了。” 沐卿歌笑,她在贺兰洵那已经学过针法了,记忆力又超强,她安抚地摸了摸老道的肩膀:“没事,老伯,你记性不好,可我记性好啊。” 沐卿歌直接就地取材,从老道的桌面上,拿了一大块插满了银针的布来,不做任何消毒,不像之前沐洛玲用一根针,沐卿歌是直接用一排针,往沐洛玲三阴交的穴位里插去,沐洛玲疼得整个人都快死了,血液顺着她的穴位爆发而下。 沐卿歌又掀开她的衣裤:“看来不用扎满三个穴位,你就已经不行了啊。” 当初沐卿歌被沐洛玲折磨得多痛苦,如今她对沐洛玲的报复心就有多强! 凰夜辰在给犯人用刑时,经常看这种场面,只不过他都是直接用粗糙的刑具,从未见过这等细致的银针来折磨人,他好奇地蹲在沐卿歌身边:“这折磨人的法子,卿歌也教教本宫呗。” 沐卿歌却拒绝了:“这种害人的法子,还是不学为好。” 沐卿歌的善良还是健在的,她的阴狠,从来只针对宿世仇敌。 沐洛玲扭过头:“呵,你想弄死我,就赶紧动手,反正你这辈子只会越来越痛苦,我死了,到比你这分分秒秒都活在痛苦中的活死人要过得舒坦自在!” 沐卿歌放下银针,扔到一旁,再次捏起她的下巴:“想死?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折磨得你生不如死,而现在,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沐洛玲的脸色突变:“什……什么?只是开始?” 她开始后怕自己得罪错人了。 可当初她记忆中的沐卿歌并不是这种阴狠,以牙还牙的人呐?她记忆中的沐卿歌,可是个懦弱,只知道隐忍,明知要被最爱的男人害死都不愿反抗,宁死来换爱的人啊? 沐卿歌现在变成这样,让沐洛玲后怕得浑身汗毛倒竖! 更关键的是,沐洛玲不能接受自己烂脸还被众人围观! 沐卿歌跟凰夜辰要离开这暗道,将他们关在这,就在沐卿歌按下暗道机关的前一刹那,沐洛玲突然大喊:“不行!别走!” 沐卿歌故作不知情地侧过身子,歪着头看向里头被绑住手脚的沐洛玲:“怎么,想清楚了?” 一切已被沐卿歌胜券在握,报复的快感充斥全身,当初有多恨,如今就有多爽! 看着沐洛玲主动下跪,一脸狼狈地趴在她面前,不停地求饶:“我错了,真的知错了,求你放了我,我会让老道告诉你解毒的秘方,但请你现在就把药丸拿来给我吃一颗,过了今日,明日我的脸就会彻底出问题了,肯定会化脓的,求你……” 沐卿歌若有兴致地蹲下身,在她身旁低声道:“我怎么敢信你这等狡诈的女人呢?你骗了我多少回了。这次我必须先见到秘方,先解毒成功后,才能把药丸给你。你要怪,就得怪你求饶求得太晚了,要是早点的话,或许还有机会……” 沐洛玲迫不及待地命令老道:“赶紧给她配制解药!赶紧的!现在!” 老道犹豫:“那解药我今生只能制作三回,岂能这么容易地就给了她?” 沐洛玲发起狠来,翻脸不认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别忘了我刚才提醒你的,若是你不照我说的办,今日死在这的,就不只是我们两个人了。” 老道的软肋就是他的小儿子。 老道颤抖地跪在地上:“还请二位大爷放了我手上的自由,由我领着进药房为你们参一份解药。” 沐卿歌亲自上前割了他手上的绳索:“不许耍花招!” 凰夜辰在后为沐卿歌保驾护航,暗卫在两侧拉着老道,不让他跑了。 老道眼神四处乱转,在黑暗中也无法掩盖他眼球上的精光:“就是这了,还请帮忙点个火折子。” 沐卿歌接过暗卫给的烟枪大的火折子,点亮后,小屋子里亮了一截。 老道就着昏暗的光,从小柜子里,拿出白瓷玉瓶子,拔了上头的红布,从里头倒出数量非常有限的接近透明色的药丸,又给放回去三颗,只能留下一颗在手里。 老道从另一个柜子里拿出了一个迷你的匕首,被暗卫发现后,突然按住了他的手:“你做什么?” 老道笑:“别紧张,有用的。” 沐卿歌质疑:“有什么用?” 老道指了指他的手腕:“我多年以来以身试毒,早就血液中抗毒性极强,也因此自成一药,经过我多次试验,掺在这万能解药里面,能迅速排毒,甚至还能强身健体。” 凰夜辰在乎的是沐卿歌的安全:“强身健体什么的就不需要了,我就问你,这药可真能解毒?这样,你先试了之前给卿歌下的那份毒,再把这解药吃了,我看你能不能迅速解了这毒,就相信你!” 老道笑得有些凄惨,他抬眸,眼皮已然抬不起半截,但还是能看出他眼中浓烈的不屑与悲伤:“这份解药,我今生只能做三次,若是为了给你一次,我自己再凭空耗去半次,你们拿什么补偿我?” 凰夜辰冷笑:“本宫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就是在故弄玄虚!你不先试药,谁敢吃?” 万一这是毒药,可就彻底惨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虎毒不食子! 宫里向来有试药的太监,现在这里可没有,他将目光转向了身边的暗卫。 沐卿歌却突然一把拦住了凰夜辰:“别,这可是跟随你多年的兄弟,不能拿他们做实验,况且老伯说的不像假话。” 沐卿歌转而对老道说:“老伯,你我本无冤无仇,你我都是被沐洛玲所陷害之人,本该是同病相怜的,见你对她忌惮的模样,想必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吧。 若是信得过我们的话,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身边这位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之人。 只要是你想完成的愿望,没有他办不到的,若我们能解除你被扣押在沐洛玲那的烦恼,你可把真的解药配给我?” 沐卿歌恩威并施的法子,倒是让凰夜辰再次对她刮目相看了一把,没想到沐卿歌做人做事能到这种运筹帷幄的轻松高度上来,他暗中满意地点头:“卿歌说得不错。” 老道叹了口气,仿佛压在背上的一颗大石头就要卸下来了:“你们的话可能当真?我这把柄,对你们来说,可是有害而无利的。” 沐卿歌自信地说:“没事,您说!” 老道仿佛被沐卿歌这信誓旦旦的眼神给转移了他所有的试探,莫名地信了沐卿歌的话,脱口而出:“我的小儿子,也参与了制毒的过程,且他爱慕沐洛玲,若是他知你们要对沐洛玲做何事,他必定要从中捣乱干扰的,还希望你们放过小儿一马,他年纪小,不懂事,我愿意以命换他的命……” 沐卿歌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虎毒还不食子呢,就算这人再坏,他也心疼自己孩子的。 沐卿歌与凰夜辰面面相觑后,做了决定。 她说:“我对你儿子既往不咎,若你不信,我现在就写在字据并签名。” 沐卿歌说到做到,行动力极强,一份白纸黑字的承诺证明就摆在了老道的面前。 他热泪盈眶地跪谢:“感谢小姐对小儿的不杀之恩。” 其实在沐卿歌做出这番承诺之前,他拿出的的确是真的解药,但他想的是,无论他给不给解药,都是一死,凭什么让这些人还活着?他想悄悄往里头塞点慢性毒药,让沐卿歌继续痛苦而不自察! 可沐卿歌突然来这么深明大义的一出,竟让老道对毒药无从下手,只一心一意地将那解药配制好,承诺道:“保证是解药,若不能排除姑娘体内的速度,我就甘愿被天打雷劈,我儿也被雷劈不得好死!” 凰夜辰这才信了那老道的话,亲眼看着沐卿歌服下,担忧地问:“好点了吗?” 沐卿歌笑:“哪儿有这么快的?” 老道却点头:“的确很快,你的身体现在应该已经不痛了。” 沐卿歌除了感觉那带着痛处的毒素在逐渐往外排之外,还感觉浑身在逐渐灌入一种特殊的力量,她握了握纤细的拳头,震惊地看向凰夜辰:“我这……” 怎么感觉力量充沛?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凰夜辰以为这药有问题,立刻就上前掐住老道的脖子:“你敢弄假药!” 沐卿歌连忙去拦住他:“别别别,他给的是真药,我的毒已经没了,只不过身体感觉有点怪怪的,不是坏的那种怪,而是好的哈。” 凰夜辰这才松了口气,要带着她出去,沐卿歌却见老道还半跪在那没动,便上前主动去搀扶他起来:“感谢老伯能舍得此贵重的解药给我服用,我和凰夜辰一定会保你和你儿子平安的。 只是不知我身体现在这股神秘的力量,是从何而来,有何好处?” 老道细细解释:“它让你的身体拥有天然抗毒性,虽不及我的抗毒能力的百分之一,但对比寻常人来说,你吃个毒蘑菇啥的,常人可能就得拉肚子虚脱两三天,甚至血压过高会有生命危险,你一次吃一斤都一点事没有。 至于你身体里的这股力量,就是我告诉你的‘强身健体’了,在你原有的力量上翻倍,比如你先前可以轻松提起五十斤的重物,现在能直接轻松提起一百斤。” 沐卿歌立刻将实验的目标转战到了凰夜辰身上:“嘿嘿嘿。” 凰夜辰感觉被沐卿歌调戏了,他双手挡在胸膛前:“你要对本宫做什么?” 沐卿歌去按住他的肩膀:“看我能不能把你抱起来。” 沐卿歌废了吃奶的力气,真的把凰夜辰给抱动了!虽然只是移动了丝毫!但这仍旧是里程碑式的进步! 沐卿歌兴奋得一蹦三尺高:“太棒了,太棒了!” 没想到寻求解药,本只是为了救命,却意外收获了特殊能力!力量翻倍!完全不用锻炼就能增长这种能力!也太棒了吧! 凰夜辰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却始终是以担忧她的安全为第一:“只是不知,这力量,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沐卿歌没管这个,既然能解毒,怎么还会有副作用?都是正面作用吧! 沐卿歌刚回到暗道门口,就听见沐洛玲在里面叫喊:“解毒完毕了吗?赶紧开门啊!我这边等不及了!” 沐卿歌淡定地拧开了暗道机关,沐洛玲的脸虽还未化脓,却早已呈现淤紫的颜色,这是出现伤口的前兆。 沐卿歌蹲下身,盯着她:“你想要药丸?那禁药可是副作用极大的,还记得当初我劝你回头是岸吗?” 沐洛玲呸了一声:“如果不是你害我入坑,我会成现在这样吗?” 沐卿歌皱眉,她发现沐洛玲还真会甩锅:“是你经不住诱惑,控制不了自己的,况且想要美容药,也是你主动跟贺兰洵提的,难道是我按着你的头,逼着你吃下去的不成?后期你还有挽回的机会,你却依然选择放弃,如今居然还把错怪到我身上来了?抱歉,我是真的不想救你,像你这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我怕我才刚救了你,下一秒就被被你反咬得重伤累累。” 凰夜辰在她身后,将她护着一把揽入怀:“我不会让别人再伤害你一丝一毫。” 第一百五十四章 惹不起沐卿歌! 沐卿歌感到很暖心,凰夜辰的保护就是她放手出去搏的最强大后盾! 沐洛玲横眉冷对,突然脸蛋皱起:“你的意思,是不打算给我药丸了?” 沐卿歌点头:“对啊,不会给。” “你!”沐洛玲气得要起身打她,直接被沐卿歌给一脚踹回了地上! 如今沐卿歌的力气已然是之前的两倍大,这两倍的力气加成在沐洛玲的肩膀上,沐洛玲被踢出两米远!直接撞在了檀木红桌的边沿! 沐卿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当初你是怎么对我的?一次又一次地杀上门,刀刀致命,次次诛心,害得我身心俱损。 如今,我不过是将你付诸在我身上的痛苦都如数还给你而已!你本身就是个不讲信用的人,凭什么在多次欺骗我之后,还要求我对你讲信用?” 沐卿歌只对好人讲信用,只对恩人回报,而不是像沐洛玲这种就算死一万次也不足惜的人渣! 凰夜辰从袖间抽出匕首,那匕首长如半支箭,一看就不是用来出暗招的,而是用来明着攻击人的! 他将匕首递给沐卿歌:“杀了她,以绝后患。” 最安全的守口如瓶方式,就是变成死人。 沐卿歌接过匕首,靠近沐洛玲,而沐洛玲此时深感大难临头,吓得是浑身颤抖,早就大小便失禁了,她不停地求饶:“药丸我不要了,你别杀我,别!” 沐卿歌的匕首在抵在沐洛玲颈项的一刹那,突然松开了,她将匕首又还给了凰夜辰。 凰夜辰投来疑问的眼神。 沐卿歌拍拍手上的灰,站起来:“虽她该死,但还不能死,一是我想慢慢折磨她,活着饱受屈辱,往往比死在一快刀下更痛苦,二是顾府要是强行要人,就算闹不起大的风浪,在朝廷上,也会惹起对我们一身腥的不利。” 凰夜辰这才将匕首入鞘收好,跟着她出去了:“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深谋远虑。” 若换做别人,没有伤及沐卿歌,他或许会理智地考虑一下,不会轻易杀人,而面对沐卿歌,他的理智往往在一瞬间总是丢失到九霄云外。 沐卿歌回头转身,言笑晏晏:“都是跟太子学的,是太子殿下教得好。” 凰夜辰不置可否,沐卿歌就着月光,看见了医馆里那些锻炼身体用的桩子,回头:“殿下,可否教我内功?” 凰夜辰挑眉,饶有兴致:“哦?你想学功夫?” 学功夫的前期,必须把内功基础打扎实,看来沐卿歌是有备而来,不是突发奇想。 沐卿歌毫不掩饰她的野心,更重要的是,她没有必要在凰夜辰面前遮掩她对未来的期盼,否则无疑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越遮越明显罢了。 凰夜辰就着月光扶着她摆姿势,可这男女练功,与同行不一样,这夜晚站桩,又与白日不一样,若两人间又眉目含情,很容易站着站着就搂到一块去了。 凰夜辰的呼吸声清晰地在她耳旁显摆着主人的优越感,哪怕是他不经意的一瞥,一旦与她对视而上,沐卿歌都会控制不住地身上颤抖一番。 凰夜辰教不下去了,他自诩控制力极强,面对再具有诱惑力的女人,也能坐怀不乱,但沐卿歌这个家伙,用的勾人方法没有任何技巧,甚至可以说是很淳朴本质,纯到了让人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是下意识。 但只有凰夜辰知道她这个机灵鬼肯定又肚子里憋着什么坏呢,凰夜辰才不会上她的当。 他松开她:“今日天色太晚,要练,明日本宫带你去操练场,找专门的教练教你。” 沐卿歌则是略松口气,好在附近的烛火照不到她的脸上,否则她红到耳根的秘密就要在凰夜辰面前穿帮了! 沐卿歌回家后,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她翻来覆去,脑海里都是凰夜辰的身影,特别是他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沉稳地说着这天地间最令女人依赖的承诺时,她感觉自己差一点就要沦陷进去了! 感情中,爱得更多的那个人,往往会在意更多。 前些时日,沐卿歌都能够做到安稳秒睡,脑袋里没那么多胡思乱想的,怎么跟凰夜辰多接触了几日后,特别是他连夜守着她,握着她的手不睡觉时,那种窝心温暖的感觉,即使在睡梦中,也飘散不去。 因此她现在一躺到床上,就想起了他温暖的掌心,还有他极具疗愈性的头顶抚摸。 她靠着枕头,就着月光发呆,感觉脑袋痒痒的,仿佛想要他的再次抚摸。 沐卿歌最终自己摸着自己的脑袋睡着了。 沐府的另一边却灯火通明,并不安静。 沐卿歌在否决掉直接杀了沐洛玲灭口的决策后,就命人把沐洛玲给放回来了,放回来前,沐卿歌还好心地让贺兰洵给她吃了止血药。 否则就按照这血崩的架势,等颠簸的马车将她送回沐府的一刹,估计早就命绝此地了。 林姨娘气得在沐洛玲的卧房里来回踱步,而原本已经在林柳阁睡下的沐广轩,也被林姨娘的闹腾给害得睡不着觉,满眼的黑眼圈,时不时地在低头钓鱼。 林姨娘见他这幅不关心的模样,更是气炸了,但讨好主君,她擅长的向来不是闹腾,而是委屈,直接一把跪在地上,哭诉的凄惨模样,若是将那哭长城的孟姜女拉来与她比拼一番,怕是都没有她这番惨。 林姨娘一把鼻涕一把泪:“你看看沐卿歌这个没有人性的女人,她还是你女儿吗?居然残害自己的手足到如此地步!主君,你的女儿都快死了,你居然连看都不看!” 沐广轩的钓鱼念头终于被林姨娘给折腾醒了,他突然抬起头,一副懵懂的样子:“怎么不在意了?我这不是跟着你一起过来看女儿了吗?眼看着血在送过来前已经止住了,大晚上的,你就别这样闹了,明儿还要上早朝,若是迟到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沐广轩起身,摇摇晃晃地要往外头走。 林姨娘跪在地上,看着沐广轩离开的背影。 第一百五十五章 老娘亲自出马! 她怨恨的手指已经捏得发白,裙摆的布料都给她捏得皱成菊花了:“呵,老娘这辈子靠了你一辈子,果真还是靠不住!” 沐广轩尝到了沐卿歌的厉害后,退缩了想要弄死沐卿歌的念头,只想着互相隔离,井水不犯河水。 若是为了沐洛玲的伤把沐广轩的命给搭上了,他就算再在乎这个女儿,也无非是为了偏爱林姨娘来报复谢秀禾而已。 但他还没爱林姨娘爱到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林姨娘翌日清晨,准备好行装,但在晨食时,还是给沐广轩下了最后一道通牒,以作警醒:“玲儿这次是被沐卿歌整得差点命都没了,妾身定要让沐卿歌血债血还!” 沐广轩一拍筷子,皱眉,不耐烦:“你怎么回事?成天到晚就想着找沐卿歌的麻烦,若是换做十几年前,她还小,又没嫁人,背后也无权无势的,你想欺负也就欺负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了。 可如今,今时不同往日,你若想加害于她,恐怕连人家的身都近不了,若是让她知道你起了杀机,指不定她会怎么报复回来。 况且前些日子沐卿歌不也受伤了么?这保不齐是你女儿做的,人沐卿歌只是以牙还牙报复回来而已,人家也是血债血还,既然还清了,这事就别再折腾了,否则,沐府定又要不太平了……” 说罢,沐广轩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沐广轩怂了很多,也苍老了很多。 仿佛很多事,都不受他的控制了,以前便小心谨慎,生怕出错,如今在沐卿歌这跌了这么多跟头,他若是还往前冲,那就真是智商为零了。 他不想再冲了。 林姨娘长大了口,殷红的嘴唇随着她的震惊而变得越发浓艳了:“主君已经不是妾身印象中顶天立地的主君了,居然拜倒在了沐卿歌那个小丫头片子的裙下,真是太可笑了! 先前她跟玲儿小打小闹,妾身都不出手干涉的,随她们去,可这次,我的玲儿,差点死在沐卿歌手上了! 你没听玲儿说她受的那些屈辱吗?今晨就闹自杀闹了三回了,若为娘的不帮她复仇,玲儿就真的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了,既然你这个做爹的不想管,那就为娘来亲自管一回吧。” 林姨娘从不轻易被人刺激,可一旦真正出手…… 沐广轩心不在焉地夹着筷子:“你想做什么,我拦不住你,但,别殃及到老夫的官位,否则,我绝对会拼了命也要阻止你! 要知道,太子如今在朝野一手遮天,只要他动动手指,老夫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再走仕途了!” 林姨娘冷笑:“凰夜辰又如何?就算他是当朝太子,我也是不怕的,这世上生存食物链都是循环的,他坐到了顶级的位置,我就能从最底的方位克他下马!” 林姨娘吃完早饭就径直上了门口的马车,就马不停蹄地往一个神秘远郊之地赶去。 她手里攥着一个陈旧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她记了很多年的地址,她让京城内号称“百晓生”的店小二当车夫的导向。 那店小二却忍不住又犯了旧习,打探起了林姨娘的秘密:“这地址先不说很少有人知道,就说你要去找这个组织,是为了什么?” 如果不是不共戴天的仇恨,那就是不够理智了。有些东西,一旦沾染上了,这辈子都甩不掉。 店小二见林姨娘这架势,是典型的不理智。 林姨娘却冷哼一声:“不该你知道的,别瞎打听,好奇心害死猫没听过吗?如果你啥都不问,尚且能保你一条小命,否则……在这荒郊野岭,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店小二连连做出投降姿势:“别别别,夫人,小的知道错了。再也不问了。只不过小的还是想提醒夫人一句,此条路是一条一去不回的不归路,最好还是三思而后行。” 林姨娘翻了个白眼:“少多管闲事!” …… 马车行驶了一天一夜,中途只休息过几个时辰,便再次赶路,那店小二都困得要打瞌睡了,唯独林姨娘精神抖擞,跟打了鸡血似的。 只有沉浸在复仇中的人,才会对伤害自己的身体,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距离那个纸条上的神秘地址越近,这附近的花草树木就几乎都凋零成只剩下枝干了,漆黑的夜,阴森的四周,让在马车前方的店小二忍不住想要进马车里呆着,却被林姨娘给拒了:“不行,你得指路!” 店小二抱怨:“很冷啊。” “我付了你高额的赏钱,难道就是来看你躲风避雨的?”林姨娘的反驳让店小二哑口无言。 极速赶路,终于到“站”。 店小二以要补眠为由,就不跟着他们过去了,直接躲在马车里。 前方是一个巨型的山洞,只不过山洞周围全是干涸的泥土,外表看上去像土坑,但门口守着的人,手里皆持着钢叉,让但凡有点好奇心的人都望而却步。 车夫也不敢再靠近了,林姨娘只身前往。 两道钢叉挡在身前:“来者何人?” 林姨娘:“来见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这可不是她胡诌的。 这是罕有人知的通关密码! 林姨娘之所以知道,是她从小在伯父开赌场时,就听伯父说了,赌场想要开得长久,就必须获得强大的背景支持,而你想要支持,站队就必须正确。 否则的话,只会加速自取灭亡。 林姨娘多年前偷看了伯父写的这个地址后,今生就再也没忘掉过。 那看守门口的人很显然对于一个陌生面孔,穿着打扮甚是勋爵贵胄人家的夫人,居然知道此等秘密,感到十分诧异。 只因来此地的人,要么是跟他们的主子是多年旧识,要么便是不要命的闯了来,要拿命搏一个一夜暴富的前程。 守门的人进去通报了一番,立刻出来,皱着眉:“有个问题,你是从谁口中得知这个通关密码的?” 林姨娘:“我伯父,他多年前曾与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有过来往,如今他已过世,但我曾在小时听过这里的传说,甚是敬仰。”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待她将伯父的名字报出,守门的人再次进去通报一回,再出来时,又是另一幅嘴脸了:“都是误会,里面请。” 林姨娘进入一幽深的黑洞,这里铺着红如血的地毯,长到没有尽头,她故作淡定地径直前往,却在空旷的黑暗中听见了发问的声音:“你的愿望是什么?你拿什么条件做交换?” 林姨娘很坚定:“我想救我的女儿,我要折磨沐卿歌到生不如死,条件是,我可以助你们报复太子。” 空旷中的声音突然哈哈大笑,这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哈哈,就你,还想对付太子?你拿什么来对付?” 林姨娘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凭妾身一己之力,自然是无法对付那高高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了,但要知道,我可是沐太傅府里,沐老爷最宠爱的姨娘,而沐老爷的女儿正是未来太子妃,有了这么近的一层关系,难道还怕动不了太子吗?” 空旷中的声音沉默了许久,突然答应了:“好!” 林姨娘兴奋不已,此时对方如此快速地答应了她,更加证明了她来之前的猜测,之所以她如此自信地找上门,而且她明知她自己是对付不了凰夜辰的,却偏偏要过来拿这个做交换条件。 原来这尊主果真与皇家是敌对关系,她赌对了!看来多年前的偷听,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 尊主从未露真容,只是从黑暗中亮起一丝火折子的光亮,从外头透进来的阳光,因路径太过深远,此时已经微弱不堪,只有火折子才能让她看清楚对方的脸。 来者看上去面带不善,他身上,脸上都有着黑色的纹身,他手里捧着一个黑色木盒,递给她。 林姨娘躬身接过,只听空中再次传来了声音:“这里面,有给你女儿治病的药丸,只要服下一颗,就能瞬间治愈一切苦痛,连骨折的人都能瞬间新生,至于报复沐卿歌和凰夜辰,这点就用不着你操心,只要你暗中待命,本座会派人去跟你接应,你只需乖乖等待即可。” 林姨娘心中兴奋到快要蹦起来了,没想到愿望都被如此轻松地满足了! 可她拿着黑盒子谢过后,刚转身要走,却被刚才递给她黑盒子的男人给一把抓住了胳膊:“想走?” 林姨娘诧异:“怎么,我不能回去吗?” 空旷中的声音露出了一丝阴戾:“想毫不付出就得到一切,天底下可没这么便宜的事!女人啊,最在意的是什么?自己的贞洁?那你就陪本尊睡吧。睡到你丈夫察觉你的身体有异样,怀疑你在外头有野男人为止。”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林姨娘居然立刻就答应了,没有任何犹豫,她欠了欠身:“能伺候像尊主这样无上高贵的人,是妾身的福气,只要尊主乐意,睡多少次都可以。” 尊主皱了皱眉,一旦被放任、无限制了的东西,就不值钱了:“若是你没说这番话,还能在本座面前死命挣扎,拼死维护的话,本座还对你的贞洁有点兴趣,可如今看来,你的丈夫,兴许并不是你唯一的男人。” 林姨娘默认了,但她的面子让她选择闭嘴。 尊主:“那这就不值钱了。那你告诉我,你这辈子,最在乎的东西是什么?” 林姨娘还在思考中,尊主就带着循循善诱的语气:“只要你告诉我,我就帮你维护,帮你去得到……” 林姨娘脱口而出:“是我的脸!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尊主无情地下令:“那就划烂你这张脸,刚才给你的东西,你才都可拿走。” “什么?”林姨娘吓得腿都软了,没想到她上的是一条贼船啊!“不行!不行!尊主你骗人!刚才不是说要帮我去得到,去维护吗?怎么下一刻就说要划烂!” 尊主冷笑:“能作为交换条件的,自然是你最在乎的,若不然,本座费出如此大精力,难道是免费为他人做嫁衣? ” 林姨娘千算万算,竟然没想到会被人反这么一手! 她一边猛烈挣扎着,一边反驳地对着空中的声音道:“妾身是要帮着尊主对抗太子的呀,妾身哪里是为自己做嫁衣呀,求您明鉴!” 黑暗中的声音似乎沉寂了片刻,突然尽头亮起一道火光,但以林姨娘的视力,还是无法看清尽头的人长相。 尊主再次开口,声音从尽头那宝座上传来:“动手!” …… 林姨娘坐在回家的马车上,脸上被包裹了厚重的纱布,马车的来回颠簸,疼得她直流泪,手里捏着那个黑盒子,不肯放松,这可是她拿自己的脸换来的宝贝! 可她却依旧后悔不已! 林姨娘将药丸给奄奄一息的买来服下后,不超半刻钟,沐洛玲居然跟死而复生一样地能够下地活蹦乱跳了! 沐洛玲摸着全身,神奇地叫:“天哪,我怎么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刚才的伤口也全都无影无踪了!” 等到她身子彻底好了,这眼神才转到了林姨娘那裹着纱布的脸上,皱眉担忧地上前趴在她的膝盖前:“娘,您的脸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去报仇!” 林姨娘摇头,摸了摸她的发髻:“别轻举妄动了玲儿,这次,我们要把握好机会,暗中出击,争取一次拿下沐卿歌!” 沐洛玲又诧异又开心:“娘,您想到对付沐卿歌的法子了?” 林姨娘挑眉:“不是想到法子,而是找到势力靠山了,你爹太怂靠不住,为娘只好为你找更强大的……” 沐洛玲担心:“娘,您该不会是为女儿找了后爹吧。” 林姨娘猛弹了她脑袋一下:“想什么呢?你娘是那种人吗?” 林姨娘心虚地转动了一下眼珠,良久才缓过神:“这次的势力强到,我们可以不用再忌惮凰夜辰!既然太子都不足以为虑了,那沐卿歌更算不上个咱能看上眼的东西。” 林姨娘说这番话,本是想增强一下沐洛玲打击报复沐卿歌的自信心,却不料让她的自信心太过膨胀时,就又开始主动攻击起沐卿歌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害怕沐卿歌! 清晨的早餐时间。 沐广轩为了筹备一个月后沐府的大喜事,得把人都召集齐了,提前开会:“距离沐卿歌与当朝太子殿下的联姻之喜到如今,刚好只差一个月的时间了,咱们府里响应宫中的计划,也要开始动身筹备了。 沐卿歌,你不可再与凰夜辰以各种形式的见面。 而林姨娘和玲儿,在这个多事之秋,你们也给我老实点,别瞎打主意,不然要是害得沐府再次上蹿下跳,鸡犬不宁的话,我可不会放过你们!更不会保你们任何人!” 沐广轩的话让林姨娘暗自翻白眼,虽明面上福身称是,私下的心思却早已难耐:呵,为了你的仕途,可是连谁的命你都不在乎,哪怕把自己的宝贝女儿扔到油锅里去,都眼也不眨的! 她现在已经不用再依靠沐广轩了。 若不是看在外人的看法投射上,跟沐广轩和离了会影响她的名声,她早就一脚蹬开这个反叛她,然后跑去讨好沐卿歌的老东西了! 沐洛玲身子一好,又按捺不住作死的性子,开始在清晨的聚会上刁难沐卿歌。 沐卿歌准备盛汤,却被沐洛玲“装作不经意”地猛撞了她的手肘,导致沐卿歌身体歪斜,整个人要往那桌子下倒去,连带着汤一起也要滚下去。 这滑稽的场面眼见就要发生,沐卿歌的面子尊严眼见就要扫地! 沐卿歌急中生智,用尽全力,将舀勺子的姿势朝前方摆去! 沐卿歌虽跌倒在椅子上,疼得侧臀发青,可这滚烫如开水的鸡汤,如数撒在了林姨娘还裹缠着纱布的脸上! “啊!!沐卿歌你这个小贱人,居然敢泼我!主君,你看这小泼妇心机多深,她是要害死妾身啊!” 林姨娘的惨叫,响彻整个正堂,就连呆在房里养病,捏着佛珠念经的谢秀禾都听见了。 谢秀禾无奈地摇摇头:“只要沐洛玲一回来,沐府就一日不安宁。她还是回顾府的好。” 沐广轩脸色铁青:“沐卿歌!你怎么回事!怎么能把汤泼洒到你姨娘身上?实为大不敬,这早饭你也别吃了,去祖宗牌位前面壁思过!” 沐卿歌觉得可笑,她放下汤勺:“爹,您还真是公正公允啊,就连在场的仆人们都明眼见了是沐洛玲用力撞了我,才导致我跌倒的。 至于这汤往哪儿泼,是我能决定的吗?这还不是她的亲生女儿,沐洛玲才能决定的呀。” 沐卿歌本以为就算要惩罚,也至少得惩罚她和沐洛玲两个人吧,那她也就不枉刚才跌了这一跤了。 从这几日沐广轩对她和林姨娘的态度来看,沐卿歌以为沐广轩已经开始转变了,以为他变好了,至少懂得维护沐卿歌了。 可没想到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居然又在无条件维护这对恶毒母子! 沐卿歌真是气得火冒三丈。 周围站着的仆人起码有十几个,沐广轩这下也不好说是“死无对证”了,只好敷衍道:“玲儿,你做得也不对,怎么就那么不小心,手推到你妹妹身上去了呢?这还好汤泼的是你的亲生母亲,要是泼的别人,这上哪儿解释清楚你的清白去?” 沐卿歌惊讶地拉低了下巴,她盯着沐广轩和沐洛玲那两张气质极其相似的不要脸的模样,夸张地冷笑:“清白?你是说,沐洛玲是清白的?” 沐洛玲立刻掩面地梨花带雨起来:“人家也只是想要站起来夹菜,不料碰到妹妹的手了,也不知妹妹为何此等柔弱,一碰就倒,还特地倒打一耙来污蔑是我故意推的,可我又怎么会故意去伤害我的母亲呢?” 见母亲原本就裹着纱布的脸,这被开水般的汤一泼后,更加红肿不堪,甚至渗出了隐隐的血渍。 沐洛玲就气得牙痒痒,她本要推得沐卿歌鼻青脸肿,满脸是汤,最好是起一脸的泡,沐洛玲就开心了! 可没想到沐卿歌居然力气这么大,能扭转态势,硬生生地把“惯性”给拦住半截,将汤往林姨娘身上泼去! 沐洛玲是千算万算,没算到沐卿歌居然有这么快的反应,这么灵敏的反击能力! 沐广轩也在旁跟着帮腔:“你姐姐说得极是,你也是快要嫁出去的人了,就不能好好维护一下家庭的秩序,维护一下沐家的名声? 一定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吗?沐卿歌,你什么事都锱铢必较,一定要争个输赢,这样的女人,男人不会喜欢的!” 沐卿歌猛拍桌子,把在场人都给吓得浑身一抖。 但她的语气却是十分地恭敬柔弱,仿佛那暴力的一掌是别人拍的:“既然爹爹这么帮亲不帮理的话,那卿歌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想奉劝爹爹一句,关键时刻站好队,才能在将来的仕途中平步青云,一步登天,大放异彩。可若是站错了队伍,那就是如坠深渊,一辈子翻不得身啊。” 沐卿歌的轻描淡写的细语,仿佛一刀一刀插在沐广轩的心口上,他的额头开始冒汗,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威胁老夫?” 沐卿歌言笑晏晏地转身:“爹是女儿永远的爹爹,女儿岂敢威胁这牵扯不开的血脉亲情呢? 女儿可是在为爹着想,女儿在沐府里待了这么多年,是什么脾气,爹应该知根知底,摸得很清楚了,不然的话,也断不会这么嚣张地一而再再而三地踩在女儿的脑袋上,任凭沐洛玲和林姨娘撒野。 但太子殿下跟咱们可没有血缘关系,他也没有女儿那番善良和耐心,去等待你改邪归正。 要是让他知道,女儿在家里受了这般的委屈,恨不得上吊自杀都不愿意再多活一天,太子殿下是否会愿意为了女儿,而小小地惩治一下爹爹你呢?” 沐卿歌的字里行间虽然将自己的身段放得极低,但她的语气却是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眼神更是轻蔑鄙视地扫向了餐桌上的三人。 此时,林姨娘,沐洛玲,沐广轩三人神色各异,但共同点是都害怕太子的惩罚!更害怕沐卿歌的心机筹谋! 第一百五十八章 她要亲眼看! 林姨娘想起她付出了这张脸才去攀来的关系,突然就自信起来,她捂紧了脸颊的纱布:“沐卿歌,我奉劝你老实一点,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以为你依仗着太子的势力,就能天下无敌了吗?别忘了,就算是当今的皇帝,也是有死敌克星的!” 林姨娘的警告让沐卿歌对她脸上的伤口起了嫌疑,她起身,走近几步,试图摸上林姨娘的脸,却被她立刻躲开了。 沐卿歌:“姨娘,请问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林姨娘的眼神却一改刚才的凌厉,突然变得十分躲闪:“这不关你的事,你也就无需知晓。” 沐广轩也一早就觉得她这突如其来的伤口很莫名其妙,而问林姨娘,她又不明说,只说是不小心弄伤的。 沐广轩:“对啊,你脸上怎么回事啊,我也没听下人说你撞着摔着了,怎么突然就……” 沐广轩几乎一个月的时间里,有二十几天都睡在林姨娘的房里,她有什么事,他能不知道? 所以这伤口来得很是突然,他却连个征兆都没见着。 林姨娘见遮掩不下去了,便甩出了她精心准备好的借口:“还不都是为了玲儿的病,有一民间大夫拿着偏方告诉我,只要用血亲的脸蛋肉,再混上他手里的特殊药材,做成药丸,给病人服下,她的血崩和不孕不育的病就能彻底根治!” 沐洛玲没想到这神奇的特效药,竟然是这么来的,她跪在地上,喊道:“娘!不要啊,您不能为了我,把自己的脸都给毁了!” 沐洛玲突然想起她当初被凰夜辰刻贱字时,她要挟凰夜辰把她的脸伤治好,用的正是贺兰洵医馆里的药,她突然站起来,一把拽住沐卿歌的袖子:“贺兰洵那不是有治脸的药吗?拿出来啊,我娘的脸都成这样了!” 沐卿歌一把甩开她,退后三步,疏远冷漠地说:“凭什么把那世间都罕见的奇药给她服用?” 沐洛玲忍不住跺脚,她回头求救般地看向沐广轩,撒娇般地哭着:“爹~你快说说沐卿歌,她怎么这么自私自利啊!” 沐广轩轻咳一声,严厉道:“沐卿歌,林姨娘跟咱们都是一家人,都是沐府的人,你怎么连这点团结心态都没有?如果让外人知道林姨娘的脸毁了,那就是丢的咱们家的名声! 这对你以后出嫁,当上太子妃后的名声,有什么好处?难道想让别人知道你有个毁了容的姨娘在家呆着?” 沐卿歌抿着唇,若有所思地挠头:“爹,你这么一分析,我感觉没影响啊。她是她,我是我,她毁容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我亲生母亲。” 沐洛玲指着沐卿歌的鼻子臭骂:“你个没家教家规的东西!一家人同气连枝,哪一枝垮了凋零了,另外几枝都不好过! 你让我们变成这等见不得人的模样,你以后就算荣登后位,也照样过得不幸福!” 沐卿歌皱眉,觉得这话从沐洛玲嘴里说出来,实在太稀奇:“姐姐,你可真是双标啊。想当初,你是如何毒害我母亲、这沐府的大娘子时,我怎么没从你嘴里听到同气连枝这个词呢?你想方设法地害死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死了,你也会过得不幸福呢? 你拿着根本不成立的理由来道德绑架我,难道不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这个家里,最没家教的,应该是你才对,因为你的母亲对你的‘歪门邪道的栽培’,已经让你堕入害人杀人的死循环中。 我如今对你们所做的,无非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若不是你故意撞得我倒地,你的母亲又如何会被烫得脸上起泡?” 沐卿歌步步紧逼的问责,一招一招扇在沐洛玲的脸上,她被逼得连连后退,结巴地“你你你”了好多声,可最终因沐卿歌太过强势,沐洛玲根本就插不上话。 而一旁的沐广轩也早已脸色铁青:“够了!都给我闭嘴!这场饭都别吃了!各自给我回房!” 沐卿歌笑得无辜,仿佛这场闹剧的中心不是她,她只是个路过打酱油的:“对了,爹,沐洛玲做错了事,害得她母亲脸上起泡的事,是不是该罚一下了?比如,打个二十重板子?” 沐卿歌说得轻描淡写,但这打板子可不是轻罚,一板子下去,就能皮开肉绽,十个板子下去,就能筋骨近裂,一百个板子下去,直接一命呜呼! 沐广轩挥挥手,让手下把沐洛玲拖下去:“就按沐卿歌说的办,打二十板子!不然的话,你们几个都不长记性!前脚我还警告你们不准闹幺蛾子,后脚给我吵得鸡犬翻天的,你们一个个都不把老夫的话放在耳朵里了!” 沐洛玲吓得只摇晃脑袋:“爹!爹!不要啊!女儿从未挨过板子,皮肤细嫩得跟豆腐似的,哪里像沐卿歌那糙人,从小挨板子挨到大的,多打几下也是活该。女儿可不敢受这疼啊。” 沐卿歌本来都听了沐广轩的下令,满意地准备迈腿走人了,可沐洛玲此话一出,再次刺激到了沐卿歌灵魂深处的潜藏起来的不爽 。 沐卿歌再次将步子从门槛迈了回来,她低下身,一把捏住沐洛玲的下巴,皱眉:“我活该?” 沐洛玲仰起头,不屑地喷她:“对!你活该!你就是个下贱坯子,被打两板子怎么了?你还想指使爹爹来打我,爹爹舍不得我的!你不可能得逞!” 沐卿歌这下更不会走了,她要亲眼看着沐洛玲挨板子! 她要亲眼看着沐洛玲皮开肉绽,她要亲眼看着,这家中曾经无数次打在她身上的板子,重重打在沐洛玲的身上! 她要亲眼看着,这曾经受在她身上的冤屈,一项一项地返还在沐洛玲身上! 她要亲眼看着,她是如何一步一步上位,将这些曾经把她的善良当好欺,把她的平等观念当做是活该被踩的下贱的小人们,是如何被她狠狠打脸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以牙还牙 沐卿歌抬眸看向沐广轩:“爹,您看,您的威严在沐洛玲眼里,就是个空气,她觉得你压根就不会动刑,所以一点也不怕,才会一直在府里上蹿下跳的惹事。 这府里,到底是您说得算,还是沐洛玲说得算呀。” 沐广轩气得亲自从下人手里抽过板子,往沐洛玲的身上砸去:“你这个不孝女!翅膀硬了,就想往你爹的脑袋上踏了是吧!” 林姨娘要上前拦护着女儿:“不要打……哎哟!” 沐广轩这下是彻底狠下心了,他居然一脚踢开了林姨娘:“别挡路!否则,谁挡打谁!” 林姨娘直接肩膀撞到了柱子上,脸差点再次二次受伤,她捂着脸,心中愤懑:好一个沐广轩,现在连我也不在乎了,连女儿也下狠手打了! 沐卿歌在旁看好戏,配合着沐广轩打板子的节奏鼓掌:“爹!再打重些!你看,都没见血,肯定不疼的呀,那沐洛玲以后又不长记性,又来闹事,这可如何是好呀。” 沐广轩又加重了十成的力道,这一板子下去,沐洛玲的屁股开了花,血渍直接溅到了沐卿歌的脸上! 沐洛玲叫得是昏天暗地,鬼哭狼嚎的,腊梅在旁贴心地为沐卿歌拭去脸颊的血渍:“小姐,您站远些,小心到时候被沐洛玲给抓了压在身上当垫背的。” 沐卿歌摇头,十分满意地盯着沐洛玲那苟延残喘的模样,笑道:“不用,站远了看不清楚,就站近些吧。” 回想起曾经沐府的一幕一幕,沐卿歌当初是如何被沐洛玲冤枉后,林姨娘与沐广轩勾结起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惩罚沐卿歌。 沐卿歌的身上有很多旧的伤痕,都是小时候被打板子打的。 沐洛玲呜咽道:“娘啊,女儿快要死了,救救女儿啊,让爹别打了!” 沐卿歌连忙打断她的话,对沐广轩说:“爹,还有十个板子,可千万别少了一个两个,不然沐洛玲定然不长记性……” 林姨娘眼见女儿就要晕过去了,顾不得脸伤,立刻扑在了沐洛玲的身上。 沐卿歌见此时机,给林姨娘绊了一跤,让她原本要趴在沐洛玲身上方的空处,却因失去重心而惯性地重重跌落在沐洛玲的伤口上,这雪上加霜地一跌,疼得沐洛玲是又在鬼哭狼嚎的:“娘!你要害死我啊!从我身上起来!” 林姨娘想起身,却被沐卿歌给一把按住了脊背:“诶,等等。” 沐卿歌回头:“爹,林姨娘这是想替沐洛玲受罚呢,您想赏赐她不?” 沐广轩皱眉,这整个沐府的水都是被林姨娘和沐洛玲母子俩给搅浑的!他早该看清这点了! 可惜之前没看懂局势,一直被林姨娘在旁吹枕边风,如今他是被沐卿歌的狠狠反击给整清醒了,再也不会相信林姨娘的鬼话了。 他眉飞入鬓,眼中带怒:“既然你要替,那老夫打的就是你!” 板子高高抬起,沐卿歌立刻松手,林姨娘来不及躲,板子就打在了她的身上。 这重重一板子,把林姨娘当场给打到嘴角喷血:“噗……啊!” 林姨娘怨恨的眼神朝沐卿歌飞来,同时又转到沐广轩身上:“既然主君要打,那就把妾身给打死算了吧,这样再也没有人会阻挡沐卿歌晋升之路了,也没人能压制她了,这样老爷就高兴了?” 沐卿歌眯起了眼睛,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林姨娘这一招看似纵容和自甘放弃,实则带节奏煽风点火,又想要勾起沐广轩心中对沐卿歌的不爽和忌惮来。 沐卿歌及时制止:“姨娘可别再假装替爹说话了。假得酸得我牙疼。” 沐广轩回头皱眉:“什么意思?” 沐卿歌笑:“爹,您看见姨娘刚才看你时那怨恨的眼神了么?若她真与你一条心,会几次三番地阻止你施家法树家风吗? 更何况姨娘毕竟是外人,是与您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 不像卿歌与爹爹是有斩不断的血缘关系的,就凭这点,以后就算爹爹做出再大逆不道的事来,女儿为了这层血缘关系,也是要出面求太子为你说情的。 女儿又怎么会真的害您呢?真正会背地里捅你一刀的,往往是利来利往,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那种人,您觉得她是吗?就她这身份,不是都不行呀。” 沐洛玲没想到沐卿歌居然变得这么聪明了,这还是他们从前认识的那个蠢笨,被打也不会还手的沐卿歌吗? 沐洛玲捏紧了拳头,试图爬起来,可手上无力,腿上更是疼痛得愈发剧烈:“爹!你别听沐卿歌胡说!那我也是您的女儿,我也不会害你啊,我娘更不会害你的!” 沐卿歌歪着头:“可是顾倾沐会帮爹说话吗?如果爹的仕途危机,顾倾沐那个成天只知道沉迷于美色的男人,他自己路都走不直……” 沐广轩心中觉得沐卿歌说得有理,现在沐洛玲嫁给了顾倾沐那个没用的东西,虽然顾家有点本事,但顾倾沐本身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能有什么作用? 就算沐洛玲想帮他,都只能在那喊空气!一点用途都没有! 沐广轩越发嫌弃沐洛玲:“你给我闭嘴吧!之前你一直欺负沐卿歌,我都假装没看见,现在你都已经嫁出去了,还要在沐府闹事,那就容不得你了!” 沐洛玲哭得泣不成声:“爹!你变了!以前都是你帮着我整沐卿歌,这个小贱人就是欠扁欠虐,你看她现在嚣张的样子,气死我了呜呜!爹!沐卿歌有什么资格安排你来打我!” 沐卿歌双手抱臂,笑得无辜:“风水轮流转,沐洛玲,我只是将你当初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如数返还到你身上而已,你有什么好冤枉不爽的?这是你应得的呀。” 沐广轩最后警告:“林姨娘,让开,不然你这身子就不用要了!直接按作废处理!” 年纪大的人跟年轻人的身板质量是天差地别,年轻人骨折断腿了,两三个月就又活蹦乱跳了,中年人可不一样,伤筋动骨可是去了半条命的大事。 林姨娘冷笑。 第一百六十章 贺兰洵:我可是为了你好 林姨娘此时心中,已经对沐广轩产生了彻底的厌恶怨恨:“呵,为了这个小贱蹄子,主君是要休了妾身吗?” 沐广轩气急之下,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岂止是要休了你,还要杀了你,你撺掇你女儿成天闹事,不得安宁,早就没把老夫的话放在眼里了! 这府里,你眼里,哪里还有老夫的位置,早就觉得你自己就能在沐府当家做主了是吧,老夫倒要看看,没了我,你拿什么来硬撑!” 林姨娘心中愤懑,起身抽出怀中的尖锐铁锥,就要往沐广轩的脖子上捅去:“既然我活不了,那就拉你们一起下水!” 沐卿歌眼疾手快,直接一脚飞踢在林姨娘的肩膀上,让林姨娘站起身到一半,再次失衡跌落下去,沐卿歌的踢出去的力道因有一个特殊的弧度,林姨娘倒下去时,身体前后掉了个个儿。 那铁椎,居然扎进了沐洛玲的大腿里! “啊……” 惊天惨叫再次袭来。林姨娘悔不当初,想要把那铁椎拔出来。 沐卿歌却立刻拦住:“想要你女儿血流而死的话,现在就拔出来吧。” 林姨娘皱眉:“你……” 沐卿歌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可是为了她们好啊,真是不懂人家的用心良苦,还怀疑人家害她,真是的。 沐卿歌对沐广轩说:“爹,女儿先去叫大夫来吧,她们受了这么重的伤,再不医治,真的会落下病根的,毕竟大家都是一家人,女儿很心疼的。” 沐广轩点点头,语气里难得对沐卿歌带上了点慈爱:“还是你识大体,快去吧,别耽误了时辰。” 沐卿歌如沐春风地离开了沐府,她才不会帮她俩找大夫呢! 沐卿歌打算去找贺兰洵,一路上她就觉得很兴奋啊。 终于摸清楚沐府的生存之道了。 前世的沐卿歌不懂交际门道,被欺负了,只知道闷在肚子里不作声,为了善良道德亲情,不报复回去,不还手,只想着终有一天“风水轮流转”,坏人会受到严惩。 可沐卿歌被沐洛玲这番得寸进尺的嚣张给逼得彻底转了性子。 沐卿歌明白了善良道义这些东西,都是给值得给的真正善良的人,对于恶人,只有严惩,才会让他们老实! 沐卿歌刚一进门,就见贺兰洵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她惊讶道:“是凰夜辰来了吗?你怎么知道我要进来的?” 贺兰洵依旧一袭白,出尘得如天上的谪仙,只不过他低垂顺从的眼神,让沐卿歌看了略有些不高兴,师傅又把她当外人了! 贺兰洵点头,并伸手递出一封信:“太子殿下今日来过了,不过宫里在筹备喜事,又对他有要求规定,所以不太方便出宫,就命我将信件一定要亲自交给太子妃了。” 沐卿歌皱眉,啧了一声,笑道:“干嘛叫得那么生疏啊,师父。你一直在这等着,就没动过吗?” 贺兰洵:“你进来时都是有人提前通报的,我知晓你来了之后,才在这候着。” 沐卿歌抿唇满意地心想:看来你这个榆木脑袋也不傻吗,我之前还真以为你是为了给太子殿下传信而专门在这等我到现在呢。 沐卿歌接过信件,准备翻开,贺兰洵十分懂事地转过身去,避免看到信件内容。 沐卿歌在烛光旁阅览,苍劲有力的小篆,让沐卿歌见字如面,仿佛这信纸能说话似的,她都能听出这是典型的凰夜辰的语气:歌儿,几日不见,可曾想念本宫?近月都不能与汝见面,吾甚是悲恸,心中时常作痛。实在是恨不能立刻穿越到一月之后的大婚典礼,与歌儿见面。 沐卿歌看信到此,忍不住要翻白眼,这家伙,真是一天不说酥麻的情话逗她,就一天憋不住那一肚子的坏水。 可她的脸颊,在烛光旁,是真实地红了一层又一层的。 她忍不住憋笑却幸福的表情,被贺兰洵看在眼里,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仿佛只有不看了,这心就会不痛了。 沐卿歌接着往下看:近月来,各方势力借由此门举国庆典的大喜事,正暗中蠢蠢欲动,筹谋着要坏事,你切不可轻举妄动,这段时间行事作风定要小心才是,别被人抓了把柄去。 沐卿歌后脑勺有点寒意,她才惩过沐洛玲来着,应该不会被人当成把柄抓了吧? 这可是他们家的内务,府外,有太子派给她的暗卫守着,该是一只外来的苍蝇都不会被放过检查的。 思及此,沐卿歌暂且放心了一波。 沐卿歌看完信件就直接点着烛焰烧了,沐卿歌拍拍手,站起来,只听贺兰洵一边在写药方,一边问:“可还一切安好?” 沐卿歌刚想点头,突然又摇头:“我觉得有点悬。” 贺兰洵抬头,用质询却礼貌的眼神看向她:“恩?” 只不过,沐卿歌看不出他眼里满满的“担忧”是出自何故。 沐卿歌有些心虚地挑眉,上板牙咬住了下唇:“我家的林姨娘,近来不知怎的,好像脸上有很重的伤口,跟毁容了一样,还不让人看。凰夜辰说让我最近注意点,别被人抓住把柄了。 万一林姨娘这伤口被外人见了,就有人觊觎此事,暗中买通她,将这伤口用来诬陷是我害的,那可怎么办?” 贺兰洵放下毛笔,细细思考,沐卿歌突然觉得他认真的样子,煞是可爱。 贺兰洵:“假若只是脸伤的话,我有办法。” 他扭身从后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白瓷药瓶,和一个装着涂抹式药膏的紫木盒来:“这里有内服和外敷的奇药,只要三副下去,定能将伤口好个九成九。” 沐卿歌震惊:“这么宝贝的药,我怎么舍得给林姨娘用?” 罪大恶极之人,不配用此等宝贝! 贺兰洵给这药,可不是为了那恶人,他为的是沐卿歌,他在乎的是沐卿歌会不会因此人而陷入困境。 贺兰洵将那药用一个黑布袋装好后,放在她的手里:“卿歌,这药你收好,不管你最后是否选择将它送给林姨娘,我都尊重你自己的选择。 只因,是你说你可能会因她而陷入困境,我才将此宝贝药送给你,卿歌切莫要误会了我才好。” 第一百六十一章 父爱?贺兰洵脸绿了 沐卿歌觉得师父简直是全天底下对她最好的人,她搀住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师父对我最好了!比我爹对我好多了!” 这种被人呵护着的温暖的感觉,真的像极了父爱。 她从小就没有父爱,沐府冷得像个冰库,她却时常看着沐广轩对着沐洛玲露出慈爱的表情,真是讽刺极了! 贺兰洵脸都绿了:“卿歌,能不能不要把我跟你爹相提并论。这有点……错了辈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沐卿歌理所当然地笑着说。 贺兰洵觉得她这个逻辑是对的,但他从心出发,是不怎么想当跟她差了一个辈分的男人的。 沐卿歌突然又叹了口气,趴在矮几上:“唉,我还是做不了决定。我这么讨厌林柳阁的人,甚至提到她们,我都嫌脏了我的嘴,嫌弃太恶心。你让我去把这宝贝药丸送给她吃,我是一万个不愿意。 可要是不送吧,万一她真被人当做捏我把柄的工具,我可就完了。” 沐卿歌其实是想让贺兰洵帮她做决定,她每次犯了选择困难症,都是凰夜辰帮她做决定的,凰夜辰特别有主见,当沐卿歌不想费心思和脑筋去做选择的时候,凰夜辰二话不说都会为她完成! 但是贺兰洵的性格就跟凰夜辰截然相反了,他从来不会逼迫或强行为任何人做决定,这种性格的好处是,特别尊重人,给人留有余地,但对现在的沐卿歌来说,缺点可大了去了。 沐卿歌突然抬起头,看向他:“你说我到底该不该给她呢?” 贺兰洵摊手:“这是你的家务事,该你自己做决定。” 沐卿歌生气了,把木盒子往桌上一摆:“你就是不想帮我呗,还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干嘛?” 贺兰洵很在意沐卿歌的想法,越是习惯沉默的人,心绪越是敏锐,他忙道:“不不,我不是想推脱,而是,尊重你。” 沐卿歌叉腰,生气时嘴上可以挂油瓶:“哼,你就是太不擅做决定了,性子太软弱了,别说什么尊重我,我不信。” 没有凰夜辰在旁,她的任性也无处发泄了。 在沐府装了太久的成熟与城府,她毕竟还是个正值青春的少女,心中也有很多任性,天真的情绪在。 可她发现无论她怎么生气,贺兰洵就像一抹被塞在墙壁里的软棉花,一拳打进去,连个回声都没有,拳头还陷在里面出不来了! 贺兰洵语重心长地解释:“这是我比较擅长的做人之道,强行干预别人的生活,只会受到反噬,这于人于己,都是无益的。” 沐卿歌发现贺兰洵以前的沉默根本不是在纵容她,而是觉得她太幼稚。 沐卿歌“呵”道:“你就是觉得我笨呗,心里吐槽着我真笨,面上还要装作尊敬我。真虚伪。 我看你平时装谦让装得太过了,所以反而本来能到手的东西,又轻而易举地拱手让给了别人。” 沐卿歌虽说的是气话,却也是实话。 此话仿佛戳到了贺兰洵心里最受刺激的点上。 两人正席地而坐,药房里的桌面都是矮几,大家平日里都是席地而坐,一个蒲团便成一座。 所以当贺兰洵生气而推她时,沐卿歌一后仰就倒在了另一旁座位的蒲团上,长发披散了一地,像极了一朵盛开的黑莲。 贺兰洵下巴低垂时,旁边的发须微颤,好看的眉眼正怒意十足,可这软糯的气质依旧不改,反倒让沐卿歌再次有了玩笑之感。 所以即便被贺兰洵给推倒,仿佛要开战的架势,沐卿歌眼里、嘴角还是忍不住绽开了笑意:“哈哈,你终于生气了吗?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是好脾气,从来不会被人惹毛。”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贺兰洵喘息着,他想试图压制自己的怒意。 这种从心底里无法控制的痛苦,如一道喷泉,将他的理智克制压抑全部冲走。 沐卿歌还在开玩笑,她忍不住点了点他挺拔翘起的鼻尖:“我也觉得你像小兔子。” 贺兰洵一把去抓住她乱动的手腕,按在地上,两人已经靠得极近,室内的温度仿佛因两人的呼吸声而极速升温。 贺兰洵:“沐卿歌,我真不知道是你真傻,还是装傻,难道到现在,都还看不出我喜欢你吗?” “啊……”沐卿歌原本很松弛甚至搞笑的面部表情,一点一点地僵硬下去,就像被人给石化了一样:“你……你开玩笑的吧。” “我没有开玩笑。”贺兰洵认真地看着她,他眼里的深情已经浓烈到满溢出的状态了。 可沐卿歌还是不敢相信,与其说是不信,不如说是不敢信。 她怕一旦自己相信了,与师父的关系会就此崩裂,再也回不去从前。 她便堆砌起心虚的假笑,打着圆场,试图用手肘把自己给撑起来:“哈哈,我才不信呢,你别逗啦,说正经的,到底给不给林姨娘这药啊。” 沐卿歌将选择权抛给他时,再次刺激到了贺兰洵,他将她再次给压了回去。 这是沐卿歌第一次感受到贺兰洵身上散发出的一丝丝的强势 贺兰洵:“要怎么证明,你才会相信我喜欢你?还是说,你觉得我根本就不配喜欢你,只有凰夜辰才配……” 沐卿歌连忙摆手:“不是诶,怎么能说配不配,人人平等啊。” 虽说这国朝上下,阶级高低森严,但并不代表她就愿意去轻易地看不起一个人。 在沐卿歌眼里,一个人的高低,是根据他的品性德行决定的。 越善良的人,她越看得起! 她的樱唇在他的眼前,近在咫尺地一张一合,他控制不住地低下头去。 两人的唇就要触碰到一起时,沐卿歌很飞速地将头转了过去:“不要……” 贺兰洵的唇与她的错过了,他僵硬地保持着错过的姿势,突然“呵”了一声:“果真还是心中介意,明明嘴上说都是一样,你都可以接受,可行动上就是很诚实,一点假装都做不出来。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凰夜辰的孩子气 贺兰洵松开她,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褶皱,一身白衣,依旧一尘不染,只不过沐卿歌的却如一池湖水,被搅乱到涟漪满满,她撇眉,心疼愧疚地看着贺兰洵的背影:“对不起,师父……哦不,贺兰洵,我希望我们,只是做朋友,做师徒好吗?感情是勉强不来的。” 贺兰洵却突然回头,他的瞳孔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清澈:“我从未勉强过你,也从未……而是你让我有了这种……” 让他产生了误会,产生了不该有的幻想。 是她闯进了他的生活,给了他希望,却有在他真正燃起希望时,用一盆刺骨的冷水彻底扑灭他的渴望。 就像是一个勾引他前去的猎人,将他抓到面前,却又突然把他给放了。 “算了……”贺兰洵叹了口气,回过神,跨步而出,不再回头。 沐卿歌愧疚地坐在这看了一晚上的月亮。 她以为这是对自己的责罚,能让师父看到,让他原谅她。 可贺兰洵自从那夜一别,再也没来找过她,她在医馆等了很久,贺兰洵都不让见。 沐卿歌有些急了:“你们让我进去,他这都几天没出来吃饭了,不会饿吗?” 沐卿歌是很担心他身体的,她对着里面说:“师父,都是我的错,徒儿知错了,你不能用徒儿的错来惩罚自己啊师父!” 里面没有人回应。 但贺兰洵的确是好几天没出门了,但好在他的卧房旁是有侧室的,洗漱都可以进行,只不过他吃不下东西,就这么一直空着肚子。 其实贺兰洵哭了一晚上后,当天起来就发现自己发烧了,他不想传染给外人,就一直在房里躺着休息,只不过沐卿歌还不肯走,就一直在门口叫他的名字,每次一想起沐卿歌,贺兰洵的眼泪就忍不住往外漫。 沐卿歌留在医馆几天不肯走,天天吵着要见贺兰洵的事,惊动了正在宫里看折子的凰夜辰,他将折子往前地上一扔:“什么?” 暗卫下跪:“属下不敢有半句虚言。” 那暗卫见太子沉默不语,便又擅自帮着揣测起来:“贺太医从前并未摆过如此大的架子,想必是这里头出了什么事,才……” 凰夜辰挥手:“你下去吧。” 凰夜辰不是傻子,男女之间是没有普通情谊的,若真的感情好到了某种地步,必定是他最为忌惮的…… 凰夜辰不顾宫里人的阻拦,命暗卫把眼线都给拦住了后,连夜往医馆赶,到时已经是清晨,天空刚泛起鱼肚白,凰夜辰的身上还沾着露水,就见沐卿歌居然还在贺兰洵的房门前站着,眼睛虚闭着,这一看就是站了一个晚上了! 凰夜辰心中不满,他都舍不得让沐卿歌这么罚站,贺兰洵好大的架子,居然让沐卿歌这般等! 他直接准备推门而入,却被沐卿歌给突然拦住了:“你怎么来了?” 凰夜辰回头,他高挺的鼻梁在清晨的雾霭中显得有些湿润:“本宫怎么不能来?还是说,你不希望本宫来?” 沐卿歌的确不希望。 但她摇头:“我担心贺兰洵生病了。但你现在不能进去。” 凰夜辰问:“本宫为何不能进?” 沐卿歌有样学样:“因为要尊重贺兰洵的选择,既然他选择了不出来,肯定有他的理由。” “呵,真是可笑,他是本宫的属下,凭什么要本宫来尊重他的作息?”凰夜辰势要推门而入,贺兰洵却突然赶在他之前拉开了房门:“太子殿下。” 他想行礼,身体却已经很是虚弱。 沐卿歌想上前去扶他,被凰夜辰用身体给挡住了。 凰夜辰质疑:“为什么让沐卿歌在门口等了你几天?” 贺兰洵垂眸:“微臣并不知太子妃等了有这么久,微臣已经命人告诉太子妃,微臣得了风寒,需要静养,所以……” 烫手的“解释”山芋抛给了沐卿歌。 凰夜辰回头:“歌儿?” 沐卿歌没想到贺兰洵真是学得一手好装聋作哑的戏码,她气得一拂袖就要转身跑出去。 贺兰洵眼观鼻鼻观心,依旧双手扶着门框,站在原地,仿佛丝毫没察觉到沐卿歌的生气。 凰夜辰跟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地快步走在烛光明暗的庭院里,凰夜辰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站住。” 沐卿歌回头:“太子殿下不是才给我发的信说这一个月都不能相见了吗?怎么这样等不及就来了?” 她难得抓到凰夜辰的把柄,她必须得趁这个好机会揶揄他一回。 本以为凰夜辰脸上会露出不肯承认的傲娇表情,却不料他头一回如此真诚地认了她的话:“对,我是等不及了。” 这个女人的性子实在是太瞬息万变了。 凰夜辰感觉沐卿歌就像他握在手里的沙子,明明他是一朝太子,想要什么得不到,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可就是她,哪怕在这样权势的威压之下,她依旧自由得想一直什么笼子也拴不住的小鸟,他握得越紧,她流失得越快,可若是他彻底放手,她就仿佛会像那流沙一样,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所以他在宫里,听到消息时,是一刻也待不得,马不停蹄地就要往医馆赶。 他担心他害怕的场景会发生,他不想看到她爱上别的男人的模样。 凰夜辰的患得患失全都藏在了心里,一点也不敢透露给沐卿歌,否则,他就彻底输给了她。 沐卿歌见他如此真诚,就失去了继续揶揄他的动力,她反倒有些结巴:“是……是么?” 沐卿歌心想,他这是在对她表白了? 沐卿歌心中莫名欣喜,可总觉得这开心来得太快,她心中略有不安。 凰夜辰一把将她的肩膀按在雕花刻柳的内墙上,身子抵住她的,他垂头看着她在月光下不甚清晰的洁白脸庞:“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希望你下次不要再这样对我了。” 凰夜辰的表达很隐晦,情绪却浓烈得直白到让她大脑阵阵眩晕,沐卿歌心跳得极快,脑海中却开始充斥着对凰夜辰的愧疚:“对不起,我……”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向我证明你的真心 凰夜辰纤长如玉的指尖却按住了她樱唇:“不要道歉,我只想看到你用行动向我证明你的真心。” 沐卿歌只能点头。 沐卿歌想推他回去,凰夜辰却迟迟不肯走,甚至说要留在这里睡下,还拉着沐卿歌也不准她走。 沐卿歌今夜见到了他孩子气的一面,一个大男人,却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她的胳膊,蜷缩在床的一侧,睡在她身边。 沐卿歌望着窗外的弯月出神。 炽久很负责,哪怕再不愿惊扰凰夜辰与沐卿歌这对璧人的美如画的定格风景,也必须为了太子着想而叫醒他:“殿下,时间到了,得走了,不能再耽搁了。” 凰夜辰睁开眼,却依旧恋恋不舍,他抬眸看向沐卿歌:“只要你今夜留下本宫,本宫便不走。” 沐卿歌知道炽久几次三番来催,定然是规矩不可打破,凰夜辰必须回去,否则会惹大祸。 她摇摇头:“我就不留你了。” 凰夜辰有些失落地看着她的眼。 沐卿歌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法子:“我给你一颗糖,你再走,这个交易可算公平?” 凰夜辰额头冒出三根黑线:“你这女人真是把本宫当傻子了?这算哪等的公平?一颗糖?” 沐卿歌嘻嘻笑:“先闭上眼。” 凰夜辰嗤笑:“本宫什么宝贝糖没吃过。” 沐卿歌突然“啵”地亲在了他的侧脸上,软软的唇贴上他的脸的一刹那,凰夜辰有一瞬的失神,当这柔弱的触感离开后,那种开心的情绪却在他的心里不停地猛烈激荡着,掀起越来越夸张的惊涛骇浪。 沐卿歌见他久久不动,笑着推了他一把:“糖好吃吗?你该走啦,别耽误了时辰。” 凰夜辰获得了“奖励”后,即刻起身,却在上马车前,问她:“下次本宫来,还会有糖赏吗?” 沐卿歌咬唇,笑:“看我心情。” 凰夜辰一路马车颠簸,可身子依旧僵硬得一动不动,涨红的脸在每次被风刮得翻飞的窗帘外的月光下,显得像十分诱人的苹果。 炽久坐在马车外忍不住偷笑:“主子还真是好打发,本来炽久还以为主子今晚真要任性地住在医馆了呢?正愁该怎么跟宫里的总管交代,如今看来,太子妃彻底算是主子的克星了,只有她才唤得动你。” 炽久见凰夜辰许久没说话,定是默认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对这两人的感情是看得最清楚了。 他忍不住摇头:“主子,炽久觉得您有点太过喜欢沐卿歌了,万一您被她甩了的那天,该怎么办?” 越是放不下,便越是要提前学会和准备要如何失去它,这样才不会因过度恋恋不舍而抑郁而终。 凰夜辰的自制力也一直比常人要强百倍,可炽久见他自从认识沐卿歌以来,其他时候很正常,唯独面对沐卿歌时,就跟悄悄变了个人一样。 凰夜辰一掌直接将炽久拍飞:“再胡说,本宫直接将你许配给宫里太监做对食!” 炽久滚落到旁边的小道泥土旁,哭着趴地惨叫道:“殿下,炽久错了,再也不敢擅自妄议殿下心事了!” …… 晨间的露水滚落,花园中一只正含羞盛开的牡丹被沐卿歌用钝剪刀咔嚓而下,塞入花瓶中。 沐卿歌她一边烦躁地剪着花,一边心想着那日与贺兰洵商量的要把林姨娘的脸伤治好的事。 这都几天了? 如果他俩没有闹掰的话,贺兰洵恐怕早就把药给她了,现在都不给,估计就是不肯给她了,那沐卿歌还在期待什么? 另一边。 贺兰洵问身边人:“沐卿歌可走了?” “未曾,正在后花园剪枝丫呢,估计心情不好。” “好。”贺兰洵昨晚趁沐卿歌和凰夜辰你侬我侬的时分,从卧房出来,去药房配了几味药,命人煮了后,他服下已是发热状态好了大半,可出门见人了。 他去取了只有他才知道放在哪儿的修复伤疤的药瓶,给放在沐卿歌的房里,趁的就是沐卿歌在后花园还没回来的这段时机。 可沐卿歌仿佛与他心有灵犀似的,她剪花剪到一半,突然觉得口渴,想回房去喝口水,却突然见贺兰洵从她房里出来,她踏进房门,见那药瓶摆在她桌上,一切瞬间就一目了然。 沐卿歌回头转身去拉他的胳膊;“等等!” 贺兰洵立刻将胳膊从她手里挣脱出来,退后三步,疏离地躬身:“给太子妃请安,您需要的药已经奉上,微臣先告退了。” 沐卿歌忍不住:“师父~” 贺兰洵依旧低眉垂首:“微臣告退。” 沐卿歌绕到他身前拦住他:“我不许你走!” 贺兰洵装作没听见她的“抗议”,绕开她要走。 沐卿歌几次拦不住,脚步迈得又过快,变化速度赶不上,脚一打结,就自行绊倒,摔在地上:“啊……” 贺兰洵立刻弯下身去拉她:“卿歌,你没事吧。” 沐卿歌坐在地上,双腿侧在一旁,另一只手撑地,言笑晏晏地看着他:“原来师父还是关心我的嘛,刚才那副冷淡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贺兰洵脸红了,他立刻松开她,站起来,将手收入袖袍中,轻咳一声:“抱歉。” 沐卿歌见他又要走,就哎哟道:“我的腿好像骨折了,好疼啊,师父,救救我!” “什么?”贺兰洵立刻蹲下身去检查,可摸骨之后,发现并未有骨折现象:“很疼吗?具体疼在哪儿?你指一下。” 其实按贺兰洵的实力,完全不用病人指认,他的摸骨手法冠绝天下,绝非等闲之辈可以比拟,哪怕闭着眼他都能将病情探测得一清二楚。 只不过按沐卿歌说的骨折,他并未测出,他又从不怀疑沐卿歌话里的真实性,所以就下意识地揣测是否自己的探测能力出了故障。 沐卿歌噗嗤一笑,憋住后,开始呜咽:“整只脚都开始疼了,哪里还具体指的出是哪里骨折了呀。” 贺兰洵对身边学徒副手吩咐道:“赶紧抬担架过来,还有紧急处理伤口的敷药,快!” 第一百六十四章 别扭又可爱的贺兰洵 沐卿歌见他一脸焦急却又要刻意隐忍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她捏捏他的脸:“师父还是很关心我的嘛,本来徒儿还以为就算我死了你也会置之不理了。” 贺兰洵抬眸看她,却不敢与她对视,只是脸蛋扑红地错开眼神:“我怎会不管……” 他怎么舍得不管她? 沐卿歌满意地抿嘴笑了,故意抬杠:“那你刚才还对徒儿那么冷漠,是想要让徒儿伤心死吗?那还不如骨折疼死算了。不过只要能看见师父这样关心我,就算再多骨折几次,徒儿也是心甘情愿的。” 贺兰洵急道:“说什么胡话。人的身体岂能这样折腾的?你可知伤筋动骨一百天,骨折一次就是对身体造成一次伤害。 虽说有药物给快速修复维持,可对骨子里的筋脉的伤害是不可逆的,终究会留下痕迹,等到年岁大了之后,隐疾就会发作。” 沐卿歌歪头:“只要那时师父还陪伴在徒儿身边,徒儿就不怕隐疾发作啦。” 贺兰洵发现他这辈子的担忧和关心都要搭在沐卿歌身上了。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可真傻,要知道命由天定,万一哪天师父去世在你前面,只留下你,那可怎么办?” 沐卿歌却突然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师父不许胡说……师父治病救人,广结善缘,定当福寿绵延,福享万世!” 贺兰洵被她嘴甜到齁,哪怕再故作严肃,此刻都忍不住笑了。 沐卿歌被担架抬到诊室,贺兰洵准备给她上药时,沐卿歌却突然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师父,要是徒儿骗了你,你会不会怪我。” 贺兰洵疑惑地抬头,好看的眉宇正微微蹙在一起:“不会怪你。但只需你说实话。” 沐卿歌嘿嘿笑:“其实我没有骨折,就是想装成骨折的样子,让你多关心我一下。” 贺兰洵呼吸有些微微地急促。 他放下手上的药,起身离开。 沐卿歌却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喊:“是你承诺说不会怪我的,小贺贺别走啊……” 贺兰洵的副手拿着药过来给她扭伤的脚敷去肿的中药膏,他忍不住偷笑:“卿歌小姐就别再捉弄我们师父了。他实在是脸皮太薄了,又是真的在乎你,所以才会这样看起来怪怪的,你再折腾他,他以后就更不敢来找你了。” 沐卿歌震惊地挑眉:“贺兰洵是真的在乎我吗?” 旁人的意见是最客观真实的,她觉得这很具有可信度。 那副手直点头:“当然了,师父对你的在意,医馆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沐卿歌偷笑,贺兰洵还真是个又别扭又善良的家伙。 …… 沐卿歌带药回府,林姨娘还躺在卧房中养伤,对于突然再次找上门的沐卿歌,她下意识地回缩,防备地盯着她:“你来干什么?” 沐卿歌晃了晃手中的白玉药瓶,和一盒黑木制的药膏,往她的雕花木桌上一摆:“当然是拿宝贝来给林姨娘请安来了。这药是可以治你脸上疤痕伤口的,一天就能恢复,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拿了就记得偷笑吧,别给外人知道了。” 沐卿歌心中对此药不舍,但只要解决了林姨娘这个潜在的麻烦,还是很值得的。 林姨娘挑眉,不怀好意地盯着她:“无事不登三宝殿,黄鼠狼从不给鸡拜年,你有这等宝贝,还舍得给我?” 沐卿歌懒得与她解释,她可不想赔了这么大的宝贝进去,还要浪费她的精力和口水试图让林姨娘相信她。 她可没那个闲工夫:“你爱信信,不信拉倒,我走了。” 沐卿歌转身就走,林姨娘始终不肯信,但人一旦走投无路,就会下意识地死马当活马医。 旁的心腹丫鬟推测道:“主子,要不咱把这药喂了花草吧,若是有毒定当当场就滋滋作响。” 林姨娘晃了晃那药瓶,阻止道:“不行,这药量少得可怜,若真是有用的宝贝,当施肥给倒了那是暴殄天物。” 心腹:“那主子想怎么做?” 林姨娘命令:“去阁里随拉一个三等丫头过来,把她的脸划烂了,再把这药膏敷在她脸上,若是真如沐卿歌所说,能两日便能痊愈,那我便信了她。” 心腹汗颜,想着这主子可真毒,好在她是林姨娘的心腹,不至于被当做这样可怜的试验品,心下偷闲庆幸之下,加快了脚步,去院里拉了个正在扫地的可怜人,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猛地一刀子扎下去,庭院里传来丫鬟的惨叫声:“啊……” 林姨娘眼看着那个被毁了容貌,浑身是血的丫鬟被拖进来后,忍不住捂住鼻子:“也不把这血清理干净了再进来,这拖得一地都是,搞得影响多不好。” 心腹低头称是,只解释道:“若是用了其他的药,怕是与这药膏有所冲突,而若不用止血膏,这血根本止不住。为了给主子看到最真实的效果,只能将她拖进来了。” 林姨娘不耐烦地摆摆手:“赶紧的,赶紧给她上那个神仙膏药。” 丫鬟瘫坐在椅子上,心腹手指挖了一黑色的药膏,轻轻往她的伤口处敷去,血居然一秒止住,丫鬟也觉得自己不疼了,她摸摸脸:“诶?好神奇,居然不疼了!是真的完全好了吗?” 林姨娘命令:“站近一点,让我看看。” 伤口虽未完全消失,但已经随着原先被划开的裂缝闭合上了,血也止住了。 林姨娘若有所思地点头:“看来沐卿歌没有骗我。” …… 沐卿歌不出两天,再在午餐时分见到林姨娘时,她脸上的纱布就已经揭开,甚至脸蛋都呈现出光洁的肌肤状态了,甚至这药还有护肤的功效,让原本粗糙的肌肤变得光滑水嫩,跟年轻了十几岁一样,沐广轩与林姨娘的年龄差距看上去越发大了。 沐广轩心中有些不快,但想到林姨娘带出去是给他挣面子,心中又开心起来,他忍不住问:“前几日你还伤痛得不行,怎么今个就跟没事人了一样?皮肤还比以前好多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就是我,快夸我 林姨娘下意识看向沐卿歌:“这是因为……” 沐卿歌仰着脸,一副准备等着领赏的姿态,脸上摆着:是我是我,就是我,快夸我。 林姨娘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才不想让沐卿歌揽这个功呢! 林姨娘脸色一转,笑着贴在沐广轩的胳膊旁,撒娇道:“原本就是个多休息几日就能好的伤,哪里还会折腾那么久呢?都是托主君的福气,这几日一直在关心妾身,妾身才会好得如此快。” 沐广轩很满意林姨娘拍的马屁,每次都拍到他心坎里去,他笑得合不拢嘴,拍拍她的脑袋:“今晚上去林姨娘那就寝,哈哈……” 谢秀禾趁今日阳光明媚,心情身体都好点,就出来吃个中饭,没想到又看到这令人作呕的一幕,接连吃不下去,便罢了筷子要离开。 沐卿歌见母亲不高兴,对那林姨娘翻脸不认人的态度也越发恶心起来:“哟,林姨娘还真是当一套背一套啊,可真叫本姑娘伤心,这药可是我给你送的,你却连句谢谢也没有。 这等稀罕宝贝,若是放到黑市上去卖,光是哄抬的价格都能提到万两银子,这可是无价之宝,想买都买不到,可遇不可求的东西,你居然将他抹去痕迹,当做不存在?真是可笑。” 沐卿歌发现有些人为啥活该被毁脸呢?大概就是恶人有恶报,品行不端,所以就算被救了,救她的人也会后悔,从此以后没人愿意救她了吧。 林姨娘翻了个白眼,靠在沐广轩胳膊旁:“你一个小辈,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什么叫你拿来的药?上次你当着主君的面,是怎么欺负我和玲儿的?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你这等蛇蝎心肠的女人,还会拿这么贵重的宝贝来给我治病?这等笑话怕是要让外人知道了都得笑掉大牙吧。” 沐广轩觉得林姨娘说得有理,便点头:“恩,你屡次看她娘俩不快,又怎有这等大发的善心地送药过去? 沐卿歌,好歹骗人也骗得有点水平,别瞎揽功行么?你这爱慕虚荣的样子,果真是像极了你母亲。” 沐卿歌被刺激到了,她猛地一拍桌子,把旁人都给吓了一跳。 沐广轩大喊道:“沐卿歌,你又发什么疯?” 沐卿歌冷笑:“你骂我,我可以淡定地跟你周旋,但你辱骂我母亲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做像极了我母亲? 我娘她善心善行,吃斋念佛,不闻外事,不争不抢,碍着你们什么事了?怎么张口就来,说我母亲爱慕虚荣了? 这话怕不是说反了吧,林姨娘才是真正爱慕虚荣的人,成天穿得跟个孔雀一样,四处开屏,表面上说得好听是让爹你在外头挣了面子,背地里还指不定被哪家的男人眼睛勾了去,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你你……”林姨娘气得脸色涨红,上前抄起勺子就要往沐卿歌的头上砸去:“我打死你这个胡说八道的东西!” 沐卿歌眼见勺子要落下,她一个轻巧转身,直接躲开了她的猛烈攻击,这几日沐卿歌跟着站桩师父学气功,身体素质强了一倍不说,就连五感都灵敏了许多。 林姨娘出手虽快,但在她眼里,却比之前要放满了速度,从前沐卿歌只能勉强躲开。 如今沐卿歌居然速度进步了,躲开速度是从前的一倍。 林姨娘接连下狠手,攻击十几招,居然招招都不中!只见沐卿歌一脸轻松又得意地双手抱臂看着她,歪头笑:“林姨娘这是怎么了?脑袋蠢笨也就算了,怎么连身体也跟着笨重起来了?” 林姨娘气不过:“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小混蛋!” 林姨娘拨开丫鬟们就要往前冲,见主子们打架,沐广轩没出言阻止,他们哪里敢上前劝和拉,都四散开来,躲在一旁看戏。 无论林姨娘如何用尽了力气,都碰不到沐卿歌的一丝一毫。 沐广轩此刻在旁观战,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心想:这沐卿歌,难道隐藏了身手? 以前他认定沐卿歌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如今怎么看这行动力,颇有一股隐士之风的前兆,行动迅速,身手矫捷。 林姨娘这常年端坐不动的妇道人家,哪里是沐卿歌的对手? 见根本打不到沐卿歌,沐广轩这才觉得没意思地罢了罢手:“好了好了,林姨娘别打了,再闹下去,有失你长辈的身份了!” 林姨娘不甘心地罢手,却屡次对沐卿歌飞恶毒的眼刀子:“呵,下次再让我听见你嘴里飞出些见不得人的话来,我定当亲手撕烂你的嘴!” 沐卿歌今天就要跟林姨娘杠到底:“某些人做见不得人的事就做得,别人说就说不得了?这是哪门子逻辑?若你没做过,为何如此急躁心虚?” 林姨娘再次转过身来,冲上前,端起那一碟菜就要往沐卿歌身上拍,这次她学乖了,既然勺子打不到沐卿歌,那就用泼的,广撒网!这次看沐卿歌还躲不躲得了! 沐卿歌趁她端起那碟子往下倒的同一时刻,一把扯住林姨娘的袖子,以进为退地将林姨娘往她这边拉,看似是两人靠近了,实则为沐卿歌的另一波埋伏。 林姨娘心想沐卿歌真是个傻子,还把她往沐卿歌身边拉,这不是主动献出机会让林姨娘打她么? 林姨娘冷笑一声,抽起手里的盘子就要往沐卿歌头上砸,可沐卿歌往后一躲,她跟着往前一追,这脚步抬起落下,地上全是菜油,她一滑,瞬间重重摔落在地:“啊……” 林姨娘试图站起来,可地上的油太多了,她又滑了一跤,旁边的下人立刻要去搀扶,可进了这油的区域范围,就跟进了溜冰场,大家一个一个地滑进去,全跌倒在林姨娘身上,跟叠罗汉似的。 压得林姨娘的胸都快被压瘪了:“啊……你们这些奴才,快从老娘身上挪开!不然等会我就命人拿乱棍打死你们!” 下人们吓得想要四下逃窜。 第一百六十六章 是你逼我的! 沐卿歌加倒了一碟子菜,地上的油并未因人多而分散,反倒因沐卿歌多加油后,变得更滑了,众人本想听林姨娘的命令站起来,可刚一试图逃跑,就又重重地跌了回去。 林姨娘被众多下人的体重给砸得眼冒金星,肚痛背折:“啊啊啊……” 沐卿歌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兴奋地责怪:“你们这些下人怎么回事?林姨娘的命令都不听了?” 林姨娘没有放过刚才沐卿歌二次倒菜油的举动,她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沐卿歌,一字一句地发怒道:“你死定了……” 闹剧持续了半个时辰才消停。 此时林姨娘被人搀扶起来时,已然是浑身油渍和地板上灰尘混裹出的油腥臭味,难闻难看至极!下人们都忍不住皱眉,更别说沐广轩了。 当林姨娘想要扑上去跟沐广轩撒娇抱怨告状时,被沐广轩一把伸手,远远地按住了她想要靠近的脸:“你先去清洗一下,别靠近我!” 林姨娘吞不下这口恶气!她跪在地上,哭了起来:“主君!你看看这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都是谁的罪过呀!明明咱们吃得挺安静的,甚至妾身脸伤好了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大好事。 可沐卿歌却因为妒忌不爽而因此而闹事,妾身错在何处呀,妾身真的好莫名地冤枉,难道连跟老爷庆祝一下都没资格了么……” 沐卿歌:“你当然没资格了。否认别人的功劳,还倒打一耙,侮辱我娘,这是什么行为?儿子行为!” 沐广轩是向来不肯听别人的指责的,若沐卿歌只说林姨娘的不是,他也就得过且过地敷衍和稀泥过去了,可她指责沐广轩做坏事,那沐广轩就坐不住了。 沐广轩指着沐卿歌的大骂:“你说什么?你个逆女,把家里闹翻天了,还不知悔改,在这大放厥词,老夫命你,现在就去闭门思过!” 林姨娘哭得更梨花带雨了:“主君~只是闭门思过也罚得太轻了吧,上次玲儿闹事的确是玲儿不对,可主君也罚了玲儿板子,她知道错了现在。 而对沐卿歌就只是闭门思过吗?您看她这桀骜不驯的样子,典型的不知悔改,怎能轻罚就放过呀。” 沐广轩觉得林姨娘说得超级对,便眉毛一竖,眼神一瞪,指着沐卿歌,命令下人:“将她给我上刑罚凳!打二十大板!给我重重地打!” 沐卿歌淡定得仿佛这群朝她奔来的人不像是在抓她似的,暗卫已在窗口准备动身,沐卿歌却抬手,命他们暂停脚步,先按兵不动。 沐卿歌要靠她的实力来阻止这些无理的家伙。 沐卿歌:“等等!都别给我动!” 众仆人虽听命于沐广轩,可现在因为沐卿歌准备盛大嫁妆的事,几乎全府的人都知晓沐卿歌将来的势力有多大了,他们现在遇见沐卿歌都夹着尾巴走,生怕得罪了她。 所以当沐卿歌发话时,他们都站住了,不敢乱动。 沐卿歌斜了林姨娘一眼,心想这是你逼我的,既然我帮你,你还打我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沐卿歌:“林姨娘,凡事要讲证据,倘若我命人去你那院子里搜到了药膏的证据,那错的就不是我,而是姨娘你了。” 林姨娘咬牙死不承认:“你派去的人,当然是听令于你,谁知他们会不会悄悄地暗自放一些奇怪的东西去我的房间,再假装是搜出来的,这证据实在太不可信!主君,您一定不能答应她啊!” 林姨娘心下懊悔,她没把药好好藏起来。 只因实在效果太好,她用完之后,就成日将其放在她化妆雕花木柜前,因其还有额外的美容能力,她恨不得每天都把这宝贝膏药拿出来用。 沐卿歌转头看向沐广轩:“爹,那派您的人去不就公平了?” 林姨娘立刻举双手赞成:“就让主君的手下去查那是最公平了。” 林姨娘看向了众多壮丁中的其中一位颇为帅气的下人,给他使了一个特殊的眼色。 那帅气的下人立刻会意,暗中点头,给她做了个食指与拇指相搭在一起的确认姿势,就要带着队往林柳阁赶去:“小的们定当全力以赴。” 林姨娘心想这下她又稳操胜券了,沐卿歌这小丫头片子,想跟她斗?这整个沐府都是林姨娘的眼线!找证据来被逼认罪这种事,从来不会发生在林姨娘身上! 沐卿歌心中震惊,难道林姨娘跟那个帅气的下人有一腿? 这对暗号的眼神,沐卿歌可没有错过!但沐卿歌刚盯着他俩一会,就被那帅气的下人给发现了! 沐卿歌立刻转过眼去看窗外,假装没看见。 帅气的下人领着众人浩荡前进,沐卿歌给身边的腊梅小声吩咐:“带着咱们院子里的仆人打手,跟在他们后面,可以让他们搜,但绝不能让他们乱藏什么东西,一旦有人要藏,必须立刻抓住,并把东西夺走。” 腊梅小声:“是,小姐。” 沐卿歌淡定高傲地微笑着。 林姨娘很自信:“假若没搜到,证明了我是清白的,主君该如何惩罚沐卿歌?” 沐卿歌主动抬手示意:“不用爹说,我来说,若我污蔑了你,别用板子,太轻了,直接用倒刺长鞭来打我吧,林姨娘亲自动手,想打多少下,就打多少下,打死都成。” 林姨娘眼中冒光,兴奋之情一闪而过:“真的?我的意思是,你可是说到做到?” 沐卿歌歪着头:“这么多人作证,就算到时候我不敢认,那也是无法推脱的呀。” 林姨娘一拍掌:“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若敢躲,我就叫人将你捆起来!” 沐广轩欲言又止,想踱步上前阻止,可又觉得以他的地位身份高度,不好掺和,他是站在中立的裁判位置上的,万一让人看出他的天平有所倾斜,那就不好了。 不过,他还是要警告林姨娘一句:“孩子胡闹,你也跟着瞎胡闹?真把人打死了,要怎么跟官家交代?这门亲事还怎么继续? 这是要让关注这门亲事的天下人都知晓,沐府的二小姐是还未出嫁就先行殒身的薄命之人吗?那要外人怎么看老夫?要沐府的脸面往哪儿搁?” 第一百六十七章 沐卿歌棋高一招! 林姨娘心中在意的才不是什么沐府的脸面,若沐府真的垮台了,她就带着她早就藏好的巨额银两,跟着她心意的小白脸远走天涯! 哪里还顾得着这个已经不再罩着她的、背叛了她的老东西? 林姨娘低头暗翻白眼,抬头却是一副恭顺可怜的撒娇相:“主君~要打死那话可不是妾身说的,妾身全程为主君着想,可被小辈的欺负实在是没尊严。 她既然要这么承诺,妾身也就顺着她的话答应了,这怎么能是妾身的错,要论任性,也该是沐卿歌全责全错才是。” 沐广轩冷哼:“快去遣人追问进展,到底找到了没。” 已然过去一个时辰,却依旧杳无音信,林姨娘胸有成竹:“若有,早就找到了,若无,便是翻天覆地也找不到蛛丝马迹,还是请主君把人都撤回来吧,不要让他们再跟着沐卿歌瞎胡闹了。” 沐卿歌抬手:“稍安勿躁,该来的迟早会来,就算再怎么遮掩也是没用的。” 突然,前方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去搜证的众人回来了! 腊梅气喘吁吁地跑在前面,手里还拿着沐卿歌眼熟的盒子和玉瓶! 林姨娘震惊了,立刻指着腊梅:“你你你……你怎么也去了!不,主君你看这人就是沐卿歌的贴身丫鬟,她手里肯定是用来做假证的东西! 这东西我可没见过!不能冤枉妾身啊!主君要为妾身做主啊!” 沐卿歌缓缓踱步至腊梅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累了吧,去坐着休息会。” 沐卿歌转身对众人道:“真正的证人可不是我的丫鬟,而是在做除了林姨娘眼线之外的其他公正公允之人。” 沐广轩虽平时总跟沐卿歌对着干,但毕竟沐广轩的手下是全程为沐广轩利益着想的,他们可没这个责任利益去必须无脑地偏袒林姨娘,他们看到了什么就是什么。 沐卿歌晃了晃那玉瓶:“你们是在哪儿找到的?” 一下人跪在地上:“回二小姐,这玉瓶和药膏本就摆放在桌上,很是显眼,一开始我们都是找隐蔽的地方,对这个东西完全不重视,可见阿九直奔那桌而去,还想把那膏药给塞进自己口袋里。 我问他为啥这么做,他却要我保密,还说这东西贵重,他想卖了去买点大烟来抽,我跟他平时关系好,也就不想举报他。 但腊梅姑娘跟在后头看见了,就逼着他要把这东西交出来,我便对这盒东西起了疑心,也让阿九把它拿出来,咱们先查验一番后再说。 可阿九怎么也不愿意给,腊梅姑娘又死扯着他不松手,就引起大家的关注,都跑来他这围观了。 直到大家用力掰开了阿九的手,腊梅姑娘才指认说那药膏,就是当初沐卿歌小姐给了林姨娘的治疗伤疤的特殊奇药。” 阿九正是之前与林姨娘暗通眼色的帅气下人。 一切真相大白。 沐卿歌颔首点头,看向林姨娘:“还有何话可辩解?” 林姨娘冷哼地撒手不管:“你能证明这是在我房间里的东西,却又怎么证明这是你的东西?我脸上有伤,自己去买的烫伤膏不行吗?” 沐卿歌笑着将那药膏的底面露出来,给众人一一看过一遍:“大家看,这上面印着贺氏医馆的名字,众所周知的是,贺氏医馆是京城神医贺兰洵的地盘,证明这药是他的宝贝。 如此神奇的膏药,两天内便可治愈深可见骨的伤疤,此等价值连城的宝贝,怎么可能随意给人? 正是我托他借的,给了林姨娘,不信的话,爹可以亲自去拜访一下贺氏医馆,看看贺兰洵怎么说。” 沐广轩可不想又将此事闹大,扯到太子那边都知道,他的麻烦可就又大了。 沐广轩摸了摸胡须,“恩”了一声:“既然是贺太医的东西,旁人自是接触不到,这也只有你与太子殿下交好之后,才能与他讨到这等宝贝,现在看来,就是林姨娘在说谎了!” 沐卿歌歪着头:“姨娘,是你错了,那你就该受罚吧,不过看在你前两天才被打板子打到屁股开花的份上,就不体罚你了,搞点实际的银钱补偿吧。” 沐卿歌手指做出了个数“米”的姿势,嘿嘿一笑:“一万两精神赔偿,我就饶了你。” 林姨娘当众被打脸扫了面子,气得是脸色青一块白一块,恨不得把刀子往沐卿歌脸上划烂而去! 林姨娘愤懑道:“什么?一万两?你狮子大开口,开得太过分了吧!谁有这么多钱啊,整个沐府都没这个钱给你,你做梦去吧!我是不会给的!” 沐府的年收入进账明面上是没有这么多银钱,但暗地里的一些灰色收入,那可是价值不菲的,毕竟身在其位,有多少人的上门讨好,不可能不收的。 就算是清廉的臣子,也要收一点,不然反倒是会得罪人,让人觉得他不好接近。 而林姨娘作为沐广轩最宠爱的姨娘,管着家族的账目,还有这最大的灰色收入,沐广轩身在其位,是不好直接接触的,就只能让林姨娘当他的遮挡“屏风”,替他收钱。 可这“屏风”可不是吃素的,她中间克扣了多少,从她上半年才被挖空了老底几十万两去填补亏空,如今才多久日子,又小金库充足,穿得一身富贵。 就知林姨娘的克扣力度可不是闹着玩的,起码吞了沐广轩七八成的银钱进账! 沐卿歌打的算盘,并不是真要她一万两银子,而是旁敲侧击地点醒沐广轩,这一万两,林姨娘是拿得出来的。 沐卿歌:“爹~姨娘怎么会没钱呢?她可有钱了,您看她那粉镯子,前两日女儿还在宫里看过另一只呢,这俩可是一对啊。 能进宫里的宝贝,起码价值是千两银子起步吧。 更别说这配对的两只镯子,宫里都拿不到全的,居然被她拿到另一只了。 这要是没点银钱备着,能买得下来吗?女儿要求万两银子的补偿,不过分吧?” 第一百六十八章 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响头 沐广轩对林姨娘居然又开始购置如此贵重的镯子产生了质疑:“你哪儿来这么多银子?” 林姨娘眼珠一转,立刻将那镯子取下来:“主君~这镯子是我多年前带来的嫁妆,一直深藏视为珍宝,如今是老底都被挖空了。 妾身实在没有多余的银钱,再来购置贵重物品,为了给主君在外头撑面子,就只能把这镯子给搬出台面来了。” 沐卿歌本想再次点醒,却被沐广轩打断:“好了好了,这些过去的事,老夫也不想再追究了,卿歌啊,好歹林姨娘也是你的长辈,你这么咄咄逼人地揪着她不放,这让外人知晓了,成何体统? 万两银子实在太过分了,但毕竟她冤枉你在先,你想要补偿是很正确的,但还是换个要求吧,这个太高了。” 沐卿歌心中不满,沐广轩分明就是偏心于姨娘与沐洛玲,都这么明显是林姨娘做错事还倒打一耙了,沐广轩居然还在和稀泥式地包庇她! 但一切计划都正中沐卿歌下怀,对峙进行到此处,就到了她最爱的环节了。 沐卿歌微微一笑,外人看去以为她腼腆可爱又娇嗔,但只有彻底了解沐卿歌复仇之心,尝过她可怕手段的人,才会对她此时的笑容感到害怕和不寒而栗。 林姨娘默默打了个冷颤,心想这死丫头又要搞大动作了! 沐卿歌故作十分善解人意地对林姨娘道:“让姨娘拿巨额银两来补偿,估计一时间也掏不出这么多银子,卿歌是小辈,也就只能听爹爹的话,退而求其次了,只要姨娘真诚地跟我亲口道个歉,这事就算结束了。” 林姨娘立刻露出满意的笑容来,心想,这沐家有沐广轩给她撑腰,沐卿歌这个小丫头片子,难道还能上天不成? 林姨娘立刻答应了:“对不起啊,沐卿歌。” 沐广轩也满意地点头:“恩,这才像个小辈的样子嘛,之前怎么能把长辈逼成那样呢?” 他觉得这才是那个他熟悉的唯唯诺诺,不敢提要求的沐卿歌嘛。 不管对沐卿歌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只要随口道歉两句,不就解决了?她还敢闹出什么翻天的架势不成? 小丫头就是成不了气候,雷声大雨点小的,之前还差点真的惊骇到沐广轩了,现在看来,沐卿歌还是会隐忍,晓得退让的。 沐广轩冷哼着,沐卿歌的脸色却是变了一变,她的眼神由柔和逐渐变得凌厉:“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 林姨娘扭脸:“什么?” 沐卿歌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如果只是毫无真情实感地道歉,那也太没价值了,就这还能值刚才的万两银子吗? 评判是否价值万两的道歉价值,应该由我来判定,只要姨娘做得不够好,就得重来哦。” 林姨娘一时气得语塞:“你!太过分了,到底谁才是长辈,我凭什么听你差遣!我凭什么给你道歉!” 沐卿歌一副很委屈的模样看向沐广轩:“爹~姨娘不肯道歉,那还是让她拿钱来吧。您可别再说她没钱了,她有钱得很呢,不信的话,再带人去她房里搜一波吧,刚才不是已经搜了很多地方了吗?” 沐卿歌话音刚落,就被林姨娘给打断了:“等等!” 她这是彻底被沐卿歌踩到了弱点! 她存下的小金库可万不能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带去搜一通啊,要是被搜出来,那巨额的银两,沐广轩要是知道了,肯定是要气得活活将她打死的,她吞了沐广轩那么多钱,怎么敢让他知道! 更何况,假如小金库的秘密败露,就算以后想要东山再起,沐广轩也不会再给她这个机会,去帮他收那些上门讨好的商贾人士的礼了。 沐卿歌以前跟她母亲一样不闻外事,不管这些,林姨娘独揽大权,在经济上拥有高度享受范围,可现在沐卿歌崛起了! 沐卿歌不仅开始插手府里的大小事务,甚至连家中的田铺店面都开始接手了,查账查得毫不含糊!赶走了多少好吃懒做,暗中揩油水的下人! 林姨娘是沐府揩油水最多的人!沐卿歌就是她最大的克星! 而林姨娘的权力要是被剥夺了,以后成为沐广轩的“屏风”的女人,必定是沐卿歌! 如果连经济大权都被剥夺了,那林姨娘在沐府就彻底暗无天日,再也翻不了身了! 林姨娘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沐卿歌的面前,不停地给她磕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沐卿歌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让我给你今后做牛做马都成。” 沐卿歌知道林姨娘就算走投无路了,依旧是要耍双面招数,先来个挽留沐卿歌,到前面道得这么彻底,让沐卿歌心软;再装可怜装脆弱,让沐广轩对她心生怜悯,从而挑拨离间,让父女俩产生嫌隙,让沐广轩讨厌沐卿歌。 沐广轩看不下去了,皱眉,指责沐卿歌:“你怎么回事呢,怎么能让长辈对你磕头下跪呢?” 沐广轩赶紧要去蹲下身搀扶林姨娘起来。 男人最扛不住的就是女人的示弱和那副投降得很彻底的姿态。 沐卿歌可不是能被人轻易用套路感动的傻子,她冷笑:“爹,我可没逼迫她下跪,难道是我按着她的头,还是踢着她的膝盖让她跪下的?” 林姨娘见沐卿歌还没改变态度,就死都不肯起来,她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我错了,真的错了,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都成……” 沐卿歌没想到林姨娘把钱看得这么重,果然银子是这个社会这个时代女人最大的权力,一旦失去了,那就将是灭顶之灾。 沐卿歌:“行吧,既然你这么喜欢磕头,就去祖先排位前,磕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头吧,再去我娘的房间磕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头,再来我房里磕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头。这样我就算是原谅你了。” 林姨娘瞬间抬头,额头上还有地上那些裹挟着灰尘的脏兮兮的油渍,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怨毒:“你说什么?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都给你磕头了,你居然还得寸进尺,让我磕九万个?” 第一百六十九章 血海深仇 沐卿歌笑得牙不见眼:“你给我表态吧,一句话,我的三个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你愿意不愿意?要是不愿意的话,那就搜……” 林姨娘立刻打住了她往下说的话,还有沐卿歌忍不住往沐广轩哪边瞥的眼神,此刻沐广轩已经对林姨娘心生质疑。 林姨娘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我磕!我愿意磕!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 沐卿歌点点头,看向沐广轩:“爹,这可是林姨娘亲口答应的,磕头又不花钱哒,您不会还要反对吧。” 沐广轩心下也是觉得斗不过沐卿歌,若再帮林姨娘,恐怕要把他自己也给拖下水就完蛋了,只能叹了口气:“行,就按沐卿歌说的照做!来人,你们几个,日夜监督林姨娘,让她即刻开始,完成这三段式的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磕头。 必须磕得响,磕得足,否则就不计数! 从现在开始磕,磕不完不准吃饭,不准睡觉!” 沐广轩为了向沐卿歌证明他的站队正确,把话说得很绝。 沐卿歌没想到在这点上沐广轩还挺符合她的要求的,够狠够无情! 林姨娘万没料到,沐广轩居然帮着沐卿歌加重刑罚! 她气得心底牙痒痒,眼神忍不住挪向了站在一旁心疼她的帅气下人阿九。 沐卿歌努了努嘴:“腊梅,吩咐谢雅园的丫鬟每隔一个时辰就去记录数据,还有查看林姨娘额头上的伤口。 若磕了九万多还毫发无伤的话,那就是白磕了,你们就给我下鞭子狠狠地打,逼她磕出响头!” “是,小姐。”腊梅憋笑。 腊梅心想,从前恶毒残害下人,毒打棍杀丫鬟,把下等人不当人看的林姨娘,也有今天轮到被下人监督责罚的时候!真是风水轮流转!太大快人心了! 那几个下人有力地拖着林姨娘去了祖先的牌位前跪下,按着她的头,催促她赶紧磕:“给我抓紧点!别浪费时间!” 林姨娘高傲地甩开他的手:“我记住你们几个的脸了,最好别等我活着磕完头,若是等我出来了,你们几个,死状一定会很惨。” 这几个打手都是林柳阁的人,但因屡次犯错而被林姨娘责罚,只因一点小事,剪花多剪了一只,都会被用粗粝的藤条猛抽一百下。 现在他们身上都残留着丑陋的斑痕,甚至经常性地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那打手冷笑:“林姨娘可想过自己也有今天?当初你用鞭子打得我弟弟命根尽断不能人事的时候,我跪下来求你放过他。 你是怎么做的?当着我的面鞭尸,将他都已经打死了,还在抽他! 流了满地的血,还命令我去把他 的肉给炖了煮汤,当着你的面喝下!如果我不喝,就要打死我! 若不是我苟延残喘地活到今日,我也就看不到复仇的希望了! 呵,如今你得罪了府里的二小姐,未来的太子妃,果然是坏人总有更强大的人来惩治你!你以为,你今天落到我手里,还会有活日吗?” 林姨娘震惊地瞪大了眼,没想到这打手居然还会记仇记到今日!她冷声:“早知道当初就要连你也一块处死!留个祸患到今日,是老娘的慈悲! 呵,敢杀我?你以为杀了我之后,你能活着离开沐府?太天真了。” 那打手笑得前仰后合:“我看你是选择性失忆和眼瞎心盲吧,没听见沐卿歌那话里有话吗?她早就暗示我们可以在这次监督你中动手了。 就算我不动手,也会有人替我动手,但血海深仇,我必须亲手来报,你必须死在我手上!” 打手拔出匕首,抵在林姨娘的颈项上:“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啊……”林姨娘尖叫,想要求救:“来人啊!杀人啦!是沐卿歌指使的杀手啊!” 突然,窗户被人从外面撞开,有暗卫闯入,一把按住了打手的胳膊,一把捂住他的嘴:“别动。” “你干什么?我这是在替天行道,别拦我!”打手道。 暗卫附耳:“沐二小姐请你过去一趟。” “什么?”打手心中稀奇,但更多的是惊讶。 他居然能得到沐卿歌小姐的亲自接见! 沐卿歌手里正拿着暗卫打探得到的资料,这个打手名叫杨壁,是林柳阁的打手,身手不错,轻功很棒,但缺点是太过重感情,对于弟弟的死,一直耿耿于怀。 沐卿歌摩挲着那张纸:“听说林姨娘在院子里打死过不少下人,她将这些下人都埋到哪儿去了?” 腊梅在旁听得冷汗直冒:“听说是直接投井。” 沐卿歌皱眉:“那么多人,井不会臭吗?” 腊梅指了指那远处的烟囱:“咱们府里不是有个专门烧东西的地方吗?听说每隔一段时间烧出来的东西都特别臭,一股怪味,可能就是那尸体……” 沐卿歌捂着嘴差点吐出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别讲了,再讲下去真的要吐。” 沐卿歌真是对林姨娘越发恶心嫌弃了,更为那些无辜的下人感到悲哀可怜。 沐卿歌光听“杨壁”这个名字,一直觉得陌生,想不抬起来前世的记忆。 直到她见了杨壁本人那张熟悉的面孔时,前世的记忆才如鱼贯而入般,占据了她的脑海。 杨壁在前世曾有一次出格刺杀林姨娘,被其他打手给截住了,被林姨娘处置后,折磨了七七四十九天,只要快死了就被林姨娘喂续命汤,逼他苟延残喘着,这种折磨持续了很久。 而她重生之后,历史时间的车轮,因沐卿歌的到来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可若,先前的历史轨迹如果不变的话,日后这个杨壁,如果没有沐卿歌在沐府罩着他,恐怕会死得很惨很惨。 沐卿歌看见她这张脸,就想起记忆里的血腥场面,她忍不住皱眉:“林姨娘不可杀。” 杨壁不服气:“为什么?凭什么?” 沐卿歌笑着喝了口茶,并赐座:“你先坐下,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杨壁不甘心地坐下,却听沐卿歌说:“你想杀,也杀不了的,违背天命只会让你走入穷途末路。” 第一百七十章 做我的男人! 杨壁却再次噌地站起来,剑眉星目聚集在一块,直指向沐卿歌:“还不都是因为你派人拦住了我!不然现在林姨娘早就是我的刀下亡魂了!” 沐卿歌摇头叹气:“你若杀了她,你也逃不掉,外面都是守着她的打手,你觉得你能对抗得住几个?你若被抓,沐太傅会放过你?” 杨壁却别过头,冷哼:“我从动了杀心那刻起,就没想过要活着走出去。” 沐卿歌:“那多可惜,为了一个这样品德败坏,心狠手辣的人,赔上自己的性命,值得吗?” 杨壁转过头盯着她:“可她已经杀了我的弟弟!他死状极惨,那林姨娘还让我……” 后面的话他再也说不下去了,过往记忆画面实在太残忍,只要一想到,杨壁就忍不住流泪。 沐卿歌抬手:“你过来。我告诉你。” 杨壁不想过去,不想让沐卿歌看见他哭了。 沐卿歌招手:“若我有既能让你复仇成功,又能让你全身而退的法子,你可愿意听?” 杨壁一直是闷头行事,却没想到沐卿歌居然给了他新的道路,新的点子,他的眼里燃起了希望,突然抬头,走进几步:“真的?你没骗我吧?” 杨壁突然对沐卿歌有了防备。 沐卿歌“啧”了一声:“我与林姨娘之间的矛盾,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既然是敌人的敌人,那咱们就是朋友,是同盟。我会尽力帮你,但要求是要你做我的人。” 杨壁突然脸红了:“做……做你的人。” 他有些想歪了。 杨壁长了一副好看的脸蛋,这府里的丫鬟姑娘们,各个都暗中喜欢她,送情书和暗送秋波的都不在少数,比那个阿九还受欢迎,但他至今单身的原因,无非是没有阿九那么“来者不拒”。 阿九只要是有女人对他献媚,他照单全收,多少女人成了他怀里的小猫。 而杨壁性格清高,脾气孤傲,不屑这些人的投怀送抱,认定她们都是看上了他的脸蛋,而没有走进他的内心,这样的女人是不能接受的! 可他万没想到,沐二小姐居然也喜欢他! 这可如何是好? 在杨壁眼里,沐卿歌与沐洛玲之间在气质上有着天差地别。 从前觉得沐卿歌比沐洛玲要好看,可突然这近一年的时间,沐洛玲突然容貌跟开了光似的,突然变得极其吸引人,只要是个男人都会被她勾了魂去。 杨壁也默默地被沐洛玲吸引着。 可如今他近距离地接触、看到了沐卿歌后,才发现,沐洛玲的那种美,虽然高鼻大眼,眉若远黛,美得具有攻击性,让人想要侵犯占有。 可沐卿歌的美,靠得越近,接触得越多,就越觉得这是一种深深吸引他的气质。 就像是出尘的天上谪仙下凡,用那女神的挽住纤细胳膊的半透明披肩丝带拂过他的脸庞,让他着了迷,想要追随,想要永远地跟在她的身边,膜拜敬仰。 这种神奇的感受,在他走近几步后,就控制不住地跪下了:“在下愿意做沐二小姐的人,不过此事,应该不能让太子殿下知晓吧……” 沐卿歌抬眉,一脸疑惑,怎么觉得杨壁这话有点不对劲呢? 沐卿歌:“怎么不能让他知晓了?” 沐卿歌想收个手下,应该不需要经过凰夜辰的同意吧,不过也不用特意瞒着他就是了。 杨壁如果被培养得好了,日后定当是沐卿歌的得力助手。 杨壁的脸愈发红了,甚至手还有些抖:“那小姐的意思是,太子殿下也默许此事?” 沐卿歌不想再多解释,而是径直站起来,蹲下身,捏住他的下巴:“怎么,你不愿意做我的人?我不但能让你复仇成功,还能让你日后加官进爵,重组家庭,生儿育女。 而不是在鲁莽地杀了林姨娘之后逃窜天涯,或是就地成了刀下亡魂。” 沐卿歌觉得她刚才开的条件,应该对杨壁的诱惑力很大吧。 杨壁在意的不是她开的条件,而是她这个人。 他有些羞涩地点头:“既然小姐如此坚持,那我也不好拒绝。” 哪里是不好拒绝,明明是兴奋炸了好吗? 沐卿歌看着杨壁那憋笑的兴奋样儿,心中就开心得不得了,果真她把话说到点子上去了,能让人家这么高兴。 她坐回椅子上,手指在茶盖上轻敲,眯眼:“你这家伙还真是有意思,前脚还血海深仇大恨要即刻去报,后脚就笑得这么开心。” 果真人都是情绪的动物,一旦被从情绪的牢笼中解救,就都有资格变成自由翱翔如鹰般自由的人。 杨壁单膝跪地,抱拳低头:“沐二小姐对在下有再造之恩,日后只要是沐二小姐吩咐的命令,定当全力以赴,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只要沐二小姐一声令下,在下现在就去杀了那林姨娘!” “诶,等等,急什么?叫你来,就是让你先按兵不动,不要杀她。”沐卿歌开始了她的传销洗脑术,身子前倾,循循善诱道:“折磨一个人得死去活来,远比一刀痛快要来得更好,难道你想看着她只痛苦那么一瞬间,就死翘翘,然后又赶去投新胎折磨别人吗? 只有她一直活着,一直承受你给她带来的痛苦,你心中的怨恨,才会一丝一丝地消解。 不然的话,就算她死了,你也依旧活在你弟弟被她折磨致死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杨壁跪在地上,低着头,眼泪顺着眼角流下,脑海里全是弟弟与他在一起时的记忆,还有那些不堪回首的痛苦回忆,让他忍不住捏紧了拳头,可听了沐卿歌的话后,又被迫松开:“好。” 他答应了。 沐卿歌满意地点头:“这才乖嘛。你回去,继续盯着她,给我好好地看着她磕头,若她不从,随你鞭笞处置。” “是。”杨壁领命后就退下了。 而林姨娘先前的那一声吼,却早就被沐广轩守在牌位外头的手下,给传了消息到沐广轩耳朵里去了。 沐广轩当场就把手里的书卷给猛扔地上了,拍桌道:“什么?她要杀了林姨娘?” 第一百七十一章 林姨娘又乱喷了! 手下跪地:“千真万确,小的亲耳听见的,不敢虚报。 但闯进去之后,里面的人不见了,连杨壁也不见了,恐怕,杨壁是沐卿歌安插在林柳阁的眼线,如今才暴露出来。” 沐广轩冷哼着,手里捏着的毛笔生生折成两半:“先前她几番说血浓于水,我还差点信了她的鬼话,本以为能搭着她的这条势力,平步青云。 呵,没想到这下还真是反过来了,看来老夫恐怕还来不及享受她带来的福利,就要被她给阴害成刀下鬼了!杀父弑母的不孝女!” 手下也在旁出谋划策:“是啊,主子,那沐卿歌想必是恨透了沐府的人,特别是林姨娘,要是没动杀机那才奇怪吧。 毕竟等她成了真正的太子妃之后,那权势大得岂不是暗中想杀谁就杀谁? 您明里暗里帮衬了林姨娘这么多回,外人都是看在眼里的,难道沐卿歌不记恨吗?” 沐广轩被属下这番越来越深入的分析给搞得毛骨悚然,突然吼道:“够了,给老夫闭嘴!你个乌鸦嘴,别越说越吓人了好吗?” 手下立刻噤声了:“是,小的不敢说了。” 沐广轩眯眼:“看来,这个沐卿歌,还是留不得,靠不住!” …… 林姨娘被逼着不吃不喝一天一夜地不停歇磕头,终于把在牌位前的磕头给磕完了,等她起来时,额头已经肿到跟馒头似的。 杨壁冷漠地扯着她的胳膊起来:“别给我睡!现在去谢大娘子屋内继续磕头!” 当谢秀禾见到林姨娘额头是血,唇色苍白,眼中带着怨毒地跪在她面前磕头时,谢秀禾吓得是手里的佛珠都掉了,连忙去拉她的胳膊:“别别别,你给我磕头做什么?” 谢秀禾转脸对站在一旁铁面无私地催促林姨娘的杨壁说:“她这额头都伤成这样了,要是不治,是会破伤风的,你赶紧带她去诊所包扎一下吧。 还有,怎么拖得这一地都是血,我这里是佛堂,见不得血腥的,你快把她带出去!” 杨壁抱拳:“抱歉,谢大娘子,在下只听从沐卿歌主子的命令,让林姨娘给您下跪磕头道歉,是主子的吩咐,恕我不能违背。” 杨壁心想林姨娘就是活该!当初他是怎么求她的!他弟弟是怎么被分尸的,林姨娘就额头磕破点皮就要去包扎?那对他弟弟也太不公平了! 谢秀禾皱起了眉,难得出佛堂的她,去贺氏医馆找到了正在学扎针的沐卿歌,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怎么回事,把林姨娘弄成那副狼狈模样了?这要是让你爹知晓了,那还得了?” 沐卿歌按住她的手背:“放心,这都是爹默许女儿去做的。” “什么?”谢秀禾不敢相信:“歌儿,虽你与林姨娘有血海深仇,但断不可这样折磨人,否则将来自己也要受报应的。见她得了惩罚,受了苦,知了错,就见好就收吧,别再折腾了。” 沐卿歌觉得母亲说得有理,其实沐卿歌一直是个心善之人,下不得狠手,更动不得狠心。 她恨不得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幸福美满安康,没有争执,矛盾,凶杀和一切不平等的事件发生。 可现实就是,多少血腥记忆被时间掩盖,该还的一定要还。 沐卿歌:“娘,虽说手段狠了点,但林姨娘罪有应得。她欺负了那么多无辜的下人丫鬟和打手们,弄死了多少人。 若不是我将她放回去,指不定她因生气又要折腾死几个人来!” 谢秀禾最大的特别就是容易心软:“看她额头伤成那样,怪可怜的,你让她磕头的事我就不劝了,但好歹先去把伤口包扎一下。 破伤风如果闹大了可是会出人命的,你应该不想让林姨娘死在磕头上吧。” 知子莫若母。 沐卿歌发现谢秀禾还是很会抓住她心中在乎的点的。 沐卿歌点头:“好,来人,带林姨娘去包扎。” 谢秀禾又拉她胳膊:“看她唇色苍白的样子,应该好多天没吃饭了,给她点吃的吧。” 沐卿歌这就忍不住皱眉了,她将手从母亲的掌心里抽出来,愤懑道:“娘~你到底是跟我一边的,还是跟林姨娘一边的?你对她这么好,她会感激你吗?” 谢秀禾常年吃斋念佛,早就是一颗菩萨心肠,见谁都容易慈悲,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莫要赶狗入穷巷,将人逼得弹尽粮绝,山穷水尽了,那是兔子急了都会咬人的,你要小心惹祸上身,为娘这是在教你做人。” 沐卿歌听着劝导,虽心中不愿,但母亲的话确实有理,她就命丫鬟:“去给林姨娘送几道好菜,让她吃饱了之后再继续磕头。” 谢秀禾见此,才满意地摸了摸沐卿歌的脑袋:“好,我的乖孩子,我先去看看林姨娘伤势包扎得如何了。” 沐卿歌担心那林姨娘会如疯狗般反咬,担心母亲安全,就也忍不住跟了上去:“娘~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谢秀禾刚踏进房间的门槛,就被林姨娘眼尖地给发现了,她的额头正有丫鬟帮她上药,而她手里还端着红色木质饭盒,狼吞虎咽如大汉般风卷残云,丝毫不顾及形象,一副饿死鬼的形象。 可林姨娘一见谢秀禾身后还跟着跑来的沐卿歌,她举着饭盒抬起的手,就瞬间僵硬成了石头,吃饭的动作也僵在了原地:“……” 沐卿歌是暗自翻着白眼,谢秀禾却十分心疼地搬了个凳子坐在林姨娘身边:“对不起,让你受苦了,我孩子不懂事,把你折磨成这样,我替她给你道歉了。” 沐卿歌双手抱臂,站在谢秀禾身后:“你不用给她道歉,你没做错,是她做错了,这都是该罚的。她自愿承担的,又不是我逼她的!” 林姨娘将嘴里塞满的一口饭菜,猛地喷向谢秀禾:“我去你的!谁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替人道歉担忧? 你这幅假惺惺的模样,我看了都觉得恶心,赶紧给我滚出去,别耽误我吃饭胃口!” 第一百七十二章 别怪我不客气! 谢秀禾被喷了满脸的口水,和乱七八糟的菜渍,本身长期坐佛堂就浑身干净,下意识有点洁癖,这下好了,一下脏得她不知所措了! 沐卿歌来气了,她一把打翻了林姨娘的饭菜:“吃什么吃?这饭你以为是谁赏给你的?是我娘在我面前为你求的!要不是她慈悲,赏你饭菜,赏你休息,还赏你包扎伤口!你以为是谁保你能坐在这的? 不识好歹!还敢辱骂我娘!来人把这纱布扯了!药给我刮下来!不准给她一丝一毫的好处,给我押着她继续去磕头!” 丫鬟在旁帮谢秀禾擦掉脸上头上的污渍,一边忍不住皱眉恶心,这幅场景真是论谁见了都觉得难受。 谢秀禾整理好后,站得离林姨娘远远的,眼看着林姨娘再次给她下跪磕头。 谢秀禾这次没有再善心大发,而是无奈地摇头:“果真是人命天定,林姨娘,就你这性格,就你这人品,别人想原谅你都没机会。你还是慢慢磕着吧。” 沐卿歌虽摊手,但还是很满意至少母亲长记性了,以后不会乱去怜悯坏蛋了:“娘,早就告诉过你了,不让她吃点苦头,她是不会悔改的,本性难移啊!” 翌日清晨。 腊梅急匆匆地赶来汇报消息:“小姐,大事不好了!林姨娘她……昏过去了!” 沐卿歌正端着茶杯漱口的手一僵,回头:“昏过去了?有没有找泼水的给她试一试是不是装晕?” 腊梅连连点头:“试过了,还是没醒。那磕头,还继续吗?” 沐卿歌戳了戳她脑袋:“能不能懂点变通,她都昏了,还怎么有力气磕头?先让她就这么睡着吧,等醒了再说。” …… 沐卿歌下午在医馆学新的针法,来报的下人却紧张地说:“小姐,大事不好了。林姨娘她……” 沐卿歌立刻翻过身,坐直了:“她怎么了?” 她担忧的是,该不会这么脆弱地就死了吧? 她还不想让林姨娘死了呢!磕个头不会这么容易死吧! 那下人忍不住满额大汗:“小姐,林姨娘好像……失忆了。” “什么?失忆了?”沐卿歌手指交互捏在一起,“这下可就棘手了。” 沐卿歌突然起身:“不行,我要亲自去看看。” 一旁的贺兰洵却忍不住担忧地拉住她的衣袖:“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你先按兵不动。”沐卿歌说。 贺兰洵是沐卿歌的最后一张王牌,她不能轻易地打出来,否则会让外人探知她实力的底牌,这在对峙中,就容易变得被动。 林姨娘躺在诊所的病床上,眼神失离,沐卿歌一踏进门槛,就见她这幅死气沉沉的模样,心下疑惑,走近几步:“林姨娘?可还记得我?” 林姨娘缓缓睁开眼,沐卿歌那张吹弹可破的脸蛋映入眼帘,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谁说我失忆了?我当然记得你。” 沐卿歌疑惑地看向站在一旁守着的杨壁:“?” 两人一同走到外头,杨壁才低声道:“小姐,一开始我们也没觉得她失忆,是后来她问起为啥会在病房,我说她磕头的事,她完全记不得了,还说我说胡话。 在下就问她知不知道沐卿歌小姐的亲事,她就说你不是还未成年么,结亲根本就是没门的。 还说要结也是她女儿先,在下就问她那她女儿嫁给谁了她知道吗?她居然说沐洛玲还未出嫁。” 沐卿歌心里一惊! 她来回踱步:“此事也真是蹊跷,失忆居然只忘掉了中间这一截,可她的反应看上去又很真实,不像是装出来的。” 杨壁在旁问:“小姐,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还继续让她磕头道歉吗?” 沐卿歌抬手:“不用了,她已经失忆,咱们再逼她磕头,到时候她肯定会把这笔账记在我们脑袋上,认定我们是故意欺负她的。等她记起来了一切再说吧。” “是,小姐。”杨壁低头抱拳。 …… 临近婚期。 腊梅跟几个丫鬟伺候沐卿歌洗漱时,汇报:“小姐,老爷那边叫小姐今日去看一下你的嫁妆。” 沐卿歌觉得稀奇:“他好意思叫我去?难道不怕我看出来太寒碜吗?” 按理来说,应该遮遮掩掩才是。 不料沐广轩居然明目张胆地叫她去看! 想当初沐洛玲的嫁妆是何等铺张浪费,十里红妆,那是叫整个京城的贵族小姐们都羡煞了眼耳鼻舌身意。 可等沐卿歌到了储藏室才发现不对劲,她来回走了好几圈:“这……这些全都是给我的?” 沐广轩双手并拢在前,点头:“恩,都是为你准备的嫁妆。” 沐卿歌伸手去探测一下沐广轩的额头,被沐广轩很快躲开了:“干什么?” 沐卿歌哭笑不得:“您是在赌场赢了一大笔吗?还是突然发烧烧糊涂了?怎的如此大方?” 沐广轩也知道他这么多年在家中是如何厚此薄彼的,心里想起来也忍不住是虚了一把后捂嘴咳嗽:“咳咳,说什么呢,你嫁的可是当朝太子,又是沐家的嫡女,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我怎么可能薄待了你?” 沐广轩想借此弥补一下这么多年的亏空,在面子上,在大场合上,让沐卿歌产生一种沐广轩是个很棒的父亲的错觉,不然以后等沐卿歌入了宫,他更不常见到沐卿歌了。 到时候想洗白他在沐卿歌心中的印象,都洗不成了,趁现在还有机会,赶紧洗一波是一波。 沐卿歌心中冷笑,沐广轩还真是撒谎不打草稿,除了因为太子那条,其余的理由都是他说的假话。 沐卿歌装作没听懂:“那沐洛玲既不是嫡女,又不是嫁的尊贵的太子殿下,为何也能嫁妆如此铺张呢?若是有意要参您一本的人,想起此事,怕是要暗自揣度了呀。 您虽然身居太傅之位,但俸禄并没有这么厚吧,十里红妆也只能是当今的商贾之户才出得起的排场,爹爹莫要为了面子,而强行办两场这样的嫁妆准备。” 沐卿歌故意劝沐广轩打退堂鼓,好逼他露出马脚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把你的嫁妆给我吧! “这……”沐广轩顿时噎住了,思忖半晌,突然又否决了,“不行,嫁妆排面可少不了,万一官家怪罪下来了,老夫的仕途还要不要了。” 沐卿歌眼神露出一丝不屑,果真还是为了他的仕途,表面说得冠冕堂皇,什么为了嫡女身份,什么最最宠爱,都是虚的假的伪装的!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娇唤:“主君~这么多宝贝铺在这,是要再娶十个姨娘进门吗?” 林姨娘刚踏进来,沐广轩就立刻转身走了过去:“你这额上伤口还没好,怎么就跑出来了?快回去休息罢。” 林姨娘却撒娇地瘫软在他怀里:“主君快说嘛,是不是又要娶小老婆了。” 沐广轩:“不是,老夫有你一个,难道还嫌不够吗?老夫这辈子最爱的,只有你一个人。” 沐卿歌在旁忍不住做出想吐的表情:“呕……” 沐广轩立刻皱眉:“你那是什么表情?给我收起来。” 沐卿歌默默地合拢了嘴:“敢秀恩爱却不敢接受别人的评价啊。” 沐广轩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个逆女!再说一句试试?” 林姨娘瞥了沐卿歌一眼,随即拍了拍沐广轩的胸脯,给他顺气:“主君干嘛跟这不成气候的丫头片子计较嘛。” “还是姨娘最懂我的心。”沐广轩又拉起了林姨娘的手。 沐卿歌看着他俩人秀恩爱秀到她又要吐了,干脆转身就往外走。 林姨娘赶来是为的这些几十大箱子的宝贝而来的,她爱不释手地抚摸上了那些大红宝石箱子:“这些都是主君为妾身准备的吗?” 沐卿歌听此言,立刻倒退三步回去,一把拦在了林姨娘的面前:“这是我的嫁妆。” 林姨娘心中一惊:“什么?这么多?还有,你什么时候定的亲?” 她怎么不知道? 沐卿歌故意刺激她,唤起她的记忆:“姨娘忘了?您的女儿还早在我之前就嫁了出去,只不过没能如您的愿,嫁给尊贵的皇子,而是嫁给了顾倾沐……” 林姨娘眼珠瞪得比铜铃还大,三观都要被震裂了:“什么?这……这不可能!” 她没想到一觉醒来,居然这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难道她穿越了? 沐卿歌心中畅快,如若不是她重生一回,恐怕一切都要按照林姨娘的计划来进行,弄死谢雅园的势力,并扶持林姨娘的女儿做嫡女,再让沐洛玲嫁给皇子,这正是前世的历史轨迹。 而自从沐卿歌重生了之后,一切就彻底改变了,沐卿歌没有死,没有背上不洁的名声,反倒是嫁给了当今最尊贵的太子殿下;而沐洛玲没有嫁给皇子,而是嫁给了几次侵犯了她的花花公子顾倾沐! 多么滑稽可笑的一切。 沐卿歌将这一切如实复述给了林姨娘:“真是心疼玲姐姐,被欺负成这样还能有脸面继续活下去,若是我是她呀,早就跳河而亡了。” 林姨娘捂住脑袋,不停地后退:“不不不……” 脑海中残存的记忆如同闪电般疼得她脑袋快要炸开了。 沐广轩皱眉,瞥了沐卿歌一眼:“你跟你姨娘说这些刺激她做什么?快别说了!” 沐卿歌歪着头,故作不知:“女儿说的都是事实,为啥说不得?难道她做得,别人就说不得?还是说,只能她欺负别人,不能别人报复回去?” 林姨娘扑通一声跪在沐广轩身边,手还趴在那大红箱子上:“主君~你要为妾身做主啊!沐卿歌这个小贱蹄子太放肆了,她要害得我和玲儿都走投无路,她是想要赶尽杀绝啊!这样的人,断不能再继续留在府里了。” 沐广轩没想到林姨娘动辄又是要处置沐卿歌,他的脸色阴沉下来:“现在你趴着的地方,这些箱子,都是她将来的嫁妆,沐卿歌是当朝太子妃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以后就是官家的人了,怎么,你还想跟官家对着干不成?” 林姨娘吓得一哆嗦:“不……妾身不敢。” 沐卿歌抱臂,居高临下地故作恭敬地问候:“那林姨娘还是别继续呆在库房里了吧,免得脏了我的嫁妆。” “你……”林姨娘扶着箱子站起来,一副柔弱得风一吹就会倒的模样,让沐广轩下意识地去搀扶她起来,回头皱眉对沐卿歌斥责道:“怎么跟你姨娘说话的?嘴巴放客气点!” 沐卿歌点点头:“我已经很客气了,是她屡次三番地找我茬,我不得不应对啊,难道把脸伸出来给她打?这才是您眼里的公平吗?” 沐广轩向来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沐广轩遇到沐卿歌的质疑时,再次沉默了,这在沐卿歌眼里,就是赤果果地默认了他的恶劣行径! 林姨娘见沐广轩已倒戈到她这边,立刻趁火打劫,趴在沐广轩怀里:“主君~平日里您都说对两个女儿是一碗水端平,若是给沐卿歌准备如此丰厚的嫁妆,岂不就显得薄待了咱女儿么? 这要是传出去了,玲儿在夫家怎么做人?她怎么抬得起头,人顾家的主母怎么看得起她?” 沐广轩摸了摸胡须,点头:“恩,你说得有理,那你说要怎么做才算公平?” 林姨娘当下眼珠一转:“不如就将这特大箱的几个赏赐给妾身吧,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也用不了这些贵重的首饰,这都是得有气场有地位有尊严的女人才撑得起来的,你看她这一副小骨架,怎么撑得起?” 沐广轩皱眉犹豫中。 沐卿歌重生一回,可不会被他们再次当软柿子捏了,就算是她不想要的东西,全部毁掉,也不会让林姨娘沾染到一分好处! 沐卿歌冷笑:“林姨娘,您是失忆失得连带脑子也烧糊涂了吧。说这些贵重的首饰配不上卿歌,到底是贬低了太子殿下的名声?还是看扁了爹爹的威望与实力? 若是带着寒碜的嫁妆嫁进宫,丢的可不是卿歌一个人的面子,而是关系到整个沐府的名声,这举国上下,盛大的亲事,可全国的百姓和王公贵族都在盯着呢。” 第一百七十四章 林姨娘被拆穿! 沐卿歌语重心长:“姨娘,您为了省这几个钱,贪图这几个好处,而毁了爹爹的前程,无疑是杀鸡取卵的行为,卿歌还想劝您三思呀。” 林姨娘的下巴都快兜不住她满溢的惊讶了:“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聪明了?” 沐卿歌的伶牙俐齿程度,远远超乎林姨娘的想象。 她记忆中的沐卿歌,是个嘴笨且不会还手的蠢货,而不是现在这样,反击得她连还手都余地都没有!把每一条路都给她堵死了! 沐广轩听了沐卿歌的分析后,立刻否决了林姨娘的要求:“就算她年纪小撑不起来,这嫁妆也不单单是为她一人准备的。 什么地位,就用什么东西,她是嫁进皇家的太子妃,嫁妆必须越丰厚越好,不然陛下怪罪下来,你我脑袋都不保。” 沐卿歌耸肩:“是啊,如果林姨娘还是有所不满,不如亲自进宫,去跟陛下争论吧。” “你……”林姨娘一下瑟缩了。 沐广轩却忍不住皱眉:“好了,快起来,我不想再在嫁妆的事上继续折腾了,你想要什么东西,老夫再额外给你买就是了,沐卿歌的这些嫁妆,你还是不要再觊觎了。” 林姨娘没想到,经沐卿歌这么开诚布公地一番拉扯,竟然让沐广轩看穿了林姨娘的目的!这要是放在以前,那是万万不可能发生的事呀! 怎的她一觉起来,沐卿歌的变化如此大? 林姨娘丢尽了脸面,想要靠着沐广轩的搀扶站起来,心中还是愤懑不甘,凭什么让沐卿歌就这么顺利地风风光光出嫁? 林姨娘直接坐在了大红箱子上,不肯走了,她黏着沐广轩,娇嗔:“主君~沐卿歌要是嫁过去了,跟着太子得有多少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哪里还在乎这点金银财宝。 再说了,就算官家的人来点数,也只是看的那些账目单而已,又不会真的一项一项地去查验,就算少了几项妾身喜欢的宝贝在里面,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沐广轩皱眉:“话倒是没错,可是……” 沐卿歌冷笑:“姨娘,您是做假账做顺手做习惯了吧,就连我的嫁妆都想作假?” 沐卿歌重生以来,自从接触了沐家的店铺后,查账的困难程度堪比披荆斩棘。 她好不容易摸到了账本,却发现是层层作假,下层隐瞒上层,上层隐瞒更上层,等拿到她手里的这本账目,已经是经过十几次作假的,假到不能再假的账本了。 一斤牛肉竟然要一两银子,活活翻了几十倍的价钱,这论谁看了都觉得有猫腻,可这么多年来,府里的人就没人翻出来质疑过。 可见这种欺上瞒下的行为,是府里的掌权者早就默许了的。 不仅仅是林姨娘参与做假账的事,就连沐广轩也脱不了干系,他肯定才是背后最终的操盘手。 沐广轩斥责沐卿歌:“胡说什么呢?谁做假账了?别眉毛胡子一把抓,在这乱讲话,要是隔墙有耳,让旁人听了去,你付得起责任吗?” 沐卿歌摊手,她还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沐广轩,万一惹得他狗急跳墙,那就得两败俱伤了。 她攻击的目标是林姨娘,而不是被误伤的沐广轩。 沐卿歌:“好,是我口误了行不,但这嫁妆是万不能作假,否则一旦被查出来,这可是揪着您把柄,影响您仕途前程的一块绊脚石啊。您可得思虑清楚了。” 沐卿歌最近抓住了沐广轩的弱点,只要他一反水,沐卿歌就往死里敲打,让沐广轩不再受林姨娘耳边风的控制。 沐广轩点头:“卿歌说得很有道理!咱们都是行得正坐得端之人,怎么能做出做假账这种事呢?林姨娘,你是不是这脑袋烧糊涂了,说的话也是糊涂的。 我看你还是别呆在这了,赶紧回房休息,在沐卿歌顺利完婚之前,你都别出来蹦跶了。来人,把林姨娘扶回房休息,好生看着,别让她再出来,万一又磕伤碰伤了,唯你们是问!” “是,老爷!” 表面是担心她的身体,实则为软禁看守,禁止她再出来捣乱。 沐卿歌眼里心里都是看得一清二楚,她很满意地拍掌,关切担心地上前对林姨娘:“姨娘,既然你失忆了,那磕头的事,我就暂且仁慈地先放了你,好好休息吧,好好呆在房里,别瞎出来晃悠了。” 林姨娘已经听出了沐广轩口气里的拒绝疏远,她快气炸了,沐卿歌到底给沐广轩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是许诺了他什么天大的好处? 沐广轩居然会完全倒戈,还禁足她! 林姨娘跟被沐卿歌往喉咙里塞了一把苍蝇一样难受,却有苦说不出,被人拖着往林柳阁的方向走:“主君!您不能这样对妾身啊……” 是夜。 清风拂过,竹叶摇动,月下斑驳。 林姨娘趁众人都睡了,守在门口的打手仆人们也靠在柱子上打盹了,她悄悄地推开门,怀里揣着一包粉末,手里拿着一只闭合的火折子,轻手轻脚地往外走。 翌日清晨。 腊梅气喘吁吁地小跑而来,沐卿歌穿了一袭低调却更衬她高贵气质的银白月色长裙,准备出门,被腊梅给生生拦住了:“小姐,大事……大事不好了!” 沐卿歌皱眉,她按住腊梅:“以后别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多大点事,就把你给急成这样,以后你还怎么跟我在东宫继续混? 那里可比这儿险恶多了,现在咱们还只是小打小闹,等进了东宫,你还怎么继续跟在我身边,做我的得力助手?” 腊梅心下也觉得愧疚,她连忙调整了心绪,可担忧的神色还是浮现于脸上:“小姐,您之前吩咐的,每天都要检查嫁妆,全部如数清点一遍,避免被人偷梁换柱了去。 所以奴婢今晨就赶着去了,果然发现箱子有被人打开过的迹象。 但奇怪的是,里面东西一点也没少,就是感觉比以前多了点灰尘,倒是不碍事。 但奴婢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有人既然要打开,却不偷走东西呢?这实在不符合逻辑。” 第一百七十五章 卿歌脸红:谁喜欢他 沐卿歌冷笑着点头,一边朝储藏室的方向走,一边说:“看来林姨娘真是一刻都等不了,一定要陷我于死地,她才会甘心啊。” 沐卿歌打开被腊梅指认的有开箱挪动迹象的几个箱子,来回地踱步。 并将旁边完好的那几个箱子,也如实打开,做一个对比比较:“看上去是无甚差别,可她既然要动手脚,不可能只是开个箱子这么简单。 里头肯定有玄机,既然是被她打开过了,那这里面的东西,我肯定是不能再用了。” 沐卿歌命人将这有被动过痕迹的几个箱子都搬出来,放在太阳底下曝晒。 因搬动而产生的灰尘变得更加明显,沐卿歌突然察觉到了猫腻:“等等!都放下!” 沉重的箱子被放下后,带来的震动,让灰尘更为剧烈,沐卿歌用手帕捂鼻,眯眼上前,掀起里面的一块珍贵的布匹,在空中抖动了一番,更多的粉末飘散在空中。 那灰尘落在沐卿歌捏着布匹的手背上,像是雪花逐渐融化下去一样,她的手背开始感受到剧烈的灼热感。 那泛白的“灰尘”融化消失后,取而代之的是她手背皮肤上被灼伤后烧黑的症状:“糟了!” 腊梅焦急地上前:“小姐!” 沐卿歌一把甩开那布匹,命众人:“你们都不许碰这个箱子里的东西了,全把它们盖上!” 沐卿歌抓紧时间去了贺兰洵的医馆,贺兰洵正在为某神秘的大臣诊病。 在他的医馆,就算是再大的人物来了,也要先行请人通知了再进,而像这样脚步极快,毫不提前报备,完全把医馆当家的姑娘,他只认识一个——卿歌。 知晓沐卿歌要来,他心下忍不住地高兴。 可当他见沐卿歌手上已经是黑红交错的血痕时,眼神一下就浮出了浓烈的担忧,连连给大臣请罪:“请等在下片刻。” 贺兰洵将沐卿歌拉到隔间:“你的手被谁伤了?” 他转身就要去拿抽屉里的秘药,可拉着她手腕的掌心却不肯松开。 沐卿歌疼得厉害,一边皱眉拧成了一片,一边说:“有人在我的嫁妆里下毒粉,那粉末触及到人的皮肤,就会融化成水,毒液就像硫磺一样渗透进去。 将人的肌肤烧成炭,还好当时我叫人都走远了,我也没多待,不然这种灰尘吸入呼吸道,那就是致命的伤害。” 贺兰洵小心翼翼地位她的那些细小、却不停地在冒血的伤口,涂抹棕栗色的药膏:“还疼吗?” 药膏深入肌理,仿佛要把那毒素狠狠拽出来一样,扯得沐卿歌的神经筋骨疼。 她疼得几乎要蹲下去,贺兰洵立刻搀扶着她到一旁的榻上休息:“那些沾了粉末的东西不能再靠近了,你的伤口若是伤在皮肤表面,我尚且可以给你治理。 可若是伤到了鼻腔或喉咙中,这药膏可就涂抹不进去了。 我见过这种毒粉,但只在禁书上有记载,可能掌握它的人少之又少,你能确定是什么人给你下的这种毒粉吗?” 沐卿歌心中已经有了人选:“肯定是林姨娘。但既然你提到禁书,当初沐洛玲与那老道交好,肯定学了不少歪门邪道的方子。 估计林姨娘手里的东西,也是沐洛玲先前偷偷给到府里交给林姨娘的。 对了,你可有对治这毒粉的解药?我是说,专门对治它的,一次就化解那种。” 刚才贺兰洵给她涂抹的这种棕栗色药膏,是包治百病,几乎无所不能的万能膏,只要是烧伤烫伤,都可以立刻止血止痛,多涂抹几天,伤口就会消失得连疤痕都不见。 但万能药也有个缺陷,用药方式单一。 只能治疗伤口,不能消灭毒药的根源,比如那些被洒落在沐卿歌嫁妆里的毒粉。 现下若是沐卿歌去把那些东西给人为抖落的话,肯定会伤及自身,若是留存在那里面不动的话,这些宝贝可就这么彻底地毁了。 贺兰洵摇头:“这种禁书里的毒药,都是极其偏门的特制药,我配制的万能药膏能解毒已经是万中之幸,若论要专门针对它去化解掉,这是难于登天的事。 除非配制此药的人出来给解药,否则外人是万万解不出来的。” 沐卿歌叹了口气,她写了封加急的信件让暗卫送去了东宫。 不过三个时辰,回信就来了,里面写了凰夜辰帮她对治林姨娘的法子,她对着烛光看完后,忍不住笑得很开心。 腊梅在旁帮沐卿歌斟茶,也忍不住跟着笑:“小姐从前几日起,因林姨娘事郁闷好几日了,如今终于乐开了花,还笑得这么灿烂,是遇着啥好事了?” 沐卿歌不想被腊梅笑话,便保密:“哪有好事。” 知小姐者,莫若腊梅是也。 腊梅憋笑:“我还不知小姐的脾性么?怕也是只有太子殿下的信,才会让你这么高兴了罢。 以前小姐还总是把这种感情憋在心里,假装成不喜欢太子殿下的模样,让太子殿下等得好辛苦好难受啊。 如今小姐与殿下终于互通心意,互信互任了,要是太子殿下见到小姐花痴的笑容,肯定会忍不住要调侃的……” 沐卿歌放下信件,从旁抄了一根鸡毛掸子,就跟腊梅追逐着打闹起来,脸色涨红:“胡说,谁喜欢他了……” 腊梅被追得连连求饶:“小姐我错了,别追了……小姐想出解决嫁妆里那些毒粉的计策了吗?” 沐卿歌这才放下鸡毛掸子,站在窗前晒月光,眯眼道:“凰夜辰给了个极好的法子,这下,可以继续看林姨娘的笑话了。” 沐卿歌侧头:“用个大的袋子,将那红箱子套在里面,找几个力气大的仆人用力抖动它们,将里面的粉末抖出来得越多越好,但记得执行任务的人都要戴面罩,穿长袖长裤,戴手套和长帽遮脸。 将这些毒粉收集起来后,用纸包装好连夜给我送到林柳阁去……” 沐卿歌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并吩咐腊梅上前,贴耳倾听。 第一百七十六章 惹火烧身! 林柳阁。 林姨娘起床时,神志还不太清醒,心情却是极佳的。 那日受了沐卿歌的气后,她回房就发现桌上放着一包神秘的纸包,沉甸甸的里面似乎是粉末,她刚想打开看。 就有神秘人从暗中窜了出来,警告她不可轻易打开:“这里面是剧毒的粉末,你若是轻易地闻了,便是灼烧你的呼吸道,是要命的玩意。” 林姨娘吓得倒退三步:“什么?那你拿这个东西给我做什么?上面连个标识都没有,要是你迟来一步,我不就死在这了?” 林姨娘心有余悸,那黑衣人却不曾解释他的藏身处,只说:“这是尊主亲自吩咐下来,要带给你的东西,此为助你扳倒沐卿歌的法宝,小心使用,切勿引火上身。” 林姨娘防备地退后几步:“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我?” 那黑衣人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中再次拿出一个迷你黑瓶,从中倒出三粒药丸,递给她:“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你前几天晕倒失忆,可不是真晕,是给你吃了一种毒药,让你短暂失忆。 只要药效还在,你就会时常神志不够清醒,昏沉欲睡,记忆也出现紊乱。这是为了让沐卿歌对你停止惩罚,对你放松警惕心。 现在已经到了让你继续执行任务的时候了,把解药吃了吧。” 林姨娘半信半疑,还是不肯吃。 那黑衣人直接一把掐住她的喉咙,用手去掏直她的咽喉,将那药滚进了她的食道。 林姨娘:“唔唔……” 呛得她差点呕吐出来,跪在地上不停地咳嗽:“咳咳……你太过分了,居然强行逼我吃下!” 黑衣人冷笑:“我们尊主吩咐的任务还有很多,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着。” 说服一个人需要的时间太长,还是强制执行比较方便。 那药丸卡在林姨娘的食道内无法下咽,她的一口气喘不上来,脸色涨得通红,手指颤抖地要去摸那茶壶来,她连续灌了几口水,这才将药丸咽下去,可此时她的衣裳前襟已经湿透了。 药效随着她剧烈的喘息,加速流动的血液而发挥出来。 林姨娘昏沉的脑袋逐渐清醒,身子也不像之前那般暴躁无力,她缓过来后,再次抬眸时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深沉的心机和暗夜般的清明。 她柔柔起身,笑得阴险:“刚才真是多谢了尊主赐的解药了,若不是这药让我真的失忆,也不会瞒住那日渐精明的沐卿歌的双眼。” 林姨娘记忆如数恢复,鱼贯而入,她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沿:“还请尊主指点下一步吩咐。” 黑衣人:“将这些粉末洒在她的衣物中,只要她穿上了,就必死无疑。 哪怕是不死,只是轻轻触动了这些东西,那毒粉也会触及她的身体,毒液侵蚀血液至全身时,她就苟延残喘得死去活来,比死还要痛苦了。 你好好把握,我先走了。” 林姨娘与其让沐卿歌这么迅速地死了,她更想要看到的,是沐卿歌备受折磨,想死却死不成的痛苦模样。 …… 林姨娘这几天都在暗等沐卿歌出事的消息,她只要坐等沐卿歌身体被那毒粉毁得残破不成样子,想到那画面,林姨娘就浑身兴奋得颤栗,她从衣柜中拿出衣物,取下的一刹那,只觉手上似乎有点痒,丫鬟在旁服侍:“姨娘,奴婢来替您更衣吧。” 林姨娘一巴掌打开她的手:“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裳,这等高贵的丝绸,可是你这种低贱的丫头摸得起的?给我一边呆着去。” 林姨娘将那衣服抖了一抖,散开衣带后套在亵衣外,她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阿欠~” 转身便揪着那小丫鬟指责:“你怎么回事?这衣服怎的突然变得这么脏,手一摸全是灰,是不是你们打扫不力!” 那小丫鬟吓得腿软:“主子,是您多次提醒不能碰您这个衣柜里的几件衣服的,说都是千两银子以上的宝贝,要是碰了,就要打死奴婢,所以奴婢才,不敢碰的,更别说打扫了……” 林姨娘气不过,揪着她的耳朵:“你现在胆子肥了,敢跟我顶嘴了是不是!看我不打死你!” 林姨娘转身要去门后抽棍子,却走了几步,又打了个喷嚏:“阿欠~” 这一个喷嚏下去,林姨娘的喉咙已经出现灼烧的剧烈疼痛感,她捂着喉咙,身上其他接触到衣物的肌肤也开始发烧,她疼得顿时倒地,浑身抽搐:“啊……” 小丫鬟吓坏了,哪里见过这等犯病的吓人场景,连忙跪下:“主子,您怎么了?我立刻去叫大夫过来!” 小丫鬟跑出去了,林姨娘才想起,这沉重的粉末是如此熟悉,当日她往沐卿歌嫁妆箱子里倒的不也是这个玩意么? 林姨娘闭上眼,心想,完了完了。她这下彻底完了!肯定是沐卿歌搞的鬼,她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沐卿歌的! 黑衣人从暗夜而出,从手中抖落一瓶液体,捏住林姨娘的嘴,逼迫她喝了下去。 灼烧感开始减退,清凉的舒麻开始从食道往胃里流。 林姨娘终于有力气睁开眼:“呃……” 黑衣人:“利用沐卿歌下毒害你一事,好好地做文章,让她的名声彻底垮掉。” …… 沐广轩看着林姨娘被纱布裹成粽子,身体却还是不受控制地不断地溢出血渍来的模样,沐广轩心疼极了,抱着林姨娘。 沐广轩的眼眶红了又红:“你这一身是怎么搞的,才几天没去看你,就伤成这个样子了,快说吧,是谁害得你,老夫定当让他血债血偿!” 沐卿歌早在沐广轩说这番义愤填膺的话之前,就被沐广轩给召唤到了林姨娘病床前跪着了。 这番看似无所指的话,其实就是故意在抨击沐卿歌,说给沐卿歌听的。 沐卿歌听了想冷笑,她翻了个白眼,柔柔地跪拜:“还请林姨娘明示,这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林姨娘其实喝了那神秘人给的液体药剂后,伤口已经好了七成,只剩下外伤无法治愈。 第一百七十七章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沐广轩找了京城最好的大夫给她去除身体的毒素,可因没有贺兰洵那逆天的起死回生的手艺,这祛除毒素的手法也不能将毒素全部除尽。 而这毒粉又很厉害,所以林姨娘的身上还在不断地被缓慢地侵蚀,这种痛苦时刻在折磨着她。 林姨娘故作虚弱,抬手颤抖地指着沐卿歌:“就是她!就是这个目无尊长的丫头片子,是她用毒害惨妾身! 主君~这还是您在当家做主时,她就敢如此嚣张,若以后她真成了太子妃,岂不是这毒要撒到主君头上来了!” 沐广轩狠狠皱眉,回头,抽气长条扁棍就要往沐卿歌身上打来:“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逆女!居然敢用毒害死你的亲姨娘!知道这要是让衙门的人知道了,是论何罪处置吗?不孝与杀人罪,数罪并罚!” 沐卿歌心中自有一杆称。 沐广轩表面上装作不知情,其实他俩早就私下串通好了,连木棍都早早攥在手里,早早逼着沐卿歌跪下了。 这难道还不明摆着他俩在沐卿歌跟前演戏呢么? 沐卿歌:“等等!爹爹难道只听林姨娘单方面说法,就打算定女儿的罪吗?难道不想知道我有没有冤屈?” 沐广轩吹胡子瞪眼:“你姨娘都成这样了,你还有冤屈?真是天大的笑话!” 沐卿歌拍了拍掌:“来人,把箱子都给我抬上来!” 沐广轩眼看着那之前他点过数的熟悉的嫁妆大箱子一个一个搬进来,他疑惑道:“这跟你的嫁妆有什么关系?” 沐卿歌眼神清冷:“这几箱嫁妆,都被人掺了毒粉,而这粉末,正好与林姨娘中的毒一模一样。你问问她是怎么回事吧。” 沐广轩回头看向林姨娘,严厉质问:“这里头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里头的毒粉是你撒的?” 林姨娘眼珠一转,搬出她早就想好的一个倒打一耙的好法子:“怎么可能是妾身弄的呢?若真是妾身想要那几箱子宝贝而撒了毒粉下去,那为何妾身还蠢得用毒粉毒死自己呢?” 沐卿歌反驳:“那总不可能我自己撒毒粉进去吧,爹也知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我总不可能为了避免你去拿,就把他们都给毁了吧。” 沐广轩觉得沐卿歌说得有理:“对啊,她也没理由自己撒毒粉进去。那这粉末,必定不是沐卿歌撒的。既然你俩都不可能下手,那到底是谁做的呢?” 沐广轩陷入了沉思。 林姨娘却不想放过这个拖沐卿歌下水的机会,想起之前黑衣人的叮嘱命令,她急忙道:“主君!这分明就是沐卿歌的计谋! 要说那撒毒粉在这些宝贝里,她又不会受伤,而她明知我会去碰这些箱子,才故意在里头下了陷阱,等我中计!” 沐广轩分析:“这么说,你是去开了沐卿歌的嫁妆箱子之后,才中的毒?” 林姨娘终于讲逻辑理顺,并将道德制高点拨到了自己这边,她躺在床上,松了口气,抿嘴满意道:“恩~正是如此!” 沐广轩将沐卿歌定罪:“来人啊,把沐卿歌给我拖到地下室去,闭门思过,不思考清楚何为孝道,就不准出来!先关个三天三夜,不准喂一滴水,一粒米!” 沐广轩也理智地想清楚了,若是在这种沐卿歌即将成婚的关头,把沐卿歌的身上给打出了明显的伤痕来,官家那边不好交代。 就用这种精神折磨的方式,让沐卿歌屈服吧! 沐卿歌冷笑:“女儿到底该说是爹爹太容易被哄骗,还是说爹爹其实早就跟某人沆瀣一气,串通好了要来整我呢?” 沐广轩怒了:“什么?” 沐卿歌:“若爹真要证明自己的公正公平,那就容许我对林姨娘的证词,提出几个验证的要求条件来。” 沐广轩:“说!” 沐卿歌:“首先,我要求亲自验证她身上的伤口是否属实,其次,请出示林姨娘中毒当天身穿的那件衣服。” 沐广轩:“这个简单。” 他大手一挥,林柳阁的丫鬟便火速去取东西了。 而林姨娘却突然捂着被子,不准沐卿歌靠近:“你想干什么?” 沐卿歌挑眉:“姨娘如此防备,咱们都是女人,验个伤而已,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难道说,林姨娘根本没有受伤,这一切都是装的?” 林姨娘心想,她是真实受伤,并且差点死掉的濒临状态走了一遭回来的,就算给沐卿歌验伤,她也没什么可心虚的。 林姨娘犹豫良久后,决定敞开:“验就验,可咱得说好了,若是你验完之后,没有抓到证据,这可就算是冤枉了我,而你的罪也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到时候可别耍赖,否则天打雷劈。” 论发誓,沐卿歌觉得林姨娘还真没她有这个清白的资格。 但她现在根本不屑跟林姨娘这种言而无信,满嘴谎言,处处心机的人谈什么只有真诚的人才能拿出来用的“誓言”这种东西。 她必须要人证物证俱在,才能堵住林姨娘作乱的心机。 沐卿歌亲自掀开她的衣物,查看那斑驳的伤口,不一会,丫鬟将衣服领了过来。 沐卿歌当着沐广轩的面,将其摊开:“爹请看,这衣物几乎浑身上下,每个角落,都被毒粉给浸透烧穿了。这种程度的烧穿,别说是粉末了,就算是容易延展的液体,也不可能浸透得如此全面,可见,这根本不是因为开了我的嫁妆箱子而中的毒粉!” 林姨娘心下一惊,糟了,她竟然没想到沐卿歌会分析得如此仔细! 林姨娘连忙要去扯那衣服:“不行,不要再看了,看这些有什么用,这些衣物本都是要扔掉的,怎么又把它捡过来了? 再说了,谁知道这衣服有没有被谢雅园的人捡了去做文章,不然沐卿歌怎么会必须要求要见到这件衣服呢?” 沐卿歌冷笑,一把扯开她的被褥:“既然衣服可以作假,那你的伤口不会作假吧?刚才都验证过了,你的伤口是全身都有。 可若你是因掀开那嫁妆箱而弄伤的话,应该只是正面受伤,背后不会有这么密集又均匀的伤口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给她当靠枕?她不配! “你……”林姨娘这下是彻底反驳不过来了,她万万没想到沐卿歌居然能从如此细节中抓住把柄,她现在被沐卿歌的话柄压得根本翻不了身。 沐广轩见林姨娘再无理由可辩驳,不爽地啧了下,站起身:“沐卿歌,你现在只能证明林姨娘身上的伤口,不是因为掀开你的嫁妆箱而引起的,却不能证明她身上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沐卿歌对付完了林姨娘,才转而针对沐广轩。 慢慢来,一个一个,她都要处理掉。 她恭敬地福身后,娓娓道来:“若女儿为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为了害死林姨娘,而断送自己半辈子的幸福,那这恨意会不会太莫名,太深刻了一点? 假如真是如此,那林姨娘本身的动机也不正确啊,若不是她愿者上钩,在爹爹百般命令阻止下,硬要大半夜偷偷跑去储藏室偷我的嫁妆,又怎么会被毒粉给伤害到呢? 爹爹若是今儿不肯给卿歌一个确实的说法,那卿歌就只能托太子殿下,告到陛下那去了,女儿的嫁妆被人玷污也就罢了,还被冤枉成是做了害人的工具,这想要谋害卿歌之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现在嫁妆作废了大半,女儿还背上了害人的罪名,那也没有继续活着的意思了,就让太子另择良缘吧……” 沐卿歌演出一副撂挑子,不打算跟他们继续做戏下去的态度。 这可让沐广轩彻底慌了神:“诶,等会,你先别着急,老夫也没认定这毒粉就是你下的。 这当然了,为了嫁妆,你是不至于到往自己的箱子里下毒手的,况且就算要害林姨娘,又怎么能预测到林姨娘会去翻你的箱子呢?就算预测到了,这行为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一看就是有人搞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戏码,想让咱窝里斗。 现在越是这个节骨眼上,咱越不能内斗,要团结了,听见了吗?此事在沐卿歌顺利完婚之前,都不要再闹腾了,暂时先压下去,等风头过了,再拿出来说。” 沐广轩想眉毛胡子一把抓,蒙混过关地敷衍沐卿歌。 沐卿歌可不是傻子,她精明得很,对于这府里的一举一动,她都明察秋毫,特别是沐广轩这眉眼隐藏之下的心思,她更是早早就洞穿了:“爹,既然你执意要维护林姨娘,那我也就不针对她了。这样吧,只要她如数按价赔偿了我损失的嫁妆钱,我就饶了她。” “这……”沐广轩知道这里头的嫁妆价值不菲。 这些宝贝还是当初谢秀禾从娘家带来的宝贝,若不是谢秀禾执意为了将来沐卿歌出嫁而扣着不肯松口,他若是将这些宝贝给卖了,肯定能捞一大笔。 可现下这等价值连城的宝贝居然被人用毒粉给毁了,沐广轩心中揪疼不已,这可是一大笔银子啊!早知道他之前就私下背着谢秀禾将这些宝贝偷梁换柱,拿出去卖掉就好了! 林姨娘怎么会肯:“凭什么我赔?要赔你找太子殿下赔你啊,你的太子殿下不是无所不能吗?怎么,连这点小嫁妆钱,他都出不起?” 沐卿歌靠在椅背上,清丽的指甲搭在绕着银线的肘袖旁,在光下泛出莹润如玉的光泽:“既然林姨娘想要这钱让太子殿下出,那就起码得让太子殿下知道我这嫁妆是怎么被毁的来龙去脉吧。 这笔损失可是一笔不小的巨款,太子殿下若是要挪用款项,在这个即将大婚的节骨眼上,肯定会引起他人的猜忌揣度。 若是这众人的目光积聚而下,不小心把爹爹给抖落了出来,那就不好玩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爹?” 沐广轩背后一阵惊悚发麻,他连忙道:“这怎么能让太子殿下知道呢?你们真是瞎胡闹,把事情闹大对你们谁有好处?最终丢的还不是沐家的脸!都给我低调点!” 沐卿歌摊手:“那爹来定夺这钱到底由谁出吧。” 沐广轩罢手:“我出!我来出!行了吧!” 沐卿歌挑眉抿唇,见终于解决了,才站起身:“好,那就交给爹爹去办了,千万不要等到女儿出嫁那天,嫁妆还没筹备好哦?陛下怪罪下来,爹的仕途以后可就不好走了。” 沐广轩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是是,这些我都知道,这一天下来,你也累了,赶紧回去歇着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安排。” 沐卿歌摆摆手,走了。 留下略不满,却觉得沐广轩特能罩着她而高兴不已的林姨娘,她攀上沐广轩的胳膊,靠在他怀里,软成一滩水:“主君~还是你对妾身最好了。” 沐广轩冷漠地将手从她的胳膊里抽出来,这袖口带起的风,甩得林姨娘的脸偏到一边去,她有些懵逼,转过头来:“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沐广轩将旁边的茶盏往地下一摔:“你以为我看不出咋回事?动嫁妆手脚的人,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个胆子!这些东西都是要运送进宫里去的! 你这妇道人家,能不能有点远见,把事情闹成现在这个地步,还想着我给你收拾烂摊子?做梦去吧! 毁了多少东西,你都给我照价赔偿,我是不会帮你填任何一个窟窿眼的!” 林姨娘震惊地长大了口:“妾身可没钱,只有命一条,主君若是不心疼妾身了,就拿妾身的命来抵那嫁妆吧,上报给官家,就说沐卿歌为了索要嫁妆,活生生逼死了她的亲姨娘。” 沐广轩没想到他命令林姨娘不成,反被林姨娘钳制要挟,他忍不住一巴掌扇过去,虽此时两人周围没别人,但林姨娘还是被打得尊严面子碎了一地:“你竟然为了沐卿歌而打我?” 沐广轩这么多年来,都很少对林姨娘动手,如今却忍无可忍:“这钱我不会帮你赔的,你自己想办法吧。” 林姨娘受了沐广轩的打,彻底心寒,失去了沐广轩的庇护,她就是死都咽不下这口气:“好,既然你不肯给钱,那我也不会给的,我凭什么给这丫头片子殿后当靠枕?”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就是不准你说沐卿歌! 沐广轩原本踏离的脚步又忽然回来了,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提着她站起来:“你要是不解决好沐卿歌的质疑,就哪儿都别想去,什么都别想做。” 沐卿歌搬出之前被挖空家底的事来反驳:“妾身的钱早就被挖空了,主君难道不记得多久前,您命人将林柳阁都给清空了吗?妾身哪来的钱赔给沐卿歌?” 沐广轩摸着胡子,直喘着粗气,靠在门边,心下不快:“既然你没钱,那就去找沐洛玲要,她才去的顾家,顾倾沐见她遇着这么大的事,肯定不会不管她。” “什么?”林姨娘震惊地睁大了眼,手指颤抖地摸着脸,趴在地上,抬头看着沐广轩,“主君,您是要妾身去求顾倾沐?” 要是让顾家知道林姨娘的财政危机,那林姨娘就又要在整个京城丢一次脸了。 她上次好不容易靠着沐洛玲嫁进顾家,在京城众多皇亲贵戚中又扳回颜面,这下她又要失去面子了,这可叫她还怎么活? 沐广轩沉默表示同意。 林姨娘却不肯了:“主君,妾身的颜面也是您的颜面,难道您就真的忍心看着妾身去求人吗?” 林姨娘撒娇的招式,在沐广轩的仕途面前,好不管用。 沐广轩一手扯开她攀附上来、温柔似水的胳膊,一甩袖袍,背对着她,站在门口,冷声严厉道:“你想去找谁,老夫不想管,但沐卿歌的嫁妆,你必须照数赔偿,一分不能少,办法你自己想,老夫只给你三天时间。” 林姨娘看着沐广轩头也不回的背影,彻底震惊地跌坐在了地上,她惊讶的瞳孔紧缩着,不停地上下起伏地喘着气. 她眼眶通红之下,逐渐生出绝望的悲笑来:“呵,沐广轩,你个负心汉,居然为了沐卿歌那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来威胁老娘。” …… 林姨娘可不傻,不会真的尊严都不要,上门去求顾倾沐,而是事先命人传了封信给沐洛玲,让她回家一趟。 身上伤口勉强好了一半的沐洛玲,这段时间都没见着顾倾沐的踪影,只听下人说每晚回来,都去林潋滟那歇息了,她就气得牙痒痒,这回得到母亲召见,她是恨不得立刻让顾倾沐知道她回娘家后吃味一下了。 可顾倾沐得到下人来汇的消息时,也不过是轻微地笑了一声,点头:“随她去。” 沐洛玲即刻动身,可人在马车中,心却飘到了顾倾沐那里,她时刻想着,顾倾沐若是知道她回娘家了,会不会担心她出了什么事,然后跟上来追问? 直到她都回了沐府大半天了,也没有丝毫顾倾沐的心腹赶来的影子。 林姨娘见到女儿时,忍不住激动地握住了她的双手,就差给沐洛玲跪下了:“玲儿,你知不知道母亲呆在沐府,都快要被沐卿歌给逼死了。” “什么?”沐洛玲眼睛瞪大,捏紧了林姨娘的手,赶紧给她扶起来:“娘,快坐下说。女儿一定为你做主。” 林姨娘添油加醋地将经历娓娓道来,甚至用手帕擦去了脸上的脂粉,露出了被沐广轩打时留下的巴掌印。 沐洛玲当下就要动身去找沐广轩:“我去找爹爹评理!他怎么能动手打娘呢?简直太过分了!” “回来!”林姨娘一把拉住她,语重心长:“我已经软硬兼施过了,你爹一点动容没有,看来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帮沐卿歌了。” 沐洛玲无可奈何地气得来回踱步:“几十万两,顾家不是没有,但顾家的财政大权,并不在顾倾沐手上,而在他母亲手里,我与他母亲素来不对付,这可怎么要得到钱?” 林姨娘双手交握,靠在榻上叹了口气:“那你就等着你娘被你爹给活活逼死,用命抵债吧。” 林姨娘虚闭双眼,一副活死人的模样,让沐洛玲看了很是不忍,她最终决定回顾府找顾倾沐。 可等她问下人关于顾倾沐的行踪时,那看门的下人却支支吾吾地不肯说:“这……小的不太清楚。” 沐洛玲一听这语气,就来气:“我就知道他又在林潋滟那呆着呢是吧?好,我这就去找他!” “等等!”下人拦住她,“沐大娘子莫要冲动,只因主子吩咐了,不能让您知道他在哪儿,若是猜中了,也不能去打扰他,否则,小的脑袋不保……” 沐洛玲一把推开他,直接将这仆人给推进了花圃里:“给我一边去!就你也能拦得住我?” 那玫瑰上的刺扎进了仆人的皮肤,血液顺流而下,浸入了土壤里,映衬得那玫瑰的气色更加浓郁。 沐洛玲气冲冲地冲进房里,果真顾倾沐正抱着林潋滟你侬我侬,两人跟热恋期的情侣一样黏着不肯分开,沐洛玲一把上前要去扯林潋滟起来:“你又在勾引顾倾沐了是吧,有哪个当家做主的成天呆在小妾的房里不肯走的,这简直是宠妾灭妻!” 林潋滟柔弱地被她给扯到了地上,疼得手臂直接紫了一块,她捂着伤口,抬头无辜地看着沐洛玲:“可妾身当初在沐太傅府上,所见所闻,也皆是常年的宠妾灭妻现象。 可无人可管,无人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谢大娘子都被林姨娘给逼到去佛堂吃斋念佛了,可你和林姨娘还不肯放过她女儿,成天想着怎么弄死人家。 怎么也没见你伸张正义一下,改一改这宠妾灭妻的风气呢?还是说姐姐双重标准对待别人,自己可以伤害别人,别人就不能以牙还牙地对待你?” 林潋滟心想,因果报应,真实不虚。 “你!”沐洛玲气极反笑,“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姑娘,你这一套都是跟沐卿歌学的是吧,是她教你这么说的? 你勾引顾倾沐,也是沐卿歌教的?看来她的野心还真是大啊,夺走了太子不说,现在还要掠夺走顾倾沐的心!” 顾倾沐一开始对于沐洛玲的一举一动,他都抱着不屑去争论的态度,因此就算他再怎么骂林潋滟,他也只是淡然地瞥了一眼,靠在床榻旁歇息,看着窗外的景色发愣。 可一旦听到她开始诅咒沐卿歌,顾倾沐浑身就像起了一层愤怒的鸡皮疙瘩似的,瞬间跳起来,直接一个巴掌把沐洛玲掀翻在地。 第一百八十章 做戏要做足 他一把掐住沐洛玲的脖子,一字一句地威胁道:“我不准你说任何一句沐卿歌的坏话,否则,我听到一次,就打你一次!懂了吗?” 沐洛玲不信邪:“我就说她怎么了?我还要告状告到官家那去,说你喜欢她,却娶了我,这是何等的不道德不道义!” 顾倾沐仿佛被触动了内心的那根最脆弱,最宝贵的弦。 他藏在最深处,却被沐洛玲给一戳到底,彻底刺激到了顾倾沐。 他这一巴掌下去,比刚才的力道还大了两倍,之前是把沐洛玲掀翻在地,这下是打得她直接吐血:“唔……” 顾倾沐恶狠狠地指责她:“再说一句试试?” 沐洛玲的眼泪垂落,与血渍混合在一起:“呵,你真就这么喜欢她?喜欢到了宁愿打死我的地步?” 顾倾沐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沐洛玲:“我与沐卿歌的任何事,都与你无关,你没资格评论,更没资格干涉一丝一毫。要是再让我看到你伤害她,打你,我绝不会手软!” 沐洛玲一把抹去了嘴角的血渍,突然觉得母亲拜托她的事,居然能顺理成章地借此开口了。 她抬眸,死死盯着他:“那正好啊,我这恰好有一件跟沐卿歌有关的事要拜托你,你就算不想帮我,也得帮帮沐卿歌吧。” 顾倾沐心下一忧,皱眉:“什么?她怎么了?” 沐洛玲见顾倾沐一提到沐卿歌,就一副担心到魂都要飘到人沐卿歌身上去的模样,沐洛玲就心痛不已,仿佛万把刀子在她心尖上狂扎:“沐卿歌的价值几十万两的嫁妆被毁了,现在正找我和我娘赔偿呢,可我们怎么拿得出这么多银子。” 顾倾沐眯起了眼:“你什么意思?” 沐洛玲淡定地爬起来,仿佛刚才被打得狼狈跌在地上的人不是她,她径自倒了杯茶,漱口,旁的丫鬟赶紧上来端了个杯子接。 沐洛玲避重就轻,极度擅长话术的技巧:“你总不想看到你心爱的沐卿歌,在众多王公贵族面前丢脸,让太子看不起她吧。” 顾倾沐不是傻子,他除了吊儿郎当不务正业,整天流连花丛不肯收心外,心思精明得很,知道别人的一举一动是否在算计他。 他冷笑道:“沐卿歌不可能无缘故地找无关的人索赔,肯定是你弄毁了她的嫁妆,要不然她怎会找你的麻烦?归根结底,又是你在欺负沐卿歌了!” 沐洛玲一时害怕,强撑辩驳道:“我哪里欺负她了,是她在沐家把我娘逼迫得都快活不下去了,我娘才被迫反击。” 顾倾沐打破砂锅问到底,眼神探究,试图从沐洛玲的眼中找到蛛丝马迹:“她为何要逼迫你娘?” 沐洛玲将准备好的计策献出,眼骨碌一转,眼眸一垂,就开始掉泪,这速度堪比翻书:“还不是因为我不在沐府了,没有镇得住她了,就开始嚣张起来,打压我母亲,甚至要把她逼出沐府!” 顾倾沐左思右想,却觉得沐洛玲这番话里有话,加之之前几次跟沐卿歌短暂的会面,得到的都是沐卿歌几番对他们俩人有缘无分在一起的惋惜。 顾倾沐心下就更加确定,沐卿歌如此恶整林姨娘,肯定是因得不到顾倾沐而泄愤所致。 沐洛玲本以为狂轰乱炸着沐卿歌的坏话入他耳,会消灭掉沐卿歌在顾倾沐心中的美好形象,却不料,她越是说得厉害狠毒,顾倾沐这嘴角就咧得越起劲,一副仿佛得到了天下珍宝般的稀奇兴奋神情。 让沐洛玲不得不停下来,生气地质疑:“你那越笑越开心的劲头是咋回事?你难道不讨厌她吗?像这种不孝不敬,罪大恶极之人,就算千刀万剐,也在所不惜……” 说着说着,沐洛玲突然想起母亲的叮嘱,一定要让顾倾沐将这笔巨额的损失漏洞,帮她们给填补起来。 可沐洛玲只要一提到沐卿歌,整个人就跟浑身戒备状态的刺猬一样,滔滔不绝地说着沐卿歌的坏话,仿佛一肚子的坏水源源不断地涌出,永远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所以这一说,就止不住,停不下,把战线拉得太长。 她一回头,这才发现好像把重点说偏了,她有些心虚地抬头看顾倾沐:“沐卿歌强烈要求我娘赔偿她的所有嫁妆损失,我该怎么办呀,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还不了。你能帮帮我吗?” 顾倾沐嘴上说着不屑的话,心里却美滋滋,他这下终于又找到机会见沐卿歌了! 顾倾沐一拍桌子:“那是当然要去找沐卿歌麻烦的!林姨娘现在也是我娘了,放心吧,我不会晾着她的事不管的,这事我必须亲自出马一趟,让沐卿歌看看,什么叫做背后有势力撑腰,这就是她动不了的人。” 沐洛玲心下兴奋不已,她没想到顾倾沐居然这么挺她,她起身,靠在顾倾沐怀里:“倾沐,你对我真好。” 顾倾沐虽抱着沐洛玲,眼神却飘向了窗外的远处,心早就飞到了沐卿歌那里,他的嘴角隐隐上扬。 …… 顾倾沐提前一个礼拜上书信要拜访,所以当他真的来了这天,沐广轩特意命人搞了一大桌子堪比满汉全席的菜肴,欢迎顾倾沐:“快坐快坐,女婿难得上门拜访一次,真是令几个做长辈的开心啊,对了,玲儿今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林姨娘早就从沐洛玲私下发的信件中得知了顾倾沐上门的真实目的,心下高兴得不行,但面子上还是要作秀一下的:“对啊,好久不见玲儿,甚是想念。 只不过想着她现已是顾家的大娘子了,我太常把她召到家里来叙家常,在外人看来也不太好,不想坏了规矩,但你这好不容易上一次门,为何不带上玲儿呢?” 顾倾沐的脸色这才从刚才的红润,转化为阴沉,他的右手放在桌沿,一筷子吃的也没动,而是将眼神直直地盯向沐卿歌:“此次前来,是为的沐卿歌所要求的嫁妆赔偿而来。” 沐广轩当下了然,林姨娘的脸色更是激动到了极点。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友谊以上,恋人未满 只不过林姨娘十分克制,在不熟识她的外人看来,她端庄得像是正室夫人,气质优雅高贵,只是那勾栏做派的鬓角发丝,垂落在侧,流出一丝不正当的媚气。 林姨娘放下碗筷,柔柔的身子侧向沐广轩的一方:“关于赔偿嘛,其实也并不是真的要赔……” 林姨娘还想表面上客气一下,她还想捡回在外人面前的颜面,不想让外人觉得是她欺负了沐卿歌。 沐广轩担心林姨娘的话,会让顾倾沐觉得这是一件无伤大雅的玩笑,就此略过此等大事,他便又立刻将节奏给拉了回来:“别听你姨娘说的,沐卿歌的嫁妆遭到了严重的损毁,价值高达几十万两,这都本是林姨娘该赔的,但你也知道,我太傅府向来不是富商世家,不经商,只清廉从仕,身边哪有几两银子伴侧,沐卿歌的嫁妆,还是当初谢大娘子从娘家带过来的……” 沐卿歌真是快被气笑了,她没想到,沐广轩为了劝动顾倾沐给沐洛玲收拾烂摊子,居然这么放得下身段,把家境说得比那下地种田的清贫农夫还不如。 站在沐卿歌身后的腊梅都忍不住为沐卿歌打抱不平。 她皱着眉,只可惜这场合丫鬟没有说话的资格。 腊梅只能憋着嘴,真为主子感到不值,这一屋子人,没有一个说真话的,全都是动辄句句谎言,步步心机的家伙。 沐卿歌对顾倾沐的性格了如指掌,更清楚顾倾沐想要的是什么。 沐卿歌若越是跟林姨娘的话里相悖地去反驳,怕是越着了沐广轩试图打造出沐卿歌一个骄纵蛮横,不守孝道的女儿形象。 沐卿歌低着头,小手捧着半透明的瓷碗,眼泪如珍珠一样,大颗地掉落在碗里,哽咽的声音,在这安静的饭局上显得尤为清晰。 恰好顾倾沐是坐在她的正对面,他是第一个看见她掉眼泪的,他这心因她的哭而立刻揪在了一起,噌地一下站起来,从怀中掏出手帕,伸手就要亲自给她拭眼:“怎么了,卿歌?” 沐卿歌巧妙地避开了他的手,只接过他手里的银丝手帕,擦去泪水时,新的泪珠又涌了出来,简直是我见犹怜。 沐卿歌哭唧唧:“都怪女儿平日里太过骄纵,居然让父亲求人求到府外头去了,不该为了小小嫁妆一事,来麻烦姐夫,姐夫还是回去吧,就算没有嫁妆,两手空空嫁进东宫,想必太子殿下这等宽厚德贤之人,也定不会斤斤计较的。” 但凡进过宫的人,都知道里头的水有多深不可测,稍微行差踏错,那都是分分钟要掉脑袋的节奏,更别说事关两家联姻的贵重嫁妆一事了。 这要是传了出去,让宫里的人晓得了,那让沐卿歌以后怎么作为太子妃在宫里立足?怎么树立威信?那怕是要被所有下人都笑掉大牙,当做私下谈资的笑柄了! 顾倾沐心疼沐卿歌,这立刻就蹲下来,去看她低垂着的小脸:“别怕,我不会放着你不管不顾的,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还得让沐洛玲来传话?” 顾倾沐对沐卿歌的关切程度,已经超乎了普通人的界限,仿佛两人亲密得跟亲兄妹似的。 沐卿歌擦眼泪的手帕停在了脸半截的位置,露出半张脸,和剪水双瞳,直愣愣地盯着顾倾沐:“那姐夫的意思是,愿意帮卿歌了?” 顾倾沐:“当然帮了,你缺了多少银子,开个单子,送到我这,我会亲自去府里支取银子,命人给你送来,快别哭了。” 看着沐卿歌红彤的双眼,他真是有些于心不忍。 他万没想到,沐洛玲的母亲居然在沐家如此折腾沐卿歌,就连她要出嫁了,林姨娘脸她的嫁妆都不肯放过,要知道,这若是让官家的人知道了,那可是掉脑袋的死罪。 林姨娘居然还敢如此嚣张地作威作福,可见之前沐卿歌在沐家到底遭了多少罪。 林姨娘和沐广轩都有些看呆了。 林姨娘本憋了一肚子的坏话,要倒在沐卿歌的脑袋上,势要让顾倾沐对沐卿歌起嫌弃厌恶之心,这样日后斗太子的势力,就能也拉拢来顾家这一脉了。 只不过经沐卿歌这一哭啼的娇怯闹腾,直接把林姨娘的节奏全给打乱了,顾倾沐已被沐卿歌夺走了全部的注意力,哪里还听得进去林姨娘的半分诋毁? 林姨娘又是震惊,又是后悔,更多的是对沐卿歌的怨恨,她没想到,沐卿歌居然还藏着这等本事! 还好沐广轩比较理智,及时从震惊中抽离出来,连忙起身敬酒:“那就好,那就好,多谢好女婿救人于水火,为父日后定当有重谢。” 文人说话都喜欢讲“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其实这种话,在愚忠愚孝的莽夫口中价值还是很高的,但在这种动辄“重谢”之词脱口而出的书香世家,基本就是一句虚伪的托辞。 顾倾沐还想再多看沐卿歌两眼,想留下来陪她,但沐卿歌除了在饭桌上表现得楚楚可怜,她下了饭局之后,就匆匆回了香闺,直接没了影。 他这男子身份,没经人同意,擅闯进去,也不符合规矩,更别说他现在的身份已经是沐卿歌的姐夫了。 因此他只得作罢,拂袖回府。 沐卿歌早就着人清点了嫁妆的损失银钱数额,交了一份详细的账簿,命人给了顾倾沐的心腹,再由心腹转交给正心不在焉地盯着窗外桃花,脑海里却不时地冒出沐卿歌哭泣时娇嗔模样的顾倾沐手上。 心腹躬身:“主子,账簿来了,您看,现在是否就立刻差人去细查,确认没问题后,再出使银钱交递过去?” 顾倾沐只随手翻了那账簿,即刻转身塞进了抽屉里:“不用查了,我信卿歌,她不会骗我,直接拨二十万两过去吧,时刻盯紧那边的反应,若是不够,再命人来取。” 心腹汗颜,他没想到,顾倾沐居然对沐卿歌如此上心,以前怎没见他对其他女人这般模样呢? 第一百八十二章 又去哪儿花天酒地了? 心腹都是全心全意为主子着想的,此时,他突然忧虑:“主子,这事,万一让夫人知道了,可如何是好?夫人发起脾气来,可不是吃素的。” 顾倾沐最讨厌被人威胁了。 他一拍桌子:“这府里头,是我大,还是她大?她不过是我娶进门的一颗棋子罢了!我凭什么看她的脸色吃饭?银子的事不是她主动来求我的吗?难道我还得受她的气?这是哪门子的理?” 心腹紧张地退下:“是,是,属下这就着手去办。” 顾家的财库,虽明面上是可以供顾倾沐自由支取的,也没人问他花到哪去了,但私下,每一笔支出,都在年大娘子的眼皮子底下过目。 这财库里突然少了二十万两,如此巨额数目,让账房先生,马不停蹄,不敢有一刻耽搁,在顾倾沐前脚走后,他后脚就踏进了年大娘子休憩的后院,半跪在地:“夫人,公子他……他今日取了二十万两走了,老奴想问原因,但公子不肯说,老奴也没资格追问,只好立即来禀报夫人了,这才扰了夫人休息,请夫人饶恕。” 年大娘子脸上盖着的扇子,被她一侧脸就掉落了下来,旁的丫鬟连忙小心翼翼地接住这价值连城的宝扇,放在一旁,小心的擦拭,再合起来放在暗纹檀木匣里。 年大娘子皱眉:“什么?这小子乱花钱,到处找女人也就罢了,如今居然大手大脚到了一次性支出二十万两,你务必把这钱给我追回来,不能让他花到别处去!” 夜间,账房先生再来请罪,此时已经是五体投地地趴在了地上,吓得浑身颤栗:“恕小的无能,追不回这笔银子了。公子说……说他已全部花掉了。” 年大娘子正在看这个季度的账目,突然掀翻账本,哗啦啦落了一地的狼藉,愤声道:“什么?” “来人,把这臭小子给我揪到这来!我倒要看看,他这次玩的什么幺蛾子,又去哪儿花天酒地了!” 顾倾沐难得今天没有去烟花柳巷,只坐在床前发呆,手里摸着很多年前,在沐卿歌很小的时候,送给过他的一本诗集,细细地翻看,却漫不经心,看的不是诗句,而是他脑海里惦念着的那个人。 他越是得不到她,便越是想念,可只要想到她要嫁给太子了,他心里就痒得厉害,难受得抓心挠肝的,他真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奉年大娘子之命去逮顾倾沐的人,去了他常往的烟花柳巷,转了十几圈,都没找到人,最后是丧气地准备无功而返时,才从院里人得知,原来公子居然整天都呆在书房看诗习字! 他们也不敢相信,可等他们真的逮到了顾倾沐,将他给抓到了年大娘子跟前时,年大娘子手里那一根长黑如墨的鞭绳骤然落地时,才打醒了他们对此场景震惊不信的脑子。 众人退下。 年大娘子直接一鞭子抽在顾倾沐的背上:“花钱花出惯性了,为娘纵着你小数目的银子四处挥洒,可这在寻常人家眼里已然是一掷千金,可你当家里是金山银山一辈子用不完是吗? 动辄二十万两,一日就用尽?难不成你是还想明日也支取二十万两出来,让整个顾家以后就坐吃山空?” 顾倾沐被打得是龇牙咧嘴,跪趴在地上,就差疼到昏厥了:“娘,我才没有乱花呢,这钱是有做其他用处的。您可万不能冤枉了孩儿。” 顾倾沐现才知,原来他花的每一笔钱,都是有记账,且给母亲紧盯着的。他仿佛突然背后一凉,感觉以后拿钱都得小心翼翼了。 年大娘子气不打一处来:“你能有什么重要的花钱正当之处,让你一次花出二十万两的?可再别跟为娘说,你又要纳妾了!” 顾倾沐心虚地笑:“纳妾我还没寻着良人呢,这钱是给了沐卿歌了。” 年大娘子一听到沐卿歌的名字,眉头才稍舒展了些,可还是很不满:“你没事给她这么多钱做什么?” 顾倾沐不想提,他知道,婆媳关系,本就水火不相容,要是让母亲知晓,他此番是为了给沐洛玲收拾烂摊子的,那这婆媳之间,以后肯定要更加大肆地闹翻了天的,那沐洛玲又不是个省油的灯,哪里忍得母亲这番严厉的家风管教? 顾倾沐感觉现在这个家,已经让他想要时常出去避一避了,若是再大闹起来,他的脑袋就真的要被聒噪到崩开花了。 顾倾沐无奈地闭了闭眼:“借的,算我借给他的。” 知子莫若母。 年大娘子光顾倾沐一举一动,一个眼珠的滑动,她都能判断出他是否在说谎。 年大娘子受不了如此大的银钱数额,顾倾沐居然试图瞒着她,又是惊天动地的一鞭子下去,顾倾沐惨叫一声,衣服被打烂了三层,直接见肉,皮开了,血渍蔓延开来,他趴在地上,疼得直哼哼:“娘,你好狠的心,是要把孩儿活活打死吗?” 年大娘子:“你今儿若是不说实话,这鞭子是一夜不会停了,你若说了实话,为娘就承诺不再多打你一鞭子。” “真的?”顾倾沐趋利避害一把好手,能免疼,叫他此刻趴地上啃泥他都会二话不说地照做。 顾倾沐将沐洛玲是如何求她,又将他对于这沐家之间斗争的理解,还有他心疼沐卿歌被林姨娘欺负的事,都一一说了。 年大娘子这才陷入了沉默,良久才开了干燥到起皮的口:“又是沐洛玲,自打她嫁进府里,就没让我安过一天心,若不是见她还是新妇,这她院子里已经死了三个丫鬟,两个通房姑娘的事,定不会让她这么舒坦地过了! 没想到她的手还伸到外头去了,这回,又是顾家给她擦屁股赔钱,真是好大的胆子。看来不收拾收拾她,这丫头还不明白府里到底是谁在当家做主,到底该看谁的脸色说话了!” 顾倾沐见能躲过一劫,那是连连庆幸,至于沐洛玲会被怎样针对,他到底巴不得能让沐洛玲替他转移战营炮火口,让沐洛玲去替他挡掉母亲临近爆发边缘的火药味。 第一百八十三章 卿歌才是对她最好的人 顾倾沐连连称是:“本来孩儿也对这沐洛玲很不满意,可奈何人家是太傅府的长女,都已经发生过……”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顾倾沐担心再次惹怒母亲,让她数落他一顿“管不好下半身”而再次鞭笞他,顾倾沐十分识时务地开溜了。 当夜,星空月明,虫鸣鸟叫。 可顾府的后院里,却响起声声女人的惨叫悲啼:“啊……别打了,求母亲别打了。” 原来是年大娘子连夜亲自上门,一脚踢开大门,将正卧榻而睡的沐洛玲给扯起来,拖着她出了院落,用绳子吊在房梁上,将她悬在屋子外面,这月明星稀的周遭空气,越发冷得知穿了亵衣的沐洛玲发抖打喷嚏,年大娘子将她吊起悬空,命人用鞭子抽:“给我抽满两百下,少一下都不行! 本来想着你是新妇,就暂且饶你一段时间,没料到你居然如此沉不住气,四处惹事。如今想来,既然你已嫁进顾府,那就是我顾家人,就归我所管。 顾家人做错了事,都得让我亲自来管教,家里的家风规矩不能变,你做了这么多错事,如今就一条一条来跟你算总账! 今日,这鞭子就是要让你长记性,以后再敢出去惹是生非,鞭子刑罚伺候!” 顾倾沐躺在床上,脑海里浮现曾经沐卿歌看向他时,泛滥着喜欢的神情,还有她那可爱的脸蛋,他就愈发浑身燥热得睡不着,一边听着沐洛玲在外头的惨叫声,倒是熄灭了他身体里不少的火苗,这让他感到很舒适。 心里直为这鞭声叫好。 想那沐洛玲被打,真是活该,谁让她作天作地,天天找他的麻烦,闹脾气时跟母老虎发威一样,他最讨厌这种婚前淑女温柔如一滩水,婚后就跟要干仗的野人一样找他麻烦的女人了,真是麻烦死了! 顾府很大,比太傅府还要大上三四倍,只因这住的人多,势力脉络更是复杂,只不过再大的地方,只要有了利益纠葛,那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是随时有眼线盯着的。 林潋滟也学着沐卿歌的样儿,东施效颦地养了个小丫鬟当府里的眼线,当林潋滟得知沐洛玲被年大娘子吊打的消息时,她正在剪的窗花都给扯歪了,马不停蹄地偷跑到一侧躲起来,只想看沐洛玲的丑态。 沐洛玲的惨叫声还在继续,可这明面上,却无一人敢上前来阻拦,一则是年大娘子家风严谨,众人只敢臣服,不敢忤逆。 二来则是沐洛玲人品实在过于败坏,她动辄因小事而撒气打死丫鬟的事早在府里传开了。 大家都躲着沐洛玲走,面上笑嘻嘻,心里警惕嫌弃她得很。 林潋滟心想沐洛玲能在顾府被整,肯定是沐卿歌在从中推波助澜,林潋滟一边想着沐卿歌对付沐洛玲的技巧越发高超了,一边回了卧房,提笔写了封信给沐卿歌。 沐卿歌难得接到林潋滟的信,每次都是报喜不报忧,沐卿歌一开始还挺忧虑的。 她一边坐在书房里拆信,一边对腊梅喃喃道:“顾家,我最担心的就是林潋滟了,她在那过得不好,也不晓得跟我说,只一个人憋着受着,这可给了沐洛玲太多害人的机会了。 难不成我还要去顾府也安插个眼线放在沐洛玲身边?可她那秉性,我是清楚的,动辄打罚下人,我怕我的心腹还没获得风吹草动,就被她给找茬找到命都丢了。” 腊梅在旁安慰着:“主子莫要担心林小姐,她现在可是顾倾沐的宠妾,沐洛玲要是敢动她,那顾倾沐可不会放过她呢。” 沐卿歌无奈地叹了口气,可当她看见信件的内容时,却忍不住笑得欣慰:“这姑娘终于知道给我回报府里情报了。” 林潋滟详细描述了年大娘子是如何吊打惩罚沐洛玲的,整整一晚上没休息,到了翌日天空一侧翻了鱼肚白,才将沐洛玲给放下来,此时沐洛玲已是伤痕累累,奄奄一息,跟活死人没区别了。 而顾倾沐的态度也是丝毫不理不睬,压根不在乎是否有沐洛玲这个人存在,当时沐洛玲就大喊着要大夫来给她诊治。 可年大娘子为了让她长记性,让这伤口好得慢一点,就故意找了个不称职的江湖行脚郎中给她治,这药带的也是狗皮膏药,诊断也是十分地潦草随意。 林潋滟行文间皆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轻快,让沐卿歌看完信之后,也颇受正面的感染。 沐卿歌站起身,将那信纸烧后,突然又想起了上次林潋滟流产的事,便吩咐腊梅:“带一些上好的补血补气的药材过去,从太子之前送我的那些宫里进贡的好宝贝里挑。 多选一点,给林潋滟送过去,记住,一定要你亲自送到她本人手上才行,并让她好好保管,千万别让他人钻了空子去。” 腊梅连连称是,即刻去办,当晚林潋滟便收到了这些补品,她还想留腊梅坐下喝盏茶,林潋滟想道个谢,以表对沐卿歌的感激。 但腊梅的性子长期跟着沐卿歌,也是风风火火的,不喜这些套路过场,只礼貌恭敬地匆匆说了还有事,下次再聚,便也离开了。 林潋滟坐下来,打开那包装得极为精致上品的珍稀药材,阵阵的药香散发而出,她闻得心醉,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林潋滟其实在沐太傅府上时,被沐卿歌要求跪在面前承认错误时,她就对自己为了攀上顾倾沐而贡献出自己的全部而感到深深的懊悔了,她会错了沐卿歌的意。 还果真如沐卿歌预言的那般,她嫁进顾府后,不仅自己受尽了罪,还给沐卿歌增添了无数的麻烦,如今沐卿歌不仅对她不离不弃,还如此关照地给她送来了这么多宝贝。 这世上,她的亲人都已经不在了,而对她最好的,就莫过于沐卿歌。 可她之前却有眼无珠地认为沐卿歌靠不住,也是个需要别人帮助的人。 现在她才知道,当初的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一日不见就想念! 距离大婚之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可她却再次收到了凰夜辰迫不及待发来的一封信件。 这信纸厚重,上面封着金条箔纸,邮戳盖得大气堂皇,打开信件后,里面的字体更是令人爱不释手,忍不住上前抚摸。 可这信件的内容却让沐卿歌哭笑不得,看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就差要冲到这写信人的另一头去打他了。 腊梅见沐卿歌又是生气又是偷笑的样子,忍不住上前偷看了一眼:“小姐在看谁的信?这么有意思的么?腊梅见小姐看戏本子时都没这么开心。” 沐卿歌立刻将那信合在一起,不让腊梅看,她抿了抿嘴,故作端庄地说:“不过是一点小事,我担忧他发信来会有大事发生,这下看了内容,心里一颗石头落地了,这才有些许欣慰。” 腊梅知晓沐卿歌将自己习惯性端着是有原因的,虽然年纪不大,可马上要坐上太子妃之位,接受万人敬仰,有利的是权势在手,天下我有。 可缺陷便是接受所有人的盯梢,一举一动都要被无限放大,被背地里嚼舌根,甚至是被人记上一笔,今后可用来作为攻击她的话柄。 腊梅这段时间也在调整自己,尽量跟上小姐的步伐,不能太轻佻草率,做事不能太女儿家,小孩状态,得有一副靠谱的样子摆出来。 腊梅便也不再多追究,只安静地福身称是,就默默退下了。 见四下无人,沐卿歌才忍不住抱着信在床上滚来滚去,脸红如番茄。 思考良久,她在黄昏前回信,告诉凰夜辰若是吃醋她跟顾倾沐,大可去调戏一下别的女人,来平衡一下他的心态,不然心里纠结着个疙瘩,总是难受。 凰夜辰却火速回信,只字片语,却撩得沐卿歌心头一软:“本宫舍不得看你受伤,就不去撩别的女人了。” 沐卿歌更开心了,当下空闲的功夫,立刻着手,亲自选了上好的材料,给凰夜辰做了一只符合他身份的凤凰簪子送了过去。 可这一送,却未有沐卿歌预料中的再次火热回信,她因等待大婚典礼的筹备,近来不再插手府里的生意田铺,每日闲得很。 贺兰洵那边也几次推辞说让她多休息,学习针法这些就先放一放了。 这也就给了沐卿歌很多很多胡思乱想,甚至做梦都梦到凰夜辰的时间。 沐卿歌难得有这样爱做少女梦的机会,人一闲下来就容易异想天开,甚至因得不到回应而心急如焚。 沐卿歌等了将近大半个月,脑子里,心里,已经将所有可能预料到的坏情况都给绕了个遍,最终得出个凰夜辰是“大猪蹄子”的果断结论来,干脆一拍腿:“老娘不等了!” 沐卿歌自重生以来,就没打算让自己继续带着少女心思去生活,她希望一切都是成熟的,深谋远虑的,淡定冷静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一个男人的回信患得患失,成日思春而不务正事。 她动身去了医馆,脸比墨还黑地一边捣药材,一边盯着贺兰洵给病人诊治的手法学习。 贺兰洵是个沉默寡言,却内心世界丰富的“青年”,他早就察觉出沐卿歌的不高兴,却又在她的“冷脸疏离”之下,找不到万全的开口之策来询问她。 他想帮她解决,又开不了口,只好也是如坐针毡地在她的全神贯注下,给病人扎针。 到了午间用餐时分,烈日当头,热得沐卿歌硬是拿了贺兰洵珍藏用来给病人诊治用的药方冰块来给房间降温,这可把平时任由沐卿歌折腾他的贺兰洵给急坏了。 这些冰块可是稀罕物,就算是宫里,都不常见的,非到必要时,亦或是专供给陛下使用,都不轻易拿出来的。 他这些还是搬出凰夜辰的面子来,宫里的人才肯给他的。 这下居然被沐卿歌当降温给暴殄天物了。 贺兰洵急坏了,小脸涨红得来回踱步:“我的祖宗,这冰块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快拿给我,还回去吧。” 沐卿歌本来心情就不好,想过来找个借口发泄的,她给贺兰洵几次明摆着甩了脸子,可贺兰洵这厮就是个隐忍到极点,又害羞到极点的家伙,啥心事都放着不肯拿出来。 这不仅把贺兰洵给憋坏了,更是沐卿歌也给憋出内伤。 她用了多个法子,都不能使贺兰洵生气,硬要找机会跟贺兰洵吵一架的沐卿歌,终于逮着这个冰块的机会,樱红的嘴唇翘得可以挂油瓶:“我就用冰块怎么了,用完了你再找凰夜辰去要不就是了?他不是啥都能给你弄来么?他可是太子殿下,想要多少冰块没有?” 贺兰洵很纵容沐卿歌,但一旦涉及到药方上,他就断不能拿人命来开玩笑:“你想拿其他的东西折腾,我都可以给你,只是这冰,实在是个稀罕物…… 且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平常忙碌得很,且作为他的手下,要时常为了维护他的颜面而行事。 若我多次无理要求取冰,这对太子殿下的名声也是不利的,万一传了出去,平时极度自律的太子殿下,会被人背地里嚼舌根的。” 贺兰洵考虑颇多,极为周全,但过于缜密的心思,也会让人有种虽彬彬有礼,礼数周全,却令人透不过气的感觉。 终于切到沐卿歌在意的正题了。 沐卿歌憋着一口气,故作旁敲侧击,又淡然不屑地问:“那太子殿下这么忙,他这几天都在忙什么呢?忙到连你的医馆都没空来了吗?” 贺兰洵又是一阵惶恐,他连忙道:“殿下来医馆本就是匆匆,除非要带大人物来,其他时候,都是微臣主动去东宫见太子殿下,怎能让太子殿下来主动见微臣呢。” 沐卿歌抿抿樱红的嘴,浅棕琉璃球似的眼珠盯着他,湿润雾气直往上滑:“那你这几日,进宫了么?见他都在做什么?我看他压根就不是真的忙,而是忙着跟别的姑娘幽会,才不敢来医馆见我的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 歪七扭八的凤簪 贺兰洵心思单纯耿直,只想着一心汇报,却丝毫听不出沐卿歌小女儿家的这点吃醋的心思,只一五一十地说:“微臣进宫,只匆匆一瞥,未有久留,因此殿下与谁交往来往,微臣都未可知。 只是唯一印象深刻的是,殿下这几天头戴的那根簪子换了。” 沐卿歌立刻来了兴致,她整个人都因贺兰洵这寥寥数语,而振奋得身体微微颤栗:“你……你说什么?簪子?他换成什么了?” 若说,这天下,只有女人才最懂女人心。 腊梅在旁候着,忍不住捂了嘴,早就看出沐卿歌在意的是那簪子,而贺兰洵还蒙在鼓里,他呆呆地回:“殿下换了个特别丑的簪子,不仅做工歪歪扭扭,取材更是红绿胡乱搭配,像是小孩的手艺。 虽微臣对此方面不太精通,但也晓得辨个美丑,高级低级。 此用料虽高档,但卖相却十分难看,重点是,在场的臣子,只要是第一次见这簪子的,都无不劝殿下给换一个,否则有失了他高贵稳重的身份,免得让潜藏的对家以此抓了把柄去。 但殿下还是很坚持他的奇怪审美,簪子就是不取,哪怕众人都在摇头劝。” 沐卿歌的脸色随着他的话,一会红,一会白,一边憋气到青紫,最后是直接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把一旁手边的茶杯都给差点碰倒了,腊梅在旁连忙给扶住了。 只不过腊梅也忍不住开口调侃贺兰洵:“贺太医虽医术高明,但情商还有点提高。” 按贺兰洵这性子,自是一点也没听懂腊梅的话里有话,和沐卿歌眼里的颇有深意,他只怔怔地半侧着脑袋:“腊梅姑娘的意思是?” 腊梅捂嘴:“贺太医你可知那簪子是谁做的?让太子殿下如此喜欢?” 话都点名到此了,沐卿歌本以为贺兰洵已通晓了,不料贺兰洵还是摇头。 沐卿歌罢手,对腊梅道:“算了,他不知就继续不知吧。” 总之这一回去之后,沐卿歌抑郁的心情,一扫而空,又开始琢磨新鲜玩意给凰夜辰送去了。 每次送了之后的隔天,她就跑去找贺兰洵,问太子殿下的近况,结果他身上的奇怪物品是越戴越多,那些臣子们的摇头频率也是越来越明显。 折腾了几天,沐卿歌玩够了,便主动写了封信去,让凰夜辰把那簪子给取了,特别傻,让他别被别的大臣笑话了。 凰夜辰看信时,在乎的点,却是她开头的那句“贺兰洵都告诉我了”。 太子殿下的醋吃得飞起,不能见沐卿歌的面,就只能变着法儿地折腾贺兰洵了。 贺兰洵早中晚都被召见,可这召见的时间,偏偏要在他刚好一脚踏进医馆,准备休息时,那传召又来了,压根就不给他休息的机会。 沐卿歌准备找贺兰洵,也因此几日都不见他影子,好不容易在门口堵着了一次,也是勉强扯着与他问了一句:“为何你这几日都脚不沾地的,听医馆里的副手说,你这几日连看诊都没工夫,暂且推给徒弟了。” 贺兰洵忧虑地擦了额角的汗,白暂的脸蛋上因天气热而泛起了一丝红,他一五一十:“这几日殿下召见得急,每每当我刚回府就立刻又被叫走,连饭都没好好吃上一顿,只生怕耽误了殿下等待的时间。不多说了,我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贺兰洵随口的暖心话,总是能让沐卿歌心中一动。 她明明知道他这么说是有口无心,可还是喜欢被如此彬彬有礼的对待。 沐卿歌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忍不住要叫住他,可最终还是忍住了,她在屋内来回踱步,看着贺兰洵的副手在那给人诊病,她就觉得纳闷,便问他:“太子殿下到底有何要紧事,反复地召贺兰洵进宫?” 沐卿歌自打认识凰夜辰以来,可从没见过他有遇到过什么急事,让御医这么来回地跑。 那副手正在用酒精消毒银针:“恐怕是为了宫里有犯了急病的重要人物吧。” 沐卿歌逻辑能力向来强悍,她走了几步,突然推测出不对劲来:“可是,若真是要随时待命,应该在宫里待着,而不是诊完了又回来,宫里难道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吗?我觉得这事有蹊跷。” 那副手也是一副皮肤白暂的小白脸相,他与贺兰洵的不动脑筋是如出一辙地相似,他扭过头来,对沐卿歌道:“我说尊敬的太子妃娘娘,您就别瞎操心师父的事了好么?他原本是太子殿下最信任的手下之一,如今,就是因为你,他屡次被殿下惩罚,我都看不下去了。” 沐卿歌摊手:“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被罚当然是他做得不够好,既然之前没事,说明太子殿下不是个爱找茬的人,错也就不在我这里咯。” 沐卿歌诡辩能力若是自称第二,那便没人敢称第一。 那副手被沐卿歌噎得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摇头投降作罢。 而沐卿歌却在与他的对话中,突然脑袋一阵激灵,她被点醒了! 太子殿下若不是有特殊的原因,怎会故意这么来回折腾贺兰洵? 都说女人有婚前恐惧症,婚前抑郁症,婚前焦虑症等诸多症状,本来刻意伪装得“心大”的沐卿歌还不想承认这件事,可到如今,她的脑海里,还是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了,诸多可怕的画面。 沐卿歌开始咬手指。 宫里的皇亲国戚多了去了,平宁郡主只是其冰山一角,凰夜辰该不会除了平宁之外,还有别的弱柳扶风的青梅竹马吧? 沐卿歌信誓旦旦地握着拳头,得出了一个理所当然的自我总结:“一个男人,只有在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时,才会这么不理智。没错!” 扎针的副手汗颜,针差点扎歪到自己的手指上去:“……” 沐卿歌一直在医馆等贺兰洵回来,她要问个清楚,可等到凌晨了,都没个贺兰洵的影子,腊梅在旁打哈欠到快哭了:“小姐,赶紧休息吧,说不定贺太医是住在宫里,估计得明儿才能回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他被耍了! 沐卿歌想想也是,刚准备关门,却听见明快又带着些凌乱的脚步声朝她这边过来。 她重开门,果然见贺兰洵正赶来,她笑得有些累:“你怎么这么晚才回?” 这话说得,让贺兰洵感触和误会很深,他恍惚间有种两人熟识多年的错觉,她的等待,更像是迎他回家,这种温暖和暧昧的错觉交织在一起,让贺兰洵的脸色忍不住蹭蹭往上涨红,语气也变得结巴起来:“我在旁听宣呢,不敢走。 虽病诊完了没啥大问题,但太子殿下没唤我离开,我是万不能走,定要在旁候着的,万一他的身体又难受怎么办?这就是医者的职责所在了。” 沐卿歌若有所思地点头,将他拉了进来,悄声问:“你是说,凰夜辰生病了?他得的什么病?” 沐卿歌突然觉得她真是太错怪和多疑了,居然怀疑凰夜辰在宫里找贺兰洵给他的青梅竹马治病! 要是真有,贺兰洵肯定早就提前告诉她了!贺兰洵才不会瞒着她呢! 贺兰洵抹了把汗,坐在雕花木椅旁,终于能落脚了,他浑身跟散了架似的,白如玉的颈项微微歪在一旁,高挺的鼻梁在月光的映照下,在脸颊旁落下一丝贵气出尘的侧影:“殿下近几日都莫名地肚疼难忍,本以为是小事,召唤微臣进宫,几分钟就开了方子解决了,可每次这病都来得及,我去重新诊断了,又没发现任何古怪的脉象,反而沉稳康健,阳气十足,丝毫看不出半分病气……” 若说像贺兰洵脑袋笨,看不出来,这还正常。 但贺兰洵话分析到这份上,沐卿歌还听不出来的话,她就真的需要把脑子挖出来去回炉重造一下了。 沐卿歌哭笑不得:“你被耍了。” 贺兰洵没听懂,还在继续分析:“难道是我的药方出了问题?不过以前也从没遇到过这种无脉象症状,却凭空出现这种剧烈腹痛现象的病例发生……所以没经验,开出无用的方子是极有可能的。” 沐卿歌抿嘴憋笑:“你被耍了。” 贺兰洵抬头,一脸呆萌:“啊?谁被耍了?” 沐卿歌戳了一下他的榆木脑袋:“凰夜辰根本就没病!你一个大夫,居然连有病没病都看不出来!是不是研读医书读傻了。” 贺兰洵这才慢慢地缓过来,眼珠缓转,叹了口气,唉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还担心是遇到了旷古难题,这要轮在平时,别的病人身上,那还是个挑战他医术的好机会,可这病人是当今太子,他万不敢怠慢了。 沐卿歌算是琢磨出来了,贺兰洵这是得罪了太子殿下,所以才被他恶整了。 沐卿歌问:“你最近有没有做什么事,让太子殿下不高兴的?” 贺兰洵摇头,下嘴唇包了一半在上嘴唇上,淡粉的唇色水嫩到了极致:“没有诶。” 沐卿歌细细盘算,突然想起了前几日她给凰夜辰的信件里,提到了贺兰洵! 沐卿歌忍不住苦笑:“好了,我找到原因了。” 贺兰洵很想知道:“是什么?” 沐卿歌傲娇地抬起下巴:“不告诉你,这是个秘密!” “跟我有关的,对我来说,应该不算是秘密了吧,你可以告诉我的。”贺兰洵依旧很呆。 沐卿歌凑到他跟前,说了一嘴悄悄话:“告诉你啊,等明儿凰夜辰肯定还会宣你进宫,你就这样回答他,再那样做……” 再后面的话,就隐在低声的默语中了。 贺兰洵虽听着她的话,一一都记下了,可她身上扑鼻而来的少女幽香,让他忍不住红了脸,原本正襟危坐的身子,也因此而轻微地颤栗。 …… 翌日,果然不出沐卿歌所料,贺兰洵清晨就又被再次召见,原因还是为了那莫名其妙的肚疼。 但因凰夜辰还未起身离榻,便直接隔着帘子道:“不用诊脉了,直接开个新方子吧,等本宫服用了,你就在这静待着,等效果观察。” 贺兰洵已经从沐卿歌那得知了凰夜辰是骗他的,他也不再陪凰夜辰这般演戏地折磨他下去。 贺兰洵半跪在地,躬身抱手心:“殿下,别玩了。” 凰夜辰突然一把掀开帘子:“什么?” 贺兰洵脸色不太好看,他辛苦几日,没睡好没吃好,人都折腾瘦了,本来一直忧虑的都是太子殿下的病情,结果换来这么一个恶整的下场。 真心换猪油,特别是这种没什么心眼藏着的人,扎心是扎得真不好受。 贺兰洵:“殿下,微臣已经知道您是故意整臣的了。对了,是沐卿歌告诉我的。” 这番话,若换贺兰洵本人来说,肯定不会加最后那句“是沐卿歌告诉我的”。 因这个计划是沐卿歌出的,他的说话顺序和内容,都由沐卿歌昨晚就跟他排练好了,所以演起来也很游刃有余,让凰夜辰找不出破绽。 凰夜辰皱眉,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他坐起来,宫里的下人在伺候他更衣,他却一把推开,站起来,走到贺兰洵面前,一把提起他的衣领,逼迫贺兰洵抬头,可他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仿佛淡定得全世界的纷扰都不能让他抬头震惊似的。 凰夜辰气得不轻:“你是说,昨晚你回去,又见了沐卿歌?” 凰夜辰非常敏感地会抓重点。平时他也不在乎这些东西,可一碰上跟沐卿歌有关的,他就容易抓狂。 贺兰洵眼观鼻鼻观心:“沐卿歌还说,让我给她带话给你,让你不要再整我了,她很心疼。” 凰夜辰这下是下巴有点合不上了,他眯起眼,浑身已然升起危险的气势雾霭:“呵,她心疼你,那谁来心疼本宫?她既然知道了本宫生病,怎么不让你带话关心本宫,反倒是让本宫别欺负你?这是哪门子理?到底谁才是她的未婚夫?” 贺兰洵之前压抑得久了,总是很悲观,如今能借演戏出一口气,倒是突然让他觉得内心有了爽快的感觉产生,贺兰洵抬起头,用他这辈子都几乎不可能流露的那种狡猾眼神,笑了一下。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赌你不敢杀我! 贺兰洵嘴角抿住,还是老实单纯的气质,却因这特殊经过演练的眼神,而让凰夜辰对这个人彻底产生了陌生感。 贺兰洵:“殿下,微臣都是实话实说,若要问原因,殿下可亲自去问卿歌。” 凰夜辰眯眼,冷笑着将手从他的衣领给撤了下来,背着手,在窗边缓慢踱步打转:“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忠心耿耿,不说名利占了多少,但至少是知晓本宫脾性如何,你这么放肆地说话,基本就是在找死。” 他突然上前,将贺兰洵一拳打到跌靠在了墙上:“你是翅膀硬了,还是不想活了?说!” 贺兰洵嘴角已经蔓延出一条纤细的血渍,他却擦也不擦,只靠坐在地,淡定得像是一尊雕塑:“殿下,微臣虽在殿下面前地位卑微。 可却是沐卿歌最看重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面对沐卿歌的像是父亲一般重要的人,殿下下得去手吗?” 凰夜辰怒极反笑,从旁就将那挂在墙上的刀剑给抽出来,刀鞘折射银光,“咻——”地一声就带着一阵风,抵在了贺兰洵的颈项上:“你威胁本宫?以为本宫不敢杀你?” 再有天赋异能的手下,一旦忠心不稳,也就在上位者面前彻底失去了利用和扶持的价值。 凰夜辰此刻眼神发红,已然动了杀心。 可他还维持着最后的一丝理智,想听他解释,哪怕贺兰洵此刻说的是骗人的话,只欺骗性地跪地求饶了,发誓他再也不敢靠近沐卿歌,那凰夜辰肯定会就此罢手。 至少贺兰洵是整个国朝可遇不可求的绝世神医,起死回生之能力,堪比在世华佗,若将此人杀了,相当于砍掉了他的一半左膀右臂。 但贺兰洵觊觎沐卿歌,这不可饶恕! 贺兰洵早就跟沐卿歌对好了台词,若是换做他自己来,断然不会说这些让他“自寻死路”的话。 沐卿歌给他准备的台词真是太刺激了。 虽说贺兰洵也担心凰夜辰会真的控制不住而动手,但此前沐卿歌再三跟他保证,这“戏本子”绝对不会真的伤到贺兰洵的性命。 沐卿歌以性命担保的事,就算是再不可能,贺兰洵也想去相信。 贺兰洵抬眸,双目清澈,却此刻带上了一丝不屑,这是凰夜辰从未在贺兰洵的脸上看到过的陌生表情。 贺兰洵:“我赌你不敢杀,否则这辈子你都没法面对沐卿歌。” “什么?”男人最经不住的就是激将法,刀已然落下,凰夜辰的脑海中却闪过的是沐卿歌因贺兰洵之死,而悲恸后疏离他的画面。 凰夜辰的手僵住了,开始忍不住地微微发抖,最后,刀剑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凰夜辰:“呵……” 贺兰洵这期间沉默了许久,其实并不是他想故作高深让凰夜辰自己去反思后感到后怕,这完全是他无心插柳柳成荫,真相其实是他从未演过戏本子。 对于提前准备好的台词,又在面对凰夜辰这么高危险的逼迫下,他实在紧张得忘词了,把后面的一长串精彩绝伦的词都给忘得一干二净。 贺兰洵最终只想起来了一部分:“殿下,任何活人之间的感情连接,都敌不过对死人的怀念不舍,毕竟人总是擅长将过去的记忆不断在脑海中美化。 若微臣死了,那微臣在沐卿歌心中的形象,就是永远无法替代的。微臣看殿下对沐卿歌的感情,看得好清楚。 希望太子殿下下次动手之前,理智一下,提前想清楚后果,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 凰夜辰讨厌这种被人看穿,还被人轻而易举说穿的感觉。 他抡起椅子就往贺兰洵身上砸去,却又在贺兰洵的“娓娓道来的嘴炮”之下,及时刹车,僵在空中。 贺兰洵淡定地抬眸,似笑非笑:“若是微臣受伤了,等回去见了沐卿歌,她定是又要伤心难过了。那卿歌肯定会更加厌恶殿下了,微臣是真心为殿下着想,才想让殿下住手的。” 凰夜辰突然觉得贺兰洵好陌生:“到底是你变了,还是本宫看不穿你了?这话不像是你会说出来了,难不成,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隐忍和不满?一定要等到时至今日,才猛地发泄出来?” 一旦被抓住软肋,人就会变得无助和暴躁两种极端模式不停切换。 贺兰洵将最后一句背下的台词做简洁收尾:“殿下,臣只是实话实说,并无其他目的。” 凰夜辰:“好,今天这笔账,本宫记下了。” …… 贺兰洵回医馆后,匆匆放下药箱,满额是汗,心有余悸,坐在一旁,静等沐卿歌赶来。 沐卿歌手里拿着小扇子,身后跟着一大票今日新增的丫鬟仆从,早就苦恼得不行了,她回头:“你们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了?” 贺兰洵见状,起身:“这是怎么了?” 沐卿歌摊手:“就在我得知你回来时,医馆也来了好多宫里派来的人,有仆从,管家,侍卫,看似事无巨细地把人都给安排到位了,其实就是在监视我。” 贺兰洵命他们都下去,但他们不肯:“是太子殿下吩咐的命令,奴婢不敢不从,否则可是要掉脑袋的。” 贺兰洵礼貌而疏离,语气上亲和,气势上等级分明的架子一摆,众人都不敢不从:“医馆是我的地盘,你们若不想遵从我的命令,那就请出去吧。” 周围围拢上来十几个打手,他们气势汹汹地盯着。 众人终于退下。 沐卿歌绕着他转了一圈:“一切顺利吗?他有没有伤害到你?” 其实贺兰洵的颈项受了伤,但他已经用衣长领给遮住了,摇头:“我没事。只是觉得有点愧对太子殿下多年的器重。” 他心想,今日这番话,肯定是真的伤到太子的心了。 可太子还是没有杀他,可见太子还是很器重他的。 沐卿歌挑眉,兴奋地蹦跳到他跟前:“你是说,太子殿下生气了?” 贺兰洵点头。 沐卿歌高兴得鼓掌两下:“你做得太棒了。” 沐卿歌觉得凰夜辰是活该,贺兰洵却不可控地径自抑郁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沐卿歌在赌一颗真心 太子的聘礼未到,一封提前问候的书信就到了,这封信是给长辈沐广轩的,沐卿歌自然是收不到,她这几天一直呆在后院看书赏花,但还是收到了一封私下的信件。 腊梅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 :“小姐,快看,是谁来的信!” 沐卿歌接过那信纸,来回翻了几遍,连个署名都没有,她额冒黑线,哭笑不得:“这怎么猜得出来?完全没有提示嘛。” 不过等她打开后,劲瘦有利的字体,扑面而来的贵气,让她立刻就联想到了凰夜辰那张好看又令人不敢靠近的冰山脸。 沐卿歌憋笑:“果真是太子来的信。” 她心想,她上次这么反整他,他肯定会生气了吧。 沐卿歌还是有点心虚的,毕竟拿感情的事开玩笑,很容易玩脱。 她甚至都担心凰夜辰发来的信里,可能写的是“退婚”的戏码。 但她还是打开了,凰夜辰信里写的居然是认错! 沐卿歌揉了揉双眼,确认凰夜辰不是在反讽她之后,黛眉这才略松开。 凰夜辰说他肯定是做错了什么了,才会让沐卿歌利用贺兰洵来报复他,但他不会上当的,他对他们俩之间的感情很有信心,甚至还说,如果只是因为一个外人,就让两人的感情崩裂,那这也太脆弱了。 沐卿歌一边看一边笑。 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她其实心里对凰夜辰的印象,一直都刻画的是高高在上,冷漠傲慢,稍有得罪,就会被杀人灭口的可怕形象。 她以为,她只要稍微露出喜欢别人的态度来,他就会将她打做“叛徒”的名号,然后夺了她的命,再屠了所有与此事相关人的命。 其实这次也是她的潜意识想赌,赌凰夜辰对她到底有几分真心。 自之前,她与凰夜辰彻底说开了心事后,她就开始对他的真心有了期盼。 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得寸进尺的,一旦从纯粹的利益关系,转化为感情的羁绊后,就开始不断地试探这个羁绊到底有多深。 可见,她这次的“赌注”,赌赢了,不仅赢了,她还是最大的赢家。 但这份“赢”,是凰夜辰主动双手奉上的。 沐卿歌很满意,但也对凰夜辰突然陡升起一阵内心的愧疚,她觉得她玩得太大了,这次直面性的攻击,不但没有让凰夜辰打退堂鼓,反而更加验证了他对她的真心。 沐卿歌想去看看凰夜辰信里提到的“厚礼”,这才得知嫁妆还未送到,只是府里也收到了另一封信,沐卿歌估摸着应该是嫁妆,问了下人:“爹此时在何处?我想与他见一面。” 那下人是沐广轩的心腹,正站在书房里守着,他额头冒汗,恭敬道:“小姐,老爷此时正在林柳阁歇着,天色已晚,就请小姐明日再来吧。” 沐卿歌不便打扰,可林柳阁却灯火通明,跟要过年似的。 沐广轩手里的那封信,此时已经转到了林姨娘的手里,她沾沾自喜地盯着那丰厚的聘礼,眼都要看花了:“如此多的宝贝,可见果然还是官家的手笔最阔绰,比那些商贾子弟要厉害多了。” 沐广轩背着手,来回地踱步:“这还不是国库里的宝贝,这些都是各国朝连年进贡的稀世珍宝,那些商贾世家顶多是有点钱罢了,像这些价值连城的宝贝,他们可是连毛都沾不到的。” 这就是权力的好处,能拿到钱所不能得的东西,能夺别人不舍给的宝贝,能得到天下的一切。 林姨娘媚气的眼神往沐广轩身上一飘,这就撒娇嗲到了沐广轩的骨子里:“主君~这些礼物,主君能不能赏妾身一点点?哪怕就一个白玉夜光镯也好。” 沐广轩深知林姨娘对奢侈宝物的喜爱,便将那聘礼单子给按在了她的胸前:“我的好心肝,你我何必分得这么清楚。 这些布匹,镯子,首饰,都是女人用的东西,这天上地下,我最宠的,莫过于你一个了,不全都给你,难道还给了外人去?” 林姨娘满意地偷笑了,可她还是要继续作一下,以绝后患:“可那谢大娘子也在府里,这么多宝贝,难免她不惦记呢,毕竟沐卿歌可是她的女儿,我又是妾,她肯定会从中阻挠主君安排分配这些宝贝的。” 林姨娘句句都踩在沐广轩自尊心的痛点上。 沐广轩一听,便冷了脸:“她娘家再了不起又有何用?家道中落,便是风光不再,权力也不再了。沐府是我掌权,没有她说话的地,若是我行事作风,还要受她管制?那就太可笑了。” 林姨娘笑得得意,只不过掩面之下,沐广轩能看到一分否?那就不得而知了。 林姨娘隐忍多时了,她算好了沐卿歌要走的日子,她便要狠狠地整治谢秀禾,那个成天在佛堂念经打坐的老女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林姨娘欺压谢秀禾多年,早就摸清她喜吃哑巴亏的性子。 除了近段时间突然转了性的沐卿歌,把沐府搅得翻天覆地,突然变卦乾坤外,只要沐卿歌一走,沐府定将再次恢复到林姨娘曾经掌权后院一切的辉煌时期,到那时候,她就又能挺直腰杆在沐府横着走了! …… 人未到,大波的聘礼先到。 这阵势,有点像国外使节往宫里进贡宝贝似的,这流水的大红箱子,可比沐广轩给沐卿歌准备的嫁妆要豪华了不止百倍。 林姨娘听得消息,立刻差人在旁盯着,她听得丫鬟来回消息,馋得口水都快留下来了,只要一想到这些宝贝日后都是她的了,她就兴奋得觉都会睡不着。 沐卿歌心中也高兴,只不过她比较矜持,在腊梅回来禀报时,淡定地出门,等她站去门口,发现大家都已经来齐了,沐广轩站在正中央,一副主人家模样,只不过这还只是见到货,没见到人。 来下聘礼的人是谁,非常关键,若只是宫里的大太监,那只能证明这场联姻非常地官方,当事人一般没啥感情,亦或是关系并不太好,若是这嫁妆不够隆重,又能说明官家对这“媳妇”不太重视,那么娘家人自然也就不用对这女儿过于尊敬和重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双重聘礼 抬箱子的人来回往复了起码两个时辰,才将这流水般的红箱子给搬完。 最后踏进门槛来的人,居然是炽久! 沐卿歌没有想到凰夜辰会安排心腹炽久亲自前来宣读下聘书。 这在以往的规矩中是极高,甚至没有过的待遇。 沐广轩和林姨娘等人也心中一惊,林姨娘的不喜都控制不住地显露在了脸上,她上下扫视着炽久。 炽久一直眼观鼻鼻观心,不乱看,更是面无表情地站在众人面前,只不过大家各异的眼神目光,早就被他尽收眼底。 炽久径直走到沐卿歌面前:“那份聘礼的单子,沐小姐可还收好了?” 沐广轩故意重咳了一声,试图将炽久的注意力,还有全场的中心拉到他这来,毕竟他认为,他才是一家之主,怎么能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沐卿歌身上呢? 沐广轩:“聘礼是给娘家的,自然是由老夫收着了。”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长长的礼单。 沐卿歌此时的脸色,其实不太好看。 虽说聘礼下得越丰厚,越说明盛宠浓厚,说明太子殿下越在乎重视她。 可她光是看见林姨娘那张得意洋洋,仿佛沐卿歌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要继续在沐家耀武扬威的架势,沐卿歌就浑身不自在,真的很想把那聘礼单子一把夺过来撕了。 炽久颇有深意地看了沐广轩一眼,将那单子拿过来,又替换了另一张比这简短了起码百倍的巴掌小单子,放在了沐广轩的掌心:“想来沐太傅是误会了,那张单子是给沐卿歌的,您的单子,在这。” 沐广轩眉头瞬间紧锁,他盯着那单子上的内容扫了一眼,这眉就皱得更紧了:“这怎么可能……是老夫看错了吗?” 林姨娘察觉到事态不对劲,只见炽久走到沐卿歌面前,将那长长的聘礼单,亲手交到了沐卿歌的手里,笑得很委婉:“请沐小姐过目,这是太子殿下,送给沐小姐私人的一份聘礼,归沐小姐一人独有。” 林姨娘听罢,立刻一把抓过沐广轩手里的单子,震惊地看了一眼:“什么?这怎么可以!这可是违背祖制的行为!怎么能将聘礼都给了沐卿歌一个人?给娘家的礼也太寒碜了!” 炽久公事公办:“请林姨娘说话仔细一点,别祸从口出,让旁人误会了去,以为姨娘话里暗藏心机,是要对皇家的祖制发起挑衅。 给沐府下的聘礼,是按照平民百姓的礼制配的,没有一丝差错,若沐太傅有意见,那便是认为自己与平民有所区别,看不起平民配制的聘礼,想要高人一等了? 给沐卿歌的礼,非聘礼范围内,而是太子殿下因多番考察沐小姐在沐府生活多年范围内,过得并没有一个太傅家嫡长女该有的荣华富贵,他疼爱沐小姐,想要将这么多年的缺失都一并补上。 这两份礼,从规矩来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林姨娘若是还有意见,大可亲自进宫一趟,与太子殿下,甚至陛下理论一番。” 林姨娘被炽久这先礼后兵,先斩后奏,把前路后路全都想齐全了的架势给吓得不轻,脸色青白,顿时退回两步,手都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起来。 她万没想到,太子居然事无巨细地将事情安排得如此缜密,连她反驳的理由都还未出口,就全部被如数驳回。 而沐卿歌此时只用站在一旁看好戏,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姨娘,看你这意思,该不会是想独霸我的聘礼吧。 可说到底,我的嫁妆,八成都用的是我主母的先嫁妆和银钱,父亲顶多出了不过两成。而姨娘呢,更是半个子儿都没出过,怎么能想到要霸着这些金银珠宝呢?” 沐卿歌此话一出,就不仅是在打林姨娘的脸了,就连沐广轩的自尊都如同被揭疮疤一样狠狠掀开,暴露在空气下,任由其他人窃窃私语,讨论窃笑。 这回他是丢了大脸了,若不是宫里来的人都在这了,他一定是要当场猛打沐卿歌两个大耳刮子的! 沐广轩又气又只能憋着,他的脸色涨得紫红如黑布仑,胡须狂飞:“……” 谢秀禾想的是家和万事兴,她出来当个烂好人打圆场:“卿歌,话怎么能这样说呢?跟你爹都是一家人,这家人的钱,怎能分属性来说呢?既然都是父母给你的银钱,那就都是你的福分,该好好感恩,怎能把你父亲气成这个样子,快道个歉吧。” 谢秀禾虽现在有女儿撑腰,但等女儿走了,女儿肯定是山高皇帝远,不可能时时都管着沐府的一举一动的,谢秀禾既然还要在沐府继续做人,就不能彻底得罪了一家之主。 沐广轩脸色稍有好转,但对谢秀禾仍然是不喜,她居然不知道在众人面前辩解一下,假装说那嫁妆八成应该是沐广轩出的,而不是谢秀禾出的,这点让沐广轩很不满意。 林姨娘眼瞧着奢华如流水的大红箱子,全都如数搬进了谢雅园,她是气得直捏帕子,不停地私下拽沐广轩的衣角:“主君,你看看这沐卿歌,她居然跟太子串通好了,打咱的脸,这做长辈的,被当众羞辱,以后在怎么在京城里头抬起脸来做人啊。” 沐广轩心里也不好受,他说:“别急,老夫自有办法。” 炽久是跟在聘礼后头一起进的谢雅园,沐卿歌本以为是凰夜辰恐还有些“体己话”,要炽久传达给她,她就站在前院的荷花池前等着。 可等到炽久来了,她发现炽久居然有些脸红,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她:“送你的,这是在下私人的一份礼。” 新婚自然有众人送礼,可这些做属下的,只有保护主子的资格,哪里有参加宴会做客人的资格? 他也只能提前趁这个时候送了。 沐卿歌打开,发现是一条很精致的吊坠玉项链,虽然并不昂贵,但看上去似乎是有点年代的东西了,应该不是新买的,而是珍藏了许久的宝贝,舍不得送人,如今才拿出来。 第一百九十章 倒戈! 沐卿歌心中觉得贵重的,不是宝贝值多少钱,而是它值多少心意,沐卿歌觉得这“心意”似乎有点太贵重了。 送项链一般只在情人间的定情信物中最常见,若是不够亲密的人,送这个,又是男女关系,就会显得很暧昧。 沐卿歌不懂他的意思,便关上盒子,推了回去:“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对不起。” 炽久似乎很失落,但他也不敢违背沐卿歌的命令,只好轻轻放回怀中,转身告辞离去的背影,突然让沐卿歌产生了怜惜,她突然道:“等等!” 炽久恭敬地回头,只不过眼中的失落,根本掩盖不住:“是,沐小姐,还有何吩咐?” 沐卿歌叹了口气,伸手:“你真的很想送我那条项链对不对?拿来吧,我收下你的这份心意了。” 拒绝礼物真的很容易伤人心的,这点沐卿歌深有感触,因此能换位思考他的感受。 炽久的眼中仿佛又燃起了小小的兴奋,他将盒子小心翼翼地捧出,献上。 沐卿歌礼貌地将其攥在掌心:“挺漂亮的,我很喜欢。” 至于炽久为什么要送她这条项链,她不想去深究。 很多事一旦弄得一清二楚了,反而会显得更加残酷而不容人直视。 炽久见她攥着那小礼盒,憋足了勇气,才冒出一句:“祝福你和太子殿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沐卿歌觉得很奇怪,最不该说这句话的,可能就是炽久了。 炽久长期呆在凰夜辰身边,应该对凰夜辰的喜好和行动了如指掌了,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但沐卿歌还是欣然接受了他的祝福:“谢谢,你以后也一定要找到自己的良缘啊,要是找不到,我一定要好好说太子殿下几句了,他对手下也太苛刻了。” 沐卿歌回去后,写了封信将今日的事,都如实告诉了凰夜辰,包括林姨娘是如何气急败坏,沐广轩是如何惊讶,而她又是如何欣喜凰夜辰能知晓她在沐府以前的处境的,都一一说了。 还有最后炽久送了她一条项链作为新婚礼,她也一笔带过。 本来沐卿歌没太重视这件事,这条项链却让凰夜辰立刻将炽久召唤前来书房:“跪下!” 炽久心中明了,却垂头不语。 凰夜辰:“本宫劝你趁早断了念想,否则后果自负。” 炽久乖顺,没有一丝反抗:“属下不敢。” 凰夜辰本想炽久是个性子直的人,一旦心里有着很强的执念,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更不会如此沉静不表。 见炽久如此淡然,凰夜辰心中反倒没了把握,他本想激炽久一下,想看看他到底心里藏了有多少私人感情。 可如今却一句也没有。 炽久跪趴在地,头摆得很低。 凰夜辰烦闷不安,拂袖而去。 …… 林柳阁。 林姨娘跪坐在榻下,眉头紧皱,矮几上正袅袅飘着茶雾。 沐广轩来回踱步,指着她的鼻子,气道:“叫你平时不要得罪沐卿歌,哪怕到了这个临到要出嫁的关头了,你居然还是沉不住气。 这要论平时,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你去折腾她了,现在是什么路子,你不清楚?她可是要做太子妃的!这聘礼都下到家里来了! 你看看,若不是让太子知道了你欺负了沐卿歌,他会搞今天这高调的一出吗?官家缺银子吗?不缺!这些稀世珍宝,对官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他为何借此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给沐府下的是两份阴阳嫁妆? 无非就是要敲打敲打你,让咱以后不能再欺负沐卿歌了!否则更可怕的还在后头!” 林姨娘撇着脸,一股子不服气油然而生,她手里紧捏着茶杯,秀气的指尖发白到了极致:“主君教训得是,可现在木已成舟,太子已经知晓我们的所作所为,就已经没有挽救的余地了,那不如咱们破罐子破摔,干脆暗中跟太子对着干……” 林姨娘没有忘记尊主给她的任务,她更时刻没有忘记对谢秀禾等人的深仇大恨。 她想顺便借此拉拢沐广轩,把他当枪使,可沐广轩却重重地用食指屈起,猛敲了她的脑袋:“你糊涂啊!还在想着怎么对付沐卿歌是不是?你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能去跟官家比权势?老夫的脑袋都要被你给作没了!” 沐广轩心想要不是先临近沐卿歌大婚,未免冲撞了喜气,他真想把这个近来频繁害得他差点吓跪的林姨娘给一纸休书给休出门去! 林姨娘咬着唇,心中积攒着怒气和对沐广轩的不爽,几乎就要将“尊主”的秘密脱口而出。 突然,她的后颈察觉的一丝剧痛,蓦地,她的舌头发麻,已经动弹不得了,只能发出“恩唔”的声音:“……” 沐广轩见她有话要说,便停下:“你还想做何辩解?” 沐广轩气不打一处来。 林姨娘却只能不停地“恩”。 沐广轩哪里察觉到她的失声,只以为她是终于顺了他的命令,乖乖遵从,他这些气消了十分之一,袖子一甩,往门外离去。 等沐广轩走了,林姨娘才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软垫上,背靠在榻旁,不停地喘气,手掐住自己的颈项,试图喊出声音来。 突然,窗外一阵风吹来,窗户被吹得啪嗒啪嗒响,一阵如黑影般的人从窗的缝隙钻入,轻功高强,轻如羽翼地落在地上,面带黑罩,闷声道:“若不是刚才我阻止你,你的命就没了。 尊主的命令是高度保密的,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若是刚才你泄密了,现在这里横陈的就是你的尸体。” 林姨娘心有余悸,不停地摇头,捂着脖子,手指着喉咙,试图让黑衣人明白她想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黑衣人绕到她身后,将那根针拔出后,又给她为了一粒黑丸,林姨娘大口喘气时,终于能发出声了,她不停地咳嗽:“咳咳……吓死我了。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乱说出去了。只不过刚才沐广轩怎么都不信我有能对付太子的实力,我很想让他也加入咱们,这才忍不住……” 第一百九十一章 林姨娘居然给我下跪! 黑衣人分析:“沐广轩并没有跟你一样的怨恨,他在乎的只是自己的仕途,所以谁对他的仕途有利,他就会偏向谁。 现在很明显,沐卿歌只要成了太子妃,那就是他平步青云的绝佳靠山,他现在俨然已经悄悄站队沐卿歌,你没看出来,但他的心已经飘到那去了。不然他训斥你的频率也不会一天比一天高。” 林姨娘回想了一下,的确啊,她过去的十几年里,哪次不是天天找茬欺负谢秀禾母子,她都没见沐广轩说过一回她的不是,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沐广轩什么时候没有给过她,她想抢的谢秀禾的东西,哪一次不是顺利到手,还要顺便踩嘲谢秀禾一把? 整个谢雅园的人都像橡皮泥一样,任由她掐在手里拿捏? 如今却动一动沐卿歌嫁妆的脑筋都不被允许了!果真是沐广轩倒戈了! 林姨娘心中是又气又没了法子,她问:“那到底该怎么办呢?我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下去吗?若是等沐卿歌真的嫁进东宫,我就更没机会接触到她了,咱们的计划不就落空了?” 黑衣人从怀中拿出一个神秘的包裹,放在矮几上:“此次前来,奉尊主之命,就是特意来告诉你新的任务进展的,一定要尽全力阻止沐卿歌成功嫁入东宫。趁此大喜的混乱日子,将他俩一举打落……” …… 沐卿歌正在闺房中等着丫鬟梳头,却听下人来报说,林姨娘居然破天荒地主动拜访,并已经在沐卿歌私人院落的前厅候着了。 沐卿歌哭笑不得:“可真是一出一箭双雕的好戏,表面是让她落个慈母善心名声,内则长辈登门拜访,我不得不前去迎接,若是将人赶回,定会遭到她的舆论报复。 她擅闯而入,不给我任何委婉的拒绝机会,如此心思缜密,真不愧是林姨娘。” 腊梅在旁忧心:“小姐,那不如,奴婢先去前厅探一探,看林姨娘此番登门,到底有何阴险用意,再进来传达给小姐,若是小姐不想接,就找个由头称病,这下她总拒绝不了了吧。” 沐卿歌抬头看向铜镜中腊梅那张秀气中带着灵韵的脸蛋,说:“你还真是在我身边学了不少东西,连林姨娘的高招都晓得从容应对了。 不过在我离开沐府,嫁入东宫之前,还有些该了的事没了,不能就这么走了,迟早是要先见过林姨娘来解决问题的,既然她找上门了,那我不如见一见。” 沐卿歌还是要去,她简单洗漱后,就到了前厅,林姨娘有些不安地坐在旁侧的雕花木椅旁,手衬着梨花扶手,连茶水也没喝一口,似乎眉宇间有着焦虑。 沐卿歌难得看见林姨娘这幅紧张,毫无气场架子的模样,她倒也乐得轻松,便于旁坐下,先恭敬地叫了声姨娘,再问:“姨娘想找卿歌,不必亲自登门拜访,毕竟您是长辈,只要命下人传唤一声,我即刻就到了。” 林姨娘心中也是被沐卿歌的礼貌,给惊讶得准备了一肚子的解释说不出口了。 林姨娘跟谢雅园的人这么多年来,势同水火,表面上淡漠,但私底下波涛汹涌,就连见面时都是反唇相讥,语言上的刀光剑影,分分钟能将人剁成八块。 人之将离,其言也善。 沐卿歌主要还是想到母亲还得留在沐府继续生活下去,就算她再痛恨林姨娘,只要她不继续作妖,沐卿歌也没有继续怼她下去的必要。 林姨娘:“卿歌的小嘴真是越来越乖了。” 沐卿歌觉得林姨娘这语气,越听越怪,沐卿歌今日也是莫名有种奇怪的直觉,总觉得林姨娘哪儿不对劲。 结果,下一秒,林姨娘扑通一声,跪在了沐卿歌的面前:“卿歌,是姨娘这么多年来对不起你,不求你原谅姨娘,只求你放姨娘一条生路吧,姨娘只想安分地继续活在沐府,不再贪恋任何的奢侈权势了。” 沐卿歌震惊之下,来不得脑子打转思考,只下意识地去拉她的胳膊:“林姨娘这是做什么?您是长辈,怎么能跪给小辈?” 沐卿歌这可是第一次接受到林姨娘的下跪,要知道,之前林姨娘的心性是多么高傲,小时候她就有记忆,林姨娘压根没把她和娘放在眼里。 林姨娘在府里大摇大摆,盛宠之下,俨然就是一副嫡母的架势,只不过那勾栏瓦舍做派的狐媚气质,遮也遮不住。 让人一看就知道她端的不是主母的架子,外人来沐府做客,第一眼见了林姨娘,就知道是小妾。 林姨娘这泪花瞬间就涌上来了,她拖着沐卿歌的胳膊:“你若不原谅姨娘,姨娘就永远长跪不起。” 沐卿歌心中冷笑,我求之不得呢,您最好是跪到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为我娘谢罪。 但沐府四处都是眼线,现又处于她即将被封太子妃的临要关头,大不可犯了错事被人抓了把柄,她必须得处处都处理得体。 沐卿歌便咬了咬牙,勉强拉着林姨娘起来:“姨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大家都是一家人,小打小闹是难免的,只要无伤大雅,最终大家都还是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在的,说啥原谅不原谅,我当然不会记怪于你啊。” 沐卿歌故意将话头避开,她只说没有“记怪”,却没说不报复她,也没说要原谅她。 请见谅,原谅这种害得她和母亲双双惨死,以及害得整个沐府风气被搅得颠三倒四的人,她万说不出口。 林姨娘高兴得起身,连忙如亲人似的握住沐卿歌的手:“那就好,那就好。” 沐卿歌不再多言,而是用逼她直言的眼神,让林姨娘赶紧表明来意,沐卿歌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客套上了。 林姨娘顿了一会,垂眸道:“以前是我对不起你娘俩,让你们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这是我的错,我都认,如今你也大了,要嫁人了,姨娘知道你本性善良,应该不想把矛盾和怨恨就这么一辈子地带在身上,带到太子府去对不对?” 第一百九十二章 林姨娘气炸! 虽沐卿歌对林姨娘本人不喜,但不得不说,她这番话还是很有道理,也很符合沐卿歌所期的。 沐卿歌点头:“自然是不想,只不过这矛盾冤仇,可不是单方面一人说了算,我倒是可以就此作罢,那林姨娘作罢放手与否,我就不得而知了。” 林姨娘连忙又将她的双手握的更紧了些:“姨娘此番前来,就是想与卿歌做一个世纪大和解的,希望卿歌能原谅姨娘,姨娘已经痛改前非,想要重新做人,这就更别说去欺负你们娘俩了。” 沐卿歌挑眉,她还是愿意把人往好处想的,毕竟谁愿意天天跟人瞎折腾地斗来斗去,能一世安宁,那是最好。 沐卿歌很爽快地答应了:“既然姨娘作为长辈,亲自上门和解,做小辈的又岂有不应的道理?自然是愿意的。” 林姨娘感激涕零,眼眶红红的:“好……太好了,要是你爹爹知晓了,定是要夸你一句善孝女儿的。” 林姨娘高兴地离开了,沐卿歌心中忍不住泛起一阵悲凉:“配合你演出的我视而不见。” 腊梅在旁抱不平:“她伤害了小姐和夫人那么多年,如今一句道歉,一个下跪就能轻易逼人原谅她了?真是太可笑了。她把自己当天上的圣母了,还是当做比当朝天子还尊贵的存在了?” 沐卿歌:“我心中有数。” 她很清楚,林姨娘这番突如其来的道歉,就是担心她嫁进太子府后,威胁到林姨娘的身份地位,让她抬不起头做人,以后彻底在沐府混不下去。 特别是现在沐广轩对她的态度,应该也让她察觉到了沐广轩的倒戈,所以如果林姨娘再跟沐卿歌互相不对付下去。 恐怕等沐卿歌大婚完成后,下一件沐府的大事件,就是要把林姨娘扫地出门,以显示沐广轩对沐卿歌的投诚。 林姨娘回去的路上,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筹码开得太低,身架也摆得太低了,她与心腹道:“本以为她与我水水火不容,便是求她彻底谅解,也是一件难上加难的大事,却不料她如此轻松答应,难道是我太低估她的傲气了吗?难道是她还惧怕于我,惧怕于沐家祖宗的威严?” 旁的心腹帮着分析:“主子,既然现在沐卿歌这么好说话,你俩又已经和解了,您何不多提点要求,看看能从她手里捞到多少好处?” 林姨娘心里打着算盘,但又觉不好再次折返回去,再次登门,便显得这拜访变得廉价了。 林姨娘托了下人去跟沐卿歌的丫鬟腊梅交谈,腊梅可不敢擅自做主,立刻转告给了沐卿歌。 沐卿歌听闻,拆簪子的手一抖,那锥差点戳到眼睛里去,腊梅连忙接过,放进了宝玉匣子里。 沐卿歌:“呵,果真是不安好心,这才半天功夫,就派人来要东西了,她是缺吃还是缺穿了,硬是要那聘礼里的宝贝,我看她就是得寸进尺,贪婪无度。 捎带过去,说不给,一块玉也不给。” 腊梅心中也觉解气,暗暗握着拳头,傲气抬着下巴就去了。 这心腹名叫莫娘,平时也是在林柳阁中的老人了,三十来岁的年纪,十岁就跟了林姨娘陪嫁,如今林柳阁上上下下,除了林姨娘地位最高外,就属她最受人尊敬了 林柳阁但凡丫鬟下人路过,都要给她行礼的,不然她转身第二天就给那人一“小鞋”穿。 莫娘居然没想到,腊梅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居然敢抬起下巴跟她说话,语气丝毫不客气,仿佛压根没把她当大人物看似的。 莫娘眼神一变,心中烧起不爽的火苗,嘴上还是客气隐晦地说:“既然沐小姐出尔反尔,不愿意给,那咱也就只能老实地带话回去了。” 腊梅觉得稀奇:“什么叫出尔反尔,我们小姐答应你们姨娘什么了?是答应送珠宝了,还是答应送宫殿了?是你们姨娘主动巴巴地登门拜访,下跪求饶,我们小姐才勉为其难地原谅你们的。 现在我还替我们小姐不值呢,你还好意思过来要东西?到底谁欠谁呢?” 莫娘本以为阴阳怪气地嘲讽一番,占了道德制高点后,她就能潇洒地转身走人了。 没想到腊梅居然咬着她不放,还处处怼她,俨然不把她这个府里老人的地位放在眼里! 莫娘眼神一迷,腊梅已经彻底得罪她了。 但莫娘的心机哪里能让外人察觉呢,她只是心虚一笑,连忙福身道:“腊梅姑娘说得是,的确没承诺过,不过我也就这么一说嘛,腊梅姑娘何必如此当真呢?” 腊梅:“哼。” …… 林柳阁。 林姨娘把丫鬟刚倒上的茶盏,用力往窗外一泼,盆栽的突然被浇得滋滋作响,滚烫的开水将绿叶都给烫黄了。 林姨娘气不打一处来,她声音柔媚,语气却泼辣:“没想到啊,她表面说和好,说原谅,私底下压根就是在防着我,看来,这嫁妆,她是咬死了不肯给我们了。她要一个人独霸着!” 心腹莫娘在旁出谋划策:“主子消气,沐卿歌走后,这些东西都带不走的,否则就直接搬到太子府去了。更何况东宫里珍稀宝物繁多,哪里还差这几件? 到时候,等沐卿歌一忘记了府里的这些玩意,那谢秀禾还斗得过您吗?她成天吃斋念佛的,总不可能一边吃香喝辣,一边摸佛珠吧,就算她想争,也是有心无力啊。” 林姨娘这才消气了些,觉得莫娘分析得头头是道,林姨娘从怀里拿出一个珍贵的镯子,套到了莫娘手里:“莫娘啊,还是你这么多年跟在我身边,对我最真心。如果没有你在背后扶持,我都不知要怎么去跟这突然之间变狡猾了的沐卿歌斗。” 沐卿歌自从那日苏醒后,就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林姨娘反复多次被沐卿歌的屡次倒打一耙的反击给推回去后,她甚至怀疑过沐卿歌是不是被人给掉包了。 她找人暗中查了很久,最终确认就是她本人后,她松了口气,却也觉得这府里越来越不好待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莫娘的私心! 莫娘又到了表忠心的时刻,她跪在林姨娘面前:“奴婢誓死愿为主子上刀山下火海,为主子诚心诚意出谋划策,只为让主子走上人生巅峰。” 林姨娘听了是心里乐开了花。 她连忙将莫娘扶起来:“别跪了,我才舍不得你跪呢,你对我来说,可不仅仅是个贴心心腹,更是好姐妹,假以时日,等我再次稳坐沐府后院之主的位置,定当让你当上府中的大管事,把谢雅园那管事统统给我辞退了,看着就碍眼。” 莫娘低眉顺目地窃笑和福身,心中想的却是对林姨娘的不屑:就连林姨娘都要靠姐妹相称来讨好她,她现在在府里,还有什么人是能惧怕的?沐老爷? 其实她对沐老爷除了惧怕,还有别的私心下,只不过林姨娘防内防外工作都做得十分缜密,莫娘几乎没有近距离接触勾引沐老爷的机会。 若有一天,她也成了沐老爷的女人,她可就不只是跟林姨娘平起平坐这么简单了,她很有自信,超越林姨娘,成为整个沐府更受宠的女人。 这一切的自信都来源于,林姨娘这么多年对付谢秀禾的伎俩,都是莫娘在背后出的主意! 莫娘才是这张王牌! 莫娘脑海中突然又浮现了腊梅那丫头不可一世的骄傲神情,她想要打压腊梅的心思越发重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只不过,连林姨娘都要惧她三分,这腊梅又算个什么货色?三个月之内必能轻易处理掉的东西,莫娘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 沐卿歌留在沐府的最后时日已经不多了,她得尽快安排人,将下聘送来的这些流水般堆积成山的宝贝,给尽快送到母亲的院落去。 谢秀禾手里捏着一串佛珠,嘴中无声地念叨着,她的面容看上去极为宁静安详,眼神也是虚闭的状态,当她听见屋外的嘈杂时,穿上薄底鞋,走了出去。 谢秀禾:“卿歌,你这是做什么?” 她判断,这些大概是那日太子殿下派炽久送来的私人聘礼。 沐卿歌笑得牙不见眼:“母亲,我以后呆在沐府的时日不多,这么多宝贝,放在这,我肯定用不上,不如就给娘用吧。您将您大半的嫁妆,都给了我来撑场面,这些东西就当是‘补库存’了好不?” 沐卿歌早已预知母亲会以不贪图名利为由拒绝,便想了个“平衡盈亏”的理由,来安抚母亲。 谢秀禾虽足不出户,成天吃斋念佛,但身边有个报信儿的,也是沐卿歌给她安排的,每日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她都能够知晓一二。 谢秀禾叹了口气,拉住她的手:“为娘穿得素雅,吃得清淡,这些宝贝恐怕用不上,搁在谢雅园长久以往怕是要暴殄天物了。林姨娘几番找你要。 不如你便如了她的愿,将此些宝贝如数许了她,恐还会多得一番她的感谢,以后大家的关系也融洽好相处些,你说是与不是?” 谢秀禾心想的是,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是尽量不与人发生争执结怨,就尽量不要去招惹,若能用舍,换来和平共处,她是很愿意的。 沐卿歌的态度很坚决:“我不会给林姨娘一丝一毫聘礼里的宝贝的。” 谢秀禾一手捏着佛珠,一手则轻轻捂着心脏,担忧道:“结仇毕竟是不利于你晋升的,以后做了太子妃,必定是要有万双眼睛时刻盯着你的,稍微出了点差错,就会被人拿了把柄去。 这几天为娘这心脏一直突突跳得厉害,晚上也时常做些奇怪的梦。 这一切,似乎都让我的直觉指向你的事,为娘不求富贵,只求平安,乖女儿,听为娘一句,那林姨娘若真想要这些宝贝,你便都遂了她的愿罢。” 沐卿歌不再与母亲多聊,她虽清楚站在母亲的立场,让沐卿歌这么做,无疑是择出的最佳选择。 但她与母亲的落位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也不同,她若与母亲一样成天吃斋念佛,她也会将这些宝贝都如数捐了出去,哪怕散给百姓也好。 但不同人不同命,站在她现在的角度看,若把宝贝真全都大方地给了林姨娘。 林姨娘必定会认准了沐卿歌的软肋,觉得她好欺负,以后就更加得寸进尺地索取与侵占原本属于沐卿歌的地盘,更加肆意地欺负她和母亲。 如今母亲能安静地居于一偶成日吃斋念佛,都是靠她步步为营,机关算尽给她护来的,若没有沐卿歌的拼死抵抗,也就没有她俩今日的成功活命留存下来。 现在能守护母亲的,只有沐卿歌一个人了。 所有人都是她铁一般的围墙之外的人,只有母亲是她死死守护在心里那块净土上的人。 沐广轩不一会传唤人来叫她:“沐小姐,老爷传您过去喝茶,说是太子殿下额外赏的好茶,定要让沐小姐也亲自品一品。” 沐卿歌不知凰夜辰要送沐广轩这等好茶是何用意,但她至少知道沐广轩请她过去,又是为了“世纪大和解”。 一群人,一个个的,都开始临时抱佛脚。 沐卿歌跟着领路仆人走在抄手游廊的过路途中,一边瞟了一眼池子里含羞待绽的粉荷,一边心中冷笑不已。 这些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就连当初太子殿下决定娶她时,沐广轩等人都下准了狠心要用沐洛玲来把她给替换掉,没人会愿意让她当上太子妃。 这段时间,暗波涌动中想要除掉她的人,不知有多少,不知动了多少次手,都被她一次又一次地挡回去了。 最终是凰夜辰亲自出面,利用皇城狩猎一事,宣布主权,让所有人看见了他要娶沐卿歌的决心后,这才暗退不甘地悄悄放了手。 可府里人真是对她“亲”得很。 临了几天还不肯放手,还要整她。 现在是彻底没辙了,又见沐卿歌态度坚定,明察秋毫,一双眼睛,跟鹰似的,明锐地盯着府里的风吹草动,沐广轩是再不敢招惹沐卿歌。 这下还巴巴地请她过去喝茶,这要换在两年前,她还重生时的呆萌性子,沐广轩会请她喝茶?别搞笑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挽救前世悲惨人生! 沐卿歌入了前厅,却发现并非只有沐广轩一人在那,而是有一大票人等着她! 难怪沐 广轩请她过来品茶呢,原来只是个幌子!若沐广轩真找她有事,会到如此正式又见外的前厅来吗?直接就把她叫到书房去了。 沐卿歌探究的眼神打量了眼前的几位。 脑海中浮现出熟悉的记忆。 此行来的客人有三,坐着,其余站在身后的都是带来的仆人。 这些仆人各个衣着华贵,一看就是上等货色,既然连丫鬟都能穿高档货,可见其家族的家境殷实,起码是有那么几座金山银山在家里堆着的。 沐卿歌又用余光打量,这几个人虽身着华贵,却并无清高书香之气,可见是商贾家族出身。 沐卿歌一一行礼,但礼不必过于谦卑,只因这尹家是有求于沐太傅府,是常年利益挂靠于他们的。 不必对比自己低等的人谦卑,是等级森严之下的潜规则。 尹正是三人中年级最大的,乃尹阳青和尹白桃之父,他笑得开了朗口,脸上的捧场纹微微扩起:“卿歌来了啊,真是才一年不见,你就大变样了,模样也抽条了,这地位也今时不同往日了。 可见沐太傅真是颇有福气啊,这家中嫡女俨然成了未来太子妃,假以时日,更能母仪天下,真是羡煞旁人,尹某再次恭贺恭喜了。” 沐广轩以寒暄回礼,夸了一番尹阳青与尹白桃。 尹白桃长得出挑,沐卿歌瞧她模样的确担得起美人二字,只不过那美得令人挪不开眼的脸上,挂着高傲不屑一顾之情,让她瞧了不过半刻便觉得刺眼而不肯再直视。 她又将目光挪向了尹白桃身旁的尹阳青。 这位公子一身翩翩气质,正襟危坐,可目光却始终悄悄不离沐卿歌,这表情,稍微有点城府的人,就能看穿他心中所想,必定是牵挂在了沐卿歌身上。 沐卿歌的心底突然如一根被人戳进去的刺,突然突破心脏好不容易合拢的伤口,再次破土而出,疼得她心中鲜血泊泊直流。 沐卿歌皱眉,脑海中浮现起多年前被人欺负的往事。 尹阳青下场悲惨,却有着一颗这世间稀有的真心,而这颗心,是专门捧上给沐卿歌的。 沐卿歌前世悔不当初,没有好好珍惜,如今重来一回,她不想让悲剧再重演。 尹白桃来回打量沐卿歌和尹阳青,她忍不住要冷嘲热讽:“阳青哥哥,如今歌儿姐姐也是要当上太子妃的人了,这名声若是不好听的话,那可是毁的皇家的脸面吧。” 尹阳青脑子里没尹白桃那么多弯弯绕绕,便听也听不懂她的心机,只是一边盯着沐卿歌出神,一边点头:“那是自然。” 尹白桃发现了,她的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从小就比较愣,时常呆呆的,别人跟他说话,他回复虽彬彬有礼,但总让人觉得走不进他的心里。 一开始尹白桃觉得他对谁都这样,也就当一件正常的事看待,没去多想,可直到尹阳青见了沐卿歌,那丢了魂,盯着沐卿歌的不放的模样,让尹白桃开始打量起自身。 尹白桃美得这么人神共愤,多少男人追求她,拜托父母上门求亲了多少次,她都给拒了。这还不能证明她的魅力么? 可尹阳青就是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过她,哪怕一眼! 尹白桃认准了沐卿歌就是她的情敌,只要得到她得不到的东西的人,就是她的最大竞争对手。 而尹白桃素来与沐洛玲关系甚密,两人臭味相投,喜好奢侈,爱好针对她们所不爽的人,而恰好她们不爽的都是同一人——沐卿歌! 尹白桃自小就从沐洛玲那了解打探沐卿歌的一切讯息,她知晓沐卿歌不仅身子瘦弱,心思更是弱到一推就倒,怎么折腾她,她都不会还手的好欺负地步! 尹白桃这次得知沐卿歌居然能当上太子妃,这个万众瞩目,众人皆趋之若鹜的位置,她气得三天没吃饭,最后为了出口恶气,愣是求着拖着爹爹一定要来沐府拜访。 而尹正除了有事求于沐广轩,基本都不正式登门拜访的,其他的一些交易都在私底下,派手下进行,不然太明目张胆的话,会被人捉了把柄去。 所以从大局观上来讲,尹正是非常排斥无事献殷勤地登沐府的门槛的。 但拗不过左撒娇右讲好话的女儿,只能硬着头皮,以恭贺沐卿歌即将嫁入东宫之名,带着厚礼,前来祝贺了。 沐广轩见如此多礼,他原本一门心思想着他有何重要事前来的思绪也被瞬间冲得烟消云散了,仿佛两人跟临门亲戚似的一样亲密,孩子们一起在后头嬉笑玩耍,长辈则在前厅品茶谈笑风生。 …… 尹阳青听不懂尹白桃的话里有话,但沐卿歌可不是吃素的,瞬间就看懂了尹白桃那挑衅的神色,和骄傲不屑的疏离语气。 沐卿歌得体地喝了口茶:“不知白桃妹妹在担心什么?” 既然尹白桃今日是冲着她来的,如此大费周章地赶来沐府一趟,肯定不会空手而归,与其被动应战,她不如主动出战。 正如黑白五子棋,谁先抢到黑子下开局的权利,谁就为全盘的赢率夺取了五成。 尹白桃没想到沐卿歌不但弱,还蠢笨得厉害,不但没有躲开她的话语里的陷阱,反倒是正中尹白桃下怀,将话头主动挑起到了尹白桃预谋的线路上来。 尹白桃心中升起对沐卿歌更浓厚的不屑,但嘴上还是甜甜的:“有句俗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红颜薄命,红颜祸水,这说的都是容颜过人的倾城女子,歌儿姐姐这有多美我是无法具体估量,但我哥阳青对你可真是痴心绝对,盯着你就从始至终没放开过,这万一要是私下里发生了什么,坏了我尹家的名声倒是不要紧,关键是坏了官家的名声,那可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啊,歌儿姐姐,皇门一入深似海,你可得谨慎着点儿啊。” 表面看似提点沐卿歌,是在帮助她。 可实则这番话带来的后果,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捏了一把冷汗。 第一百九十五章 众人都惧怕她! 在场除了不太懂心机世故的尹阳青之外,都瞬间听懂了。 毕竟除了尹白桃和沐卿歌两个年纪小的,其他都是经历过风吹雨打的成年人。 尹正听得这话背后隐含的故事,真是让他直冒冷汗,若是让官家知晓他们未来的太子妃,被他儿子给觊觎了,这罪怪下来,可是动辄诛九族啊。 尹正连忙想要解释:“咱家孩子都还小呢,这扯到哪里去了,都只是正常的友情而已,况且青儿跟歌儿平时见面难得一次,都是大人长辈在场的,哪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呢对吧?” 说罢,尹正给了尹白桃一个阴狠的眼神,低声道:“给我闭嘴,再多话就再也不带你出来了下次!” 尹白桃不甘地闭上嘴,眼神却直挑衅向沐卿歌,表示她已经成功地挑起了事端,让沐卿歌陷入言语的纷乱中。 只要这沐府里稍微外人的眼线多了那么几个,今日的事定然就会病毒式地传播谣言出去,日后沐卿歌的背后黑历史,就又多了一条! 尹白桃看着沐卿歌憋屈的神色,兴奋爽快极了。 沐广轩很善于打量,他的眼珠因看着这桌上的人的脸色而来回转悠着,心想这尹白桃虽然是个小辈,可心机却不小,来势汹汹,一看就是冲着沐卿歌来的。 可见,这尹白桃跟尹阳青的关系,可不是看上去表面上简单的兄妹那么简单。 沐广轩以前觉得沐卿歌被欺负,跟他无关,反正又不是痛在他身上心上,他也就随这些小辈胡乱折腾去了。 但现在,沐卿歌以后可是太子妃,是跟沐广轩的仕途紧紧捆绑在一起的存在。 如果沐广轩还不趁这个时候讨好沐卿歌,那等到他求保的时候,沐卿歌会出手吗?他有脸去求沐卿歌吗? 沐广轩摆出一张慈父脸,手指轻而带着威严地敲了敲雕花桌面:“尹兄没有恶意,又家教甚严,这点我懂,但老夫还是不得不提醒你一下,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哪怕是从童言无忌的孩子嘴里说出来的话,后果影响也是很严重的。” 沐广轩颇有深意地看了尹白桃一眼。 尹正一直看沐广轩脸色行事,没想到小辈之间的斗嘴,都出动沐广轩亲自提点他了。 尹正这还坐得住? 他立刻起身,一把扯过尹白桃的胳膊,将她拉到身后,连忙躬身道歉:“真是抱歉啊,沐太傅,我这小女儿口出狂言,惊扰冲撞了太子妃,真是太失礼了,我看她这样子也没脸再呆在太傅府了,来人,把小姐给我带回去,禁足三月,不得出门,直到她反省自己错在哪儿为止,还得来沐太傅府给太子妃磕一百个响头作为赔礼道歉!” 虽说这沐太傅府与尹府的地位等级不太平等,但也没到要这种马首是瞻的卑微地步,毕竟尹府富贵滔天,沐太傅府高的是权力,而钱财方面,还要倒过来多依靠仰仗尹府。 沐广轩也知道尹正这是在诚心道歉,且给了他台阶下。 沐广轩就反手也给尹正一个台阶下,连忙摆手:“都是孩子,说话没轻没重的,只是提点注意一下就好,磕头这么严重的事就不必了。” 尹正又扯了扯尹白桃的胳膊,语气严厉:“听见没?还不不谢过太傅?” 尹白桃心中不甘,气得只死瞪着沐卿歌,道歉也是不情不愿。 沐广轩不愿与小孩子心性的人计较,只粗略点头,就让此事掩盖而过了。 而尹正心中对沐府中势力地位排行又刷新了新的认知。 尹正发现沐卿歌被诋毁时,不发一语。 而先前尹白桃早就有跃跃欲试要攻击沐卿歌的倾向,沐卿歌居然岿然不动,还引尹白桃上路,让她说出心中所想,可见这沐卿歌不是个吃素的货色,明显心机深得很,早就把全局给规划好了。 却不用动一兵一卒,只肖几个眼神,便让她的父亲主动出面,把尹家人给压制得气都喘不过来。 尹正心想,能稳坐上太子妃位置的女人,年纪如此轻,就已经是不好惹的角色了,那将来肯定是有帝后之象在背后放着光呢。 尹正此刻更为惧怕的不是沐广轩,而是坐在一旁,岿然不动,高冷喝着茶,虚垂双目的沐卿歌。 见气氛表面上冰融消解了。 沐卿歌这才启口,仿佛刚才无事发生般微笑道:“既然阳青哥哥与白桃妹妹已经来了沐府,岂能有如此轻率就走了的理儿,自然是要留下来好好地玩,尹伯伯也留下来吃饭吧。 爹爹命人备了许多好菜,都是前些日子太子殿下命人送来的奇珍异宝的贺礼,请尹伯伯千万不要错过了。” 尹正连忙躬身举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今天也沾一沾太子妃的福气。” 外人是不懂,可沐广轩听了沐卿歌说的那些奇珍异宝,脑门却是汗越出越多,心虚得很,太子给的两份阴阳贺礼,给沐府的那份,虽对比平民来说已然是天上地下难寻的奇珍异宝,但对于皇家的礼制来说,这简直是九牛一毛,拿出来故意膈应人的。 给的都是些鸡鸭鱼鹅等吃的东西,能用得上的,作为府内摆件的古董,几乎是一件都没有。 沐广轩不知沐卿歌这话到底是真的说这些贺礼好,还是明朝暗讽地嘲弄沐广轩如今的处境。 沐广轩是不敢妄自再揣测,在沐卿歌成功踏进太子府的门槛前,他定要夹紧了尾巴做人,千万别再出什么差错:“好,早在卿歌说之前,就已经命人准备好了。” 他大手一挥,下人丫鬟们将流水一样的席面往上铺,俨然像是满汉全席的架势,可就他们几个人吃,实在是有点太过奢侈了。 尹正吃得是胆战心惊,沐广轩也是心有所异,思虑过重,尹白桃心有不甘,低头吃饭时都咬牙切齿的,尹阳青则时不时地抬头瞧瞧沐卿歌那张美到令人挪不开眼的如白玉兰花瓣的脸。 尹阳青不是很懂这现场的气氛这么凝重,大家怎么还笑得出来,特别是这几个大人,甚至让他察觉出一种很明显在讨好沐卿歌的错觉。 第一百九十六章 千万别被尹白桃挑拨! 尹阳青被吓得都不敢找沐卿歌说话了。 直到沐卿歌浅尝即止,用帕子轻轻擦过小嘴,说是吃饱了先告退休息去了,众人才放轻松下来,大人们也敢多互相聊几句生意上的事了。 而尹阳青却没了继续吃这桌上珍馐的功夫了,找了个上茅厕的借口开溜,尹白桃早就注意到了尹阳青的心不在焉,她心中暗暗愤懑,甩下筷子,也找了个借口跟踪他出去了。 尹阳青追着沐卿歌的步伐,沐卿歌其实也是知晓尹阳青会来找她,刚才在桌上,他盯着她那样儿,孩子不懂,男人不懂,但女人一眼就看穿尹阳青心里挂念着她。 沐卿歌故意在后花园等着他来,她是有任务要交给尹阳青的。 尹阳青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终于在后花园发现了正在赏树荷的沐卿歌,他扶着膝盖,尽量让自己心境平稳下来,保持端庄的姿态,站在沐卿歌的身后,轻声道:“卿歌,好久不见。” 这寥寥数语,却带上了尹阳青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心中浓烈的、复杂的情绪。 从他见而不得,到得知她已经名花有主,再到他抑郁不甘,独自愤懑,再到现在能见到她本人,发现她出落得比以前更美了。 他担心她进宫,去那样阴险、危机四伏的地方会受伤。 可今日一接触,他才发现沐卿歌已经彻底变了,她不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沐卿歌了,他仿佛连仅仅可以护着她这个理由,都不能再用。 沐卿歌转身,问了他一个很开门见山的问题:“你将来想继承你爹的位置吗?” 若是寻常攀附权势,满腔被利益熏黑了的人,定会毫不犹豫地点头。 可尹阳青万不是这种贪名逐利之辈,他在乎的其实是…… 尹阳青眼神忧郁:“若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这辈子手握翻云覆雨的滔天之权力,又有何滋味可尝。” 沐卿歌试图引诱他:“这是你还没有掌握到权力的滋味是怎样的,一旦你触碰到了权力的界限,你就会发现,这世上所有的感情,都不如它来得爽快。” 其实这话沐卿歌自己说了都觉得不信,但前世尹阳青因为她而郁郁寡欢,自甘堕落,还被尹白桃多番利用,来回都是因为深陷于一个“情”字,太无情的人不好,可太专情深情的人,沐卿歌也很担心会被利用。 她只是想点醒他。 可惜尹阳青没听懂,他摇头,垂道:“父亲的位置,应该由有能力的人来继承,我虽是父亲的嫡子,但能力相比之下,并不如目前已经代替父亲打理半壁江山的尹白桃厉害,她虽是女子,却比男子还强,我觉得她完全可以继承父亲的基业。” 沐卿歌虽觉尹白桃德不配位,但尹阳青能对女性不抱任何偏见,以能者优先的态度,真的很拉沐卿歌的好感。 沐卿歌:“我不是要你去争权夺位,只是希望你不要被心思险恶的人所蒙蔽,尹白桃虽是你妹妹,但她的心思深沉,你压根不是她的对手。 假若有一天,她从中挑拨你我,让你误会了我一些重要的事,你可能坚守住本心,不被她骗?” 尹阳青为沐卿歌对他难得的关心而感到受宠若惊与欣慰,他直真诚地点头:“我一定不会被她蒙骗的,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牢牢记住。” 沐卿歌叹了口气,好在尹阳青执着的性子这点上,可以避开尹白桃的某些陷阱。 因沐卿歌故意拉尹阳青在旁附耳倾听,她的声音也放得很小,躲在远处隔墙偷听的尹白桃,压根一个字也听不到,她只见这两人亲密无间,俨然比她这个亲妹妹还亲。 浓烈的嫉妒如一盆烈火熊熊而上,她甩手逃去。 在闯出花园跑到前院的路上,撞见了正在准备动身前去找她兄妹俩的父亲尹正。 尹正一把拉住她的肩膀:“桃儿这是怎么了?” 看着尹白桃哭得脸面涨红,还跑得气喘吁吁的样子,尹正这护女之心一下就飙升了一大截,他从小疼爱这个姑娘,生怕她受一点委屈,所以也就惯得了她骄纵跋扈的性子,但尹正从来也没管过,就觉得是小女儿心态,挺有意思。 尹白桃平时习惯性遇到麻烦事就跟尹正告状,让他出面去解决,要么把人打一顿,要么把人抓进去蹲起来立个罪名,要么把人直接从这个地方弄到人间蒸发。 在尹白桃眼里,她的父亲只手遮天,无所不能,她所在之地,无有她能惧怕之人或事。 尹白桃仰着脸:“爹~是沐卿歌!都是她欺负我!你快派人去把她给我打死打残!最好是找个流里流气,脏兮兮的汉子,去把她给我玷污了!让她永远不能嫁入皇宫,永远成为被人嫌弃的对象!” 尹正原本要帮女儿伸张正义的脸色立刻就变黑了,他紧紧握着她的胳膊:“桃儿,这话可不能乱说!” 尹白桃不解,她的三观都被动摇了,平时毫不犹豫地帮她收拾烂摊子的父亲,怎么遇到沐卿歌,就不敢动了? 尹白桃:“爹~你不爱女儿,不心疼桃儿了吗?是不是以后谁欺负桃儿,你都不管了!” 尹正语重心长:“傻姑娘,你想让爹帮你收拾谁都行,就是不能收拾沐卿歌!” “为什么?”尹白桃皱眉,她怨恨沐卿歌到了极点,尹阳青这辈子谁都不理睬,就对沐卿歌爱得死心塌地,这不是存心打尹白桃的脸么?这难道不是向全世界证明,她尹白桃比沐卿歌长得丑么? 尹正其实心里也一直憋着口气:“沐卿歌是未来太子妃,咱们短期内还得暂时依仗她家的权势,不能轻易得罪了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尹白桃不敢相信她难道要一辈子被沐卿歌压迫:“难道咱们就永远要寄人篱下吗?沐家到底有什么好?” 尹正冷笑,他的眼神中充斥着浓烈的欲望:“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只要等我变得更强大,榨取了沐家最后一丝利益,让他助我平步青云,那么沐家只不过是我用到废弃的一块跳板,等到那个时候,你想要爹爹帮你怎么私下恶整沐卿歌都可以!” 第一百九十七章 非她不娶 尹正在沐太傅府受了不少的气,沐太傅的故作清高让他十分不爽。等他受够了这一切,就要十倍百倍地打击报复回来。 …… 沐卿歌与尹阳青告别后,往前厅来找沐广轩,却无意间撞见在月亮门的灌木丛旁私聊的尹氏父女两人。 沐卿歌也将他们的对话全都收入耳中。 其实沐卿歌前世对于超过她这个辈分的人是不怎么关注的,但沐府的衰败,的确有尹正参与的重要一角。 若要让沐府更加长久,就必不能扶持这种包藏祸心的人做生意。 沐广轩的存亡与她无关,她不想耗费精力去瞎掺和。 但也不想给尹正顺势平步青云的机会,只有他俩互相牵制,互为天敌时,坐收渔翁之利的沐卿歌才是最安全的。 也许是沐卿歌的眼神太过锐利,刺穿了对方的面具,让人芒刺在背,尹正下意识就回头直直往沐卿歌的方向看过来,沐卿歌来不及收回目光,就被尹正强大的洞察力给捕捉到了她的全部心绪。 当下尹正反应很快,立刻牵着尹白桃的手,朝沐卿歌走过来:“歌儿在这呢,刚吃了饭,有没有去午休一下?当午的烈日过于毒辣了,姑娘家的还是躲着点为好。” 尹白桃听罢立刻把手往袖子里藏,脑袋也缩在尹正的身躯阴影之下,生怕晒黑了。 沐卿歌倒是不怕,她就这么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俩:“尹伯伯,真不好意思,我刚路过此地,正想着有什么事没做呢,原来是忘记午休了,尹府距离沐府路程太远,不如就让白桃去与我一同休息会吧,也好联络一下我们多日不见的姐妹情。” 沐卿歌这番话其实是在赶客。 尹正最会察言观色,他难道不清楚沐卿歌和尹白桃之间的敌对关系?她俩如此不对付,哪里来的姐妹情能深厚到同睡一间闺房的程度?这也太私密了。 尹正知道沐卿歌在说反话,客气话,便拉了女儿扯到身后:“我这闺女性子太皮太爱惹事,怕是要冲撞了太子妃,趁时间还早,我还是尽早带儿女们回去吧,请太子妃早些休息。” 还未坐上太子妃之位,也还未入太子府的门,却能被人叫太子妃如此夸张的,一般情况无非是看过了下聘的大场面,被吓住了,想要恭贺沐卿歌的,要么是上门恭喜,故意来巴结的。 但这几种人无一不是跟沐卿歌关系及其疏离的,他们不可能走心,恭敬只是表面上的,至于心底怎么想的?那才是千人千面。 沐卿歌也跟着点头:“那就不送尹伯伯了,卿歌先去休息了。” 她一个晚辈没必要去送那么远,要送也是沐广轩去送。 沐卿歌故作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准备转身走人。 尹正心里却久久挥之不去,之前一眼洞见沐卿歌那眼神的特殊,绝不像是个小姑娘能流露出的锐利锋芒,如同一把尖锐的刀锋,能斩灭一切试图阻拦她的巨山。 这已经与不谙世事的深闺淑女的垂眉低目的乖顺眼神相去甚远。 尹正只在见过赫赫有名的参谋幕僚身上才能看到沐卿歌的同款眼神,思及此,尹正又忍不住紧张地拉紧了尹白桃的胳膊。 沐卿歌可不能容他小觑,必须时刻紧盯着,这府里的眼线他也是安插了两个的,先前都放任他们随波逐流,只因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发现沐府没几个能翻得其风浪的。 就连权势最高的林姨娘,也只是对后院的权力感兴趣,而沐卿歌,则完全不一样,她仿佛已经把野心,伸到了前朝。 尹白桃万没想到平日里溺爱她到极点的爹爹,居然在她最讨厌的对手沐卿歌面前,说她的坏话,将她的形象矮化!尹白桃明显看到了沐卿歌眼里的嫌弃。 被人说皮,就说明她还是个孩子,还没长大,就没资格拥有独立的人格,这最已经帮着尹正打理半壁江山,试图用实力混出头的尹白桃来说,无疑是最大的侮辱! 尹白桃忍不住停下,扯着父亲的手:“爹~我受不了了!沐卿歌太傲气了,你看她看我那表情,那眼神,明显就是在鄙视我!我不服!爹,你怎么能让她觉得我比她弱呢?我可以比她厉害的!不信你让我去试试!” 尹白桃就是受不了父亲这么惧怕沐卿歌! 尹正恨铁不成钢:“你可赶紧闭嘴吧,如果不是你来闹事,我们差点就真的得罪沐卿歌了,现在是沐府权势滔天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恭贺他们。 难道你要以毁掉尹家前程为代价,就为了去出这么一口恶气吗?” 尹白桃委屈:“爹~我没有皮,我很乖的,你让我留下来跟沐卿歌一起玩好吗?我保证不会出岔子了。” 尹白桃硬的不行来软的。她就知道爹爹最吃她撒娇这一套。 可尹正在大事上是毫不含糊的,他坚决拒绝:“不行!” 尹白桃就突然捂着肚子:“哎哟,我肚子疼,哪里有可以方便的茅厕。” 正当尹正还在思考见,尹白桃就一溜烟地跑了,边跑还边喊:“我马上就回来!” 尹正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对自己一直宠溺的这个捧在掌心的女儿总是没辙。 正好尹正要命人去找尹阳青过来,便没再催尹白桃。 尹白桃一路寻着小径往沐卿歌走过的路跟踪而去,沐卿歌哪里有心思午休,她最近对孙子兵法比较感兴趣,就准备去书房一趟,却不料尹阳青居然在那等她! 沐卿歌:“你又来找我做什么?” 尹阳青还是不肯死心:“我只想最后再问一遍,你真的喜欢他吗?你们之间的联姻,是不是只是因为利益关系?他是要利用你,对吗?” 这也许是尹阳青心中那丝不甘之下最后的救命稻草了,就像是这辈子唯她不娶,却发现她早已成了他人发妻时的那种人生中心都被人给生生截断了的疏落感。 让他感觉人生失去了主心骨,刚才浑浑噩噩的,都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他希望抓住这最后一丝救命稻草,让他觉得沐卿歌嫁给凰夜辰也是不幸福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最后的救命稻草 这样的话,他的心里好歹落下一丝安慰,这样就能给他一丝希望,一旦将来沐卿歌离开凰夜辰,尹阳青一定会重新出现在她身边。 沐卿歌:“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我只想说,我现在过得很好,这就足够了。 ” 沐卿歌不是不想给他希望,她能看到他眼里的颓废。但她不想违背本心地去说一些若是让凰夜辰听到了会伤心难过的话。 凰夜辰舍不得她伤心,宁愿一个人单独吃飞醋,也不愿意听她的以报复式的去跟别的女人调情。 她也不愿意为了安抚尹阳青,而去传播一个她跟凰夜辰只是利益联姻毫无感情这种谣言出去。 沐卿歌的话越是这样模棱两可,尹阳青心中越是想追寻到那个答案,他忍不住上前用力去摇晃她的肩膀:“你说啊!是不是你害怕太子会怪罪,他会欺负你,所以你不敢说?我去帮你说!我让他们退婚!” 沐卿歌担心他过于冲动,连忙拦住他,大声:“你给我站住!他没有欺负我。我很好。” 沐卿歌最终还是选择安慰他:“放心,就算我嫁入皇宫,你也永远是我的朋友。我不会抛弃你的,如果我遇到困难,或是你遇到困难,都会第一个联系,这样可以吗?” 尹阳青点头,眼眶红了:“好……” 他庆幸沐卿歌亲口承诺不会忘了他,那他就一直静静等着,如果等不到他,他就这么孤独终老一辈子。 沐卿歌:“我带你去花园里逛逛吧,散心能让人心情开阔。” 沐卿歌突然转身时,看见远处房墙根下,一抹清淡粉色的身影一晃而过,尹白桃正气喘吁吁地靠在墙面上,捂着胸口,心想,差点被沐卿歌给发现了! 尹白桃虽不喜沐卿歌,但对于沐卿歌并未撒谎吊着尹阳青胃口这点的人品还是很满意的。 尹白桃心中暗暗兴奋着,时间能冲淡一切,只要跟沐卿歌在一起这条线路被永远的堵死了,那尹阳青就总有走出来的一天的时候,那尹白桃就成了他眼前最近的人了! 今日来府里穿了一身清淡粉的人,除了尹白桃那位花枝招展的少女,再无第二人了。 若是换做前世,韬光养晦,能避则避的沐卿歌,定会假装没看见,然后转身走人,且就算真的正面撞上了,也会找借口绕道走。 但现在,她明白了,如果永远躲着那些试图攻击你的人,那么只会让他们越来越得寸进尺地欺负你,欺负到你毫无退路时,再狠狠地弄死你,到时候你后悔也来不及。 与其一避再避,不如正面对峙。 以后进了皇宫,比尹白桃有心计的人,成千上百,一个丫鬟都能秒杀她。 若沐卿歌连尹白桃都不敢对付,那也别当太子妃了,直接跟凰夜辰告辞去告假还乡得了。 沐卿歌轻咳一声:“出来吧,白桃。” 尹白桃心脏差点直接从嗓子眼跳出来,她心虚地从墙后探了个头出来:“嘿嘿,我刚才在……” 她还没想好找什么借口,沐卿歌就已经完美地帮她解释了:“白桃肯定是在跟咱们躲猫猫呢。阳青哥,你来之前她还在躲呢,我跟你聊天聊得就忘记数数了。” 尹阳青觉得尹白桃这样明显不是在躲猫猫,更何况尹白桃对沐卿歌那么大的敌意,这俩人能玩到一块去?就连尹阳青都不信。 但沐卿歌说什么就是什么。 尹阳青不会反驳,他只是有些木木地点头:“哦。” 尹白桃见尹阳青这个样子就来火,他一提到沐卿歌就整个人丢了魂似的在意,一提到别人就跟木头一样压根就不关心,她心想,是不是就算她死了,尹阳青给的答案也只会是一个“哦”字! 不过转念一想,沐卿歌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笨,居然连借口都帮她找好了,这下都省得她再露怯了。 尹白桃:“对啊玩捉迷藏呢,不过你让我等太久了,我忍不住出来了。” 尹白桃大方地走出来,还故作拍了拍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三人行至后花园,尹阳青忍不住将那阳光下开得灿烂的桃花给摘下一朵,安插在了沐卿歌的发髻上,美人配美花,简直是视觉盛宴,他看得沉迷进去了,尹白桃为了吸引尹阳青的注意力,也在旁插了一朵比桃花更漂亮的树荷。 人总是习惯性对比较大的东西产生更重的视觉冲击,树荷的花瓣比桃花要大十倍。 尹阳青侧头看了在他身边晃来晃去,故作赏荷中的尹白桃一眼,只是觉得那树荷更有意思,便又从树荷上摘了一朵给沐卿歌换上:“你戴这个更好看,有一种浓郁的美,更配你的气质。” 尹白桃没想到她的一番苦心居然给沐卿歌做了嫁衣,当下就气得不轻,她轻手轻脚,故意绕到沐卿歌身后,要一把将那树荷摘下。 尹白桃表面是想说给她换一朵,实则是想借机把沐卿歌的头发也给扯下来,最好是连带头皮也给扯下,让她毁容,尹白桃才会解气! 但沐卿歌是什么人?重活过两辈子的人,又高度警惕尹白桃,她怎会不知尹白桃的小动作? 但沐卿歌岿然不动,就暗中伺机等待她的行动。 尹白桃触碰到沐卿歌发髻的一刹那:“这树荷可不适合你,我倒是觉得这草坪上的野花更合适你这种野人的气质……” 话还没说完,尹白桃的手就突然被沐卿歌给一把攥住了,反手就是一个用力地往下掰,尹白桃疼得下意识尖叫,皱眉都成了两条蚯蚓:“啊……疼死我了,你给我放手!” 沐卿歌笑得很无害:“刚才你这只手想干什么来着?” 尹白桃哪里敢承认:“我什么都没干!你别想污蔑我!不信就找人来评理啊,尹阳青在这呢,他就是最大的证人!” 尹阳青是亲眼看见尹白桃伸手往沐卿歌头上去扯的,而且他明显看到她手触碰的不仅是那花,而是沐卿歌的发髻。 尹阳青想起沐卿歌之前的提醒,千万不能被尹白桃给挑拨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到底谁欺负谁! 他心想,沐卿歌这么做肯定是有理由的,他站出来,为沐卿歌撑腰:“我亲眼看见你要扯卿歌的发髻,这难道不是证据吗?” 尹白桃震惊了:“你……你怎么能帮着外人说话,你可是我哥啊,她又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你帮她有什么用啊,她都要成为别人的女人了。” 尹白桃的话处处戳尹阳青心窝子,疼得他都快炸了,尹阳青奋起反驳:“我这是秉公作证!如果我偏袒你,这外人不一眼就看出来咱俩的关系是一家人了么?可事实就是你欺负了沐卿歌,她只是阻止你而已。” 沐卿歌一把甩开尹白桃的胳膊,耸肩:“你不是要叫人吗?我现在就帮你去叫。” 尹白桃:“诶,回来!我不叫了!但我这可是在维护你的面子,我是看在尹阳青的面子上才不跟你计较的!你可别得寸进尺。” 沐卿歌冷笑,这人又开始倒打一耙了,到底是谁不跟谁计较? 尹白桃扶着胳膊试图站起身,而不仅沐卿歌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尹阳青也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她,丝毫没有上前搀扶的意思。 尹白桃踉跄地刚站稳,胳膊却传来一阵阵地抽筋疼痛,突然咔哒一声,她惨叫道:“我的胳膊!沐卿歌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把我的手弄断了,我爹爹绝不会放过你的!我要叫你们沐府全家给我这条胳膊陪葬!” 沐卿歌觉得疑惑,她也没用多大力气,就用了点巧劲儿,怎么会胳膊都断了呢? 好在她会医术,刚要上前给她摸骨,却被尹白桃给一把用力推开了:“你给我圆润地走开!我不要你碰我,免得又被你害!” 沐卿歌哭笑不得:“我会医术,一摸就知道是真断还是假断了。” 尹白桃心虚:“就算是真断假断,都不需要你碰!” 她转而对尹阳青撒娇:“你是要亲眼看着我死掉,你才会碰我是么?我都成这样了,还怎么走动啊。” 沐卿歌插话:“难道你刚才伤的是腿,还是你平时用手走路?” 尹白桃气不打一处来:“你……尹阳青,你到底扶不扶我一下……” 尹白桃急了,尹阳青却觉得沐卿歌说的有道理:“不如你就让沐卿歌给你看看吧,万一不是脱臼呢?” 尹阳青在除了跟沐卿歌有关的事上,还是很理智的,他根据正常分析,一个人的骨头怎么会如此容易断,除非天生就是这样。 可根据他所了解,尹白桃身子平时可皮实了,爬树爬到摔地上也没啥事,怎么可能被沐卿歌给拽了一下胳膊就断了呢? 尹白桃虽然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骨折,但她现在胳膊的确有越来越疼得架势,而且她的胳膊已经使不上劲了,逐渐发麻! 尹白桃:“尹阳青,你刚才没看见吗?就算我想扯她发髻又如何?都没有付诸实际行动啊,她比我可恶毒多了,你怎么不说?她刚才那一气呵成的动作,你敢说她不是早有预谋?” 尹白桃现在委屈死了,她没想到原本好欺负的沐卿歌,居然让尹白桃反过来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人! 沐卿歌承认错误时一直都很爽快,她从来不否认自己做过的事,也从来不逃避责任:“对不起,我不该下手过重,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为了避免你伤害我,而出手快了些而已,但我可以保证,我会治好你到完全康复的。” 经过沐卿歌的良好道歉认错态度,尹阳青将其与尹白桃的撒娇撒泼打滚一对比,就觉得尹白桃更任性不讲理了。 尹阳青皱起忧郁的雾眉:“沐卿歌本瘦弱,就算她用了再大的力气,又能将你如何,你到底是在借此撒泼任性,还是在故意污蔑沐卿歌,来达到欺负她的目的,我都看在眼里。 希望你是最后一次如此对待沐卿歌,否则别怪我以后对你大义灭亲,翻脸不认人。 还有,今天的事我必须去告诉爹爹,让他知道真相,否则,他还会一味地继续纵容你下去,以后等你做出了让自己和别人都后悔终身的事,拖累的不是你,而是你背后的整个尹氏家族。” 沐卿歌看着尹阳青这番训诫,突然觉得尹阳青真的很适合当一家之主,他的价值观很正,家风以后管控起来肯定也是既公正又严厉,让人不敢造次,但又信服于他。 沐卿歌心中不禁地点头满意。 尹白桃想起爹爹之前对她的训斥,让她不要再去招惹欺负沐卿歌,她还当场点头答应了的,虽然爹平时宠着她,可面对决定大局势的关键决定时,他是从来都不含糊的,甚至六亲不认起来,她都害怕的程度。 尹白桃担心被爹打,立刻一把拉住尹阳青的袖子:“我知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你别去告诉爹爹行吗?” 沐卿歌也不想把他们同辈的事给捅到长辈那去,虽然她愿意与尹白桃斗,但这仅仅是她与尹白桃之间的私人恩怨,她不想上升到长辈,家族之间的斗争,不然的话麻烦就大了。 提前与尹家建立疏离的紧张关系,打破以往的和谐,这不是她想要的,也不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该有的麻烦出现。 沐卿歌也拉住尹阳青:“别去了,只要尹白桃跟我道歉了,这事就算翻篇了。” 尹白桃自尊心很强,她可不愿跟沐卿歌道歉,只找借口道:“刚才不是已经跟你道过歉了?” 还是尹阳青看得最清楚:“你刚才道歉的是我,不是她,所以,请认真真诚地跟沐卿歌道歉吧。” 让尹白桃给沐卿歌道歉,无疑等于让她拿着一瓶毒药在手上,告诉她得自尽。 尹白桃扭头,死也不肯。 最终三人僵持之下,尹正已经在沐府下人的领路下,找到了尹阳青,只是下人退下了,尹正却没想到这三个冤家,又聚集到一起了。 尹正看着扶着胳膊脸色苍白的尹白桃,连忙担忧地上前问:“这是受伤了?怎么不去看大夫?” 沐卿歌是主人家,尹正的质问的目光自然是下意识顺着她去的。 第两百章 小人长戚戚 沐卿歌摊手:“我会医术,更会摸骨,我让她给我摸一下,看具体病况,结果她不让碰,就在这一直要尹阳青搀扶她,所以就闹到现在了。” 沐卿歌很聪明地避开了刚才的道歉事件。 其实她是想下意识地掩盖他们三人之间的矛盾让长辈知晓的。 但是耐不住尹阳青一定要告状的决心。 尹正皱眉:“桃儿,你为何不让沐卿歌给你诊断一下。” 尹白桃想找借口:“她年纪跟我相仿,能有什么高明的医术?那些厉害的大夫,不都是一把年纪的人吗?爹,你难道想让我被那些医术不精的学徒给害死吗?万一她把我的手上的伤口给加重了,落下不可根治的后遗症怎么办?” 尹正不想拿女儿的性命开玩笑,便不打算再追究。 尹阳青怒指尹白桃:“是尹白桃想要扯沐卿歌头发,被沐卿歌反手挡了回去,尹白桃就说她手受伤了,然后沐卿歌好心想帮她看一看,结果她又倒打一耙,说沐卿歌还要害她,到底是谁害谁啊。” 尹正发现沐卿歌的发髻后端的确有不少凌乱,他心下一慌,没想到才半刻不见女儿的功夫,尹白桃居然又开始作死了,还动到沐卿歌头上去了!这可如何挽回?见沐卿歌的态度,俨然不会轻易将此事放下的。 尹正为了尹家的前途,心生一计,惊天动地的耳光扑面而下,打得尹白桃当场就吐了血:“啊……” 尹正严厉指责;“千叮万嘱,让你别在这里闹事,让你听话,现在可好,前脚你刚答应我要乖一点,现在就又闹到太子妃跟前来了,你是故意跟为父作对,还是为父的话,你现在翅膀硬了,一句都听不进去了,还学会阳奉阴违了? 若是你觉得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肆意行事,不用为父帮着你的话,那你就滚出尹府,从此我没有你这个女儿,断绝父女关系!” 尹正的话说得很重,这虽是做给沐卿歌看的,但也确实是当下他的真实想法。 尹白桃真是害得他在沐府丢尽了脸面,本来抱着讨好的态度来,结果尹白桃屡次搅黄。 尹正见到沐卿歌脸色难看,便心知他这次送礼全都白费,不仅没有讨人家欢心,反倒被人记恨了,就算是他再宠爱的女儿,如今他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尹白桃深受打击,她捂着通红的脸,眼角不停地抽搐着,可此刻她的喉咙已经嘶哑疼痛到脸话都难以开口。 沐卿歌深知尹正这番举动已经很表诚意,想要修复与沐府的关系了,沐卿歌觉他还算挺识相,便不打算将此事给牵扯怪罪到尹正身上。 她也就接了尹正给的台阶下了,并故作十分心疼地去搀扶尹白桃起来:“毕竟也没做错什么大事,只是扯了我的头发而已,没必要这么重罚,但还是可见尹伯伯的家风甚严,卿歌真是佩服极了。” 尹白桃躲开,不想让沐卿歌触碰到她:“你别碰我……” 我嫌弃你恶心…… 此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尹正给提起她的耳朵,逼迫尹白桃把话都给咽了下去。 尹正立刻提着尹白桃要走:“多谢太子妃大度,那我就先带着小女先告辞了。” 沐卿歌连忙拦住:“等等,毕竟她手上的伤,还有脸上的伤,都是因我而起,我又对医术略懂皮毛,家里存了不少膏药,不如等上片刻,直接在府里上药吧,也算表达我的一番歉意。” 尹阳青觉得沐卿歌被欺负了,还帮人家上药,还道歉,真是太善良了。 他在一旁附和:“尹白桃,卿歌都对你这么好了,你居然还老想着害她,讨厌她,你不觉得羞耻吗?” 尹正巴不得要跟沐卿歌和解呢,既然沐卿歌都主动提出来了,他是很乐意的:“那就麻烦你了。” 沐卿歌在找药时,故意避开了缓解伤口的清凉膏,而转去选择了活血经络的红药膏,好在大家都不懂这些原理,看见红色的药膏时,尹正也只是略皱了眉。 等尹白桃被逼上了药后,越来越灼热的痛感,让她的脸开始发麻,而此时沐卿歌正在轻轻地按压她的胳膊,试图找出骨折的位置,她疑惑道:“不对啊,这不像是骨折之相,倒像是脱臼……” 尹正大松了口气:“原来只是脱臼而已,那我现在去请会接手的大夫,可行吗?” 沐卿歌摆摆手:“不用请了,我会。” 尹正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盯着沐卿歌试试看,尹阳青很信任沐卿歌,他知道她能力很强,这点小事肯定难不倒她,尹阳青很高兴:“卿歌真的厉害,啥都会。” 沐卿歌侧头笑着看他一眼:“下次你脱臼了,我也给你接。” 就在说话的刹那,她将尹白桃的胳膊,猛地往上一推,尹白桃脸上的灼烧与手臂上剧烈的针扎疼痛感,如灭顶之灾扑面袭来,她疼得浑身颤抖,就差疼晕过去了。 沐卿歌是有跟贺兰洵特意学过无痛接骨头脱臼法的,但她不想用在尹白桃身上,就故意先找了弯路,装作不熟练的动作,越是不熟练,就会让接关节时越疼。 看尹白桃快疼晕过去了的程度来看,沐卿歌是使了一点手段的。 尹正皱眉上前:“这是怎么了,怎会疼的如此厉害?” 尹正有点不相信沐卿歌了。 但沐卿歌却拿出已经接好的证据:“不信现在你再让她转一转手,看能动吗?还疼吗?” 果真,尹白桃的手真的被接上了,而她也能灵活转动,刚才的疼痛彻底消失了。 尹白桃打心底里还是有点佩服沐卿歌的,但她死鸭子嘴硬,加上把沐卿歌当假想敌对待,她怎么可能夸得出口? 尹白桃冷哼:“呵,一点雕虫小技,也想装大师。” 尹正瞥了她一眼,严厉呵斥:“尹白桃!闭嘴!” 尹白桃委屈地捂着脸:“可是我的脸上伤口还好疼,越来越疼了……” 尹正瞧着那膏药的颜色就不对,他好歹也是买过不少膏药在家中备着的长辈了,知晓一些膏药颜色的区分,沐卿歌便说:“对不起啊,膏药好像拿错了,我立刻去给你换一个。” 第两百零一章 痴心一片 尹白桃要气炸了:“什么?你害我!” 尹白桃哭得不行,拖着尹正的袖子就要他给她做主:“爹~你看她!我才不要用沐卿歌给的药,我要走,我不想呆在这了。” 尹正也觉得不能让尹白桃再跟沐卿歌接触了,否则又得罪人而不自知,每挽回一次,都要耗费巨大的心力,尹正也是心累得很。 沐卿歌将清凉膏拿来时,已经不见了尹白桃的踪影,只见尹阳青还站在原地等她。 尹阳青:“我爹已经带着尹白桃到门口上马车了,让我跟你说一声,他直接让家里的大夫去诊治了,就不劳烦你了。” 沐卿歌要的就是尹白桃对她退避三舍的效果,否则一直让这种小人惦记着上门来欺负她,那才是真正的安全隐患。 沐卿歌还是将那清凉膏塞在了尹阳青的手里,随着那膏药塞进去的,还有一张纸条。 沐卿歌:“还是把这个带去给尹白桃吧,免得她觉得我欠她的。” 尹阳青已经明白了沐卿歌的意思,他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起,掌心那张纸条,仿佛还残留着沐卿歌的余温。 他匆匆走到门口,在门外看不到的角落,打开了那张纸条:“虽说以后咱俩见面的机会会很少了,但还可以多书信来往。 你只要把信交给沐府谢雅园的余妈,她是我在府里的心腹,是我母亲从娘家带过来的奶母子,很忠心的,可信度极高。 只要我们保持联系,我就能保证你的安全。” 虽然沐卿歌在纸条上标明了,阅后即焚,可这上面是沐卿歌的字迹,是她的气味,尹阳青怎么舍得扔掉? 他一直攥在掌心很久,最终还是舍不得烧,只将其塞进了胸前的衣兜里,眼眶通红地上了马车,跟父亲妹妹一同回家。 沐卿歌对前世对她真心的人,都不会辜负,哪怕是豁出命去,也要护他们周全。 尹阳青对她一片痴情真心,她不想看着尹阳青因外人的挑拨而逐渐堕落。 …… 迎亲的大型典礼的前夜,凰夜辰派炽久送来了几个顶级暗卫,来跟沐卿歌打过照面:“这几个人,是在送亲的路上保护太子妃的安危的,沐小姐遇到危险了,他们就会及时出现,所以请放心……” 若炽久不特意这么提醒,沐卿歌反而不会觉得当天有危险,可经他这么一说,沐卿歌后背一凉,毛骨悚然。 看来皇宫里的阿谀我诈,比她想象的还要危险百倍,连这等举国上下关注的大喜事,都有人在暗中觊觎着,已经危险到了需要派最顶级的暗卫来护着她的境地,可见这背后有多暗潮汹涌。 沐卿歌心有余悸,但表面淡定,只道谢过炽久,并亲自送他离开后,才开始打量起这几个站在她身边,一动不动,像钢铁像木头般的五个顶级暗卫。 虽说之前沐卿歌身边也一直有凰夜辰派来的暗卫护着,他们也很厉害。 但比起眼前这几个顶级暗卫,确实差了一大截,光是他们站在这,就给人一种极其危险的气场,仿佛只需要一秒,他就能冲到你面前来,抹掉你的脖子。 顶级暗卫其实与高级刺客是双生双伴的存在,他们都是死侍,都是从万千生死存亡的竞争中被挑选出来的存在,身上都存着很重的杀戮气息,所以正与邪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沐卿歌总有种第六感,感觉这些人不仅不好惹,还很危险,与其说是保护她的,倒不如说是让她与虎为伴。 但既然是凰夜辰的决定,又是炽久亲自领过来的,她信任凰夜辰的决定。 只不过,这五个暗卫中,有一个人的眼神,让她看了颇为熟悉,那种久违的感觉,就像是穿越到上一世,遇到了同病相怜的伙伴,想要跟他紧紧相拥在一起,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悲恸感。 沐卿歌在他面前站定,并让其他四个退下:“你叫什么名字?” 沐卿歌是重生过一次的,但她依旧坚定地认为自己是穿越到了多年前,她还没死,沐府还没败时。 她总有一种坚定的内心信仰,既然她能穿越,那别人肯定也能穿越,会不会有人跟她一样,同样是死过一次,然后就复生回到了多年前? 沐卿歌很信自己的第六感,从她看见这个眼角带着凌厉却在心底散发出无助和悲伤的男人开始,她就有这种强烈的、他也是重生穿越过来的直觉。 “在下殷敖。” 沐卿歌在心中默默咀嚼殷敖这个名字,她是没有听过的,很是陌生,但他这张脸,却让她极为熟悉。 她一想要联系过去的记忆,在脑中搜索时,剧烈的疼痛就会一波一波地朝她的大脑袭来,让她疼得不敢思考。 沐卿歌:“我跟你挺有眼缘的,那你就作为最贴身护着我的吧。这几日都在我卧寝附近待着。” 殷敖心中冷笑,这女人还真是没一点防备,引狼入室都不自知,他趁着月光,悄悄打量沐卿歌,如月白花瓣一样洁白的额头,如星辰般吸住人目光,忍不住想要在她的桃花眼里沦陷的眼神。 还有那红如艳丽玫瑰的樱唇,一张一合时,男人的下意识反应,总是忍不住盯着她出神,有种喝醉酒的错觉。 人一旦喝醉了,就会在心爱之人的身上自动笼罩成一个光圈,仿佛全世界只有她最美,只有她,才是他心尖上的最宝贵的一切。 殷敖下意识忍住想要晃头的欲望,他突然觉得,如此艳绝天下的大美人,还正值青春年华,没有女人的那种韵味,还是存在于少女的气质时,就已经把人勾得快要把魂都给她了。 他觉得这样的美人如果就这么在月黑风高之夜,如此轻易地死了,实在是暴殄天物。 他明白此次任务,是为了打击太子,沐卿歌作为凰夜辰唯一被外界知晓的软肋,定然是他们要重点攻击的对象。 可他现在,看着沐卿歌这张脸,还有她天真无辜,甚至带着点俏皮挑衅的笑,他是真的下不了手。 第两百零二章 致命诛心 殷敖忍不住问:“主子,在下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若是换做很高傲的主子,定会拒绝回答问题,像他们这种暗卫身份,武功虽然很高,但签了生死契约,即使是豁出性命去保护主人,最后却也连一个尊重都换不来。 他们只是物品,只是一个挡箭牌,只是一个被利用完就扔到乱葬岗的棋子。 如此不公平的条款,看似无人肯签,可一旦愿意签下生死契约的人,都是有内心的执念在的,只要培养他为刺客的人,能够满足他的要求,他便将命,交到了此人手上。 殷敖是抱着双重目的提问的,他心想,如果沐卿歌如其他高傲自大的主子一样冰冷的拒绝他的话,他就能狠下心来,对这样的美人下重手直接杀了! 可沐卿歌虽然对于外人采用等级森严的制度,但这并不是她本意,她只是想管理好一个大家族,让大家都有规矩而已,她本人心地是很善良柔软的。 她转过身,挑眉:“你想问什么?” 殷敖心中惊讶,他是没料到她居然会这么愉快地接过他的话茬,受宠若惊的情绪一闪而过,好在他有二手准备,既然心软动不了手,他就做一点补救吧:“假如你只有一天可活,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沐卿歌的回答从不按套路走,她一反常态,笑着反驳:“我怎么可能会死?就算会死,我也不想死,会拼尽全力去活下来。” 殷敖听到这里,心中便觉得沐卿歌不过碌碌平庸之辈,跟其他贪生怕死的王亲贵胄一样。 他心中冷笑着,面上不屑着,只不过黑暗将他的表情全都隐去,让人看不见他的真实想法:“哦?为什么?” 但沐卿歌接下来的话,足以改变他的下半生。 沐卿歌歪着头叹了口气:“我还有很多人想去守护,他们比我的亲人还要亲,因为他们是在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能够豁出性命去保护我的人,我一定会同样以性命相保。” 沐卿歌重活一世,她想起了前世那些真心待她,却被奸人暗中挑拨,而让她误解了对方,最后导致遗憾终生,直到死了才发现自己错过了多少对自己极好的人,却被奸人的花言巧语和计谋所蒙骗。 还傻傻地追着渣男不放,跟心计女一世纠缠不休,将那些对她好的人就挡在门外。 她如此懊悔愧疚,如何能现在死?她还有太多事没有完成,还有太多人的歉意,她没有给到,她想要弥补,想要帮助,想要守护他们。 直到她觉得他们已经安全,她心底这块伤才能彻底治愈。 殷敖万万没想到沐卿歌会是这样的答案,他作为顶级刺客,潜伏在王亲贵胄身边,见到的从来都是贪生怕死时宁愿把亲人,把自己的心腹推出去当挡箭牌的人。 却从来没见过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得身边人安全的人。 他在见到沐卿歌之前,甚至以为,这些有钱有权的人,都没有人性,只有他们这种底层,才会有这种江湖义气。 殷敖的眼睑低垂,好看的眉宇在月光下透露出更多的忧郁悲伤,沐卿歌终于在此刻,发现眼前这个男人,他身上的戾气尽数褪去,内心那股蠢蠢欲动的悲伤正在不断地往外溢出。 沐卿歌想从他身上捕获更多信息,她想知道,他是否也是重生而来,他是否就是前世她最熟悉的人。 沐卿歌走近,两人在黑暗中近在咫尺,她盯着他在月光下发亮的双眼:“你能告诉我,你为何而悲伤吗?” 殷敖想起了对他薄凉的亲人,是如何将他如贩卖牲畜一样卖给了人牙子,又是如何在见到他拥有刺客的超高潜力,被高人看中并带走后,殷敖能力出色,获得奖赏颇多,在这种刀子上铁血的生活,最不缺的,就是上头奖励的银子,比常人辛勤劳作获得的银两,要高出千倍万倍。 这群亲人又利用各种假病来找他讨要钱财,一开始他以为他们是真的良心发现,回心转意,想要带他回去,跟他是一家人,结果他的钱都给了他们治病,他们发现他再无钱财可榨取时,就又露出了冷漠恶心的真面目,让殷敖膈应得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他们。 殷敖每次任务成功都会获得出不清的、如流水般的银两到账,他再次拿钱去找亲人,他们又换成了讨好和欢迎他的嘴脸,仿佛他就是他们这辈子最在乎的人。 殷敖突然就觉得钱是个好东西,能买来最厌恶他的人的阿谀讨好。 可是他最好的兄弟,在任务中,为了保护他而死了,他用了多年攒下来的银钱,去求大夫诊治救活他,可对方得知他们是杀人如麻的刺客,就是宁愿死,也不肯救。 那一刻,他才发现,钱不是万能的,钱只能买来虚假的繁荣,买不来真心对待,更买不来他在乎的人的死活。 而他在兄弟死后,一度想要造反,失败后他就决定收拾包袱远走天涯,可惜他再次被人捏住了软肋,上头的人将他的青梅竹马绑来。 威胁他若是就这么走了,他的青梅竹马就会惨遭侮辱,而这一切都是因殷敖造成的,让他即便是远走天涯,也会懊悔一辈子,过不安稳。 …… 殷敖:“血脉亲情才是一把最锋利的巨刃,让你痛心蚀骨,而对你最好的人,又是你最大的软肋,让你生不如死。 这世上,活着有时候就是一种受罪,无论你怎么辗转反侧,都不能让你舒服,只有痛苦是永恒的。” 果然不出沐卿歌所料,他的确与她同病相怜。 沐卿歌:“被至亲血脉的人所伤害,是每一个懵懂第一次来到世上的初生婴孩所承受的最大打击和痛苦,她不会知道自己被洗脑了多少年应该信任的人,却是对她怀揣着最大恶意的人。 但好在如果人生来重来一次,我不会辜负任何曾经对我好过的人。” 沐卿歌以为她这番话已经足够明显到点醒殷敖了,如果殷敖也是重生过一次的,她的话肯定会让殷敖秒懂。 第两百零三章 你已经爱上她了 可殷敖似乎并没有听懂,也不打算直面她的隐性提问:“不是说到还有最后一天可活么?都只有最后一天了,还怎么重来?” 沐卿歌也不恼他回避问题,只笑着说:“既然只有最后一天了,那能够陪我最后这一天最多的,应该就是你了吧。 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我的,这辈子你用命护我,下辈子我用命保你,咱俩结盟,如何?” 沐卿歌笑得爽朗,殷敖冰冷的内心却像是被滚烫的蒸汽所触动,逐渐冰消溶解,他久久不能回神:“你刚说什么?” 沐卿歌以为他没听清楚:“我说我保护你啊。” 这天晚上,殷敖突然舍不得下手了,沐卿歌睡了个甜甜的安稳觉。 …… 这一夜他都守在沐卿歌的寝卧外,不准任何危险靠近。 他的心中默默升起一种守护,他不想伤害这个他生命中可遇不可求的特殊的女人。 清晨,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有暗卫来跟他换班,他才撤下,刚走到外墙,就被另一黑衣人给一把拉进了深不见五指的巷口,将他的颈项用手腕一把压在墙上,死死地问:“怎么不动手?这可是尊主下的死命令!你敢违逆?知不知道这是何等罪过!你不想活,可我不想死!” 一人出错,这出来执行任务的一队人马全都得死,这是规矩,是暗黑到毫无人性的死规矩,所以历来无人敢违逆。都夹着尾巴做事。 殷敖却淡然得跟不把命当回事似的,他的脑袋靠在水泥墙上,侧往阳光照进来的一边:“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会去主动跟尊主认错的,不关你们的事。” 那黑衣人生了疑,仔细打量他一番,突然问:“是不是你喜欢上那女的了?” 听说未来太子妃,生的一副惊艳绝人的好相貌,但凡见过她一面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任何人,这种谣言早就在坊间传播。 当初尊主选人时,也刻意选的是平时不近女色,对女色无丝毫兴趣的人选,没想到,还是沦陷了。 殷敖眼中突然闪过挣扎:“不是的,不关她事。是我的疏忽,与她无关。” 黑衣人眼神狰狞:“与她无关?我看你这样子,俨然就是已经爱上她了!你别骗我了!我俩共处了几年,执行任务在刀尖上添血的日子数不胜数,你什么心态我能不清楚?” 殷敖还是不肯认。 黑衣人突然松开他:“好,不肯承认是吧,那行,我就默认是沐卿歌的错了。等我回去禀报尊主,不用杀那太子妃,直接将她捉来,给尊主享用。 你亲眼看着你喜欢的女人被侮辱,这应该就是世上最生不如死的折磨了吧,对了,顺便把你那青梅竹马也叫来……” 殷敖扑通一声跪在了黑衣人面前,他低着头,虽是做着最卑微的姿势,却仿佛有这世上最不肯屈服却无奈低头的头颅:“求你,不要伤害沐卿歌。” 黑衣人一耳光打来,两人都是功夫练到家的人,这巴掌下的力气,他们都知道有多大,而最可笑的是,黑衣人用了十成力气,他本以为殷敖这么了解他的性格,肯定会躲的。 不料殷敖没有丝毫闪躲,直接被打倒连吐三滩血,趴在地上,根本起不来。 黑衣人指着他:“你……为何不躲?” 黑衣人太恨铁不成钢了。 殷敖苟延残喘:“是我的错,我活该受罚。” 黑衣人面对同伴,他还是下不了手的,心也会疼,他从怀中掏出极速药丸,给殷敖灌下:“吃了它。” 殷敖气力恢复了许多,这等特效药丸,可以让他短时间内体力恢复周全,但药丸失效后,就会因为精力过度消耗而病得更重,这药是尊主给的,很消耗性命,但能保证不会因为身体原因而完不成任务。 黑衣人:“如果你还把我当兄弟,就别想着重色轻友,为了沐卿歌的命,让我们一队人马的命都没了的话,迎亲当天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杀了沐卿歌,拿她的人头回来复命。尊主会赏你更高级的补药,你的身体会恢复得很快。 可如果你还是把握不住机会,导致任务失败的话,不但我们所有人都会死,你这命在特效药失效后,也就是烂命一条,谁都救不活你,直接变成植物人瘫在床上,你看到时候有谁愿意照顾你?” 殷敖抱拳:“遵命,我一定会把握这次机会的。” 一旦迎亲的轿子车队进了太子府,刺客们可以动手的机会就寥寥无几了,那里的护卫是外面的百倍,连只蚊子的动态都会被立刻捕捉,更别说溜进去的人了。 那里的暗卫都是藏在暗处的,作为刺客藏在暗处,也就不再在暗,而是在明了,被潜伏的暗卫看得一目了然。 沐卿歌梳妆完毕,一身盛装,美得倾国倾城,就连站在一旁的丫鬟们都震惊得不知要如何动弹了,更别说进来的其他人,是进一个呆住一个,进一个就留住一个。 沐卿歌为了避免屋内被人群挤满的状况,连忙安排在场略为清醒一些的腊梅:“把他们都招呼出去,该干啥干啥吧,时间不多了,要抓紧些。” 腊梅这才驱散完全出神了的众人,只留几个梳妆伺候的丫鬟在屋内,沐卿歌这天起床后,就心跳得厉害,根据她灵敏的第六感,这应该不是紧张造成的。 她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对劲的事发生,她召来了殷敖,想问他:“你有没有探到什么消息,凰夜辰那边,是否有新的通知?” 她总希望有更保险一点的举措,这样才能让她安心点。 可换来的是殷敖的一脸凝重,和漠然地摇头:“没有。” 他担心她是否已经察觉到他的异样,这番话是故意来试探他的。 殷敖盯着她的背影出神,看着铜镜里依旧美得令人心跳紊乱的沐卿歌,殷敖第一次有种呼吸停拍的错觉,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憋住,不去看她。 可沐卿歌的一颦一笑,甚至一个忧心的蹙眉,都会美到令他下意识地去关注她,挪不开眼。 第两百零四章 你得对我负责 沐卿歌突然回头,她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沉默:“你怎么了?” 殷敖摇头:“我没事。” 沐卿歌就算自己紧张得不行,她也要抽出乐观来让别人轻松些:“放心啦,我觉得不会有事的,如果你遇难了,我会保护你啊。” 殷敖觉得好笑:“你怎么保护我?你一介弱女子,若不是需要我的保护,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沐卿歌起身,从手里拿出一包粉末:“如果有人要刺杀我,你被他挟持了的话,我就撒一包这个粉末,让他瞬间失明,我就能把你救走啦。” 这粉末还是当初从那帮衬着沐洛玲害她的老道那得的方子,这种害人的手段,也就只有在禁书上才有记载,一般的地方是找不到的。 殷敖心跳得很快,他的脸也开始涨红,当面对她的靠近,还有她那几乎坦露内心无疑的表白,他怎么也很难控制住自己的的内心不慌乱。 他只能找了个别的借口来掩盖过他持续的异样:“我都已经被他劫持了,你还撒,那岂不是我俩同时瞎了?” 沐卿歌噗嗤笑出声:“理论上是这么说没错。” 殷敖抿唇冤枉:“那我也瞎了,怎么办?你得对我负责。” 沐卿歌发现这家伙也有可爱的一面,她突然就被他抿唇的样子给萌哭了:“好啊,我当然得对你负责了,我照顾你一辈子好吗?” 殷敖当真了:“这东西真的会让人瞎掉啊?” 沐卿歌摇头:“你傻?这只是暂时性瞎,等药效过了,又会恢复。” 这是她跟贺兰洵改良过的版本,因为之前那个禁药版本是需要解药的,如果没有解药,就一辈子眼瞎下去,沐卿歌觉得如果真的遇到对手,肯定对方在遭到攻击后,就会逃之夭夭,哪里还会留给她机会来送解药?如果当场就送,那不是给敌人继续进攻的机会吗? 如果日后再给,又怎么找得到人? 心善的沐卿歌和勤于钻研的贺兰洵,就下决心将这粉末改成了三个时辰之后就会自动失效的药剂。 殷敖没想到沐卿歌对他这么好,仿佛已经不再视他为一枚挡箭牌般的棋子,而是真的把他当做了朋友,当做了互相以命相交的朋友。 殷敖下不了手,可此时已经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不在她出嫁时拿掉她的人头,与殷敖一起出行任务的兄弟们的人头就都会保不住。 他不想出生入死的兄弟被威胁,却又不想这么善良,还把他当人看得沐卿歌死掉,他该怎么办? 殷敖有些垂头丧气,他却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沐卿歌正在补妆,她用腮红的小刷子轻轻地往脸上扫,看着铜镜中映出的殷敖好看却突然变得振奋起来的眉眼,她也忍不住笑了,回头道:“怎么突然又开心起来了?” 殷敖衷心地祝福并承诺:“我一定,一定会护你周全,让你成功嫁入太子府的,我希望你就这么平安祥和地幸福一辈子。” 有些人表面上的安宁,都是背后有无数人的牺牲来为她换来的,而殷敖,愿意做她背后的这个付出的人。 他的性命,注定是会保不住了。 但他想要保住她的命。 太子妃出嫁,十里红妆,万人瞻仰,举国上下,聚焦瞩目,宫女撒桃花瓣,一路红毯,蔓延直通太子府。 沐卿歌坐在轿子里,宽阔的马车轿一片火红,烈阳照下,沐卿歌白暂的脸也泛出了一丝汗,她纤长的颈项正悄悄地往外探。 殷敖找了个借口溜了,沐卿歌没见到他人,还以为出什么事了,立刻问了其他的暗卫,他们都说没事发生,让沐卿歌安心。 沐卿歌的心跳却越来越快,远处,太子骑着马前往,可他的脸色却看上去不太好,沐卿歌以为是烈日过重的缘故,才把人衬得发白。 可就当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凰夜辰毫无防备地倒下,身上还中了一把匕首,泊泊的血开始往红袍外染时,沐卿歌的脑子里咣当一声,整个人跟宕机了一样,顿时就震惊在了原地,她突然疯狂地推开人群,想要往前跑,跑到凰夜辰的身边,腊梅想要阻拦,旁边的暗卫也早就冲上前。 沐卿歌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已经发黑,可她还是凭着强烈的求生欲望,往前奔,她只想要紧紧抓着凰夜辰的手,生怕这个人就如沙般从她眼前飞灰湮灭。 沐卿歌哭泣的声音在哄乱成一团的人群中显得渺小:“凰夜辰!你怎么了,不要有事,你等着我,我去找贺兰洵,他可以医治的,这是小伤,没事的,听我的话,不要睡过去,求你了……” 沐卿歌亲眼看着凰夜辰的丹凤眼如蝴蝶垂翼般地缓缓落下,她捏紧了他的手,可他的手却冰凉,她的心脏疼得发慌,此时,她感受到身上有一道灼热却忧郁的目光,她顺着这目光看去,是愣在原地,手还保持着刚才用匕首插进凰夜辰心腹姿势的殷敖。 殷敖的口型似乎在说:“我没有……我是冤枉的。” 可沐卿歌的脑子现在是一片嗡嗡作响,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她一个劲地哭,头疼欲裂。 殷敖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如此顺利地的手。 他从匕首顺利插进凰夜辰心腹后,就跟木头人一样站在原地,不知道离开,暗卫如影随形,立刻上前将他给抓住捆绑带走,这一系列的动作,都让他还没有任何机会去跟沐卿歌解释,他亲眼看着沐卿歌扒开人群,跪坐在地,抓着凰夜辰的手哭得无助的模样,还有沐卿歌抬眼看过来时,眼里对他的那种失望,震惊,和背叛感。 如果说死亡已经不足以让常年刀口舔血的殷敖产生任何惧怕的话,那么人心才是他最介意的东西,他介意被污蔑,介意被诋毁,介意被在乎的人冤枉…… 所以,他还不能死,他还有心愿未了。 殷敖要挣脱众人,但因为太过震惊而来不及逃脱,他已经被重重困住。 第两百零五章 还好我早有准备 突然天上降下众多烟雾弹,将众人给困在了迷雾阵里,一双手将几个暗卫点了麻穴,殷敖迅速逃离现场,跟在他身后护着他的,是上次与他最后一次谈话过的黑衣人。 殷敖一路逃跑,回到了他们住下的地下据点,从他进门的那一刹那,黑衣人就将门给锁上了。 殷敖不服:“孙队,为什么,太子居然不反抗!” 所有人都知道,凰夜辰的身手冠绝天下,虽说他作为刺客训练多年,但凰夜辰身为未来的天子储备,多少顶级刺客被培养出来就是为了给他练手的,怎么会连反抗都不反一下,就这么让他给伤了呢? 殷敖本来都做好准备了。 他想好了,只要他去攻击武功最高的太子,当太子给他回击一下的时候,殷敖就故意装作被打出去的样子,然后落荒而逃。 再假装重伤回去复命,虽然没能刺杀成沐卿歌和太子,但至少把这场迎亲给彻底搅乱到全京城的人都骚动不安了,也算是完成了半件任务。 就算尊主怪罪下来,也定不会说是同队其他人的错,顶多只能怪是太子太厉害,而殷敖不自量力。 要找机会只能下次了,若尊主一定要怪罪,殷敖愿意主动出来顶罪,这样就能保他的兄弟们,还有沐卿歌两方都安全了。 黑衣人将外套脱下,露出硬朗英俊的五官,在他的额头旁有一道狭长的伤疤,此人名叫孙毅,是他们这次执行任务的队长,总负责人,平时手底下也管理着一批刺客,有点小权力。 孙毅将衣服往躺椅上一扔,直接朝殷敖走来,端了一壶茶,直接灌下后,递给殷敖,他也跑得累坏了,咕咚咕咚将茶不过口地往喉咙里灌。 孙毅看着地下室唯一的小窗,能看见外头的草坪,偶尔还能听到鸟叫声,他冷笑:“呵,早就知道光靠你一个人,是信不过的,还好我早有准备,给他俩都下药了,不管你最后攻击谁,都能轻松成功。” 殷敖现在只要脑海里浮现出沐卿歌悲恸地跪坐在地,一脸难以置信和失望地盯着他的神情,殷敖就觉得浑身如同蚀骨般地疼痛,他难得一反常态地反攻孙毅,将他给一把压在墙上:“你疯了吗?你怎么能不提前告诉我,就去做这种卑鄙的事!” 孙毅冷笑:“卑鄙?你说我卑鄙?你都在这当刺客,刺杀当朝太子了,你还有脸说我卑鄙?别忘了,咱们俩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不是你想下船就能活着下去的,你下去的那一刹那,你的命也会跟着没了!那你逃跑的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孙毅是在点醒这个糊涂的家伙,不想让他人财两空。 殷敖仿佛被击中了心底最不愿面对的事,他靠在墙上,缓缓滑落,绝望:“是啊,我都已经做了杀人不眨眼的刺客了,还有什么道德可言。” 孙毅开始处理之前打斗时手上被那些暗卫趁乱划伤的手臂:“今天如果不是我带你出来,你就死定了,还好根据我对你多年的经验了解,做出了及时更改,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殷敖觉得孙毅恨不尊重他的想法,老是窥探他的行动:“为什么要对太子下药,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只是去攻击他而被打出来,我立刻逃跑。 顶多也就算个任务失败,下次再冲击再找机会就是了,尊主根本不会怪罪你们的,你现在这么做,无疑是打乱了我的计划。” 也打碎了他在乎的人的心。 孙毅将纱布卷往他身边一扔:“看来我是没有猜错,你真的喜欢沐卿歌,还为了她连命都不要,连凰夜辰你都狠不下心去杀。 作为你多年共同出任务的兄弟,我奉劝你现实一点,你换位思考一下,我们的能力,干掉一个上前试图发动攻击的暗杀者,会出几成杀机?会出多少力气? 太子是什么实力?他有多恐怖,你跟他交过手吗?如果我不给他下药,他反击你时,恐怕你还没来得及眨眼,就已经死在他的手下了。 这也是为什么尊主并未让我们直接攻击凰夜辰的原因,只因我们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尊主不知派过多少次去暗杀他的人了,你有见过活着回来的任何一个吗?都当场就死了!被凰夜辰亲手解决的!” 殷敖这才冷静下来,他靠在墙角,不发一语。 孙毅拉开门,手里却拿着锁:“你太不理智了,还是在这好好地给我面壁思过吧。” …… 贺氏医馆内。 沐卿歌全程紧紧攥着凰夜辰的手,医馆诊室的屋外占满了重要的大人物。 大家都急得团团转,好在这迎亲途中,距离贺氏医馆很近,就直接就近医治了,不然可是要讲贺兰洵宣进宫的。 沐卿歌不停地说话,试图让凰夜辰保持清醒,而贺兰洵给凰夜辰下的麻药,让他特别地困,便摆了摆手:“别再下麻药了,我不疼。” 他不是不疼,只是不想看到沐卿歌担心地哭。 他宁愿清醒地疼着。 贺兰洵在帮他清理伤口,药糜触碰到伤口时,引起剧烈的疼痛,这种疼,相当于将肉生生撕裂,只因是要讲感染的病菌与完好部分强行剥离开,贺兰洵操作得小心翼翼,满头是汗。 凰夜辰看向站在一旁心情也不好的炽久:“看见是谁刺杀本宫了吗?” 炽久点头,却又摇头:“把人抓住了,可让他给跑了,请殿下赎罪。” 沐卿歌却突然抢过话头:“我认识他!他叫殷敖!是之前贴身保护我的护卫!” 炽久皱眉:“你认识?” 凰夜辰在乎的点却是:“他有没有伤到你?” 沐卿歌摇头时,眼泪都被甩飞出去了:“没有没有,你好好养伤,别再思虑我的安危了,我很好。 你放心,我一定要让殷敖血债血偿!帮你报仇!” 凰夜辰却回捏了她的小手:“本宫怕的只是,若是本宫死了,就没有本宫信得过的人来保护你了。” 第两百零六章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提起“信得过”时,贺兰洵下意识地眼球上抬,余光微微朝着沐卿歌的方向,他觉得他可以。 但这话他不敢在这种场合说,但若是沐卿歌真的遇到危险,他愿意保护他,若是没了凰夜辰,贺兰洵就有机会,他就能成为站在沐卿歌身前保护她的男人。 凰夜辰的眼如星辰,深如潭水,深不可测,仿佛他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只是不说出口而已。 凰夜辰默默地闭上眼,静静地等着包扎完毕。 贺兰洵:“卿歌,你先出去吧,这里你继续待着不合适,外面的大臣们待会进来了,碍于你俩的身份,现在还未过门,就这么见面,也实属不太好。” 沐卿歌摇头:“我不要。” 贺兰洵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这……” 其实贺兰洵心底更介意的是,他不想看到沐卿歌为了一个男人,如此豁出去,不管不顾一切的模样,让他看了特别吃味,特别不舒服。 凰夜辰却虚弱地笑着:“无妨,想留就留着,谁敢说闲话,不留活口。” …… 殷敖被关了三天,滴水未进,并不是孙毅不给他吃喝,而是孙毅给他送过来的东西,他连看到不看一眼,最后发臭到全是苍蝇围着。 孙毅只能直接把东西撤了,留了几杯水在桌上,可等孙毅带着东西过来看他时,发现那水除了自然蒸发了一小部分之外,其他的,一概没动过。 孙毅将门大开,外头的阳光透进来,将一直埋头在膝盖后抬头的殷敖照得很不适应,跟着孙毅进来的还有其他几个人,这些人不是刺客,而是尊主身边的心腹,他们抬着一箱一箱的宝贝进来。 孙毅等他们走了,才跟殷敖高兴地介绍:“尊主把救命的补药也赏给你了,赶紧服下吧。”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桌旁,但殷敖看也不看一眼。 孙毅指着身边的几个大红箱子:“老惯例,完成任务了,有银子赏,看见这几个箱子了吗?里面都是银子,赏你的!尊主还赏了一个月的假期,让你出去悠闲一下,好好地‘享乐’一番,正好将之前的阴郁一扫而空,岂不美哉?” 其实孙毅早就被殷敖这种浓烈的悲伤给感染了,但他还是想打起精神,给殷敖起个好头,但看来是没效果了,殷敖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孙毅叹了口气,将东西都摆着,然后出去了。 殷敖见他走了,一口气冲了出去,翻墙而逃,径直去了沐府,找沐卿歌,好在沐府的顶级暗卫已经撤了,不然就按殷敖现在这个身体状况,估计被发现那是分分钟的事。 沐卿歌在医馆两天两夜没合眼,愣是守在凰夜辰身边不肯走,他的伤口直逼心脏,差点就要了老命,她也在旁不吃不喝,最后是直接两眼一黑晕在地上,这才被凰夜辰强行下命令将她给送回来的。 她回家后,吃了母亲命人送来的大补汤后,又要收拾一下,准备去医馆守着,可却突然窗口一阵怪风刮来,一道黑影直直钻入。 殷敖头发凌乱,却依旧遮盖不住他好看帅气的眉眼,他窄窄的下巴此刻正低垂着,眼神盯着她不放,愧疚的神色倾泻而出:“对不起,我当初不是有意的……” 沐卿歌来了气,直接抄起旁边的水果刀,就朝着殷敖刺来,被殷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先听我解释。” 为了避免沐卿歌在混乱中伤到自己,他连忙将那刀给扔到了外面去。 沐卿歌手里没了武器,沉重的雕花木椅她又提不动,只好用手来打他,殷敖见她没了危险,这才任由她打他,一点也不还手,沐卿歌打得自己的手都疼了,她这才发现他不但没有挡住,甚至没有还手。 沐卿歌气喘吁吁地停下,试图去查看他身上的伤口,却发现他被她打过的地方,早就青紫一片,他的脸色其实也早就苍白如雪了。 沐卿歌瞬间有些懊悔了,就算她再恨一个人,可看到他身上的伤口,她还是会流露出不忍和愧疚。 沐卿歌:“对不起……” 殷敖叹了口气:“现在可以听我一句解释了吗?” 沐卿歌点头,眼底一片青黑,他俩人这几天都没休息好:“你说吧。” 殷敖:“凰夜辰被下药了,所以他才没有反抗能力,而我当初攻击他,就是为了让他反击我,这才下的手,原本就是假动作,可他连挡都没挡,这才失了手,造成差点要了太子殿下性命的失误。 我向天发誓,我绝无要真的伤害你和太子殿下的意思,若有虚假天打雷劈。” 殷敖话刚说完,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沐卿歌以为他故意装的,便忍不住去扯他的胳膊:“起来了啦,你要是再装晕我可就不相信你刚才说的话了。” 她以为他是为了演戏,来让她相信,可她推了推他的胳膊,说了狠话,他也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她用手指去探他的鼻尖,发现气息微弱,虽说刺客有过特殊训练,学会假死,可脉搏骗不了人,当她有些后怕地去摸了他的脉搏时,这才发现不是开玩笑的。 沐卿歌脸色惨白地立刻去找贺兰洵,可贺兰洵见她神秘又不肯透露病人是谁的样子,让他心底产生了一丝疑惑:“到底是谁啊?你总得告诉我吧,我又不会说出去?” 沐卿歌脸色有些心虚:“我担心你会告诉太子。” 表现自己的时刻到了,贺兰洵立刻拍着胸脯:“我跟你是一边的啊,怎么会背着你去告状?你还不信我吗?咱俩的秘密,就只有咱俩知道。” 沐卿歌被他义正言辞的正经模样给逗笑了,明明是少年气息,却偏偏要装沉稳的大人。 沐卿歌:“是殷敖。” 贺兰洵没有凰夜辰的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只是对这名字非常耳熟:“该不会是……刺杀太子的那位?” 沐卿歌拼命点头,还一边把他往医馆外头拉:“你快跟我过去,万一耽误了时间就糟糕了。” 第两百零七章 你对殷敖过于好了 贺兰洵跟着她上了马车,夜晚的凉风吹进马车里,将她身上的幽香带到他身边,灌入鼻尖,他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身边人靠得极近,而他也有些忘乎所以,仿佛两人是去春游而不是去救人。 贺兰洵:“救他是为了审问对吧?” 沐卿歌把贺兰洵当自己人,没有说谎:“不是,他是无辜的,我才救他,要不然早弄死他了。” 贺兰洵立刻听出沐卿歌话里的不对劲:“什么?” 沐卿歌还想要辩解,却再次被贺兰洵给打断了,他一把将她的手腕攥在马车的车壁上:“你的意思是,你不但不打算将这个刺杀太子的罪人交上来,还打算私下包庇,甚至救治他?” 沐卿歌承认:“我的确想救他,而且他也不该死。” 人都有私心,哪怕此人罪大恶极,但只要因着他身上有着她能嗅到的熟悉气味,她就会忍不了,就会下不去手,她会想要留住他,直到找到她想要的东西为止。 贺兰洵此刻的气愤,表面上看去是为了太子的安危,实则也是有私心的,他无法忍受沐卿歌对除了太子之外的人,如此关心在意。 他输给太子,他心甘情愿地认定是因为他的权势不如太子,甚至要在太子的手底下寄人篱下,看皇家的脸色吃饭说话,哪来的自主权可言? 但她不能容忍沐卿歌居然对殷敖那样一个无权无势,甚至罪大恶极的人如此在意。 他的心脏如同被沐卿歌亲手扎了十几根刺一样疼得厉害。 沐卿歌十分不解他这种比凰夜辰更感同身受的无名火,她一把甩开他,马车因此剧烈摇动,她说:“你知道凰夜辰不是那么不通情理之人,只要我跟他好好解释,这其中的缘由,只要他知晓,殷敖不是故意伤害他,甚至是要同时保全我们两边的人时,我相信凰夜辰会原谅殷敖的。” 贺兰洵的眼眶泛红,他的情绪濒临崩溃:“沐卿歌,你疯了吗?你把皇家的性命当儿戏?还是觉得凰夜辰对你太好,所以他就可以由着你去赦免天下所有有罪的坏人?殷敖能被派来刺杀太子,可见他绝非新手。 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无数条被他残害的人命,他在你眼皮子地下呈现的无辜,都是装出来的,都是伪装出来为了保命,而欺骗给你看的!” 沐卿歌觉得贺兰洵的反应有点不对,他过于激动了,过于失态了,从前的贺兰洵就算遇到了天大的要杀头的罪,也不会像今天一样激动。 沐卿歌反驳:“你就没有私心了吗?你敢说你是完全地为了凰夜辰着想吗?” 贺兰洵果然被沐卿歌给问住了,可现在只有他俩在这,深夜总是催人情绪化地口吐真言,他突然就倘然了:“是,我有私心,那你呢?殷敖配你去对他这么好吗?” 沐卿歌:“他如果不杀我,他的队友们都会死,而他又不愿意杀我,所以为了保全两边,他用了这样两全其美的办法,结果还是被人下了套害了,他根本不是故意要去伤害凰夜辰的,你觉得以凰夜辰的身手,顶级刺客都不敢去动他,殷敖敢一个人只身前往吗?” 马车已经开到了沐府的边角门口,沐卿歌下车,贺兰洵却不肯下:“既然你不肯听我的,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聊的了,车夫掉头走吧。” 沐卿歌立刻按住那马鞭,并上马车,半弓着身子,一把拉住贺兰洵的手腕:“我求你,算我求你,我跪下来求你,你可以去医治他吗?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等把他先治好了之后再来解决好吗? 等他醒了,我一定会让他给你一个合理完美的解释的,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贺兰洵要甩开她,可沐卿歌半弓着腰在马车的阶梯上本就站不稳的,被他这么一甩,整个人就朝后仰去,贺兰洵察觉时已经来不及了,他身子前倾,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最终只能是跟沐卿歌一起滚到了地上。 他气喘吁吁地试图去保护她,而沐卿歌却背后已经被多个石子割伤了:“求你,救他。” 贺兰洵没想到她自己受伤了,嘴里念的,依旧是那个殷敖,贺兰洵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可他无法拒绝她这样恳切的眼神,那种仿佛全世界,她却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架势,这谁扛得住啊? 他答应了。 贺兰洵没好脸色地进了屋子,见殷敖躺在床上,此刻贺兰洵真想拂袖而去,可他答应了沐卿歌,就得说到做到。 贺兰洵给殷敖诊脉后,拿出了之前准备在药箱的速效救心丸给殷敖服下,又拿出了秘方草药包,给了旁的副手:“去把它给煎三个时辰,过滤了渣后,将渣记得留下,等连续服用一周后,病情就会彻底好转。” 沐卿歌却接过那药包,准备跟旁的下人一起去煎药。 贺兰洵却摈开了众人,单独留下沐卿歌:“你什么意思?为了他,你亲自煎药?” 贺兰洵还从没见沐卿歌对他有这么关心过,他虽是大夫,但也有生病发烧的时候,那时虽沐卿歌也在侧照顾他,可从未亲自去拿了药煎,都是叫下人煎的。 沐卿歌好笑地看着他:“人命关天,你现在还要跟我计较这种小事吗?” 贺兰洵:“那你是怕我在里面下毒?我既然答应你会帮他,就不会做这种落井下石的事。” 贺兰洵没想到,沐卿歌为了殷敖,居然会开始怀疑起他的人品。 沐卿歌摇头,她可从未怀疑过下毒这种可能,但她也因贺兰洵对她的猜疑而感受到了很强烈的不舒服:“你是我师父,我怎么会怀疑你?我只是希望能亲力亲为,节约时间。” 贺兰洵靠近她,心中却是越发地酸楚:“我觉得你对殷敖,有点过于好了。你不怕凰夜辰知道了之后介意吗?” 沐卿歌很淡定:“我知道凰夜辰不会介意的,因为他知道我真正 第两百零八章 你不配! 这话仿佛在变相地打贺兰洵的脸。 他低下头,一边点头,一边觉得可悲:“是,他的确拥有这个自信。” 他无话可反驳沐卿歌。 贺兰洵才是那个最没自信的人,他在她面前,永远是师父,他永远不可能跟她在一起。 但他心中一直很相信,沐卿歌是把他在心中排第二位的,如今令生插了一人进来,让贺兰洵心中的醋意浓烈到了快要溢出来的程度。 可他却毫无资格去置喙沐卿歌的行为,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沐卿歌为殷敖忙里忙外。 殷敖还在昏迷中,但气色明显因刚才的速效救心丸而提升到正常活人的水平了,而不是像之前那样跟哥濒死之人一样苍白得可怕。 贺兰洵手里攥着针灸用的银针,问她:“等把他治好了,你会怎么处置他,就这么放了的话,按太子殿下的消息灵通程度,他肯定会知晓你做了这种事,到时候,不等你解释,肯定会在你俩之间留下芥蒂,你不担心他会怀疑刺杀的事你也有牵扯吗?” 沐卿歌现在的所有护卫,都是凰夜辰的人,他们的所作所为,基本都在凰夜辰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着,这点沐卿歌心中清楚,但她有这个自信,让凰夜辰原谅她。 沐卿歌摇头:“我说了,我会跟他解释的。” 贺兰洵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 他是想说,沐卿歌如此关心另一个男人,凰夜辰会很难过吧。 万一凰夜辰生气起来,把沐卿歌给抛弃了,甚至动怒起来,把她给杀了,那该怎么办? 贺兰洵心中没有把握是否能保住她。 贺兰洵亲眼见过因犯了错而被太子殿下处罚的人获得了怎样的极刑,那些刑具压根没眼看,他也不敢去牢房,炽久也进去过一回,出来之后,整个人跟死过一遍一样,直接瘫在床上。 炽久请贺兰洵去救治的时候,贺兰洵全程是眯着眼睛,不敢仔细看那些恐怖的伤口的。 贺兰洵严重怀疑太子殿下请他去频繁诊治那些受了极刑的人,就是为了杀鸡儆猴,把贺兰洵给震撼住,让他别做出格的、对不起他的事,否则就是这种恐怖的下场等着她。 沐卿歌一直在殷敖身边守着,哪怕打哈欠了,也就在旁趴着,无论贺兰洵怎么说,她都不肯走。 贺兰洵最后是端了一杯茶过来:“这茶提神的,你就不会睡了,估计殷敖吃了药,还有半个时辰就会醒来了,等他醒来,你肯定有话想要对他说吧。” 沐卿歌揉了揉眼睛,一听,立刻将茶给灌了下去。 但她喝完之后,却火速地闭上了眼皮,这下比之前脑袋钓鱼可差别大多了,她直接睡成了雷打不醒的深层模式。 贺兰洵嘴角勾起一抹松了气的笑容,命丫鬟搀扶沐卿歌去她的闺房睡下。 半时辰后,殷敖果然醒了,贺兰洵对自己的草药药效向来自信掐时间到分钟,他见着悠悠转醒,却眼神明显在找沐卿歌的殷敖。 贺兰洵露出冷笑:“别找了,你以为她会守着你?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戴罪之身,杀头之罪,地位低下,永远见不得光,这样的人,谁愿意跟你接触?” 殷敖眼中只露出一丝被冤枉的挣扎一闪而过,很快就隐了下去,常年暗无天日的训练,让他早就养成了情绪不外露的习惯。 殷敖漠然地盯着他:“我只会跟沐卿歌说话,你,一边去,没资格。” 贺兰洵:“你是得感激沐卿歌救了你,但如果没有她跪下求我,你这条命照样也是注定归西。 是用我这双手救好的你,我还是有点发言权的。” 殷敖默不作声,只冰冷地看着他。 贺兰洵:“告诉你,我不管沐卿歌怎么跟你承诺的,但你必须在能正常下地走路后,跟我去东宫,在太子殿下面前伏法。 或许我还能帮你争取到一条小命保住,你这样的身手,若是为太子殿下做事,以后定当前途无量。 可若是你要敢按照沐卿歌的方式,去故意气太子殿下的话,相信我,你会遇到这世上比死还痛苦一万倍的折磨。” 殷敖的傲气不是盖的,他扬起下巴,冷斥:“凭什么?就凭你,也配跟我谈条件? 就这种地方,压根关不住我,就算所有的护卫一起上,来抓我,都未必能抓到我一根头发。想要逃走,是分分钟的事,所以,要么直接杀了我,要么,就别说这种要给我施以痛苦折磨的大话。” 贺兰洵被他气得不轻,恨不得当场就拔出剑来:“你……算了。” 贺兰洵不想让沐卿歌一觉醒来后发现殷敖死了,这样的话,沐卿歌会记恨他一辈子的,殷敖还不配贺兰洵牺牲沐卿歌跟他的感情来解恨。 殷敖从见贺兰洵第一眼开始,就知道这个男人对他怀抱着强烈的恶意,这番恶意,在殷敖提到了沐卿歌之后,变得更加火冒三丈。 殷敖就知道,贺兰洵肯定喜欢沐卿歌。 他向来对这种情敌没有好脸色给:“呵,还挺识相,若是你刚才敢真的冲上来动手,我会在半刻之内瞬间结束你的生命。” 对于刺客而已,杀人的工具从来不用什么重型武器,哪怕是一根丝线,他都能轻易地利用上,瞬间结束一个人的生命。 而贺兰洵的医药箱旁边,摊开了一列的银针,殷敖只要随便取出一根,往空中贺兰洵的方向飞去,贺兰洵的喉管就会被瞬间扎穿。 殷敖:“若不是为了沐卿歌,我早就不留在这了,当初我受伤,早就有解药备在身边,何须轮到你。” 贺兰洵气愤:“你……觊觎太子的女人,光这一条,就够治你死罪,以为皇家的暗卫是吃素的?东宫的那些人,只要出动一个小队,就够把整个皇城都掀起来也要找到你,你以为你轻功好,能躲,又能躲得了几时?” 殷敖冷笑:“凰夜辰那么弱,弱到我轻轻一刺就正中要害,若不是心疼沐卿歌而走神,我哪里会被抓?又哪里轮得到你来数落我?” 第两百零九章 我心这里疼 贺兰洵震惊了,果然殷敖是真的险恶用心,根本不是沐卿歌之前说的那样无辜天真,殷敖果然是在骗人! 但贺兰洵必须让沐卿歌也知道这件事。 而不是在沐卿歌来之前就处理掉了殷敖,这样的话,就无凭无据了。 贺兰洵压住心中的愤怒:“看在沐卿歌的份上,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甚至会把你治好到不留一丝伤口。也请你管好自己的嘴,在这好好休息,别再做出格的事。” …… 翌日清晨,天空泛起鱼肚白,沐卿歌揉着惺忪的睡眼,在床上手夹着被褥来回翻滚了几个姿势,纤细的胳膊扶着床背坐起来之后,头顶着即便成了鸡窝也依旧柔顺的长发,却突然在灵光一现中惊醒:“殷敖!” 她明明是要守着殷敖的,怎么睡到自己的床上来了? 她心底是深知贺兰洵对殷敖不爽的,万一没她守着,贺兰洵直接把殷敖给送到凰夜辰那去怎么办? 沐卿歌匆匆套上外套就往贺兰洵的临时诊房赶,结果到了之后,发现殷敖正睡在躺椅上,身上盖着薄被,而贺兰洵也不在这盯着,沐卿歌才松了口气。 她捂着疼痛的额头,靠在红柱旁轻轻喘息着。 殷敖常年刺客身份,让他的睡眠极浅,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他的意识就能瞬间清醒,映入他眼帘的,是沐卿歌站在门口时,他突然捂着胸口,皱眉:“呃,好疼……” 沐卿歌立刻踏进门槛来,连忙在他身侧担忧:“你没事吧。” 殷敖虚弱地看着她,手指着心脏的方向:“我这里疼。” 沐卿歌连忙在房里找药,找东西,可贺兰洵不在,他才是用药的主人,她一时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她便急道:“贺兰洵的药不够有效吗?你还疼着?我现在就去找他。” 殷敖却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这下力气可不小,扯得沐卿歌差点身子失衡倒在他的怀里。 他在她耳边嘤咛道:“在你走后,我有醒来,贺太医警告我,他只是在你在场时,才会对我客气,实际上他是很讨厌我的,他不希望我的病被治好,也许,我用了他的神药,还是咳得这么厉害,也是因为他的药其实根本就……” 殷敖的欲言又止,让沐卿歌瞬间想起了昨晚的那杯茶,她突然皱眉:“贺兰洵给我的茶,不是提神的,而是催眠。” 他要把她撵走,然后他跟殷敖单独治疗,这样她才看不住他下药,那是否意味着,贺兰洵给殷敖的药,根本就没太大效果,就是在敷衍她而已? 沐卿歌生气了,殷敖却拉住她的手:“不要跟贺兰洵说是我告诉你的,否则,你不在的地方,他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求你了。” 沐卿歌按住他的手:“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的,但我会让他把真正的药给你拿过来。我不会看着你就这么死的。” …… 好在贺兰洵已经从客房中起,他正准备往药房来,却还被夹在两荷花池的抄手游廊中央时,就被气鼓鼓的沐卿歌给堵住了:“贺兰洵,你是觉得我特别好敷衍是吗?殷敖咳成那样,我看你根本没给他用药,而是只弄了些治标不治本的东西给他吃了吧。” 贺兰洵有些惊讶:“我怎么敢在你不在的时候去折腾他呢?万一他没治好,死了,你会恨我一辈子,你觉得我为了弄死他,而彻底跟你决裂,这值得吗?” 沐卿歌:“我不知是否值得,我只知道殷敖要是一天病没治好,我就一天要找你麻烦。” 贺兰洵没想到沐卿歌居然为了殷敖开始不讲理,他心想肯定是殷敖又从中作梗了,他早该知道这个人当着他一套,背着沐卿歌一套时,他就该猜到等沐卿歌去了,殷敖肯定又会为了诬陷贺兰洵而做出另一套说辞。 贺兰洵气不打一处来,脸都涨红了一小截,白如玉的肌肤像是被烫红了的西红柿:“我是不会承认我没做过的事,最好的药都已经给他服下了,至于他为什么还一副要死的样子,那就是老天在收他了,这点我也无能为力。” 贺兰洵的气话让沐卿歌都快哭了,她一把拉住他银丝密织银蓝长袍,恳求道:“殷敖真的很可怜,你难道就忍心这么见死不救吗? 或许他对待你时的语气是很冲,但那都是有原因和苦衷的。算我求你了好吗?是不是只有我跪下,你才会肯帮他?” 殷敖的世界里,似乎一直都很孤单,就像沐卿歌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她看透了尘世的炎凉,看懂了利来利往,就算是爱得再深,背后也纠集着复杂的利益关系与势力纠缠。 如若她不是沐太傅的嫡女,她只是一介草民的女儿,凰夜辰还会喜欢她吗?现在她周围的所有朋友,所有帮助她的人,还会觉得有利可图而靠近她吗? 她重活一世,就像开了挂一样,将过去的痛苦统统斩断,可当她见到殷敖,就像从光明中,看到了一个黑暗版本的她自己。 现在的沐卿歌,什么都像是即将拥有了,她要坐上最高的位置,俯瞰所有人。 可殷敖呢,他什么都没有,甚至都不敢活在阳光下,他时刻有着生命危险,他过着刀尖上添血的日子,内心孤独得像是一个被所有人夺走了最重要宝贝的可怜人。 贺兰洵冷笑,他一把甩开沐卿歌的手:“你为了他,能做到这么卑微的地步,你还担得上太子妃的尊贵吗?既然你这么喜欢他,怎么不去告诉凰夜辰,你跟殷敖远走高飞好了呢?” 沐卿歌皱眉:“你在胡说些什么?我跟殷敖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贺兰洵侧身:“我该说的,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他在那作妖,故意挑拨你我关系,我希望你早点看清楚,若是还把此事责怪在我身上,那你就当你我师徒关系不复存在吧。” 沐卿歌终于冷静下来了:“好。如你所愿。” 沐卿歌不再求他,转身离去。 第两百一十章 赶紧杀了我 贺兰洵的决绝的确给她提了个醒,她应该亲自去认真问一下殷敖,但是贺兰洵根本不打算帮她站在殷敖这边,而是毅然选择指责她,这也让她很寒心。 沐卿歌的冷漠离开,让贺兰洵只能看到她的背影,贺兰洵痛苦地闭上了眼。 …… 贺兰洵最终还是选择了告密,他无法忍受一边眼见着殷敖当一套背一套地挑衅他,一边沐卿歌还在心疼可怜这个装病的家伙。 贺兰洵直接去了太子府,凰夜辰当场大发雷霆,摔碎了一众瓷碗茶杯,一地狼藉,最终他捶在檀木雕花方形桌上的拳头,也渗出了因砸到碎片而滴下的蜿蜒血渍。 凰夜辰眉眼间皆是怒气,贺兰洵有点被吓住了,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贺兰洵如此生气的样子。 他刚还想开口拉回一下局面,就被凰夜辰给打断了:“去把沐卿歌给本宫抓到地牢里来,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贺兰洵想给沐卿歌求情:“殿下,沐卿歌虽有罪,但罪不至于要到地牢去行刑……” “滚!你没资格在这横插一杠子帮她说话!连个殷敖你都处理不好,要你何用!”凰夜辰吼得贺兰洵被迫闭了嘴,默默退下。 地牢下,阴暗潮湿,一穿着华贵的少女,此刻却被沉重的铁链束缚着。 她浑身失力到只能跪下去垂着头。 此时,牢房的回荡声响起,多重却整齐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她下意识抬头,发现凰夜辰来了,身后跟着一众仆人。 地牢虽暗,但还是有天窗,沐卿歌抬头时,苍白的脸色,在天窗阳光的映照下,纤细的鼻梁和凹凸有致的唇瓣越发勾人犯罪:“呵,太子殿下终于晓得来看我了。我还以为殿下的东宫被人占领叛变了呢。”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凰夜辰居然会派人去抓她到这种地方关了三天三夜,她连他人都见不到,饭菜不进,滴水不沾,快要虚脱到死掉了,他才准时地出现在了这里。 看来,这一切都是凰夜辰故意的,他之前一直在暗中监视着她一举一动的反应。 凰夜辰命人打开牢房的门栓,他一身贵气,但就算穿得再冠冕堂皇,依旧掩盖不住他胸前的重伤未愈,似乎还包扎着纱布,他轻轻地踱步靠近,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这一次,不像以前两人关系亲密时那般看似重实则轻。 她印象中的她以为的宠爱,似乎在这一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沐卿歌的下巴被捏得生疼,像被人用钳子给卡住了脸那样难受,她忍不住皱眉:“殿下是想把我的下巴掐断好让我说不了话的话,那请继续保持当前这个力度吧。” 凰夜辰的力道立刻应而松了许多,但他紧绷的神情却未有丝毫放松,他附耳在旁,吐出轻气:“你,居然敢背叛本宫,跟刺客暗中勾结,这笔账,你想让本宫怎么跟你算。” 沐卿歌突然抬起眉毛,很冤枉委屈,这几日积攒的想要见他,跟他解释的那份欲望如同被压抑扭曲了许久,终于释放出来,她的眼眶几乎是瞬间通红:“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我怎么会去做安排人刺杀你的事,当初殷敖还是你安排进来给我的。” 凰夜辰:“谁知道你有没有从中替换。” 沐卿歌哭笑不得,暗自神伤,她歪着摇头:“呵,看来,我们之间的信任,是彻底没有了。 凰夜辰,既然你已经百分百地确认,就是我安排的刺客要杀你,那你就赶紧定我的罪,赶紧杀了我吧。” 凰夜辰没想到沐卿歌连挣扎一下都不愿意,就这么认了?如此犟嘴,让凰夜辰心中更是不快,他再次捏紧了她的下巴,这次疼到沐卿歌直接控制不住地眼泪往下掉:“呜……” 凰夜辰盯着她,语气阴冷:“沐卿歌,你最好搞清楚我们之间的地位等级区别,不是我求着你在办事,一直迁就你,的确是出于信任,还有知晓你翻不起什么风浪。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成了唯你命令不从的忠犬,在我们两个的关系中,我依旧是主导,你,只是辅助,这点你最好弄清楚。 别跟其他的女人一样,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就开始无底线地作妖。” 凰夜辰的话,就像一盆冰冷刺骨的脏水,在最冰天雪地的时候,给已经快要冻僵了想要索取温暖的她,最后致命的一击。 沐卿歌哭了:“对,是我作妖,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赶紧弄死我吧,我不想再跟你这种人有再多过一秒的交集。 我死了,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娶下一位新的势力结盟关系的女儿了。” 凰夜辰没想到沐卿歌如此拒绝谈判,他松开她的下巴,对身边的炽久:“去把殷敖给我带上来。” 沐卿歌只有在听到殷敖的名字时,神色才稍微动了异常。 凰夜辰没有放过她这点小却颇有震荡的眼神变化,这令他更不爽了,殷敖被人拖着铁链一把扔进来摔在地上时,已经是满身的血迹斑斑了,跟沐卿歌一对比,沐卿歌只是滴水不沾后的失力而已,而殷敖,整个人就跟走鬼门关一趟回来一样。 沐卿歌忍不住要上前:“殷敖,你没事吧。” 凰夜辰挡在两人面前,拒绝让沐卿歌关心殷敖:“说吧,把真相说出来,我就放了你,若是不肯说,刚才行过的刑,再送你进去一遍。” 贺兰洵的话一句都没有错,如果按照沐卿歌的话来执行他们之间的约定,他只会更惨,他没想到东宫的刑罚这么恐怖没人性。 殷敖这辈子不想再回忆那个噩梦第二次,他只要联想到那些刑具,身体就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我说,我都说。” 殷敖虽坦白了一切,但他依旧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没有把沐卿歌扯进来,沐卿歌很感动他的诚实,但也担心他的处境,便对凰夜辰道:“你还不信任我,现在知道我是清白了的?还有他也只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啊,之前我就想告诉你,他没想杀你的,他只是为了保全两方的人,为了……才出此刺杀你的下策的。” 那句“为了保护我”她没敢说出来,怕再次刺激到凰夜辰。 第两百一十一章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凰夜辰冷漠地从旁拔出一把利剑,递到沐卿歌面前,他的眼神全然直视着她,仿佛她只要稍动内心波澜,便会被他尽收眼底:“杀了他,向我证明你的忠心。” 沐卿歌缩回手:“我做不到。为什么一定要用死亡来证明忠心?” 凰夜辰步步靠近,不准她拒绝:“如果你舍不得他死,就证明你还在乎他,我想看到的,不是去证明你是否真的有刺杀我的心,我想要看到的,是你最在乎的是我,而不是别人。 如果你宁愿保住他,也要让我对你产生叛变的怀疑的话,这就是对你变心的最好证明。” 沐卿歌觉得好笑:“我喜欢你,跟我想要保他的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吗?” 她还想辩解,却被凰夜辰的怒吼声给打断,他好看的眉眼,此刻紧皱在一起。 凰夜辰一把将她按在牢房的墙壁上,他抵着她,低着头时,热气喷洒在她的颈项上,他低沉的嗓音泄露出一丝悲伤和不快:“当然有!要么选我,要么选他,你,只有一个选择。” 沐卿歌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他身上带着清冽的檀香味,她闻了忍不住闭上眼:“既然你一定要我做出选择,好。” 她接过他手里的利剑,凰夜辰饶有兴致地等着她做决定。 可凰夜辰万万没想到,他等来的,居然是她将利剑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凰夜辰目眦尽裂:“不要!沐卿歌!” 为时已晚。 沐卿歌将利剑往心脏处扎时,好在凰夜辰距离她不过三步距离,他下手打落那剑柄,好让利剑错开了刚才她试图直接对准的心脏位置,刺偏了,但心脏附近的大动脉已经开始渗血,她瘫软跪倒在茅草旁,凰夜辰一把接住她,连忙用长袍去帮她止血:“来人,唤太医来!快!” 在旁趴在地上的殷敖也忍不住大喊,转而愤怒地瞪向凰夜辰:“都是你逼她的,才会让她做这种傻瓜一样的决定!你心里难道没有一丝自责吗?” 凰夜辰默认了,可这对殷敖来说还不够解气:“沐卿歌,你看看,这就是你用心去信任的男人,之前你一直在跟我说,他肯定会相信你的,他不是贺兰洵口中那种残暴无理的人,他对你是特别的,可现在呢?你看看,他都对你做了什么? 把你逼到没有余地可走,就连你自伤成这样,他都连句道歉也说不出来!我看他根本就是为了利用你而已,他根本就不爱你。” 凰夜辰打断:“够了,闭嘴!” 凰夜辰捂着她伤口的手一直在颤抖:“坚持住,太医马上来了。” 沐卿歌唇色已经苍白:“殷敖刚才的话,是不是戳中了你的心事?所以你才默认了?” 凰夜辰痛苦地闭上眼:“本宫没有,你别听他胡说。你为什么这么傻?我等着你跟我抗争,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的,可是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 你把罪过都往自己身上揽,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殷敖了吗?这一切我都会归结为是他的过错,你受伤也在他受惩罚的原因范围之内,我不会放过他的,我更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我舍不得你死,也不愿放过他活着。” 沐卿歌没想到,她的付出换来的依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试图推开凰夜辰:“既然如此,那你就别救我了,我不值得你救,我也不想你救我!” 沐卿歌的声音到后来,已经开始声嘶力竭,她用力地吼着,因而血渗得更多了。 凰夜辰连忙保住她的身子,仿佛将珍宝按进自己最柔软的一块心地般地按住她:“乖,别再乱动了,都是我的错,等太医来给你包扎止血了之后,你要什么,本宫都答应你。” 殷敖在旁边叫嚣:“不要相信他,他就是为了稳住你而说的谎,等你好了,他会立刻将你我都困住,不准你再自伤,也不会放过我的!他就是个骗子!” 凰夜辰:“你给我闭嘴!” 沐卿歌大口喘着气,她轻声在凰夜辰耳旁:“你现在就放了殷敖,不然的话,明天你就不用看到活着的我了。” 凰夜辰捏住她的脸:“你是想用你自己的命来威胁我?你以为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重要到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换一个你?你会不会太天真,戏本子看多了。” 沐卿歌笑得凄惨,她在赌,赌一个未来,如果她这次赌失败了,也就证明她之前所见的凰夜辰给她看到的,都是假的,是幻相,如果她赌赢了,她就再次证明凰夜辰之前对她的好,都是真的。 沐卿歌:“因为我对你还有利用价值,如果我死了,你跟太傅府的联姻怎么办?怎么笼络我爹背后的势力?” 凰夜辰觉得沐卿歌有时候说话真的很像刀子刺进他的心脏,疼得他想要拔出来,可见她哭得满脸泪水,他又觉得拔出来是在伤害她。 凰夜辰:“假如这股原本可以笼络的势力,被我发现是完全反叛的存在,那也就没有再笼络的必要了。 本宫直接命人连根拔起,彻底铲除就好,何来势力权衡之说。沐卿歌,我是很在乎你,但我没有在乎到连自己命都不要的程度来护着你,你把自己想得太高贵了。” 凰夜辰松开她,居高临下地命人:“把她给我抬出去扔了,还有这个叫殷敖的,带到一边去处理了。” 沐卿歌闭着眼睛都知道“处理”是什么意思,可她现在自顾不想,就算连想发出声音都很困难,她被人抬着离开了东宫,到了某个角落才停下。 好歹这些属下也是曾经跟她打过不少次照面的,看她实在太可怜,给她留了点情面,就没扔那么重,但这一下,也足够扔到她吐血:“咳咳……” 殷敖见不着沐卿歌,他也彻底失去了留在这的意义,那几个暗卫抓着他,手里已经拔出了刀,殷敖几乎是一个闪身,就逃脱了他们的钳制,这让几个暗卫很是惊讶:“之前不是抓他还很容易的吗?他怎么会……在这种重伤的情况下,还能逃开!” 殷敖冷笑一声,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渍,眉峰一挑,踩着墙壁就逃之夭夭了。 留众人在原地风中凌乱:“这下,该怎么交差啊。” 第两百一十二章 东宫不是我的归宿 沐卿歌已经疼得眼神模糊,她感觉自己重生一次,可能又要这么死了,心想真废啊,死的这么快,果真还是不能瞎得罪人,得罪太子的下场就是再次半途而废。 沐卿歌心想如果闭上眼,上天还会不会再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时,突然身边多了脚步声,还有喘气的声音,她试图努力睁眼,可已经看不到人了。 熟悉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是殷敖! 殷敖轻轻抚摸她的脸,将她打横抱起:“我来救你了,坚持住,不要睡!” 沐卿歌抬起胳膊,用尽全力去搂住他的脖子,她靠在他怀里,虽然失血过多,却依旧身体因他的护着而温暖,她默默地流泪:“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受这么多伤。” 殷敖见她自己都快死了,还关心她,实在令他心疼,他加快了轻功的脚程:“如果不是因为你还在东宫,我早就跑了,哪里还会让他们抓得到我去用刑。” 还有一句话,被他隐了下去,他觉得还不是说的时候:“我宁愿受刑也不肯走,都是因为放不下你。” 沐卿歌:“你真傻,干嘛担心我,凰夜辰他……咳咳,是不会舍得杀了我的,就算你走了,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殷敖低下头:“你还在维护他吗?他都把你伤成这个样子了,还要怎样才算真正的伤害?你还没看清楚凰夜辰是怎么对你的?他就是冷血无情的人,他对你的好,都是装出来的,他只是为了利用你而已。” 沐卿歌痛苦地闭上了眼,直到感受殷敖的脚程停下了,她才缓缓睁眼,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熟悉的场景,是贺兰洵的医馆,她揪着他胸前的衣料,想要他离开这里:“来这做什么?贺兰洵现在已经不会理我了,他也特别恨你,我俩现在这样进去,他肯定会看我的笑话,还会把我们赶出来的。” 殷敖的思考系统跟沐卿歌不是同一个,站在他的角度看,他认为贺兰洵是肯定会救沐卿歌的。 殷敖毅然决定进了医馆,当贺兰洵的副手见到沐卿歌满身是血的样子,吓得立刻就去禀报贺兰洵了。 等贺兰洵穿着睡衣,披着外褂出来时,睡眼惺忪的他,在看到沐卿歌这幅凄惨模样的第一瞬,就立刻清醒了:“还站在这做什么?赶紧进来。” 贺兰洵立刻拿了止血的药膏,封血崩的银针扎穴位,命女副手帮沐卿歌擦拭身体和换纱布,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沐卿歌终于能干净整洁,又不再头晕地躺下了,她心中对贺兰洵有愧疚,她之前都跟他吵架吵成那样了,他居然还不计前嫌地帮她。 沐卿歌垂眸:“对不起,师父,是我对不起你。” 贺兰洵也晓得她面皮薄,他便拐弯找了个别的借口:“医者仁心,就算是遇见路边的阿猫阿狗,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所以你也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我没那么贱,被你抛弃了,还腆着脸过来帮你,我只是不忍看到一条生命就此在我眼前逝去罢了。” 沐卿歌沉默了,她的眼眶中有泪水在打转,但跟贺兰洵如此对峙之下,她没脸把泪水流出来,否则她的脸面就丢得更尽了。 殷敖察觉到了沐卿歌的悲伤,他特别生气地起身,一把按住贺兰洵的肩膀,低声阴暗地威胁道:“你再敢惹沐卿歌哭一下试试?我会让你尝到,什么叫让你死在自己的手术刀下的滋味。” 贺兰洵挺聪明,自从他跟沐卿歌闹掰黑化之后,情绪就变得很特殊,彬彬有礼之下,溢出的黑化气息,又如一层黑雾,将他层层包裹:“你杀了我,可就没人给沐卿歌治病了,她这伤口伤及心脏大动脉,除了神医之外,无人可以救她。 就算她苟延残喘活下来了,没有我的神药,她也是元气大伤而无法恢复,终身就成了个瘦弱多病的人,你要是愿意看到她这样的话,最好现在就动手杀了我。 我对她有恩,你杀了她的恩人,你觉得沐卿歌会感激你吗?还是说,会跟你决裂?” 殷敖气得把刀往地上一扔,跨步就要往外走,他想去透会气,不然憋在这会被贺兰洵给气死。 沐卿歌有些无力地闭上了眼,贺兰洵见殷敖走了,这才放下刚才冷漠的样子,露出真实的担忧来,忍不住轻抚上她的脸:“这伤,是他下的手吗?” 沐卿歌摇头:“是我自己做的。” 贺兰洵:“你怎么这么傻,要如此伤害自己?为什么你们女人都喜欢用自我伤害来达到让别人愧疚的目的? 可你知不知道这是一种道德绑架?就算再真爱你的人,也会颇感压力的,这样长时间下去,只会消耗你们之间的感情。 乖,下次别这样伤害自己了好吗?” 沐卿歌侧过头:“我就没想过他对我会有感情,我消耗的不过是他对我的耐心而已,这点我心里清楚,我已经决意要离开他,所以消耗不消耗一说,我也完全不想管了。” “什么?”贺兰洵有点不敢置信,“所以,你以后不会回东宫了?” 沐卿歌有点哭笑不得:“我都这样被赶出来了,你觉得我还有回去的可能吗?” 贺兰洵给她掖了掖旁的毛毯:“太子脾气一旦上来了,他是死活不管的,但是等他脾气消了,理智回来了,肯定会把你接回去的。他就是这样,所以我之前再三提醒你不要去惹他真的发火,他失控起来,没人挡得住的。” 沐卿歌摇头:“呵,我不想让他接我。东宫不是我这种人待的地方,从当初他说要让我做他的太子妃的一刹那起,我的心里就有一道忤逆的声音响起,那地方,终究不会是我这样的人的归宿。” 太过重情义的人,是无法在鱼龙混杂,心机暗藏的中心待太久的。 贺兰洵一开始是有一瞬的难受,他不想看到沐卿歌是这个结局,他想要看到她幸福,被别人温柔地对待,但他转念一想,现在的沐卿歌自由了,单身了,那是不是证明,他就有机会了? 第两百一十三章 太子又在自欺欺人了 贺兰洵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先替她捧在掌心:“你在我这好好养伤,我不会让人去太子那告密的。” …… 东宫。 凰夜辰自从跟沐卿歌诀别后,对外宣称是婚礼暂停,修葺一段时间再继续,其实新娘人都没了,他每日都在书房借酒消愁,有身边属下送来的美娇娥也被他一并冷漠拒绝。 炽久实在看不下去凰夜辰把自己成日灌得烂醉的样子,他忍不住来通报关于沐卿歌的消息:“沐卿歌她……” “闭嘴!关于她的是死是活,本宫现在压根不在乎,本宫只是为了错看错付人而痛苦而已,我根本不在乎她……” 说到末尾时,他的声音都哽咽了。 最了解凰夜辰的,莫过于呆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炽久了,他叹了口气,为了主子的安危,就算冒着被他一剑刺死的危险,他也要违抗命令地把真相说出来。 炽久半跪在地:“沐卿歌没死!” 凰夜辰握着酒瓶的纤长的指尖有一瞬的僵硬凝滞,他性感的唇微张,突然叹出一口冷笑,他的眼神中蔓延出的绝望,终于收敛一些了,他将酒瓶扔到一边,靠在书架后:“呵,没死。算她命大。” 他的心中暗松了口气,若论真实想法的话,他的确是因为患得患失才不停地用酒来麻痹自己的。 他不敢想象,如果沐卿歌真的死了,他的心会不会跟她的死讯一样,被撕成生生的两半,疼得他撕心裂肺。 还好没有发生让他后悔终生的事。 炽久半跪在地良久,不敢起来,也不敢多言,怕他因生气而做出可怕的事。 凰夜辰见他没有继续汇报,反而产生了一丝焦虑,表面故作冷漠:“那她现在人呢?在哪儿苟延残喘着?” 炽久吞咽了一口口水:“在太医贺兰洵的医馆内。” 凰夜辰:“派人过去盯着,不准她跑了。” 炽久有点没懂:“殿下,您不是说放她自生自灭,再也不管了吗?” 凰夜辰的额头青筋因他“天真无知”的提问而瞬间乱跳:“你懂什么?这是在监视反叛者,跟她是谁毫无关系,只是单纯地防备她而已!” 炽久连忙点头退下:“殿下说得是,殿下说得都对。” …… 殷敖硬是等贺兰洵走了,他才来沐卿歌休息的房间,他心中责怪贺兰洵这家伙太贪恋沐卿歌,照顾到半夜才肯走。 好在他刺客的身份使然常年是夜猫子习性,所以到半夜他也没有想睡的念头,只是习惯性翻窗而入时,他的动作太轻,沐卿歌根本没有察觉到。 殷敖点亮了一盏蜡烛,轻轻地坐在沐卿歌的床边,看着她熟睡却布满汗的颜,纤长如蝶翼的睫毛微颤着,似乎在做噩梦,嘴里还轻念着什么,手紧紧抓着被褥的一角,让殷敖看了心疼。 他连忙将她的手转移到他的掌心握住,低声道:“乖,不怕,我在这呢,没人能动得了你。” 沐卿歌眉头蹙得更紧了,似乎噩梦加剧,她开始轻微地晃头:“不……不要过来!” 噩梦惊醒,她突然地“呃”地一声,从床上起来,整个人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殷敖及时地一把将她捞住,抱在怀里,紧紧地拍着她的背:“怎么了?发生什么了?都是梦啊,别怕。” 沐卿歌感受到温暖却与冰凉夹杂的怀抱时,她才稍微冷静下来,从殷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时,她感受到这股冰凉来自于他的衣裳,他应该是刚才外面进来,而他怀抱里的温暖,来自于他身上滚烫的体温。 每当夜晚,她总是下意识地揪住被子,裹在一起试图营造出一个温暖的怀抱。 重生以来这么久,她还是没有忘记过去被人害死的那种阴影,其实人都有内心脆弱,想要依靠的时候。 她重生过一回,这才明白没有什么是可以靠得住的,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的任何男人都有可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冷漠无情地离开她,比如顾倾沐,比如凰夜辰,比如…… 沐卿歌喘着气,她抬眼看向殷敖:“你怎么知道我做噩梦了?” 殷敖从怀里拿出帕子帮她擦去额间的香汗:“都怕成这样了,我还能不知道?” 沐卿歌谢过他的帕子,攥在掌心:“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不去休息?” 殷敖盯着她的剪水双瞳不放:“我不放心你,还有重要的话想跟你说,就过来找你了,可那贺兰洵老缠着你不放,我又不想看见他,就等到现在咯。” 沐卿歌想起身:“你渴了没?我给你倒杯茶。” 她习惯了尽地主之谊,这是她的为人处世之道。 但殷敖不喜欢那些客气疏离的套路,他比较直接,一把按住她:“你都伤成这样了,就好好休息吧,别搞那些虚的了。我想问你,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沐卿歌垂头,她抱着膝盖,心脏旁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窗外的月光如一道掀开她伤疤的盐巴,让她越沉默,便越疼得厉害,真想就这么闭上眼,一辈子都不去直视凰夜辰带给她的痛苦。 沐卿歌:“我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呆在医馆虽然贺兰洵能治好我,但凰夜辰肯定知道我在这了,如果我再不走,他肯定会来把我再抓回去的。我不想再见到他了。” 殷敖握住她的肩膀,坚定而深情:“好,我带你走。” 沐卿歌暂时还不能稳定地下地,暗夜之下,她只好答应殷敖在他的打横抱起之下,由他背着包裹,连夜准备离开医馆。 但贺兰洵医馆里的侍卫都是凰夜辰派来的手下,殷敖一个人逃走或许可以侥幸绕过他们的视线,但他还带着个人走,就有点明显到藏不住了。 殷敖被人拦截不过半刻钟的功夫,贺兰洵就披着衣服出来了,他的眼神有些颓,但依旧执着:“你不能带走沐卿歌。” 殷敖挑衅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骄傲:“这可不是我想带走她,是她自愿跟我走的,你就别在中间阻拦搅和了,沐卿歌只会觉得你麻烦,多余,碍事而已。” 第两百一十四章 没想到做刺客这么有钱 贺兰洵眼底有一丝不信和难受,他质询又阴郁的眼神转向沐卿歌:“他说的,可是真的?” 沐卿歌别过头,不想看他,她知道殷敖和贺兰洵之间在竞争什么,在暗中较劲的人,如果两个都是你在乎的人,你会很难去做抉择站在任何一个人一边的。 因为无论你怎么选,都会让另一个人受伤,这是她不想看到的。 可从贺兰洵的角度看过去,却是沐卿歌埋头在殷敖怀里,更加亲密的模样,这让他的心底醋意泛滥,情绪更是波动到了一个巅峰值,他的手逐渐握紧,攥成了拳:“所以,你连话都不愿意跟我多说一句了,你这是默认选择了他么?” 贺兰洵觉得好可笑,他为沐卿歌付出了这么多,他甚至连性命都可以不要,最终还是还不回沐卿歌的一个感动的回头,她就算离开了凰夜辰,也不肯选择他。 贺兰洵甚至有点怀疑人生,他就这么差劲么?差到让沐卿歌连把他当备用选项的可能都没有。 殷敖见贺兰洵痛苦的模样,他很满意,走到贺兰洵身边,怀里还抱着沐卿歌,他说:“贺太医,我劝你,还是别不自量力地渴求一些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吧。 人呢,最重要的应该是自知之明……” 话没说完,被沐卿歌打断,她抬起头,眼神中有波光粼粼在闪现,只不过逆光遮盖了她的真实情绪:“够了,别再说了,我们走吧。” 殷敖勾起必胜的嘴角,故意从贺兰洵旁边撞肩而过,贺兰洵只能痛苦地闭上眼,他试图让自己冷静。 沐卿歌只在与他最近的一刹那,低声道:“对不起,下次我会回来看你的。我不会忘记你的,师父。” …… 殷敖抱着沐卿歌一路轻功如蜻蜓点水,让沐卿歌看得是一阵惊叹,眼神也是一愣一愣的:“你也太厉害了吧。” 她之前只是有听他说,他功夫还不错,她心想,毕竟是顶级刺客嘛,她真的没想到,感觉自己都要蹦到云层上去了似的,他的轻功实在是太令人叹为观止了。 殷敖在沐卿歌面前还是比较谦虚的:“这是抱着你才能飞这么高的,不然平时不会这样。” 沐卿歌笑得有点脸红,按殷敖这超高速脚程,两人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殷敖的住处。 可沐卿歌被他放下来时,脑袋还是有点晕:“我没看错吧,这是我的幻觉吗?这里竟然是你的家?” 虽然门口黑漆漆一片,但这种奢华铺张的气息,在点起蜡烛的一刹那,就朝着沐卿歌扑面而来,她忍不住捂住了嘴。 殷敖却很习以为常,他熄灭了火折子,转身从房内走出。 他过来急需要打横抱起她,却被沐卿歌一把推开了:“你不告诉我这里究竟是谁的宅院,我是不会住在这里的,万一屋主回来了,把我俩当贼抓了,那我就死定了。” 她潜意识里还想着不要给凰夜辰抹黑了名誉,若是让人知道这准太子妃居然跑到别人家去做贼了,她的脸可往哪儿搁。 殷敖忍不住笑了,他摸了摸她的脑袋:“你真是傻的可爱,这房子当然是我的,你是太小看我的实力了吧。” 沐卿歌满头小问号:“做刺客都这么有钱么?” 殷敖挑了挑眉,似乎是痛苦与愉悦参半,他拉着她的胳膊往里走:“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几乎考虑的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当天任务下来,还能不能活得过第二天的问题。 所以尊主在我们任务完成时,也就只有用大量如流水一样的钱来犒劳奖励了。” 他都忘了说,他这次又获得了超大一笔银钱,还是多亏了刺中了凰夜辰那一箭。 沐卿歌坐在雕花木椅上,殷敖主动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还给她端了一小碟精致的点心,沐卿歌像被保护得很好的公主一样,只需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好,她捧着热茶,靠在软长绒垫里。 她这辈子没感受过这么温暖又不黏人的绒毛垫了,真想就这么缩在椅子里睡一觉。 突然,门外传来石子滚落的声音,在这样静谧的夜晚,哪怕是掉落一根银针,都十分明显,沐卿歌捧着杯子的手一滞:“谁?” 殷敖有些紧张,突然,门外又传来了猫叫声:“喵~” 沐卿歌挑眉:“想必是夜猫子,可见天色也不早了,你这有多余的住房空出来一间给我么?” 殷敖起身:“当然有。” 沐卿歌早点睡下,伤口似乎在这样温暖舒服的被褥中,也变得不疼了。 殷敖等她彻底熟睡后,才离开的房间,他刚出来,就被孙毅给一把扯到了客房花园的后面,他一把将殷敖按在墙上,低声压着嗓音:“你疯了吗?居然敢把沐卿歌带到你的私人宅院里来,这里可是我们的秘密基地,若是让凰夜辰的人给查到这里来,就等于是把我们的底细也给暴露了。” 殷敖倒是不紧不慢:“首先他查不到,就算他追到这里,我也不会让他找到蛛丝马迹,平时我们执行任务也不会在这里留下任何东西。” 孙毅向来未雨绸缪,他还是不放心:“不行,沐卿歌不能在此地久留,且你跟她待在一起,就等于是惹祸上身,先不说凰夜辰那边怎么对你,就说若是尊主知道,你不仅没杀了沐卿歌,还把她保护起来。 这在他眼里,无疑是一种明晃晃的背叛,你可想清楚了,万一尊主对你起疑,你就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会被踢出组织!” 殷敖突然直视孙毅:“我不傻,只要你我都不说,没人会知道!除非你背着我去告状!” 孙毅被他的话给噎住了。 殷敖还记得上次他跟孙毅通了气,将他原本两全其美的计划透露给了孙毅,结果孙毅就暗自根据他的计划去做了改动,最终造成差点难以挽回的结果。 面对殷敖的不信任,孙毅的语气气势是落了下风,但他还是试图解释:“当初我那么做是为了大家考虑,如果你完不成任务,后果是你能控制得了的吗?既然你身在其位,就该知道,我们这一行的钱多难赚,命多难保。 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把命留到这个位置,难道你就为了一点恻隐之心,把命也给扔了,把队友也弃之于不顾了?” 第两百一十五章 要么选她,要么选我 殷敖在乎的是:“那你会不会把沐卿歌的行踪告诉尊主?” 孙毅眼神闪过一丝复杂:“不会。你放心。” 殷敖点头:“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信你。你别辜负我期望。” 两人的口头承诺言简意赅,但这都是建立在对对方极其信任的基础上的,一旦这种口头承诺被“背叛”打破,此信任就会灰飞烟灭。 …… 夜深人静,也是刺客出动的时候。 沐卿歌身负重伤,人又疲累,虽处于深层睡眠,但依旧时常忍不住要翻身。 危险气息正在慢慢靠近,轻到难以察觉的脚步声正往她的床边方向而来。 沐卿歌在睡梦中眼前白光一线,她突然就下意识睁眼了,透过月光,看到一抹黑影正立在她的床前,她吓得下意识就尖叫:“啊……你是谁!” 她立刻手撑着床板往后缩,可那人手速极快,匕首银光乍现,直朝她胸口捅去。 人的求生欲都是很强的,沐卿歌就算功夫不如他,也用尽了全力去躲,连躲三招,就已经是她体力的极限了。 沐卿歌气喘吁吁:“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杀我,我与你无冤无仇!” 黑衣人露出一丝冷笑:“呵,你的存在,就是对我最大的阻碍,还说无冤无仇?受死吧!” 沐卿歌的尖叫声,在这样静谧的黑夜里显得十分突兀,因此黑衣人不能再耽误时间,必须在援兵赶到之前,速战速决。 但殷敖也是刺客,他的速度和机敏程度可不是吃素的,就这眨眼间的功夫,他已经落在沐卿歌门前,挑亮火折子,往屋内一扔,黑衣人见有火光,立刻要逃,却被殷敖率先在门口捉住。 他一把扯开黑衣人的黑布罩,看见熟悉的孙毅的那张惊慌失措的脸时,殷敖内心的三观几乎要当场崩裂,他气得目眦尽裂:“这就是你跟我承诺的,绝对不会?” 孙毅眼神慌乱:“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殷敖一把推开他:“那是哪样?你手里握着刀,难道是来帮沐卿歌削水果的?你到现在,还在帮我当小孩子看吗?以为我好忽悠?别忘了,我已经长大了,不是你曾经手底下的那个不经世事的小孩子了!” 殷敖声嘶力竭,他的眼眶通红,立刻奔赴到沐卿歌床前去查看她的伤情:“他伤到你哪里了?” 沐卿歌浑身发抖,缩成一团,直到殷敖温暖的怀抱靠拢,她才忍不住贴上去:“我好害怕。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这里好黑。” 殷敖用眼神示意孙毅去点蜡烛,孙毅却站在原地不肯动,明显是没有歉意的意思,这让殷敖更为火大。 殷敖站起来:“既然你这么跟我的女人水火不相容,那在我的地盘,也就容不得你了,请你离开,现在,马上!” 孙毅不肯走:“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谁对你好,谁对你坏,你搞不清楚?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知不知道,如果让别人知道你把沐卿歌藏在这,你有多大危险!” 殷敖不愿面对孙毅的老调重弹。 他别过头,突然又转过来直视孙毅,怒道:“可是你想杀沐卿歌!就是在跟我过不去!如果你还把我当兄弟,那就必须得知道,你如果杀了对我很重要的人,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孙毅算是看清楚了,殷敖是根本不打算放弃沐卿歌了,孙毅指着沐卿歌,又指了指自己:“今天,你就在我和她之间做一个抉择,选一个你觉得最重要的人留下,要么我,要么她,你选吧。” 两个人,都是他生命中很在意的人,这让殷敖怎么选?不是故意为难他吗? 沐卿歌察觉到孙毅并非敌人,而是对殷敖来说,很亲近的兄弟时,她忍不住拉了殷敖的胳膊:“别这样,大家有话好好说,闹成这么僵,想必也是你们都不想要的结局吧,殷敖,你跟孙哥道歉吧,他也是为了你好。” 殷敖低侧头去看了一眼楚楚可怜,却依旧为他人着想的善良的沐卿歌,他突然有些泪目,觉得更不能放弃沐卿歌了,他将沐卿歌挡在身后,好好地保护着:“你看,你都要她的命了,她还对你没一丝恶意和怨恨,你真的舍得杀这样的女人吗? 兄弟,有时我真觉得你心太狠,才是你站稳这个位置的根本原因,可你对我这么好,又让我有一种错觉,你是有人性的,是有感情的。 如果你真的为我好的话,就让她留下,别再为难沐卿歌了好吗?” 殷敖很听沐卿歌的话,他决定跟孙毅好好谈。 可孙毅没这个想法,他可不会听从于沐卿歌,他冷笑:“我看你是被沐卿歌给彻底洗脑了,这个女人脑子里到底装着谁,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看不清,我可看得很清楚。 她是太子殿下的女人,她不会跟你一边的,她跟着你,无非是收集秘密消息,到时候去给凰夜辰复命的! 你若心软,这辈子就会彻底栽在女人身上!别怪兄弟没提醒你!” 殷敖虽然跟孙毅互相斗气,但毕竟是相处了十几年,殷敖心里一直把孙毅当他的师父看待,孙毅说的很多话,他都下意识当金科玉律的。 虽然涉及沐卿歌的事,他才会反驳孙毅,但听到孙毅这样义正言辞,他还是有些心绪不稳地下意识看向沐卿歌,投以疑惑的神情。 沐卿歌连忙摇头:“我不会的,我如果真的要收集情报,有必要把自己伤成这样吗?伤口你都看到了,这么深……” 沐卿歌有些害怕,如果这时候殷敖和孙毅站在同一阵营,那她的小命可能就此不保了,在这样静谧的黑夜,这样偏僻的院落,她要是死了,估计几十年后都无人能找到她的尸首。 殷敖相信她,回头对孙毅道:“你别乱污蔑人好吗?那按你这样说,任何接近我的人,都是对我图谋不轨咯?” 孙毅居然斩钉截铁地点头:“你是呆在组织太久了,不知道外面人心险恶……” 第两百一十六章 别把我当小孩子! 孙毅话还没说完,就被殷敖再次愤怒地打断:“我说多少遍了!不要再把我当无知的小孩子看待!我见过的市面,不比你少!” 孙毅心终于冷了:“好,既然这就是你想要的,我阻拦不了。 但请你记住今天你的决定,还有你的所作所为,以及对我的这种态度,从今天起,我会离开这里,但愿你不要后悔。” 殷敖眼神有一瞬地晃动,但他还是很逞强地坚定道:“绝不后悔!” 孙毅走了,殷敖留下来照顾沐卿歌,给她又是端热茶,又是递毛巾擦眼泪的,沐卿歌很感动,她缩在被子里,殷敖坐在她的床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 沐卿歌能察觉到在孙毅走后,殷敖眼里是有很强烈的不舍和失落的,她忍不住:“毕竟他是你这么要好的兄弟,还是不要这么绝交吧,你去把他追回来,跟他道歉,行吗?我不想看到你为了我,失去这么重要的人生的朋友。” 殷敖虽心痛,但他还是摇头:“你放心,这么多年了,他什么脾性,我还不知道吗? 等他气消了,过两天,有了新任务,尊主命我跟他一起出去,他又会回来找我的,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把工作和感情分得很开。 所以他绝不会因为跟我感情上绝交,就这辈子也不见我的,等见到了他,我会有办法让他真心接纳今天的一切的。” 沐卿歌松了口气,她感受着被褥的温暖,心里却很空虚,她忍不住抓起他的手:“求你,别在我睡熟后离开好吗?我害怕。” 经历了半夜的刺杀,她过去被沐洛玲陷害的那些阴影又浮出水面,她不想去怨恨别人,但内心的不安全感已经在跃跃欲试地在她的伤口跳动,疼得她很想抓住一个人,给她安全感。 可她脑海里浮现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凰夜辰。 只不过她内心不肯承认这个事实。 她已经被凰夜辰伤成这样了,她不想再去回忆那个男人。 珍惜眼前的,才是她最该做的。 殷敖的侧脸很好看,又白又薄,下颌角抬起时,给她一种小男孩的少年感,但他温柔地哄她睡着时,会让她很有安全感,就像是击退坏蛋,辗转回来用心守护姐姐的弟弟。 他脸上总是有些小伤口,给他的身上增添了一丝戾气,让人害怕,但他似乎只对她展现温柔柔软的一面,就像是三面都是刺的刺猬,只对最在乎的人,展露他柔软的小肚皮。 沐卿歌握着他的手不松开,一直到天亮,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时,才十分愧疚地发现,她抓着殷敖不放一晚上,结果让殷敖无法动身,就只能靠在床旁这么靠了一晚上。 她忍不住起身,立刻去扶住他的肩膀:“要不你睡我床上休息吧,我睡饱了,可以起来了。” 殷敖睡眠很浅,几乎是她碰到他肩膀的一刹那,他就睁开眼了,可近在咫尺的沐卿歌,嘴唇性感,眼瞳天真,给人一种明明有着倾国倾城颜值,可气质还是个无知小女孩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蹂躏疼惜她。 人在不清醒的时候,都是容易冲动的,他下意识伸手去掐住她的下巴,抚摸她的后脑勺,一个冲动就直接把她推倒在床上了。 沐卿歌被吓了一跳,她的长发因被突然推倒而泛起像波浪一样的弧度,他压着她,她吓坏了地要去推他的胸膛:“殷敖,你怎么回事?” 殷敖在她的质疑声中,终于脑子清醒了,他立刻松开她,低着头,摇晃着,愧疚道:“对不起,我刚才不小心失控了。” 殷敖要去按着她的手打他的脸。 殷敖平时练习或执行任务中出了错,第一时间就是受罚,他习惯了,所以一遇到这种被人责备的情况,他下意识就要领罚。 沐卿歌却不习惯去打别人,殷敖虽然比她高又比她肩膀宽许多,但他的眉宇气质间,总有种小男孩低头愧疚的模样,让人母性大发,忍不住想要怜惜地摸头。 她抱住他的脑袋:“乖,我不怪你,我只是……刚才有点被你吓到了,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听见了吗?” 殷敖平时是最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小孩子的,一旦有人说“乖”这个词,他肯定大发雷霆。 但因为是沐卿歌说的,他又忍下去了,只是很委屈地抬眉看着她,乖顺道:“我知道了。” 殷敖为了不让沐卿歌饿太久,直接轻功飞出去给她买的早餐,她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包子,一边盯着殷敖帅气的侧脸犯花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殷敖被她盯到脸红,还以为她会问那种“你是不是喜欢我”这种暧昧的问题,他清嗓子时,咳了又咳,似乎还没准备好,到底要以怎样得体的态度来告诉她,他的真心。 可沐卿歌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差点一口茶叶水呛到嗓子里。 沐卿歌:“孙毅是不是断袖啊。” 殷敖震惊:“啊?” 沐卿歌憋笑:“我总觉得,他对你的感情,似乎不一般呢。” 殷敖垂眸,手指搅动着碗里的白粥,心思却漂浮不定:“不知道,我没见过真正的断袖,也没看过什么书,所以你说的,我也不清楚。” 沐卿歌笑了,她可看过不少断袖的书,她忍不住戳了戳殷敖吹弹可破的小脸蛋:“你照照镜子,就知道断袖长啥样了。” 殷敖这回听懂了,他憋着气,一脸要跟沐卿歌算账的模样,直接将凳子搬到了跟她极近的距离,他在她耳旁吹起,学着成熟大人的模样:“既然卿歌质疑我男人的本性,那不如咱们睡一觉,你就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断袖了。” 沐卿歌笑着后退,两人打闹不停。 沐卿歌真心发现男人是不能被刺激的,不然认真起来,不是你能承受的:“好好好,我相信你,还不行么?” 殷敖撇嘴:“不行,我觉得你虽然嘴上附和我,但心里还觉得我是断袖,那我在你面前,以后都没面子了。我不要。” 第两百一十七章 我看你才是花盆 沐卿歌像在哄孩子,又像是踩入了他的圈套:“哈,那你想我怎么做,才能证明我相信你不是断袖?” 殷敖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侧脸,朝她靠近:“你亲我一口,承认你喜欢我,就能证明你相信我不是断袖了。” 沐卿歌脸色涨红,连忙用手去打他:“你个坏蛋,居然敢套路我。” 殷敖一边躲,她一边打,两人一直追到后花园,初晨的阳光照入墙内,将两人的脸都映得金灿灿的,沐卿歌感受到温暖,突然忍不住笑得停住了,殷敖也停下了,仿佛这一刻就被这样美好地定格,两人都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瞬间。 殷敖忍不住摘了一朵花插在她的头顶,沐卿歌以为他会出什么赞美之词,她都拨了拨头发,准备好接受夸赞了,结果殷敖突然来了句:“挺适合的花盆。” 沐卿歌脸都黑了:“你说我什么?” 殷敖嬉笑:“花盆。” 沐卿歌一把将花拔起,给扔他身上:“你个坏蛋,我看你才是花盆。” 最终在殷敖的投降下,被迫让沐卿歌在他的头上插了十几根开得浓艳的牡丹,她笑嘻嘻地按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我的大美人,真是鲜花配美人,本姑娘站在你旁边都要自形残秽了。” 殷敖憋着委屈:“是,你说得都对。” 沐卿歌突然想到了孙毅,她说:“要不然,你还是把孙毅喊回来,我想单独跟他聊一聊,附近有比较好的酒楼吗?我请他吃顿饭。” 沐卿歌的交际手段之一,就是请人在高级酒楼吃饭。 这是做生意做顺手了,对待朋友也就都是在酒楼会面,通过谈心来解开误会。 但殷敖却是有私心的:“不行。” 沐卿歌诧异:“为什么?” 殷敖撇嘴:“你跟他单独相处,我不放心。” 他不想让沐卿歌跟别的男人单独相处,他会吃醋,但嘴上只是说担心她安全问题,这样比较不会引起沐卿歌对他的嘲讽。 沐卿歌哭笑不得:“那你在包房外面保护我不就行了?况且他是你好兄弟诶,大白天的约一顿饭,又是酒楼这种人多的地方。他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吧。” 殷敖垂眸:“我知道,但就算你跟他聊了也没用,这中间的矛盾不是有误会,而是……” 孙毅完全把沐卿歌视为眼中钉,但凡是孙毅所认为的“障碍”,他都会不遗余力地除掉。 这种毫无感情的利益关系,压根不是用通过谈心这种感情处理方式能够解决的。 至少在殷敖看来此题“无解”。 沐卿歌却缠着他撒娇:“你就让我跟他聊一聊嘛,就算没可能,但不试一试,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沐卿歌觉得孙毅对她现在来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要了她的命。 她必须想办法将她和孙毅之间的矛盾冰消溶解,否则,她睡不好安稳觉。 殷敖一听她撒娇,他的心就跟软了似的,他只好答应。 但像他们这种刺客身份的人,向来来无影去无踪,殷敖想找孙毅,还是得等他回来,或者同伴有孙毅消息了才行。 …… 沐卿歌呆在殷敖的府邸,晚上不敢一个人睡,就拉着殷敖也必须呆在她旁边,但她又很矛盾:“你就这么靠在我床边,会不会睡不好啊。” 她可是个很善良,很担心殷敖的睡眠质量的好姑娘! 但殷敖却摇头:“我习惯了,没事,你睡吧,主要是担心你。” 殷敖常年睡眠都很浅,他甚至连站着都可以睡着,更别说坐在床边靠在墙上了。 的确对睡眠有影响,但他常年的习惯,就没让他睡眠好过。 沐卿歌却心有愧疚,她不想让别人为了她的舒适,而放弃自己的健康,她连忙按住他的肩膀:“别闹,你这样,我就更安不下心睡觉了。” 殷敖突然来了兴致,他直接躺在沐卿歌的床上:“既然沐卿歌小姐如此主动地邀约了,那在下还有何推辞之理呢?” 沐卿歌有一瞬地懵,她脸微微涨红:“啊?” 殷敖一把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他靠在枕头旁,悄悄地抚摸上了她披散在枕旁的柔顺如海藻的长发:“跟你一起睡啊,这难道不是你主动暗示我的吗?” 沐卿歌现在才发现,男人心思果然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她完全只是在关心他的身体好不好?殷敖却误会她是想跟他睡! 沐卿歌一把推开他:“下去下去,我可没说,你胡想呢!” 殷敖不肯走,委屈兮兮的样子,像极了无辜的小羊羔,仿佛他那一身的刺客本领都消失了似的:“不嘛不嘛,姐姐陪我睡好不好?我怕黑。” 沐卿歌没想到殷敖撒娇演戏起来,她简直毫无抵抗力好吗?真想就这么搂住他的小脑袋睡下了! 可是!她没有放过他眼里的狡黠! 沐卿歌一把揪住他发顶的毛,当下殷敖就皱眉到差点叫“姑奶奶”了:“啊,别动手,有话好说!” 沐卿歌得逞地笑了:“不准睡我旁边。” 殷敖也知道借力打力,他故作委屈,实则挑衅:“那就只能让你一个人睡了,我还是出去好了。” 沐卿歌抿嘴,她把他发顶的毛揪得更紧了:“不行!” 殷敖挤眉弄眼,头一直顺着她揪的方向往上扬:“轻点轻点!那你想怎样。” 沐卿歌骄傲地扬起下巴:“你在这打地铺陪我睡。” 殷敖怕脑袋被她给揪秃了,连连答应:“好好好,我现在就打地铺,你先松开我行不?” 沐卿歌拍拍手,松开他,殷敖立刻起身,连退三步,生怕再被她揪着了,他揉了揉疼得发紧的头顶:“嘶……好疼。” 沐卿歌内心的那份怜悯又开始发作了,她担忧道:“你没事吧,过来给我看看。” 她会医术,自然也精通包扎,随身都带纱布和药酒,但殷敖这下可不信任她了,他又退后了一步:“不行,我怕你又找机会揪我。” 沐卿歌生气了:“你过不过来!” 殷敖咬唇:“不……不敢过来。” 第两百一十八章 喜不喜欢我这样对你 沐卿歌勾了勾手指,突然做出了一个诱惑的挑眉表情:“过来嘛,你难道不想让我给你‘检查’一下吗?” 检查二字说得特别魅惑,让殷敖都有点心动了,他心想,沐卿歌说的检查,是他心里想的那个“检查”吗? 他缓步靠近,沐卿歌勾住他的颈项,将他拉坐在床上,她用手去抚摸他的头顶,轻轻地做检查伤口的姿势,却突然再次一把揪住了他发顶的乱毛,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又被我抓住了吧,你这个小笨蛋!” 殷敖疼得直抽气,果然女人是不可信的! 他为了避免这种疼痛带来的撕扯感,当下想到了一个办法,他突然一把将沐卿歌抱进怀里,两人打了个滚,就直接滚进了被子里。 这可把沐卿歌给吓坏了,她顿时脸色煞白,这家伙该不会要趁机吃了她吧? 两人靠得极近,呼吸紊乱交错,他抵着她,她的手还抓着他的头发,忘了松开,却也再无力气。 殷敖松了口气,终于不被揪毛了,可头皮还是隐隐作疼,他咬牙切齿地盯着沐卿歌的脸:“只能用抱着你的办法,才让你没有继续揪我的机会。” 男人女人心里的想法有时候永远是两个交错的世界。 殷敖想的是他终于能制服这个揪他毛的女人了,沐卿歌却脸红得厉害,脑补了很多羞涩的画面,她用手肘抵着他的胸膛:“你给我起开!” 殷敖压着她不肯放:“我不起,万一待会你又揪我怎么办。” 沐卿歌咬唇:“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松开我?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以后吗?” 殷敖得意洋洋地捏起她的下巴,在她耳旁轻声道:“我要抱你不松开一整天,等你苦苦求饶,承诺再也不敢揪我的时候,我再松开你。” 沐卿歌“嘶”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没想到这小屁孩居然胆肥了,敢反压着姐姐了,她一把捏住他的肩膀:“你这招跟谁学的?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苦苦求饶?” 她曲起单腿,要往男人的某个脆弱部位狠狠踢去。 刺客的速度,无论在何时,都不是盖的。 殷敖几乎都不用观察,就瞬间抓住了她的纤细的小腿,压在床边:“想踢我?也不看看我是谁。你不是最喜欢凰夜辰那样霸道的类型吗?我学他的,姐姐,喜不喜欢我这样对你?” 沐卿歌脸红得跟西红柿一样,她一听到凰夜辰的名字就结巴了,可她不能服输:“不准这么对我,你要是再学他,我就永远也不理你了。” 小屁孩的弱点就是最怕别人不跟他玩。 殷敖立刻举双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你别不理我好嘛。” 沐卿歌别过头,努着嘴:“哼,我就不理你。” 殷敖在旁左哄右劝,轻轻摇着她的胳膊,奶声奶气道:“姐姐~我错了嘛,能不能理我一下,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沐卿歌嘴角抽动了一下,他怎么知道她就喜欢好吃的? 沐卿歌瞥了他一眼,哼道:“看你表现。” 殷敖连忙用迎接太后下榻的姿势扶她起来:“来,我带姐姐去。” 沐卿歌忍不住笑喷了,她憋着笑,一路将手搭在他的胳膊上,她心想殷敖还是很暖很体贴的,虽然是个小孩子性格,但做事不急不躁,总是能体贴入微,跟贺兰洵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沐卿歌用手指捂住刺眼的阳光,殷敖当下跟她换了位置,用高大的身子挡住了大部分朝她照来的光线,她瞬间舒服多了,对着殷敖绽开了一个可爱的笑颜:“嘻嘻。殷敖,你能不能教我一个东西。” 殷敖无辜的小狼眼正眨着,仿佛天真无邪,但只有沐卿歌知道,这种眼神,只对她,不对外人。 沐卿歌笑:“我想学你的轻功。之前看你跳来跳去跟飞一样,好厉害,我也想跟你一起飞。” 沐卿歌本是称赞殷敖功夫厉害,可这番话,听在殷敖耳朵里,却误以为沐卿歌喜欢他,这是在跟他隐晦地表白。 殷敖的身体瞬间有些僵硬,他还没准备好要怎么回应她。 沐卿歌看他“难为情”的样子,以为他是不愿意把秘诀传授给她,沐卿歌这人也心思敞亮大方,她自圆其说地解释着,一边还拍拍他的肩膀:“我可以理解啦,毕竟是祖传的手艺对不对?怎么能轻易教给外人呢,我也是随口一问啦,你不要太放在心上,这样我也很愧疚的,嘿嘿。” 话还没落音,她就突然被殷敖给一把推到了后花园的粉墙上,她被吓了一跳,殷敖却垂下头,认真地问:“你刚才说的,都是真心的吗?” 沐卿歌挑眉,她眼珠微转,仔细思考了一下她刚才说的,她点点头:“我都是认真的啊,确实是想让你教我轻……” 功字还没说出来,他就突然垂头吻住了她。 沐卿歌瞪大了眼珠,顿时瞳孔紧缩,经过几秒钟的应激反应之后,她瞬间用力去推这个家伙:“唔……你奉开偶,泥似不似芬了!” 等到沐卿歌彻底挣开殷敖之后,两人都在大喘气,他的手抵在她身体的两侧,他深情的眼神中,因她刚才的激烈挣扎而产生了一丝疑惑:“是你说你喜欢我的,所以我才……” 沐卿歌反应清醒过来之后,直接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我让你亲我了?我什么时候说的喜欢你?这就是你强吻我的理由?不用解释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沐卿歌转身就走,被殷敖一把拉住,他难受道:“别这样……我错了好吗?” 沐卿歌还是得为自己证明一下:“我刚说的是想让你教我轻功,结果你突然就吻了上来,这谁抵得住啊?你以为我傻呢。” 殷敖虽松了口气,却内心失落:“嗷,原来是我误会了。对不起。” 沐卿歌又母性大发了,看见小可怜垂头丧气的样子,她又愧疚得忍不住去安慰:“你别这么伤心啦,我不值得你 第两百一十九章 你被男人看上了哦 这是沐卿歌拒绝男生的惯用伎俩,“你可以找到更好的”,这样男生就不会因为过于郁郁不平而一直纠缠着她不放了。 但殷敖却拉着她的胳膊:“那你算是原谅我了?” 沐卿歌翻了个白眼:“看你表现。” 殷敖笑得跟个孩子似的,他立刻从怀里变出一个钱袋子:“走,上街买好吃的!” 沐卿歌却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她打了个响指:“能不能借我一套你的衣服?” 殷敖不解:“?” 沐卿歌笑:“出门得扮男装,不然被太子的人捉到了怎么办?” 殷敖捏了捏她的脸:“也是,你这张脸太明显了,走到哪里都会吸引男人的注意,还是贴个胡子比较低调点。” 沐卿歌脸都憋绿了:“什么胡子,我才不要!” 最终沐卿歌穿着殷敖的男装,跟着他一起出门,因为她不愿意粘胡子,就直接带了个头顶的斗纱篷。 两人一路进了一件五层的顶级茶楼。 茶楼里的人非富即贵,但这种大早上的,很少有贵客来访,呆在这的,大多是一些跟名伶一起过夜的老客。 沐卿歌跟着殷敖一进去,她以为已经很低调了,结果殷敖居然是这的贵宾,所有人都一拥而上把他围住了,因为他们都不认识沐卿歌,就把她当外人一样隔离在人群圈子外。 沐卿歌被挤到差点退出去,好在是殷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强行给拉到了他的身边,这才引起了其他围观女人们的注意,她们穿得花枝招展,对着沐卿歌开始上下打量:“这位小哥哥长得眉清目秀的,若不是穿着男装,还真以为是个女人呢。” 沐卿歌比殷敖秀气多了,就算是伺候贵客,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地喜欢长得更好看的。 虽然殷敖已经够小白脸了,但沐卿歌比他还小白脸,所以女人们都开始对沐卿歌嘘寒问暖,心想着既然是跟殷敖一起来的,那肯定会不会穷到哪里去,肯定也是个贵公子哥。 “小哥哥,过来玩嘛,请我喝杯酒?” 沐卿歌略推辞,皱眉抿嘴后退:“不好意思,我不喝酒。” 她其实喝,只不过喜欢度数低的桃花酿,度数一高,她就容易醉,所以她很少把自己喝醉,对于喝醉之后的记忆,她全都没有了,这是最令人害怕的。 “别呀,一看你这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样子,哪里是不会喝酒的呢?来嘛,陪我们喝几杯。” 殷敖就这么在旁边看戏,亲眼看着沐卿歌被几个女的半推半就地坐在一旁,开始敬酒。 沐卿歌刚喝一口,就喉咙如同火舌灼烧般地差点把酒水吐了出来:“不行,这个太烈了,我不能喝。” “小哥哥,你该不会真以为来茶馆就是来喝茶的吧,哈哈哈。” “看来还是个新手,啧啧,原来你不行啊,那还是去找殷敖小哥哥吧。” 沐卿歌经不起激将法,更别说是同性的嘲讽了,她当下就端起小杯子一口闷了:“好,我喝!” 女人们立刻拍手鼓掌叫好:“小哥哥太棒了!” 沐卿歌挑衅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不动,仿佛被名伶们抛弃了的殷敖,心想,让你嘚瑟,之前不是还被女人们包围吗?现在她们都来围着我了。 人都是有好胜心的,沐卿歌也不例外。 但殷敖似乎并不吃醋,因为全场只有他知道沐卿歌是女人,女人和女人在一起,在男人眼里就是赏心悦目的存在,他才不会吃醋呢,反而很饱眼福。 沐卿歌见他无动于衷,心中有点咬牙切齿,她准备再喝一杯,却突然听见温柔的男人声音从远处传来,一风流却不阴柔的男子,一袭银色月牙白长袍,头顶月色簪子,立体好看的侧脸,白暂到当下就把殷敖的肤色给比成了巧克力。 沐卿歌以为他是朝着她来的,没想到这好看的男子居然立刻挽住了殷敖的胳膊,这可让殷敖瞬间浑身僵硬,他不是不知道茶楼里有男名伶,但这些男人一般都是给特殊癖好的男人服务的,殷敖在茶楼也是有点小名气的存在了,他们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性取向是正常的呢? 殷敖轻咳一声,要把手从他的胳膊里抽出来:“别这样,我不是断袖……” 沐卿歌却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哈哈哈,你被男人看上了哦。” 那男子却拽着殷敖的胳膊不肯放:“小哥哥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崔百里啊,您每次来光顾茶楼,都定要到我房里走一遭的。” 沐卿歌眼珠子都瞪大了,她捂着嘴,脸蛋憋得通红:“真的假的……” 沐卿歌打量着两个男人,心想,还真别说,有一说一,这两人挺般配的,都是小白脸气质。 不过女人嘛,对于断袖的这种“莫名喜欢”,根本原因是来自于对男色的欣赏,喜欢美的事物都凑在一起,不希望其他的女人参与进去,但如果身临其境地观看这种美好的戏码,还是忍不住有着想要同时拥有他们两个人的冲动。 殷敖虽然长得很小白脸,但他的性格绝对是直到不能再直的直男,他可不喜欢男人,他眼里,只有这个正在嘲笑他的女人一个! 殷敖一把将胳膊抽出,推开众多围着沐卿歌的姑娘,坐在沐卿歌旁边,低声道:“你想看我笑话是不是。” 沐卿歌十分诚恳地点头:“你怎么知道。” 殷敖用手指去弹她的脑门:“你信不信我……” 沐卿歌立刻要躲开,还反拽着他的手,两人拉扯一番,崔百里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他绕到沐卿歌身边坐下,这样,正好沐卿歌就被两个男人给包围住了。 崔百里挑起沐卿歌的下巴:“那不知这位小哥,是否对断袖有兴趣呢?” 沐卿歌虽装扮成男人,但本身是女身,对男人的勾搭诱惑肯定是有生理性反应的,崔百里虽故意做得这么小白脸,但他一靠近时,那种颇具有侵略性的气息,就朝着沐卿歌扑面而来。 第两百二十章 明明对你超温柔 还有他身上勾人的脂粉味,把沐卿歌迷得七荤八素的,当下就脸红得不行,差点连话都讲不出来了,她脑海里此时只有一个感慨:难怪男人都这么喜欢逛青楼,沉溺在女人的温柔乡里。 光是这种香到令人神志不清的脂粉,就足够捕获她的身体到不受控制了。 殷敖眼看沐卿歌就要陷进去了,立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并打开崔百里的手:“不准动她!” 崔百里似笑非笑地盯着殷敖,眼中升起了一丝隐隐的敌意:“吃醋了?” 殷敖不肯承认,但他拉起沐卿歌就要走:“这里呆不下去了,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沐卿歌刚才被女名伶们推着催着喝酒的时候,殷敖在旁看好戏,她想气他气不成。 现在她有机会能气她了,怎么会愿意走? 沐卿歌直接又坐下了:“等等,才刚开始呢,怎么就走了?” 殷敖脸黑:“你喜欢他?” 沐卿歌一把抱住崔百里的胳膊,乖乖地点头:“因为他长得好好看,人又温柔,不像你,这么凶!” 殷敖:“我哪里凶了,我对你明明超级温柔的好不好。” 沐卿歌瘪嘴:“因为你刚才凶我了。” 殷敖坐下来:“好好好,我错了,以后不凶你了,行不?” 沐卿歌斜了他一眼:“谁让你刚才站在那看戏不帮我的,我根本就喝不了酒啊。” 沐卿歌此时眼神已经涣散了,她真的喝多了会醉,这种高度数白酒,刚开始喝了没啥反应,但后劲十足,会晕到她找不着北的。 人一喝酒,神志就不清醒了,理智也抛到天边去了。 其实沐卿歌应该等到殷敖道歉了之后,就放开崔百里,跟他出去的。 但沐卿歌这股子犟劲儿从喝醉开始,就已经不受控制了,她紧紧抱着崔百里的胳膊,这可让崔百里心里甜翻了,他露出满足的笑意,看来计划一切进行的都非常顺利,小猎物入套了。 沐卿歌:“你知错就好。” 殷敖在等着沐卿歌的下一步行动:“那咱们现在可以走了?” 沐卿歌摇头,眼神已经开始呆滞,她傻笑:“不要,我要跟帅哥在一起。” 崔百里露出一副看似无可奈何,实则内心暗爽的表情,挑衅地抬头看向殷敖:“没办法咯,不是我缠着她,是她缠着我。” 殷敖气不打一处来:“所以呢?你要睡他?在这里?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跟名伶待在一起,是想要他给你什么?” 沐卿歌傻笑:“我没想睡觉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你让我跟他多呆一会不行吗?” 崔百里开始旁敲侧击,温柔地摸了摸沐卿歌的小脑袋:“我房里还有名琴名画,你可有兴趣去欣赏一番,再走也不迟?” 沐卿歌立刻来了兴致:“好啊,你会弹古琴吗?我想听!” 沐卿歌有一爱好,通过听古琴来净化平静内心的浮躁,这是每每在她想起前尘往事就内心痛苦躁乱不安时,必须有的情感寄托,古琴能静心,古琴的乐 曲跟其他的不同。 这个调调天生就是为孤独的人独享的,不会有分享的欲望,只有一个人“孤芳自赏”的怜悯感。 殷敖一听到“房里”,就起了警戒心,直接把沐卿歌给挡住了,他眼神警惕地盯着崔百里:“她喝醉了不懂事,难道你也要跟着瞎闹是吗?你把我当空气不存在?不准去!你给我松手!” 崔百里当然认识殷敖,也隐隐知道他的厉害,但人与人之间的较量,并不是靠拳脚功夫就能全盘取胜的。 一张灵巧的嘴,一套高超的洗脑术,一双洞察力极强的双眼,也是对峙中的最强法宝。 崔百里挑眉:“你要搞清楚,是他抓住我不肯放的,我才是受害者。况且我的身份,对于客人,对于钱,是来者不拒,为什么要因为你,而跟钱过不去?” 沐卿歌此时也去抬手按殷敖的肩膀,虽然按不到,她就顺着他的胳膊拍道:“哎呀,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忌讳的,听个琴曲而已嘛。” 沐卿歌心想的是,反正她是男装,崔百里应该不会对她动歹念,就算崔百里真是断袖,也不会强迫她吧,毕竟崔百里这么温柔,她可以放心的。 殷敖拗不过沐卿歌的执着,气得甩袖转身离去,他直接推开窗跳下去,这里可是五楼,把旁边那群女人们给吓得不轻,纷纷尖叫:“啊!有人跳楼!” 沐卿歌已经见识过殷敖的本领了,她很淡定地一笑:“放心,死不了。” 殷敖跳窗出去兜风,在相间距离很近的顶层瓦砾中慢走,被风吹起额前发丝,他心中的气渐渐散去,最终还是放不下心沐卿歌,他又返回去。 但直接去找沐卿歌,肯定会被她嘲笑,他就扒着窗户,坐在外面,偷听崔百里房间里的动静。 …… 崔百里一曲古琴演绎的高山流水,把沐卿歌的醉意都给弄醒了,她连连鼓掌:“好棒!” 沐卿歌清醒后,才想着殷敖还没回来,她有些坐立不安地起身:“我先去找下殷敖……” 话音未落,崔百里突然一把按住她的胳膊,沐卿歌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崔百里倒是先愣住了:“你怎么这么害怕我触碰你啊,大家都是男人诶,你难道真以为我是断袖?你看不出来我很男人吗?一点也不娘。” 沐卿歌就是知道他不是真断袖才怕他的,她缩了缩脖子,紧张道:“我当然没怕你,只是我不习惯被别人碰啦。” 崔百里似笑非笑:“怎么跟个娘们似的,你该不会,才是真的断袖,所以偷偷喜欢我,怕我知道吧。” 崔百里一步步靠近,试图去逗她的下巴。 沐卿歌连连后退,她最后为了证明自己,强行撑起气势:“谁说的,我才不喜欢你呢,我完全把你当琴友看的好不好。” 崔百里手指敲打着一旁的茶桌,挑眉:“怎么证明你对我没感觉呢?要不我试一下?” 沐卿歌有些心虚地看着他:“你想怎么试,都可以。” 崔百里笑着将她拉到了竹帘后的房间,这里摆着一个浴桶,里面正热气腾腾地冒着水雾,这都是名伶的房间的标配,一旦客人想要休息了,得时刻准备着浴桶来服侍。 第两百二十一章 你到底有何阴谋 沐卿歌退后三步:“这是要做什么?” 崔百里按住她不准走:“沐浴!一起!” 沐卿歌差点眼珠子落下来:“不……不行!” 崔百里歪着头,仿佛捉住她小辫子般地盯着她:“那就说明你喜欢我咯?所以不敢跟我一起?” 沐卿歌低头打量了一下这身男装,她心想,这么厚,就算下水,应该也不会透吧。 她说:“下水就下水,但我有一个要求。我不想脱衣服。” 崔百里听到这里,其实已经把他之前猜测沐卿歌是女身的事实印证了七八分了。 但他并不拆穿她,他双手交叉在胸前:“行,不脱就不脱。” 只要把她骗下水,他自有方法让她主动脱。 沐卿歌试探地下了水,水里的温暖让她有了安全感,衣服是深色的,就算泡了水也不会透,她略松口气,她一边说:“这下可以证明我不是断袖,我也不喜欢你了吧?” 她一边转过头,却发现崔百里在脱衣服!她立刻去捂住眼睛:“啊,你干嘛!” 扒窗户偷看的殷敖憋不住了,一个翻身跳进来,直接把崔百里给拉得倒退几步,他从怀里拔出银针就往崔百里的脖子上扎,好在沐卿歌眼疾手快,立刻要起身阻止:“不要!” 殷敖气不打一处来:“他都这么调戏你了,你还想着不要伤害他?” 沐卿歌比较理智:“你想过杀人的后果吗?” 沐卿歌知道刺客出手都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动手就是直接要人命。 她可不想看到眼前又多了一具尸体。 崔百里将沐卿歌对他的保护视作对他的喜欢,他挑眉看了她一眼:“现在还不肯承认你是女儿身也没用了,因为我都看见了。” 虽然衣服不透明,但水将衣服都贴在了她的身上,凹凸有致的身形被衬托而出,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女孩才有的纤细身形。 沐卿歌脸蛋瞬间爆红:“你!不准看!不然,殷敖帮我挖掉他的眼睛。” 她这句话只是威胁,但殷敖是行动派,当下就拔针要往崔百里眼睛里扎:“好!” 沐卿歌又立刻出声阻拦:“等等!” 崔百里似笑非笑:“看来小姑娘还是很心疼我的。” 沐卿歌干脆从木桶里出来,一路滴着水,走到他们面前,将殷敖手里的针给扯出来:“算了,你先把他绑起来吧。” 崔百里的身手不如殷敖,自是任由他摆弄,但沐卿歌却隐约觉得崔百里这个人不简单,若是真的名伶,绝对不会有他周身的这种气势气场,这种若隐若现的贵气,让她背后一寒,总觉得这个崔百里是不是有目的地冲着她而来的。 殷敖将崔百里绑好后,站在沐卿歌身边,沐卿歌亲自审问崔百里:“我问你,你是不是一开始就冲着我来的,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要是不说,我是不会放了你的。” 崔百里笑得牙不见眼,仿佛很天真无邪,但若是你仔细地盯着他的双眼看,又会发现一丝精明闪过,让你顿时毛骨悚然 崔百里:“既然你这么好奇,那就不妨告诉你。其实从看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个女人,还是个美到令人挪不开眼的美人。 我想得到你,但得到美人可是需要技巧的,更别说你女扮男装的前提下,就是为了不让人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沐卿歌还是觉得很奇怪,她耸肩:“所以呢?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崔百里的眼神扫向她时,纤长如翼的睫毛微微颤动:“我想要你。” 沐卿歌吞咽了一口口水,殷敖更是直接挡在她面前,对崔百里威胁:“你再盯着她看,我就挖掉你的双眼,这次谁都阻拦不住!” 沐卿歌摇头,她拉住殷敖的袖子:“算了,我们还是走吧。” 沐卿歌不想惹事。 她虽不知这个崔百里到底是什么背景,但她的第六感警告她,此地不宜久留。 殷敖抱着沐卿歌直接从窗子飞出去,她看见五层楼的高度就在殷敖这么一跳一跳下,逐渐缩短距离,直到两人落地,那种轻盈的感觉让她像刚从云端下来一样,她抱住他的脖子:“你一定要教我轻功啊,这样实在太帅了,我也想会轻功。” 殷敖点头,沐卿歌在他的飞速赶路中,还是忍不住说:“那个茶楼,可能有点问题,你之前没发现吗?” 她本以为殷敖知道,却不料殷敖只是摇头:“这家茶楼很有名,里面藏龙卧虎肯定是多了去了,但也正是因为厉害的人来得多,所以这茶楼里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地捣乱,茶楼的老板是个高人,在他的监控下,不会有危险的。” 沐卿歌歪着头,好奇:“什么高人呀。” 殷敖戳了戳她的脑袋:“好奇害死猫,不知道吗?不该你知道的,不要问,你能知道的,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 沐卿歌垂眸,她叹了口气:“以后还是不要去那个茶馆了,我光今天看着崔百里的那个眼神,都觉得渗人,我在想,他该不会早就认识我了吧?万一是的话,那我们的行踪岂不是暴露了?” …… 殷敖教沐卿歌先从站桩开始,但沐卿歌这瘦弱的身子,哪里经得起站一整天?就不过两个时辰,就腰酸腿麻,直接瘫坐在地上不肯练了。 殷敖有些拿她没办法,就进屋里拿了个雕花圆凳子给她坐,又端了匣子,里面有水和糕点,给她解馋:“你可知当初我们学站桩的时候可是要站一整天的,基础功夫没打好的话,就算是再厉害的师傅教你轻功,你也只能学到个皮毛。” 沐卿歌吃着糕点,笑着:“学点皮毛也好啊,总比遇到坏人追我时,只能躲在原地瑟瑟发抖要好。” 殷敖的眼神却突然认真了:“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沐卿歌觉得可笑,上一个这么跟她承诺过的男人,现在已经抛弃她了,她心想,她现在算是给凰夜辰和平宁公主腾出位置了吧,这样一来,平宁公主就能名正言顺地去找凰夜辰了。 第两百二十二章 潜入医馆 沐卿歌瞬间没了吃的心思,她继续起来站桩,殷敖还是心疼她身体:“休息会吧,不然体力吃不消。” 沐卿歌摇头:“不行,我还要继续,你不用管我,除非我晕倒,你都别来帮忙。” 殷敖虽不懂她为何突然如此坚定,但他很高兴看到了沐卿歌身上有他曾经那股子犟脾气的影子。 沐卿歌站桩一整天,虽然累到整个人躺在床上时,胳膊腿都是酸胀麻痛的,但这并不妨碍她内心的充实,殷敖站在一旁给她扇扇子,此时殷敖早就已经提前打好了地铺,准备晚上睡在这陪她了。 沐卿歌盯着窗外的月亮笑道:“果然,远离了名利场的生活,就不会有那种悲观紧张的情绪了,我感觉浑身都好舒服。” 殷敖却忍不住叹气:“你看你小腿都紫了。” 他也不敢帮她按摩,因为只要一碰,她就会疼到整个脸都皱到一起。 晚上睡觉时,殷敖躺在地铺上,眼睛却是睁开的,他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仿佛就突然有了他做刺客以来,从来没有的安定感,睡意扑面袭来,他睡了他这十年以来,最充实的一觉。 直到第二天天蒙蒙亮,沐卿歌憋着尿意,忍不住下床时,睡眼惺忪,一个不稳,没看见旁边地铺上的殷敖,直接踩在了他的肚子上。 失去戒备心,陷入深度睡眠的殷敖,整个人是被她活活踩醒的:“啊……” 沐卿歌踩到的不是实地,而是软硬适中的腹肌,她本还觉得这触感好奇怪,但下一秒就因为殷敖的翻身而失去平衡,倒在地上,还好殷敖反应快,立刻一把把她拉住了。 两人滚到了地铺上,殷敖已经疼到脸色发白,沐卿歌这才瞬间清醒:“你怎么了?” “你这个罪魁祸首,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殷敖痛苦。 沐卿歌愧疚地去抚摸他的肚子:“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伤着哪儿了,我帮你上药。” 结果因为她的乱摸,又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殷敖更是冷汗直冒,一把揪住她的手:“别乱摸!” 沐卿歌起身,去找医药箱:“你包扎的箱子一般放在哪儿?” 这种内伤用包扎是没用的,但她至少可以从箱子里搜出其他的药出来,帮他缓解一下痛苦。 结果在殷敖一边痛苦一边指引下,她找到的箱子里面居然只有简陋的柴火盒子,纱布,还有一把刀。 沐卿歌跟在贺兰洵身边学习太久,她都忘记普通人的医药箱,可不比他这个神医拥有的装备齐全。 沐卿歌拎起那把刀:“没有麻药吗?你平时上药用刀子?” 殷敖满头是汗:“装备简陋,从小习惯了。” 沐卿歌咬唇,来回踱步,思考:“要不这样,我回贺氏医馆一趟,取点东西,再来帮你上药?” 殷敖不想让沐卿歌再次陷入危险中:“不用了,我找人替你去。只要你写下需要什么东西就好。” 沐卿歌理了个单子出来,殷敖叫的是他的队友帮忙去贺氏医馆把这些东西偷出来,但因为医馆里的路线太错综复杂,药方的柜子又多则上千个,要抓药对于一个完全不懂药理知识的人来说,难如登天。 加上医馆内各处都有暗卫秘藏,很难完全伸开手脚去找东西,最终只能无功而返。 沐卿歌想着必须得回去一趟:“不行,我还是得亲自去。” 看着沐卿歌发自内心为自己忧心的模样,殷敖又是欢喜又是欣慰,直接把有些焦虑的沐卿歌搂在怀里轻声安慰: “哎呀,其实我没有事,这些年我受过的伤比这个严重得多了去了,不过是被卿歌轻轻踩了两下,不碍事的。” 殷敖话说得轻松,面色却还是惨白的,沐卿歌十分内疚,不顾殷敖的阻止,略微收拾了一下,就朝着医馆走去。 殷敖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沐卿歌一个人冒险,也怕那贺兰洵把她扣下,便忍着疼痛施展轻功悄悄地跟在了沐卿歌的后面。 一路还算顺利地来到了医馆的后门,沐卿歌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快速找到自己要的东西便全身而退。 只是天不遂人愿,贺兰洵的药房实在是太大了,沐卿歌一边凭着记忆寻找需要的草药,一边把自己需要的东西收拾起来准备带走,手忙脚乱之间就打翻了捣药的玉臼。 一声“啪”的脆响和沐卿歌的惊呼声,很快吸引了隐匿在医馆周围的暗卫的注意。 “不好,快跟我走!”殷敖一直藏在药房门口关注着沐卿歌的一举一动,看到房梁上的几个黑影便冲进去拉着沐卿歌就跑。 “啊?什么?”沐卿歌只反应了一两秒,便明白过来了是怎么回来,麻利地背起医馆里最重要的药箱,并自己偷偷藏在此处的两坛桃花酿,便抓紧了殷敖的衣襟。 虽是有伤在身,殷敖的轻功依然能够摆脱东宫暗卫的追捕,只是身子不适多少还是有些影响,不慎让暗卫们看到了沐卿歌和自己的脸。 一路飞檐走壁地到了殷敖的府上,沐卿歌一下子瘫倒在地上,缓了半晌才发现因为保护自己耗费了不少内力,脸色比自己出门之前更加苍白了,忙从药箱里拿出两颗丸药来给殷敖服下。 又毫不避讳地拉起来殷敖的长袍,寻了一个止痛化淤的药膏来细细地替殷敖敷上,沐卿歌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一抬头发现殷敖早就已经涨红了脸,沐卿歌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刚的举动有些过于亲密了,脸上也泛起不自然的粉红,磕磕巴巴地交代着: “嗯……这两天多注意休息,这个药膏给你,每天早晚各敷一次……贺兰洵的医术高明,你很快就会没事了。” “可是我还是有点痛,要卿歌陪着我才好。”殷敖趁机冲沐卿歌撒娇。 沐卿歌无奈,只能把殷敖挪到床上躺着,自己坐在一旁喝茶吃点心,心中却隐隐有些担忧。 东宫的暗卫不是吃素的,这一次他们能逃脱纯属侥幸,沐卿歌担心下一次,他们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第两百二十三章 把京城翻过来也要找到她 暗卫没追上殷敖和沐卿歌,也不敢回去找凰夜辰复命,一群人在周边找了一圈又一圈,却始终不见两人的身影。 直到黄昏时分,一队大内绝顶高手才心如死灰地进了东宫,齐刷刷地跪在凰夜辰的书桌前:“属下等无能,请太子殿下降罪。” “如何?”看到一群暗卫一起入宫,凰夜辰便猜到一定是和沐卿歌有关的消息,心情激动却还强装镇定。 为首的暗卫脑袋低垂,“太子妃去过贺兰太医的医馆了,似乎是去取什么重要的物件,但是属下们没能抓到她。” “废物。”凰夜辰冷笑了一声,淡淡地扫过下面跪着的一排暗卫,“你们在暗她在明,连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都抓不住,我东宫可不养闲人,自去领罚领完便滚吧。” 为首的男人不住地在地上磕头:“殿下饶命,若是太子妃一人,兄弟们定然手到擒来,可是那殷敖的轻功实在是高明,属下等拼尽全力却还是追赶不上,这才让他们二人逃窜了出去。” 凰夜辰的眸色一深,神情比刚才更为狠厉,似是没听清一般,又同那暗卫确认了一遍:“你是说……她和殷敖在一处?” “正是。” 暗卫不敢抬头看凰夜辰,只听他这话音刚落,凰夜辰面前案上的奏折,笔墨纸砚和茶杯全部都被重重扫落在地上,稀里哗啦地一阵声响。 砸了一堆价值连城的宝物之后,凰夜辰血红的双眼才在暗卫身上停留了半刻:“都下去吧,各自庭杖五十。” “那……太子殿下,属下们还要不要……”为首的暗卫也是胆战心惊。 站在凰夜辰身边的炽久拼命给他使眼色:“殿下开恩饶了你们性命,还不快滚。” “是,属下告退。” 不消片刻,刚刚还呜呜泱泱跪了一地人的书房又安静了下来,只有满地的狼藉印证着凰夜辰心中滔天的怒火。 看凰夜辰情绪平复了许多,炽久命人端了新茶过来,又试探性地问道:“殿下,属下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给本宫找。”凰夜辰捏着茶杯的手青筋凸起,“掘地三尺,把这京城翻过来也要把沐卿歌带到本宫面前来。” “是。”炽久躬身领命,如今他已经对沐卿歌在凰夜辰心中的份量一清二楚。 天色渐渐暗下来,东宫派出去的暗卫又在皇城中搜罗了一天,却连一点关于沐卿歌的音讯都没找到。 反倒是他们这样大肆搜寻的阵仗,让刺客系统探知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用晚膳的时候,殷敖外出给沐卿歌买吃的,却从朋友那里得到消息称,太子正在京城里地毯式搜索地寻找沐卿歌。 回去之后,殷敖装作不经意般对沐卿歌说起:"对了,我刚刚上街的时候,听说太子的人已经在京城布下了天罗地网,正全力追捕你呢,我们近期还是不要出门得好。" "我就知道如此。"沐卿歌瞬间没了吃饭的心情,放下碗筷准备去收拾行李,"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转移吧。" 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殷敖重新把沐卿歌按在了餐桌前面,"慌什么,你放心,任凭他手眼通天,也绝对找不到这里来。" "真的?"沐卿歌的语气里满是怀疑。 "真的,我发誓。"殷敖郑重其事地举起手来。 看殷敖这个样子也不像是在欺骗自己,又想起他非凡的实力,沐卿歌稍稍放下心来,心不在焉地又吃了几口饭,不曾想门外竟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沐卿歌立马惊起了一身的冷汗。 却看到孙毅缓缓地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同我割袍断义,恩断义绝的吗?"殷敖心中窃喜,表面上却十分冷漠。 孙毅黑着一张脸没有理会,而是径直走到了沐卿歌的面前来,直直地盯着她:"太子的人在城中已经寻了你一天,你可知道。" "我知道。"沐卿歌表现得还算是镇定,既然摸不清对方的来意,那就以不变应万变。 孙毅只说了这么一句,殷敖就戒备心很重地挡在沐卿歌的前面,"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我可以和你单独聊聊吗?"孙毅还是不理会殷敖,只同沐卿歌交谈,只有把殷敖支开,他才有给沐卿歌洗脑的可能。 沐卿歌:"好······" 殷敖皱眉:"不可以,有什么话当面说。" 沐卿歌答应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殷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沐卿歌有些无奈,冲殷敖眨眨眼睛,又把他拉到一边:“哎呀,你就让我跟他单独谈谈不行吗,如果解开了误会不是皆大欢喜嘛,就算解不开,我也不吃亏对不对?” 殷敖还是绷着一张脸不大情愿的样子,沐卿歌索性拉着他的胳膊撒娇:"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全,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你如何能保证,你打得过他吗?" "你打得过他就行了呀,如果有情况我就大声呼救,你就在外面待一会,他是你的好朋友,我当然不希望你们两人因为我决裂,不然会成为我的一块心病的。" 沐卿歌动之以情的劝说,让殷敖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勉强答应下来:"好吧,只有这一次,如果不能解开误会也无所谓,但你记住,我做的妥协都是为了你。" "好啦好啦。"沐卿歌脸色微红,把一脸不放心的殷敖推着走了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发现孙毅已经十分自然地坐在了殷敖刚刚的位置上,没有任何的拘谨。 "你不来找我,我也想和你单独聊聊呢,我想我们中间有一些误会。"沐卿歌以为,孙毅肯定是觉得凰夜辰为了找到她,会给他们惹来杀生之祸。 孙毅冷笑了两下,仿佛是在嘲讽沐卿歌的天真:"我们两人中间,有没有什么误会的,那些小事其实不打紧,最重要的是,你留在这里,就是个最大的祸害!” 第两百二十四章 特制桃花酿 “迟早会害了他的性命。他可以为了你什么都不要,但我可不会坐视不理。" 沐卿歌不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孙毅继续说下去。 "你以为他说太子找不到,太子就真的拿你们没有办法了吗,那是都东宫的暗卫,大内一等一的高手,可不是寻常官宦人家的家丁,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孙毅用极其富有煽动性的语气说道。 沐卿歌回想起在沐府上的种种,凰夜辰的暗卫确实不是吃素的。 见沐卿歌沉默,孙毅继续乘胜追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凰夜辰根本就不在乎你,那又如何,只要你离开了他并且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无论他在不在乎你,为了皇家的尊严都会让他想把殷敖碎尸万段。" 听到"碎尸万段"四个字,沐卿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再也没有反驳孙毅的理由:"你说得有道理,确实是我拖累了他。" "这还只是其一。"孙毅补充,"你闲散日子过习惯了,并不知道我们这样的组织是如何的嗜血残暴,如果被尊主知道殷敖偷偷把你救下来还保护起来,估计他也是没有活路了,我们尊主是比凰夜辰还要可怕百倍的人物。" 沐卿歌低下头,半晌才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再留下来就是在害他。" 孙毅:"他对你如此好,你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为你丧命吗?" 沐卿歌摇摇头,似乎下定决心了一般,请求孙毅道:"我就算是想离开,凭我自己的本事也跑不了,你帮帮我好吗?" "我带你走。"见沐卿歌松口,孙毅也不再拖泥带水,连行李都没让沐卿歌收拾,就提起她的肩膀,准备带着她从后门出逃。 只是没想到,两个人刚刚站上房檐,一只有力的手就搭上了孙毅的肩膀。 殷敖:"我就知道你想把他带走,孙队长,我的事,你管得太多了。你我本是生死之交,我不想同你大打出手,你走吧。" 孙毅原本已经做好了备战的姿态,准备从殷敖手里抢夺沐卿歌,结果他立刻看到沐卿歌在殷敖怀里对自己使了一个眼色。 二话没说,就跳下房檐假离开,实际上却绕到了后门准备接应沐卿歌。 两个人回到房间里,殷敖上下检查了一番沐卿歌:"你没事吧,是不是孙毅强行要把你带走,他有没伤到你哪里啊?" 沐卿歌将计就计地拼命点头:"对啊,刚刚他突然要把我带出去,还说如果我不去就杀了我,虽然我没受什么伤,但是殷敖,我真的好害怕啊······" 殷敖心疼地把沐卿歌搂在怀里:"不用害怕,有我在,是也别想杀你,无论是孙毅还是那个太子。" "嗯······"沐卿歌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殷敖,"我想喝点酒压压惊,然后好好睡一觉,你陪我好不好?" "好。" "尝尝我带来的桃花酿吧。"沐卿歌从殷敖的怀中起身去拿自己从医馆里带来的桃花酿。 这桃花酿本身的度数并不算高,只是沐卿歌趁殷敖不注意的时候,把从贺兰洵医馆里带来的特制药粉撒了进去。 这药粉并没有什么毒性,只是任何一种酒沾上一点,就会变成极易醉人的烈酒,沐卿歌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特制的桃花酿放到了殷敖的旁边。 自己则是抱着那坛没动过手脚的,给自己面前的酒杯满上,"来,殷敖,我敬你这么多天对我的照顾和保护。" 身为杀手的殷敖洒脱豪放惯了,直接拿着酒坛子和沐卿歌喝酒,索性那桃花酿的纯度本就不高,殷敖便放心大胆地豪饮起来。 沐卿歌小口喝着杯中的酒,眼见着殷敖的已经去了半坛,她才不过刚给自己斟上第三杯。 “殷敖,你说说你到底是图什么啊,要是被凰夜辰发现了,你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沐卿歌一边念叨着,一边又把自己坛子里的酒倒了一些给殷敖。 贺兰洵的药效果然厉害,那殷敖已然醉眼迷离的样子,“太子……太子不可能发现我们的,就算真的被太子发现了,我也会拼出性命来护你周全的,卿歌,你放心……” 酒意上头的殷敖已经没有能力思考沐卿歌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模棱两可地听到了“被发现”,“死无葬身之地”这些字眼,便忙不迭地用自己的性命做担保。 沐卿歌心中苦涩,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殷敖的头发,想着他大醉后应该也不会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便难得地吐露心声: “你知道吗,凰夜辰也说过要好好保护我的话,结果他亲手把我关进地牢里,又让那些曾经保护我的暗卫现如今把我逼得无路可走,所以这样的承诺,我再也不敢信了。” 隔着朦胧的醉眼,殷敖看到沐卿歌满是哀伤的神色,情不自禁地抓住了那个抚摸他头发的手,“卿歌不怕,有我在,我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保护你……”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一直保护我?”沐卿歌任由殷敖握着自己的手,突然想要在临走之前得到一个答案,因为她恐怕此一别,两人此生都再难相见了。 殷敖甩了甩脑袋,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只是声音却越来越模糊了: “我第一次看见卿歌的时候,觉得她好美,仿佛仙女下凡一样,可我的任务却是要杀了卿歌……怎么可以…… 卿歌那么好,那么善良,我不过保护了卿歌几天,她就说要好好保护我,甚至为了救我的性命伤害自己…… 我不可以……不可以让卿歌受伤……永远不可以……” 听着殷敖断断续续的内心独白,沐卿歌的眼圈红红的,把他扶到床上躺下,一边拍着殷敖地对背一边安抚他: “你放心吧,卿歌很安全,她就在你身边,被你保护得很好,你不用担心,快睡吧,睡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一会儿,殷敖就抵挡不住酒力,渐渐陷入了昏睡。 第两百二十五章 最喜欢卿歌了 殷敖彻底睡着之前,嘴里咕哝的最后一句话是: “卿歌不要走,我喜欢卿歌,要一辈子和卿歌在一起……” 沐卿歌帮殷敖盖被子的手顿了顿,正因为殷敖对自己的感情是这样的情真意切,她才更不能留下来拖累他。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装,沐卿歌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后门口,孙毅已经在后门等候她多时了。 "走吧,你把我送出京城就行了。"沐卿歌拿着行李走在前面,没注意到身后的孙毅已经凶光毕现。 孙毅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他不会发现了又突然追过来吧?" "不会,他估计得等明天才能睡醒。"一想到殷敖,沐卿歌心中那根柔软的弦便被触动了,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孙毅"嗯"了一声,没再说话,施展轻功带着沐卿歌绕来绕去,东方的天空甚至泛起了鱼肚白。 被带着跑了一夜,沐卿歌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周遭都是崇山峻岭和悬崖峭壁,一看就不是出城的必经之路。 沐卿歌心中突然慌乱,警惕地问道:"我是要让你带我出城,这里是哪里?" "你的葬身之地。"孙毅冷笑了一声,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又细又坚韧的细线来。 沐卿歌这才如梦初醒,原来孙毅根本不是想要送自己离开,而是想要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却还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地形,一边问道: "你这是要做什么,你我之间无冤无仇,你又何苦一定要把我逼上绝路?" "做我们这一行的,认识的人越少越好,杀了你才能真正永绝后患。"孙毅坚毅的脸上满是绝情的神色,却有一种别样的俊朗。 只是沐卿歌此时无暇欣赏美男,只能趁孙毅说话的时候突然转身往远处一个看起来似乎是有炊烟升起的方向跑过去。 "真是不自量力。"孙毅气定神闲地追了过去。 "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沐卿歌使出全身的力气奔跑呼救,可是她和孙毅的距离还是渐渐缩短。 正在沐卿歌万念俱灰的时候,远处突然飞过来一枚暗器,正好打在孙毅的大腿上,生生地拖慢了他的速度,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辆豪华的马车。 孙毅只略微瞥了一眼:“呵,算你走运!” 他便知道是凰夜辰的人来了,也顾不上追杀沐卿歌,直接朝着远处逃跑了。 两名东宫的暗卫跪在沐卿歌的面前:"属下救驾来迟,还请太子妃恕罪。" 惊魂未定的沐卿歌唯恐孙毅还会继续追上来,就慌不择路地上了马车,马车里坐着的却是这几日来一直在她的脑海和心头萦绕着的人,凰夜辰。 沐卿歌愣了片刻,又跳下了马车,朝着和孙毅相反的方向走去。 凰夜辰有些气急败坏,也跟着下了马车,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上去,扯住了沐卿歌的衣袖:"你又准备去哪?" "放开我,我何去何从,和太子殿下无关。"沐卿歌甩开凰夜辰的手。 凰夜辰耐着性子走上前去,从后面抱住沐卿歌:"别闹了,快跟我回去,此地不宜久留,有什么事进了宫再从长计议。" 沐卿歌冷笑了两下:"进宫做什么?再让太子殿下把我关进地牢里吗?" 重新抱到沐卿歌,又闻到她身上独有的馨香气息,凰夜辰纵然是有滔天的怒火,此刻也已经消失了一大半,眼下他只想好好地抱住她。 看着沐卿歌还在怄气,凰夜辰索性直接把她的身子扳过来同自己面对面,想也没想直接吻了下去。 "唔······"凰夜辰的吻来得太过突然,沐卿歌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在唇里攻城略地了。 挣扎了半晌还是推不开他,沐卿歌一狠心直接对着凰夜辰的嘴唇咬了一口,凰夜辰吃痛才终于放开了沐卿歌,嘴唇上挂着妖冶的血色,却冷笑出了声。 看着他这张脸,过去的温情和在地牢里的无情,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沐卿歌心中的委屈全部化作刻薄的言语,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凰夜辰的心:"太子殿下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请恕臣子女不能陪您继续演下去了。 否则今日还是人人艳羡的太子妃,明日便是人人喊打的阶下囚了,这个皇家的利益联姻,卿歌无福消受,太子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凰夜辰刚刚熄灭的怒火又被沐卿歌夹枪带棒的三言两语点燃了,一把抓过她的手腕: "本宫为什么把你关进地牢里,你心中有数! 今日你必须跟我回去,本宫还没有休妻的打算,你还是东宫的太子妃,还有,更重要的是,你这辈子都不要指望再见到那个殷敖了。" "你!"沐卿歌被凰夜辰气到说不出话来,又挣脱不了他的控制,眼泪早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凰夜辰直接把沐卿歌打了个横抱,一步一步朝着马车走过去,"不要妄想摆脱我,沐卿歌,你就是死,也要死在东宫里。" "你对我,只有控制欲,没有爱对不对?"沐卿歌突然不挣扎了,一颗眼泪悄然从眼角滑落,低声说了这么一句,处在气头上的凰夜辰没有听到,沐卿歌便只当他是在默认。 马车里贴身保护凰夜辰的炽久看到两个人势同水火的架势,非常有眼力见地走了来,坐到了车外面。 "炽久,回宫。" 随着凰夜辰的一声令下,豪华的马车便在清晨的京郊飞驰起来。 坐在马车里的沐卿歌倔强地和凰夜辰拉开了距离,只是一个人蹲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联想起这些天来发生的种种,眼泪却如同一汪清泉,怎么也止不住地往下流,怕自己哭出声来还死死地咬住下嘴唇,不一会,膝盖上的衣服便被眼泪洇湿了一大片。 原本还冷淡着凰夜辰看到沐卿歌一个人默默流泪的样子,心疼得一塌糊涂,想转移视线看向别处,沐卿歌似有若无的抽泣声却一直在拨弄着他的心弦。 第两百二十六章 我们互相亏欠 一颗坚硬的心终于还是软了下来,凰夜辰磨蹭着靠到了沐卿歌的身旁,一抬手搂住了她瘦削的肩膀,“别哭了,卿歌,是我有错在先,我向你道歉可好?” “出了事一句解释都不听直接把我关在地牢里,还派这么多高手布下天罗地网来追捕我,只一句轻飘飘的我错了,就要我原谅你吗?” 沐卿歌哭得眼睛和鼻尖都红彤彤的,虽是抱怨的话,却因为哽咽着的哭腔而透露出柔弱可怜的感觉来。 别过脸去不看凰夜辰继续一个人抽泣,莫要说罪魁祸首凰夜辰了,就连坐在马车外面的炽久的心,都快被这委屈的哭声给彻底折腾得不行了。 “对不起,卿歌,我一听说你救了那个刺客整个人都昏了头了,是我没有给你充分的信任,是我做得不够好,甚至还让你伤害自己的身体……” 凰夜辰低着头声音有些闷闷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之前几次哄沐卿歌都是两个人单独相处。 如今外面还有炽久和车夫能清楚地听到两人的谈话,不免还是有些伤及颜面。 沐卿歌虽没有说话,但哭声到底还是止住了,马车车厢里陷入漫长的沉寂。 “快让本宫看看你身上的伤好了没有,在外奔波真多天恐怕也不能按时换药,又被那刺客带着折腾了这么久,你还好吗?”凰夜辰突然想到要替沐卿歌检查一下身体。 沐卿歌挣扎,还是冷言冷语的模样:“不必麻烦了,多谢太子殿下关心。” “你不自己动手的话,那就让本宫亲自来?” …… 两个人纠缠的过程中,沐卿歌无意间扯到了凰夜辰的袖口,一片殷红便映入了眼帘。 凰夜辰眼疾手快地迅速把袖子扯下来,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把那只左手背到身后:“既然如此,那本宫便宣贺兰洵去东宫为你诊治吧,你若是累了,可以先躺在本宫腿上歇会。” “你手臂上是怎么回事, 我好像看到血了。”沐卿歌一脸狐疑地看着凰夜辰,对他的关心和担忧全部写在脸上。 “许是你一夜未眠眼花了罢,哪里有什么血迹。”凰夜辰笑得云淡风轻,藏在身后的手臂却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凰夜辰的故作轻松更加印证了沐卿歌心中的猜想,她也顾不上生气了,执意拉过凰夜辰的手臂,卷起袖子来眼前的场景却是十分地触目惊心。 凰夜辰的手臂上布满了许多深深浅浅的划痕,最深的甚至深可见骨,粉色的皮肉都翻了出来,很明显是有意为之,到底是什么人才能把凰夜辰伤成这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沐卿歌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碍事的,你看,已经愈合了。”凰夜辰迅速地又把手收了回去。 沐卿歌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你告诉我,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的。” 凰夜辰沉默不语,反倒是马车外面的炽久憋不住了,对沐卿歌说道: “太子妃别问了,若非中了贼人的奸计,谁能近得了殿下的身呢,太子殿下身上的这些伤,都是他自己自残的结果……” 凰夜辰的面色阴沉了下来,带着薄薄的怒意警告炽久:“炽久,你今天的话太多了。” “没事,他若是罚你我替你领了,你大胆地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沐卿歌掀开马车的帘子,直接把炽久扯了进来,一幅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炽久看了一眼凰夜辰威胁意味十足的眼神,却还是大着胆子把事情的真相和盘托出: “回禀太子妃殿下,自从那日您在地牢里用剑伤了自己之后,太子殿下便时常内疚心疼对着那剑发呆,尤其是在您失踪的这段时间里,殿下成日里更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还拿着那剑自残,殿下所遭受的痛苦并不比太子妃您少。” 沐卿歌心中突然一酸,但想到凰夜辰向来是个坚毅刚强的男人,还是不太敢相信,便又问了一遍: “太子殿下果真如此颓然吗?还是你们主仆二人串通一气,合谋哄骗我呢?” 不等凰夜辰开口解释,一心只想撮合两人和好的炽久又添油加醋地继续描述: “纵是给属下一百个胆子也是万万不敢诓骗您的,这些日子里,殿下借酒浇愁,愁眉不展,东宫上下都是看在眼里的,甚至因为殿下在早朝的时候过于挂念您而神色恍惚,连陛下和朝中的诸位大臣都颇有微词……” 听着炽久越说越离谱,凰夜辰终究还是听不下去了,干咳了两声: “炽久,明日起你不用在本宫身边当差了,找个茶楼去说书定能赚到富可敌国,本宫何时在早朝萎靡不振神色恍惚了?” “可是殿下您那日夜里大醉了一场,睡梦中叫的都是太子妃的闺名,属下听得一清二楚……”感受到凰夜辰越来越冷的眼神,炽久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你现在胆子越发大了,你下车,跟着马车走,好好练练脚力。”凰夜辰瞪了炽久一眼。 炽久立马跳下马车,“是,属下失言,甘愿受罚。” 沐卿歌的心中感慨万千,原以为分开之后只有自己对凰夜辰魂牵梦萦,却没有想到在自己痛苦的日子里,凰夜辰也并没有轻松半分,他们互相亏欠。 “哈哈……”自炽久下马车开始,沐卿歌就一直笑个不停,刚见到凰夜辰时眼睛里的冷意早已经冰消雪融。 凰夜辰自知自己在沐卿歌面前失了颜面,面上还是镇定自若的模样,不知不觉中泛红的耳垂却已经暴露了他的想法。 索性把沐卿歌直接拉到自己怀中,捏着她精致的下巴,嗔怪着质问道:“为何发笑。” “哭也不行,笑也不可,太子殿下可真霸道。”沐卿歌脸上的笑意不减半分,可到底还是因为心疼凰夜辰而红了眼眶,这幅笑着流泪的模样让凰夜辰心动得不能自已。 凰夜辰禁不住俯下身去,直接用唇堵住了沐卿歌的笑声,这一次,沐卿歌没有推开他。 第两百二十七章 贺兰洵失意 马车里洋溢着满满的旖旎和温情,马车外是一路的风尘仆仆,凰夜辰一行人赶回东宫的时候,东方的天空刚好升起一轮温暖明亮的太阳。 “传召贺兰洵进宫给太子妃疗伤。”尽管二人的成亲仪式还没有礼成,向来不拘俗礼的凰夜辰还是直接把沐卿歌抱进自己的寝殿里。 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贺兰洵便背着大大的药箱带着女助手进了东宫,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沐卿歌的伤势十分上心。 可是别扭的贺兰洵偏要摆出一幅冷若冰霜的样子来,“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微臣给您诊脉来了。” “师父,不必多礼,其实我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感恩师父妙手回春。”沐卿歌自知当日自己选择跟着殷敖走伤了贺兰洵的心,便有些讨好地说道。 “微臣不敢。”贺兰洵依旧一幅油盐不进的模样,转身交代自己的女助手,“你先给太子妃胸口的旧伤换药,待会我再进来看这些皮外伤。” 沐卿歌讪笑了两下,换药之后贺兰洵走进来,她又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师父”。 “太子妃贵人多忘事,那日您已经在微臣和那刺客之间做了选择,你我之间的情分尽了,如今这些伤痛,也算是您咎由自取了。”想起那天沐卿歌埋头在殷敖胸前的样子,贺兰洵还是心如刀割。 贺兰洵到底是个心软的人,虽然说出口的话字字戳心,句句绝情,给沐卿歌上药的手还是轻柔无比,尽管沐卿歌手臂和腿上不过是在跑动的时候被草木割到的一些小伤。 “那天我并非是在你们二人之间做选择,只是那种情形之下,如果我不走,殷敖可能会丧命在医馆,如你所说,这几日的苦难都是我咎由自取,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人因我而死,并没有背弃你我之间的师徒情分……” 沐卿歌把“师徒情分”四个字咬得特别重,贺兰洵的心凉了一大半,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若是没有那殷敖的性命之忧,你就会选我了吗?” 沐卿歌没想到贺兰洵问得如此直白,就连站在殿外的凰夜辰一时间都有些愣住了,过了半晌,沐卿歌还是诚实地直面自己的内心:“不会。” 贺兰洵凄凉地笑了笑,仿佛一瞬间失去了言语能力,给沐卿歌上药的手微微颤抖。 殿外的凰夜辰心情大好,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并没有计较贺兰洵此时的逾矩,声音爽朗地说道:“今日辛苦你了,先退下吧,剩下的交给本宫吧。” “是,微臣已经开了帮助恢复气血的方子交给了炽久,先行告退了。”贺兰洵低着头失魂落魄地走了,寝殿里令人窒息的气氛才松快了许多。 凰夜辰毫无地位地蹲在床榻边上,小心翼翼地帮沐卿歌手臂上的伤口上药,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过来。”上好了药,沐卿歌突然用命令的口吻对着凰夜辰拍了拍床边。 凰夜辰不解,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了沐卿歌身边。 沐卿歌直起身子来,把凰夜辰左手的袖子拉起来,给拿着伤口上了足量的药粉都用伤口细心地包扎好才作罢,做完这一切,沐卿歌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哽咽着说道: “小辰子,下次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许你再用这种方式作贱你自己了。” “好。”凰夜辰知道,这是沐卿歌原谅了自己的意思,失而复得的满足感在两个人的心中蔓延开来。 晨间一点清风从窗棂里泄露进东宫,吹动寝殿的床幔如晚霞般飘动起来,柔软的蝉翼纱垂在沐卿歌的额前,让她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原本坐在床边的凰夜辰已经单膝跪地,眼里是浓稠得化不开的深情。 “太子殿下,民女可受不起殿下一拜。”沐卿歌打趣道。 凰夜辰刮了一下沐卿歌的鼻子,“现在知道受不起了,这似乎不是本宫第一次跪在你面前吧。转而又正色道: “卿歌,大婚那日横生了太多枝节,没能让你风光嫁进东宫来,可是尽管发生了这许许多多的变动,我想要娶你的心却是一刻也没有动摇过,你若是还愿意做这太子妃,我定然许你一场完美的嫁娶之礼。你愿意吗?” 凰夜辰年纪轻轻便已经征战四方,看惯了生生死死,在朝堂上也曾舌战群儒,历经了数不清的大风大浪,只是今日在沐卿歌这小女子面前却没来由地慌乱了进来,一双眼睛里盛满了紧张和希冀。 “你,当真不介意?”沐卿歌知道凰夜辰对自己有意,但没想到两人刚刚生出嫌隙后,他还能如此义无反顾地立刻与自己成亲。 凰夜辰轻轻抬手,抚平了沐卿歌紧皱的眉头: “这段日子发生的这许多事,既有外人从中作梗,也因你我之间的冲动与不信任,这可能就是民间常说的好事多磨吧。 不过这些其实都不打紧,重要的是,我们能确定彼此的心意,卿歌,我明白你之所以会有委屈和怨怼,皆因你心中有我,我又何尝不是,我想许你太子妃之位,更想许你漫漫余生……” 一瞬间,沐卿歌便泪如雨下,凰夜辰浓烈炽热的爱意,对自己无限的理解和包容,还有对既定的坎坷的体谅宽大襟怀,都令她震惊,让她动容。 看到沐卿歌不说话,凰夜辰又紧张地追问了一遍:“卿歌,你愿意吗?” “我愿意,特别愿意。”沐卿歌泪眼朦胧地抱住了凰夜辰,第一次主动地吻上他的唇角,寝殿内的光景比东宫的花园还要明媚。 当日早朝,凰夜辰便向皇帝请旨要重新操办和沐卿歌的婚礼,所有人都以为这些时期沐卿歌是在东宫里照顾被刺客刺伤的凰夜辰,皇帝自然没有不恩准的道理。 午后,沐卿歌便由凰夜辰亲自护送回了沐府,甚至还不忘敲打沐广轩一番:“岳父大人,卿歌这几日在东宫侍疾受累了,还请您替本宫好好照顾太子妃。” 第两百二十八章 风风光光嫁进东宫 见凰夜辰如此恭敬地称顾自己,沐广轩的面上堆满了笑容,“哪里哪里,卿歌是微臣的掌上明珠,自然是会用心呵护,太子殿下言重了。” “有劳岳父大人了,三日之后,便是父皇亲选的黄道吉日,本宫会来迎娶太子妃。”凰夜辰交代过后便离开了太傅府。 自从成亲那日,凰夜辰被殷敖刺伤开始,沐府上下就各自怀着不同的小心思,沐广轩担心婚约生变,自己的仕途会因此受影响,林姨娘和沐洛玲幸灾乐祸了好几日,只有谢秀禾为沐卿歌忧心惊惧,日日以泪洗面。 如今沐卿歌安然无恙地回到了沐府,太子还要重新同她成亲,谢秀禾自然是欢喜,林姨娘等人在沐广轩的敲打之下,也都安分守己了不少,沐卿歌难得地在太傅府里过了几天的清净日子。 待嫁的三日里,沐卿歌整日就在谢雅园里同谢秀禾做伴,母女二人说了许多的体己话,终于还是等来了沐卿歌和凰夜辰的良辰吉日。 一样的十里红妆,一样的高头大马,一样的万人簇拥,花团锦簇,除了没有刺客突然冲出来作乱,一切都同最初的成亲一样,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花轿顺顺利利地抬进了东宫,喜婆喜气洋洋地一声“落轿”之后,沐卿歌拿过绣球的一端,端庄娴静地下了花轿,身上的凤冠霞帔是皇宫里最好的绣娘们连夜赶制了许久的,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总管大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一拜天地,二拜皇上皇后,夫妻对拜……” 沐卿歌任由凰夜辰牵着自己完成了仪式,手心里早已经沁出了薄汗,东宫正殿主位之上的皇帝凰君澈难得地露出了笑意,在一众皇亲国戚和世家贵族的祝福声中,凰夜辰把沐卿歌抱进了寝殿。 好不容易把一群人隔绝在外,凰夜辰手脚麻利地关上房门,把沐卿歌放在床榻上,执起她的手立马感受到了潮湿的汗水,情不自禁地在沐卿歌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别紧张,我在,父皇母后受过礼已经起驾回宫了,现在我可能要去应和一下前来祝贺的宾客,你若是累了便休息一会,若是饿了,便让腊梅和绿枝去御膳房里给你拿着糕点,可好?” 向来不拘小节的沐卿歌倒也难得地害羞起来,只低着头应了一句:“你且去吧,我等着你。” 凰夜辰踏出寝殿的门,绿枝和腊梅便趁机溜进来,给沐卿歌端了许多的糕点:“小姐,快吃吧,奴婢给您带了桂花糕进来。” “什么小姐,现在该叫太子妃娘娘了。”腊梅纠正绿枝。 绿枝傻笑着点点头:“对,对,咱们小姐如今已经是太子妃了,不知道林柳阁的那位这会子要气成什么样了呢。” 想起家中之事,沐卿歌不免有些担忧:“唉,也不知道我嫁进东宫之后,他们会不会善待我娘亲。” “这是自然,太子妃如今风风光光地嫁进了东宫,咱们夫人可就是当朝太子的岳母了,谁人敢给她气受呢。”绿枝一边宽慰沐卿歌,一边又给她倒了杯茶水就着桂花糕。 沐卿歌点头,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新婚的喜悦冲淡了她对未来的忧虑,满心只为了晚上的洞房花烛夜忐忑。 入夜没多久,凰夜辰就迫不及待地回了寝殿,喜婆想进来道喜却被挡在了门外,只能站在寝殿门口说道:“老奴恭祝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百年好合,儿孙满堂。” “赏。”凰夜辰大手一挥,直接走了进去,又指着绿枝和腊梅说道,“你们两个也下去领赏吧。” “是,多谢太子殿下。” 沐卿歌心中掐算着时辰,没想到凰夜辰这么早就回了洞房,多嘴问了一句:“太子殿下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因为太想见你了了,便让炽久他们帮我顶着,我直接偷偷溜回来了。”凰夜辰说话的时候喷出了一点酒香,隔着红盖头就熏红了沐卿歌的脸。 迫不及待地掀开盖头,烛光下的沐卿歌肤若凝脂,眉若远山,眼含春水,唇红齿白,在凤冠霞帔的映衬之下比平时更加光彩照人。 凰夜辰禁不住看待了,沐卿歌笑着伸出柔荑来戳了戳他的脸颊,凰夜辰才喃喃地说道: “素日里只知道你喜欢那颜色素净的衣服,竟不知你穿这艳色是这般的倾国倾城,卿歌,明日本宫要命人再给你多添置几件华服。” 沐卿歌大着胆子微微弯曲手指在凰夜辰的额头上敲了一下:“浪费。” 凰夜辰笑着倒了两杯宫中酿造的美酒,递给沐卿歌一杯,一双手臂缠绕在一起,将交杯酒一饮而尽。 “卿歌,我会用我的生命守护你,永远将你视若珍宝。” 红烛的光辉有些刺眼,凰夜辰一把扯下轻柔的床幔,将坐着的沐卿歌轻轻在榻上放平,大红的喜服落地,红唇交叠,芙蓉暖仗,软玉温香,一夜的缱绻柔情自然是不在话下。 床帐外的红烛燃了整整一夜,偶有烛花爆响,和东宫寝殿床榻的摇晃之声相得益彰。 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热闹了一夜的皇宫才渐渐归于宁静,绿枝和腊梅掐着时辰来敲门:“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寅时三刻了,该起床沐浴更衣向皇上皇后请安了。” 沐卿歌睡得正香甜,被吵醒自然是不悦,习惯性地扯了扯被子准备继续蒙头大睡的时候却摸到一个温热的躯体,猛然惊醒自己并不在谢雅园自己房中而是已然嫁进东宫。 睁开眼睛看到凰夜辰沉睡的面庞近在眼前,剑眉星目,挺鼻薄唇,比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少了一些淡漠,更显得俊朗,沐卿歌伸出手指来抚上凰夜辰的眉眼,从昨日坐花轿出门便一直伴随着她的不真实感终于烟消云散了。 凰夜辰,王朝内外无上尊贵的男人,如今终于成了将要陪伴她沐卿歌走过余生的枕边人。 第两百二十九章 暗潮涌动 “看来昨日洞房花烛夜是我太心急了,都没让卿歌好好看看他的夫君。”原本闭目沉睡的凰夜辰不知何时突然醒来。 沐卿歌下意识地拿开手,却被凰夜辰捉住柔荑放在唇边轻吻,沐卿歌的脸蛋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支支吾吾地说道: “那个……绿枝她们……说要我们赶快沐浴更衣了,待会要向父皇母后请安的。” “好。”凰夜辰迅速地帮自己和沐卿歌整理好寝衣,扬声对殿外说,“进来吧,先伺候太子妃沐浴,本宫替她好好挑选一下觐见父皇母后的华服。” “是。”绿枝和腊梅扶着沐卿歌进了内室,还在不停地打趣沐卿歌,“太子妃瞧瞧,殿下多心疼您啊……” 沐卿歌沐浴过后,一件红色的绣了金线,又拢了轻纱的华服正摆在寝殿更衣的屏风后,连带着还有梳妆台上精致的掐金步摇,金丝攒珠宫花和珊瑚手钏,都是凰夜辰亲自挑选的。 绿枝一边替沐卿歌更衣一边不无担忧地说道:“太子妃,如此着装是不是过于张扬了,奴婢记得娘娘第一次入宫面见皇后娘娘的时候穿得甚是素净。” 沐卿歌莞尔一笑,不忘提点绿枝:“今时不同往日了,当时我是太傅府的闺阁女儿,如今是东宫的太子妃,一言一行代表的是皇家的体面和尊贵,自然是不能再那般朴素,何况这大喜的日子,穿得过于素净倒是冲撞了喜气了。” “是,奴婢受教了。”绿枝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给沐卿歌梳头的时候,也特意选了高贵的元宝髻,还搭配了凰夜辰亲选的金步摇。 凰夜辰沐浴更衣进来后,看到沐卿歌已经涂了胭脂水粉,正在让腊梅为自己描画远山黛眉,便来了兴致,亲自上前为沐卿歌画了眉毛,沐卿歌推了推凰夜辰,“太子殿下身份贵重,可要自重。” “此处是东宫,你不必如此谨小慎微,你我夫妻,为夫替你画眉天经地义。”凰夜辰一边说一边细致地为沐卿歌淡扫蛾眉。 不日,太子殿下与太子妃鹣蝶情深的佳话便传遍了整个皇宫。 “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到。” 皇帝正殿内,凰君澈和沐皇后端坐在最高处,接受着沐卿歌和凰夜辰的跪拜。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父皇母后万福金安。” “妾身给父皇母后请安,父皇万岁万安,母后千岁金安。” “快快平身吧,小两口新婚燕尔的,就起这么早来请安,难为你们一片孝心了。”沐皇后一脸慈爱地端详着两人,俨然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国母模样。 自那日猎场狩猎以后,凰君澈对沐卿歌的印象已经大大改观,从前只觉得她是红颜祸水,如今对这个才貌双全的儿媳妇倒是十分认可,难得地同沐卿歌多讲了好多话: “不错,不错,沐广轩果然是教女有方,卿歌,既然你二人情投意合,又历经了千难万险才能成婚,你可要好好珍惜这段天赐良缘啊。” “是,妾身谨遵父皇教诲。”沐卿歌又要跪下。 凰君澈抬手:“今日不过是咱们闲话几句家常,太子妃不必拘礼,辰儿是太子,朕给了他尊贵和权力,同时也把他放在了风口浪尖,让东宫成了众矢之的,王朝内外有的是人想要对付他,牵制他,太子妃的位置可不好坐,今后无论再苦再难,朕都希望你们对太子不离不弃,同气连枝。” 沐卿歌不卑不亢地抬头:“多谢父皇教诲,能嫁进东宫,是妾身的福气,辅佐和陪伴太子殿下自然是妾身身为太子妃的职责所在,妾身自然与太子同舟共济,生死与共。” “如此甚好。”沐卿歌对凰夜辰的情真意切,让凰君澈不由地想起了早逝的先皇后,对沐卿歌也越来越满意,“朕已经命人送了许多赏赐到东宫,你回去看看可还喜欢。” “多谢父皇。” 沐皇后心中属意的太子妃人选其实并不是沐卿歌,一则是因为沐卿歌的容貌和才情都过于出挑,恐怕不是能安生的主。 二则也是因为沐卿歌并非皇后阵营中的人,自然也不会像平宁郡主那般为她所用。 只是皇后再想让平宁郡主嫁给凰夜辰,终究抵不过凰夜辰自己的意愿,如今看着凰君澈又如此喜爱沐卿歌,虽然她并非凰夜辰生母,却也少不得要摆出一幅慈母做派来。 “本宫向来知道歌儿是最懂事的,只是这大婚的头一日也少不得要作为过来人多嘱咐你两句,太子在前朝为国鞠躬尽瘁,你一定要做好贤内助,为他打理好东宫事务,同时恪守本分,敬修内德。”皇后温婉地交代着。 “是,妾身多谢母后教诲。”沐卿歌也装作乖巧的样子。 皇后对身旁的姑姑使了个眼色,便有宫人端着价值连城的礼物走了进来,“东宫大喜,本宫也准备了贺礼,虽不如陛下的隆重,倒也是本宫的一番心意。” 皇后宫中的总管太监站在一旁念起了礼单: “皇后娘娘赐太子妃娘娘黄金百两,蝉翼纱三匹,霞影纱五匹,内造锦缎十匹,玉如意一对,东海特贡东珠四颗,西域红玛瑙一串……” 凰夜辰和沐卿歌跪着谢恩之后,沐皇后又亲自走下来,从锦盒里拿出一个做工考究的金镶玉手镯来,亲自拿起沐卿歌的手为她戴上: “这支镯子是当年本宫册封皇后的时候,太后赏赐给本宫的,如今本宫借花献佛再赏赐给你,也代表着太后的一份心意,旁的首饰也就罢了,这个你可要日日戴在身上啊。” 沐卿歌点头又谢了恩,看着皇后施施然地又走了上去,沐卿歌并没有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反而是若有所思。 趁着众人没注意的时候,凰夜辰突然凑到沐卿歌身边,小声地说了一句:“一入宫门深似海,太子妃感觉如何?” 沐卿歌只回了四个字:“暗流涌动。” 看到沐卿歌并没有被表面上的和平哄骗了,凰夜辰十分满意,他选的太子妃,自然是差不了的。 第两百三十章 艳压群芳 凰君澈向来算不得与子女多么亲近的慈父,今日与凰夜辰和沐卿歌说了这许多的话已经是破例,两人谢恩过后便让他们退下了。 走出正殿大门,沐卿歌才算松了一口气,回东宫清点了凰君澈和沐皇后赏赐的礼物,便再也无事可做了。 凰夜辰一回东宫就进了书房,昨日成亲不过缓了一天没有处理军政上的事情,奏折便在书房堆了半个桌子,早膳都是边看奏折边用的。 凰夜辰在做正事,沐卿歌自然是不敢打扰的,一个人坐在东宫的水榭里看了半日的锦鲤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太子妃,要不奴婢陪您到御花园里走走吧,听说宫里有很多外面没有的奇花异草呢。”腊梅见沐卿歌实在是百无聊赖,便提议道。 沐卿歌摆摆手,十分谨慎:“还是算了吧,出去逛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人呢,万一一句话说不好,又会惹祸上身,我还是在东宫里待着安全一点。” “那卿歌是打算一辈子不出东宫大门了吗?”看完奏折的凰夜辰走到水榭上来,看到怏怏不乐的沐卿歌觉得好笑又心疼,“小心谨慎是好事,但也不必如此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真怕你在东宫里闷坏了。” 看到凰夜辰,沐卿歌终于展颜:“你看完奏折了,其实也没有那么无聊,我听闻宫中的藏经阁里有不少医术,你可否给我寻几本来长长见识?” “这个好说,让炽久他们拿了令牌去找就是,我先给你在皇宫里四处逛逛,有我在,应该没人敢找你的麻烦。”凰夜辰还惦记着昨日说的帮沐卿歌做几件色彩鲜亮的衣服的事情。 沐卿歌自是一百个乐意,挽着凰夜辰的手在宫里转悠了半日,竟来到了御绣坊门前。 “怎么到这来了?”沐卿歌不解。 凰夜辰笑而不语,拉着沐卿歌走了进去,御绣坊一众人忙不迭地下跪行礼:“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免礼平身,春娘,给太子妃量一下尺寸,本宫记得本宫之前得的一匹软烟罗存在御绣坊了,拿出来给太子妃做衣裳吧?”凰夜辰一边说一边在春娘做样子的桌子上写写画画。 “是,一直在库房里存着呢,奴婢这就让人给太子妃拿出来过目。”春娘是御绣坊里最娴熟的绣娘,也是凰夜辰生母生前的心腹,所以同东宫一直十分熟络。 纵是沐卿歌也算见多识广的,看到婢女端出来的那名叫“软烟罗”的锦缎也还是瞠目结舌,锦缎上红色,金色,玫粉,橙光,红紫等颜色混在一起,过渡得又十分自然巧夺天工,仿佛火烧云般绚烂又不俗气。 "这······"沐卿歌愣了片刻,立马拒绝道,"这个太名贵了,我不能要。" 凰夜辰轻笑着按住她的肩膀,似乎是安抚又似哄骗的说道:"这样的料子我一个男儿家的也不能用来做朝服,你是东宫唯一的女主人,不给你我还能给谁呢?" 没等沐卿歌想好反驳的话,凰夜辰已经把自己画好的图样递给了春娘,"就照着这个样子的做,太子妃的尺码你们已经知道了,以后东宫的华服都交给你了。" "是,奴婢遵命。"春娘拿着图样去忙碌了。 凰夜辰亲子挑选的布料,亲自画的图样,沐卿歌再拒绝倒是辜负了他的一片好心,只能作罢。 春娘的绣工了得,不过五日,华贵的宫装便送到了东宫,除了软烟罗之外,内衬选的是月白色的丝绸,顺滑贴身,和火烧云得到色彩相得益彰,绕是沐卿歌这种穿惯了素净衣物的,也对那服饰爱不释手。 世上的事多是无巧不成书的,沐卿歌刚得了件稀罕的宫装,皇后就下了帖子邀沐卿歌参加午宴,说是王公贵族和他们女眷都会出席。 "还望太子妃娘娘可以赏光,皇后娘娘说太子妃刚入东宫,又生的得倾国倾城的好相貌,怎么的也得让那些贵女们见识见识······"沐皇后的贴身婢女如是说道。 沐卿歌虽然不情愿,但也知道自己若是拒绝了,就是驳了沐皇后的面子,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是,妾身谨遵母后懿旨,明日中午定会准时赴宴。” 送走了婢女,沐卿歌直接一脸愁容地瘫坐在软榻上,一旁的凰夜辰笑着打趣: “从前卿歌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一个午宴而已,你且穿着新裁的宫装去艳压群芳。” “倒也不是怕什么了,只是午宴之上人多眼杂的,处处都要小心行事,参加一次身心俱疲啊,对了,你会与我同去吗。”沐卿歌可怜巴巴地看着凰夜辰。 凰夜辰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髻,满脸的柔情和宠溺:“不巧,明日有公事要处理,只能让太子妃单刀赴会了。” 翌日午间,还没到开宴的时辰,宫中用于节庆宴饮的长乐殿内便已聚集了不少的王公贵族。 平宁郡主和顶着永昌侯府正妻名号的沐洛玲都在其中,只不过永昌侯府地位不高,沐洛玲饮酒的小几也在靠近角落的位置。 沐卿歌特意掐准了时辰在皇后入座之后才进的长乐殿,既不会抢了皇后的风头又不会过于失礼。 只不过,沐卿歌绝世的容貌再配上凰夜辰亲选的锦衣华服,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人群的焦点。 随着太监一声高昂的"太子妃驾到",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大殿的门口,只见沐卿歌施施然地步入殿内,绚烂的宫装随着她的走动仿佛天边的火烧云不断地变幻,比起身着金丝绣线凤袍的沐皇后,贵气之中又多了一些飘飘然的仙气来。 角落里见惯了沐卿歌穿素净衣裳的沐洛玲见状,精致的容颜因为嫉妒都有些扭曲了,平宁郡主也是面色不好。 无视众人的各怀鬼胎的神色,沐卿歌规规矩矩地跪下:"妾身给母后请安,母后万安。" 沐皇后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极为不爽,面上却一派端庄慈爱的模样。 第两百三十一章 沐卿歌本来就是凤凰 "免礼平身,卿歌来母后这里坐会,陪本宫说说话。"沐皇后朝着沐卿歌招招手,又对愣着的众人说道,"还不快见过太子妃。" "见过太子妃,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角落里随着众人一起躬身行礼的沐洛玲小声咕哝了一句:"哼,野鸡也能变凤凰了。" 恰好被站在身边的顾倾沐听到了,顾倾沐想也不想直接说道:"沐卿歌本来就是凤凰。" "你!"沐洛玲气愤,大庭广众之下却不好发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沐卿歌出尽风头,恨不得把银牙咬碎。 和沐洛玲一样看不惯沐卿歌的人还有平宁郡主,她看着穿着恍若神妃仙子的沐卿歌坐在皇后身边说话,想起皇后身边的位子曾经是自己的,心中更加愤恨。 长乐殿内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得到皇亲国戚,个个都被沐卿歌的美貌惊艳,眼看着午宴开宴的时辰就要到了,沐皇后才终于放沐卿歌回到自己位置上落座。 平宁到底只是个郡主,现如今沐卿歌贵为太子妃地位自然要比她尊崇许多,坐席的位置也恰好就在她的前面。 从落座开始,沐卿歌便觉得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自己已经在平宁愤恨的目光中被千刀万剐了,却依然自顾自地喝着杯中的果酒,不曾回头看平宁一眼。 皇家的午宴其实也无趣得很,不过是一群贵族饮酒用膳吗,加之一些歌舞助兴罢了。 沐卿歌待了半个时辰便已经意兴阑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一群各怀心事的人觥筹交错,你来我往,心里一直盘算着该如何找理由退场。 "卿歌,这会子怎的都不说话了?"沐皇后假意关心道。 沐卿歌起身:"回禀母后,妾身有些不胜酒力,为免殿前失仪,只能尽量缄默了。" "原来如此,本宫也乏了,想先回宫歇着了,你们年轻人热闹去吧。"沐皇后摆驾回了自己宫中。 沐皇后对沐卿歌的关心深深地刺激到了平宁郡主,众人一起跪着恭送沐皇后,还没等沐卿歌起身,便感到后背一凉。 一回头,恰好看到平宁郡主拿着空空的酒壶笑得猖狂,沐卿歌宫装的从腰际一直到裙摆处都被嫣红的果酒弄脏了。 腊梅眼疾手快地拿了一件斗篷披在沐卿歌的身上,才让她不至于出丑,但沐卿歌一想到这华服上承载着的都是凰夜辰的心血,便愤怒地直视着平宁郡主:"你做什么,何故要毁我衣服。" 恶作剧得逞的平宁郡主自然是得意,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收起来就装作无辜地说道: "沐二小姐可冤枉我了,我不过是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无人问津怪可怜的,想同你喝一杯,不慎洒在了你的衣裳上而已。" 站在你身旁的腊梅按耐不住,出言呵斥:"放肆,这是太子妃殿下。" "我看你这个狗奴才才是放肆,敢这么跟本郡主说话,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平宁郡主生平最不爱听的就是"太子妃"三个字,听到腊梅这么说,便连形象也顾不上了,直接冲上去结结实实地给了腊梅一个耳光。 腊梅的左脸立马红肿不堪,沐卿歌本就已经十分不耐烦,先是拍了拍腊梅的手背安抚她,便忍不住反唇相讥: "平宁郡主好大的口气啊,于公,我是东宫太子妃,地位在你平南王府之上,你对我出言不逊,还毁我宫装,这便是以下犯上。 于私,郡主常常自称与我家殿下青梅竹马,情同兄妹,按照辈分,不尊称我一声太子妃,你的一声皇嫂我还是受得起的,现在却动手打我的身边人,又算是哪门子的规矩?" 众目睽睽之下,沐卿歌的话句句都戳在了平宁的软肋之上,她自觉面上无光,一张小脸气得通红,却还是强词夺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红口白牙地污蔑本郡主故意破坏你的衣裳,可有证据?" 沐卿歌瞥了一眼平宁郡主手中打开了盖子的酒壶,冷笑了一声: "郡主说要同我对饮,手中却只拿酒壶,不拿酒杯,不是故意要泼酒在我身上,难不成是郡主还要学那市井上的莽夫用酒壶饮酒吗,我竟不知平南王府还有这样的家风?" 一时之间,众人都看得明明白白,平宁的酒杯还在她面前的小茶几上稳稳当当地放着,便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平宁郡主自以为无懈可击,却被沐卿歌三言两语戳破,自然是恼羞成怒,把酒壶直接摔在了地上,"不就是一件破衣裳吗,本郡主故意的又如何,赔给你便罢了,别把你的小家子气带到皇宫里来。" "一件破衣裳,怕是郡主翻遍了整个平南王府,也找不出第二件这样的衣服来。"沐卿歌终究还是心疼凰夜辰的心意被人恶意糟蹋了。 平宁郡主直接从身旁的婢女手里拿过荷包,胡乱地拿了几张银票来,直接甩在沐卿歌的脸上:"够不够啊,要是还想要本郡主还有的是钱。" 角落里的沐洛玲看到沐卿歌被如此羞辱,想走上前去落井下石,却被顾倾沐一把扯住了手腕,低声威胁道:"皇宫重地,别给我们顾家惹事,否则下次再也不带你参加。" 沐卿歌拿起手帕擦了擦被银票扫到的脸颊,便把帕子扔在了地上,向前迈了一步,在平宁郡主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你跪下向我和东宫道歉。" "你做梦!"平宁郡主抬手想打沐卿歌巴掌,却被反应极快的沐卿歌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一个在太傅府上不受宠得到野丫头还想爬到本郡主的头上来,你还不够格。" "那本宫够不够格。"正在场面僵持不下的时候,凰夜辰从殿外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平宁,当众羞辱本宫的太子妃,你该当何罪?" 原来在平宁拿酒泼向沐卿歌的时候,暗卫便马不停蹄地去向凰夜辰禀报了,听说沐卿歌可能吃亏,凰夜辰甩下同他议政事的幕僚,便朝着长乐殿来了。 第两百三十二章 当众护短 看到凰夜辰满脸的怒气,平宁郡主终于开始慌乱,立马眼泪汪汪地看着凰夜辰说道: "沐卿歌她污蔑我还口出狂言,太子哥哥可不要听信她的一面之词。" 凰夜辰居高临下,冷若冰霜:"真相到底如何本宫心中自有定夺,你羞辱太子妃是本宫亲耳听到的,是万万抵赖不了的,还不快跪下向太子妃谢罪。" 平宁郡主的泪花已经在眼泪里打转,碍于面子却还在死撑:"太子哥哥偏心,我要告诉皇后娘娘,我绝对不会给沐卿歌道歉的。" 自打看到凰夜辰进来,沐卿歌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只心安理得地站在他的身后看他替自己讨回公道。 沐卿歌看着平宁郡主和刚刚的嚣张跋扈判若两人的模样,她觉得甚是滑稽。 平宁郡主刁难沐卿歌不成,反而在众人面前被太子呵斥,又是委屈又是愤恨,转身就要去求沐皇后做主。 "恐怕由不得你。"凰夜辰轻轻咳嗽了两声,两个身强力壮的东宫宫女便一左一右抓住平宁的手臂,逼迫她站在沐卿歌面前不能动弹。 “你放开我,放开我!”平宁郡主挣扎着尖叫道,“你们两个贱婢,知道自己拉着的是谁吗!本郡主让你们不得好死!”。 凰夜辰冷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站在平宁郡主面前,威胁意味十足地说道: “平宁,不知平南王平日里是如何教导得你,依本宫看,你若是学不好规矩,未免与规矩森严,尊卑有序的皇宫不太相宜,不如本宫明日就去向父皇请旨,让你此生无召见不得入宫罢。” 平宁郡主向来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凰夜辰的话音刚落下,她脸上倔强的表情酒垮了一大半,不情不愿地对垂着脑袋,声音小如蚊蚋: “太子妃对不起,臣女不该毁了您的宫装,还出言不逊,也不应该责罚您的奴才。” 见平宁服了软,凰夜辰本想小惩大诫一下便罢了,但转念一想,是沐卿歌亲口说要平宁下跪道歉的,若只是道歉便草草了事的话,恐怕不行。 一则是平宁当众如此羞辱沐卿歌,口头的表态确实诚意欠缺,恐怕会委屈了沐卿歌。二来会让旁人觉得沐卿歌是个好打发的,也不利于将来她在宫中立威。 凰夜辰便命炽久,绕到了平宁郡主的身后,一掌按在她的肩头上,生生地用内力让平宁膝盖一软跪在沐卿歌脚下才作罢。 在场看热闹的众人都噤若寒蝉,亲眼见证了凰夜辰对沐卿歌的偏袒和维护,都禁不住对这个太子妃刮目相看。 沐卿歌本着息事宁人的想法,弯下腰亲自去扶平宁郡主,却被一把甩开:“起来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不等凰夜辰说什么,平宁就掩面哭泣着朝皇后的宫中跑过去了:“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地装好人,我告诉皇后娘娘,让她来找你问罪……” 彼时,皇帝凰君澈正在皇后宫中用午膳,平宁郡主便不管不顾地跑进偏殿里去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可要为平宁做主啊……” 自上次猎场陷害沐卿歌一事之后,凰君澈就一直不喜平宁,如今看了她哭哭啼啼的样子更是心烦,便呵斥道: “放肆,在皇后面前也这么没规律,哭哭啼啼的成什么体统,来人,给我把平宁郡主送回平南王府好好反思!” 一心只想着诉苦的平宁这才注意到凰君澈的存在,忙不迭地跪地请安:“平宁知错了,求陛下饶恕平宁,平宁实在是有要事来求皇后娘娘,这才失了分寸的。” 沐皇后见凰君澈对平宁的态度并不和善,便也不像往日那般和她过于亲昵,只是公事公办地询问道:“平宁,你找本宫何事?” “求皇后娘娘为平宁做主啊……” 平宁跪在地上,避重就轻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末了又抽噎着抱怨了几句: “不过是一件衣裳,和几句气头上的口角,她竟然就蛊惑太子哥哥逼平宁下跪,陛下,娘娘,你们说这沐卿歌是不是小题大做,借题发挥!” 凰君澈同沐卿歌接触过几次,知道沐卿歌绝不是那种会主动挑衅又不饶人的性子,便觉得平宁的一番论调有颠倒是非之嫌,并不表态,只静静地看沐皇后处理。 沐皇后是何等会察言观色的人,平宁郡主本以为向来疼爱她的皇后会立马叫来沐卿歌和凰夜辰为自己出气,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沐皇后的一通训斥: “你毁了太子妃的华服,还当众羞辱了她和她的贴身婢女,依本宫看太子让你下跪向太子妃请罪倒是天经地义。 反倒是你,宴席之上对太子妃轻慢无礼,目无尊长,平宁,本宫素日里疼爱你,竟纵得你这般无法无天,你还是回平南王府好好反思一下吧。” 平宁郡主又是惊讶又是委屈,但她纵是再刁蛮任性,也是不敢顶撞皇后的。 凰君澈对沐皇后的态度十分满意,但还是问道:“皇后你素日里最疼爱平宁,今日怎的也不叫辰儿和卿歌过来问话,就直接发落了平宁?” “回禀陛下。”沐皇后低着头一幅很愧疚的样子,“也怪臣妾平日里对平宁太宽纵了些,才让她如此不知轻重,辰儿和卿歌的性子臣妾是知道的,想必一定是平宁冒犯在先,他二人才动了怒的。臣妾虽宠爱平宁,但也规矩和礼法才是第一位的。” “皇后深明大义,朕心甚慰。”凰夜辰满意地点了点头,发自内心地觉得沐皇后是个识大体的一国之母。 用过午膳,凰君澈回御书房批阅奏折,沐皇后一直送到殿外,凰君澈回身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皇后不必送朕了,朕今日晚膳还要来你宫里,你准备好侍寝吧。” “是,臣妾遵旨。”沐皇后禁不住喜上眉梢,忙不迭地准备迎接晚上的侍寝,暂且把帮平宁郡主出气的事抛之脑后。 第两百三十三章 平宁郡主的靠山 翌日清晨,沐皇后伺候凰君澈沐浴更衣后,凰君澈上早朝去了,她便派人召沐卿歌来自己宫里。 皇后的人来东宫的时候,凰夜辰也正准备出门,来不及交代沐卿歌,只给她使了个眼色便匆匆地走了。 沐卿歌不敢耽搁给皇后请安的时辰,稍微梳洗打扮以后便往沐皇后宫中去了。 “妾身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不知母后召妾身来所为何事?”沐卿歌屈膝行礼,心中实则已经把沐皇后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 沐皇后坐在上首笑得仪态万方,却没有了平日刻意表现出来的慈爱与亲近: “你我后宫之人,自然是没什么军国大事,本宫不过是想和卿歌说几句家常体己的话罢了,本宫听闻昨日平宁郡主对卿歌不敬,可确有此事?” 沐卿歌低头,掩饰自己嘴角的冷笑,说出的话却还是乖巧温顺的: “确有此事,不过平宁郡主年少轻狂,不太懂礼节也是有的,妾身已经和太子殿下敲打过她了,多谢母后关心。” “唉,平宁自小便性情顽劣,本宫也很是头痛。”沐皇后做出一幅很是痛心的样子,可是又话锋一转,“不过也情有可原,她可以说是在本宫身边长大的,虽是郡主,宫中众人倒都把她当公主看待,所以娇纵一些也是有的。” 沐卿歌听懂了沐皇后的言外之意,却还是面不改色地说道:“能得皇后娘娘如此垂爱,是平宁郡主的福气,她自当感恩戴德。” 沐皇后的眼神不经意地从沐卿歌手腕上那枚金镶玉的镯子上滑过,才意味深长地接过话来: “话虽如此,可若是她做错了一星半点,明白人知道是她自己娇纵,可若是到了那起子爱嚼舌根的小人口中,便是本宫教导无方了。 幸好卿歌你深明大义,替本宫责罚了她。她做出这等不知轻重的错事来,让本宫也觉得颜面尽失,责罚是一定要的,本宫也要替平宁向卿歌赔个不是才好。” 果然不出沐卿歌所料,沐皇后明里暗里都在说平宁郡主背后的靠山是她自己,句句都是在借着道歉的名义指责沐卿歌,让平宁郡主当众下跪是在打一国之母的脸。 若是寻常女子,被这三言两语的敲打之下恐怕已经自乱了阵脚,沐卿歌却不急不躁地站起来,再一次躬身行礼: “母后言重了,卿歌承受不起。卿歌不过初来乍到东宫,人微言轻,哪里就有责罚平宁郡主的本事了,只不过是太子殿下借着给妾身出气的由头,教导同自己青梅竹马的妹妹罢了,殿下对平宁郡主也是用心良苦啊。” 沐卿歌不过三言两语,便把责罚平宁郡主的事推到了凰夜辰身上,沐皇后意有所指地继续说道:“到底还是辰儿心疼卿歌啊。” “原不是太子心疼不心疼妾身的缘故,而是平宁郡主自己坏了规矩。 不过妾身知晓,皇后娘娘将郡主视若亲生女儿,如此心疼她,外人责罚她,皇后娘娘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自是要找个人过来出气了。 不过,若真是要归根结底地问责起来,母后还是去找殿下吧,全程都是他做的决定,妾身只是站在旁边看而已,并未亲自动手。” 沐卿歌懒得和沐皇后再进行那弯弯绕绕的对话,索性直接开门见山,倒是打了沐皇后一个措手不及,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明显是气得不清。 “这是哪里的话。”半晌,沐皇后只讪笑着说了这一句,广袖中的手却把衣服上的绸缎都攥出了褶皱。 “母后,快要下朝了,妾身还要伺候太子殿下用早膳,可否先行告退。”沐卿歌起身。 “下去。”沐皇后摆摆手,脸色十分难看,再也装不出慈爱的模样。 沐卿歌前脚刚踏出皇后宫殿,后脚便听到瓷器碎裂的声音,沐皇后把茶杯直接砸在地上,被沐卿歌气得不轻。 本以为自己绵里藏针地敲打几句,能够让沐卿歌知道些分寸,不曾想她竟全然不吃这一套,把所有的话都摆到台面上来讲,反倒让沐皇后措手不及。 沐卿歌憋着笑,回到东宫,凰夜辰刚下了早朝,朝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就拉着沐卿歌一脸担忧地问道:“皇后一大早地传召你去,定然是为了平宁的事兴师问罪,如何,她可有为难你?” 沐卿歌没想到凰夜辰如此细心,去上早朝都还在为自己忧心,心下十分感动,给殿内的婢女们使了个眼色让她们退下,便主动上前靠在凰夜辰怀里抱住了他。 “我没有事,皇后无非想警告我,平宁郡主是她的人,让我不要动她,可我还是东宫太子的人呢,皇后并不曾对我如何。” 凰夜辰勾唇笑了笑,把沐卿歌更紧地搂在怀里,心里为她的话感到欢喜,又心疼她在宫中四面楚歌的情形: “宫里就是这样,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表面上一团和气,内里却是各方势力的博弈,卿歌,太子妃这个位置本就是众矢之的,你可害怕了吗?” 感受到凰夜辰温热的体温和强有力的心跳,沐卿歌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龙涎香味在鼻尖萦绕:“若是太子殿下能一辈子这样保护卿歌,卿歌什么都不怕。” 殿内并没有旁的人,凰夜辰放开沐卿歌,学着炽久的样子半跪在沐卿歌面前:“是,小辰子愿意此生保护太子妃娘娘,为娘娘效犬马之力。” 沐卿歌笑靥如花地扑到凰夜辰怀里,两个人恩恩爱爱地用了早膳,甜蜜非常。 沐皇后那日在沐卿歌这里碰了个钉子以后,虽然怀恨在心,但表面上依然维持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依然时不时地赏赐些奇珍异宝给东宫。 沐卿歌自然也没有必要率先同皇后挑起事端,便也礼数周到的时时去皇后宫中请安,看在外人眼里,俨然就是婆慈媳孝的祥和图景。 被皇后勒令在平南王府反思的平宁郡主听闻此事,更是嫉妒到发疯,无奈平南王禁足了她半个月让她好好反思,只能在自己府上摔东西撒气。 没了平宁上门寻衅滋事,沐卿歌倒是因此过上了好几天的太平日子。 第两百三十四章 手镯里的别有洞天 最近沐卿歌吃得好睡得好,心情也舒坦,身子却时常感到不适,偶尔头晕恶心。 沐卿歌满怀期待地以为自己有喜了,月信却又按时造访了,还让沐卿歌腹痛了个昏天黑地。 凰夜辰心疼沐卿歌想要传召贺兰洵入东宫诊治,却被沐卿歌阻止:“女儿家的月信罢了,并不是什么病痛,何苦让贺兰洵来了又冷嘲热讽一番呢。” 沐卿歌知道贺兰洵不想见她,她也就不去不讨喜了。 又这么撑了三五日,这天晨起,凰夜辰早早地去了早朝,沐卿歌梳洗打扮后觉得胸闷,便想去殿外的花园里走走透透气。 谁知还没踏出殿门便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软,直接在门口晕了过去。 晕倒的人没有意识,沐卿歌的手腕垂在地上,不曾想手腕上皇后赏赐的那个金镶玉的镯子竟然磕在门框上,一下子碎成了两半。 绿枝和腊梅日日跟在沐卿歌身边,耳濡目染的也知道了一些浅显的医理,见沐卿歌昏倒了,她们心中虽然慌乱,倒还算有条不紊。 先是打开门窗让沐卿歌透气,又倒了一碗清水来喂着沐卿歌喝了几口,手还帮她按压着简单的穴位。 不一会,沐卿歌便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就是腊梅和绿枝担忧地脸:“娘娘您可算是醒了,奴婢这就去让人传召太医。” “先别着急。”沐卿歌的视线被断裂的镯子吸引了注意,小心翼翼地拿起来便察觉到不对劲,“这羊脂白玉的镯子怎么是空心的,这里面的粉末又是什么,绿枝,给我个干净的帕子。” 沐卿歌把镯子连同里面的粉末好好地包起来,又装在一个木盒里,若有所思。 “娘娘,要不要传召太医为您诊脉,顺便看看这桌子里装的是什么劳什子。”腊梅小心地提醒道。 沐卿歌揉了揉还有些胀痛的太阳穴,稍微振作了精神:“这事只有交给贺兰洵办我才放心。” “奴婢这就去让人宣贺兰太医进宫。” “不必,宫中人多眼杂,此事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绿枝,备马,你陪我出宫去,腊梅,你留着看家,任何人问起来,包括太子殿下,你都只管说我觉得宫里太闷了,想要私下出去逛逛。” 凰夜辰一直担心沐卿歌被人欺负,也怕她在东宫里带着太闷了,所以自成亲那日起,就给了沐卿歌可以在宫里宫外自由行走的令牌,今日便派上了用场。 马车停在贺兰洵医馆所在的街道的一个巷子内,沐卿歌让绿枝留在车里,自己戴上能够遮盖全身的斗笠独自一人去了医馆。 沐卿歌进去的时候,贺兰洵正在药房里闭关研究药膳,只留了助手在外间守着:“这位夫人,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贺兰洵在哪里,我要见他。”沐卿歌这不废话,揭开斗笠就是这么一句。 “太子妃?”那助手惊讶道。 许久未见沐卿歌,贺兰洵对她的思念,让之前的怨恨已经消了一大半,在药房内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便知是沐卿歌,尽管心中有气,还是第一时间迎了出来: “太子妃娘娘好大的架子,如今入主了东宫,便忘了我好歹也是授业于您的,连声师父都不叫了。” 沐卿歌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意,学着贺兰洵嘲讽自己时的:语气说道:“贺太医果真是贵人多忘事,前些日子你我不是师徒情分已尽了吗?” 贺兰洵刚想反驳,便看到沐卿歌苍白的面色,心中一惊,“你的气色怎么这么差,快过来让我诊诊脉。” 沐卿歌从善如流地坐下,看到替自己把脉的贺兰洵眉头紧皱,心中便了然了。 “你初入东宫,便得罪了什么人吗?”贺兰洵不知道该如何同沐卿歌开口。 沐卿歌拿出随身携带来的木盒打开,放到贺兰洵面前:“你且直白地告诉我,近来我的身子每况愈下,和这镯子里的东西是否有关?” 贺兰洵拿过碎了半截的镯子略微闻了闻,便点头肯定道:“自然是因为这个没错了,不过这粉末到底是何功用,你且坐着等我一会,我还要再研究研究。” 沐卿歌点头,在药房里小憩了片刻,醒来便看到贺兰洵正准备扔那镯子,“如何,到底什么粉末。” “这药粉里掺杂了数十种慢性毒药,长期带在身边会让佩戴者换上体寒之症,对女体的损伤尤为严重,会导致不能生育,心思如此歹毒,定然又是你家那位林姨娘做的吧。”贺兰洵有些见怪不怪了。 沐卿歌摇摇头:“是皇后给我的,还让我日日戴在身边的。” “也难怪。”贺兰洵愣了片刻,“太子殿下并非当今皇后所出,与她也不甚亲近,她防着你们东宫也是有的,只是让你不能诞育子嗣,这心思却过于恶毒了。” 沐卿歌知道沐皇后的想法,若是自己长年生不出孩子来,就算凰夜辰不厌弃她,为了皇室的香火能够延续下去,凰君澈也会让他再寻良配的,如此平宁郡主就又有了机会。 贺兰洵的心思活络,听沐卿歌如此说,便拿着特制的药水把镯子里里外外清洗干净,放进了木盒里,“最好不要打草惊蛇,若是皇后赏赐的,还是不能随意丢弃啊。” “师父说得是。”沐卿歌乖巧地说道,“你可否为我配置一些安胎助孕的药粉装到这桌子里,最好看起来能和皇后的药一样。” 贺兰洵点头,迅速地配置了安胎药,又在里面加入了几味名贵的滋补药材,帮助沐卿歌调理身子,“幸好你的血里有那老道的解毒之血,若是寻常人戴久了恐怕性命堪忧了。” 贺兰洵研磨药粉时的空档,已经叫助手上街找了个能工巧匠,把装进新药粉的镯子用金镶玉的法子重新接上,看上去和从前并无二致。 “多谢师父了,今日之事,还望师父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贺兰洵笑:“这是自然。” 坐在回宫的马车上,沐卿歌暗暗下定决心,沐皇后越是不想让自己有子嗣,她越是要努力有孕,尽快在皇宫里站稳脚跟。 第两百三十五章 蒙在鼓里的人 当天夜里,月黑风高,已是深夜。 凰夜辰刚刚处理完公务从书房回了寝殿,发现沐卿歌穿着一袭玫红色的寝衣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怎么还没睡,不是说了不用等我,你先就寝的。” 沐卿歌撒娇一般地跑过去,帮凰夜辰宽衣解带,“思念太子殿下,夜不能寐。” 凰夜辰听了十分受用,刮了刮沐卿歌精致的鼻梁:“有你这份心就够了,身子才刚刚好一点,更深露重的,不必这么熬着。” “倒也不全是为了思念。”沐卿歌又殷勤地伺候了凰夜辰洗漱,便把他拉到榻上去,又吹熄了寝殿内的蜡烛。 “那还是为何。”凰夜辰顺势把沐卿歌搂在怀中,黑暗中的两人相依相偎。 若不是黑夜遮掩,凰夜辰定然能发展沐卿歌的脸已经红得如同一颗熟透的苹果,小声地趴在凰夜辰的肩头说道:“还为了能和太子殿下绵延子嗣。” 一夜缱绻,自然是不在话下。 翌日晨起,凰夜辰已经去早朝,沐卿歌想起昨夜自己的行为,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绿枝端着脸盆走进寝殿内:“太子妃醒了,殿下走之前还特意交代过不让叫您让您多睡会,奴婢瞧着太子妃的气色比昨日好多了,贺兰太医果真是妙手回春。” 沐卿歌伸了个懒腰:“服侍我更衣吧,咱们去皇后宫里给她请安。” 沐皇后和沐卿歌二人随意地闲聊着,直到快下早朝的时候,沐卿歌才起身告退,却正好迎面遇到来下朝和皇后用早膳的皇帝凰君澈。 “妾身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安。” “是太子妃啊,朕时常见你来皇后宫里请安,你这孩子,倒是很懂礼数。”凰君澈对沐卿歌的礼数周到十分满意。 沐皇后也在一旁帮腔:“可不是嘛,卿歌这孩子孝顺得很,自本宫把太后赏赐的镯子给了她,便见她日日戴在身上,和辰儿的感情也是蜜里调油,可见,她这样懂事的孩子是有福气的。” “朕瞧着也是,只盼望着卿歌和辰儿能早日让朕抱上个皇孙了。”凰君澈对沐卿歌寄予了很高的期望,“你这样的品行才配为我皇家开枝散叶。” “父皇和母后谬赞了,卿歌不打扰父皇母后用膳,先行告退了。”沐卿歌转身嘴角便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她日日戴着这镯子来沐皇后的宫中,为的便是让她放松警惕。 被禁足了大半个月的平宁郡主一出平南王府便直接朝着皇后宫里赶来了,这半个月里,她时常打发身边的小厮打探宫中的情况。 得到的消息确实皇后与太子妃相处融洽,亲如母女,自然是心急如焚。 凰君澈用了早膳便回了御书房,恰好给了平宁郡主单独和皇后相处的时间。 平宁进了皇后宫里,连行礼都没顾得上,便跪在沐皇后的脚下,伏在她的膝上哭得肝肠寸断: “皇后娘娘是不要平宁了吗,上次平宁被她当众那样羞辱,娘娘都没替平宁讨回公道,是不是平宁无能,失去了皇后娘娘的欢心……” 沐皇后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平宁郡主的头发,心中对她的愚蠢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但想到将来平宁还要为自己所用,便只能耐着性子悉心教导她: “平宁你糊涂了呀,她虽再不济,却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你当着众人的面给她难堪,毁了她的衣服也就罢了,还用银票羞辱她。 你打得不止是沐卿歌的脸,还有整个东宫的颜面,你叫本宫如何护着你。还当着陛下的面来求助本宫,若是本宫执意偏袒你惹怒了陛下,才是真正害了你啊。” 平宁郡主这才有些恍然大悟,悔恨自己当日行事冲动,不仅惹恼了沐卿歌,还把凰夜辰一起得罪了,却还是对沐皇后善待沐卿歌的事情心有芥蒂: “是不是因为平宁愚钝,娘娘才不疼平宁了,我在府中听说娘娘把当年太后赏赐的象征着金玉良缘的镯子都给了沐卿歌,让她长了不少的脸。 从前娘娘最疼的就是平宁,有什么好的都想着平宁,如今竟比不得一个沐卿歌了……” 沐皇后被平宁郡主吵得头昏脑胀,只能挥退了殿内的下人,附身在平宁耳边,把镯子的真相细细地说与她听。 原本梨花带雨的平宁郡主听完便破涕为笑,“娘娘此话可当真。” “本宫何时骗过你,平宁,本宫最疼的就是你了,下次你可不要再这般莽撞行事,莫要让本宫失望啊。”沐皇后循循善诱。 平宁郡主自然是感动又激动:“娘娘对平宁的大恩平宁一日我不敢忘的,他日平宁嫁给太子哥哥后,一定尽心侍奉娘娘。” 原本平宁郡主还以为自己失去了皇后的疼爱,再也没有办法对付沐卿歌,得知了真相却又渐渐得意了起来,只在心中嘲讽沐卿歌是个蒙在鼓里的傻子。 殊不知,真正蒙在鼓里的,却另有其人。 腊梅前来禀报的时候,沐卿歌正在东宫的一颗桃树下闭目养神,“太子妃,奴婢方才听宫人们说,平宁郡主解了禁足就哭着去了皇后宫里,可是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同他说了什么,现如今郡主又喜气洋洋地出了宫,您说这情形会不会对咱们不利啊。” “随她去吧,只要她少来找我的麻烦,愿意如何便如何罢。”沐卿歌不在意地摆摆手,略微一猜想便知道沐皇后和平宁郡主说了什么,自然是稳操胜券。 “是。”腊梅准备退下。 “对了,腊梅,以后凡是皇后赏赐的东西都务必放在库房里好好保存好,轻易带出去磕着碰着了倒是我失礼了。”沐卿歌又交代了这么一句,腊梅细细一想,便体会到了其中的深意。 皇后能在镯子里放药,便未必不会在其他的物件上动手脚,沐卿歌向来信奉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 平宁郡主还等着看沐卿歌的笑话,却不知,自己在沐卿歌眼中,已经成了笑话。 第两百三十六章 第二重要的人 贺兰洵终究还是关心沐卿歌,自那日沐卿歌来过医馆之后,得知她在宫中的处境并不轻松后,贺兰洵便时常来东宫走动。 “师父,能不能多给我开几剂坐胎药,我一定一碗不落地全喝了。”这天,沐卿歌在贺兰洵替自己诊脉的时候请求道。 贺兰洵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道:“你是在怀疑我的医术吗,你手镯里的药已经是深宫妇人千金难求的好药,还要多开几剂做什么?” 沐卿歌露出了讨好地笑容:“师父的医术自然是举世无双,只是您从前也教导过我,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对药粉耐受度也不同,我只不过是想试试自己的体质更适宜哪一种类型的坐胎药罢了。” 看到沐卿歌为了能为凰夜辰生儿育女而煞费苦心,贺兰洵的心中更是苦涩,便有些别扭地回答说:"我开的药方自然是什么体质的女子都耐受的,旁的药我也没有了,你不必煞费苦心溜须拍马了。" "那好吧,那师傅可否每天来替我把脉?"贺兰洵的医术沐卿歌还是放心的,他说自己的药有效果便不会有假,沐卿歌便不再强迫,只又提出了新的请求,"宫中的太医们背景复杂,卿歌不敢全然信任,唯有师父您值得托付。" 尽管贺兰洵知道沐卿歌这么做也是为了能早日怀上孩子,但是一想到如此便能每日同她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怎么也狠不下来心拒绝,"嗯,好。" 沐卿歌见贺兰洵对自己还是冷冷淡淡的样子,不知道他是在为了自己煞费苦心想为凰夜辰开枝散叶的事情而伤身,只当贺兰洵还在介意当日她选择了跟殷敖走的事情。 待贺兰洵把行医的工具全部收进药箱,便邀请他去偏殿小坐片刻,贺兰洵欣然前往。 沐卿歌亲自为贺兰洵烹了一壶茶,又亲亲自为他倒上了一杯,还亲手奉到贺兰洵面前,恭敬的态度终于有了一点徒弟的样子。 "太子妃这是作甚?"贺兰洵挑眉不解。 沐卿歌挥退了偏殿内伺候的众人,才低声说道:"这杯茶,当做是我因那日的事情正式向师父您赔礼道歉,当日师父让我在您同殷敖之间做出选择,卿歌惶恐不安。 但也明白师父是纯良之人,即便是卿歌真的同那殷敖走了,您也不会真的因此和卿歌决裂。" 贺兰洵低头不语,沐卿歌对他的了解确实超出了他的想象,无论沐卿歌做了什么,他都不会真的舍得同她割断情谊。 "所以,卿歌从来都不是在师父和殷敖之间做选择,只是无条件的信任师父的品行,还请师父可以原谅我一次。"沐卿歌说得情真意切,甚至都有泪花在眼睛里闪烁。 贺兰洵抬手喝了一口沐卿歌的"赔礼茶",便是原谅了她的意思,"我从不曾真的同你怄气,我只不过是想知道,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位置。" "嗯……"沐卿歌沉吟了片刻,才缓慢而认真地开口说道,"沐府的情况,师父是知道的,除了娘亲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别的亲人,师父对我却像亲人一般。 所以对卿歌而言,你是除了凰夜辰以外,最重要的人,若是将来师父有难,我也会拼尽全力地去保护你。" 贺兰洵的眼神一滞,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半晌把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只轻飘飘地说了两个字:"是吗?" "你不相信我?"沐卿歌有些着急。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贺兰洵起身,把药箱背到身上,准备离开,"终究,太子殿下才是太子妃心尖上最打紧的人罢了,微臣告退,还请太子妃保重身体。" 望着贺兰洵渐渐远去的背影,沐卿歌苦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失魂落魄地回了医馆,连徒弟向自己问好的声音都没听到,贺兰洵便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从柜子里拿出大大小小数坛子烈酒来,坐在床边喝了个酩酊大醉。 白日里沐卿歌的话不停地在耳旁回荡:"师父是除了凰夜辰之外最重要的人,卿歌会拼了性命保护你……" "凰夜辰,凰夜辰,为什么对你最重要的人一定是凰夜辰,我这个第二重要的人对你而言又有什么意义?"贺兰洵泪流满面地自言自语,丝毫没有察觉到女弟子江安怡一直在门外偷听。 如果沐卿歌嫁人的只是个寻常人家的男儿,他大可以用自己神医的身份同那人光明正大的竞争,再不济还可以让太子出面帮自己赐婚。 或者说,如果他贺兰洵不是凰夜辰的人,他也有胆量可以豁出性命和当朝太子争一争,大不了不过是人头落地。 可他偏偏是凰夜辰的人,而沐卿歌又偏偏是太子妃,让他只能为那君臣之礼所累,被忠义的观念束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做人妻,甚至生儿育女。 "为什么,为什么!"贺兰洵悲从中来,只能拿房间里的瓶瓶罐罐出气,酒坛子和药罐瞬间碎了一地,似乎是还不解气。 门外偷听的江安怡心下大惊,瓷器破裂的声音让她心惊肉跳,十分忧心贺兰洵的状况。 终于忍不住破门而出,就见贺兰洵跪在满地狼藉中间,施针开药的手被破碎的瓷片割伤,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师父。”江安怡冲过去,不管不顾地把还在自顾自流泪的贺兰洵拉出去,强迫他坐在凳子上,自己拿出纱布和药膏来替贺兰洵细心包扎,“师父的手是悬壶济世,治病救人的手,不是用来借酒浇愁,颓然自弃的。” 贺兰洵两眼放空,仿佛没听到江安怡的话一般,只是喃喃地低语道: “为什么我永远也不能正大光明地得到你……为什么他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赢走了你的心……除了太子妃的位置,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卿歌,你告诉我,为什么……” 第两百三十七章 不许任何人侮辱卿歌 起初江安怡为贺兰洵包扎的时候还算是沉稳,渐渐地却被贺兰洵的自言自语气到微微颤抖。 好不容易缠好纱布,向来安静乖巧的江安怡第一次用如此强硬态度对贺兰洵说话:“师父,够了,不要再为太子妃自怨自艾了,她不值得。” “安怡,你管太多了。”贺兰洵苦笑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又去寻酒喝,“人生得一沐卿歌,死而无憾……” 江安怡冲到贺兰洵的面前,咬了咬下嘴唇,狠下心给了贺兰洵一个响亮的耳光,“师父,你醒醒吧。” 剧烈的痛感让贺兰洵的醉意都醒了一半,看到面前掌掴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小徒弟,只是自嘲而颓然地说道: “如今,连你也瞧不上我了,是不是在你们所有人的眼里,我,贺兰洵,是注定比不上太子妃,是不是!” “不是!”江安怡也猛地提高音量,“不是,师父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儿,是那沐卿歌配不上您的心意,她不过是个贪慕虚荣又自私自利的女人,她不配得到你的爱慕和真心。” “江安怡。”贺兰洵的眼神突然一片清明,死死地瞪着江安怡,“从今往后,我不许你侮辱沐卿歌一个字,刚刚那话我就当没听到,你下不为例。” 尽管沐卿歌做了许多伤了贺兰洵心的事,可是在贺兰洵的心中,沐卿歌一直是不容任何人侮辱和侵犯的女人,他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去守候她,爱护她。 贺兰洵性子温润如玉,江安怡自拜师以来,从没有受过贺兰洵的训斥,今日是头一遭,她把这笔账直接算到了沐卿歌的头上。 江安怡不止没有因为贺兰洵的斥责而停止,甚至还变本加厉地扯着贺兰洵的衣服逼迫他面对面直视自己,一字一句地说道: “师父,为何不能直面事实真相呢,沐卿歌贪慕虚荣,在一个医者和太子之间,谁能给她荣华富贵,她便选择了谁。 但是师父医术举世无双,在深宫之中,若有一个信得过的大夫在身边,便如虎添翼了,这就是为什么她嫁给了太子,还会不停地纠缠您的原因。 师父,你振作一点,为了那样一个女人,把自己弄成这样不值得,你要看清,谁才是对你真心相待的啊!” 江安怡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灼烧着滚烫的爱意,看得贺兰洵心惊,只能回避着不敢直视她,“我说了!不许你侮辱沐卿歌!去药房里给我面壁思过!什么时候悔过了什么时候出来。” 江安怡崩溃地尖叫,不仅是贺兰洵,就连她自己也是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 “我不去,我没说错为什么要面壁思过?你心里再对她念念不忘她都已经是万千宠爱的太子妃了。 你为什么就看不到我对你的用心,你知道吗,你哪怕把给沐卿歌万分之一的爱分给我,我也心满意足了……” 大颗滚烫的泪珠从江安怡眼眶里滑落,跟着贺兰洵数年,她早就已经被贺兰洵高超的医术和温文尔雅的风度深深折服。 可是贺兰洵从始至终,都只是对她这个小徒弟以礼相待,并没有半分情意。 从前江安怡并不着急,因为贺兰洵的身边,除了她这么一个女弟子,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异性了。 她在心里期盼着,日子久了贺兰洵总会对默默陪在身边的自己生出感情来的。 可是一个沐卿歌横空出世,打碎了江安怡所有的幻想,她轻而易举地就赢走了贺兰洵的心。 江安怡再也没有办法压抑自己的感情,无论是对贺兰洵的爱意,还是对沐卿歌的厌恶,都被她宣之于口,并被贺兰洵知晓。 贺兰洵是心地善良之人,他看得很清楚,自己对江安怡只有师徒情分,并没有男女之情,见她对自己已经情根深种,便不愿意再把她留在身边。 沉思了一会,贺兰洵有些无力地挥了挥衣袖,背对着江安怡说道: “不要再把情意寄托在我身上了,你只是在浪费你自己的人生,你回家嫁人去吧,到时候我会给你备一份厚礼去的。” 贺兰洵没有把事情做绝,因为江安怡对自己的情分他虽然不能接受却也感同身受,这种爱而不得的辛酸他自己深有体会。 江安怡没想到贺兰洵竟然会把自己逐出师门,这才慌了神,悔恨自己把情意诉说得太早,“师父,不要赶我走……” 医馆里的下人早就被房间里摔打东西的声音吵醒,只是看着贺兰洵和他最看好的爱徒大动干戈,谁也不敢进来劝一两句,全都在房间门外呼呼啦啦跪成了一片。 贺兰洵随便指了两个跪着的小药童:“把江姑娘带出去吧。” 贺兰医馆里重归寂静,贺兰洵静静地坐在自己一片狼藉的卧室里,眼泪无声从眼角滑落,脑海里沐卿歌的音容笑貌怎么也赶不走,散不掉。 皎洁的月光透过被贺兰洵撕破了的窗纸渗漏进来,满室的清冷,仿佛沐卿歌于贺兰洵一般,她是别人怀里的明月,只偶尔能让他窥见她一二的光辉。 被药童拉扯着赶出医馆的江安怡,也涕泪交加,没想到贺兰洵竟然会为了沐卿歌直接把自己扫地出门,跪在医馆门口不肯离开,一直到天色大亮。 一夜的折腾,贺兰洵醒了酒看着乱糟糟的医馆和自己裹满纱布的双手,便觉得头疼不已,指挥着小药童收拾了残局,自己起身去把医馆的大门打开。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跪了一夜的江安怡,眼睛哭得又红又肿,面色苍白十分憔悴的样子,贺兰洵震惊:“你为何还在这里?” “师父,徒儿知错了。”江安怡一开口便是哭腔,“求求师父不要赶我走好吗,徒儿一定尽心尽力学好医术服侍师父,求师父不要这么狠心……” 贺兰洵从来不是心狠手辣的人,相反,正是因为他的纯良,在他不能回应江安怡的感情的时候,他才不想把她留在身边,荒废一个姑娘的青春。 第两百三十八章 全家的骄傲江安怡 贺兰洵淡淡地说道:“不要执迷不悟了,你的心思早就不在提高医术上了,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 “师父!”江安怡说话的声音已经是有气无力,却还是死死地盯着贺兰洵的眼睛,企图获得他的怜悯。 “唉。”贺兰洵轻飘飘地叹了一口气,便转身回了医馆,得知江安怡跪在门口之后,他一整天都没有再出过医馆的大门。 正午的阳光渐渐毒辣了起来,江安怡跪了一整夜已经是精疲力竭,被太阳一晒更是透支了她最后一点体力,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馆里自己的房间,身边是自己的同门师弟,端着一碗补充体力的汤药对她说:“快喝了吧,你跪了几乎一天一夜。” 江安怡心中大喜,以为自己终于打动了贺兰洵,“是不是师父让你把我扶进来的,还让你给我熬了这汤药,他是不是已经原谅了我?我要去找师父。” 却被师弟一把拉住,“你先把这药喝了再说,再不喝都凉了。” 江安怡一脸疑惑的看着师弟,却还是乖乖把汤药喝下,“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吗?” “此番师父想必是已经铁了心要赶你出门,你在医馆门口晕倒,他都没有出门去看你一眼,还是我背着他偷偷把你扶进来的。” 师弟的话字字都像是刀子扎在江安怡的心上,她不可置信地说道:“怎么可能?师父平日里是很疼爱我的。” “可谁让你触犯了他的逆鳞呀,医馆上下谁不知道太子妃是师父的软肋。”师弟从荷包里掏出几锭银子来放在江安怡的手心,“趁着天还没黑,赶紧走吧,你能留在这的可能性,已经是回天无力了。” 江安怡终于死心,心灰意冷地走出医馆,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先回家一趟再做打算。 原来,这江安怡也并不是出身在普通家庭的女子,她的家族是京城小有名气的医药世家江家。 虽不如贺兰洵被皇室器重声名煊赫,但在民间也称得上是无人不知了。 江家一脉世世代代都是医者,江安怡自会走路起,便开始识草药看医书了,在同辈的兄弟姐妹里,她是最天赋异禀的,因而深受江家家主江老爷子的宠爱。 江安怡为了能够出人头地,也很下苦功夫,为了采到一味珍贵的草药,只身一人就敢进山,若是府上得了什么珍贵的医书,她能焚膏继晷地钻研一整夜。 长到十几岁的时候,虽然还不至于成为应尽圣手,但假以时日定然也能做个百姓人人称道的医女,江安怡突然不甘心自己一身的医术埋没在草根之中。 便鼓足勇气独自一人出了府,寻访天下名士,探寻贺兰洵的踪迹,终于机缘巧合地见到了本尊,并因诚心打动了贺兰洵而拜在了他的门下。 贺兰洵是何许人也?名动天下的第一神医,多少生命垂危富贵人家一掷千金也难求他出山,医者甚至把见贺兰洵一面经他指点一二当做毕生的理想。 江家竟然出了一个贺兰洵的女徒弟,自然是满门的荣耀。 江安怡还没踏进江府大门,便有小厮欢天喜地地满府里宣告:“安怡小姐回来了,安怡小姐回来了!” 江老爷子闻言亲自迎了出来,满脸笑容地看着最令自己骄傲的孙女:"安怡今日怎有空回府了,可是贺兰医馆不忙了吗?" 江安怡的神色微变,一瞬间又换上了一副轻松的表情,不愿意被嫁人知道自己被贺兰洵赶出来的事实,"是啊,最近太子殿下刚刚娶了太子妃过门,师父每日都要去宫中给太子妃请平安脉,所以我这当弟子的也就闲了下来。" "既是如此,你便安心多在家中住上几天,也去咱们江氏的医馆里坐诊个一时半刻的,让你的这些兄弟姐妹也看看贺兰洵的弟子医术是个什么水平。" 江安怡的医术在家中自是称得上卓尔不群,相貌也是十分出挑,虽比不上沐卿歌倾国倾城,倒也是个美人坯子,江老爷子看着这个孙女,是越看越喜欢。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用了膳,全家上下都在恭维江安怡,她心中却无半点欢喜。 用过晚膳,江老爷子把江安怡一个人拉到自己的药房里,说是有要事要同江安怡商议。 "爷爷,什么事?"江安怡坐在药房里都还心不在焉的,给江老爷子倒茶都撒了整整一桌子。 江老爷子敏锐地察觉到了江安怡的不对劲,"安怡,从你一进家门开始便神游天外,可是出了什么事?" "啊,没,就是昨日师父醉酒我陪了他到半夜,有些乏累罢了,爷爷请说吧。"江安怡强颜欢笑道。 江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贺兰洵醉酒都能让你在一旁侍奉,看来你很得他得到欢心啊,安怡啊,爷爷年事已高了,你的那些兄长姐妹的又都不成器,家里的医馆靠我一人勉强支持已经是惨淡经营了······" "爷爷,有什么话,您不妨直说吧。"江安怡志向远大,从不像她的那些兄长一般,整日只谋划着继承家业。 因而即便是看出江老爷子有意将祖产传给她,也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 "我本就有意将江氏医馆掌舵人的位置交给你,只是前些年看你在贺兰洵处学艺才没有提起,如今你年纪渐渐大了,也到了你在咱们江家挑大梁的时日了。" 江老爷子说完,如释重负地喝了一大口茶,静静地等待江安怡的答复。 没有设想之中的喜悦,也没有最不希望看到的拒绝,江安怡只是淡淡地点头应下;"爷爷既然如此说,我自然会替你好好扛起江家就是了。" "哎。"江老爷子感慨万千地答应了一声,"你若有困难,随时提出来,爷爷替你排除万难。" 江安怡突然灵机一动,随即红着脸说道:"只是我一个弱女子,纵然有医术傍身,到底一个人能撑起偌大个医馆还是有些吃力,若是能有个夫婿帮趁着······" 第两百三十九章 我并非江小姐的良配 江老爷子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自然能洞悉人心,江安怡的话还没说完,他便明白了江安怡今日心不在焉的原因,乐呵呵地开口说道: "原来我们安怡是恨嫁了,说吧,你看上哪家的小子了,是你在贺兰洵医馆里的同门,还是哪个上门问诊的公子?" "都不是。"江安怡大着胆子说,"孙女看中的正是我的师父贺兰洵,还请爷爷成全。" "哦?"这却是江老爷子始料未及的,不过细想来倒也成,贺兰洵医术超凡又生得风度翩翩的,女儿家对他动了心确实是正常的。 江安怡紧张地低着头,唯恐江老爷子不肯成全自己,紧张得指甲都恰进了掌心得到嫩肉里都无知无觉。 江老爷子虽不及贺兰洵名动天下,但是江家几百年从医,倒也是有头有脸。 贺兰洵只孤身一人并无家族作为靠山,却比京城里的世家公子哥都抢手。 他担心江安怡只是一厢情愿,若是贺兰洵无意,反倒是会让他和江家背上攀附神医,趋炎附势的名声来。 "安怡啊,若能有贺兰洵作孙女婿,老夫自然是一万个乐意,只是······你一个女儿家如此主动,传出去怕是要让人笑话啊。"江老爷子委婉地说道。 见江老爷子不大情愿,江安怡着急地站起来,信口开河道:"爷爷你糊涂了啊,师父为人清冷,但却收下了我这唯一的女徒弟,您说是为何?明明医馆里有这么多的人,师父醉酒后却偏偏愿意让我侍奉左右,您说又是为何?" "你这话可当真?"江老爷子突然眼前一亮,"你是说,那贺兰洵也对你有情?" "这个······"江安怡还是想为自己留有余地,"虽然我也不敢保证,同师父天长日久地相处着,总该有一点情分在的吧。" 江老爷子点头,江安怡又补充道:"就算是没有,师父是最懂礼数的,凭爷爷您的声望,若是开口了,想必他也是不能拒绝的,既已有了夫妻名分,还怕他对我生不出情意来吗?" 江安怡自小便是个有主意的,江老爷子亲眼看着她一步步地靠着这些主意走到今日,自然是十分信赖她,终究还是压下了心头的犹豫,一咬牙说道: “行,为了安怡能有个好归宿,那老夫明日就豁出去这张老脸去,到贺兰洵那里为你提亲。” “多谢爷爷。”江安怡激动得一整夜都没有睡好,脑海里憧憬的都是她和贺兰洵的将来。 只是贺兰洵怎么可能是江安怡能够轻易摆布的,江老爷子登门拜访的时候,贺兰洵确实还礼数周全的招待了他。 虽然江安怡已经被逐出师门,但她爷爷到底还是杏坛前辈,贺兰洵对医术远不如自己的江老爷子倒也尊敬有加,让江老爷子十分满意。 直到江老爷子说明了来意,“我今日登门,实则是为了孙女江安怡来的,安怡在贺兰神医这里学艺数年,早已对你情根深种,我们江家也是医药世家,同贺兰神医勉强也算般配,不如咱们选个日子,把事情办了吧。” 贺兰洵瞬间便猜透是江安怡唆使江老爷子前来的,一张春风和煦的笑脸立马变得冷若冰霜:“这个……恕贺兰洵不能从命了。” “为何?”贺兰洵如此直白地拒绝,让江老爷子脸上有些挂不住,“我们江家在京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贺兰神医一点面子也不给老夫留吗?” 贺兰洵起身,不愿意再和江老爷子多纠缠:“婚姻大事,本就不是给不给面子的问题,江前辈请回吧,我绝非江小姐的良配,你另寻良人吧。” 说完,便进了药房,留下江老爷子一人。 江安怡在家中等了多时,终于等到江老爷子回府,欢天喜地地跑出去迎接,就见老爷子黑着一张脸,心中暗道不妙,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叫了一声:“爷爷。” “唉,你说说你!”江老爷子当着众人的面,还是给江安怡留了一点颜面,没再多说什么,便拂袖回房去了。 江府就这么大,江安怡平日里便是众人关注的对象,只不出半日,江安怡被贺兰洵拒婚,让江老爷子颜面尽失的事情,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昨日还在对江安怡恭维和讨好地一帮江家人,立马就换了幅面孔,一个个尖酸刻薄地落井下石: “我还当她真是去贺兰洵那里学本事去了呢,不曾想医术没学多少,倒是一门心思扑在男人身上了。” “谁说不是呢,自己没羞没臊地追求贺兰洵也就罢了,还拉着家主一起丢人现眼。” …… 平日里被全家捧在手心的江安怡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冲着对自己冷嘲热讽的表姐妹狠狠瞪了一眼,便哭着跑出府去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江安怡出了江府脚步就不由自主地朝着贺兰洵的医馆走了过去,在门口看门的药童见她满脸泪痕的样子也不好意思拦着,就任由着江安怡横冲直撞地进了贺兰洵的药房。 看到如此狼狈的江安怡,贺兰洵眉头紧皱:“你又来做什么?” 江安怡一下子便跪倒在贺兰洵的脚边,声泪俱下地控诉道:“求师父收留我吧,祖父回到家中,便狠狠把我责骂了一番,家中的叔伯兄弟姐妹们也视我为家族的耻辱,对我冷嘲热讽,积毁销骨,江家已经没有安怡的容身之地了……” 在江安怡看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贺兰洵拒绝了江老爷子的提亲,她如此说定然能激发贺兰洵的同情心。 而贺兰洵经过被江老爷子上门“逼婚”的事情后,对江安怡仅剩的一点同情心也转化为了厌恶,悄无声息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那也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我也无计可施,江家终究是你的家,江老爷子对你也是疼爱宠溺到了极点,你求我不如去求他,时候不早了,我要去东宫给太子妃请脉了,来人,送客。” 第两百四十章 贺兰洵情窦初开了? 贺兰洵背上药箱便出了门,丝毫不管身后哭得梨花带雨的江安怡。 虽是如此,一大早被江安怡这么一闹,贺兰洵的心情多多少少还是受到了些影响,走进东宫的时候,还是阴沉着脸,怏怏不乐的样子。 沐卿歌最近的心情却一直都还不错,便忍不住打趣了贺兰洵几句: "师父最近仿佛是遇到了什么人生难题吧,前日醉醺醺地就进了宫,还弄了两手的纱布,也不知道是被何人所伤,今日又闷闷不乐的,最近这是怎么了?" 贺兰洵没有心情和沐卿歌斗嘴,只是沉默地在沐卿歌旁边的小几垫了一个玉枕,又铺上一层丝帕,沐卿歌从善如流地放上手腕,让贺兰洵替自己诊脉。 自从那日发现了镯子的秘密之后,沐卿歌每天都一碗不落地喝着贺兰洵的坐胎药,同凰夜辰在床笫之事上也表现得十分积极,就盼望着能够早日怀上个孩子,气死沐皇后和平宁郡主。 贺兰洵的医术天下无双,开出的坐胎药自然也是非比寻常,今日他一搭上沐卿歌的手腕,就感受到了脉相的非比寻常。 虽然还不甚明显,但沐卿歌的脉相滑而有力,显然是有孕了的征兆,贺兰洵的心下一沉,似乎是不敢相信一般,又沉下心来切了一遍,却还是如此。 沐卿歌见贺兰洵今日诊脉的时间比往日更久,心中便觉得有事,禁不住多问了几句,"如何,我的脉相是有什么异常吗,师父,师父?" 贺兰洵的脸色十分难看,却又不想告诉沐卿歌自己心里最不希望的那个结果,便只是摆摆手说道:"无妨,你身子康健得很,我今日只是有些走神罢了。" "那你的脸色为何这么难看?"沐卿歌向来不是好打发的。 "不过是······医馆里出了一点事情。"贺兰洵不让沐卿歌知道自己是因为她有孕了才黯然伤神,只能把江安怡的事情当做挡箭牌。 沐卿歌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出了什么事,可是有人找你的麻烦了?" "倒是无人敢找我的麻烦,只是此事也着实有些麻烦就是了。"贺兰洵皱着眉头慢慢说道,"是我那女徒弟,想要嫁给我做妻子,还让她祖父亲自来医馆提亲,让我着实有些苦恼。" 一听说是贺兰洵的桃花,沐卿歌瞬间来了兴致,抓住贺兰洵问个不停: "就是那个叫安怡的姑娘吗,挺漂亮的那个?那你对她是什么感觉?我看她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竟然还对你怀着这样的心思呢?她的家世背景如何,同你相配吗·····" 贺兰洵见沐卿歌得知此事如此兴奋,心中更加难受,只淡淡地说了三个字"没兴趣"。 "没兴趣你直接回绝了不就行了,那还苦恼什么,依我看,是师父你还没······" "不说此事了,你最近多注意休息,于你备孕有益,医馆里还有事,微臣告退。"再不告退,贺兰洵难过得眼泪就要出来了,只能从东宫落荒而逃。 只是这在沐卿歌眼里却有了不一样的解读,"我不过问了两句怎么还害羞上了呢,说着对人家姑娘没兴趣,心里却一直挂念着这个事,给我诊脉的时候都魂不守舍的,腊梅,你说这贺兰洵是不是情窦初开了啊?" "这······奴婢也没开过,奴婢不知道啊。"腊梅笑着说道。 沐卿歌在东宫里百无聊赖,决定帮帮贺兰洵,思来想去,决定先召见江安怡进宫,先替贺兰洵考察一番再做打算。 过了没几日,沐卿歌便派了东宫里的暗卫打听到江安怡的住处,又让绿枝亲自接了江安怡进宫,说是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同她在东宫相商。 江家众人不过刚爬到江安怡的头上,冷嘲热讽了她几日,便见她被太子妃的贴身婢女请进了东宫,全部都噤若寒蝉,不知道如何是好。 东宫。 为了不显得自己太过居高临下,沐卿歌特意换了一件比较素净的长袍接见江安怡,却依然遮不住绝代的风华。 "民女给太子妃请安,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江安怡虽然心中记恨沐卿歌,却很是识时务,向沐卿歌请安的时候还是恭恭敬敬。 沐卿歌热情地抬抬手:"不必多礼,我记得你,我受伤的时候你帮我换药过好几次呢,我可以叫你安怡吗?" "太子妃折煞民女了。"江安怡低头,掩饰眼中浓烈的恨意和不甘心。 "我今天叫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对贺兰洵的心思,你可不要欺瞒于我,我且问你,你对贺兰洵是徒儿对师父的敬爱,还是女子对男子的爱慕?"沐卿歌煞有介事地问道。 江安怡不知道沐卿歌存的是什么心思,以为沐卿歌做了太子妃还想霸占贺兰洵,便冒着惹怒沐卿歌的风险,大胆地说道: "师父医术天下无双,人品贵重,天下哪个女儿能不倾心于他,安怡也只是个普通女子,不能控制自己的心动。" 沐卿歌赞许地点头,"好个敢爱敢恨的姑娘,只不过贺兰洵性子一向别扭又内敛,你这个忙,我帮定了,我问你,想不想成为能和贺兰洵齐头并肩的人物?" "自然是想的。"江安怡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既然让江老爷子出面提亲都左右不了贺兰洵的话,她只能想办法让自己成为贺兰洵无法拒绝的女人。 沐卿歌沉吟了片刻,便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我给你一个机会,我明日会向太医院举荐你,至于能不能通过考核成为为皇家所用的太医,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江家虽然是百年的医药世家,但是一直苦于没有背景和门路,所以即便是医术高明,也从来没有机会接触过象征着财富和权力顶峰的皇家。 若是江安怡能够成为太医,不仅意味着她离贺兰洵又近了一步,还能够为江家光宗耀祖,让全家上下更加以她为豪,江安怡岂会有不愿意的道理。 第两百四十一章 一步登天 江安怡面上对沐卿歌千恩万谢的,出了东宫的门,便收起了感激涕零的表情,满脸的冷笑。 绿枝不解:"太子妃,咱们和这江姑娘非亲非故的,您为何要帮她?" "不为别的,贺兰洵对我这么好,他的身边也应该有个可心的人照顾,我看这江安怡对贺兰洵也是真心爱慕,成全了他们两个对我而言也是功德一件了。" 绿枝一知半解地点头,越发觉得沐卿歌心地善良,从前在沐府上那样的手段不过是被林姨娘逼到了绝路上。 第二日一早,江安怡便穿着崭新的白袍进了宫,江老爷子听说江安怡有机会参加太医的考核,更是激动地亲自把她送到了宫门口,把前两日江安怡害他颜面尽失的事情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这位姑娘便是太子妃举荐的江姑娘了吧。"太医院负责考核的主事太医,因为沐卿歌的缘故,都对江安怡格外客气。 江安怡装作无意地说道:"各位太医安好,切莫因为太子妃的缘故而对安怡放松了要求,若是让家师贺兰洵知道了,定然会责罚安怡的。" 众人一听说江安怡是贺兰洵的弟子,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都对江安怡的本事充满了期待。 “江姑娘,我们这里的测试非常简单,这是一位得了病的宫女,给你一柱香的时间,用望闻问切,各种手法判断出她的病症,并对症下药,我们会根据你对病情的拿捏程度和你的药方对你进行评价,可以开始了。” 江安怡对自己的医术十分自信,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太医院的太医之所以能够为皇室保养身体,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家世背景。 若医术不过关,恐怕也难以在宫中长久的生存下去。 眼高于顶的江安怡,只为自己是贺兰洵的女徒弟而自负,为宫女诊脉的时候,虽然推断出了她大致的病症,却因为学艺不精和疏忽导致对病症的成因推断错误。 几位太医看了江安怡开出的处方,皆是面面相觑,小心地走到江安怡听不到的地方讨论: “这宫女虽是月信不调,但她体内并不存在因生产导致的血块和杂质的凝结,她用给妇女服用的红花来疏通经脉,虽短期内活血促进月信来潮,却是治标不治本啊。” “何止是不治本的问题,她为了能见效快,选的还是药性最烈的西域红花,恐怕会损伤女体,宫女还是黄花大闺女,若服用这药过量,对将来儿女之事也会有影响。” “是啊,这姑娘虽比同龄人诊脉快,用药大胆,但做事毛燥,有些急功近利了,恐怕还没到能为皇上皇后诊脉的水准。” “依张太医之见,便是不能留下的。只是……她是太子妃亲自举荐的,若是如此,咱们岂不是同时驳了太子妃娘娘和贺兰神医二位的面子吗?” “算了算了,太子妃不是说若是她能通过,还是让她跟着贺兰神医在外供东宫差遣,横竖皇上和皇亲国戚的病咱们不让她经手,也就出不了什么差池。” “如此便罢了,我就知道医学这一行,百年才出一个天纵奇才贺兰洵,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哪里就真能担得起这样的大任了呢。” …… 一众上了年纪,惯会察言观色的老太医,最终还是决定卖沐卿歌一个人情。 “江姑娘,经过老朽几人的商量,你已经通过我们的考核,即日就可到太医院受封,按照太子妃娘娘的吩咐,你依然可以留在贺兰神医的医馆处供东宫差遣。” 江安怡出了太医院,连去东宫找沐卿歌谢恩都没有顾得上,便兴冲冲地出了宫。 一直等在宫门口的江老爷子看江安怡的表情便知此事十拿九稳,一问果真如此,一回到江府便张灯结彩,大宴宾客。 江家众人见江安怡又得了势,纷纷上前巴结,说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太医院唯一的女太医,也是目前为止最年轻的太医,假以时日定然能像她师父一样名动天下,为江家光宗耀祖,云云。 众人的一席话更让江安怡觉得自己医术出众,只不过从前苦于没有机会,沐卿歌不过举荐了一二句,太医之位江安怡便手到擒来。 如此这般,江安怡更觉得自己是实至名归,完全顾念不到众人是看了东宫的面子,对沐卿歌的那仅有的一点点感激之情,也在众人的吹捧之中消失殆尽了。 得意了一番之后,江安怡便动身去了贺兰洵的医馆,还把自己行医的行头又一同搬了回去。 贺兰洵再次见到江安怡,有些不耐烦,说话的态度也比从前更冲了:“不是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吗?我们师徒情分已尽,你回去吧,不要再让我赶你第三次。” 江安怡强压下心中的心酸,含笑对贺兰洵说道:“师傅,徒儿真的已经知错了,如今,徒儿已经痛改前非,只想专心钻研医术。 我刚刚通过了太医院的考核,现在和师父一样,已经是一名太医了,张院判说我让我留在医馆里同师父一起听东宫调遣。” 江安怡刻意隐去了沐卿歌这其中提供的帮助,贺兰洵自然清楚江安怡的水平到了什么地步,不相信她可以通过太医院的考核:“你又何故拿这种谎言来骗我?” 被贺兰洵质疑,江安怡心中受伤不已。 她只得拿出太医院的对牌来,千真万确是做不了假的。 贺兰洵不再说话,如今自己虽名义上是江安怡的师父,但在官职上,二人却已经几乎可以平起平坐,他自然无权把江安怡驱逐出医馆。 若是从前,他大可以去求凰夜辰,让他一道禁令直接让江安怡再也不用出现在自己面前,可自从他对沐卿歌动了心思,贺兰洵与凰夜辰的关系早就大不如从前了。 贺兰洵觉得心中烦闷,第二日进宫去给沐卿歌诊脉的时候,还没去东宫,便先绕道去了太医院一趟,询问关于江安怡的内情。 第两百四十二章 我此生非你不娶 太医院的太医也惊诧,贺兰洵竟然对江安怡入宫的事一无所知,这才和盘托出,告知他是太子妃的授意。 “贺兰神医竟不知此事?江安怡一来便说是你的爱徒,虽说用药上有些毛燥,倒也有可取之处,我等因相信你的绝世医术,才留下她来。”张院判意有所指。 贺兰洵汗颜,知道江安怡的表现定然不尽如人意,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驳了沐卿歌和江安怡两个人的面子,“确实是小徒弟没错了,怪我管教不严格,给各位同僚添麻烦了,我这就去禀明太子妃殿下。” 贺兰洵三言两语应付了张院判几句,对沐卿歌这种把别的女人推到自己身边的行为很是愤怒,又心痛于她不了解自己的真心,便阴沉着一张脸赶往东宫。 一言不发地替沐卿歌诊了脉后,贺兰洵突然跪在沐卿歌面前,着实把沐卿歌吓了一跳。 “师父你这是做什么?”沐卿歌一边惊呼,一边亲自走过来把贺兰洵扶起来。 贺兰洵低着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据微臣的了解,江安怡的医术并没有达到太医院的水平,还请太子妃切莫用自己的身份为她行方便,更不要安排她在微臣的医馆走动。” “为什么啊?”沐卿歌十分震惊,“我派人打探过了,她竟是医药世家江家的女儿家,如今又有了太医的身份,想必也不会太辱没了你。” 贺兰洵藏在衣袖里的手暗暗握紧,压抑着心头的情绪,“请太子妃收回成命。” 见贺兰洵丝毫不买自己的账,沐卿歌也有些不悦,从自己的主位上下来,在贺兰洵身边坐下,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我知道师父素来是刚正不阿的人,你介意我用东宫的名号给了她太医的职务,觉得她医术不精,那正好让安怡跟在你身边由师父你悉心教导,她的医术定然会越来越高明的,你们二人也多了一些相处的机会,不正好是一举两得吗?” “我为何要同她相处,我如今对她避之不及。”贺兰洵一想到江安怡做得种种,便压抑不住心中的抵触和厌恶。 沐卿歌好心好意的安排,没想到贺兰洵却是这种反应,便也不似之前那般耐心:“师父,你又开始别扭了,和自己喜欢的人多相处一下有什么不好,你不是说江安怡的祖父亲自向你提亲了吗,你们二人的好事已经板上定钉,你何必这般抗拒。” “沐卿歌。”贺兰洵突然连名带姓地称呼她,“你给我听好。” “?”沐卿歌有些不解。 贺兰洵抬起头来,直视沐卿歌,郑重歧视地说: “你不必想方设法的撮合我和其他女人,江安怡向我提亲又如何,横竖我是绝对不会娶她的,也不会娶任何一个其他女人,此生若是再也得不到你,我便终生不娶,孤独终老罢了。” 沐卿歌讶异,没想到贺兰洵从前对自己的那些好感,竟然已经在心中生根发芽,形成了这样的执念。 她退后几步,起身又坐回了自己的主位,和贺兰洵刻意拉开一段疏离的间距。 这样的反应,便是最直接的一种无声的拒绝。 虽疏离却刻意留情,为了的是不伤害他,可沐卿歌或许并不知道,她这样做,反而让贺兰洵更加心碎。 沐卿歌头痛,陷入沉默。 “娘娘,太子殿下派人来传话,说殿下今日要在御书房同军机大臣议事,不能陪娘娘用午膳了。”腊梅突然走进来,打破了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沐卿歌了镇定地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腊梅告退。 贺兰洵还带着一丝期冀的眼神看着沐卿歌,沐卿歌说出口的话却让他绝望: “早知你对江安怡无意,便也不如此大费周章了,只是她做太医已是既定事实不可儿戏,你这番话,今日我权当从未听过,若是让殿下知道,你我可都没有安逸的日子过了。” 沐卿歌搬出凰夜辰的名号来,就是为了让贺兰洵死心。 殿外。 躲在一棵白玉柱子后面的江安怡,愤恨得几乎要把银牙咬碎。 原本今日江安怡来太医院报到,按照规矩是要来东宫给沐卿歌谢恩的,刚走到殿门口就发现贺兰洵在里面,两人的对话便一字不差地落在了她的耳中。 江安怡自负于自己容貌上佳又有医术傍身,便把贺兰洵不倾心于自己的原因,都归咎到沐卿歌身上。 听到那句“终身不娶”,江安怡对沐卿歌更是怨恨。 “微臣知道了,娘娘保重身子,微臣先行告退。”贺兰洵颓然而呆滞地走出东宫。 藏在外面的江安怡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甚至顾不上向沐卿歌谢恩。 回到医馆,并不见江安怡的踪影,贺兰洵也顾不上思量她的去向,只是自顾自地饮酒,一想到自己表露真心时沐卿歌抗拒的表现,他便心痛得不能自抑。 一连颓废了数日,也并不见江安怡来医馆,以为自己终于又过上了平静的日子,虽是心情抑郁,倒也略微有了些宽慰。 只是这些日子,沐卿歌其实过的也并不痛快,听闻边疆似乎有几波流民异动,西南又遭遇连年旱灾颗粒无收,奉皇帝之命辅佐朝政的凰夜辰,被这些事弄得分身乏术。 整日里除了上早朝,便是泡在书房里处理公务,东宫里时常有文武百官走动,即便是凰夜辰偶尔出了书房,也是去御书房里同凰君澈商议国事。 不必说每日谈情说爱,便是偶尔陪着沐卿歌用膳也成了一种奢侈,沐卿歌嫁入东宫,只有绿枝和腊梅两人陪伴,整日过得百无聊赖。 但沐卿歌最是识大体的,虽然思念凰夜辰,却明白家国大事理应排在儿女情长前面,对凰夜辰的冷落不曾有一句怨言。 只偶尔去书房里送些羹汤和点心,还因为凰夜辰的一句“你在,我会分心”,而从来不做逗留。 入夜,更深露重,腊梅催了三四次:“太子妃,不早了,是时候就寝了。” 沐卿歌依然毫无睡意,只是盯着院子对面灯火通明的书房发呆,凰夜辰看奏折的剪影映在窗纸上,让沐卿歌出神,腊梅无奈,只能在一旁哈欠连天地伺候着。 第两百四十三章 后花园再遇殷敖 一个人在寝殿里枯坐了许久,凰夜辰也没有放下公务来就寝的意思,沐卿歌终于等来了炽久的通报: “太子妃,太子殿下说还有一些奏折没看完,今日估摸着又要宿在书房里了,让您不必等他,自行安置吧。” 沐卿歌淡淡地点了点头,难掩脸上的失落,凰夜辰已经是第三天睡在书房里了。 “属下告退。”炽久本想出言安慰目前沐卿歌,却终究还是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腊梅和绿枝见沐卿歌心情不佳,都不敢多言,沐卿歌摆摆手:“不必留在这里伺候我了,你们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也乏了。” 一众下人全部退下,沐卿歌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寝殿内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去睡。 索性穿上轻便的衣裳,又提了一盏轻巧的油灯,便蹑手蹑脚地出了寝殿,去后花园里散心。 夜凉如水,月色如银,脚下起了一层薄薄的青霜,更衬得园子里的鲜花冷香扑鼻,如此良辰美景,没有凰夜辰在身边陪伴,沐卿歌也觉得索然无味。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沐卿歌吟了两句诗,又叹了一口气,觉得没意思得很,转身准备回寝殿去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耳力极好的沐卿歌立马察觉到东宫有生人进入,刚想张口呼救:“来人,有……” 一句话没说完,便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一股熟悉的气息涌入鼻端,殷敖压低了声音在沐卿歌耳边说道:“别叫,是我。” “殷敖!你怎么来这的。”沐卿歌惊讶地转过身,自上次把殷敖灌醉,她自己单独跑出来之后,他们两个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殷敖的面色苍白,脸上还带着好几日没有刮的胡茬,却依旧难遮俊颜。 终于见到他日思夜想的沐卿歌,露出了欣慰且疲惫的笑容:“太想见你了,所以就来了。” “噓。”沐卿歌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唯恐东宫中的暗卫发现殷敖的踪迹。 匆匆忙忙地把殷敖拉到柴房里,四处张望了一番,鬼鬼祟祟地关上柴房的门,沐卿歌刚想仔仔细细地盘问一番,就被殷敖一把握住了双手。 以为殷敖准备质问自己不告而别的事情,没想到殷敖只是说:“大半夜不睡觉出来瞎逛什么呢,手这么冰也不知道多加一件衣服,不过幸好你出来,不然找你的房间恐怕还要费些工夫。” 沐卿歌心虚又倍感温暖地把手抽出来,“那个……你怎么跑到东宫里来了?” 突然瞥见殷敖夜行服遮掩的手背上有一道红得发黑的伤疤,“还有,你脸色这么憔悴,身上怎么还有伤?” 殷敖本不想让沐卿歌为自己担心,但她既然已经发现了,自己不坦诚相待反而更容易让她胡思乱想。 “是孙毅,那日你把我灌醉,跟着他逃走之后,为了让我对你彻底死心,他趁我醉酒没有反抗之力,便把我押到后院的牢房里绑起来,每日用九节鞭鞭打我,让我对你忘情……不过,今日尊主似乎是召他有急事,我便趁他不备挣脱枷锁逃了出来……” 经过那日的事,沐卿歌已经知道了孙毅是心狠手辣之人,只是却万万没想到,他对和自己出生入死的殷敖也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对不起,我只是……没想到他会这样对你,都是我不好,才让你遭了这么多罪。”沐卿歌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感动和愧疚在心头交织。 “你稍等一下,我去给你拿点药,你的伤不能不处理。”沐卿歌转身却直接被殷敖从背后扯住,直接搂在怀里。 殷敖原本只是想来见沐卿歌一面,确定她平安,自己也就放心了,只是如今看她对自己这么上心的样子,他心里又生出了一些别的盘算。 “没关系,卿歌,我知道你只是害怕拖累我。”殷敖轻声说,“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让你逃走了,你跟我走,我们远走高飞,去一个不会被任何人发现我们的地方……” 沐卿歌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努力挣脱了殷敖的怀抱,重新与他面对面站着,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行,我不会跟你走的。” 上一次的出逃是迫不得已,只是如今,她早已经看清了自己和凰夜辰的心,对凰夜辰的感情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即便这深宫仿佛一座吃人的牢笼,但只要凰夜辰还在,她就愿意一直守在这里。 殷敖受伤,一双哀伤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沐卿歌:“为什么你现在变得这么冷漠决绝,当初是你说愿意和我浪迹天涯,骗走了我的心,给了我虚假的希望,如今这又算什么?” 沐卿歌愧疚,她从头到尾都只当殷敖是好朋友,是一个和自己一样没有安全感天涯沦落人,却没防备对方已经对自己情根深种。 深呼吸一口气,沐卿歌缓缓说道:“是,当初我确实是真的想离开京城,也愿意和你同行,但是现如今,我已经是东宫的太子妃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能留下凰夜辰,一个人远走高飞。” “我明白了。”殷敖以为沐卿歌是被太子妃身份的束缚,才被凰夜辰牵制在身边,便说,“今日我不逼你了,来日我定能想到万全之策带你离开。” 沐卿歌松了一口气,萧能缓兵之计暂时稳住殷敖,接下来的事才能从长计议,“那你还不快走,东宫的暗卫你早就见识过了。” “无妨。”殷敖从胸前掏出一个墨竹做的哨子来,做功虽然有些粗糙,倒也算是别致,“这个哨子给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吹这个,无论多险,我一定会出现在你身边保护的。” 沐卿歌感动于殷敖的义气,便也没跟他客气,小心地哨子收好,想先把他安全地支走:“这样,我先出去帮你掩人耳目,你再想办法逃出去,一定要小心暗卫,一定小心……” “卿歌,好好保养。”殷敖不舍。 “嗯,你也是。” 第两百四十四章 野男人给的宝贝 沐卿歌又特意在后花园里假模假式地逛了一圈,才回了寝殿里,回头望望,发现凰夜辰书房里的灯依然亮着。 躺在床上,脑海里一会担心殷敖的安全,一会又苦恼凰夜辰的冷落,直到天方破晓,才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凰夜辰一直忙到黎明时分,才揉了揉眉心,疲惫地问炽久:“王妃昨夜睡得可好?” 炽久汇报:“太子妃昨日熄灯倒是比平时早了不少,只是属下去传殿下的意思的时候,太子妃很是失落的样子。” “唉。”凰夜辰有些愧疚,“着实是本宫最近只忙于朝政,对卿歌的陪伴太少了,你让人帮我准备上早朝的朝服吧,我去瞧瞧卿歌。” 凰夜辰走进寝殿,熹微的晨光已经透进薄薄的窗纸洒落进来,榻上的沐卿歌睡得正熟。 灵动的双眸微微合在一起,两扇纤长的睫毛如同蝶翼在眼睑上投下小片阴影,柔软的双唇微微嘟起。 比起平日里风华绝代的模样,睡颜却多了一些小女儿家的娇憨。 凰夜辰心里一片柔软,走到床边蹲下静静地看着沐卿歌,忍不住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却发现她紧紧握着的右手之中似乎是有东西。 以为是女儿家的小玩意,好笑地掰开沐卿歌的手,才发现竟然是一个做功并不算精良的哨子,心中疑惑,想拿出来一探究竟,沐卿歌的手却又紧紧握住。 “太子殿下,炽久侍卫说到了上早朝的时辰了。”绿枝走进殿内小声提醒。 凰夜辰只能暂时作罢,起身更衣出了东宫,心中却始终存着一个疑影。 一下早朝便直奔东宫,沐卿歌已经醒来,正坐在偏殿里等着他一同用早膳。 “前些日子忙于朝政上的事情,冷落疏忽了你今日,是我的不是。”凰夜辰一边亲手为沐卿歌盛了一碗羹汤一边说道。 沐卿歌十分懂事地笑笑:“无妨,国事为重,太子殿下不必挂怀,我一个人在东宫里看看医书,逛逛花园,倒也不觉得闷。” 凰夜辰满意于沐卿歌的体贴,却还是念念不忘哨子的事情,便装作无意地提起: “对了,今早上早朝之前,我去寝殿里看了你,见你手中握了个物件,觉得好奇,想掰开你的手瞧瞧,竟然掰不开。” 沐卿歌心慌,后悔自己不够谨慎,昨夜竟然没有把哨子藏好就睡着了,强装镇定地解释道: “哦,不过是下人们给我的一个小玩意儿罢了,觉得新奇就多玩了一会儿,谁曾想竟捏着它睡着了呢。” “什么玩意儿这么宝贝,就寝了也贴身带着,我想拿来看看都不给,怕不是哪个野男人给你的定情信物吧。”凰夜辰假意开玩笑,表面上一直在盯着餐桌上的早膳,眼神却有意无意的瞟着观察沐卿歌的表情。 沐卿歌的心跳瞬间漏跳了一拍,放下手中的羹汤,装作笑得轻松:“东宫里除了太子殿下和炽久,还有别的男人吗,难不成本太子妃疯狂到偷偷收下哪个公公的定情信物不成?” “不过是玩笑话罢了。”凰夜辰没有相信沐卿歌的解释,但也知道从她口中是问不出什么了。 用过早膳,便暗中吩咐了炽久:“替本宫好好查查,昨天夜里可有什么人偷偷潜入了东宫,只要有人来过,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炽久领命后便退了下去,凰夜辰倒没有像平时那样用了早膳便一头钻进书房里,而是陪着沐卿歌一起,在在东宫花园的桃花树下,搬了一桌一椅,放在沐卿歌的躺椅旁边。 沐卿歌随手摸了一本医书,便坐在躺椅上一边晒太阳,一边津津有味地翻看着,看到凰夜辰竟搬了东西陪在自己旁边,不禁有些诧异:“太子殿下,今日没有公务要忙了吗?” 明明是一句体贴的话,因着心中已经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凰夜辰听了只觉得是沐卿歌在有意疏远自己,压下心中的不快,指了指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苦笑着说道: “岂会没有呢,今日阳光正好,我想着这样,在你身边处理公务,也不算太冷落了你。” 沐卿歌心虚,也觉得凰夜辰此举似乎是有意监视自己,别笑着说道:“不必如此,太子殿下还想既要江山又要美人啊。” “不耽误。” 两人各怀心事地在桃树下做着自己的事情,下人们并不知二人九曲回肠的心思,看在眼里只觉得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琴瑟和谐,伉俪情深。 腊梅端了一盘点心走上前来,“殿下,太子妃,这是小厨房里新做的五色枣泥糕,虽太子妃娘娘素来喜爱桂花糕,但奴婢觉得新鲜,便呈上来给二位尝尝。” “你倒是个机灵的。”凰夜辰夸赞了一句,亲手拿起一块枣泥糕来,走到沐卿歌的身边,按住半躺在躺椅上的她,弯腰喂了一口糕点。 从前凰夜辰对沐卿歌自然是极好极体贴的,这样的甜蜜喂食也并非从不曾有过,只不过如今日这般当着下人的面如此亲密却是第一次。 沐卿歌的心情有些发毛,想不明白公务繁忙的凰夜辰,为何今日竟然有心思陪伴自己,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是殷敖已经落到了他的手中,受宠若惊又有些心惊肉跳。 凰夜辰敏锐的发现了她的异常,却只装作没看见,低头继续专心处理公务。 直到用过午膳,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沐卿歌准备沐浴更衣后睡个午觉,却被凰夜辰盛情邀请共浴。 沐卿歌一直把殷敖给的哨子贴身带着,倒不是她对殷敖生出了什么男女情愫。 只是手握这个哨子便让在东宫孤立无援的沐卿歌,生出了许多的安全感,若是和凰夜辰一同沐浴,便定要将那哨子放在一边。 “不太妥当吧,殿下。”沐卿歌理所当然地拒绝,“传出去,让宫里的人说闲话了。” 凰夜辰却异常坚持:“你是本宫的太子妃,你我共浴天经地义,便是让父皇母后知道此事,也说不出什么来。” 第两百四十五章 沐卿歌背后的男人 沐卿歌只能低下头,做出一副害羞的样子:“哎呀,殿下,不要为难我了好不好,咱们各自沐浴后,卿歌再来陪你。” 看着沐卿歌恳求自己时亮晶晶的眼睛,凰夜辰几乎就要心软答应下来,但一想到她对那哨子视若珍宝的态度,还是忍不住要试探沐卿歌一番。 凰夜辰索性坏笑着,直接一把把沐卿歌拉进东宫专供二人沐浴的浴场里,“你我本是夫妻,你还有什么可害羞的。” 沐卿歌半推半就,却毫无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和凰夜辰一起沐浴,更衣的时候把哨子悄悄地藏在自己的衣裳里。 只是没有防备,还是被凰夜辰趁着她沐浴后梳妆的时候偷了去。 “你且去午睡,我去御书房向父皇禀报一件要事,等你醒来时便也回来了。”凰夜辰假装出了东宫的门。 沐卿歌忙不迭地拦住了正准备把她沐浴后换下的衣服送去尚衣局的绿枝,翻找了半天却不见自己藏在衣服暗兜里的哨子:“怎么回事啊?明明放在这里了,绿枝,你可曾动过这衣裳。” 绿枝一头雾水的摇了摇头:“奴婢不曾动过,太子妃,可是丢了什么重要的物件?” “没事,你且去吧。” 沐卿歌想着许是绿枝在拿衣服的过程中,无意间把哨子丢在了浴场的某个角落,便原路返回。 低着头在从后花园到浴场的路走了好几遍,又把浴场的角角落落都查看了一番。 几个宫女来收拾沐浴过后的浴场,沐卿歌抓住她们盘问了一番,却也是无功而返。 沐卿歌心事重重地走出浴场,却一下就撞上了说是要去皇上那里商议国事的凰夜辰,她心有余悸地按住胸口:“殿下不是去找父皇了吗?” “太子妃在找什么,可是这个?”凰夜辰,从袖子中拿出那黑色的哨子,一脸阴沉地问道。 沐卿歌惊喜,却又装作平淡的样子:“是在找这个小玩意,原来被殿下捡到了呀,原本丢了个哨子是不打紧的,只不过是下人们辛辛苦苦做了送过来的,若是不慎丢失了,恐辜负了他们的心意。” “是哪个奴才这么会讨太子妃的欢心啊?”凰夜辰不依不饶。 沐卿歌知道凰夜辰已经看出这哨子的非比寻常,便也不再遮掩摊开手来讨要哨子:“不过是绿枝闲来无事做的,太子殿下快还我。” “绿枝?”凰夜辰冷笑了一声,“卿歌,后花园花匠的房子上前些日子被人不慎踩碎了几片瓦片,许是什么武林高手在施展轻功的时候失误留下的,后院柴房的窗子上有一片血迹,炽久问了整个东宫上下也不见有谁受伤,你说这都是怎么回事呢?” 沐卿歌心中大惊,却又稍稍放下心来,凰夜辰只是发现了那些蛛丝马迹,却并没有把人抓到自己面前来对质,说明殷敖,暂时还没有落到他的手里。 “我如何知道这些事,殿下还我吧。”沐卿歌笑得十分勉强。 凰夜辰见已经铁证如山,沐卿歌还装得一无所知,顿时火冒三丈,捏着那墨竹制作的哨子威胁沐卿歌: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卿歌,你信不信只要本宫稍稍动用一下内力,你这宝贝顷刻间就能化为灰烬,你还是不打算把那个偷偷找你的人供出来吗?” 见凰夜辰不像是在开玩笑,沐卿歌瞬间慌了神,似乎下一秒眼泪就要飙出来了:“殿下,不要。” 凰夜辰向来是十分了解自己的这位太子妃的,若是她不想说的话,就算是动用地牢里的私刑,也不要妄想把沐卿歌的嘴撬开半分。 只是看见她宁愿和自己大动干戈也不愿意供出那个人,还对一个做工粗糙的哨子如此珍爱,想起自己送给沐卿歌无数的奇珍异宝,却从没见她这样看重,心里不免愤怒难过。 也不在同沐卿歌多言,把那哨子冷冷地甩在地上,只说了一句“你同你的哨子长相厮守吧,本宫现在就走,不碍你的眼”,便拂袖而去了。 凰夜辰自与她成婚后,从前从来都不在沐卿歌面前摔袖而走,如今看来是真的动了大气。 沐卿歌慌忙地去捡拾那个哨子,也顾不上挽留凰夜辰,只蹲在地上眼泪汪汪地用手中的丝帕,不停地擦拭哨子掉在地上时沾上的泥沙。 原以为沐卿歌至少会追上来解释几句,见她无动于衷的样子,凰夜辰失望透顶。 当天用晚膳的时候便叫炽久,指挥几个下人把自己的衣物和被褥全都搬离二人的婚房,去了离沐卿歌寝殿隔了一道墙的偏殿。 晚上的时候,果然不出沐卿歌所料,凰夜辰并没有同自己一起用膳。 绿枝不知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们下午突然吵了一架,便试探性地问道:“娘娘,要不要叫太子殿下一起过来用膳?” “不必了,他不会来的。”沐卿歌摆摆手,看着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膳食,也没什么胃口。 绿枝忍不住建议道:“娘娘,夫妻吵架哪有隔夜仇啊,您只要跟太子殿下服个软,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绿枝,你从小陪我一起长大,应该是了解我的。” 绿枝低头,声音小了不少,“可是太子妃,你若是再不抓紧,奴婢恐怕太子就要被外面的风尘女子拐去了。” “哦?”沐卿歌拿筷子的手一顿,“发生了什么?” “今日黄昏的时候,奴婢看到太子召见了一位美人去他房间里陪他喝酒,奴婢听小太监说是天香楼的头牌歌姬。”绿枝说道。 沐卿歌心中难过,想起自己还没有入主东宫的时候,曾经担心过这样的问题,当时的凰夜辰情真意切地向她保证,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己,所以不能和沐卿歌一生一世一双人,但自己的心里只会有她一个人。 如今,转眼间的承诺竟成了过眼云烟了。 只是沐卿歌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只是淡淡地说道:“他是太子,未来的储君,将来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我如何能管的了他?” 第两百四十六章 噩梦卷土重来 其实若不是凰夜辰授意,那歌姬入宫的消息也传不到沐卿歌的耳中,他就想看沐卿歌为他在意吃醋的模样。 等了许久也不见沐卿歌有什么动静,凰夜辰心情郁闷,那歌姬在他面前搔首弄姿了许久也视而不见,只一个人喝闷酒,反倒是把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当了摆设。 这一夜,沐卿歌因为美人的事情暗自伤心,却又绷着不肯主动示好,凰夜辰也大吃那神秘人的飞醋,喝闷酒到半夜才浑浑沌沌地睡去。 两个人都是倔强的性子,即便心里挂念着对方,却也不肯顺先低头,不冷不淡地过了几日,整个皇宫里都传开了太子和太子妃感情不和的消息。 就连皇帝和皇后都知晓了两人正在冷战,凰君澈对沐卿歌这个儿媳妇十分满意,现在下了早朝的时候,还忍不住关心了下凰夜辰和沐卿歌的事。 呕气归呕气,凰夜辰到底还是没有把矛盾放到台面上来说,替沐卿歌遮掩下了事情的真相: “父皇不必担心,不过是近日儿臣为国事操劳,时长宿在书房里不能赔卿歌就寝用膳,卿歌又是个能沉得住气的性子,不愿意打扰而成处理国事。 谁知道传到宫中那些爱搬弄是非的人口中,竟成了我们二人在闹别扭,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凰君澈放下心来:“你能以国事为重最好,也别太委屈了太子妃。” 话虽如此,宫中的风言风语,却还是没有停歇过,消息灵通的平宁郡主很快便得知了个消息,二话不说便盛装打扮了,朝着东宫过来了。 下了朝的凰夜辰正是心烦的时候,两人冷战多日,东宫里的下人也人人自危谨言慎行,走进东宫凰,夜辰便十分压抑。 今日却听到水榭凉亭那里传来阵阵笑声,凰夜辰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就朝着那笑声的来源。 走了过去,一看才发现,竟然是穿了一身大红色华服的平宁郡主。 凰夜辰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新婚之夜身着大红色嫁衣的沐卿歌,对平日里自己不太搭理的平宁郡主也和气了不少:“平宁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府上逛逛。” 那平宁郡主一看凰夜辰对自己的态度,便知道传闻所言非虚,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听闻太子哥哥宫里的桃花开得正好,平宁便想着采摘一些带回去酿酒,太子哥哥可不要吝啬。” 那平宁郡主难得的没有一副张扬跋扈的样子,如一个平常的小女孩儿般天真烂漫,凰夜辰想起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时光,对她也就不似之前那样厌恶了。 “这是自然,我这东宫后花园里别的没有桃树甚多,你随意采摘就是了,我先去书房了,你自己在这里玩耍吧,不要打扰到其他人。”凰夜辰还是没忘了敲打平宁郡主,让她不要找沐卿歌的麻烦。 平宁郡主好不容易等来了凰夜辰对自己和颜悦色一回,哪里肯轻易地放过这个机会,见凰夜辰要走,便走上前来拉住了他的衣袖:“太子哥哥整日忙与公务,眼见着人都瘦了一圈,皇后娘娘特意交代我来陪你放松一下,不如我们去猎场骑马吧。” 凰夜辰收回自己的衣袖:“不了,最近朝政上的事太多,你请自便吧。” 平宁郡主着急,便自乱了阵脚,刚刚还一副天真烂漫一无所知的样子,转眼间就上前抱住了凰夜辰,不知分寸地说道:“我知道太子哥哥和沐卿歌冷战了,我早就知道那个女人不是省油的灯,太子哥哥不如早日休了她,我去求皇后娘娘替我们指婚。” 凰夜辰对平宁郡主瞬间好感全无,一眼便看透了她今日份来意,语气也不如刚才温润:“这是我的家事。” 正准备甩开平宁郡主的时候,凰夜辰视线一转,突然看到独自一人走过来的沐卿歌,便突然转身拥住了平宁。 原来,沐卿歌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瞒着凰夜辰偷偷和殷敖来往,还珍藏所谓的“信物”,确实伤了凰夜辰的心,心理斗争了几日,终于下定决心来向凰夜辰道歉。 没成想,却看到了凰夜辰和平宁郡主,在后花园湖边相拥的场景。 沐卿歌一时间也顾不上自己是来求和的了,脑子一热便冷着一张脸走了上去,抬手便拉着平宁郡主,想把她从凰夜辰的怀抱扯出来,“这里是东宫,还请郡主自重。” 平宁郡主刚开心了没有一会,便被沐卿歌打断了,心中突然生出一个毒计,决定铤而走险,将沐卿歌一军。 两个人拉扯的过程中,平宁刻意接近湖边,凰夜辰还没反应过来,平宁郡主便扯着沐卿歌的胳膊,突然整个人倒进了湖里,仿佛是被沐卿歌推搡才掉下去的。 “救命啊,救命啊……”平宁郡主在水里不停地扑腾。 她的婢女也跟着慌了神:“太子殿下,快救救我们家郡主,我们郡主不通水性。” 凰夜辰可以让身旁的炽久下水,但看到沐卿歌呆呆地愣在水边,便想刺激她一下,连外袍都没有脱,直接跳下了水,把呛水的平宁郡主拖抱着救上了岸。 看到平宁郡主落水,沐卿歌前世被沐洛玲推到湖里的记忆一瞬间在脑海里卷土重来,在水中窒息但是什么都抓不到的感觉,仿佛重新回到了身体里。 沐卿歌一瞬间只觉得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稳。 直到凰夜辰抱着平宁郡主走到她的身边,沐卿歌依然一言不发,只是后背沁出了许多的冷汗,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攥住,精心修剪的指甲把掌心的肉都掐红了,也无知无觉。 见她面无表情的的样子,凰夜辰心里窝火,冷冷的看了沐卿歌一眼,直接抱着平宁郡主走了:“炽久,给郡主传太医。” 窝在凰夜辰怀里的平宁郡主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沐卿歌看着两人和一堆婢女侍卫渐渐走远,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蹲下来看着已然平静的湖水,心里的恐慌却越来越猛烈,而长长的襦裙下面,一双腿瑟瑟发抖。 第两百四十七章 郡主进了太子殿下卧房 过了许久,直到腊梅和绿枝见沐卿歌久久未归,着急忙慌地出来寻找,才在湖边发现了全身瘫软,冷汗直流的沐卿歌。 “太子妃,太子妃,你怎么了?”绿枝从来没见过沐卿歌这副模样,不由地便慌了神,眼泪变大颗大颗从眼眶滑落。 沐卿歌看到绿枝,想起前世忠心为主的她惨死的模样,禁不住抓住绿枝扶起她的双手。 “太子妃的手这样凉,莫不是生病了吧,腊梅快去传太医。”绿枝搀扶着沐卿歌起身,心中担心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握着绿枝温热的双手,感受到她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地关心自己,沐卿歌才稍稍从前世的梦魇中回过神来,感慨自己死里逃生,才有了这重新活过一次的机会。 深呼吸了几口气,沐卿歌镇定了下来,冲着腊梅摆摆手:“无妨,不过是方才日头太盛,晒得有些中暑了,不必劳师动众地请太医跑一趟了。” 两人松了一口气,一左一右扶着沐卿歌回了寝殿,“那就好,方才可把奴婢吓坏了,回去奴婢给太子妃煮一碗青梅汤,最是生津解暑的了……” 主仆三人互相搀扶着回了沐卿歌殿中,惊魂甫定,沐卿歌也无暇顾及平宁郡主之事,只歇在寝殿养神。 平宁郡主落水上岸,本不过呛了几口水没什么大碍,但奈何她身份尊贵,不仅太医院的太医召来了一大半,东宫上下的下人也都忙得团团转。 反倒是没有人注意到沐卿歌的异常了。 太医在房间里替平宁郡主诊脉,凰夜辰心烦意乱地站在殿外透气,不明事理的还以为是他在为平宁郡主忧心。 “炽久。”凰夜辰挥手招来自己的贴身侍卫,“她……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凰夜辰一想起自己抱走平宁郡主的时候,沐卿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便气得胸闷。 炽久跟了凰夜辰多年,最是了解他心思的,跪在地上回禀道:“太子妃娘娘已经回了寝殿,并没有什么动作,似是用了晚膳已经准备歇息了。” “呵!”凰夜辰抬手,直接打碎了院中的一个琉璃灯盏,对沐卿歌不痛不痒的态度着实不满,“她就一点也不在乎吗?” 旁观者清的炽久忍不住大着胆子进言:“殿下不要怪属下多言,原是太子殿下先与平宁郡主亲近,让咱们的太子妃瞧着了,属下猜测太子妃许是在同殿下怄气,才特地默不作声吧。” 凰夜辰摆摆手挥退了炽久,心乱如麻,既怕沐卿歌误会了自己和平宁郡主的关系黯然伤神,又怕她是真的毫不在意,心中对自己没有半分情意。 但转念一想,自己和那平宁不过是逢场作戏,沐卿歌却是拼了命的守护别人送的哨子,心里更加恼火。 “来人,派四个侍卫守在东宫,禁足太子妃让她静思己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才能自由走动。”凰夜辰一个接一个的行为,不过是在逼着沐卿歌主动向自己服软。 白日里受了惊吓颇为耗费精力,沐卿歌比往常更早地歇息了,只是才睡了不过两个时辰,便噩梦缠身。 梦中一会是沐洛玲拿着刀子冲着自己狞笑,一会又是绿枝和她娘亲谢秀禾满身是血的样子,“不要,不要,别动我娘亲,沐洛玲……走开!你走开!” 沐卿歌猛然从梦中惊醒,在榻上坐起来,竟然惊起了一身的冷汗,寝殿里黑漆漆的并无一人,只有身上盖着的蚕丝被触手光滑,重生以来,沐卿歌第一次觉得如此没有真实感。 噩梦中醒来,沐卿歌辗转反侧,难以再次入睡,想唤绿枝进来同自己说说话,但看到她在外间守夜的床榻上睡得香甜,却又不忍扰人清梦。 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在轻薄的玫红色寝衣外面披了条能裹住全身的大披风,便想着索性睡不着了,不如到后花园里看花赏月。 刚走出殿门,便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宫女在自己寝殿门口东张西望,“月黑风高,何人在此?” 小婢女立马跪在了沐卿歌脚边,不住地磕头谢罪:“奴婢不懂规矩,惊扰了太子妃娘娘歇息,请娘娘降罪。” “抬起头来。”沐卿歌命令道,看清来人便有些疑惑,“我认得你,你是殿下身边伺候的那个……叫小允的吧,这么晚了所为何事。” 那小允故作慌张地磕磕巴巴地说道:“奴婢方才看见,平宁郡主拖着病体从客房中进到了太子殿下就寝的偏殿里,奴婢等了半天,也不见殿下把郡主赶出来,特来太子妃这里通报一声。” 沐卿歌心中一凉,面上却还是古井无波的样子。 只是这小婢女的行为着实可疑,便多问了两句:“我知道了,不过你是殿下身边的人本该一心护着殿下的,怎的还到我这里通风报信来了?” 小允做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回禀太子妃,太子家事奴婢本不应该多言,前日殿下召了那天香楼的歌姬已是不端,如今,这平宁郡主是未出闺阁的女子,与太子殿下同寝而眠,奴婢觉得十分不妥。” “你倒是个有正义感的,你退下休息去吧。”沐卿歌不想再多说。 不经意间就走到了平日里自己放置躺椅的桃树下,几天前凰夜辰还在那树下亲手喂沐卿歌吃糕点,想来真是让她感伤不已。 小允的话在沐卿歌脑海里挥之不去,尤其是这夜深人静之时,想到凰夜辰此刻说不定郑和那平宁郡主相拥而眠,更觉得心中难受。 沐卿歌拿出随身携带的哨子来,摩挲了许久,眼泪快忍不住夺眶而出,终于还是吹响了哨子,想在殷敖身上求得一点安慰。 清越的哨声响起不过片刻,殷敖便出现在了沐卿歌的身后,沐卿歌惊讶:“你怎能来得如此之快,我看你这轻功竟然比筋斗云还快。” “哪里就这么神了,我一直潜伏在东宫周围,怕你受委屈不敢走远。”殷敖伸手摸了摸沐卿歌的头发。 第两百四十八章 如果凰夜辰背叛三次 被凰夜辰冷眼相待了数日,突然被人如此呵护,沐卿歌绷着的眼泪终于决堤,在殷敖面前哭成了个泪人。 就是从前沐卿歌用剑自残时,也不曾见她落泪,一时间竟慌了神手足无措起来了,“卿歌,你别哭啊,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那个太子又伤害你了?” 沐卿歌抽噎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无非是太子发现了你赠与我的这个哨子,逼问我哨子的来源,我抵死不说便生了嫌隙。 谁曾想他竟日日带不同的女人入东宫来给我脸色看,如今整个皇宫都知道我们在冷战,明理暗里看笑话也就罢了,那平宁郡主都已经骑到我的头上来了……” 听闻沐卿歌如此重视自己给的哨子,殷敖心中感动,但又听了白日里在湖边发生的事,又愤怒异常,“卿歌莫委屈,我这就去杀了那个朝秦暮楚的伪君子。” 殷敖提起剑来就要往凰夜辰的住处御风而去,便被沐卿歌拦住了:“不要,殷敖。” “事到如今了,你还是如此在意他吗?”殷敖伤心,握剑的手攥得更紧了。 沐卿歌擦了擦眼泪,抬手敲了殷敖的脑袋一下,“我是在意你的性命,东宫守卫森严,你能混进来已经是万幸,凰夜辰身边更是高手如云,上次成亲时你也是趁他中毒不备时才得了手,如今这是要去送死吗?” 殷敖冷静下来,再次提出:“若是那太子能好好待你,我不带你走便也罢了,如今这太子让你处处受委屈,卿歌,随我远走高飞吧,我定一生一世将你当做珍宝般疼爱爱。” 殷敖的誓言说得情真意切,纵然沐卿歌对他并无男女之情,也不免动容,又想起凰夜辰近日的种种,心灰意冷之余却还留存一丝希望,便给了殷敖一个承诺: “我的身后还有整个沐府,即便是我不顾念我那爹爹和姨娘,总还要为我娘亲打算的,我答应你,若凰夜辰负我三次,我就抛下一切跟你走。” 沐卿歌在赌,赌凰夜辰是不是真心,赌她猜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好,一言为定。”能得到沐卿歌这样的一个承诺,殷敖就已经很开心了。 看着月光之下,她的眼中还有盈盈的泪花,却又迟迟不肯坠落,殷敖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来,把沐卿歌拉到自己怀里,低下头便要…… 沐卿歌偏过头来躲开,正要推开他!脸颊正好落在殷敖的肩膀上:“别……” 两人结结实实地拥抱在一起,虽然只是片刻就分开了,却还是被一路尾随沐卿歌躲在暗处的小允看得一清二楚。 唯恐自己藏太久会被武功高强的殷敖发现,小允看了几眼,便匆匆地走了。 殷敖低头:“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月光下的两人神色皆是郁郁,殷敖提议:“不如我带你出宫去,好好游玩几日,待你腻了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送回来,卿歌觉得如何?” 沐卿歌虽然心中有所顾虑,但想到凰夜辰这几日也从不陪自己就寝用膳,甚至不来自己殿内走一步。 再加上这平宁郡主落水,更是会把他缠得分身乏术,想来他也无暇顾及自己,终究还是对宫外的繁华自由动了心。 “好吧,我且同你去几日,但咱们说好了,我若是想,你必须送我回来。”沐卿歌伸出小拇指与殷敖拉勾。 “好。” 殷敖的话音刚落,就揽住沐卿歌的纤腰,脚尖一点,便踩着屋檐飞了出去,许久不曾感受过这御风而行的感觉,沐卿歌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平宁郡主果然没让沐卿歌失望,虽然她落水之后换了衣裳又喝了姜汤,便已经没什大碍了。 但在凰夜辰面前,却一直又是昏迷,又是咳嗽的,还买通了替自己诊脉的太医。 凰夜辰被迫在平宁郡主病榻旁守了两日,一直心绪不宁,“太医,郡主到底如何了,她落水不过片刻便被本宫救了上来,呛的水也及时拍出来了,为何会一脸两日头痛呕吐,还偶尔会昏迷说呓语呢?” 太医收了平宁郡主的好处,又碍于平南王府的威势,只能昧着良心诓骗凰夜辰: “回禀太子殿下,落水原是不打紧的,只是在郡主被殿下救上来时,穿着湿衣服又受了风,郡主本就身子弱,加之受了惊吓,这伤寒便严重起来了,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 凰夜辰无奈,人是在东宫里落水的,他自然要给平南王府一个交代,便只能陪在平宁郡主身边。 “殿下,郡主醒了,想要见你呢。”凰夜辰刚同太医说完话,平宁郡主的婢女就出来把他叫到了房内。 平宁郡主装作十分虚弱的样子,哄得凰夜辰连公务也顾顾不上处理,只能陪在她身边,甚至还提出一些让凰夜辰喂水喂药的无理要求。 只是凰夜辰人虽然陪伴在平宁郡主身边,心里却时时刻刻在记挂着沐卿歌,起初他心中有气,只觉得沐卿歌心中不在意自己。 但两个人不见面的日子久了,怒气渐渐消散,凰夜辰倒是真的开始担心起来,如若沐卿歌把他对平宁郡主的亲近当了真,不知在自己宫内会怎样的伤心难过呢。 又反思自己当时因为怒气,直接罚了沐卿歌禁足,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万一想不开又在宫中伤害自己,可就不是凰夜辰想看到了。如此想着,他在平宁君主身边更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恨不能马上去看看沐卿歌在做什么。 “太子哥哥在想什么,咳咳咳。”平宁郡主见凰夜辰屡屡走神,便有些不满地提醒道。 凰夜辰把已经凉了的汤药端到平宁的手上:“无事,药凉了,快喝吧。” “太子哥哥今天怎么不喂我吃药?”平宁郡主不悦。 “本宫今日有紧急军务要处理,不能在你处耽搁了,你且好生将养着,本宫得了空再来看你。”凰夜辰说完,也不顾那平宁郡主的挽留,大步流星的便出了偏殿,却没往书房走去,而是径直去了沐卿歌所在的宫殿。 第两百四十九章 再遇崔百里 沐卿歌一夜未归,晨起的腊梅和绿枝满皇宫里寻了许久,也不见她的踪影,想到她和凰夜辰冷战已久,也不敢禀报,唯恐太子责罚。 二人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却远远地看到凰夜辰大步流星地朝着殿内走过来,一时间慌了神,却不知如何是好。 凰夜辰行止殿内,只看到了两个婢女,还以为是沐卿歌在和自己怄气不愿意接驾,心下暗喜,“太子妃在做甚?” “回禀太子殿下,太子妃她……她,她有些闷,出去闲逛了,奴婢们现下也不知太子妃在何处。”绿枝不是擅长说谎的人,一番话说得磕磕巴巴,一开口便泄了底气。 凰夜辰察觉到了不寻常,面色一沉:“说,她到底去了何处?” 腊梅和绿枝知道瞒不住,被凰夜辰这么一恐吓,双双跪倒在地:“太子殿下恕罪,奴婢们并不知道。” 凰夜辰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命人在皇宫上上下下寻了沐卿歌许久,却也杳无音讯。 “她竟敢私逃出宫去。”凰夜辰勃然大怒,“派人在京城给本宫找,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太子妃捉拿归案。” 东宫里乱作一团,逃出宫外的沐卿歌却无知无觉,还和殷敖到从前去过的那豪华的茶楼里饮酒作乐。 沐卿歌还是扮作一个清俊的小生,和殷敖两人一走进茶楼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酌的崔百里也不例外。 “两位公子今日好雅兴,许久不见,百里对二位可是挂念得紧呢。”崔百里话虽如此,可眼神却一刻也没有从沐卿歌身上移开过,着实看不出他有惦记殷敖的意思。 殷敖还记得崔百里把沐卿歌骗到浴桶里的事,见他的眼神又如此赤裸裸地黏在沐卿歌身上,防备心十足地挡在了沐卿歌的前面: “崔公子言重了,做你们这一行的不是向来铁打的赏钱,流水的恩客,你的这份挂念,我和卿歌可不敢当真。” 崔百里不在意殷敖的冷嘲热讽,还热情地邀请两个人,“殷小爷说笑了,在下近日新做了一首曲子,二位可有兴趣随在下去二楼赏玩一番,我请两位公子喝酒呀。” 尽管有上次的教训,但沐卿歌仗着殷敖武功高强,有他陪伴便大着胆子接受了崔百里的邀约,“好,上次见识了崔公子的酒量,此番可是要好好向崔公子讨要一下琴技了。” 殷敖本不想和这崔百里有过多牵扯,但见连日来不曾展颜的沐卿歌嫌少对什么事情有兴趣,便只能由着她的性子,去了二楼雅间一同听崔百里弹曲。 崔百里大抵做久了名伶的人,是最会察言观色的。 虽沐卿歌平日里也是这不冷不淡的样子,但今日的眼神中却藏着浓稠的哀伤,比往日更惹人心疼,崔百里一眼便看出她应该是有了什么伤心的事。 “此曲名为离殇,二位见笑了。”崔百里淡淡地行了个礼,就坐下来开始弹奏。 崔百里的曲子悠扬宛转,凄切哀伤,如泣如诉,仿佛一个受了情伤的女子在诉说,又是一只丢了眷侣的飞鸟在悲鸣,沐卿歌听得荡气回肠,不由得想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一曲还未奏完,眼泪竟已掉下来了。 一曲终了,崔百里走到沐卿歌面前,掏出随身携带的帕子递给她,“卿歌,在下不知是哪位男儿,竟有这等福气能令你如此伤神,他却又如此不惜福骗你落泪,不过,借着这曲子的由头哭一哭,再大醉一场便什么事也没有了。” “多谢你。”沐卿歌接过崔百里的帕子,擦拭着脸颊上的泪水,俨然已经把通过一首曲子便能道出自己心事的崔百里当做了知己。 崔百里笑了,魅惑众生的桃花眼眼神灼灼地看着沐卿歌,“不必客气,那我便再为你弹奏一曲吧。” 悠扬的曲子再起,雅间之内除了月声再无其他声响,沐卿歌沉浸在崔百里用琴音营造的世界里。 殷敖是个杀手,虽也常常附庸风雅,只是于音韵上的事情到底还是不如他二人上心。 时间长了,便有些昏昏欲睡,但看到沐卿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弹琴的崔百里,两人还时不时有眼神的交流,心中十分不快,却又不敢直接拉走听得投入的沐卿歌。 灵机一动,便拿出随身携带的暗器来,“嗖”地一声飞了出去,恰好弹在崔百里的琴弦上。 “嘣……” 一声刺耳的响声之后,崔百里心爱的古琴琴弦断裂,把沉浸在梦中的两个人都拉回了现实。 “你胡闹什么?”眼睁睁地看到了事情前因后果的沐卿歌,鲜少如此斥责殷敖。 殷敖还没来得及分辨几句,便见到崔百里足下轻盈一登,瞬间便来到了殷敖面前,出手就是一掌,殷敖堪堪躲过,那一掌恰好打在肩上,便觉得有裂骨之痛。 崔百里这一掌使出了要命的力气,若非殷敖行动灵活,若是胸前被击中,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了,殷敖瞬间恼怒:“不就是一把破琴,小爷有的是钱,要多少有多少,如此大动干戈你至于吗?” 原来,这名为焦耳的古琴陪伴了崔百里数年,对他来说和自己的伴侣一般重要,何况即便是不讲感情,这上古的名琴也是千金难求的宝物,琴弦若断了,一般的能工巧匠也没有修补的本事,殷敖的一个暗器基本上算是毁了把好琴。 崔百里如何能不动怒,一把拔出墙上挂着本为装饰的配剑便与殷敖打斗了起来,幸好殷敖身为一个杀手,时时刻刻都将武器带在身边,及时反击才没有顷刻之间死在崔百里的剑下。 沐卿歌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甚至忘记了劝阻两人,无论是舞刀弄剑还是拳脚功夫,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崔百里远在殷敖之上,绝对不像是一个以卖艺为生的名伶的身手。 “一把破琴?怕是你抵上身家性命也赔不起。”崔百里冷笑。 第两百五十章 我可以金屋藏娇一辈子 崔百里的剑如电光火石一般,转眼之间,殷敖便已经落了下风。肩膀上受的那一掌越发疼痛,手臂上也被崔百里锋利的剑刃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眼看着殷敖在崔百里强势的攻击之下伤痕累累,沐卿歌眼疾手快地扯住殷敖的袖子,挡在他的身后。 崔百里见沐卿歌冲了上来,手中直指殷敖要害的剑堪堪地在距离沐卿歌手臂一公分的地方停下,只这一瞬间的停滞,便给了沐卿歌可乘之机,拉着殷敖跳出窗口施展轻功准备走为上策。 谁知那殷敖虽然做了杀手,却还是孩子心性,正面拳脚功夫的打斗不及崔百里,心中却十分不服,便动了和他拼一拼暗器的念头。 殷敖的袖管中突然飞出一枚精致而锋利的飞刀来,直直的朝着追赶他们的崔百里甩过去,崔百里白色的广袖一挥,竟然躲过那来势汹汹的暗器。 杀手最擅长的便是暗器,殷敖使这飞刀鲜有失手,正在懊恼之余,却没留意到在自己的暗器飞到崔百里身边之前,崔百里手中的那根银针,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进了自己的大腿。 就连暗器,殷敖竟然也不如他。 那银针上淬了毒,转眼间殷敖便已经瘫在沐卿歌怀里了意识,崔百里三两步跨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沐卿歌:“这么没用的男人,也配在你身边?” 沐卿歌心惊,试图与崔百里协商,“毁了你的宝琴是殷敖的不是,我代他向你赔礼道歉,他日定寻遍天下名琴双手奉上?求您放过我们。” 没等崔百里答复,茶楼里突然窜出来两个体态轻盈的高手,跪在崔百里的脚边,十分恭敬地说道:“主人,有何吩咐?” “把这个废物拉到柴房里去,让人给他疗伤,留下他这条狗命?”崔百里冷冷淡淡的吩咐道,全然没有沐卿歌第一次见他时的温润如玉。 沐卿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崔百里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名伶,看着情势便知他才是这间茶楼真正的老板。 眼看着殷敖被那两人拖下去,沐卿歌本有机会逃跑,却无论如何也不忍心抛下殷敖一人。 崔百里拉着沐卿歌七弯八绕地进了一个装修考究的府邸。 不必问,这定然是崔百里的秘密据点了。 虽说崔百里把殷敖打了个半死,对沐卿歌却出奇的体贴照顾,带她进了一间装饰华美的房间,似乎是布置了很久的。 崔百里露出阴险的笑容来:“上次见面时我就说过,早晚你会是属于我的。” 沐卿歌心惊,本以为只是一句登徒子的玩笑,想不到自己今日竟然真的会被这表面上看起来纯良无害的男子软禁在此处。 猛然想到,若是自己被关在这里时间久了不能回东宫,被凰夜辰发现了,定然不会饶过腊梅和绿枝。 沐卿歌突然有些着急,只能拿出太子妃的身份来威胁恐吓崔百里:“你可知道本宫是谁?” “我知道,沐卿歌嘛。”崔百里在黄花梨木的圆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芳香扑鼻的花茶,悠哉地喝着,对沐卿歌纸老虎一般的张牙舞爪并不介意。 沐卿歌以为崔百里久居江湖之远,不了解朝堂之事,只能耐性极好地做了个自我介绍: “本宫是东宫太子正妃,当朝太傅沐广轩嫡女,沐卿歌。你若胆大包天敢把本宫囚在这里,宫中禁卫军和太子身边的武林高手,定然会踏平你的茶楼。” 这样虚张声势的沐卿歌,没有了平日里的冷静沉着,反倒让崔百里觉得可爱,嗤笑了两声:“你不必这般狐假虎威,我知道你是太子妃,我既敢把你劫持到这里来,就有信心他们一辈子找不到这里,我且将你金屋藏娇一辈子。” “你……”沐卿歌难得的动怒,“无耻之徒。” 崔百里抬手想捏捏沐卿歌吹弹可破的脸蛋,却被沐卿歌厌恶地躲过,也不恼火,“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早晚有一天你会想通的,我有足够的耐心等这一天的到来。” 两人僵持不下,沐卿歌便被囚禁在了崔百里的府上,虽是没有自由,每日倒也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这一日,失手放跑了殷敖的孙毅百无聊赖,来到二人时常喝酒的茶楼里消遣,恰好坐在了前几日沐卿歌听曲的二楼雅间内。 端着酒杯四处打量的时候,却一眼瞥见窗台之下,刻有一个隐蔽的飞刀符号,孙毅对那符号再熟悉不过,是他与殷敖约定好的互通险情的信号。 孙毅便知晓了多日寻不到殷敖踪迹的原因,想来是他在这茶楼之中遭了难,心中盘算着,能让殷敖束手无措,这茶楼背后之人一定深不可测,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茶楼的顶层不向客人开放,孙毅猜测应该是茶楼内部人员活动的区域,趁人不备便悄悄地潜入到顶楼,找到一间无人的闺房,往茶壶里倒了一些他们的杀手组织天机阁特制的迷药。 不一会,一个身段婀娜的美人便袅袅婷婷地走进来,孙毅认得她是这里红牌的女名伶,弹得一手好琵琶,名唤香凝的。 那香凝刚刚弹完一曲,坐在闺房内歇息,孙毅藏在屏风后屏住呼吸,看她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许是累坏了,直接一饮而尽。 孙毅在心中默数着时间,眼看着香凝的眼神渐渐飘忽了起来,便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来,用低沉地语气问道:“你是谁?” “我是香凝。” “我是说你的本名。” “奴家本名林沛儿,家道中落来到此处卖艺。” “很好。”孙毅知道,是自己的“真话迷药”起了效果,便步入正题,“这几天你们茶楼可有奇怪的人出没?” 香凝双目无神地平视前方,悠悠地说道:“前几日是有一男一女的两个人,似乎是在我们茶楼闯了祸,那女子还是女扮男装,把我们家主人惹生气了。” 孙毅眼前一亮:“哦?那他们现在在何处?” 第两百五十一章 传说中的尊主 “他们被主人带走关起来了,奴家并不知道去向何处。”香凝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琵琶姬,对茶楼的核心机密并不十分了解。 “你们的主人是谁?”孙毅继续追问。 “崔百里……一楼那位穿白衣弹琴的公子……”香凝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便昏了过去。 孙毅把香凝搬到床上,假装是她演奏过后再休息,自己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楼下,一边喝酒一边盯梢崔百里。 黄昏来临,崔百里离开茶楼,轻飘飘地出了门。 孙毅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发现崔百里的轻功也着实了得,自己跟着他竟然有些吃力。 走到一处无人的街角,原本走在前面的崔百里突然不见了踪影,孙毅四下张望的时候,崔百里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轻蔑:“为何跟踪我?” 孙毅惊诧他竟然能不知不觉间绕到自己的身后,来不及思考便拔出剑来抵在崔百里的脖颈处:“交出殷敖来,我饶你不死。” “不自量力。”崔百里精致的脸上浮现出凉薄的笑意,一抬手竟几乎打落孙毅的剑,力道之大,超乎孙毅的想象。 崔百里没有兵器,和孙毅打竟然毫不落下风,两人交手了几个回合,孙毅持剑的手臂便生生挨了一脚,剑从手中跌落,崔百里脚尖点地,一下子滑到孙毅面前来。 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抵到墙角, 轻轻松松就把孙毅提了起来,孙毅脸涨得通红,越来越喘不过气来,若不及时收手,今日他便会死在崔百里手上。 “你马上就可以去见殷敖了。”崔百里笑得阴险,掐在所以脖子上的手渐渐收紧。 生死攸关之际,孙毅的袖子中突然飞出一枚和殷敖一模一样的飞刀暗器,崔百里闪身躲开,手便从孙毅的脖子上移开:“哼,你们还真是同门啊,一样的卑鄙无能。” 趁着崔百里松开手的片刻,孙毅立马施展轻功跳上墙头准备逃走,崔百里只来得及在他背后击上一掌。 深度重伤的孙毅狼狈地逃走,随便包扎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很显然他也不是崔百里的对手,可是殷敖还被困在崔百里府上,如今恐怕只有请出尊主才能把他救出来了。 孙毅拿出随身携带的信号弹,一枚小小的烟幕弹直充云霄,天机阁的杀手每个人身上都只有一个,不到命悬一线的时候不会轻发射这个信号求救。 虽然市井之人并不知道什么天机阁,但他们在江湖上却还是颇有名望,天机阁的尊主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江湖上能够见到他庐山真面目的人很少,但关于他的传言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孙毅和殷敖都算得上是天机阁尊主的心腹了。 孙毅有难,殷敖也不知所踪,那两个人也算是个顶个的高手了,能够把他们二位降伏的来路绝对不简单,久不出江湖的天机阁尊主决定亲自出马一探究竟。 翌日清晨,茶楼还没有开张,为了掩而耳目,隐蔽的后门口便出现了一辆纯黑色的马车,一张拜帖悄悄地递进茶楼里:“我家尊主想同你家主人商量一件要事。” 仆人把黑色的拜帖一路送到顶楼,崔百里正在擦拭已经断了琴弦的苍耳,看到天机阁专属的信物,才知道殷敖和孙毅竟然都是天机阁的人。 “不知尊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是在下失礼了。”崔百里亲自迎了出去,站在马车前,谦卑地说道。 天机阁尊主凰倾天戴着一个银色的面具遮住了半张脸,露在外面的肤色比女子还要雪白,薄情的红唇似花瓣嫣红,竟活脱脱地生出一丝妖冶的气息来,“崔老板,叨扰了,本座来是想向你讨个人来。” 原来那崔百里在接到天机阁拜帖的时候,便已经派人去了自己的府邸,现下载着沐卿歌,孙毅和殷敖的马车已经晃晃悠悠地赶来了茶楼。 “禀尊主,原来那二位英雄是尊主的人啊,前几日他们来我这茶楼与我切磋武功不慎受伤,现下正在我府上疗伤,尊主既然已经开口,在下已经派人把这三位送过来了。”崔百里恭恭敬敬。 “哦?三人?”凰倾天微微挑眉。 马车上的三个人听到了这番对话,孙毅得意,殷敖和沐卿歌却十分慌张。 即便是身负重伤,殷敖和孙毅还是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下了马车,跪在黑色马车前面:“属下见过尊主。” 凰倾天淡淡扫了一眼地下的两人,轻蔑地呵斥了一句:“两个废物,在崔老板面前班门弄斧可算吃了教训了,回去本座再好好责罚你们。” 说罢,便亲自走到沐卿歌的马车前,抬手掀起帘子,便看到了一个容貌倾城的女子:“你是何人?” 沐卿歌知道面前的人便是天机阁的尊主,曾经就是他下令让殷敖杀了自己,心中紧张,但性子刚烈的她向来不轻易向谁低头,淡定沉静地下了车,平视着凰倾天:“在下沐卿歌。” 跪在地上的孙毅和殷敖同时轻微地抖了抖,尤其是殷敖,唯恐凰倾天为了报复凰夜辰直接在此杀了沐卿歌。 殷敖甚至已经暗中做好了,随时带着沐卿歌逃走的准备。 凰倾天走上去,轻笑了两声捏住沐卿歌精致的下巴,细细端详她的面容,新月弯眉,明眸善睐,唇红齿白,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着实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又见沐卿歌在自己面前也能不卑不亢,即便是被崔百里囚禁也时刻保持着风华,一看就不是空有皮囊的无知少女。 一瞬间便明白了,当日殷敖为何宁愿铤而走险刺杀凰夜辰,也不肯伤她一根寒毛。 “你竟把她带在身边了,殷敖,该当何罪?”凰倾天话是对着殷敖说的,眼睛却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沐卿歌,企图从她平静如水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破绽。 殷敖跪在地上,声音已经有些颤抖:“属下自作主张,悉听尊主责罚,只是太子是太子,卿歌是卿歌,还请尊主明鉴。” 第两百五十二章 这样的美人杀了可惜 凰倾天冷笑,右手已经伸向沐卿歌白皙的脖颈,“他可是凰夜辰的女人,殷敖,你的胆子越发的大了。” 沐卿歌得知自己死到临头,殷敖身负重任自然是无法带着自己逃遁,那崔百里虽说对沐卿歌颇有兴趣,但看他卑躬屈膝的样子,自然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得罪天机阁,沐卿歌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沐卿歌的睫毛微微颤抖,终于泄露了一点恐惧,贝齿紧紧咬着嘴唇,本就殷红的嘴唇更加艳丽,不点而朱,纵然是阅女无数的凰倾天也少见她这样的美人,一时之间竟难得的动了恻隐之心。 一只纤长的手从沐卿歌的脖子移到了吹弹可破的脸颊上,如同抚摸一件珍贵的瓷器一般轻轻地摩挲着,突然改变了心意:“这样的绝世美人杀了可惜了。” 沐卿歌睁眼,松了一口气,被凰倾天直接拉上了自己的马车,“把这两个废物一起带上,咱们且回去吧,别在这里耽误了崔老板做生意。” “尊主哪里的话,在下恭送尊主。”崔百里跪在地上,目送天机阁的车驾渐渐远去,眼神讳莫如深。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在荒郊野外一个山洞前面,周围崇山峻岭杂草丛生,天机阁的入口,就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 一行人下了车朝着山洞深处走去,山洞外面贫瘠恶劣,走到里面却发现山洞内装修考究,金碧辉煌,比起皇宫来也毫不逊色,沐卿歌大开眼界。 凰倾天高高地坐在主位上,身后是一张完整的吊睛白虎的兽皮,被做成了温暖柔软的毛毯。 殷敖和孙毅垂头跪在下面,沐卿歌本不想跪下,却被天机阁的人摁着跪倒在凰倾天面前,脊背依然挺得笔直。 “殷敖,我听说你豁出性命来保护这个女人?对我的命令视而不见?”凰倾天脸上的笑容带着浓浓的杀意,“我给你一次犯这种错误的机会,背叛我的下场你知道,孙毅,你也一样。” 孙毅和殷敖被两个天机阁的杀手拖了下去,沐卿歌有些慌张:“你会把他们两个人怎么样?” “放心,他们不会死的。”凰倾天抚摸着背后的虎皮,“那你呢,沐卿歌,你想活下去吗?” “想。”沐卿歌眼神坚定,前世死过一次的经历,让她格外的珍惜生命,方才若不是看不到生机她一定会拼尽全力反抗。 凰倾天露出了一个不出所料的笑:“那我给你个选择,第一,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女人,日日用身体侍奉我,第二,做我的手下,潜伏在凰夜辰身边,伺机杀了他。” 沐卿歌眉头紧皱,她对凰夜辰还有感情,就算是没有她也绝对不可能委身于别人,但她更不可能下手杀了凰夜辰。 可面对绝对的危险强权面前,人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只能假意臣服。 沐卿歌同时心里还有别的打算,原本高傲的她突然俯下身子匍匐在地上:“我选择第二条路,还请尊主屈尊降贵做卿歌的师父,好让卿歌更有能力为尊主效力。” 凰倾天略微有些遗憾,沐卿歌的容貌确实让他动了心。 但沐卿歌是最能让凰夜辰松懈一切防备的女人,是最名正言顺能接近凰夜辰的人,这样的人,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在利益面前,美色都要让道。 “好。”凰倾天挥挥手,让人带沐卿歌找了个房间休息。 沐卿歌才算正式地在天机阁落了脚。 凰倾天亲自教沐卿歌武功,从轻功,到拳脚,到刀枪剑戟。 这点是让沐卿歌最诧异的,尊主居然会亲自教她!前几日她还在一直小心提防,生怕尊主会以借练功之名,对她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但事实证明,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尊主真的只是很单纯地在教她武功而已。 沐卿歌自从那次解毒之后,力气就是寻常女子的数倍,用起各种兵器来也得心应手。 前一世惨痛的经历让沐卿歌愈加想变得强大起来。 凰夜辰的冷落乃至背叛让她心碎,沐卿歌渐渐明白,无论多么强大的靠山,都不如自己的实力重要,所以她就算她知道尊主教她武功,背后目的令人难以捉摸,甚至危险重重。 但她依旧格外珍惜绝顶高手教她武功的机会,只有她自己变得强大,才不会畏惧外界的一切攻击。 凰倾天让她站桩一个时辰,她便站两个时辰,让她练剑到深夜,她便一直舞到天明,拿剑的手鲜血淋漓只简单包扎一下便继续练,直到累得昏过去,才被殷敖抱回房间。 功夫不负有心人,何况沐卿歌本就天资聪颖,武学天赋极高,她的进步神速,连凰倾天都感到惊叹。 “这一招,便是平沙落雁,是件数中用于追击逃跑的敌人的招式,你来试试。 ”凰倾天舞出了一套漂亮连贯的剑式,把剑递到沐卿歌手上。 沐卿歌本就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看着凰倾天舞了一遍,就已经把招数记了个七八,信心满满的接过锋利的佩剑,使足力气准备开始时。 凰倾天突然冒出一个主意来,拍了拍手,让手下带上来两名犯了错的奴隶,“天天干练没有意思,不真刀真枪地试试,我怎么知道你的本事到底学的怎么样了。” “你什么意思?”沐卿歌皱眉。 “用你这一两个月学到的所有功夫,杀了他们。”凰倾天笑得残忍,沐卿歌仿佛一块珍贵的璞玉,他愿意耗费心思好好打磨她。 沐卿歌不解:“他们犯了什么错吗,就要给我当活靶子?” “犯了啊,”凰倾天理所当然,“他们两个人失手打碎了我最喜欢的白玉杯,正好拿来给你练练手。” 两条人命,凰倾天说得云淡风轻。 站在一旁观摩的殷敖和孙毅也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不由地脊背发凉,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她差一点忘记了这群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嗜血凶手。 “还不动手?”凰倾天又开口冷漠催促。 沐卿歌一咬牙提起剑来,那两名奴隶受惊在院子里到处奔跑,却敌不过她的轻功,眼看着沐卿歌越过他们的头顶,挡在两人面前,剑尖指着其中一人的胸口。 这是沐卿歌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将死之人的样子,两个奴隶面色土灰,眼睛里也是一滩死水,她猛然间想到前世的自己,是不是也曾经带着这样绝望的神情等待着沐洛玲手起刀落。 沐卿歌猛地把手中的剑扔下,眼眶通红:“我做不到。” 第两百五十三章 到底是谁动了杀心 “呵,果然还是妇人之仁。”凰倾天冷笑,果然不出他所料,抬手指了指站在旁边一脸担忧的殷敖,“你,来陪她比划比划。” “我吗?”殷敖没反应过来,沐卿歌已经重新捡起来地上的剑,直直地指着他过来了。 殷敖一个转身,躲开沐卿歌的攻击,两人便缠斗上了。 不到一刻钟的工夫,殷敖就倒在地上,捂着胸口一脸痛苦地说:“我败了,给尊主丢脸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殷敖处处让着沐卿歌,与她对打时最多也就使出了五成的功力,也就没办法让沐卿歌展现出自己真正的实力了。 殷敖的那点心思,在场的所有人都洞若观火。 凰倾天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见色忘义的没用东西。” 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孙毅突然走出来,主动提出:“尊主,让属下和沐卿歌过两招吧。” 虽然孙毅曾经差一点就杀了自己,但是在天机阁的这段日子里,两人一直相安无事地相处着,他在天机阁的地位不低,沐卿歌也不想和他结仇,只笑嘻嘻地对孙毅拱拱手:“孙队长可要手下留情啊。” 孙毅冷笑,拔出剑来,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的佩剑便碰撞在一起,繁复的剑式让人眼花缭乱。 “唰!”孙毅的剑直直的擦着沐卿歌的身侧过去,沐卿歌躲闪不及时,左手的袖子被剑划破,露出光洁白嫩的手臂,正想抬手遮掩的时候,孙毅又绕到她身后,一拳打中沐卿歌的肩胛骨。 沐卿歌没有防备,一个趔趄摔倒在面前的地上,喷出一口鲜血来,殷敖惊呼出声:“住手,孙毅!” “好功夫!”沐卿歌回身,冷冷地看着孙毅,刚刚一和他过招,便发现了和殷敖的不同,殷敖处处避着剑刃接触到自己。 孙毅却招招都带着十成十的杀意,沐卿歌勉强抵挡了几招便被击倒。 孙毅习武多年,又是孔武有力的男子,沐卿歌打不过他一点也不奇怪,只是他对沐卿歌的杀心,终于激起她内心的愤怒。 孙毅已经把剑刃指在沐卿歌脸旁,刚准备装作失手地刺向她的时候,沐卿歌猛然抬腿,使出全身的力气一脚踢开孙毅的剑,迅速站起身来,拿着武器准备再战。 殷敖担心沐卿歌的伤势,想要上前帮帮沐卿歌,却被凰倾天阻挡。 求生本能和愤怒让沐卿歌越杀越勇,打向孙毅的招数也是招招凶险,那孙毅蔑视沐卿歌是个女子,虽然强势进攻,却疏于防守。 几个空档没有防住,便被沐卿歌钻了空子,在孙毅的逼迫之下被激发了无限的潜能,一剑刺在孙毅的左胸上,距离心脏不几寸。 沐卿歌还仿佛未卜先知一般,抓住了他的右手手腕,防止下一秒从孙毅的袖子里飞出一枚飞刀来,“又想用暗器吗?” 孙毅受了剑伤,狼狈地靠在柱子上,鲜血不停地从伤口喷涌而出,不禁愤怒地说道:“不过是切磋武功,你至于对我痛下杀手吗?” “是谁先起了杀心的,你我心里都清楚。”沐卿歌拔出剑来,她手上有分寸,不会真的让孙毅丧命在她剑下。 凰倾天满意地点点头,欣慰于沐卿歌的长进,对殷敖说道:“把他带下去,找个郎中好好医治吧。” 沐卿歌师承贺兰洵的医术,自然比天机阁里的郎中要高明许多,便主动请缨:“我来替他包扎吧。” “不需要……这个女人居心叵测,不要让她碰我。”孙毅嘴硬时,眉头蹙起,语气倔强。 沐卿歌自然百口莫辩,又担心因此伤了跟殷敖之间的感情,又怕破坏凰倾天对自己的信任,只能指天发誓:“我绝对没有杀了孙队长的想法,我的功夫在他之下,只能拼尽全力勉强自保。” 凰倾天颔首:“你若是会医术的话,帮他诊治也可。” 沐卿歌陪着殷敖把孙毅扶到房间里,亲自为他包扎了伤口,又开了几味帮助伤口愈合的药方子,让天机阁的下人去抓药。 众人都看得出来,沐卿歌为了照顾孙毅尽心尽力,不辞辛苦,虽然孙毅的伤是她造成的,但天机阁里并没有人对此有什么意见。 沐卿歌的药方奇特,普通的奴隶拿捏不好火候很容易就会损伤药效,沐卿歌只能亲力亲为地为孙毅煎药,还亲手端到孙毅的床前。 沐卿歌的医术高明,孙毅醒来的时候,就觉得胸口上的伤口已经隐隐有愈合的趋势,又看到她笑吟吟地端着药走进来,便知道不是天机阁的郎中的手笔。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先喝药吧,刚刚已经让人吹凉了。”沐卿歌刻意忽略孙毅防备的眼神。 孙毅知道沐卿歌对自己其实没有恶意,他只是厌恶她时刻支配着殷敖的心思,想要除掉她也是为了保护殷敖。 “不需要。”孙毅脸转向一边。 “怕我下毒啊?”沐卿歌含笑尝了一口汤药,“现在放心了,可以喝了吗?” 孙毅被沐卿歌扶着坐起来,看她一勺一勺耐心地喂自己喝药,纤细的手指拿着汤匙,偶尔会不经意间蹭到孙毅嘴边的皮肤,孙毅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一连被沐卿歌悉心照顾了几日,孙毅很快便可以下床了。 沐卿歌:“今天天气不错,要不我扶你出去走走?” “不必。”孙毅还是刻意躲着沐卿歌的触碰,只是与前几日的原因已经大不相同,尽管孙毅不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却骗不了他自己,每一次沐卿歌靠近的时候,他都心如擂鼓。 沐卿歌耸耸肩,只能在房间里陪着孙毅,这几天,她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孙毅对自己没有之前的那么抗拒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对沐卿歌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然而,另一个人却并不这么想,殷敖见沐卿歌这几天整天陪在孙毅身边,除了练功便是给孙毅换药,熬药,喂药,心里仿佛打翻了醋坛子一般,十分不是滋味。 第两百五十四章 我喜欢谁与你无关 殷敖思来想去,觉得是孙毅受了伤才能把沐卿歌套在身边的,便计上心头。 这一日,尊主要殷敖外出执行一个普通的任务,追击目标的功力远不如殷敖,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被解决了。 殷敖准备回天机阁复命的时候,狠下心来拿刀在自己的大腿上划了一个大口子,用身上的布条随便绑了一下,便回了天机阁。 “沐姑娘,殷敖回来了,他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你过去看看吧。”天机阁的下人进来通知沐卿歌的时候,她刚帮孙毅换了药。 沐卿歌猛地站起来,膝盖上药箱里的物件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什么,他在哪里?” 看着沐卿歌着急地跟着下人走了,孙毅的心中却泛起了嘀咕,这次的行动,他从组织其他人口中了解过,以殷敖的武功应该会如探囊取物般轻松,不可能身负重伤,便满心疑惑的偷偷跟了过去。 沐卿歌一声不响地替殷敖敷了药,又用纱布缠好伤口,看他心满意足的样子,才抱着手臂站在床边问道:“说吧,你腿上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殷敖虽然受了伤,但能得到冷落了自己多日的沐卿歌的照顾,觉得受再重的伤都值得,面上也是掩藏不住的笑意:“怎么了?我不过是在跟人打架的时候失误被砍伤了,那人的性命已经被我了结了。” “什么人能把你伤成这样?”沐卿歌虽担忧,却疑惑地继续打量殷敖。 殷敖心虚,眼神飘忽地看向别处,“不是什么武功高强的人,不过是我轻敌了才让他占了便宜。” 沐卿歌见他还不说实话,便直接点出:“你的功夫我是见过的……而且我刚刚在包扎的时候仔细观察了你伤口的长度和深度,和你自己的这把玄月刀基本吻合,你怎么解释?” “我……我……”殷敖没想到自己的伎俩这么快就被识破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不是故意的,收刀回鞘的时候,一不小心划到的,怕被人知道了笑话,我变只能说是被对方伤到的。” 沐卿歌生气,“那伤口深可见骨,很明显就是故意的,殷敖,你到底在闹什么?” 殷敖见事情瞒不住,最终决定摊牌,拍了拍床铺旁边的位置,让沐卿歌坐到自己身边来,“我说实话,你不要生气啊?” “你说。” “你最近每天都陪着孙毅,我找你出去散步都不行了,看到你每天都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我不高兴了。” 殷敖不敢看沐卿歌的反应。 沐卿歌气到差点说不出话来,“就因为这个,你要伤害自己?你和孙毅不是好兄弟吗,我为他疗伤你不要胡闹,换的药我已经放在这里了,两天一次,你自己换一下。” 说完,沐卿歌转身便要走,殷敖也顾不上大腿上的疼痛,直接冲下来抓住沐卿歌的手腕,“怎么孙毅受伤,你就天天陪在身边,我受伤,你就这样冷言冷语?” “你和孙毅能一样吗?”沐卿歌的本意是想说孙毅受的伤更重,而且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她要负责到底。 本就吃孙毅醋的殷敖听了这话,却误解了沐卿歌的意思,以为她是想说孙毅比自己更特殊,便也动了怒:“好,我明白你意思了,我看你是对孙毅动了心思吧。” 沐卿歌很反感被人这样误解,连解释的想法也没有,只冷冷的瞥了殷敖一眼,放下一句狠话,“是又如何?终究与你无关。” 躲在门外偷听二人讲话的孙毅,听到沐卿歌亲口承认对自己有意,禁不住又惊又喜,开开心心地回了房。 次日夜间,孙毅故意活动幅度大了一些,把胸前的伤口撕裂开来,沐卿歌正准备就寝,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带着药箱又去孙毅的房间。 伤口包扎好之后,孙毅的衣服还没有穿好,便直接吹灭了床头上最后一盏蜡烛,手中一用力直接把沐卿歌扯了床上。 沐卿歌不备,摔倒在孙毅的胸前,脸正好贴在他裸露的皮肤上,黑暗中便红了耳朵,“你干什么?” 孙毅不说话,直接翻了一个身,跨到沐卿歌身上,把她死死地压在身下,沐卿歌顾及着孙毅身上有伤,不敢大力挣扎。 孙毅有恃无恐地扯开沐卿歌的衣襟,她光滑白皙的肩头一下子暴露在空气中,孙毅的呼吸瞬间粗重了起来,吻上了沐卿歌的脖子和肩膀。 沐卿歌心中大叫不妙,没想到孙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竟然对自己生出了这种心思,被他如此侵犯,也顾不上他还身负重伤,抬腿踢在孙毅的小腹上翻身反客为主,又往他胸口补了一掌。 孙毅吃痛叫出了声,很快吸引了天机阁中其他杀手的注意,也包括殷敖,殷敖冲进房间,正好看到两人在床上打斗撕扯。 虽然沐卿歌已经占了上风,但殷敖一看她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又气喘吁吁的模样,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拔出剑来就要杀了孙毅。 沐卿歌阻止,“不要,殷敖,你冷静一点,这里是天机阁,你杀了他会给我们两个人带麻烦的。” 殷敖气得双眼发红,却还要顾及和孙毅的兄弟情以及天机阁的规矩,便只能拿剑指着他恶狠狠地威胁道:“再让我看到你对卿歌动歪心思,你我之间恩断义绝了。” 孙毅冷笑,原本已经渐渐愈合的伤口,因为这次打斗而变得更加严重,他抹了抹嘴角流出的鲜血,嘲讽沐卿歌:“沐卿歌,现在又开始装模作样,欲拒还迎做什么,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还不知道吗,你这个样子也就只能骗骗他?” 沐卿歌觉得可笑:“我骗谁了?好心帮你,好心帮他,我帮所有人,结果落得一个我欲拒还迎,装模作样的名头?我对不起谁了?” 天机阁重杀手都旁观者清,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他们都知道沐卿歌是什么样的人,便纷纷走上前来做和事佬,把殷敖和沐卿歌劝了回去。 没有了沐卿歌的帮忙,伤口加重的孙毅只能自己疗伤,恢复得非常慢,饱受病痛的折磨。 第两百五十五章 孙毅的小心思 那天之后,沐卿歌便再也没有去给孙毅换过药,就算是偶尔有不得不见面的时候,也都是在殷敖的陪同下。 孙毅的伤口迅速恶化,凰倾天得知此事,正好借机惩罚孙毅的不知轻重的性格,也不派郎中去为他诊治,他只能自己草草包扎一下,情况就可想而知了。 皮肉之伤倒还可以承受,只是那天闹的动静太大,天机阁里的众人都亲眼见证了孙毅恩将仇报差点轻薄了沐卿歌,一传十十传百的,竟然传开了。 沐卿歌的样貌和脾性都是一等一份好,天机阁的杀手说到底也都是正常的男人,很难不欣赏她这样讨喜的姑娘,对孙毅的厌恶和蔑视也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起初,只不过是一些杀手们之间的闲言碎语,但他们碍于孙毅的地位都还尚且能维持住表面上的恭敬,到了后来,事态似乎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 这天晚上,孙毅正躺在房中闭目养神,听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有窃窃私语,便屏气凝神细细去听,原来是两个来送晚膳的婢女: “进去送吧,尊主交代了,虽然不能给孙队长请郎中,但也不能真让他就这么死了,早晚的膳食是断不能少了的。” “可我不想去送,你怎么不进去?” “我也不想,那天沐姑娘好心好意来给他换药,竟然被她非礼了,咱们可不比沐姑娘得尊主的宠信,就算是孙队长趁着黑灯瞎火把你我糟蹋了,也不能怎么的。” “沐姑娘可是能当尊主夫人的女子,就你这个姿色,恐怕想爬孙队长的床,他还看不上你呢,我是因为听其他的姐妹说,这几日他总是阴沉着脸,着实可怕……” 门口的两个婢女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房间内的孙毅脸色却越来越黑,如今连下等的奴婢都敢在背后非议自己了。 “不想死的都给老子滚!”孙毅随手抓了一个杯子朝着门口砸去,门口的二人大惊失色,把晚膳放在地上便没命似的逃跑了。 尽管孙毅整日不出房门,谣言却还是如同长了脚一般,总是时不时地就能传到他的耳中。 身子重伤未愈,看尊主的样子也似乎是打算放弃自己,天机阁中的流言如积毁销骨,孙毅渐渐觉得此生无望,竟生出了寻死的心思来。 天机阁的山洞外面是崇山峻岭,洞口出去没有多远就是一处悬崖,下面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夜里,月朗星稀,沐卿歌想出来透透气,便背着其他人偷偷跑出来,在山崖前的一片空地上沐浴着月光练剑,月光之下,身姿如流风回雪般曼妙。 正练得兴起时,突然远远地瞥见山洞里走出来一个人影,沐卿歌下意识地躲到一旁茂盛的树丛里,来人渐渐走近,沐卿歌这才看清竟然是孙毅。 孙毅在距离山崖几百米的地方,便开始施展轻功助跑,似乎是要朝着不远处的万丈深渊冲过去,沐卿歌心下一惊,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拦住孙毅。 前方的路上突然蹿出来一个人影,孙毅没有防备,一时收不住力气,直接把沐卿歌扑倒在地,却也终于在距离悬崖几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低头一看身下的人,“沐卿歌,怎么是你。” 身子粗糙的碎石和砂砾硌得沐卿歌的后背娇嫩的皮肤如针扎般疼,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了一团:“你先起来,再慢慢说。” 孙毅站直身子,绷着一张脸,“你在此处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这里开阔平坦,我练剑啊。”沐卿歌理所当然地指了指因为着急被自己落在草丛里的佩剑,“谁知道深更半夜的,竟然能碰到你在这里寻死觅活。” 被沐卿歌撞破,孙毅自然是嘴硬不肯承认,“谁说我在寻死,不过是疗养了几日,身体已然大好,出来练练轻功活动活动筋骨罢了。” 沐卿歌这不废话,抓起孙毅的手腕替他把脉,“凭你现在的内力,我敢保证,你若跳下山崖绝对死无全尸。” 沐卿歌柔若无骨的小手刚一搭上孙毅的手腕,他便心跳加速不能自已,慌乱地甩开沐卿歌的手: “这里四下无人,你不用再装模作样当好人了,我之所以会有今日,不都是拜你所赐吗,现下你可得意了吧?” 沐卿歌莞尔一笑,见四周也没有旁人,便戳破了孙毅的小心思:“下次再喜欢一个姑娘的时候,想讨人家欢心用强可行不通啊。” 孙毅当场愣住,以为自己深藏在心底的想法无人知晓,没想到沐卿歌早就察觉到了,纵然他是铁面杀手,也禁不住红了脸,全然把刚刚轻生的念头抛在脑后了。 半晌,才磕磕巴巴地说道:“你……你都知道了,那你……对我是不是……” 一直躲在一块巨大的山石后面的殷敖终于按耐不住跳了出来,挡在沐卿歌和孙毅中间,瞪着一双眼睛:“她对你当然没感觉,你寻死也没有用。” “你怎么也在这里?”孙毅和沐卿歌几乎是同时开口。 殷敖不理孙毅,只笑嘻嘻地对沐卿歌解释道:“我听伺候你的奴隶说,这几天你胃口不好便想带点开胃的糕点给你送过去,正好看到你拿着剑出来,怕你在外面有什么危险就跟了出来,没想到,果然遇到了别有用心之人。” “那你直接跟我一起出来就行了,还偷偷摸摸的。”沐卿歌被殷敖气笑了。 孙毅不管殷敖的冷嘲热讽,一双鹰眼只直勾勾地看着沐卿歌,想要寻求一个答案,“你是怎么想的,你心里是不是也有我?” “我……” “我们家卿歌心地善良不忍心伤害你,你还处处苦苦刁蛮,卿歌心里当然没有你,她的心上人一直是我。”殷敖把沐卿歌护在身后。 “当真如此吗?”孙毅看着躲在殷敖身后的沐卿歌殷切地问道。 沐卿歌知道殷敖是在为自己解围,如果此时自己当面否认肯定会让他在孙毅面前颜面尽失,殷敖是天机阁里她唯一信任的人,沐卿歌自然不会伤了他的心。 第两百五十六章 尊主怎么也关心这些 沐卿歌不说话,孙毅只当她是默认了,瞬间黯然,“我知道了。” 眼看着孙毅转身走回了山洞里,沐卿歌才松了一口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无论如何,至少他现在没再继续寻短见,总归还是好事。 “以后离他远一点。”殷敖突然霸气了起来,没头没尾地对沐卿歌说了这么一句。 沐卿歌“噗嗤”笑出了声,转身背起佩剑就往山洞里走:“我离他已经够远的了,你们好歹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你有空也多开导他一下,孙毅要是真寻了断见,伤心的还是你。” “我们家卿歌就是心地善良。”刚刚沐卿歌没有当着孙毅的面驳了他的面子,殷敖心情也很好,接过沐卿歌的剑替她拿着,两人有说有笑地回了天机阁。 没了孙毅的介入,沐卿歌和殷敖的关系又变得和从前在殷敖府上那样亲厚,殷敖除了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基本都在陪沐卿歌练功。 众人见沐卿歌也不像对孙毅那般有意疏远,甚至还对殷敖十分体贴,经常同他一起用膳,出双入对,时间久了,天机阁的人都觉得他们两个人是郎有情妾有意。 甚至有一些和殷敖交好的天机阁杀手,开始当年和沐卿歌玩笑:“嫂子好功夫啊,和咱们殷小爷真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啊,何不早日禀明了尊主,把亲事办了,也好让兄弟们都跟着热闹热闹?” 沐卿歌不说话,一把剑直直地就冲着玩笑的那人挥过去,“再胡说八道,我就去禀明尊主,要和你决一死战。” “别,别,小姑奶奶我错了。”那人讪笑着,在殷敖的注视下灰溜溜地离开了。 沐卿歌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但是心里着实反感整个天机阁都把自己和殷敖捆绑在一起,一心只想着早点学成逃离这里,练功便比平日更加刻苦了。 天机阁没有什么秘密是可以瞒过尊主凰倾天的,虽说他早就知道殷敖为了沐卿歌,性命都能够豁得出去,但听说两人是两情相悦,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震惊的。 凰倾天和往常一样教了沐卿歌一些招数,沐卿歌正准备退下练习:"谢谢师父,我会勤加练习的,徒儿先告退了。" "等一下。"凰倾天叫住沐卿歌,"本座近日听到了几句和你有关的风言风语,你对那殷敖可是真心的?" 沐卿歌笑了,难得的大着胆子和凰倾天开玩笑,"尊主怎的也对这种事情上心了?" "不过是闲来无事,随口问问你罢了。"凰倾天戴着面具,端坐在宝座上,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沐卿歌诚实地说道:"殷敖对我很好,我也把他当成是同生共死的好朋友,但是男女感情上,我们二人此生注定是有缘无分了吧。" "嗯,你先下去吧。"凰倾天心中喜悦,当着沐卿歌的面还要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只是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知道了沐卿歌对殷敖无意,他竟然会如此开心。 确定了沐卿歌心中的答案之后,向来冷淡的凰倾天竟然起了捉弄一下沐卿歌的念头。 几次派遣殷敖外出执行任务,都是让沐卿歌跟着他同去的,美其名曰"见习",让天机阁上上下下得到人都以为就连尊主也有意成全他们两个人,起哄的时候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这一日早上,用过早膳,杀手们和往常一样聚集在山洞中的大殿里,齐齐地跪拜凰倾天:"尊主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起来吧,昨日派殷敖和沐卿歌去执行任务,天还没亮,两人便回来复命了,官府甚至查不出一丝蛛丝马迹,本座要重重赏赐你们二人,来人,把和殷敖的玄月刀相配得到流星剑拿来,赏给沐卿歌吧。"凰倾天似乎是心情不错。 周围的众人虽都噤若寒蝉,但私底下在凰倾天看不到的地方都在偷偷地交换眼神,全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昨夜凰倾天派他们二人去刺杀一个五品朝廷官员,殷敖素来知道沐卿歌不忍心杀人的,只让她一个人在屋檐上坐了一会,只身一人潜入那官员的府邸,手起刀落了结了他的性命,又带着沐卿歌回来复命。 沐卿歌不卑不亢地站出来:"多谢尊主赏赐,但昨夜的任务是殷敖动手的,卿歌不过在房顶上放哨罢了,尊主要赏赐也该赏赐殷敖才是。" 一旁的殷敖喜气洋洋地看着沐卿歌,对这件事并不在意,在他看来,尊主能让自己和沐卿歌成双成对的兵器已经是最大的赏赐了。 凰倾天银色面具下的双眸眯成了两条线,打量了二人一番,"赏赐你和赏赐他是一样的,何况若不是你在一旁助阵,想必殷敖也不会这般的神勇无双吧。" 一群杀手难得见自家尊主这么平易近人,全都憋不住哄笑出声,沐卿歌盯着宝座上的凰倾天一言不发。 明明他已经知晓自己对殷敖并无情意,却还处处拿两个人打趣,沐卿歌能想到的唯一的理由就是凰倾天在故意戏耍他。 宝座上的凰倾天随意地斜靠着,下巴微微抬起,慵懒之中又带着浑然天成的霸气和自在,沐卿歌突然也想打破凰倾天的这份闲适。 刚刚还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突然涨得通红,一双清澈的眼眸中霎那间就蓄满了泪水,含羞带怯又夹杂着一些抱怨地看着凰倾天: "尊主明知道卿歌倾心于尊主,还拿卿歌和殷敖凑趣儿,可是有意想让卿歌心碎吗······" 沐卿歌说完,还怕不够逼真,直接捂着脸跑出了山洞,留下一堆杀手在大殿中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她自己在山洞外面却几乎要笑岔了气。 殷敖的双手紧紧握住,感受到周围或是同情,或是嘲弄的目光,简直如芒在背。 向来处变不惊的凰倾天也愣住了,目送着沐卿歌渐渐远去的背影,才说道:"今日无事,都散了吧。" 第两百五十七章 一句"倾心"价值万金 殷敖直接拂袖离去,也不怕是不是会得罪尊主。 众人都渐渐散去,对沐卿歌议论纷纷,凰倾天依然坐在自己的宝座上发呆,不由自主地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她是什么时候对本座动了心的?" 站在凰倾天身边伺候了他许久的幕僚抓住机会阿谀奉承道:"尊主玉树临风,手眼通天,这天下哪有能抵挡得了尊主的女子呢?" 几乎无所不知的凰倾天难得的困惑,居然是因为一个小女子,"那她若是真的多倾心于本座,当初本座令她做抉择的时候,她为何不直接选择做本座的女人,何必舍近求远下这么多的工夫学武功呢?" 那幕僚跟了凰倾天多年,从不曾见他对哪个女子这么留心,便知道沐卿歌一定入了他的法眼,为了讨凰倾天的欢心,又对沐卿歌一通吹捧: "尊主您想啊,沐姑娘可不是寻常的女子,您说她能乐意只做一个玩物吗?" "嗯,你说得有几分道理。"凰倾天恍然大悟,"她是想要凭本事留在本座身边,不愿和那风尘中的女子,果然有性格有志气。" 重生之后,沐卿歌就发誓今生今世一定要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绝不任人鱼肉。 自此事之后,凰倾天再也不曾拿沐卿歌和殷敖打趣,饱受情伤的殷敖也多日对沐卿歌避而不见,倒是给了凰倾天更多和沐卿歌单独相处的机会。 沐卿歌对着一块山石练习刚学习的刀法,动作流畅潇洒,单从动作来看,比殷敖的也差不到哪里去,凰夜辰满意地在一旁指导。 凰夜辰有预感,沐卿歌的聪明才智和天赋会让她成为一把锋利的刀,他想用心打磨这把刀,好让她将来能够为自己所用。 尽管沐卿歌一把刀耍得如行云流水,真正砍到那石头上时,也只不过是激起一些火星子,或者偶尔碰碎几片碎石,练了半日,也还是不能把那坚硬的岩石劈开。 沐卿歌有些丧气地把刀扔在一边,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开始把原因归咎到自己的兵器上:“若是用殷敖的那把玄月刀,这块石头肯定早就四分五裂了。” 凰倾天很少见沐卿歌这么孩子气的一面,笑着从身后的兵器堆里随手翻出一把镶满了宝石的宝刀扔给沐卿歌:“喏,这是本座的刀,比那玄月刀锋利了不知多少倍,你试试?” “多谢师父。”沐卿歌如获至宝,当着其他人的面她也和众人一样叫凰倾天尊主,若是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便总是以师徒相称呼,这样的关系让她和凰倾天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沐卿歌拿着那宝刀攒足了力气朝着那石头劈过去,一声巨响之后,也不过就是多崩掉了一些碎屑罢了。 “现在怪不着兵器了。”凰倾天含笑捡起被沐卿歌丢在一边的那把如同的长刀,气定神闲地走到石头旁边,只一抬手,便毫不费力地把那坚硬如铁的磐石一分为二。 “我的天呐。”沐卿歌惊讶得嘴巴都合不上了,因为她的力气已经是通过老道的药物强化过了的,竟然还是和凰倾天有如此悬殊的差距,“这是为什么,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 “是你内力不够。”凰倾天看她露出了小女孩一般天真的表情,心情十分愉悦。 “内力?” “你且同我过来。”凰倾天心生一计,直接把沐卿歌带到了天机阁的密室里。 沐卿歌突然慌乱,拉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师父这是要做什么?” “本座便是再缺女人,也还没到需要对你用强的地步,你且放心。”凰倾天看透了沐卿歌的那点小心思,嘲讽了她两句,语气中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沐卿歌背对着凰倾天坐下,凰倾天将周身的真气在任督二脉过了一遍,双手已经隐隐发热,便也盘膝坐在沐卿歌身后。 一双手刚接触到沐卿歌的肩膀,便感觉她浑身一颤,“莫慌,本座渡一些内力给你。” 沐卿歌闭着眼睛,感受着放在自己身后凰倾天的掌心里有源源不断的热量朝着自己的身体涌了进来,短暂的不适和燥热过后,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焕然一新,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一刻钟过后,凰倾天收手,沐卿歌睁开眼睛回头看到他放回自己膝盖上的手指尖还闪着微微的白光,觉得恍然如梦。 “现在,试着调动你的内力,闭上眼睛,气沉丹田,感受到从肚脐三寸处升起的暖流慢慢涌到手上的时候,卿歌,睁开眼,试着用袖子熄灭它……”凰倾天耐心地指导着。 沐卿歌一一照做,看到距离自己五米开外还挂着灯罩的蜡烛,竟然被自己袖子带起的疾风熄灭,沐卿歌瞠目结舌。 有了凰倾天的内力相助,沐卿歌欢天喜地地拿着刀去山洞外面练习,瞬间觉得自己功力大增。 幕僚看着刚刚给沐卿歌渡了内力面色有些苍白的凰倾天,不禁多嘴了一句:“尊主对这沐姑娘真的是好,属下从没见过尊主对谁能这样好。” “不过还不到一成的内力,今夜打打坐也就恢复过来了。”凰倾天不在乎地摆摆手。 “沐姑娘自己估计都想不到,她的这一句倾心于尊主,可是价值万金哪。”幕僚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毕竟不是谁都有资格得到凰倾天醇厚的内力的。 凰倾天被说中了心事,“你今日话有些多了。” 山洞外的沐卿歌练了许久,看着自己唉从前强了不知多少倍,精疲力竭的时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天机阁里又过了半个月,凰倾天越发信任沐卿歌,对她的看管也比之前松懈了不少。 “师父,卿歌想外出执行一次任务。”沐卿歌练完刀突然对凰倾天请教道。 凰倾天没有拒绝的理由,想了想说道:“可以啊,明日我便派个高手和你同去,你既然对殷敖无意,本座就不再强拉你们二人了,我这天机阁里能打的多得是……” 第两百五十八章 三个月身孕 “师父,徒儿的意思是……想要一个人外出历练历练,天机阁上上下下都对我太过照顾,说是共同执行任务,估计我也就只有干看的份。”沐卿歌说得十分诚恳。 凰倾天见她在天机阁的这两个多月一直安分守己,认认真真学习武功,以为沐卿歌对太子本就没有感情,认定了天机阁是她的归宿,便放心地答应了她: “你能这样想,本座很欣慰,恰好昨日逃跑了一个奴隶,原本想着也不打紧,既然你想历练一番,你就去把他抓回来吧,要是嫌麻烦,就地正法也行,只是有一个条件,本座只给你两日时间,人有没有到手?都要回来复命。” 沐卿歌单膝跪在地上,一副摩拳擦掌要向凰倾天表忠心的样子:“属下遵命,两日之后若拿不到人,属下回来悉听尊主责罚。” "你且去吧,遇到危险的时候发射这个,天机阁的人会来去救你的。"凰倾天给了沐卿歌一个信号弹。 沐卿歌回去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装,便出了山洞,来天机阁时她是坐在凰倾天的马车上,并不认识路。 只能凭着感觉京城的方向赶,两个时辰之后终于看到了京城的城门。 一路上,沐卿歌是施展轻功虽然还算迅速,但是每过一会,她便觉得浑身乏力,头晕目眩,这也是她如此着急地要逃离天机阁的原因之一。 近一个月以来,沐卿歌经常觉得身体疲惫两眼发黑,贺兰洵教给她的医术多是应对外伤和一些常见的中毒的,医术还没学到家,就半途被拉着,跟殷敖来了这里。 沐卿歌怀疑自己身染重病,自己却难以诊断,又唯恐被天机阁的郎中发现之后,自己会被凰倾天直接处死,想着回到京城里让贺兰洵帮自己诊治了再做打算。 因为不认识路,沐卿歌走了许多得到弯路,赶到贺兰洵的医馆时已经是精疲力尽,没有力气走进去就直接昏倒在医馆门口。 醒来的时候,沐卿歌已经躺在了贺兰洵医馆的床上,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下,看着身边神色复杂的贺兰洵,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测:"师父,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你先告诉我,这两个月你去哪里了,太子殿下的人几乎就要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贺兰洵也因为沐卿歌担惊受怕了两个月,替她诊脉的时候发现沐卿歌不仅没有受伤,似乎还强健了不少。 "此事说来话长,改日有机会我再同你细说,你且告诉我,我的身子到底如何了?"沐卿歌一心以为自己得了绝症。 贺兰洵见事情瞒不住,叹了一口气,只能和盘托出:"你没有生病,只是你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你觉得头晕发力甚至恶心呕吐,都是正常的反应,你不必担心。" "真的吗?"沐卿歌几乎要尖叫了,她虽然和凰夜辰感情不和,但是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却是和她血脉相连的人,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那他好不好,我前些日子又是练剑又是练轻功的,之前还和别人打了一架,不会伤到我的孩子吧?" 贺兰洵见沐卿歌兴奋的样子,更是心酸,却还是要硬着头皮把实话告诉她:"卿歌,你的这个孩子恐怕生不下来。" "为什么?"沐卿歌得到笑容在脸上凝固,以为贺兰洵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贺兰洵背对着沐卿歌,不忍看到她肝肠寸断的表情,尽量委婉地解释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方才为你诊脉的时候,也察觉到这段日子你定然日日都有十分剧烈的活动,已经导致胎气不稳了。 若只是这样,倒还好办,可我从你的脉相中还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你似乎是通过什么捷径短时间内大大提升了功力,这就导致了你所有的心血都被用来强化自己的身体了,孩子在你腹中日渐羸弱,生命力也远不如之前了,恐怕这一胎是保不住了。" 沐卿歌没有漏掉贺兰洵话里的重点:"之前?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有孕了是吗?" "卿歌,对不起,当时我······我也没想到会有今日······"贺兰洵刺客也是后悔不已,他当时因为意气用事,隐瞒了沐卿歌孩子的事情,还刻意不教给她女子内科的医术,没成想竟然害了沐卿歌。 被最信任的人欺骗的滋味不好受,沐卿歌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半晌还是生生地止住了,"师父,从前的事情我们既往不咎,我只求你用你天下无双的医术替我保住这个孩子,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卿歌,覆水难收,我也回天乏术。"贺兰洵回过身来,看着沐卿歌,眼神里满是痛心和绝望。 沐卿歌不信,大颗的泪水从眼睛里滑落:"师父,别人不知道,我还不了解你的本事吗,请你尽全力救救我的孩子吧·······" 诚如沐卿歌所言,贺兰洵的医术出神入化,沐卿歌腹中的孩子并非全无生机,只是他知道若是强行保住这个孩子,身为母体的沐卿歌不止会功力全废,内力散尽,后半生都会身子孱弱,疾病缠身。 贺兰洵珍爱沐卿歌,不想让她为了凰夜辰的孩子,把自己的后半辈子都赔上。 "我真的没有骗你,我出去给你开几幅服调理身子的药,免得你小产之后气虚体弱······"贺兰洵没有勇气面对沐卿歌的眼泪,走出房间自己的眼角也早已湿润。 沐卿歌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终于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眼睛肿肿地打开房门。 "卿歌,别难过了,我给你熬了粥喝一点补充体力吧。"贺兰洵看着心疼,却明白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咬着牙不肯将真相告诉沐卿歌。 沐卿歌愣愣地点点头,强迫自己喝了一碗燕窝粥,便起身要往皇宫里去,"师父,我实在是没力气了,烦请你帮我雇一辆马车。" 第两百五十九章 我们的孩子 “你要做什么,你的身子还很虚弱,不适合舟车劳顿。”贺兰洵站起来挡在门口,以为沐卿歌又要准备远走高飞,人间蒸发。 沐卿歌无力地摇摇头,嗓音嘶哑地对贺兰洵说道: “你别担心,我不是要逃跑,帮我雇马车,我要回东宫,就算这个孩子注定没有办法来这人世间走一遭,我也应该让凰夜辰知道他的存在,毕竟他是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五个字深深地刺痛了贺兰洵的心,他没有办法,只能依了沐卿歌。 马车一路驶向皇宫,沐卿歌拿出一直贴身携带的令牌给皇城守门的侍卫看,侍卫有些困惑: “太子妃?殿下不是说太子妃身体抱恙,已经两个月没有出过东宫大门了,娘娘怎么从外面回来了?” 想来是凰夜辰寻不到沐卿歌,又怕太子妃失踪会引起朝堂动荡,才编造了沐卿歌生病的借口。 “嗯……这几日觉得身子比从前爽利了不少,昨日便出宫透透气,你们没注意到吧。”沐卿歌泰然自若的样子,丝毫没有引起侍卫的怀疑。 “原来如此,太子妃请。” 此时正是用午膳的时候,沐卿歌独自一人往东宫走过去,还没进门,便听到东宫里静悄悄的,也没有传膳的饭菜香气,不禁有些讶异。 刚要踏进去,门口端着茶具的绿枝看到她,手中的托盘不慎滑落,青玉做的被子碎了一地也顾不上,直接冲上前来抓住沐卿歌上下打量: “太子妃,真的是你,奴婢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这两个月,您到底去哪里了?” “乖,我现在不是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吗,你端着我的茶具是要做什么?”沐卿歌温柔地拍着绿枝的后背,柔声说道。 绿枝哭哭啼啼:“奴婢是看太子妃常用的杯子已经落了灰,想拿出来洗洗,预备着您哪天回来喝茶用,不成想竟然打碎了,奴婢该死……” 东宫各处静悄悄的,沐卿歌看了觉得蹊跷,便劝着绿枝止住了哭声,询问她:"此时正是用膳的时候,我先去偏殿找太子殿下,过些时候再和你细说。" "太子妃,殿下他在书房里饮酒呢。"绿枝嗫嚅道。 沐卿歌点头,快步走了过去,推开书房的门,果然看到凰夜辰瘫坐在地上,身边还散落着几本奏折和空空如也的酒坛子。 听到开门的声音,凰夜辰以为是炽久,看也不看一眼,习惯性地扔了一酒坛子过去,"别烦本宫,快滚。" 坛子在沐卿歌脚边落下,下意识为了护着腹中的孩子,沐卿歌轻轻地惊叫了一声,凰夜辰这才抬起头来朝门口看去。 沐卿歌站在逆光的地方,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看起来比走之前还要瘦削不少,凰夜辰猛地站起来冲到沐卿歌面前。 竭力控制住把她拥抱到怀中痛哭的冲动,凰夜辰抬起手来捏住沐卿歌没有一丝赘肉的下巴,即使身上酒气冲天却依然神色清明:"这两个多月以来,你到底去何处了?" 凰夜辰的手太过用力把沐卿歌的下巴捏得生疼,她却连眉毛都不愿意皱一下,还故意挑衅凰夜辰一般轻笑道: "太子殿下好雅兴,青天白日的就饮酒作乐,怎的还会有心思关心卿歌的去向。" "告诉我,你到底去哪里了?"凰夜辰暴怒地抬高音量,这两个月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东宫所有的暗卫倾巢出动,几乎要把京城都翻过来了。 沐卿歌脸上的笑意不减半分,仍然是不冷不热的语气,"殿下有功夫在这里质问卿歌,还不如多关心关心平宁郡主是不是又落水感染了风寒。" 果然,沐卿歌是因为平宁郡主的事情负气出走的,一想到这个,凰夜辰的怒气便消散了不少。 再看看沐卿歌瘦削憔悴的样子,凰夜辰的语气陡然变软了,"我知道,平宁落水之事你是被她故意陷害了,当日我把她抱过去又传召太医不过是担心平南王府降罪于你,之后和她过从甚密都是我故意为之,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检验你是否还在意我······" 凰夜辰低着头慢慢把沐卿歌搂到自己怀里,下巴抵着沐卿歌的头顶,眼角眉梢之间也满是疲惫: "卿歌,和别的女子刻意亲近惹你伤心是我不对,希望你可以原谅我,只是你走了这么多日,可知我每天都过得生不如死,你到底去哪里了?" 被凰夜辰低声下气地哄了一通,沐卿歌得到态度也缓和了不少,避而不谈自己消失的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只是说:"我回来,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真的吗?"凰夜辰黯淡疲惫的眼睛里顷刻间迸发出动人的神采来,"你是说,我要做父亲了?" 原本已经麻木了的沐卿歌,看到凰夜辰惊喜的眼神又开始心如刀割,半晌,才哽咽着说道:"可是,因为我身子的原因,这个孩子留不住,迟早会小产而亡。" 凰夜辰也愣了,人生的大喜大悲接踵而至,他有些措手不及,下一刻便抱着沐卿歌回了寝殿,"你且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待会就传召太医院的所有太医为你诊脉,若是保不住咱们的孩子,我就让那群废物集体陪葬。" 沐卿歌躺在床上微微摇了摇头,连贺兰洵都做不到的事情,她不相信这世间还有什么人能做到,心如死灰地对凰夜辰说道:"别白费力气了,不可能的。" "我不信,沐卿歌,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安胎不要再踏出东宫一步,否则我不敢保证会对太傅府中的谢夫人做什么。"原本就已经心乱如麻的凰夜辰,见沐卿歌对腹中的孩子如此冷漠,更是心烦,便压着她的肩膀一字一顿地威胁道。 沐卿歌闭眼,不再看凰夜辰,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凰夜辰远去的脚步声,她才终于忍不住蒙着被子放声大哭。 第两百六十章 不愿意为我生儿育女 一连好几天,东宫里进进出出许多太医,甚至还有一些在民间颇有声望的郎中,都在想方设法地为沐卿歌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沐卿歌听信了贺兰洵的说辞,对于孩子已经不抱什么希望,虽然没有办法拒绝太医们为自己诊脉,却常常趁人不备把汤药倒掉。 凰夜辰除了上朝的时候,几乎一刻也不离开东宫,见沐卿歌如此消极不配合,心里十分恼火。 终于在一次下了早朝时发现沐卿歌把张院判开的药直接倒进了花瓶里,而怒不可遏地发作:"沐卿歌,你最好和我解释一下你刚才的举动,到底是在干什么。" 沐卿歌丝毫没有被撞破的慌乱,只是冷淡地回答道:“没有用的,我们和这个孩子有缘无份,太子殿下不必在枉费心思了。” “你都没有尝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凰夜辰怒极反笑,仿佛恍然大悟似的,“我明白了,沐卿歌,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为我生儿育女?” 沐卿歌觉得委屈,为了能够早点有一个孩子,她不知道逼着贺兰洵想了多少办法,又捏着鼻子喝了多少碗坐胎药,却被凰夜辰这样冤枉,她一句话都不想再多说。 沐卿歌的沉默,让凰夜辰以为是默认,猛然间回想起沐卿歌从东宫出走之前曾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哨子和自己大动干戈。 伸出手来不顾沐卿歌挣扎,在她衣襟的口袋里果然摸出了那个哨子,想不到两个月过去了,她还是随身携带着,凰夜辰捏着哨子冷笑: “你不想替我生孩子,怕是想为这哨子的主人开枝散叶吧,你可知道背叛皇家,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沐卿歌夺过哨子,瞪着眼睛一脸倔强,“太子殿下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只是这些太医,郎中的药方子,也请不要再往我殿内塞了。” “你告诉我,你不辞而别,到底是去哪儿了!”凰夜辰不依不饶地追问。 沐卿歌知道,在凰夜辰的心里,他已经彻底不信任她了。 为今之计,只有据实相告,可她了解凰夜辰的性格,若是得知了事的真相,他定然会不计一切代价将殷敖碎尸万段。 于是,沐卿歌只能遮遮掩掩地敷衍了事:“我去向何处,这哨子从何而来,都与太子殿下无关,殿下请回吧,我累了想先去歇着。” 事到如今,沐卿歌还在替那人遮掩,凰夜辰的心彻底凉下来。 原本他因为贺兰洵一直与沐卿歌亲近的缘故,不太愿意让贺兰洵为沐卿歌保胎,但看现如今的情况,沐卿歌根本不愿意接受其他太医的诊治,他少不得又要把贺兰洵召回来。 “你不是不愿意为我生孩子吗,我马上就照贺兰洵进宫,这个孩子非保住不可,沐卿歌,你好自为之。”凰夜辰说完,拂袖而去,不带任何的感情。 半个时辰以后,凰夜辰亲自带着贺兰洵回了东宫,一把明晃晃的剑抵在贺兰洵身后,“贺兰洵,本宫命令你,保住太子妃腹中的胎儿。” “是,微臣遵旨。”贺兰洵跪着替沐卿歌诊脉。 “你且告诉本宫,你有多大把握保住这个孩子?”凰夜辰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手心里已经紧张得沁出了薄汗。 看出凰夜辰对这个孩子的重视,贺兰洵也不敢像之前对沐卿歌说的那样直截了当地拒绝出手,只是说:“不知道,微臣只能尽力而为。” 凰夜辰点头,贺兰洵从前从来都不会欺骗他,虽然两个人之间因为沐卿歌生出了许多的嫌隙,但到底他还是信任贺兰洵的医术的。 沐卿歌听到贺兰洵说愿意尽力一试,心中的那一点渺茫的希望又死灰复燃,刚想开口和凰夜辰和解,就听到了让她痛彻心扉的话语: “沐卿歌,我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会让你把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你不是不愿意做本宫的女人吗,我就如你所愿,等到孩子一落地,你就带着你的人到冷宫里常住吧。 我依然会保留你太子妃的名分,但东宫里会有新的女主人进来,住在你的寝殿里,扶养你生的孩子长大成人,我要让你的一生都在这样的阴影之下度过。” 一旁的贺兰洵拳头紧握,以为沐卿歌会反唇相讥,想不到她只是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二人,似乎对凰夜辰已经失望透顶。 凰夜辰走出殿外吩咐炽久:“让人给我日夜监视着这里,绝不许太子妃踏出东宫半步。” “是,属下遵命。”不多时,炽久便安排好了几十名暗卫在东宫的周围。 贺兰洵开了药方,心痛到没和沐卿歌说半句话,帮她把锦被盖好便默默地离开了东宫。 入夜,沐卿歌在床上辗转难眠,本想拼尽全力施展轻功逃出东宫,但是一想到白日里贺兰洵说的话,觉得自己腹中的孩子还有一线生机,还是放弃了逃走的念头。 一直思虑到天方破晓,沐卿歌才终于痛下决心,自己不辞而别两个月之久,还和一看就知道会对凰夜辰不利的天机阁的人厮混在一起,终究还是她亏欠了凰夜辰。 既然凰夜辰想要孩子,她便为他生下这个孩子留在东宫,就当是偿还凰夜辰曾经为自己所做的一切,等孩子一落地,她就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有了血脉的羁绊,沐卿歌相信,凰夜辰不会真的为难谢秀禾的。 有了武功傍身的沐卿歌,到底还是和从前有所不同了,经过数日的观察和追踪,她发现,每天夜里子时三刻,守在东宫四周的暗卫会进行换班,有大约一柱香的空档。 沐卿歌趁着凰夜辰夜间批阅奏折的时候,于子时三刻吹响了哨子,殷敖只消片刻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阴沉着一张脸看着沐卿歌: “我就知道你骗尊主说执行任务,定是又回到这里来了,卿歌,尊主的实力,你已经见识过了,欺骗他的下场你可知道?快跟我回去,我还能替你遮掩一番。” 第两百六十一章 求你了,沐卿歌 沐卿歌甩开殷敖要拉自己走的手:“同你说一句实话,我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你说,这样的我回了天机阁,尊主会不会让我一尸两命?” 震惊过后,殷敖冷静地思考了一番,有些颓然地说道:“尊主憎恨凰夜辰,自然是不会放过他的血脉的。” “所以我现在不能跟你走,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等孩子一落地,我答应你,我就和你远走天涯。”沐卿歌郑重其事地发誓。 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竟然为了别的男人生儿育女,殷敖的心就仿佛在滴血,突然想起一个法子来: “我认识一个江湖郎中,他手上好像有使女子堕胎的药,而且还能保证不损伤女子的身体,我同他虽没有什么交情,如果拿出几千两银子来,想必他还是愿意的。” 听到殷敖要对自己的孩子下手,沐卿歌本能的后退了一步,做出防御的姿态,冷冷地瞥了殷敖一眼:“他不仅是凰夜辰的血脉,也是我的孩子。” 殷敖一看沐卿歌这幅表情,就知道自己触及了她的底线,也不敢再继续多言,只是交代沐卿歌,他的眼神恳切:“那你在东宫好好保护自己,等孩子落地,我就来接你。” “嗯你快走吧,还有不到半柱香的工夫,新的暗卫就要来了。”沐卿歌催促。 殷敖脚尖点地,还没有来得及飞出东宫的院墙,后花园里一瞬间亮如白昼,凰夜辰带着一帮挑着火把的侍卫冲了进来。 “你快走别管我了!”沐卿歌尖叫着推了殷敖一把。 凰夜辰带着一帮人追了出去,但殷敖的轻功已经到了独步天下的境界,转眼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沐卿歌瘫坐在后花园冰冷的青石板上,心里不由地为殷敖揪心,担心他被凰夜辰抓住后处死,竟然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暴露。 原来,夜里之前找沐卿歌通风报信的小允,恰好出来起夜,不偏不倚正好看到殷敖的背影。 一阵风似的跑进凰夜辰的书房里跪下:“太子殿下,奴婢有要事要向殿下禀报。” “何事这么慌张?”凰夜辰正看奏折看得焦头烂额。 小允故作惊慌,趴在地上,头发散乱的样子,是她刚才进来前,刻意抓乱的:“奴婢方才在后花园看到有神秘的刺客,而太子妃似乎被他胁迫了! 很危险的样子!殿下,您快派人去保护太子妃娘娘吧!奴婢很担心她的安危!” 话还没说完,小允就看到凰夜辰提着佩剑,怒不可遏地冲了出去,如一阵风般地消失在她眼前。 跪在书房里的小允露出了得逞的笑意,心想:沐卿歌,这次你死定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凰夜辰无功而返,但是他在进入后花园的第一刻,就看清了那男人的脸,正是之前刺杀了自己,还被沐卿歌舍命相护的殷敖。 回到东宫,凰夜辰整张脸冷若寒冰,命令炽久:“把太子妃给本宫押送到地牢里。” 沐卿歌不让炽久等人动她分毫,直接挺直了脊背自己朝着地牢走去:“不必麻烦炽久了,地牢的路我认识,横竖也不是第一次被殿下关进去了。” 冰冷潮湿的地牢中,只有沐卿歌和凰夜辰两个人,炽久带着一群侍卫守在门口。 “殷敖,又是殷敖,沐卿歌,你坦白告诉我,在你心里,他到底是什么人?”凰夜辰的双眼血红,盯着瘫坐在地上的沐卿歌,似乎是想透过她云淡风轻的表情看清她的心。 “就算我说我和他之间什么也没有,殿下,你信吗?你何曾给过我半分的信任?”沐卿歌的心比此时此刻如同冰窖般的地牢还冷。 凰夜辰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相信,索性不再谈这个话题。 他现在只想尽快抓到殷敖,把他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愤,同时也绝了沐卿歌想再次离开东宫的念想。 “那你告诉我,殷敖现在去何处了,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我就对从前的一切既往不咎。” 沐卿歌低头,眼神闪烁:“殿下恕罪,我不知道。” 沐卿歌当然知道殷敖的去向,只是他一旦说出来,整座天机阁都会暴露。 虽然她不会真的帮着尊主来对付凰夜辰,但是这两个月以来,天机阁里的众人都把沐卿歌当做自己人,凰倾天更是对她倾囊相授,沐卿歌不愿意做伤害天机阁的事情。 凰夜辰从背后拿出一根带着倒刺的鞭子,恐吓沐卿歌道:“既然太子妃的嘴这么严,就别怪本宫不手下留情了。” 沐卿歌有恃无恐:“殿下若想用刑,卿歌自然没有反抗之力,只是卿歌腹中本就孱弱的殿下的骨血,恐怕承受不住,还请殿下在用刑的时候尽量避开卿歌的肚子为好。” 凰夜辰握着鞭子的手青筋暴起,扬了扬却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鞭笞沐卿歌,最终还是把鞭子扔在了地上。 一切都在沐卿歌的意料之中:“殿下怎么不打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面前绷着一张脸的凰夜辰突然靠坐在墙边,崩溃而绝望的侧脸,眼眶通红。 这两个月一来,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沐卿歌,担心她在外面受了委屈,又怕她真的永远消失了。 尤其是在得知两个人的孩子随时都有可能滑胎的时候,凰夜辰心如刀割,可沐卿歌不冷不热的态度,又让他觉得她对自己早就已经没有了情意。 强撑着绷着数日,今日向来刚强的凰夜辰终于支撑不住,暴露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沐卿歌被吓了一跳,试探性地走上前去摸了摸凰夜辰的肩膀:“太子殿下,你怎么了?” 凰夜辰跪在地上,不管不顾的直接把沐卿歌搂在怀里。 “沐卿歌,我求你了,就算你不念及我们往日的旧情,也看在我们已经有了孩子的份上,不要再离开我。 我用当朝太子的身份向你保证,今后一定对你一心一意,你且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第两百六十二章 用忠贞换自由 凰夜辰目眦尽裂,任是谁也不敢相信,此刻这个在地牢里卑微的哀求一个小女子的男人,会是在战场上杀伐决断的当朝太子。 沐卿歌原本坚硬的心,也因为这崩溃的哭泣声而柔软得一塌糊涂,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凰夜辰还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抬起手来轻轻地抱住凰夜辰的肩膀,沐卿歌也放下了自己的心结,柔声安慰道:“好我答应你,我不会离开,你……别哭了……” 凰夜辰把沐卿歌更紧地搂在怀里,闻着她的发香,一颗飘忽得到心渐渐回落,低沉的嗓音依旧哽咽着:"只要你不变心,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佷·····" "那我想要······自由,想要你不再用控制欲把我困在东宫,想要你对我的一点点信任,可以吗?"沐卿歌在凰夜辰的耳边呢喃,她又一次和凰夜辰赌,用忠贞换自由。 凰夜辰的理智慢慢回笼,低头看着被自己抱在怀中的沐卿歌,摸了摸她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颊,"好,我答应你。" 凰夜辰明白,此时此刻,他别无选择。 因着追捕殷敖的关系,东宫上上下下都被吵醒了,几乎所有人都眼见着凰夜辰把沐卿歌送进了地牢,都以为太子和太子妃此次定然是恩断义绝了。 却没想到,不过半个时辰,凰夜辰竟然亲自抱着沐卿歌出了地牢,还把她送到了寝殿里,众人面面相觑。 安顿好了沐卿歌,凰夜辰召集了东宫所有的人,恩威并施地警告道: "今夜有刺客意欲行刺太子妃,太子妃身先士卒同本宫一起追捕逃往地牢的刺客,却还是让那狡猾的贼人溜走了,为避免皇宫动荡人心不安,本宫要暂时封锁消息,东宫内若有人走漏了今夜的风声,格杀勿论。” “是,谨遵殿下之命。”众人匍匐在地,心中纵使有众多猜想,也都噤若寒蝉。 第二日,贺兰洵一进宫就发觉东宫的异常,往日里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一扫而空,仿佛沐卿歌刚嫁入东宫时那样温馨祥和。 贺兰洵和往常一样先替沐卿歌诊脉,凰夜辰就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守着,看向沐卿歌的眼神满是疼惜和柔情。 “贺兰洵,太子妃的身子今日如何了?”凰夜辰问道。 “回禀太子殿下,太子妃的身子目前仍然很虚弱,再加上近日心绪不宁,五内郁结,需要好好调理一番才是。”贺兰洵如实说道。 凰夜辰大手一挥:“用最好的药材替太子妃滋补,若有什么名贵的,不寻常的药物,你也尽管开口,本宫派人去寻。” “是。” 凰夜辰突然的转变让贺兰洵摸不着头脑,再看沐卿歌也不似前几日那般闷闷不乐,想问却又不敢问,只能揣着满肚子的疑惑写下了药方。 自那天夜里之后,凰夜辰便撤掉了东宫周围守夜的暗卫,还答应沐卿歌,等她的胎象稳固之后,便可以自由出入东宫。 凰夜辰的床铺也重新搬回了寝殿,日日夜夜都和沐卿歌待在一处,还对她百依百顺。 因着沐卿歌有了身孕,不能滥用香料,凰夜辰便找来宫中最好的制香师,为沐卿歌特意调制了只有鲜花和鲜果汁子制成的腌制,水粉和焚烧的香料。 什么蚕丝云被,缕金软枕,白玉团扇……一应的吃穿用度都选了最好的送到沐卿歌面前,用心精巧,令人咋舌。 很快,太子妃怀有身孕,太子爱妻心切的事,便传得整个皇宫人尽皆知。 平宁郡主本以为落水事件之后,能够彻底取代沐卿歌在凰夜辰心中的地位,没想到她在东宫伤风了几日之后,就被炽久送回了王府,两个多月再没见过凰夜辰一面。 如今听说沐卿歌凭着腹中的孩子,又和凰夜辰破镜重圆,气得在平南王府摔了一屋子的古董花瓶。 那小允和平宁郡主是差不多的心情,本以为那夜后花园的事情足够让沐卿歌被打入冷宫,没想到凰夜辰轻描淡写的几句后,两人又恢复了蜜里调油的状态。 其实小允在入宫伺候之前,也是个富贵人家锦衣玉食的小姐,只因年少时候,在一次皇家巡游中,对凰夜辰一见倾心,便想方设法地要接近他。 只是纵然她家财万贯,终究只是一个地位最为低下的商贾之女,地位甚至还不如清贫的读书人家,就连做个太子侍妾也是不配的。 于是小允便找尽了门路,终于混进东宫当了凰夜辰的一个婢女,想凭着自己的美貌伺机上位。 只是她未曾想到,太子自从娶了一个正妃之后,便把万千宠爱都给了沐卿歌一人,小云为自己身轻如燕,婀娜多姿的美貌自负,可凰夜辰的目光从未在她身上停留过片刻。 小允费尽心机,企图拆散沐卿歌和凰夜辰,谁能料到他们两个人情比金坚,经历过这样的动荡还能蜜里调油,叫她如何能不愤怒。 终于等到外出探亲的日子,小允没有回家却去了平南王府。 平宁郡主一听说她是太子殿下身边伺候的人,便欢天喜地地请进了王府,以为是凰夜辰有什么话要传给她。 小允一进去就直接跪在了平宁郡主面前:“求求郡主救救奴婢吧,奴婢知道郡主是最宅心仁厚的,不像太子妃,表面上温和内心却毒辣,郡主若是不救奴婢就要死在她手里了……” 平宁郡主向来最喜欢听下人奉承她比沐卿歌好的话了,禁不住心花怒放,更做出一副温柔的做派来,亲自把小允扶起来: “本郡主见过你,你是太子哥哥的贴身婢女,这里是平南王府,安全得很,沐卿歌不敢把你怎么样的,你且站起来慢慢说,那沐卿歌要把你如何?” 果然不出小允所料,平宁郡主和沐卿歌积怨很深,是她扳倒沐卿歌最佳的利用人选。 小允抽抽搭搭地站起来,看向平宁郡主的眼神中,满是崇敬。 第两百六十三章 放长线,钓大鱼 “奴婢昨日在太子妃殿内伺候,一不小心弄脏了太子妃最喜欢的寝衣,便被腊梅姐姐狠狠教训一顿,这还不算完,太子妃知道了之后,又罚奴婢跪了一天一夜……”小允说的声泪俱下,却都是无中生有的事情,这几日沐卿歌连她的面也不曾见过。 平宁郡主曾经也因为毁了沐卿歌的一件衣裳,被凰夜辰当众摁着下跪,听到小允有类似的遭遇便感同身受起来,气愤得直接把手上的茶盏砸到了地上。 “果然她还是那么狠毒,那她这么欺负你,太子哥哥就这么纵着她吗?”从前平宁郡主曾经掌嘴过东宫的婢女,被凰夜辰看见了便勒令她三个月不准进宫,平宁不相信沐卿歌这样的行径不会惹凰夜辰嫌恶。 小允眼泪汪汪地低下头,一幅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殿下纵然对太子妃有所不满,在这特殊的时期也只能隐忍不发,眼下太子妃有了身孕,东宫上下连带着殿下在内都要看着她的脸色过活。” “此话怎讲?她沐卿歌就算是怀了孩子,也不能骑到太子哥哥头上去吧。”平宁郡主觉得匪夷所思。 小允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她自然是不敢的,但是因为肚子里的那块肉,太子妃日日把殿下拴在自己身边却也是有的,殿下想外出处理朝政,或是出去饮酒作乐,太子妃便以滑胎作为要挟,把殿下困在东宫,这才有了宫里他们二人伉俪情深,蜜里调油的流言啊。” 平宁郡主的脸阴沉得厉害,但转念一想,凰夜辰之所以留在沐卿歌身边,只是因为她腹中的孩子,并非对自己无情。 见平宁沉默不语,小允更是积极地添油加醋:“奴婢时常听到殿下一个人在书房的时候叹气,想必被太子妃捆绑在身边,太子殿下一定也郁闷的很,若是郡主是太子妃,定然会体贴殿下,不让他那么为难。” 小允意有所指,平宁果然信以为真,“你是说,太子哥哥对那沐卿歌并没有情意,可是她已经是太子妃了,还有了孩子,本郡主还能拿她怎么办?” “郡主此言差矣,郡主和殿下自小青梅竹马,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对付一个小小的太傅之女还不是手到擒来,郡主可知,虽然太子妃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可她这两个月其实并不在宫中?”小允计上心头,对平宁郡主循循善诱。 这两个月以来,为了掩人耳目,凰夜辰一直对外谎称沐卿歌抱病休养,竟然把所有人都蒙混过去了,只是小允在夜间,绿枝和腊梅睡着的时候,偷偷混进寝殿看过好几次,发现沐卿歌并不在东宫。 平宁郡主震惊之余,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该不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其他男人的野种吧。” “郡主冰雪聪明,奴婢觉得即便是她腹中的孩子真是太子殿下的血脉,凭她不辞而别两个月,到孩子生产时,郡主也有理由质疑这孩子的血统,至于真相如何,全看郡主肯不肯使点手腕了。” 到底是沐皇后提点过的人,平宁郡主虽然不太聪慧,腹中倒还是有一些宫闱之中的狠毒心思的,“你是说要我买通产婆狸猫换太子,或是质疑血统后,在滴血验亲时做手脚吗?” “郡主英明,奴婢期盼着来日在东宫伺候郡主的日子。”小允恰到好处的奉承让平宁郡主心中十分畅快。 平宁郡主得意忘形:“等本郡主嫁入东宫,你就是第一位功臣。” “多谢郡主。” 达成了目的,小允便不再逗留,拜别平南王府的时候,心情已然大好的平宁郡主赏赐她许多的金银珠宝。 小允一走,平宁郡主便一个人在房间里筹划了良久,为了能够放长线钓大鱼,让沐卿歌对自己放松警惕,同时将来东窗事发时也怀疑不到自己身上,平宁郡主决定从明日起便主动向沐卿歌示好。 翌日晨起,凰夜辰和沐卿歌二人温存了一会,就要去上早朝,还吩咐下人不必等待自己回来传膳,让沐卿歌先行用早膳。 沐卿歌刚坐下,便听到门口的太监通报:“平宁郡主到。” “她怎么来了,腊梅,你出去应付一下,就说太子殿下去上朝了,我还没睡醒,让郡主有事改日再来吧!”沐卿歌头疼。 腊梅还没有出去,平宁郡主就已经横冲直撞的闯了进来:“嫂嫂,原来你在用膳啊,平宁也还什么都没吃呢,可以和你一起用膳吗?” 沐卿歌的眼皮跳了跳,不知道平宁郡主今日又是唱的哪一出,只是低头喝自己的燕窝粥并不理会她。 “我今日来是特地向太子妃道歉的,从前是平宁不懂事,处处顶撞太子妃,如今你已经有了身孕,皇后娘娘也已经教导了我,平宁希望可以和嫂嫂化干戈为玉帛,还请嫂嫂谅解平宁的年少轻狂。” 平宁郡主语出惊人,沐卿歌一口汤差点呛在喉咙里,半晌说不出话来,只瞪着平宁,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来人,把本郡主送给太子妃的礼物抬上来。”平宁郡主一拍手,两个平南王府的丫鬟变脱了两盘精致的珠宝首饰走了上来,“这些都是我素日里珍爱的,现在送给嫂嫂恭贺有孕之喜。” “郡主的好意,卿歌无福消受,且不要说什么化干戈为玉帛的话了,郡主能少来东宫几次,便是不给沐卿歌折寿了。” 沐卿歌总还记得,平宁郡主五次三番挑拨她和凰夜辰的关系,不可能因为一两句好话和几件首饰就真的能冰释前嫌。 沐卿歌的冷言冷语,让平宁心中恼火,记挂着自己的计划,又不能当场发作,只能咬着牙跪在沐卿歌面前,十分屈辱,“嫂嫂若是不原谅平宁,平宁就一直跪在这里。” “郡主愿意跪就跪吧,腊梅,扶我回房休息,有些倦了。”沐卿歌根本不吃平宁郡主的这一套,气得她咬牙切齿,愤恨地回了平南王府。 第两百六十四章 可算是有点心机了 消停了没有两日,平宁郡主又送来了许多名贵的安胎补品,沐卿歌看也没看一眼,直接就叫人原封不动地送回了平南王府。 自己低三下四地主动示好,沐卿歌却如此的不知好歹,平宁郡主气到胸闷,在平南王府里打骂婢女撒了一回气。 终于还是拿沐卿歌毫无办法,只能垂头丧气地进宫请示沐皇后去了。 沐皇后听平宁郡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甚是欣慰地点头夸赞道:"不错,可算是有点心机了,知道在暗地里对付她了,只是,本宫觉得,若是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还是夜长梦多了,不是万全之策。" "那娘娘可有妙计吗?皇后娘娘不知道,为了能取得沐卿歌的信任,平宁近日都开始主动疏远太子哥哥了。"平宁郡主看沐皇后一脸稳操胜券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会帮自己,便着急地追问道。 久居深宫之中,沐皇后早就养成了谨言慎行的习惯,并不明说,只是告诉平宁:"明日本宫会设宴招待你和太子妃两人,到时你只管示好和道歉,剩下的交给本宫便是了。" 沐卿歌进补了几日,才觉得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气力,沐皇后的请帖来得恰倒好处,沐卿歌不敢不去。 当日,到了皇后宫中,才发现殿内就只有沐皇后和平宁郡主两人,一下子便明白了自己此行是鸿门宴,便也只能硬着头皮先行礼:“妾身给母后请安,母后万安。” “快起来吧,你有孕在身,今后请安什么的就免了吧,本宫今日要你和平宁来此,你可知是为何?”沐皇后端坐在殿上,一脸的宝象庄严。 沐卿歌早已心知肚明,只能装傻:“请母后恕妾身愚钝。” “平宁从小跟在本宫身边,性子直率了一些,却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本宫知道因着她从前不太懂事,惹卿歌你不快了,但你们都是本宫身边很打紧的人,本宫最不希望的就是你们二人之间有什么嫌隙,所以今日特地设宴,就是想让你们握手言和。” 沐皇后笑得慈祥,却句句都在敲打沐卿歌,若是沐卿歌不肯买账,便要背上不敬重皇后的骂名了。 “母后说得是,卿歌和郡主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女儿家的小打小闹,本不值得一提,竟然让母后操心是妾身的不是。”沐卿歌笑得牵强,只想赶快从这场鸿门宴上脱身。 “既然如此,你们两位便一笑泯恩仇吧。”沐皇后给在一旁伺候的心腹使了个眼色,“本宫特地让张院判用最好的药材替你熬了一碗安胎药,快趁热喝了吧。” 平宁郡主心中一喜,知道沐皇后这是准备动手了,心里却有些担忧,沐皇后如此明目张胆的给沐卿歌喝堕胎药,凰夜辰知道了恐怕会怪罪于她们两个。 然而,沐皇后的心机岂是平宁郡主可以揣度的,那汤药并不是什么堕胎药,而是一种慢慢侵蚀孕妇元气的药,刚服用下去的时候并不能让人觉察出什么异常,日子久了,孕妇身体的底子渐渐被掏空,带到孩子足月的时候,往往生不下来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沐卿歌略通药理,只微微闻了几下,便觉得那所谓的“安胎药”有问题,也不好当面直接戳破,便落落大方地行了个礼: “母后一片好心,疼惜妾身和腹中的孩子,只是妾身来此之前已经喝过神医贺兰洵亲自开的安胎药,虽不如母后的名贵,但恐怕药性相冲,对妾身腹中的皇嗣不利,只能斗胆拂逆母后的恩赐了。” 沐皇后就知道沐卿歌一定不会乖乖就范,早就准备好了一套应对的说辞: “你能对皇嗣如此谨慎自然是好的,不过本宫已经问过太医了,安胎药的药性都比较温和,没有药性相冲一说,多喝一碗也是多多益善。” 沐卿歌无可奈何,低头盯着桌子上的药许久,刚端起来,就听殿外有人来报:“启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身边的贴身侍卫说有要事要面见太子妃。” 沐卿歌心中一喜,立马放下安胎药,“快让他进来,别耽误了殿下的要紧事。” “属下给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平宁郡主请安,太子妃,殿下说有要事相商,请您速速回东宫一趟。”炽久瞥了一眼沐卿歌面前的药,便知道凰夜辰所料果然不错。 沐卿歌松了一口气,镇定地向皇后起身行礼告退,跟着炽久回了东宫,手心里却惊出一手的冷汗来。 “太可惜了,这次竟然让她逃过了。”沐卿歌一走,平宁郡主就气极败坏地抱怨起来。 沐皇后也是一脸阴沉,沐卿歌一个妇道人家,凰夜辰能有什么大事要同她商议,不过是寻个由头把她救出去罢了,这么好用的药,浪费了这一次,下一次恐怕就更不容易得手了。 担心自己在皇后宫中的吃食也有问题,沐卿歌谨慎地立马召开贺兰洵帮自己诊脉,唯恐腹中的孩子有什么闪失,贺兰洵还没诊完她便焦急地询问:“如何?我的孩子在皇后宫中可有什么闪失?” 这些天来,贺兰洵一直给沐卿歌开调理身子的方子,却从未按凰夜辰和沐卿歌的命令为他们保胎,因为一旦开始保胎,沐卿歌的身体就会越来越虚弱。 顶着沐卿歌殷切的目光,贺兰洵不由自主的有些心虚,不敢和她有任何的眼神接触,只是闷声说道: “太子妃放心吧,腹中的胎儿一切都好,这几日的安胎药下来,胎气也比从前稳固了。” 其实,从脉象上来看,沐卿歌腹中的孩子已经越来越没有生命力,估计过不了多久,如果来没有母体的元气作为补充,很快就会滑胎甚至直接胎死腹中。 沐卿歌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来:“师父,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太医院的那些太医我都不信任,放眼整个天下,我只放心把我的孩儿托付给你。” 第两百六十五章 戴罪立功的机会 贺兰洵应付了几句,便离开了东宫,他觉得自己愧对沐卿歌的信任。 隔天,平宁郡主便到处宣扬自己已经和太子妃重归于好的消息,整个皇宫里沸沸扬扬。 就连在东宫里休养的沐卿歌,都听到了几句关于此事的闲言碎语,觉得莫名其妙的同时,又担心平宁郡主突然的转变恐怕是冲着自己腹中的孩子来的。 皇宫之中尔虞我诈,暗流涌动,是沐卿歌进宫之前就知道的事,有了孩子之后才发觉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竟然如此胆战心惊。 虽然自那日之后,沐皇后和平宁郡主安生了许多天没有见过她,但沐卿歌总觉得自己和孩子随时处在危险之中,这个孩子要么生不下来,就算生下来了也早晚会被人害死。 凰夜辰敏锐地察觉到了沐卿歌情绪的波动,除了好言相劝却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过了几日,贺兰洵提醒沐卿歌忧思过度会损伤腹中的胎儿,沐卿歌才提起警惕来,试图用各种方式调节自己的心情。 京城中突然有一群流寇作乱,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御林军都派出去了好几批,硬是没抓到人,惹得京城之中人心惶惶。 凰夜辰身为太子,只能身先士卒,夜夜亲自带病捉拿流寇,一来二去,能陪在沐卿歌身边的时候就少了不少。 是夜,沐卿歌心情烦闷,趁着凰夜辰不在东宫,竟情不自禁地走到后花园吹响了哨子,想叫来殷敖带自己出去透透气,或是单纯说说话疏解一下心中的郁闷。 哨子声起,沐卿歌站在原地等了许久,都没听到殷敖的声音,突然一只手就搭上了她的肩膀。 沐卿歌下意识地抓住那只手臂,下一秒就要抬手给来人一掌,借着月亮的清辉,看清来人竟然是孙毅,才松了一口气:"你这个人,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东宫戒备森严,又高手如云,我只身来此,自然是要小心谨慎。"孙毅背对着月光,沐卿歌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明明是叫殷敖的,怎么是你过来了?"沐卿歌久久没看到殷敖,不禁有些担心。 孙毅低声说道:"殷敖这几日去执行尊主的任务了,就把这个哨子给了我,并且,尊主已经知道你背叛了天机阁回到太子身边的事情了······" 沐卿歌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用手盖护住小腹的位置,甚至准备好了随时呼救和孙毅鱼死网破,"所以呢,你今日来是做什么?" "不要怕,尊主那么宠你,怎么会舍得让你死呢。"孙毅上前一步,借着月光看清沐卿歌那张让他思念多时的脸,把一个小小的药包塞到了沐卿歌的手中。 "这是什么?"沐卿歌困惑。 "这是尊主给你的戴罪立功的机会,这包药无色无味,你只需要下到凰夜辰的饮食里,便会让他心悸而死,尊主就可以原谅你这次的叛逃。"孙毅认真地交代着沐卿歌,唯恐她真的因为背叛天机阁被凰倾天处死。 沐卿歌看着手中的药粉,一瞬间有些恍惚,随口找了个理由:"我不做,若是我投毒把凰夜辰害死了,我自己还能活着吗?" "这个你放心,一旦你得手,尊主自会派人来接应你,保证你安全无虞,你好自为之,证明你对尊主忠诚的时候到了,我先走了。" 孙毅没等沐卿歌,就直接跳上墙头飞出了东宫。 沐卿歌真心爱慕凰夜辰,自然是不会帮着天机阁害他的性命的,在后花园找了个隐蔽的处所,把那药粉埋了起来,便心情沉重地回了自己的寝殿。 因为放心不下殷敖,沐卿歌时常趁凰夜辰不在东宫的时候吹响哨子,每次闻声前来的人都是孙毅。 一连三次,沐卿歌难免怀疑,便再次追问孙毅关于殷敖的去向,孙毅只支支吾吾地说殷敖是去执行一个十分复杂的任务。 孙毅的话,沐卿歌向来是三分相信,七分怀疑,他刚一走,沐卿歌便准备施展轻功亲自去天机阁里走一趟。 和回东宫时一样,一路上沐卿歌休养了多次,才不至于因为疲惫昏倒在途中,赶到天机阁的山洞前面时,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想好了一番应对凰倾天的说辞后,沐卿歌一咬牙走了进去,还没走到大殿内,山洞里就飞出一支箭羽来,沐卿歌侧身一躲,箭从她肩膀上飞过,擦破了单薄的布料,钉在身后的山石上。 "本座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走进去,殿内独自一人练习射箭的凰倾天,看到沐卿歌,似笑非笑地说了这么一句。 沐卿歌单膝跪在地上,一脸虔诚:"属下特来请罪,请尊主降罪。" "起来吧。"凰倾天漫不经心地擦干净弓箭瘦了起来,"本座若是真的会降罪于你,你还会回来吗,沐卿歌,你太过聪慧了,你知道本座不舍得杀你。" 沐卿歌没有说话,的确,从孙毅把那包毒药给她的时候,沐卿歌就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尊主一定会留下她的性命。 见沐卿歌还是跪着,凰倾天索性纡尊降贵亲自伸手把她扶起来,视线定格在沐卿歌微微隆起的小腹之上"本座交代给你的任务可有完成?" "卿歌无能,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沐卿歌说道。 凰倾天一只手抚上沐卿歌的小腹,"恐怕完不成任务的,另有其他的缘由吧?你肚子里的这块肉不错,若是取出来做药引子给你炖补药喝,本座保证你的功力增长速度是现在的十倍。" 这番话让沐卿歌心中一阵恶寒,使出全身力气甩开凰倾天的手,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尊主果然是天生的做人命生意的,还真是冷血无情,灭绝人性。" 沐卿歌说完,转身就要离开,丝毫不担心背后会突然飞过来一支箭穿心而过。 "呵,气性还挺大。"凰倾天在沐卿歌身后轻笑,"你真的觉得你回到皇宫里,这孩子还能降生吗?" 第两百六十六章 最适合养胎的地方 沐卿歌的脚步顿住,她又何尝不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天机阁里除了杀手就是奴隶,确实是比深宫里的情况简单多了。 "面色这么差,本座给你找个郎中瞧瞧再走也不迟。"凰倾天意有所指地说道。 “不必麻烦尊主了,我还是回去让贺兰洵替我诊治吧。”沐卿歌对天下第一神医还是颇有信心,想也不想便直接回绝了。 凰倾天不再和沐卿歌废话,却直接把沐卿歌拉到山洞里她之前住的房间,招来了天机阁里最好的郎中。 郎中诊脉过后,意味深长地看着沐卿歌:“沐姑娘,老朽看你是不打算保住这个孩子了,如此拖下去反倒是个累赘,不如老朽现在给你开一服滑胎的方子,你喝下去也轻松。” 沐卿歌皱眉,“什么意思,我一直都在喝安胎药啊。” “安胎药?可老朽替你诊脉的时候,能明显察觉到,这些日子来你一直在服用增强体魄,活血化瘀的药方,虽你的身子略微恢复了些元气,但腹中胎儿已是越来越虚弱了。” 见沐卿歌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郎中又补充道:“到了这个月份,身体健壮的孩子早已经开始胎动了,沐姑娘恐怕从来没有感受过吧。” 沐卿歌点头,心猛地沉下去,知晓了贺兰洵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打着保胎的旗号欺骗自己,他是东宫里沐卿歌为数不多的信任的人之一。 “那老先生,可有法子帮我保住孩子?”突然遭遇如此重大的晴天霹雳,沐卿歌的声音都在打颤。 那郎中笑了笑,摸了一把下巴上花白的胡须:“沐姑娘不必担心,老朽虽无药可医,但老朽知道,尊主一定有办法,老朽先行告退。” 郎中走了之后,沐卿歌在床上瘫坐了许久,慢慢缓过神来,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凰倾天,而凰倾天似乎已经要有准备,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玉瓶来,“吃了吧,能保你和孩子的性命。” 白玉瓶里倒出来一颗药丸,通身血红比天然的珊瑚玛瑙还要好看,沐卿歌观察了半晌,也猜不出其中的药材,一闭眼,便把药丸吞了下去。 不多时,沐卿歌就感觉自己的元气似乎没有那么虚弱了,明明刚动用轻功走了那么远的路,现下竟然还觉得精力充沛,细细感受了一番,竟然察觉到小腹处十分有节奏的律动。 沐卿歌彻底确信贺兰洵在欺骗自己,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陈,“多谢尊主的大恩大德。” “皇宫之中风云诡谲,你若想留住这孩子,天机阁是最适合养胎的地方,那丸药已经帮你稳固了胎象,即便是练功也不会伤了胎气,你且考虑一番吧,本座走了。” 凰倾天走得潇洒,沐卿歌过了很久,才想起自己的来意,但料想凰倾天的性子也不会如实告诉自己殷敖的情况,便决定自己留在天机阁打探。 在房间里休养了几个时辰,沐卿歌就自觉主动地拿着佩剑去找凰倾天练习,凰倾天满意,不计前嫌地继续教她武功。 日子一天天过去,沐卿歌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天机阁里的众人有诸多的猜测,却又都忌惮着尊主对她的宠爱,不敢议论一句。 殷敖这个人却如同在天机阁凭空消失了一样,沐卿歌等了几个月都没能见上他一面。 夜里,沐卿歌练完剑回房间的时候,路过殷敖的房间,听到两个扫洒的婢女在里面说闲话: “这房间又没人住了,为什么还要日日来打扫呢。” “不过就是来扫一扫灰,你就别抱怨了,小心殷小爷的孤魂半夜找上你。” “你可别吓我,噓……别提这个事了,小心引火上身。” 两个人后面的对话,沐卿歌已经听不进去了,脑袋里面嗡嗡作响,不敢相信殷敖已经死了的事实。 不管不顾地冲进地牢里,一个一个地查看。 沐卿歌心里总有一种信念,觉得殷敖还活着。 天机阁的地牢远比东宫的恐怖,各式各样的刑具到处散落,有些囚徒,已经被折磨得面目全非,凰倾天用吊命的汤药留着他们的最后一口气,让那些囚徒生不如死。 地牢里浓重的血腥味儿,沐卿歌终于还是承受不住,跑出去一阵干呕,一抬头,凰倾天就站在面前。 “来找殷敖的吧,他不在这里,跟我去见他吧。”凰倾天意味深长。 沐卿歌愣愣的,任由凰倾天带着她来到了埋葬天机阁杀手的墓地,径直走到一处,还没有立碑的新坟上。 “随便找个坟堆糊弄我,尊主怕不是把卿歌当成两三岁的孩童了吧。”沐卿歌还是不信。 “来人,看来今日我要对不住殷敖了,九泉之下还要扰他清净,挖出来吧。”凰倾天用内力朝着地上击了一掌,坟堆上的土块就已经四分五裂,两个侍卫不过随手扒了几下,便打开了殷敖的墓穴。 凰倾天扶着沐卿歌走到墓穴边,墓穴里的尸身已经腐烂到看不清面容,身上的那件黑色的夜行服也变成了碎片,有些地方只剩下森森白骨,从身形来看,和殷敖并无二致。 沐卿歌有些头晕目眩,强撑着站稳,凰倾天却又告诉了她一个晴天霹雳:“你知道你吃的药丸,为什么有这种奇效嘛,殷敖的内力真不错,用他的骨髓做的药丸竟让你如此强健。” “你别再说了,我不相信。”沐卿歌摆摆手,不愿意再听下去,一个人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墓地。 身后的凰倾天露出阴险的笑容,“你不必难过,殷敖知道你想要快速提升,这是他自愿献祭给你的。” 沐卿歌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回到自己的房间便一直呕吐,呕吐到昏厥过去。 第二天一早,凰倾天等了许久,也没见沐卿歌出来练武,担心她出什么意外,就去了她的房间。 走进一看,漱盂里沐卿歌呕出了血水,此刻正意识模糊地躺在床榻上,时不时的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 第两百六十七章 卿歌,我还活着 凰倾天眉头紧皱,叫来天机阁的郎中替沐卿歌诊脉,“尊主,沐姑娘这脉象恐是有早产的征兆,若是有条件的话,最好有个有经验的产婆来接生,否则他们母子二人都会有性命之忧。” 天机阁里男杀手居多,偶尔有几个女杀手,却也断不会有孕,所以在伺候的人里,有郎中,奴隶,婢女,却独独没有产婆。 凰倾天走到房间门口,对站在门口偷听的孙毅说道:“去京城里找个有经验的产婆,动作要快,接生完直接把她杀了便是,不可暴露天机阁。” “是,属下遵命。”孙毅虽不想让沐卿歌生下太子妃孩子,却也是万万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沐卿歌香消玉殒的。 半个时辰后,孙毅就带着一个面色惨白的产婆回来,那产婆战战兢兢,不知自己来了什么地方,跪在沐卿歌面前问道:“夫人,孩子不是足月生产,恐怕会有血崩的风险,若是不能两全,夫人要保自己还是保孩子?” 昏迷的沐卿歌口中含着一棵千年的山参,勉强吊起精神醒来,气若游丝地说道:“若有意外,一定替我保住这个孩子。” 产婆的一句“是”还在嘴边,等在门外的凰倾天阴沉地威胁了一句:“不管孩子怎么样,若是大人有一点损失,小心我让你全家为她陪葬。” 沐卿歌没有力气争辩,腹中的孩子是用殷敖的性命换来的,就算是不为了凰夜辰,她也要为了殷敖保住他。 产婆吓得几乎要昏死过去,疼痛万分的沐卿歌抓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便十分配合地开始用力。 房间里传出一阵一阵虚弱的惨叫,婢女端着热水进去,又换了一盆盆的血水出来,凰倾天面上平静无波,却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担忧和紧张的感觉,他怕沐卿歌真的出什么意外。 好在有惊无险,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响起,沐卿歌无力地瘫倒在床上,喜婆抱起她的孩子: “恭喜夫人了,所以说是没有足月,小少爷却十分的健康活泼呢,夫人要抱一下嘛?” 沐卿歌虚弱地抱着孩子,果然是健康又清秀,但转念又想到,这孩子的安全降生是用殷敖的性命换来的,心中刚燃起的母性慈爱立马熄灭了,别过头去不再多看一眼,“我累了,帮我抱出去找个乳母照顾他吧!” 产婆欢喜地抱着孩子出去,准备找凰倾天道喜,没想到婢女刚接过孩子,她就被孙毅捂着嘴刺死了拖下去了,房间里的沐卿歌一无所知。 自从孩子出生以来,沐卿歌只偶尔在哺乳的时候看孩子两眼,连名字都懒得给他取,因为只要一见到他,沐卿歌的脑海中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天在墓地看到的殷敖的尸骨,便觉得痛苦万分。 所以沐卿歌日日烧香拜佛,祈求神明,还时常拿着那个黑色的哨子发呆,只求过世的殷敖可以托梦给自己,以解她的思念之苦之苦。 沐卿歌的虔诚终于感动了上苍,入夜,好不容易沉沉睡去,她突然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一片漆黑的处所,前方只有一点光亮,沐卿歌凭着本能朝有光的地方走去。 光的尽头是一盏蜡烛,蜡烛旁边坐着的,正是她日思夜想又无颜面对的殷敖,沐卿歌冲上前去,“殷敖,真的是你吗,你怎么就那么傻,你就这样走了,是想让我余生都在愧疚和悔恨之中度过吗?” 面色苍白的殷敖抬手想替沐卿歌擦拭泪水,可两人之间突然仿佛又隔着千山万水,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彼此触摸不到。 殷敖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卿歌,我没有死,我在一个好黑的地方,好黑,好黑啊……” “真的吗?”沐卿歌激动不已,“你在哪里,我去救你!” 话刚说完,殷敖就突然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沐卿歌陡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天机阁之中,身上被这不明就里的梦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沐卿歌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很坚定的信念,怎么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梦,一定是在某处正在受苦的殷敖和自己的心灵感应,原本她已经心如死灰,却又突然燃起希望。 自此之后,沐卿歌时常在天机阁各处查探,甚至还不怕死地暗中跟踪凰倾天,企图发现什么密室暗道之类的,却终究一无所获。 为了不让外人起疑,沐卿歌不敢询问任何人,只能每天默默地喂养孩子,练习武功,寻找殷敖的事还要从长计议。 生下孩子的当天,凰倾天就给了沐卿歌一颗恢复元气的丹药,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地休养了许多天,等到孩子满月的时候,沐卿歌的身子已经恢复如初了。 满月当日黎明时分,沐卿歌亲笔手书了一封信,放在孩子的襁褓中,上上下下认真地端详了许久,第一次俯下身来亲吻了婴儿的额头,心中五味杂陈。 天一亮,沐卿歌就跪在凰倾天面前:“尊主,卿歌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其实这些天来,沐卿歌为了寻殷敖暗中窥探自己的事,凰倾天都一清二楚,只不过是懒得同她计较罢了,便以为沐卿歌此番又是为了殷敖而求自己,脸色就不大好看。 而沐卿歌开口说出的话,却令他又惊又喜,“眼看孩子已经满月了,他是凰夜辰的骨肉,留在卿歌身边终究不是办法,卿歌想把这孩子悄悄地送回东宫去,从此便和凰夜辰再无瓜葛了。” “真的?”上次沐卿歌假借执行任务逃回东宫的事,凰倾天还记忆犹新,“你真的愿意放下太子妃之位,从此和凰夜辰再不相见?” 沐卿歌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眼里的不舍一闪而过: “太子妃之位,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也是宫中女子的众矢之的,一生没有自由不说,还要活在尔虞我诈之中,凰夜辰性情多疑,专横霸道,并非我的良配,卿歌想在东宫之外另寻一方自由的天地。” 第两百六十八章 从此山水不相逢 沐卿歌说得都是自己的肺腑之言,最初她想仰仗东宫的势力来保全自己和母亲,但真正嫁给凰夜辰成为了太子妃之后,她才发现,东宫的日子并不如她所想。 “你若是考虑清楚了,本座自然不会阻拦。”凰倾天对沐卿歌与东宫彻底断绝联系之事喜闻乐见。 “多谢尊主,卿歌今日之内便可返回。”沐卿歌抱起孩子就要往山洞外面去。 凰倾天阻拦:“你刚生完孩子,功力还没完全恢复,贸然闯入东宫,恐怕会被东宫暗卫捉住,让孙毅去帮你送吧,他做事向来稳妥。” “可是……”沐卿歌不放心,但转念一想,又答应了下来,“那好吧。” 孙毅抱着孩子刚出天机阁,就知道沐卿歌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佯装没有发现,还顾及沐卿歌产后久不练习轻功,刻意放慢了脚步让她追上来。 远远地看着孙毅飞身进了东宫,又空着手飞出来,沐卿歌放下心来,转身回了天机阁。 宫墙下,一名男子抱着孩子躲在暗处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孙毅四下查看了一番,确定沐卿歌已经放心地回去,便飞身又去了东宫。 方才,沐卿歌的孩子被孙毅藏在了后花园的一个角落里,不过片刻并没有被人发觉,孙毅快速地抱起孩子给宫墙下的那名男子使了个眼色,把沐卿歌的亲笔信塞到那脑子手中,“外面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吧,从沐姑娘生产那日,尊主就预备下了,连这孩子都是同一天出生的。”那男子把一个写了地址的纸条递给孙毅,就抱着那抢来的婴孩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殷敖马不停蹄地到达了京郊的一处院落,乳母和婢女已经等在院子里,远远的就热情向孙毅请安:“哎呦,孙公子可来了,咱们这小少爷长的可真俊呀。” “苏姑姑,我儿就托付给你照顾了,家中那婆娘实在是彪悍,只能让我的骨肉流落在外了,你们可莫要轻慢了他。” 孙毅假装是个流连花丛却惧内的花花公子,谎称沐卿歌的孩子是自己和一青楼女子的私生子,寄养在此处,自己月月会送来家用银子,希望他们好生照看。 照顾一个奶娃娃轻松闲适,每月又有这么多银子入账,那三人自是没有什么不乐意的,都说要尽心尽力照顾好小少爷,安顿好以后,孙毅便离开了。 东宫内,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沐卿歌二次出走,东宫上下人心惶惶,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崩溃边缘的凰夜辰。 腊梅和绿枝整日以泪洗面,原以为太子妃和太子破镜重圆,她们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没成想安生日子过了没几天,沐卿歌就彻底销声匿迹了。 两人循着哭声走进寝殿,在榻上发现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男孩,忙不迭地通报了炽久,炽久一天便觉得情况有异,战战兢兢地打开书房的门准备汇报给凰夜辰。 刚一走进去,就看到凰夜辰阴沉着一张脸在看奏折,“不是说没有太子妃的消息,就别来打扰本宫吗?” 炽久小心翼翼:“属下知罪,只是此事非同小可,属下也不知是否和太子妃有关,还是要请殿下亲自去看看。” “何事?”凰夜辰表现得很不耐烦,自从沐卿歌走后,他比往常更加易怒。 “太子妃身边伺候的两个婢女来禀报,说是在寝殿里,发现了一个刚刚满月的孩子,和一封写着殿下亲启的信,奴才们不敢动,便叫属下来请示殿下。”炽久躬身,双手把那封信奉上。 看到那信封上的字体,凰夜辰就如遭雷击,娟秀又不失飘逸,曾经在那些闲适的午后,他负手站在一旁看着沐卿歌誊抄药方,也是这样清丽的笔触。 颤抖的双手打开信封,只有寥寥数语: “凰夜辰,吾儿诞于六月初八,寅时三刻,早产两月,烦请用心照料,多谢太子殿下多日的关爱照拂,然东宫之内,皇宫之外,风云诡谲,你我多生嫌隙,实属憾事,卿歌志不在此,从今之后,高山流水,永不相逢。” 凰夜辰面色发白,推开炽久,跌跌撞撞地走进寝殿内,看到腊梅和绿枝正手足无措地哄着啼哭的孩子,直接跨步走上前,跑到床榻上把孩子搂在怀里,对着殿内伺候的下人阴冷地说道:“都给本宫滚出去。” “殿下,小世子他似乎是饿了……”腊梅见孩子哭喊得厉害,不怕死地上前说道。 “出去找个可靠的乳母,都滚出去……”凰夜辰背对着众人,极力隐藏着自己的情绪。 腊梅也不敢再说话,唯恐自己真的惹怒了太子殿下,下一刻就会人头落地,一群人无声地退了出去。 凰夜辰坐在床边,细细抚摸怀中孩子柔嫩的脸蛋,却觉得十分陌生,猜测许是自己没能陪在沐卿歌身边见证这孩子降生的缘故。 从此之后,怀中的孩子可能是他和沐卿歌今生今世最后的关联,凰夜辰把脸贴在孩子的额头上,一滴眼泪陡然滑落,打湿了手中的信。 良久,无声的流泪变成了低沉的呜咽,后来又演变成嚎啕大哭,守在殿门外的炽久听到之后,把周围的婢女全都驱赶到了更远的地方。 炽久从小就跟在凰夜辰身边,也就只看到过凰夜辰两次落泪,一次是他的亲生母亲先皇后过世时,另一次便是今日。 炽久不知道,还有一次,在地牢里,也是因为沐卿歌。 凰夜辰从正午一直哭到日暮黄昏,东宫上下人人自危,除了炽久没有一个人敢接近寝殿。 哭到声音嘶哑,怀中的孩子都安静了下来的时候,凰夜辰似乎是终于接受了现实,把孩子紧紧搂在怀中,用破碎的嗓音说道:“孩子,你的母妃……不要我们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凰夜辰以为,沐卿歌生下孩子就和殷敖远走高飞了,不甘心却终究无可奈何。 第两百六十九章 太子妃薨了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在东宫的正红色的宫墙上消失殆尽,夜晚拉开了帷幕。 凰夜辰终于走出了寝殿,眼眶和鼻尖都红彤彤的,脸上的表情却如同万年寒冰一般冷得彻骨,把孩子放在乳母手上,在院子里沉声宣布道: “太子妃因诞育世子,不幸难产薨逝,因世子年幼体弱,特等满月后才将此事昭告天下,即日起,东宫上下素服三月以表哀思。” 腊梅和绿枝听到此话,就知道太子殿下已经彻底放弃了他们家小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扑簌簌地落下,不知自己的命运又会如何。 凰夜辰到底还是存了最后一丝希望:“你们二人,从此以后就留在太子妃宫中,帮着乳母照料世子,算是替你们的主子尽一尽为人母的情分了。” “是,奴婢多谢太子殿下恩典。” 到底,凰夜辰还是怕将来有一天,沐卿歌回心转意,回到自己身边,发现她最宠幸的两个人都被打发了,会怪罪自己。 天一亮,太子妃因诞育世子时难产薨逝的消息就在皇宫里传得沸沸扬扬,沐皇后得知了消息先是怀疑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总归还是高兴,至少沐卿歌再也不会有任何威胁了。 上早朝时,凰夜辰忍着心中剧烈的情绪波动,向凰君澈禀报太子妃薨逝和世子降生的事情。 满朝文武一片哗然,凰君澈自然也是百感交集,先是第一次当了皇祖父的喜悦,又为沐卿歌这样一个绝世妙人的香消玉殒而憾失落,难得的也在群臣面前失态了。 “请父皇为世子赐名。”凰夜辰似乎不愿意就沐卿歌的事多说。 凰君澈心中百感交集,“容朕回去好好想想吧,他是朕的第一个皇孙,马虎不得,传朕旨意,太子妃沐氏诞育皇嗣劳苦功高,必然要风厚葬举国同悲,沐太傅养育太子妃有功,加封三等伯爵,太子妃母亲加封诰命夫人,就这样吧,朕累了,今日先散了吧。” “恭送皇上。” 凰夜辰也转身就走,甚至没有体会文武百官客套的祝福和安慰,沐广轩一下子就成了人群的焦点,有人祝福他加官进爵,也有人要他节哀顺变… 好不容易出了皇宫,回到沐家,沐广轩第一件事就是冲到林姨娘的房里告知她了这件事,一时之间也是感慨万千: “唉,沐卿歌那丫头看着身强体健的,怎么生个孩子就没熬过这一遭呢?” 林姨娘心中大喜过望,面上却还要安慰沐广轩:“老爷宅心仁厚,纵然卿歌那丫头如此不听你的管教,到底还是顾念父女情分的,可是依妾身看,这未必不是老爷的福气啊!” “虽说她不如咱们洛玲讨人喜欢,到底也是老夫的亲骨肉,何况她一死,咱们好不容易搭上的东宫的这条线,就又断了,如何能说是我的福气呢?”沐广轩愁眉不展。 林姨娘倒了一杯茶递给沐广轩,风情万种地靠上他的肩膀:“怎就断了呢,太子殿下只有这么一个世子,看他对卿歌那丫头的痴情,定是不会再娶正妃的。 即便是将来有了侧妃生了孩子,咱们的外孙也还是名副其实的嫡长子,何况沐卿歌向来就不听老爷的话,留在太子身边也是个隐患,现如今可不就是高枕无忧了。” 沐广轩被林姨娘这么一开解,顿时就豁然开朗,“你说的有理啊,从长远来看,局势对咱们越来越有利了,只是陛下开恩,封了谢氏二品诰命夫人,还望你不要介怀才是。” “我有什么可介怀的,不过是个失了女儿的摆设罢了,现下谢家也大不如从前了,还有谁能掣肘老爷呢?”林姨娘心中其实已经嫉妒到发疯了。 自沐卿歌的死讯宣布以后,谢秀禾就日日以泪洗面,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实在太大,好不容易才调养好的身子终于支撑不住,在病榻上一病不起。 沐府众人见谢秀禾没了当太子妃的女儿撑腰,娘家失了势,性子又是一贯的懦弱好拿捏,就连下人都渐渐的不把她当正房的娘子看待了。 沐广轩和林姨娘更是隔三差五就跑到谢秀禾的病榻前对她冷嘲热讽,谢秀禾饱受欺凌,又整日思念早逝的女儿,不过半个月就哭瞎了一双眼。 沐广轩忌惮着她好歹还是个诰命夫人,就请来了郎中医治,郎中只略略地瞧了瞧,就扼腕叹息道:“对不住了,沐太傅,是老朽无能,府上的大娘子自己已经没了求生的念头,估摸着没有几个月可活了,你们还是快点准备料理后事吧。” 林姨娘喜不自胜,没想到沐卿歌和谢秀禾这么快就双双踏上黄泉路了,有恃无恐地安排人日日折磨谢秀禾。 自从那孩子被送走之后,沐卿歌没日没夜的练功企图麻痹自己,有空的时候就各处打探殷敖的下落,日积月累的倒是把武功练得像模像样。 “卿歌,本座看你已然恢复得差不多了,前几日那崔百里送来了许多的奇珍异宝来向我天机阁示好,你今日便替本座跑一趟,将这些回礼送到那茶楼去,也算是礼尚往来了。”凰倾天看沐卿歌天天闷在天机阁,唯恐她想不开,就想了个办法想让沐卿歌外出透透气。 “可是,那崔百里曾经对我……”沐卿歌欲言有止,看了看周围的其他杀手,硬生生地把“图谋不轨”四个字咽了下去。 “那你便去京城中的聚贤茶庄替本座买些茶叶回来,这山洞里阴暗潮湿,我天机阁什么都有,偏偏没有几两好茶叶。”凰倾天想方设法的要让沐卿歌出去。 沐卿歌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只能听命:“是,属下遵命。” 乔装打扮一番之后,沐卿歌就出发了,不过是几个月没入京城,她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茶庄里几个闲散公子坐在一起议论太子妃薨逝的事情,沐卿歌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是凰夜辰把自己出走的事情遮掩过去的最好借口。 第两百七十章 终究还是没护住母亲 “唉,真是天妒红颜啊,没想到太子妃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薨逝了,只留下个还在吃奶的娃娃,真是太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皇上和太子都悲痛异常,听说早朝都停了两日呢。” “那咱们这位沐太傅痛失爱女,想必也是心如刀割吧?” “沐太傅心痛不心痛我是不知道,但是沐夫人一定是悲痛至极的,我方才路过沐府,看到他们府上挂了白,一问才知道,竟然是那沐夫人思念女儿,忧思成疾,不到一个月就生生把自己哭死了。” …… 原本沐卿歌站在一旁,只当是听闲话一般听这几个公子哥的墙角,直到听到最后一句,突然觉得五雷轰顶,也顾不上隐藏身份,直接冲上前去:“这位公子方才说什么,沐太傅府上谁没了?” 那说闲话的公子看沐卿歌女扮男装的扮相,面如冠玉风度翩翩,就知道他是非富即贵的人物,说话也十分客气: “哎呦,这么大的事儿,这位公子还不知道呢吗,是咱们太子妃的生母,皇上上月才亲封的二品诰命夫人谢大娘子没了。” 沐卿歌手上的茶叶包散落在地,也顾不上什么尊主交代的任务,施展轻功直接一路狂奔到太傅府,发现果然如那公子哥所说,沐府上下人人着素服,哭声不断。 眼泪一下夺眶而出,沐卿歌跪在街角,只觉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前世就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才让母亲谢秀禾惨死在林姨娘和沐洛玲的手中。 重生之后,本以为自己强大了,可以保护住娘亲,没想到,谢秀禾竟然还是在这样的痛苦和揪心之中撒手人寰的。 “娘亲,是女儿不孝,女儿只顾着自己的一时意气,没有考虑到若是自己离开东宫,娘亲将会面对什么样的折磨,是女儿害了你呀。”沐卿歌在街角的呜咽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力,她赶忙飞身踏上屋檐,一路飞到了谢雅园的屋顶。 坐在屋檐之上,沐卿歌呆呆地望着来来往往的宾客,在谢秀禾的灵堂里进进出出,一直坐到夜幕降临,才敢潜入府内,想悄悄地见娘亲最后一眼。 果然不出沐卿歌所料,沐府发丧声势浩大,不过都是做给外人瞧的,到了晚间宾客散尽的时候,竟然连一个给谢秀禾守灵的人都没有。 坊间传闻都说谢秀禾是病死的,可沐卿歌分明记得,在自己嫁入东宫之前,娘亲就已经在贺兰洵的妙手之下恢复了康健,就算是思念自己,也不至于一个月就下黄泉。 悄无声息地推开棺材,沐卿歌看到母亲秀丽的容颜依然如生前般和蔼可亲,原本已经哭干了的泪水又瞬间决堤,细细检查了一番。 沐卿歌发现母亲的身上,有许多已经发黑发紫的淤青,一看就知道是被鞭打所致,而最致命的伤口,来自于脖颈处的勒痕,就连她悬梁时用的白绫此刻都在棺材里放着,可见沐府府操持这场葬礼到底有多么不用心。 谢秀禾是大家闺秀,沐卿歌不敢想象,到底是经受了怎样的痛苦和折磨,才能让母亲这样如此重视体面的人,选择悬梁自尽呢。 沐卿歌跪在谢秀禾的棺椁前,说了许许多多忏悔和思念的话,擦干了泪水,才准备去瞧瞧那些害死自己母亲的罪魁祸首。 去往林柳阁的路上,恰好途经沐卿歌名义上的弟弟沐卿景的房间,沐卿歌看他房中还灯火通明,却不去母亲灵前尽孝,就情不自禁地趴在窗口,想看看沐卿景到底在做甚。 沐卿景房间里,传来一阵一阵的欢声笑语,沐卿歌戳破窗户纸看进去,一眼就望见沐卿景在和一个小丫头饮酒作乐。 小雪一边给沐卿景倒酒,一边反过来调笑他:“才刚死了母亲和姐姐,少爷就如此急不可耐了,想来夫人和二小姐要是知道了,在九泉之下也会死不瞑目的吧。” “哼,她们算什么母亲和姐姐。”沐卿景喝了一口酒,又把那小雪搂在怀里,“没了两个碍眼的,林柳阁里住着的才是我的正经娘亲和姐姐,如今就算是我不去守灵,连父亲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还在乎呢?” 小雪娇笑着靠在沐卿景怀里:“那你什么时候娶我,上次在祠堂里,若不是奴家帮忙叫来大小姐,你还不知道怎样呢。” “知道了知道了。”沐卿景亲了小雪一口,“等丧事一过,我就去求父亲。” …… 看着房间里嬉皮笑脸的两个人,沐卿歌觉得血气上涌,恨不得立即冲上前去,给他们一人甩几个耳光。 到底是没有血脉关系的外人,沐卿歌纵然努力了这么多年,那沐卿景和她们母女两人还是没什么血肉亲情。 又愤恨的一路朝着林姨娘的房里走去,见她正穿红戴绿的和自己的亲信说话,丝毫没有一点府上办丧事的样子。 “宾客都送出去了吗,如今谢雅园的那位走了,人人都把我看作当家主母,我可不能办错了事,让人笑话了去。”林姨娘端坐在椅子上,摆出了正房的作派。 一旁的亲信谄媚地笑道:“都办好了,客人们已经走了,老爷招呼了一天身体疲乏,已经在自己房里睡下了,夫人您技高一筹,叫人天天去折磨那女人,果然她就受不住了。” 林姨娘扶了扶头上的碧玉簪子,沐卿歌认得,成色那么好的玉,一看就是自己外祖父给谢秀禾准备的陪嫁,拳头已经握得咯吱作响。 林姨娘得意:“其实她身上有病,又被咱们日日叫人暗地里这么打着,本也活不了几天了,谁知道那谢秀禾这么着急见自己的女儿,才几天就悬梁自尽了。” “那我要你给我母亲赔葬。” 沐卿歌再也忍不住,直接冲进林姨娘房里,眼睛里是如同修罗般可怕的神色,林姨娘的亲信先看到她的模样,刚想尖叫,就被沐卿歌化掌为刀砍在后颈上,一翻白眼就晕了过去 第两百七十一章 你去杀沐广轩 背对着房门的林姨娘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看到了一身白衣的沐卿歌,失声尖叫:“啊!有鬼啊!” 下一秒,沐卿歌冲到了她的掐住脖子,捂住她的嘴:“你这样的恶人,难道还怕鬼不成?” 烛光下,沐卿歌的影子影影绰绰,她捂住林姨娘嘴的左手也是温热的,缓缓放下手,林姨娘也恢复了理智:“你不是鬼,沐卿歌,你还活着,那太子为什么要召告天下?” 沐卿歌冷笑,控制着扼住林姨娘脖子的力道,让她恰好能够说话:“我还活着,让你很失望吧,之所以还不敢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来找你讨回公道,为什么要折磨我娘亲?” 林姨娘到底是见过些大场面的人,很快便镇定了下来:“二小姐,太子妃,恐怕你记错了吧,你娘亲是因为你的死才伤心离世的,和姨娘又有什么关系呢?” “方才你和那老东西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娘亲身上伤痕累累我也都看见了,今日我便要替我娘亲讨回公道。”沐卿歌拿出一把随身携带的短刀,想要刺进林姨娘的胸口,却迟迟下不去手。 林姨娘看沐卿歌凶神恶煞的样子,别吓得三魂七魄都魂飞天外了,什么也不顾的尖叫着:“你不要杀我,你要杀就去杀沐广轩,你娘亲有今日都是拜他所赐,你去杀了他呀……” “我爹爹宠爱了你一辈子,恐怕从来没有料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吧。”沐卿歌嘴上冷嘲热讽,可拿着短刀的手却微微颤抖。 纵然她恨毒了林姨娘,可是从来没杀过人的她却还是下不了手。 黑暗掩映下,林姨娘从梳妆台上摸出一个尖细的银簪子来,下一秒就对准沐卿歌的脖子,快准狠地就要扎进去,一只从沐卿歌背后伸出的大手却生生折断了她的手腕。 心眼子落地和林姨娘痛苦的呻吟,把沐卿歌从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出来,一回头,戴着银色面具的凰倾天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尊主,你怎么来了。”沐卿歌下意识地问道。 “本座若是再晚来一步,恐怕你就要因为自己的妇人之仁,而把性命交代在这里了。”凰倾天冷冷地看了一眼吓得面色煞白的林姨娘,下一秒就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出手的力道和沐卿歌截然不同,林姨娘只觉得窒息和天旋地转,一双腿在地上蹬来蹬去,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了,沐卿歌突然想起什么,“尊主,等一下!” “怎么了?”凰倾天挑眉。 沐卿歌半跪在他脚边,“尊主且慢,卿歌还有一事想要好好问问林姨娘,尊主先给她留一口气。” “那你请便。”凰倾天直接随手把林姨娘提起来甩到了墙上,就气定神闲地负手站在一边,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沐卿歌也不敢如何,只能任由着凰倾天站在一旁旁听。 三两步走到瑟瑟发抖的林姨娘旁边,拿着短刀在她脸上摩挲:“姨娘,十二年前,你们把我的亲弟弟和乞丐窝里的小乞丐调了包,如果你能告诉我,真正的沐卿景现在在何处或许我可以饶你一命。” 看到凰倾天的那一刻,林姨娘就已经心如死灰,明白今夜自己是不可能逃出生天了,抹了一把嘴角的血,临死也没忘了刺激沐卿歌: “沐卿歌,你这辈子都不要想找到他,你注定要和你娘亲阴阳相隔,和你弟弟天涯永不相见,这便是你的命数。” 死到临头了还这么不留口德,沐卿歌一耳光把林姨娘的发髻都打得散乱了,短刀抵在她的脖子上,手上一用力就能割断她的喉管。 林姨娘认命地闭上眼睛,嘴角依然噙着嘲讽的笑意:“你动手吧,我要把关于你们沐家所有的秘密都带到棺材里,沐卿歌,你杀了我吧。” “死算什么,你信不信,本座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卿歌,把她带回去吧,本座那里有最嗜血的小虫,只要在她身上割破一个小口子,那小虫便立刻爬满她的全身,只食皮肉,不啮筋骨,待她全身溃烂疼痛却死不了的时候,本座倒要看看,这妇人还能不能这么嘴硬。” 凰倾天漫不经心地说出的话,却比沐卿歌咬牙切齿的威胁让林姨娘恐惧百倍,沐卿歌能明显感觉到手下的林姨娘瑟瑟发抖。 凰倾天俯下身来,把下巴搁在沐卿歌的肩上,直直地盯着林姨娘,继续说道: “若是卿歌你觉得麻烦的话,本座这里有一丸药,服用下去一刻钟就会肌肤松弛,青丝变白发,到时候把她绑在沐家大门口,让全京城的人都来看看曾经风光一时的沐太傅的爱妾的尊容,你觉得如何?” “尊主的法子,自然都是最好的。”沐卿歌微微侧身,和凰倾天拉开一点距离,他呼吸的热度在自己的脖颈出引起了一阵颤栗。 “那便如此吧。”凰倾天真的从袖中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来,掰开林姨娘的嘴就要塞进去,“横竖她不要你好过,那你也别放过她。” 林姨娘惊恐万分,挣扎着嚎叫:“不要,不要,我说,我什么都说,当时,你娘亲生下了你弟弟,我就把城东一间破败的城隍庙里的小乞丐和他调换了,那女乞丐脸上有一块烧伤的疤痕,若是她还在的话,你们去问她便是了……” “你可有骗我?”沐卿歌的眼神讳莫如深。 林姨娘恐惧:“没有,尊主在此,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敢有一句虚言,旁的我是再也不知道了。” 沐卿歌放开林姨娘,转身就要走,却听见背后穿来剑刺入皮肉的声音,林姨娘甚至没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被一剑封喉了。 门外火光冲天,沐府的家丁终于听到了动静,以为是林柳阁进了賊,抄了家伙就跑过来,想要在未来的当家主母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凰倾天一把搂住沐卿歌的腰:“别看了,已经没气了,抓好本座,今日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绝世轻功。” 第两百七十二章 我比凰夜辰值得托付 沐卿歌听话地同样抱住凰倾天,她知道自己三脚猫的轻功不及他半分,小声嘟哝了一句:“没什么,属下就是觉得,就这么死了有些便宜她了。” 头顶凰倾天的声音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带着笑意传来:“明明是自己下不去手杀人,还这么多借口,那妇人已经见过了我和你,若是留了活口,对你我还有天机阁都不利。” “是,属下多谢尊主为属下报仇。”沐卿歌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耳边的风声戛然而止,以为已经到了天机阁,便从凰倾天的肩膀上抬起头来,“这么快吗?” 一抬头却发现两人正在一座高台上俯瞰整座京城,沐卿歌疑惑:“这里是何处?” “观星台,钦天监的人每三日来一次,夜观天象,占卜吉凶,白日里不会有人过来的。”凰倾天迎风而立,拿着一方洁净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刚被林姨娘的血弄脏了的佩剑。 沐卿歌从来没在这么高处俯瞰过整个京城,亭台楼阁鳞次栉比,来来往往的行人如同蝼蚁般疲于奔命,壮观又震撼,“尊主为何要带我来此处?” “没什么,此处安静。”观星台空间狭小只能容两人站立,“本座猜测你似乎有话要说。” 沐卿歌低头在凰倾天面前她的那点小心思一览无余,刚刚见识了他杀伐决断的手腕,沐卿歌突然觉得自己要强大起来,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便单膝跪在凰倾天的面前:“尊主英明,娘亲的大仇,卿歌都没有勇气替她报,是卿歌无能,自今日起卿歌会尽心为尊主效力,绝无二心,还请尊主助卿歌强大起来,报仇雪恨。” “你父亲是当朝太傅,你庶姐是永昌侯府的正妻,得罪过你的人还有当朝皇后,平南王府的平宁郡主,沐卿歌,本座说得可对?” 凰倾天把佩剑擦拭干净,突然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沐卿歌。 沐卿歌愣住:“尊主如何得知?” “你以为,当日沐洛玲用了宫廷禁药,连贺兰洵都没有解毒之法,那林姨娘是如何寻到的门路替她解了药性的。”凰倾天倾身把沐卿歌扶起来,“本座的实力远超你的想象。” 虽然沐卿歌不知道凰倾天到底什么来历,但是这么多日子的相处过后,沐卿歌发现,似乎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那卿歌想要让他们生不如死。”沐卿歌抬眸,和凰倾天面具下的丹凤眼撞在一起,眼神慌乱却十分坚定。 凰倾天轻笑,毫无分寸地抬手把沐卿歌垂在脸颊边的几缕碎发别到耳后,“比起做天机阁的属下,本座倒是有一条捷径要推荐给你,不止能让你报仇雪恨,还管保从今往后再也无人能伤害你半分,做天机阁的尊主夫人如何?” “什么?”沐卿歌瞪圆了眼睛,以为凰倾天在和自己开玩笑,从前他确实提过要自己做他的女人,但只是没名分的侍妾罢了,如今一开口就许可尊主夫人的位置,叫沐卿歌如何不震惊。 沐卿歌所有的反应,都在凰倾天的意料之中,“你好好考虑吧,你想要的,我都能帮你实现,我是比凰夜辰值得托付的人,就这样,看看你我的轻功到底差多远吧。” 说完,凰倾天就一脚腾空,飞出了观星台,只轻飘飘地给沐卿歌留下了一句:“本座在阁中等你。” 等沐卿歌回过神来的时候,凰倾天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亭台楼阁之间。 站在观星台上吹了半日的风,沐卿歌才慢吞吞地回了天机阁,凰倾天早已经等候多时了,此刻正坐在宝座上,拿着一个自斟壶,顺着壶嘴往嘴里倒酒,远远地看见沐卿歌走进来,只瞥了她一眼,再没有旁的言语和动作了。 “尊主。”沐卿歌没有行礼,直直地站着,“我考虑清楚了,只是尊主可不可以答应卿歌三个条件?” 凰倾天挑眉,从没有人胆敢和他提条件,沐卿歌是第一个,或许也是最后一个,“你讲。” “第一,卿歌想找到弟弟,还请尊主施以援手。” “按照那林姨娘提供的线索,本座已经安排人去寻了。” “第二,还请尊主放了殷敖,留他一条性命。” “本座就知道你不会相信,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座饶了他,我们成亲当日,本座就给他自由。” “第三,在卿歌没有……” 沐卿歌的话还没说完,凰倾天就接了过去:“你放心,强人所难的事,本座觉得没意思,在你不是心甘情愿之前,只给你这尊主夫人的之名,不需要行夫妻之实,总有一日你会愿意的。” “多谢尊主成全。”沐卿歌低头,被戳中了心事脸颊微红。 凰倾天轻笑,从没见过沐卿歌这般模样,觉得有点意思:“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 三日之后天机阁的尊主要娶妻的消息,如同一颗惊雷炸在许久不曾有什么波澜的江湖上,各大门派绞尽脑汁琢磨着送什么贺礼,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向天机阁示好的好机会。 作为舆论女主角的沐卿歌却毫无波澜,天机阁上下都开始尊称她为“夫人”,她也只是云淡风轻,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便是练功。 大喜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虽说只是个江湖门派,凰倾天却出奇地重视规矩,成亲的礼节一点也不比当日沐卿歌嫁进东宫的时候少。 在婢女的伺候下,穿上了绣满牡丹的大红嫁衣,沐卿歌突然有些恍惚,这样耀眼夺目的红色,她本以为自己一生只会穿一次。 “不错,很美,果然是京城中最好的裁缝,还以为只有三日会赶制不出来呢。”凰倾突然出现在房间门口,婢女识趣地退了出去,沐卿歌转头,只莞尔一笑。 凰倾天看着沐卿歌如此配合地梳妆打扮,心情甚好,对她伸出一只手来:“跟本座走,先兑现对你的一个承诺。” 第两百七十三章 不能够肖想的女人 沐卿歌听话地任由凰倾天牵着她来到自己平日练武的场地,“尊主还真是严格,澄清之日也不忘督促卿歌习武。” “你在想些什么?”凰倾天不自觉地笑了,笑完便随手拿了一坛酒倒在场地中心的地砖上,等地砖浮起来的时候,又猛地撤到一边,留出了两米见方的空间。 随后,周围的地砖竟然自动地向两边移开,一个延伸到地下的楼梯,就蓦然出现在眼前,楼梯下面是一方小小的密室,殷敖躺在其中便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地盘,沐卿歌早已经目瞪口呆,原来自己辛苦寻觅的人,每天都躺在自己练功的脚下。 “孙毅,过来把他带走吧,让郎中好好给他治治伤,争取今晚能醒过来,别错过了本座和夫人的喜酒。”凰倾天叫来孙毅,让他把殷敖安顿好。 沐卿歌眼看着孙毅把殷敖架走,殷敖的左手袖管里空荡荡的,袖口还有暗红色的,已经凝结了的血迹,想必那条手臂里的骨髓,是拿来给自己入药了。 刻意被忽略的痛感重新被唤醒,沐卿歌别过眼去不忍心再看,这些日子以来凰倾天温柔伪善的面具被撕开,沐卿歌终于重新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是江湖上最嗜血的杀手的首领。 似乎是猜透了沐卿歌的心思一般,凰倾天一双有力的手臂直接把她横抱起来,抱回了房间让婢女继续梳妆,“现在害怕了,好像有点晚,你已经骑虎难下,与其想这么多,还是先梳妆好吧!” 沐卿歌心中忐忑,满头秀发在婢女灵活的手中很快变成了高雅的发髻,薄施粉黛之后,便静静地等候着拜堂。 孙毅把殷敖放在床上,又叫来天机阁的郎中,替他包扎好手臂上的伤口,便坐在床边若有所思。 由婢女喂下了一服进补的汤药之后,殷敖终于幽幽转醒,发现自己终于不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了,一时之间欣喜若狂。 一转头看到孙毅阴着一张脸,就开口问道:“尊主今日为何会放我出来,当日,他哄我自断一臂,用我骨髓做的药他可真的给卿歌服下了吗?” “别提那个女人了,她吃了药丸为太子产下一子送到了东宫去,现下已经在天机阁常住了。”孙毅并不了解沐卿歌嫁给凰倾天的内幕,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揣测。 殷敖大喜过望,支撑着身体就要下床:“真的吗,看来她终于想明白了,卿歌现在在哪里,我要见她。” “恐怕你一时半会儿见不到她了,殷敖,沐卿歌是个势利眼的女人,今日是她和尊主的洞房花烛夜,你还不明白吗,从前和你亲近,不过是看中了你身上的利用价值,现如今她有了更好的选择,已经是你我不能肖想的女人了。” 孙毅看似是在点醒殷敖,又何尝不是在为自己没头没尾的恋情抱屈呢。 殷敖不相信孙毅的说辞,只觉得她是在故意挑拨自己和沐卿歌的关系,直到冲出房间。 看到天机阁上下张灯结彩,一时间愣在原地。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觉得沐卿歌应该是被尊主强迫的,直到晚上,看到沐卿歌不是被押着的也不是被绑着的,而是和尊主手牵手在众人的贺喜声中一起走上宝座的,心才彻底凉下来。 江湖之中,想要借着送成亲贺礼的名头结实天机阁尊主的人不在少数,但大多数人都只配在山洞外面道一声“恭喜”再奉上贺礼,能够进来得见一面的,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沐卿歌大略地瞥了一眼,却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崔百里,早就知道他不是等闲之辈,只是没想到他和天机阁还有如此渊源。 拜堂成亲礼成之后,凰倾天挽着沐卿歌的手共同坐在宝座上,当着众人的面就掀开了她头上半透明的红纱做的盖头,江湖中人从没见过太子妃的真容,所以如今见她,也只当她是个容颜绝世的江湖女子被凰倾天看重。 “承蒙各位厚爱,今日来见证本座和夫人的大喜之日,我天机阁蓬荜生辉,各位不必拘束,尽兴便是。”凰倾天说完,将手上的一坛酒一饮而尽。 众人立马作揖道贺:“多谢尊主款待,尊主和夫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沐卿歌看着呜呜泱泱的人群,有些恍惚,曾几何时,凰夜辰也曾给过她这样的排场。 盖头揭开的那一刹那,前来观礼的崔百里也惊掉了下巴,在场的江湖人士中,唯有他知道沐卿歌是前几日刚刚“薨逝”的太子妃。 当时他还为美人的香消玉殒而扼腕叹息了一回,没成想沐卿歌摇身一变就成了天机阁的尊主夫人。 崔百里只敢自己在心中感慨一回,万万不敢当着众人的面戳破沐卿歌的身份,突然看到在人群的外围黯然伤神的殷敖,便提着一坛酒走了过去。 “心里不舒服吧,我也不舒服,喏,喝酒吗?”崔百里注意到了殷敖缺失的左手手臂,却只装做没看见。 殷敖心情不佳:“关你何事?” “怎么说话呢,我的琴,你似乎还没赔给我。”崔百里似笑非笑,原本他就是想找个由头和人打一架疏解心中的不快,没想到只言片语就把殷敖惹怒了。 殷敖到底还是惧怕凰倾天,瞪了崔百里一眼:“这里地方太小,活动不开,有能耐的和我出去打?” “呵,手下败将也配向我宣战。”话虽如此说,崔百里还是放下酒坛子,拿着剑和殷敖出了山洞。 凰倾天和沐卿歌在大殿最高处的宝座上相对无言,突然有下属来报:“尊主,殷敖喝多了酒,在外面和玄音楼的东家崔百里打起来了。” “什么?”沐卿歌大惊失色,平常殷敖尚不是崔百里的对手,此刻带着伤恐怕会被他打死吧。 “找人把他们两个人拉开。”凰倾天从背后把沐卿歌按在宝座上,“给崔老板陪个不是,顺便告诉殷敖,丢人现眼的东西,以后他不是我天机阁的人了。” 第两百七十四章 聊赠一支舞 “卿歌代殷敖多谢尊主成全。”沐卿歌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凰倾天这是给殷敖自由了,这是对殷敖来说最好的归宿。 看沐卿歌为殷敖考虑得如此周全,凰倾天突然觉得心中有些不悦,拉着她直接朝自己的卧房走去。 外面张灯结彩,凰倾天的卧房除了一对龙凤红烛,皆是黑色和金色的装饰,看起来沉稳又贵重。 房间大而空旷,与外面喜庆的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沐卿歌有些手足无措。 凰倾天一把把她拉到床榻上,沐卿歌还没来得及惊呼,就发现凰倾天又像上次那样传了许多的内力给自己,感觉比上次的还要醇厚。 “此次给了你本座还是不到一成的内力,太多了你的身体也承受不住,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掌握修炼内功的心法。”凰倾天诚恳地说道。 又从房中的书架上拿出一本秘籍来,“你照着这书上的方法去做,日久天长了就能领会其中的奥妙了,本座今日先教你练第一层。” 两人面对面在床上坐着,凰倾天从没如此耐心地教导过任何人:“首先,凝神静气……” 一个时辰过去,沐卿歌睁开眼睛,只觉得神清气爽,精力也比之前旺盛了许多,喜不自胜地拿着剑要出去试试身手,被凰倾天揪着衣袖抓了回来:“洞房花烛夜,你在外练剑,要本座颜面何存啊。” 沐卿歌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凰倾天倒是没怎么在意,扔了一把剑到沐卿歌手里:“这把霓虹剑,天下名剑难出其左,就当是本座给你的聘礼了。” 沐卿歌如获至宝,开开心心的抚摸了许久,才想起什么似的:“既然今夜出不去,卿歌又身无长物,难以回报尊主的馈赠,便聊赠一支舞吧。” 没等凰倾天点头,沐卿歌就来到了房间的空地上,没有任何乐器伴奏,只能凭着自己的节奏感轻轻起舞。 谢秀禾未出阁的时候,是鲁国公家的千金大小姐,国公爷只此一女,必然是倾尽全力的栽培,谢秀禾的舞姿虽然没几人有幸得见,但却是有一舞动天下的本事。 沐卿歌年幼的时候,谢秀禾的身子还算康健,就手把手地教导女儿跳舞,所以沐卿歌的舞姿深得其母真传。 虽然没有丝竹管弦,但沐卿歌的一张一弛都柔媚中带着力量,一颦一笑都仿佛欲说还羞,大红色的嫁衣如同火焰一般包裹着她,让凰倾天的眼神没有办法从她身上移开片刻。 起初,凰倾天留下沐卿歌来,只是单纯地看中了她的美貌,后来相处一番后才慢慢觉得,沐卿歌不是空有皮囊的庸脂俗粉,而是风华绝代又坚毅勇敢的绝世美人,凰倾天不得不承认,自己一步步被她吸引。 一舞终了,凰倾天有些冲动,冲上前去把沐卿歌拥在怀中。 沐卿歌吓了一跳,僵硬到不敢动弹,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尊主?” “沐卿歌,为何还叫我尊主,该叫夫君了吧?”凰倾天低头捏着沐卿歌的下巴又恢复了往日的调笑,仿佛刚刚他因为动情而失态的事从没发生过。 沐卿歌别扭,只能讪笑着转移了话题:“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凰倾天,本座的名字。” 沐卿歌惊讶地眨眨眼,满肚子的疑问,却一句都没有问出口。 “你是想说,本座为何也姓北幽国的国姓吗?待日后时机成熟的时候会告诉你,不早了我们就寝吧。”凰倾天又恢复了冷静理智。 两人躺在榻上合衣而睡,沐卿歌正式成为了天机阁的尊主夫人。 成亲之后,沐卿歌的武功和内力都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不过才数月,她的本事就已经能和天机阁里中等的杀手相媲美了。 为了锻炼,沐卿歌时常主动请缨去执行一些不需要杀人的任务,为了掩人耳目,还给自己取了一个代号,唤作白羽。 天机阁的杀手本都是不拘泥于世俗的繁文缛节的,虽说一开始觉得沐卿歌是生过孩子的女人有些配不上尊主,但日子久了,看她待人谦和,武功进益又快,也都渐渐信服了她这个尊主夫人。 这一日,沐卿歌刚刚执行任务回来,山洞口就有杀手汇报:“夫人回来了,尊主说让你回来后即可去复命,有重要的事要告知夫人。” “行,我知道了。” 沐卿歌快步跑到殿内,看到两个杀手中间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跪在凰倾天面前,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冲上前去扳过那小乞丐的脸来,竟然和自己有五分相似。 凰倾天的声音在上面想起:“那日之后,本座就派人去城隍庙里寻这孩子,只是去了才知道城隍庙早已坍塌,那群丐帮中人也不知所踪,我的手下打听了许久,才在城外的一个破败的草屋里寻到那脸上带火烧疤痕的女子,才把他带了来。” 那小乞丐脸上脏兮兮的,似乎又是被天机阁的手下直接抢了过来的,一双和沐卿歌一样明亮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慌。 沐卿歌拿出随身携带的帕子来,温柔细致地替那男孩擦干净脸上的灰尘,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娘说,我们这种讨生活的,不知道哪天就饿死了,本也不配有什么名字,过了年我就十五了。” 说来也奇怪,凰倾天已经盘问了半晌,那小乞丐就是一言不发,沐卿歌一来竟然打开了他的话匣子,想来那小乞丐看见沐卿歌,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吧。 年纪和沐卿景相仿,和自己长得又这般相像,沐卿歌几乎已经确信面前的男孩儿就是自己的亲弟弟。 凰倾天却比她更谨慎,早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一碗清水和两根银针,“虽说各方面都对得上,但终归还是要验一验,免得出了什么差错,再叫你空欢喜一场。” “是。”沐卿歌手忙脚乱,拿出银针在自己的食指上扎了一下,一滴鲜红的血,挤到清水之中。 第两百七十五章 今后你就叫小景了 小乞丐无所适从,只能也学着沐卿歌的样子挤了自己的一滴血滴进碗里,沐卿歌眼睛一眨也不眨,紧张地盯着碗里的动静。 眼睁睁地看着两滴血液在碗里融为一体,沐卿歌的眼泪立马如倾盆大雨一般,怎么也止不住,也不嫌弃那小乞丐身上又脏又臭,直接一下子抱住他:“姐姐终于找到你了。” “姐姐…”小乞丐跟着念叨了一声,他已经快十五岁了,除了不认识字没上过学,心智已然很健全,看到面前这个和自己长得十分相似的姑娘,他的心里也是颇有触动。 沐卿歌没来得及谢恩,就拉着小乞丐进了自己的房间,把他们的身世一五一十的讲给他听,那小乞丐自然是又惊讶又欣喜,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就是他那个还住在破草屋里的娘亲。 “可是…姐姐……”小乞丐脆生生地又叫了一声,沐卿歌好不容易平复下情绪,一瞬间就又眼泪汪汪,“可是娘亲以后该怎么办呀?” 沐卿歌心中感动,普通人一夜之间从沿街乞讨的乞儿变成金尊玉贵的太傅之子肯定欣喜若狂,绝对顾不上别的事了,而他即使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却保有一颗质朴善良的心,这样的孩子才是谢秀禾的血脉。 沐卿歌思考了片刻,“这样好不好,姐姐找人去把你们住的房子修缮好,再找个仆人照顾你娘亲,保证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你从此以后跟姐姐住好不好,若是想娘亲了,随时可以回去看她。” “好……谢谢姐姐……”许是被天机阁的阵仗吓到了,那孩子半天也放不开,沐卿歌就一直不停地和他聊天缓解他的紧张。 “之前你是没有家的,没有名字也就罢了,如今你已经有了娘亲和姐姐,从今日起,我就叫你小景了。” 沐卿歌原本是想给这孩子重新起个名字的,但是奈何沐家族谱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沐广轩的独子,沐卿歌的胞弟就是名为沐卿景,将来沐卿歌想让他认祖归宗,少不得还是要用这个名字。 小景得了名字,又有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姐姐,虽然他并不知道太傅是个多大的官,但却真情实感的感受到了沐卿歌的温暖,激动得一个晚上没睡好。 因着沐卿歌和凰倾天到底是名分上的夫妻,也不能让天机阁上上下下的人就这么明晃晃的看到两人分房而睡,沐卿歌只能往凰倾天的卧房中放了个小榻,自己睡在上面倒也安稳。 小景自然而然地睡在沐卿歌从前的房间里,得空的时候还去看了他那个乞丐娘亲,沐卿歌言出必行,用自己执行任务的佣金给那妇人置办了房子,田产,和一个为人厚道的老妈妈,小景和那女乞丐自然是感恩戴德。 只是小景在天机阁住了一段日子,沐卿歌便觉得有些不妥。 天机阁的杀手都是在刀口上过日子的,向来秉持着人生得意须尽欢,没有任务的时候,在山洞里喝酒,赌钱都是常事,小景又是男孩子正贪玩的年纪,虽说还没有染上这些恶习,但日日耳濡目染的看着,竟然也有些跃跃欲试。 沐卿歌虽然自己已经成为了天机阁的杀手,但却希望弟弟可以过上安逸的平凡的人的生活,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把小景带出去。 趁着一个阳光晴好的午后,沐卿歌没有任务,就拉着小景出了山洞:“这里人太多太杂了,姐姐找个人可靠的人照顾你,还能教你写字和练武,你觉得如何?” 过过苦日子的孩子,对吃饱穿暖的生活特别珍惜,沐卿歌说的话,那小景向来是言听计从的。 沐卿歌牵着小景的手,略微施展轻功,带着他在屋檐上飞来飞去,让他看看学武功的好处,不一会儿,就到了殷敖的府邸。 不敲门也不打一声招呼,沐卿歌直接从高高的院墙上跳下去,一眼就看到瘫坐在后花园凉亭里的殷敖,“小景,你先在此处随便玩一会儿,姐姐去和朋友说几句话。” 径直走到殷敖面前,发现他半截手臂的伤口已经痊愈了,微微松了一口气,却闻到了冲天的酒气,皱了皱眉拍拍他的肩膀,“醒一醒,你是每日都喝这么多的酒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殷敖还以为是自己喝醉了产生了幻觉,笑嘻嘻地直接抱住了沐卿歌,“卿歌,你又来我梦里了,梦里的你真好,可现实里,你怎么能这么绝情……” 沐卿歌啼笑皆非:“我如何就绝情了?” 殷敖这才发现面前的人并不是一抱就消失的幻影,深吸一口气甚至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立马松开了手,脸红红的有些气恼:“尊主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只是小的如今已不是天机阁的人了,不知夫人造访寒舍,所为何事?” “不为何事,来看看殷小爷梦到了我多少次。”沐卿歌知道殷敖是在气自己不声不响就嫁给了尊主,却忍不住打趣他。 殷敖赌气:“若是为了取笑我,夫人请回吧。” “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若不是答应嫁给尊主,恐怕今时今日我还见不到你,你我还在隔着那薄薄的地砖咫尺天涯呢。”沐卿歌正色道。 这些日子,殷敖一直克制着对沐卿歌的想念,听她这样说,早已经把孙毅的挑拨抛到脑后去了,只是狂喜地站起身来用还完好的那只手抚上沐卿歌的肩膀:“真的吗,你是说你为了要救我才答应嫁给尊主的吗?” 看着殷敖空荡荡的袖管,一阵心酸与愧疚重新涌上心头,沐卿歌哽咽:“为了救我,你甘愿自断一臂,我为你做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不必自责,只要你能好,我甘之如饴。”殷敖就是这样,方才嘴上还抱怨着对方的绝情,沐卿歌才三言两语,他就又愿意为她赴汤蹈火了。 两人安静地相拥,这一次,沐卿歌不忍心推开殷敖。 第两百七十六章 我弟弟托付给你们了 不远处,一个摇着纸扇,白衣飘飘的公子走过来,把两人拥抱的画面尽收眼底,崔百里故意咳嗽了两声:“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殷敖不在意地白了他一眼,才松开怀中泪水连连的沐卿歌,反倒是沐卿歌大惊失色:“崔公子,你怎么在此?” “百里见过尊主夫人。”崔百里恭恭敬敬的拱手作揖,仿佛沐卿歌第一次见到他那般风度翩翩,眼神里却藏着狡黠。 “此处不是天机阁,崔公子不必多礼,只是你们二人怎么混到一处去了?”沐卿歌摆摆手,饶有兴致地看着之前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 问清楚缘由才知道,崔百里和殷敖都是性情中人,三次会面,次次都打了起来,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那晚他们离开天机阁,都在为沐卿歌嫁给尊主的事感怀,就一起去了玄音茶楼喝了个酩酊大醉,第二日便结拜成了兄弟。 这段时日以来,崔百里听殷敖把他和沐卿歌的事反反复复讲了好多遍,就曾经断言沐卿歌一定不是孙毅口中那种势力的女人,她嫁给凰倾天一定有什么苦衷,今日就验证了他的猜想。 “卿歌,别看崔老板家财万贯又一表人才的,他已经来我府上蹭了三个月的酒了,我酒窖里的好酒都快被他搬空了。”殷敖心情大好,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展开笑颜。 在外人面前一副礼数周全的名伶作派的崔百里,在沐卿歌和殷敖面前已经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再端着,十分潇洒地和,殷敖一起席地而坐: “说了多少次了,我那把绝世名琴万金难求,若是拿来抵酒钱的话,怕是殷小爷你要管本公子一辈子的酒了。” 三人说笑了一阵,沐卿歌这才了解到,崔百里的玄音楼明着是个寻欢作乐的风月场,暗里却是江湖上地位尊崇的情报机构,虽然比天机阁还是差了不少,但也是有头有脸的。 “前几日还听说了一件沐府的趣事,你要不要听?”崔百里对沐卿歌说道,沐卿歌自然是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 “原也不过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谢氏夫人不幸病逝之后,发丧还没有两天,你们家中的那位倍受宠幸的林姨娘竟然也离奇的让人割了喉,可偌大的太傅府没个女主人也不像话,沐太傅天命之年还要娶亲,京城中人嚼了不少舌根,还说他是克妻命。” 崔百里早就已经打听到沐卿歌和家中不睦已久,就刻意说了这笑话来逗她开心,果不其然,沐卿歌噗嗤一笑: “我那爹爹最宠爱的就是林姨娘了,却不知道林姨娘在死之前,口里喊着叫着的,一直是让我去杀了他。” 殷敖和崔百里一听就知道林姨娘的死,和沐卿歌脱不了干系,却没人表现出一丝诧异。 崔百里摇着折扇继续说道:“更可笑的是,太傅的独子连这热闹也要凑,给娘亲的三年守孝期还没过,就吵着闹着也要娶亲,还是要把府上的一个叫什么小雪的丫头立为正妻,可不是贻笑大方吗?” 沐卿歌这才想起自己今日的来意,冷冷地嗤笑了一声:“他算什么太傅府独子,不过是林姨娘狸猫换太子从个乞丐手里抱来的。” 说罢,沐卿歌起身去园子里寻小景去,找了一大圈,发现他竟然蹲在墙下,仔仔细细地,看着墙上刻着的舞剑的小人儿。 “小景是想学剑法吗,姐姐待会介绍两个哥哥给你你认识,他们一个会耍刀,一个会舞剑,你可要好好听话。”沐卿歌温柔地说道。 小景安安静静的,任由沐卿歌把他拉到殷敖和崔百里的面前:“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亲生弟弟,真正的沐卿景。” 两人面面相觑,听沐卿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明白,殷敖本想带着他们姐弟两个远走高飞,无奈沐卿歌大仇未报不愿离开。 两人听了小景可怜的身世,又见这孩子原本应该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现如今,见谁都是怯生生的,更是动了恻隐之心,都保证会替沐卿歌好好照顾弟弟。 小景其实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只因为之前在天机阁有些害怕,到了这正常的府邸内,也开朗活泼了不少,和三个哥哥姐姐一同聊了许久。 “从今往后,殷敖哥哥教你习武,百里哥哥教你写字,弹琴,绣花,你觉得如何?”殷敖坏笑着逗小景。 不成想,那崔百里竟然把半坛子好酒都直接洒到他的身上,一脸狂放不羁的样子,“那你敢不敢当着小景的面,和他百里哥哥比划两下呀?” 话音刚落,沐卿歌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到两个人拿着一刀一剑飞身出了亭子,在草地上打斗起来。 刀光剑影看得小景眼花缭乱,却又对他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姐姐,我要留下来跟两位哥哥学习剑法,你且放心回去吧,小景有功夫就会去看姐姐。” 自小学会看人脸色的小景,比在太傅府里娇生惯养着长大的沐卿景乖巧懂事百倍,沐卿歌心中欢喜,更是暗暗发誓要保护他一世无忧。 “你不必去看姐姐,我得空就来看你,将来若有机会,一定会让你光明正大地重归沐家。”沐卿歌笑了笑,手边随意飞出两枚暗器,打在两人的刀剑上,“闹够了没有?” “进不进太傅府我也不指望,如今,这样的好日子,已经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了,小景想像两位哥哥一样厉害,好保护姐姐一生一世。” 看着潇洒的走过来的两个人,小景突然十分认真地说道。 嘱咐了许久,沐卿歌还是依依不舍地回了天机阁,“那我弟弟就托付给你们了。” 殷敖一改往日的阴郁沉闷,欢天喜地的带着小景在雕梁画栋的府邸上各处参观,还乐呵呵地拍着他的肩膀: “你小子,快十五了吧,怎么生的这么瘦,在我府上你且安心住下,待你姐姐下次来时,给他一个白白胖胖的弟弟。” 如此,小景终于有了一个像样的归宿。 第两百七十七章 冬雪的胃口大得很 自从知道了崔百里的玄音楼竟然是一个情报机构以后,沐卿歌就拜托他帮自己留意太傅府和东宫的动向。 崔百里原先以为沐卿歌只不过是一个貌美的大家闺秀,渐渐了解之后才发现她背负着血海深仇,而且心中有大志,心中对她除了爱慕还有钦佩,自然没有拒绝帮忙的道理。 而沐家在做了太子妃的嫡女,当家主母和得宠的爱妾相继过世,也成为了市井中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崔百里想了解沐家的消息简直易如反掌。 谢秀禾是正妻,又是当今圣上亲封的诰命夫人,自然是要风光大葬,而死得蹊跷的林姨娘就没有那么好的身后事了,家中俗人草草地哭了一场,就拖去坟地里埋了。 沐家偌大一个院子,不能没有个女主人管事,沐广轩本想低调地找个家室清白的女子续弦,但克妻的名号在京城里传遍了,就连半老徐娘都不愿意嫁给他。 反倒是沐卿景,天天和冬雪不成体统地腻在一起,沐府下人口里早已经传出了许多的闲话来。 沐卿景抵挡不住冬雪的软磨硬泡,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准备让沐广轩给自己娶妻。 正是黄昏时分,沐广轩处理了公务之后,回到太傅府和沐卿景一起用晚膳,父子二人相对而坐,不免有些凄凉。 过了一会,一个穿金戴银的丫头上来,端了一碗参茶,放到了沐广轩面前,故意捏着嗓子说道:“老爷,请用茶。” “饭还没吃完呢,用什么茶,谁让你上来的,哪来的丫鬟这么不懂事?”沐广轩正心烦意乱着,突然来了个这么冒失的丫头,自然是满肚子的怒火都撒到了她身上。 自从沐卿歌薨逝的消息传出来以后,他在朝堂上的势力就大不如从前了,很多往日的拥趸纷纷弃暗投明,寻找更有势力的家族去攀附。 今日,沐广轩就是因为有一位昔日交好的同僚在陛下面前参了他一本才怏怏不乐,那臣子就沐广轩想要续弦之事大做文章,说他色欲熏心,伤风败德。 皇帝凰君澈念在沐广轩接二连三地失去至亲的份上没有过多责怪,但也不轻不重地敲打了几句:“沐爱卿,朕体谅你中年丧女,可你毕竟是朝廷的肱骨之臣,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北幽国的门面,天命之年就该辅佐朝政,教导幼子,你还是安分守己吧。” 一番话,就断绝了沐广轩续弦的可能。 那冬雪哪知道沐广轩这百转千回的心思,只笑盈盈地抬起头来: “回禀老爷,奴婢名叫冬雪,是咱们景哥儿里的人。奴婢看着数月来,国事家事,里里外外都是老爷一人扛着,便炖了这滋补身体的参茶,此时用下是最好的。” 沐卿景抓住时机接过话来:“爹爹,冬雪是我房里最得我心的,伺候得好不说,还冰雪聪明的,儿子如今也老大不小了,过了年就十五了,所以儿子想……” 沐广轩冷哼了一声:“你倒是孝顺,你的生身母亲和素日里最疼爱你的姨娘刚过身还没有半年,你就想敲锣打鼓的办喜事了,你打量我还不知道吗,堂堂七尺男儿素服带孝期间就和个不成体统的丫头眉来眼去,你也上外面听听去,流言蜚语戳得老夫脊梁骨疼。” “儿子知错。”平日里沐卿景挨骂的时候,还有个林姨娘在旁边劝和两句,如今只有他们父子二人过活,沐卿景越发地怕了沐广轩了。 冬雪却也不是个笨的,知道自己触了沐广轩的霉头,就跪在地上:“奴婢该死,都是奴婢的错,连累了老爷和少爷的清誉,只是冬雪思慕景哥儿已久,实在是情不自禁呐。” 一边说还一边朝沐卿景使眼色,那沐卿景得了暗示,也跪在沐广轩的脚边,声泪俱下地说哀求: “爹爹,大姐姐嫁了人,姨娘也没了,爹爹您又公事缠身,家中除了冬雪,儿子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了,一群刁奴看儿子年少失孤,也都没了平日里的敬重,只有冬雪尽心尽力地伺候……” 沐卿景的诉说,深深地触动了沐广轩的心,家中只有一个儿子与自己相依为命了,纵然是再严格的严父在遭遇这些重大变故之后,也不由地要心软一些。 “你们二人若是真有意,早些禀明了我,何苦闹得街坊四邻都知晓吗,你娘亲过身还不满周年,你且消消停停安安静静地收了她做个通房就是了,读圣贤书考取功名才是眼下于你最要紧的事。” 冬雪低头不语,却暗暗咬紧了牙关,她岂是能安分地做个填房的,一只水葱似的手指悄悄地捅了几下沐卿景的大腿。 沐卿景会意:“爹,冬雪虽说家世不高,但到底是正经人家出来的黄花大闺女,做个填房是不是太过委屈了。” 沐广轩沉吟了片刻,喝了一口冬雪奉上的参茶,打定了主意: “既然你如此中意她,虽说按着你的身份,纵是妾室也要出身书香门第,今日且破例,让她做个妾吧,只一件你要记住,不可大操大办,否则传到陛下耳中咱们家又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其实沐卿景很认可沐广轩的一番话,他身为太傅之子,自然也不甘心就娶个没有背景的婢女,只是承诺已经做出了,此刻反悔着实丢面子,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爹爹,儿子想娶冬雪为我的正妻。” 原本怒火已经平复了的沐广轩,猛地把参茶砸到地上,碎片溅了一地,不看沐卿景,只瞪着冬雪,早已经洞悉了她的心思: “你好大的胃口啊,蛊惑少爷的事老夫不和你计较,竟然还想做我太傅府的正妻,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当妾!就这样说定了!若是还不应,妾室你也别做了,明日便收拾了东西家去罢。” 沐广轩说完,晚膳也不用了,直接拂袖离去,地上跪着的两个人相对无言。 第两百七十八章 本少爷可没说过只要你一人 确实如沐广轩所言,冬雪的胃口着实大得很,寻常的婢女能当个少爷的妾室已经开心得要烧高香了,可她却和沐卿景活活地闹了两日。 “少爷,你答应过雪儿的,要让雪儿做你妻子,你再去求求老爷吧。”入了夜,其他的下人各自回房睡觉,冬雪便坐在沐卿景的膝盖上,楚楚可怜地请求着。 沐卿景被她哭着闹了两天,早已经是心烦意乱:“你如何就不明白呢,爹爹那里是万万不会同意抬了你做我的正室的,再这样不知满足,到时把你撵回家去,你就等着哭吧。” “少爷现在知道冬雪配不上了,当日雪儿豁出性命为少爷通风报信,少爷又是如何说的?”冬雪模样生得娇俏可人,因闹了脾气,眼泪盈盈的,樱桃似的嘴唇微微嘟起,在摇曳的烛光下甚是诱人。 沐卿景起了色心,要把她搂在怀里,却被冬雪一把推开,无奈只能赌咒发誓地哄骗她:“横竖有了你,我便不再娶别人了,妻妾又会有多大分别,大不了等我考取了功名,不用等爹爹同意,就抬了你做正妻,岂不是两处相宜。” 那冬雪思忖了片刻,也不敢真的惹恼了沐卿景,看他现如今一门心思全扑在自己身上的样子,纵是做了妾室,日子也不会太差,便故作委屈地同意了。 为了不再惹人非议,纳妾的仪式也是一切从简,不过府里的下人并冬雪为数不多的几个亲人,来太傅府上吃了顿酒席,冬雪就穿了一身玫红的嫁衣当夜就睡到了沐卿景的房里。 只是天不遂人愿,冬雪嫁给沐卿景之后,确实是过了几天颐指气使的日子,日子久了却也越发没趣。 何况男人总是贪图新鲜的,沐卿景和冬雪蜜里调油了几日,渐渐也觉得无味起来,竟还不如从前她做婢女的时候亲热。 沐广轩自然也有自己的一番打算,沐卿歌一死,太傅府和东宫的亲事便是断了,他就指望着给沐卿景挑个门第高贵的妻子,两家联姻之后继续巩固他在朝政上的地位。 之前总念着沐卿景年幼,可沐广轩瞧着冬雪日日黏在他身侧,唯恐自己最后的希望被狐媚女子带坏了,就开始琢磨起等沐卿景过了十五给他说亲的事。 到底是当朝太傅家的嫡子,纵是沐家没有从前在人前那么风光了,可沐卿景要娶妻的消息放出去,前来说亲的媒婆也差点就把沐家的门槛踏破。 沐广轩日日叫人送了各家名门闺秀的画像给沐卿景过目,还时常让他参加个马球会,茶话会,诗友会的,目的就是为了教沐卿景多见识见识正统人家的姑娘,来年好找个门当户对,两情相悦的订了亲。 原本,沐卿景对冬雪就是一时兴起,又看了这么多才貌双全的千金小姐,越发瞧不上小门小户家的女儿了。 于是,他便今日捧了尚书千金的画像写诗赠佳人,明日又在袖口里藏了侍郎独女的帕子,总之,没有一刻消停的时候。 冬雪一时之间阵脚大乱,哭喊着抓了沐卿景几次,不但野火烧不尽,还传出去了善妒悍妇的名声。 沐卿景这一日又满红光的到了傍晚时刻才回府,心里荡漾着的还是白日里在马球会上和大将军嫡妹眉目传情的画面,走进房里的时候还恍惚间冲着冬雪叫了一声“小姐”。 “哪门子的小姐啊?”冬雪冷笑了一声,“雪儿可没有做小姐的福气,少爷又不打算娶妻,何苦整日与这群莺莺燕燕不干不净,反倒惹人闲话呢?” “谁说本少爷不娶妻,放眼满京城里想来我沐府做娘子的姑娘可海了去了。”沐卿景得意,翘着二郎腿坐在床上,又指了指冬雪,“过来给我捶捶腿,等我娶妻之后,你也多长些眼力见,好好伺候大娘子,好让她少给你点委屈受。” 冬雪原本只觉得沐卿景好色,没个定性,却不曾想他真的听了沐广轩的话,要和不知哪家的千金小姐联姻,只觉得晴空一声霹雳,声嘶力竭地质问道: “刚成亲时,你是怎么和我说,你说我虽然做不了你的正妻,但横竖你只要我一个,不再娶旁的女子,与我一生一代一双人,现如今就要做那背信弃义的小人了嘛?” 沐卿景当时不过随口一说诓骗冬雪的,没有几日就忘了个干净,“本少爷可不曾说过这种话,凭你也配和我一生一代一双人吗?” “你说什么?”冬雪气得连嘴唇都在颤抖,“我看你就是见异思迁!” 沐卿景向来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见冬雪真的动怒了,立马又软了下来,拉着她回了自己的卧房:“你看看你,成亲之前又温柔又体贴,现在怎么三句话说不完就火冒三丈的,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爹爹让我好好地找个世家小姐娶了,我若是不从,恐怕咱俩下个月又没有月例银子使了。” 冬雪不依不饶,闹了半夜,沐卿景好说歹说,把一切缘由都推到沐广轩的身上,好不容易才把她安抚好。 翌日清晨,沐广轩下了早朝回府用早膳,见冬雪和沐卿景俱是双目通红,又联想起昨日夜里隐约听到的争吵声,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对冬雪越发不喜。 强忍心中的不快,坐下用膳,一边指挥着冬雪帮他们父子二人布菜,一面又问沐卿景:“今日下朝的时候,大将军说他舍妹昨日与你在马球会上相谈甚欢,你意下如何,还是说你心中有中意别家的千金,待你娘亲过了周年祭,老夫亲自为你去提亲。” 沐卿景还没说话,桌子下面的冬雪就拧了一下他的大腿,阴阳怪气地开口: “公公前几日不还说,相公年少,又没有功名,应该少些心思在儿女情长上,多用功读书为上,今日怎的又急着要帮冬雪娶个姐姐回来了?” “有你插话的份吗?”沐广轩瞪了冬雪一眼,随手拿起一个茶杯砸过去。 第两百七十九章 太傅儿媳来访 茶杯恰好砸在冬雪的额角上,顿时鲜血直流,冬雪痛得尖叫了一阵,有些失去理智地顶撞沐广轩: “奴家和少爷成亲时,公公说还在守孝期内不宜太过张扬,如今却大张旗鼓的要再娶一个进来,公公这话我倒听不懂了,是在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吗?”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世家的小姐们相提并论。”沐广轩气结。 那沐卿景最是个色令智昏的,虽说他也想娶个身世高贵的正妻进门,但看到冬雪被打得可怜巴巴的样子,又于心不忍,禁不住在父亲面前说了几句软话: “爹爹,是儿子没有管教好冬雪,爹爹消消气,冬雪也是对儿子情深义重才会如此。” 冬雪听了,更觉得沐卿景对自己并非无情,只是碍于沐广轩的压迫,否则他一定会一开始就让自己做正室的。 沐广轩气性大,看不惯一个贱婢出身的女子在自己面前胡言乱语,“她的情深意重价值几何?等当家主母进了门,老夫定要连她的管家钥匙一起收了来,不过进门几日,就不知她中饱私囊了多少去了。” 因为沐家没有第二个女主人,冬雪虽然身份低微,进了门倒也有了管家的大权,在这中间也捞了不少的好处,如今被沐广轩戳破,自然恼羞成怒,口不择言起来:“公公可别凭空污人清白,林姨娘是如此的人,难不成天下的姨娘就都如此了?” “来人,把这个口无遮拦的女人拉下去家法伺候,打不满五十个板子,不准她下来!” 林姨娘活着的时候就是沐广轩的爱妾,死了更是把从前的那些不好全都抹杀了,在沐广轩心里就是千好万好,听冬雪如此糟践她,自然是怒不可遏。 且说是挨了几十个惊天大板子,躺在床上休养了几日,倒是让一家老小难得地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沐卿歌从崔百里处听到了沐府的闹剧,只是一笑而过,现下她只想把自己变强,报仇雪恨的事来日方长,且让沐家那群人闹腾去。 只是过了没几日,复仇的机会竟然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冬雪挨了一顿板子之后,就明白自己在沐家出人头地的野心注定实现不了,便想着狠狠地捞上一笔好歹不算亏待了自己。 自从谢秀禾和林姨娘过身之后,谢雅园和林柳阁两处院子都荒废了,沐卿景,沐广轩和冬雪三人不过只在沐府中央的凝晖堂里吃住。 身上的伤刚刚见好,冬雪就挣扎着下了床,借着清扫全府去去晦气的名义,在沐府上下大肆扫荡。 想着林姨娘生前是沐广轩最宠爱的妾室,定然是家底不菲,冬雪拖着病体去林柳阁里搜刮了许久。 然而,早有人抢先了她一步,林姨娘刚过身,沐洛玲就偷偷摸摸地回了林柳阁一趟,把她娘亲生前攒下的房契地契,田产铺子,并一些名贵的珠宝首饰一通卷走了,只留下几样款式老旧做工粗糙的首饰不屑染指。 冬雪大失所望,坐在林姨娘梳妆台前漫不经心地翻找着,却在首饰盒最底层,找到了一张已经泛黄了的宣纸,折叠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被细心保存的。 喜出望外地打开来,只发现上面写了两行小字:“天机阁知天下事,京郊城东二百里……” 冬雪小的时候也听过民间一些传言,说江湖上有个神秘的组织,能够办到所有世人办不到的事,只以为是以讹传讹的谣言罢了,如今看林姨娘这么郑重其事的一张纸条,心里不免也犯起了嘀咕。 后来慢慢回想起,沐家大小姐沐洛玲曾经身患怪病,连太医都说药石无灵,林姨娘不过出去了一个晚上,竟然带来了药到病除的灵丹,更加验证了天机阁存在的真实性。 一个恶毒的计划外心中渐渐成型,天色暗下去,冬雪哄了沐卿景就寝,又借口自己有伤在身不方便伺候就离开了卧房。 从沐府的小角门出去之后,在街角坐上提前联系好的马车,冬雪的心情激动不已,原本已经放弃做沐家少夫人的志向又重新死灰复燃。 马车赶到山洞门口的时候,夜色已然很深,连一轮弯月都渐渐西沉,巧合的是,沐卿歌正在因为一套复杂的招式舞不出来而拼命练习,凰倾天在一旁一边饮酒一边观赏,看着沐卿歌利落的身手和流畅的线条,他有一种完成了一件杰作的自豪感。 山洞外守门的下属突然来报:“尊主,夫人,外面有一妇人求见,虽然没说对咱们的暗号,但是她说自己是太傅府的儿媳妇,沐太傅刚封了侯爵,属下想他家也算是个肥差了。” 凰倾天刚想让人直接把那妇人赶出去,一天到“太傅府”三个字就又改了主意,冲着在一旁专心练剑的沐卿歌说道:“先别着急练了,走,和本座一起会会你那弟妹。” 沐卿歌听说是太傅府来了人,多少还是有些好奇的,只是顾虑却比好奇更多,“还是尊主自己去吧,恐怕那妇人会认得我,我还活着的消息,若是传出去了,在京城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喏,戴上这个,跟本座走吧,夫人。”凰倾天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个和自己脸上的一模一样的银色面具扔给沐卿歌,又对她伸出手。 下属面前,沐卿歌绝对不会驳了凰倾天的面子,把自己纤细的左手放进凰倾天手中,两人并肩一起朝着前殿去了。 那冬雪熟谙人情世故,自然知道像他们这样的组织做事必然不是不求回报的,就带了自己所有的身家性命前来,因为若是事成,将来定然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她不必在意眼前这一点。 “来者何人?”凰倾天坐在宝座上,看着抱了珠宝首饰箱子的冬雪冷冷说道。 冬雪规矩地跪在地上,“奴家是当朝太傅的儿媳,见过尊主,今日来是有求于尊主。” “不必兜圈子了,说吧。” 第两百八十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尊主是个爽快人,奴家也就不忸怩了,奴家想做太傅府的当家主母,希望尊主可以成全,奴家愿把所有身家孝敬给尊主。” 冬雪打开箱子,果然有一箱的金银珠宝,沐卿歌甚至还在其中看到了谢秀禾的旧物。 凰倾天却只是嗤笑了一声,扯过沐卿歌的手,给冬雪看她腕上戴的一个夜明珠串成的镯子,“你这一箱子东西,还不如本座夫人手上的一颗珠子值钱,你觉得打发得了本座吗?” 沐卿歌手上的镯子,是成亲那日从凰倾天给的首饰里随便摸出来套上的,若是知道它价值连城,想必沐卿歌也不会日日戴着那镯子练武了。 “是奴家不自量力了,尊主想提什么条件尽管开口吧,只要奴家能做到。”冬雪错愕了一瞬间,就开始悔恨自己的不自量力。 凰倾天轻笑一声:“报酬的事先不急,你且说说,要本座如何成全你?” “很简单,第一,尊主派人去杀了沐广轩那老贼,再伪装成是意外。第二,求尊主赐一个能让男人一心一意扑在一个女人身上的药。”冬雪想当然地说道,她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了。 听到冬雪说“杀了沐广轩”的时候,凰倾天能明显感受到手心里沐卿歌的手收紧了一下,便换了一副面孔,笑吟吟地侧过头来问沐卿歌:“你倒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夫人以为如何呢?” 沐卿歌知道,凰倾天这是要把决定权交在自己手上,从前她那么恨沐广轩的厚此薄彼,可现在听到别人要杀了他,心里却还是掩盖不住的不舒服,“姑娘以为,杀了沐太傅,你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吗?” “这是自然我和景哥儿两情相悦,”冬雪理所当然地说道,“只是老爷执意要安排贵族千金给景哥儿做正妻,若是他没了,便再也没有人能阻碍我们了。” “若是他没了,太傅府不过是个空壳,很快就会被人遗忘,你和你都景哥儿守着最后的一点财产等着坐吃山空吗?”沐卿歌冷笑,沐广轩一旦过世,太傅府就更无人问津了。 冬雪不以为然:“怎么会坐吃山空呢,太傅府富甲一方,又有鲁国公嫡女的嫁妆和已经薨逝了的太子妃的聘礼,还有这些年来辛苦经营的积蓄,怎的都够冬雪享受一辈子的富贵荣华了。” “真是天真啊。”沐卿歌以尊主夫人的架势,毫不留情地对冬雪冷嘲热讽,“没了太傅在朝中为官,从此府上只出不进也就罢了,你可知,太傅偏爱长女,他有多半的财产都在沐洛玲手中保管,太傅一死,沐洛玲直接据为己有,又与你何干?” 冬雪已经信了三分,但还是强词夺理:“不可能,太傅他就算再偏心,景哥儿到底是嫡子,那大小姐总不能到我们前头去吧?” “你若是不信,且回去好好查探一番,看看沐家还有多少家底,如今还在太傅府上。”沐卿歌了解沐广轩的为人,就算是沐家如今还是家财万贯,但他也绝不可能让一个婢女出身的丫头真正把握。 一句话说得冬雪哑口无言,又想起谢雅园和林柳阁空荡荡的屋子,来的时候还踌躇满志,此刻就有些手足无措了,愣了半晌,才朝着沐卿歌磕了个响头: “冬雪愚钝,愿悉听尊主夫人教诲,还望夫人指点一二。” 沐卿歌隔着面具朝凰倾天使眼色,又低声在他耳旁耳语了了一阵,凰倾天也低声回应:“照你说的办。” “冬雪姑娘是吧,我建议你呢,先从沐洛玲身上下手,先获取她的信任,再慢慢地下手,尊主这里会给你一个慢性毒药,等她快要油尽灯枯的时候,你向沐太傅进言说不能让沐家的财富白白地落在顾家手里,想必他一定会去讨要,如此你便成功了一半。” 沐卿歌刻意压低声音,和平日里清亮的嗓子大不相同,唯恐冬雪听出自己就是沐家二小姐。 “那沐太傅呢,他若是为景哥儿娶了新妇,哪里还有奴家的容身之地呢?”冬雪心心念念的都是太傅府少夫人的位置。 “是不是正妻原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你看你家那林姨娘生前不也是风光无限吗,要紧的是你能抓住景哥儿的心,再确保家中财产不落入沐洛玲的手中,万一你再有个孩子,可不就是手到擒来了吗?”沐卿歌循循善诱。 那冬雪仿佛突然茅塞顿开,对沐卿歌的点拨深信不疑,又接过凰倾天给的慢性毒药,又想起一桩事来:“那奴家该如何报答尊主和夫人的大恩呢?” “你且把这箱东西留下吧,至于其他的,待日后你成了太傅府的少夫人,再答谢也不迟。”沐卿歌看重的是冬雪那箱子里还有自己母亲的旧物。 愣愣地看着坐在上面的沐卿歌,冬雪突然想起一事来,就大着胆子问道:“奴家还有一事不明,尊主和夫人身份贵重,见多识广倒也不稀奇,只是夫人为何连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家事都如此清楚呢?” 被这么一问,沐卿歌一愣突然不知道怎么接,身旁的凰倾天已经开口:“天机阁知天下事,这不是你该操心的。” 冬雪不敢再多言,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天机阁,沐卿歌摘下面具抱怨了一句:“戴着这劳什子真是不舒服得很,尊主你是如何能日日不离身的?” 凰倾天轻笑,没有回答沐卿歌的问题,而是问她:“为何要这么做?” “直接死太便宜他们了,沐洛玲母女为我母亲下了几年的毒,让她一直缠绵病榻,如今我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也尝尝这生不如死的滋味。”沐卿歌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狠绝,那冬雪看着是个机灵的,只是一时利益熏了心,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这才让她这么好拿捏。 “事关沐家的事,都随你,只要你对我忠诚。”凰倾天面无表情。 沐卿歌虔诚地躬身:“多谢尊主成全。” 第两百八十一章 天才的弟弟也是天才 看沐卿歌如此乖巧,面具下的凰倾天脸上浮现出一些笑意来,“别说这些了,快去睡吧,过几日要考察考察你的功夫练得怎么样了。” 沐卿歌心情复杂地回了房,却是一夜辗转难眠。 凛冬将至,沐卿歌又最是畏冷的,每日除了练武,余下的时间都窝在暖炉旁。 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过后,太阳出来暖和了不少,山洞外厚厚的积雪上一片洁净,沐卿歌穿了温暖厚实的棉服,准备去殷敖府上走一趟。 凰倾天早就知道沐卿歌和殷敖偷偷密会之事,只是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经确定过沐卿歌对殷敖没有男女之情,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沐卿歌去闹了。 凰倾天和凰夜辰不一样,他极端自负,要求身边的人忠诚却又不愿意强迫于人,他只想让沐卿歌心甘情愿地忠诚和臣服于自己的强大。 沐卿歌走出山洞,足尖点地轻飘飘的身影一瞬间就不见了踪迹,门口守卫的两个天机阁的手下望了望洁净的雪地,竟然连一个脚印也不曾留下,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夫人的轻功不愧是尊主亲传的,果真是踏雪无痕啊。” “那可不,夫人白羽的名号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几次执行任务追踪的人连她的衣角都没看见过,人人都说她人如其名,如羽毛轻盈而来去无踪。” “噓……在外面可不要乱说,出了天机阁,谁也不知道白羽就是尊主夫人。” …… 两人说着闲话的工夫,沐卿歌已经到了殷敖的府上,这次是敲门进入的,来开门的是小景,看见沐卿歌来,情不自禁地喜上眉梢:“姐姐!殷敖哥哥,我姐姐来了!” 殷敖迎了出来,面色比之前红润了许多,自然也是欢喜:“卿歌,竟然是你,我还以为又是崔百里来蹭酒,我要知道是你就亲自来开门了。” “怎么本公子就不值得你亲自迎接了吗?”提着两坛酒的崔百里从沐卿歌身后慢悠悠地走出来,“知道你那酒窖里好酒剩不多了,特意从我茶楼拿了两坛上好的青梅酒,酿出来珍藏了半年我一直不舍得喝,没想到卿歌今日也赶上了。” 四个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内室,火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沐卿歌和崔百里,殷敖三人煮了热酒谈天说地,如同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一般无忧无虑,这样的日子,沐卿歌许久没有过过了。 因为看着小景年纪还小,沐卿歌不想让他和沐卿景一样,过早地染上花天酒地的恶习,就不许他一起饮酒,只叫他在一旁看书习字。 过了一会,沐卿歌看小景在一旁写得认真,就端着酒杯走过去看他写字,没想到才没有几个月,原来目不识丁的小景写的字虽比不上崔百里的名家手笔,倒也是有模有样了。 “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好诗啊,好诗!”沐卿歌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以为是小景誊抄的崔百里的诗,还对他扬了扬杯子,“百里兄果然是古今第一风雅名仕。” 崔百里摊摊手,“你的恭维我收下了,不过这诗可不是我写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沐卿歌以为崔百里在和自己说笑,殷敖的水准他是知道的,虽然肚子里也有些墨水,但万万是写不出这等惊艳之句的。 崔百里指了指沐卿歌的身后:“是他啊!” 小景笑着摸了摸后脑勺,还是一副腼腆少年的模样,但双眼中的灵气早就不似刚和沐卿歌相认时的那般呆滞了:“姐姐喜欢吗?” 沐卿歌愣愣地点了点头,崔百里继续补充说道: “你这弟弟是天纵奇才,虽然说启蒙得有些晚,但无论是识字还是念诗,都是过目不忘的,这才几个月的工夫,就认识了成千个字,前几日刚教了他诗词的平仄韵脚,就写的出这惊人之句,我等可比不了他。” 然而,等待着沐卿歌的惊喜却远不止这一点,殷敖寻了一把剑递给小景,带着众人一起到了屋外:“小景,把昨日咱们新练的剑法耍给你姐姐瞧瞧。” 小景很是听话,拿了剑就去了屋外的一块平地上,纤瘦的身影在雪地上上下翻飞,一把剑握在手上没有丝毫的违和感,虽然很多动作力道并不到位,但剑式却也舞得有模有样的,激起了片片细碎的雪花。 沐卿歌来了兴致,随手拔过崔百里腰间装饰用的佩剑也飞了过去,和小景过招。 十招之内,小景的剑就从手中飞了出去,而沐卿歌的剑尖也直指他的喉咙。 “还是姐姐厉害。”小景坐在雪地上,眼睛里亮晶晶的,暗暗发誓要更加勤于练习。 殷敖亲自走过来把小徒弟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落雪,乐呵呵地说:“能接住你姐姐十招,你也算不错的了,只不过没有内力也没有力气,现如今伤不了谁,还是要潜心练习啊。” “嗯,师父,我现在不过是耍个花架子罢了,徒儿要学的还多着呢!”小景十分懂事,也因为他流浪在外吃了许多苦头,忍耐力比同龄人高了不知道多少。 自从沐卿歌重生以来,她便发现了自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复杂的账本也只要一眼就能看清其中的门道,刚开始她还以为是重生之后意外地打开了自己的某条经络,才有了这神奇的能力。 看了小景才知道,估计他们都是遗传自曾经名动京城的第一才女,他们的母亲谢秀禾。 只不过前一世,沐卿歌的心思全扑在了顾倾沐身上,并没有发掘自己身上的无穷潜力。 “谢谢你们把小景教得这么好。”天色已晚,沐卿歌不能逗留太久,离开殷敖府上的时候,她如此对殷敖和崔百里说道。 殷敖嬉皮笑脸地摆摆手,“卿歌学武就天赋异禀,他是你弟弟,自然也不会差的,相信再练习个三五年的,我可就教不了他。” 第两百八十二章 不能杀人你就杀畜生 沐卿歌对小景的成长很是满意,原本她还在纠结,太傅府那么复杂,要不要让他回去蹚这趟浑水,可是如今看他这么出色,沐卿歌却不忍心了,不忍心让他一生都无法正大光明地认祖归宗。 于是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早日强大起来,让小景成为名副其实的沐家嫡子。 冬去春来,积雪消融,经历了一个寒冬的历练,沐卿歌的本事又提升了不少,凰倾天想好好看看她学到了多少:“他犯了错,已经被判了死刑,你若是不杀他,你就会被他杀了,去吧!” 地牢里关了一个死囚,凰倾天告诉他如果可以战胜夫人就可以免于死罪,他自然是已经跃跃欲试,沐卿歌还在犹豫,就被凰倾天直接一把推了出去。 “这位朋友……咱们点到为止,好吧?”沐卿歌讪笑着看了那双目通红的死囚一眼,表情颇为无奈,她知道,这是凰倾天在逼迫她杀人。 来人不说话,直接拔剑冲着沐卿歌刺了过去,沐卿歌闪身躲开,开始全神贯注地比试,濒死之人的求生意志是空前高涨的,招招致命的招数让沐卿歌难以招架。 站在地牢上方的凰倾天气定神闲,看着沐卿歌不停地躲闪,却错过了好几次可以一击致命的机会,“还是下不去手吗?” 终于,那死囚手中的剑抵到沐卿歌的脖颈处,下一秒就要一剑封喉,沐卿歌淡然地扔下武器,“我输了。” 可那死囚杀红了眼,早就忘了和沐卿歌点到为止的约定,正要痛下杀手,突然眼前一黑,低头看着扎进自己身体里的毒针,下一刻便当场毙命。 地牢上方的凰倾天拍了拍手,看向沐卿歌的表情十分复杂, 伸手把她拉上来:“方才若不是本座出手,恐怕这天机阁要换个尊主夫人,生死场合敌人会和你约定点到为止吗?” 沐卿歌脸红地低头,刚刚还以为凰倾天没有看出来自己手下留情了,心思被戳破自然不好意思:“卿歌无能。” “也罢,和人切磋,你总是有一万个让本座觉得不能成为理由的理由留对手一条性命,是试不出来你的真实水平的,既然你下不去手杀人,杀畜牲总行了吧。”凰倾天无奈,又想出了一个法子。 沐卿歌没听明白,“杀畜生?是什么意思?” “你且随本座过来。”凰倾天拉着沐卿歌出了山洞,指着西北方向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密林,“你今日休养一晚,明日一早便去那林子深处,本座在里面修炼过一段时间,里面有许多猛兽,你在里面呆一天一夜,再带个战利品回来,就算你通过这次考核了。” 沐卿歌点头,她虽然没去过真正的深山老林,但也跟着凰夜辰在皇家猎场里狩猎过,虽说猎场比不上原始森林一半的凶险,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也不是那个只会一点三脚猫功夫的沐卿歌了。 踏踏实实地睡了一夜,第二日天一亮,沐卿歌就只带了一把佩剑便朝着那密林深处进发了。 天机阁的杀手听说凰倾天对自己的夫人都进行如此严苛的历练,心中更是钦佩不已,觉得夫人完全配得上尊主。 清晨的林间,雾霭刚刚散去,空气也十分清新,沐卿歌施展轻功,一路朝着林子深处赶过去,偶尔还撞见一两只晨间出来觅食的小鹿和松鼠,心情倒也轻松,觉得这天然的林子和皇家的猎场也差不了多少。 半个时辰后,来到了林子的中央,回头往来过的路上望去,已经看不到林子的边际,头顶是郁郁葱葱的百年老树,繁茂的枝叶遮天蔽日,明明是正午却阴暗得厉害,只能看到星星点点的阳光。 身后的灌木丛中有一点窸窸窣窣的响声,沐卿歌凝神静气,用最轻的动作转过身来,恰好和一头黑熊对视。 “呼,可真突然啊。”沐卿歌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观察着周围,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猛兽出没。 黑熊突然嚎叫了一声,一掌拍在面前低矮的灌木上,扑扑簌簌的落叶掉了一地,沐卿歌按兵不动,静静地观察着黑熊的动静。 黑熊一步一步朝着沐卿歌的方向走过来,熊掌踏在地上,一步一个扎扎实实的印,在距离沐卿歌一步的地方,猛地扑上来准备捕食自己的猎物。 电光火石之间,沐卿歌拔剑刺向黑熊心脏的部位,然后瞬间躲开,黑熊的身子轰然倒塌,激起许多的尘埃。 沐卿歌没有留神,衣服被黑熊锋利的爪子扯下来一块碎步片,露出一截白嫩光滑的小腿来,横竖林子里也没有第二个人,她直接大大咧咧的弯腰把那碎布条在腿上打了个结,就寻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准备在这远离尘嚣的地方修炼内功。 到底只是白日里,出没的野兽并不算多,那大黑熊的尸体似乎也震慑到了其他的动物,盘腿坐在大石板上的沐卿歌竟然有了两三个时辰的清闲日子。 修炼内功离不开打坐,沐卿歌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一棵大树后面,蓦然出现一个人黑色的衣角。 “谁?”沐卿歌心中有些慌乱,这深山老林之中,繁茂的草木阻碍轻功的发挥,若是突然冒出来一个武功高出自己的高手,不要说指望不了任何人来救自己了,就连逃跑也是很困难的。 树木后的人没防备沐卿歌突然睁眼,没来得及躲藏,又怕引起她的恐慌,只能走出来,阴着一张脸:“是我。” “孙毅?你怎么也来了?”沐卿歌和凰倾天约定好的,是她独自进林历练。 孙毅左顾右盼了许久,不太自然地说道:“还不是因为尊主担心你会又像之前那样借故逃跑,才让我也暗中跟进来,监视着你别做背叛天机阁的事情。” “不可能的。”沐卿歌笃定地摇摇头,“尊主若是不信任我,这几个月来也不会安排这么多的任务给我了,你最好说实话,否则等明日出去了禀明尊主,你就要落下一个污蔑尊主的罪名。” 第两百八十三章 暗中保护沐卿歌 “别……别告诉尊主…”孙毅到底还是居然凰倾天的,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沐卿歌看孙毅一脸难为情的样子,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半开玩笑半认真,“孙毅,你不会是担心我一个人进了这林子会受伤,才偷偷跟进来暗中保护我的吧?” 被猜中了心思,孙毅脸上明显挂不住,却还是在嘴硬:“别做梦了,你受不受伤与我何干,横竖你已经是尊主的夫人,自有尊主照料你。” “行,那你说说,你来这里做什么了?”沐卿歌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突然觉得这个别扭的男人有点意思。 孙毅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沐卿歌也不再为难他,只是笑笑:“不必担心我了,我一个人能应付,若是让尊主发现你违背命令偷偷跟进来恐怕你又要受罚了,快回去吧。” “男子汉大丈夫,还怕这点皮肉之苦吗,你若说这话,我还偏就不回去了。”孙毅担心沐卿歌的安危,唯恐到了晚上她一个人应付不来。 “好,那你请自便吧。”沐卿歌没再多说什么,准备在林子里四下找找可以充饥的野果。 两人在白天倒也相安无事,孙毅的话本就不多,沐卿歌也懒得和黑着一张脸的他聊天,只是偶尔打打坐,再杀几只偷袭他们的野兽。 夜幕渐渐降临,头顶枝叶缝隙间透出来的阳光也消失不见,林子里黑漆漆的,只零零星星看到一点点月光。 沐卿歌找来了一堆干枯的落叶,拿着两块石头擦了半天也没打出火来,孙毅看不下去,从口袋里拿出两枚小小的打火石来:“用这个吧,好生火。” “这样我算不算是在作弊呀?”沐卿歌眨眨眼睛,黑暗的林子中,最璀璨的两颗行星在她脸颊上闪烁。 孙毅别开目光,不敢再多看沐卿歌一眼,不太自然地说道:“应该不算吧,尊主要你一个人对付野兽,白天我都没帮忙,借你两块打火石不是什么大事。” 沐卿歌从善如流地接过来,不一会儿的工夫,面前的枯枝干草就被点燃,两人在火堆旁面对面而坐,孙毅刚毅的面孔在温暖的火光旁也柔和了许多。 沐卿歌学着凰夜辰曾经在皇家猎场的样子,抓了一只野兔,一只山鸡,用树枝叉了放在火上慢慢烤。 “我知道你为什么厌恶我,是因为你觉得殷敖为我付出了那么多,甚至是他身为杀手的一条手臂,我却还是嫁给了尊主,你觉得我辜负了他对吗?”篝火一点起来,沐卿歌突然就有了谈心的欲望,眼睛盯着火上的野兔漫不经心地开口。 孙毅低头不语,转动着手上的山鸡,另一只手拿着枯枝,在土地上随意划拉,等待着沐卿歌继续说下去。 沐卿歌把野兔翻了个面,又幽幽地开口:“你以为尊主是为什么会突然松了口放过殷敖?” “你竟然这么在乎殷敖,为了他连嫁人都愿意吗,还是说你本来就爱慕尊主,嫁给他也只是求仁得仁?”孙毅终于开口。 这次轮到沐卿歌沉默了,从东宫逃出来之后,她再也不曾向任何人展现自己的真心,沉默了半晌才说,“不说这个了,这野兔子好像熟了。” 孙毅心中涌现淡淡的失落,以为她是默认了自己的猜想,却又没有一点办法,如果沐卿歌倾心的是别的男人,他还可以与之一争,可她偏偏是这天底下最强大的男人的夫人,孙毅只能把内心深处的爱慕和不甘埋藏起来。 沐卿歌扯下野兔的一条腿,拿给了孙毅,“尝尝我的手艺吧,这个地方的肉最香了。” “不必。”孙毅的心里还在别扭难受着,推开沐卿歌的手,低声用自己只能听到的音量说了一句,“其实我从没有厌恶过你。” “你刚刚说什么?”沐卿歌只听到一点细微的响动,她素来知道孙毅的脾气,本想利用这次机会好好缓和一下关系,谁知这人竟油盐不进。 孙毅只吃了几口山鸡,想到沐卿歌爱慕凰倾天之事,就立刻没了胃口,“没什么,你且在这大石板上歇息一下吧,我替你看着,有情况一定叫醒你。” “不必了,还是你睡我看着吧,毕竟这是尊主给我的考验。” 沐卿歌嘴上是这么说,吃饱喝足在大石头上靠了一会儿,又打了一天的野兽,果然扛不住疲惫直接昏睡了过去。 已经是暮春,天亮得特别早,清晨叽叽喳喳的鸟鸣把沐卿歌从睡梦中叫醒,揉了揉在石头上睡了一夜而酸痛不已的腰,起身看到枯坐了一夜的孙毅,瞳孔陡然放大。 “怎么,睡了一夜就不认识我了?”孙毅看沐卿歌的表情古怪。 下一刻,沐卿歌就拔剑飞了出去,孙毅转头看到了一只腰有水桶那么粗的巨蟒,才暗自懊悔自己精疲力竭,注意力不够专心,竟然没有听到它的声响。 刚想拔出刀来帮帮沐卿歌,就听见那和巨蟒缠斗的女人一声冷喝:“别插手,小心坏了尊主的规矩。” 那巨蟒在山林中已经存活了百年,吸取日月之精华已然有了灵气,几次猛地摆尾试图把沐卿歌拍晕了,再慢慢享用到到了嘴边的美食。 沐卿歌左突右闪,堪堪地躲过巨蟒的攻击,突然一溜烟窜到上去了,巨蟒以为沐卿歌要逃跑,就奋力用尾巴和躯干敲打着树干。 一时没有防备。沐卿歌举着长剑猛然从树上跃下,剑尖直指巨蟒七寸,那蟒蛇挣扎了几下,就没了生息。 沐卿歌随意的用衣服下摆擦了擦手,询问孙毅:“你可有带绳子?” 孙毅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扔给她,“火石,绳子,都是一个杀手必备的。” “我这不是出来得急忘记了嘛。”沐卿歌接过绳子捆在巨蟒身上,准备待会儿用绳子把它拖出去,“总算是知道该进献什么给尊主了,普通的虎皮,鹿角和狼头都太没心意了,还是这个好。” 第两百八十四章 欠了沐卿歌两条命 孙毅看她绑得认认真真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盘腿坐在地上看得入神,竟然没留意到草丛中窜出来的一条小蛇。 “嘶……”直到被小蛇咬在手臂上的时候,孙毅,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拔刀一下,把蛇身劈成了两半,才注意到居然是剧毒的银环蛇。 沐卿歌跑过来的时候,孙毅正在手忙脚乱地挤出伤口附近的毒血,“怎么回事?你这是中毒了吧。” 也管不了那么多,沐卿歌,慌乱的从衣服下摆上撕下一缕布条来扎在孙毅的手臂上,防止毒素蔓延,又毫不避讳地低头替他吸出了伤口内部的毒血。 不知道是因为中了蛇毒,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孙毅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加速,一低头正好看到沐卿歌刮坏了的裤子上露出的那一截白嫩的小腿,一时之间只觉得口干舌燥。 察觉到了孙毅的眼神,沐卿歌把口中的毒血吐在地上,稍微拉开了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替他把脉感觉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毒素有在体内蔓延的趋势。 “你不用管我了,天亮了,你的考验已经结束了,我自己可以回天机阁。”孙毅不想连累沐卿歌,只能说这些逞能的话,发紫的嘴唇和苍白的脸色早已经暴露了一切。 沐卿歌一刻都没有迟疑,直接那剑割破了自己的掌心,挤出鲜红的血液来送到孙毅嘴边,“不想死的话,赶快喝一点。” “什么,你的血吗?”孙毅不解。 沐卿歌握紧拳头,让血液更快更多的流出来,“来不及跟你解释了,我的血能解毒,今日你要是死在林子里,尊主不会饶过我的。” 喂了孙毅足足有一小碗的血之后,沐卿歌拿着破碎的布条缠上自己的伤口,又用另一只手拉住捆了蟒蛇的绳子:“尊主应该会在林子出口等我,你等我回去了,再找机会出去,别让人发现了你。” “多谢你,救了我一命,日后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开口便是。”孙毅反应过来,如果不是沐卿歌的帮忙,恐怕他就要栽在一条小蛇手里了。 沐卿歌挑挑眉毛,脸上挂着一抹坏笑:“怎么是一条命呢,我可记得你欠我两条命呢。” “此话怎讲?” “孙队长贵人多忘事,那日在天机阁洞口外的山崖边上,若不是我在,你恐怕已经在山崖下粉身碎骨了吧。”沐卿歌轻轻地开口。 果然如她所料,沐卿歌话音刚落就看到孙毅的脸都黑了,“休要在提那日的事,总之,等你有需要的时候,我可以无条件的满足一个要求。” 沐卿歌也不和他客气:“好,一言为定。” 说完,就拖着那巨蟒大步流星的朝着林子面跑去,因为照顾孙毅耽误了一点时间,沐卿歌比和凰倾天约定的晚了半个时辰才出现。 那半个时辰里,凰倾天在脑海中构想了无数的可能,甚至开始后悔自己怎么能放她一个人进去冒险,担心的同时也震惊,凰倾天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中,沐卿歌在自己的心里已经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位置。 远远地看到沐卿歌拖着一条巨蟒出来,凰倾天脸上终于露出笑意,这个女人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参见尊主。”沐卿歌扔下大蟒,半跪在凰倾天面前。 凰倾天直接一把把她扶起来,眼神里是掩藏不住的欣赏和喜爱,又瞥了一眼旁边的大蟒:“原以为你会带个虎皮,熊掌的,竟带了这么个东西出来。” 沐卿歌得意,“回禀尊主,那些东西都是中看不中用,别看这巨蟒看起来不如那些金贵,泡在药酒里强身健体,蛇胆挖出来,还能入药,比那虎皮不知道强多少。” “所以你这是带了来给本座泡酒吗?”凰倾天眼睛里是满满的笑意,招呼来两个手下,“把夫人的战利品拖回阁里去。” 天机阁的众人沐卿歌,竟然能毫发无损的从那地狱般的丛林里回来,还带了一只如此罕见的百年巨蟒,自然是啧啧称奇,很多人开始对沐卿歌的武功自愧不如。 和凰倾天肩并肩走回天机阁,沐卿歌连口水都没有得及喝,就急急忙忙地要往京城里去。 “又是要去监视你那弟妹吗?”凰倾天已经见怪不怪了。 沐卿歌并不打算隐瞒,“是,也不全是,冬雪心机挺深沉的,至今也没有被任何人察觉,我是想自己好不容易通过尊主的考验,想去城中的玄音楼找崔百里讨几壶桃花酿来。” 在天机阁过了这么久,沐卿歌早已经习惯了这自由没有拘束的生活,就算是将来大仇得报了她也不准备再回到东宫或者是太傅府了。 “早去早回,回来别忘了清点一下本座赏给你的佣金。”凰倾天的话还没说完,沐卿歌已经一阵风似的出了山洞,“本座真是把你给宠坏了。” 沐卿歌在天机阁里的日子过得舒坦自在,沐洛玲的生活却着实不太好过。 自从那天夜里冬雪从天机阁回了太傅府之后,整个人就如同脱胎换骨一样,和从前大不相同,不仅对沐广轩恭恭敬敬的,甚至连已经出阁了的沐洛玲都常常示好。 自从林姨娘去了之后,原本就瞧不上沐洛玲的年大娘子更是看她没了依靠,时时冷嘲热讽于她,刚开始顾倾沐还会护着沐洛玲,日子久了,却也无能为力。 沐洛玲便时常回沐府和沐广轩团聚,爱妾死了之后,沐广轩和林姨娘亲生的女儿就更加亲近了,总是要留沐洛玲在家中小住一段时间。 这就给了冬雪下手的机会,凰倾天给的毒药着实稀奇,不仅无色无味,甚至就连银针也验不出来,冬雪就把那药掺在给沐洛玲做点心的糖粉里,日日端给沐洛玲享用。 起初,沐洛玲是瞧不上一个婢女出身的姨娘的,但冬雪最是口舌伶俐,会哄人开心的。 日日往沐洛玲的院子里跑,“大小姐,怎么又在叹气了,冬雪来给你送桂花糕。” 第两百八十五章 病来如山倒 沐洛玲看到是冬雪来了,连起身也没起身,就抱怨道:“还不是府里那个林潋滟,还没嫁给我家夫君的时候,就珠胎暗结带着孩子上了门,虽然没有保住,可谁知那贱人这么有福气,现下又怀有身孕了。” 冬雪对顾府的事也有所耳闻,心里嘲讽沐洛玲恶有恶报,表面上却是十分乖巧的模样:“我当是什么呢,那林潋滟就是生一百个孩子,也比咱们太傅府的大小姐啊,若是实在看着不顺心,趁着姐夫不在的时候,赏她一碗落胎药也就是了。” 一提起这件事,沐洛玲就怒火中烧,刚捏起一块桂花糕,又没了胃口:“这原也算不上什么,只是那贱人因流过一胎,这一胎格外小心,日日呆在房中不出门。 整个顾家上到我公公婆婆,下到丫鬟婆子,都快把她当成个观音菩萨伺候!” 冬雪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动作,堆着满脸的笑意安慰沐洛玲:“就算她能生下来,养大了才算本事,她一个破落家族的女儿怎么能够教养好永昌侯府的长子,到时候大小姐借着这个由头把孩子过继到自己名下,不是想如何就如何了?” 说完,冬雪又亲自捧了一块点心,放到沐洛玲嘴边,卑躬屈膝地伺候她吃下。 “你说的也有道理,看不出来你虽是个婢女出身的,倒也有些见识,我心里好受多了。”沐洛玲多看了自己这个弟妹两眼,对她有这样的手段很是意外。 自此之后,冬雪更是时常给沐洛玲送吃食,有时是糕点,有时是羹汤,甚至还有她亲自去求的坐胎药,还是亲手熬制的,沐洛玲见她这样奉承,也不好驳了她的好意。 若是沐洛玲有十天半个月没有回沐府小住,冬雪还会亲自去顾府请她,一应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沐广轩看在眼里,只觉得这个儿媳妇越来越懂事了。 只是有一件,沐洛玲每次从娘家小住回来的时候,总觉得胸闷头痛,起初顾倾沐还很当回事地请了两回郎中,却什么病症都没翘出来。 日子久了,顾家上下都当她是矫揉造作地装病,便也不再理会。 沐洛玲再回到沐家的时候,就留了个心眼,特意带着银针去验了冬雪送来的吃食,却什么也没验出来,还叫冬雪给撞见了。 “大小姐这是在做甚,是怀疑冬雪会害您吗,大小姐若是这样想,冬雪从今往后可再不敢孝敬您了……” 冬雪一面说,一面含着眼泪跪倒在沐洛玲的脚下,一幅被伤透了心的样子。 “你先起来我再慢慢同你说,我依然是不会疑心你的,只是我每每从家中回到顾府,总要难受个几日,郎中说让我可能有中毒的迹象叫我留意一下吃食,我便想着别是府上哪个狗胆包天的奴才故意投毒挑唆你我的关系,才想要验上一验的……” 被冬雪撞见,沐洛玲到底还是有些尴尬的,只能硬着头皮圆谎,生平第一次产生误解别人的愧疚感,又亲手把跪在地上的冬雪扶了起来。 “大小姐莫怪奴婢多嘴,奴婢觉得您一回到顾府就身体不适,这病灶的根应该在顾府才是啊,小姐一向身子强健,是万不会突然得了急病的,奴婢斗胆猜测,恐怕是那顾府中有什么邪祟冲撞了您吧。” 冬雪句句话都暗示沐洛玲把原因归到林潋滟,沐洛玲听了觉得有理,更觉得冬雪是个有主意的,回了家中就越兴要找林潋滟的麻烦了,搅得顾府上下不得安宁。 年初春暖花开的时候,沐洛玲突然怀孕得了个孩子,沐家上下都欢喜,连带着年大娘子也不好再苛责什么,倒是让她得意了一阵子。 沐广轩听说自己又要当外公,更是喜不自胜,派人接了沐洛玲回家小住几日,还让冬雪亲力亲为地贴身照料,谁知孩子还不满三个月,竟然就意外小产了。 请来的郎中诊来诊去,也不过就是说沐洛玲身子虚弱,又刚失了了娘亲,五内郁结才导致孩子流不住的,开了将养身子的药方,谁知沐洛玲服下了竟一日不如一日,渐渐的缠绵病榻比从前的谢秀禾还不如了。 顾家的年大娘子本就不喜沐洛玲,先前看她怀有身孕的时候,容忍了良多,见她小产了便全面爆发,一个好脸色都不给沐洛玲看了,此后沐洛玲受不得这份委屈,竟然就在太傅府长期住下了。 且说沐卿歌从林子里出来之后,便直奔崔百里的玄音楼,还顺路去殷敖的府上接来了殷敖和小景一同取乐。 四人在玄音楼的包间里饮酒作乐,小景还是和从前一样在一旁读书,不过被沐卿歌接来了不到一年,许是吃穿用度的条件好了,竟然如抽条似的长高了一头。 “听说了吗,太傅府长女得了怪病,正日胸闷气短下不了床,开春的时候还流了个孩子,沐太傅寻遍京城的名医,也没诊出个所以然来。”崔百里把打探来的消息告诉沐卿歌。 沐卿歌端着酒杯,脸色没有半分变化,“大姐姐是沐府的掌上明珠,想必爹爹已经心急如焚了吧。” 崔百里把沐卿歌空了的酒杯又重新斟满桃花酿,“可不是吗,听说近日正没头苍蝇似的满京城寻找神医贺兰洵的踪影,还去东宫求了一趟太子殿下却直接被拒之门外,想来那沐大小姐已经是病来如山倒了。” 小景只在一旁默默听着,并不发表什么言论,沐卿歌也从来不告诉他自己家中的爱恨情仇,只希望他能平安健康地度过此生。 酒足饭饱,沐卿歌带了两壶桃花酿就回了天机阁,对沐府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沐卿歌的功夫一日强过一日,执行起任务来也干净利落,凰倾天毫不吝啬地赏赐她巨额的佣金,沐卿歌全部交给弟弟小景来保管,还盘算着等自己得闲了要买几个庄子和店铺让小景来管理练练手,一切都为了回沐家认祖归宗做准备。 第两百八十六章 姐姐见到我不开心吗 转眼就是盛夏,沐卿歌眼看着小景成长飞速,便想着是时候杀回沐家夺回本该属于他们姐弟两个的一切了。 是夜,沐洛玲又宿在了沐府的林柳阁内,沐卿歌悄悄地落在沐洛玲房间的屋顶上,揭开一片瓦片朝下看去,发现,已经入了伏的天,沐洛玲却还穿着冬日里的厚衣裳,坐在屋内却一点也不生汗,一看就知是体虚的缘故。 打量着四下无人,沐卿歌直接跳了下去,推开房间的门,沐洛玲没看清来人,就不耐烦地大声吵嚷: “都说了不要再给我送药,那些没用的郎中开了也有几百服了,我的身体却越来越差了,我不喝药!” 沐卿歌低头吃吃地笑了,从前她娘亲被林姨娘母女下了毒,也是这般的药石无灵,“姐姐别生气,卿歌不是来给你送药的。” 沐卿歌一步步走近到沐洛玲面前的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黑色的夜行服与阴影融为一体,仿佛一只来去无踪的鬼魅,直直地盯着沐洛玲。 下一秒,沐洛玲还没来得及尖叫,就感觉自己的嘴被一只温热的手掌堵上,“别叫了,姐姐看见我难道不开心吗?” 沐洛玲挣扎了一番,终究是挣脱不过,只能大睁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沐卿歌,沐卿歌便放开了手。 “沐卿歌,你竟然没有死?”重获自由的沐洛玲大口大口喘着气,一脸的不可置信。 “没能看到姐姐这半死不活病怏怏的样子,卿歌怎么舍得死呢。”沐卿歌坐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刚想润润嗓子,又想起这里可能也有冬雪下的毒,又漫不经心地放下了,“姐姐不是也跟那老道学了医术吗,怎么医治不了自己?” 沐卿歌当然知道老道擅长的都是阴毒的害人之术,就算是偶有一两味有用的药方,也往往有可怕的副作用,所以她这样说无非是想刺激沐洛玲一下。 “横竖我的身子如何与你无关,看完了你便回你的东宫去吧。”沐洛玲不知道沐卿歌是逃出东宫的,还以为太子妃薨逝一事只是她和凰夜辰唱的一出双簧。 沐卿歌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丸丹药来,放在手上把玩着,“姐姐对我不仁,我却不能对姐姐不义,我今日来就是想帮帮姐姐的。” “我才不信你会有这样的好心。”沐洛玲冷笑了一声,想抬起手给沐卿歌一个耳光,身上却又乏力虚弱得厉害。 “这药丸白色的这半是吊命的珍惜药材提炼出来的精华,便是生了再重的病也能保住十年的性命,黑色的这半,专是消耗人的精血和元气的,损伤五内,阻塞经络,会让人越来越虚弱。”沐卿歌的掌心摊开来,一颗精致的阴阳药丸放在其中,“不知道姐姐想吃哪一半呢?” 沐洛玲站起身来离沐卿歌远了一些,“别当我是个傻子,我哪一半都不吃,太子妃请回吧。”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沐卿歌也不气恼,直接走上前去,掰开沐洛玲的嘴角把药丸塞了进去,又顺手拿了一杯水灌进去,“这可由不得姐姐你了,吃了这药丸,这十年之内,你便好好感受着日日病痛缠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吧。” 沐洛玲大惊失色,想要把药吐出来已经来不及,红着一双眼睛死死地攥住沐卿歌得袖子,“快把解药给我,你居然能如此歹毒?” “我歹毒?”沐卿歌仿佛听到了天下间最滑稽的笑话,“你和林姨娘下毒给我娘亲让她多年卧病,你用有毒的银针差点害了我性命,还多次栽赃陷害想毁我清白,若论起歹毒,我还比不上姐姐的万分之一。” 听着沐卿歌桩桩件件的数落,沐洛玲早已经是面色惨白心如死灰,她知道沐卿歌是来报仇的了,猛然想起什么,“我娘亲,她是不是被你杀了的?” “姐姐说笑了,林姨娘自作孽不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对了,你别想通过寻死来解脱。”沐卿歌弓下身子捏住瘫倒在地上的沐洛玲的下巴,沐洛玲想还手却提不起一点力气,“若是你敢死,我保证会挖地三尺,掘出你的棺椁,挂在城墙上示众,我说到做到。” 沐卿歌的声音此刻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沐洛玲瑟瑟发抖,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 沐卿歌:“我娘亲受过的罪,我定要让你百倍千倍的偿还,我先走了,好好享受吧,我的姐姐。” 正准备起身从窗户里出去的时候,沐卿歌猛然间听到一声巨响,是沐广轩带着一群打着火把的家丁出现在房间门口,“沐卿歌,没想到你还没有死,今日不交出解药来,你就别想活着离开这房间。” 看到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偏袒沐洛玲,沐卿歌早已习惯,却还是禁不住心中一阵酸楚,脸上却不流露半分,只是冷笑着嘲讽道: “父亲果然还是爱女如命,我没有死父亲很失望吧,想要拿解药,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沐卿歌的下巴高高扬起,不把沐府一群酒囊饭袋一般的家丁放在眼里,连带着也一起蔑视了沐广轩。 沐卿歌这幅高傲的样子深深地刺激了沐广轩作为父亲的尊严,阴沉着脸对众家丁一声令下,“上去给我拿下二小姐,不用忌惮会伤着她,留命就行,能活捉她的赏白银一百两。” “是,老爷。”家丁蜂拥而上,丰厚的赏金让他们全然忘了沐卿歌太子妃的身份。 沐卿歌淡淡地一笑,还理了理鬓角凌乱的发丝,连剑都没曾拔出来,赤手空拳地就迎上了一般五大三粗的男人。 电光火石之间,谁也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几个冲在最前面的家丁已经鼻青脸肿的倒在地上,吓得后面的人也不敢上去,沐广轩气急败坏:“你若是真有能耐,就别让暗卫来保护你。” “睁大您的眼睛看仔细了。”沐卿歌刻意放慢了动作,一掌就击飞了冲上来的家丁,“哪里有什么暗卫,父亲恐怕是老眼昏花了。” 第两百八十七章 尊主夫人就是二小姐 沐广轩震惊得双目圆睁,感觉面前的人已经完全不是从前的沐卿歌,“你要做什么,你是反了是吗?居然敢违抗老夫的命令!” “不要做什么。”沐卿歌云淡风轻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父亲对我咄咄相逼,我也是没有办法才防卫的,也是让这群酒囊饭袋长个记性。” 一群家丁被沐卿歌嘲讽得满脸通红,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沐广轩看形势不妙,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这群狗奴才不懂事,你别同他们计较就是,卿歌,你不知道你薨逝的消息传出来,让为父伤心了好久,如今咱们一家团圆,你又何苦对你大姐痛下狠手呢。” 若是放在以前,谢秀禾还活着的时候,定然会帮着沐广轩一同劝说沐卿歌,只是现在沐卿歌在沐府最后的牵挂也没有了,行动上就更肆无忌惮起来,“父亲不必装模作样,如果无事要讲的话,我就不奉陪了。” 沐卿歌调动体内的内力,准备施展轻功离开,人群最后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二姐姐,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把解药给大姐姐吧。” “哦?沐卿景?我似乎已经很多年没听过你叫我姐姐了,你还是叫我沐卿歌我听起来习惯一些。” 沐卿歌看着战战兢兢的朝自己走过来的沐卿景,一看就知道是被自己的武功恐吓到了,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沐卿景走到她的面前来,强忍着恐惧挤出笑脸:“二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为什么要这般大动干戈呢,自从娘亲去世以来,大姐姐对我颇为照顾,你就别为难她了。” “她照顾你与我何干?”沐卿歌甩开被沐卿景攥住的袖子,轻飘飘的一句话,反倒是让沐卿景愣住了。 好不容易伪装起来的友善一瞬间破功,沐卿景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没有长幼尊卑的样子,指着沐卿歌出言威胁: “沐卿歌,今日你若是不把解药留下,我们之间的姐弟情分就此一刀两断。” 看着面前不学无术又虚张声势的纨绔子弟,又想起小景的乖巧懂事,沐卿歌悔恨自己没有早点发现沐卿景秉性中的顽劣,根本不可能是谢秀禾的孩子。 众人都知道从前沐卿歌最看重沐卿景,此话一出杀伤力极大,沐洛玲的心里也重新燃起了希望,以为沐卿歌会看在沐卿景的面子上放自己一马。 谁知道沐卿歌只是淡淡地瞥了沐卿景一眼,“我们之间的姐弟情分,那日在祠堂里不是就已经断得干干净净了吗?” 言语之间没有一点感情,和从前那个疼爱弟弟的沐卿歌判若两人,趁着众人愣在当场,沐卿歌直接跳上屋檐,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沐洛玲如临大敌地坐在房间里失声痛哭,冬雪陪着沐卿景一起进去安慰她,眼神却总是飘忽地望着屋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真没想到她竟然还活着,还对我下这样的毒手,你看她这么好的武功,我娘亲当时就是被人一剑封喉的,景弟,你说会不会就是沐卿歌杀了我娘亲的?”沐洛玲不留余力地拉拢沐卿景。 尽管她刚刚也看到沐卿歌对他的心早就不似从前了,但是此刻只有这么一棵救命稻草。 沐卿景也是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沐卿歌为什么变化如此之大,“那她真是沐家的罪人了,大姐姐,你别伤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还能有什么办法,如今还有谁能奈何得了她沐卿歌……” 姐弟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计策,都忽略了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冬雪此刻出奇的沉默。 眼看着天就要大亮,冬雪心里揣着心思,一刻也安定不下来,把自己躲在房中思量了一日,渐渐有了计划。 好不容易捱到天黑,冬雪借口自己要回娘家一趟,雇了辆马车出了城门就直奔天机阁去了。 沐卿歌和府上的家丁打了一架,白日里又练了一天的武功,此刻正悠闲地在房中翻看着凰倾天珍藏的剑谱。 一个守卫来报,“尊主,前几月来过的那位太傅府上的侍妾今日又来了,还点名说要见尊主夫人。” 一旁凰倾天挑眉,揶揄沐卿歌:“看来夫人在外面不太安分,似乎是给本座惹了麻烦了。” 沐卿歌有些心虚,毕竟自己刚刚回太傅府把家中搅了个天翻地覆,“呵呵,尊主别说笑了……” “你且去会会她吧,既然是专程来求见你的,本座就先不露面了。”凰倾天把面具递给沐卿歌,防止她泄露了身份。 沐卿歌定了定神,戴好面具走到前殿,发现冬雪正望眼欲穿的等着自己的到来,“听说你点明要见我,所为何事?” 沐卿歌不太适应坐在凰倾天的宝座上,就直接走到冬雪的面前来,在距离她三步的地方停下。 冬雪扑通一下直接跪在地上,用膝盖匍匐着来到沐卿歌的脚边,一脸虔诚地说道: “多日不见,二小姐不仅风采依旧,还多了这一身本事,冬雪真是打心里为二小姐高兴。” 沐卿歌猛然后退了一步,警惕心十足地看着冬雪,知道她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如何得知的,现下跑来找我,又有何目的?” “二小姐不要惊慌,这个秘密冬雪会守口如瓶,沐府上下再也不会有第二人知道此事,何况,纵使给冬雪天大的胆子,也是万万不敢得罪尊主的。”冬雪给沐卿歌吃了一颗定心丸。 沐卿歌放下心来,索性直接摘掉那闷热沉重的面具,以真面目示人:“别跪着了,先起来吧,你还没有回答我方才的两个问题。” 冬雪缓缓起身,小心翼翼地开口,唯恐自己哪句话说错会惹沐卿歌不高兴: “妾身第一次在这天机阁中看到二小姐的时候,就觉得尊主夫人风华绝代,还有一种熟悉之感,虽说天机阁尽知天下事,但夫人对沐府内帷之事太过了如指掌,那时冬雪已经有所怀疑。” 第两百八十八章 愿为二小姐效犬马之力 沐卿歌眯起眼睛,细细打量冬雪,觉得自己平时倒是小看了她,“那你是如何确定的?” “昨日,已经薨逝了的二小姐突然回府,还带着一身绝世的武功,本就让人生疑,这也就罢了,可妾身想来,尊主夫人就连一个镯子都是价值连城,手上的这把佩剑也该是天下独一无二才是,谁知竟和二小姐腰间佩戴的并无二致……”冬雪没再说下去。 沐卿歌有些懊恼自己的大意,原以为上次见她已是数月前的事情,一把佩剑而已,竟然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你很聪明,也很细心,你想做沐卿景的正妻我已经指了明路给你,如今又有何求?” “二小姐上次的教导妾身铭记在心,正妻不正妻的确实不打紧,要紧的是妾身要为将来自己的孩子挣个好前程,求二小姐成全,太傅刚得了侯爵的爵位,妾身想将来让妾身的儿子承袭爵位。” 冬雪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在沐卿歌面前她也无须掩饰,横竖自己的那些阴毒的想法早都已经被她知晓了。 “你的口气倒是越来越大了。”沐卿歌一双剪水秋瞳直直地盯着冬雪,“小心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冬雪的口气大不大,是要看拿什么条件和二小姐交换的,二小姐走后,太傅满京城里寻遍郎中,却没有一个人解得了大小姐身上的毒,您猜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冬雪也就不敢贸然来天机阁和沐卿歌谈条件了,见沐卿歌的胃口被自己吊起来,她也不卖关子,继续说道: “景哥儿和大小姐密谋了许久,才想到一个逼您交出解药的法子来,半月之后就是东宫小世子的周岁宴了,到时太傅,大小姐和景哥儿都会入宫觐见,他们打算趁机给小世子下毒,胁迫二小姐交出解药……” 冬雪一边说着,一边偷观察沐卿歌的脸色,果然不出她所料,虽然她和那孩子从满月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但是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沐卿歌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别人伤害小世子。 一掌拍在一个装饰的石雕上,沐卿歌简直怒不可遏:“我没想到他们能无耻到对一个还不满周岁的孩子下手,谢谢你今日告诉我这些,你提的条件我答应了,今后若他们姐弟二人还有其他的情况,你都可直接来此向我汇报。” 冬雪大喜过望,直接给沐卿歌磕了个响头:“是,妾身多谢二小姐成全,此后愿为二小姐效犬马之力。” 两人又攀谈了几句,沐卿歌细细交代了冬雪,并表示自己日后会严加防范,便派两个守卫把她送了出去。 一直站在大殿后面的凰倾天这才走出来,看着脸上仍然愤愤不平的沐卿歌,“这样的人你也敢合作,还把你沐家的爵位拱手相让?” 沐卿歌冷笑了一声,“总有一日,沐卿景并非我沐家骨肉的事会大白于天下,他都没有袭爵的资格,何况是他的一个妾室所生的孩子呢,不过先答应下来,以观后效罢。” 重生之后,沐卿歌很少会信任谁,除了凰夜辰,也就只有殷敖曾经得到过她的几分信任,旁的人很难让她全心交付。 冬雪的人品卑劣,将来也未必会遵守承诺永远效忠于自己,但若是现在沐卿歌直接拒绝,恐怕她会动什么歪心思来对付小世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当然,沐卿歌相信为了取得自己的信任,冬雪这次的情报一定会是真的。 沐洛玲在沐府上将养了几日,身子虽说也不见好,但心中挂念着有大事要做,还是拖着病体出了门。 马车七弯八拐地进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小巷子,巷子深处飘来一阵阵浓郁而诡异的药香,许久不曾来过此地,沐洛玲心中也有些忐忑。 推开要搀扶着自己进去的奴婢,沐洛玲独自一人如同弱柳扶风一般,摇摇晃晃的走了进去,果然见那老道坐在昏黄的烛光下正在研磨药粉,柔柔弱弱地走过去,叫了一声:“师父。” “顾夫人的这声师父,贫道可不敢当。”老道想起自己差点因为沐洛玲而得罪了东宫太子死无葬身之地,还被她各种威逼胁迫,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 沐洛玲知道自己理亏,只眼泪汪汪地办靠在黄杨木的大桌子旁,“师父,当时我也是迫于无奈,你看看我的身子都被那沐卿歌祸害成什么样了?” 老到头也不抬,眼睛只专注地看着研钵里的药,“太子妃都薨逝了快一年了,怎么还能祸害你?” “此事说来话长了,你可万不能往外说,今天来,是想求师父一件事,事成之后,好处一定少不了你的。”沐洛玲这才说明了来意,“有没有那种无色无味,可以藏在指甲缝里,但只要被人舔上了一点,就会痛苦不堪,但又不至于丧命的毒药?” 老道一听就知道沐洛玲是又打算拉着自己害人了,上次的教训之后,他再也不敢因为贪财而不顾后果了,“没有这种药,大小姐请回吧。” 沐洛玲碰了个钉子,气急败坏地走出屋子,却一直站在门外偷听,果然自己刚刚踏出去,那老道的儿子就从密道里走出来,“看她气若游丝的样子,一看就是中了慢性的毒药,爹,你就算是不解毒,为何连举手之劳给个药粉也不愿意?” 老道对自己儿子的色令智昏不满已久,指着鼻子就破口大骂:“明哥儿,我也把你养这么大了,你怎么越活越糊涂了,沐洛玲已经是永昌侯府的大娘子了,如何是你能肖想的女人,何况你知道她拿了那毒药又要去害谁,万一又是东宫里的什么人,太子殿下让咱们父子吃不了兜着走…” 那明哥儿被骂得狗血淋头,还是不服气地小声嘟囔着:“天底下制毒的多了,他怎么就知道是咱们给洛玲的,好歹你们也是师徒一场……” 第两百八十九章 洛玲心里一直有你 老道也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打断了明哥儿的絮絮叨叨:“好了,休要提此事,明日我要上山试毒,三日之后归来,你看好药铺,若是有什么大富大贵的人的要紧生意,你便放了信鸽去寻我。” 门口的沐洛玲一听就喜出望外,悄悄地出了巷子,打定了主意明日再来。 翌日天刚蒙蒙亮,老道就背了药篓和干粮准备进山,三令五申地交待明哥儿看好药铺,不准再偷偷摸摸地跑到太傅府和永昌侯府门口呆呆的等着,就为了偶然能瞧上一眼沐洛玲。 用过了午膳,沐洛玲估摸着老道应该已经出了门,她刻意穿上单薄的裙子,薄施粉黛,活脱脱一个病西施,坐着马车又去了昨日那巷子。 那明哥儿正暗自懊恼,三日不能去偷看沐洛玲,就听得要铺外有人在敲门,打开门一看,自己日思夜想的美人正站在门边,柳眉微蹙,娇喘微微:“明郎,师父在吗?” “我爹不在,你先进来坐吧,有什么事慢慢说。”明哥儿早已经激动得手忙脚乱,把沐洛玲让进来,又给她倒了杯茶,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索性跑到药柜前头翻箱倒柜了一阵子,拿出药粉来,用个白色的瓷瓶装好,仔仔细细地封上放到沐洛玲面前,沐洛玲故意装傻:“这是何物,明郎?” “这是你昨日要的东西,我本想改日再找机会偷偷给你送到太傅府上去,没想到你今日就亲自来了。”明儿哥依然不敢直视沐洛玲,情窦初开的少年从第一眼见到纤细动人的沐洛玲开始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事情进展得比沐洛玲想象的还要顺利,故作矜持地慢悠悠地把药瓶收起来,又一脸感动: “想不到明郎还是如昔日那般豁达爽快,虽然我已经嫁作人妇,但洛玲心里一直都有你。” 沐洛玲私底下揣度着,将来自己必然少不了用毒用药的时候,那老道显然已经不愿意和自己站在一派,若是能拿捏住他儿子,就也是一样的得心应手。 果不其然,明哥儿一个未经人事的青涩儿郎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挑逗,霎时间脸便羞红,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有你这句话,我就是赴汤蹈火也值了。” “不要你为我赴汤蹈火,洛玲知道自己需要的时候,明郎你一直都在就好,这药可有什么忌讳?”沐洛玲含情脉脉的眼神恰到好处,把那明哥儿哄得七荤八素的。 “并没有什么禁忌,这药和面粉无异,你仔细别弄错了就是,周岁以内的婴儿只要舔上一舔,就会身患热症,啼哭不止,药石无灵。”明哥儿交代道,末了又补充了一句,“下次再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便在太傅府后门挂上一方丝帕,我看到了自会想法子帮你。” 沐洛玲拿了药粉,又说了许多违心的誓言,也不久留,立刻就坐了马车走了,万事俱备只等着七日后的世子周岁宴。 沐卿歌一早就得知了他们兄妹二人的阴谋,不用想也知沐洛玲的毒药,必然是出自老道之手,就派了天机阁的杀手日日守在那巷子附近,果然不出她所料。 本想冒险入东宫飞刀传书提醒一下凰夜辰,但前几日忽然听崔百里说,永昌侯府家的小妾又怀了身孕,正满京城的寻找一举得男的方子,突然就想会会自己的旧相识林潋滟。 好不容易沐洛玲出门一会子,林潋滟方能踏出闺房透透气,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突然脚边有一石子落下,吓得她惊叫着躲开,仔细看了才发现那时字上竟绑着字条,打开来看:“若求得男偏方,今日午时城中玄音楼雅间一聚。” 林潋滟警惕心很高,但她又太想借着腹中的孩子在永昌侯府站稳脚跟,终究还是大着胆子独自一人来到了玄音楼,刚走进去便有人引她去了二楼雅间。 房中只有一身形瘦削的女子,戴着能遮住全身的斗笠,转过身来:“林姑娘请坐,抱歉,我并没有什么偏方,把你骗出来不过是想替我们太子妃娘娘来交代你几句话罢了。” 林潋滟大惊,“原来是二小姐的身边人,姐姐薨逝了一年,我几乎要把一双眼睛哭瞎,这凡尘俗世里,她是唯一一个真心待的人了。” 沐卿歌不忍心看林潋滟为自己伤心落泪的样子,又站起身来临窗而立: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太子妃说,既然这是您的选择,那就努力把日子过好,保护好自己便是了。只是有一件,这世上并没有什么一举得男的神药,太子妃师从神医贺兰洵去也没听过这种偏方,林姑娘还是不要病急乱投医,被那些赤脚郎中的偏方弄坏了身子。” “多谢这位姐姐挂怀。”林潋滟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太子妃猝然离世,不知东宫里的小世子可还平安喜乐吗?” 沐卿歌听林潋滟还会关心世子的状况,就知道此事她一定会帮自己,“我今日来找姑娘,正是为了世子的事,我们得到消息说永昌侯府的沐大娘子准备下毒暗害小世子,想请你帮个忙。” “稚子何辜?姑娘要我如何帮,潋滟全听姑娘差遣。”林潋滟想起自己那个还没出生就被沐洛玲害死的孩子,情绪有些激动。 沐卿歌附身到她耳边:“这也简单,你只需在周岁宴的前一日,调包了沐洛玲准备的毒药即可,入宫之前定是要沐浴更衣的,那时就是你的机会……” 林潋滟点头答应下来,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沐卿歌又从怀中掏出一纸药方塞到了她的手中: “想必太子妃在天之灵,也绝不会愿意让林姑娘白白地为世子以身犯险的,这是一剂坐胎药的方子,若是姑娘这一胎不是个少爷,这幅坐胎药或许可助姑娘一臂之力,只有一点,这方子百试百灵,不等产后身子康复以后,万万不可服用,以免伤了元气。” 第两百九十章 世子的乳名叫念儿 “多谢。”林潋滟感动。 沐卿歌又看她虽然已经是永昌侯府受宠的姬妾,穿着打扮比起沐洛玲来却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有些于心不忍。 幸好她此次出门本想找机会碰几个铺子下来给小景管理,带了不少的银票出门,扯住林潋滟的衣袖,又拿了一张银票: “这是一千两银子,一入侯门深似海,姑娘也该有些傍身的银子,这是太子妃走之前亲口交代的,还希望林姑娘不要推辞才好,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来这茶楼知会一声便是。” 林潋滟拿了银子和药方千恩万谢地走了,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沐卿歌的孩子。 周岁宴前一日,沐洛玲果然回了永昌侯府,即便是身子不痛快,焚香沐浴,挑选名贵的宫装倒是一样也没落下。 林潋滟趁着她沐浴的工夫,偷偷潜入房内,果然在沐洛玲明日要穿的全新华服里找到了一个盛着药粉的白色瓷瓶,把药粉倒进事先准备好的器皿里,又用清水连续洗了好几遍,确定没有毒药残留后,擦干了水分,添了许多的面粉进去,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出房门的时候,不巧正好撞到沐浴更衣的沐洛玲,“你个贱坯子,以为有了身孕就能无法无天了,青天白日里就想来我房里偷拿东西,还有没有王法了……” 沐洛玲刚想让婢女掌嘴,外出归来的顾倾沐就一个跨步走上前,怒斥沐洛玲:“你又发什么疯?” 林潋滟看来了能给自己撑腰的人,就故作委屈的抽噎:“因为这几日害喜,着实难受的紧,没能来给姐姐请安,今日刚觉得身子好了些,就想来瞧瞧姐姐,谁知竟被人当成了贼人……潋滟着实冤枉。” 林潋滟本就生得楚楚可怜的样子,再加上这委屈的诉说,顾倾沐自然少不了要敲打沐洛玲两句,夫妻之间的感情越来越不和睦。 但沐洛玲此时也顾不上这些了,第二日进宫的时候,就因现如今只有她是沐府唯一的女眷,才有了去寝殿里单独看看小世子的资格。 腊梅和绿枝两人几乎一刻也不离,防备着他们家的这位大小姐暗害世子,却不知道沐洛玲在进宫之前就已经把那面粉嵌在指甲里,不过是蹲坐在摇篮旁,用手指状似亲昵地点了点那孩子的嘴唇,就抹了好些在他嘴上,“小世子,嘟嘟嘟,我是你的姨母啊,你要平安健康地长大啊。” 跪在一边的腊梅绿枝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素来和自己家太子妃不睦的大小姐唱得是哪一出,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蜡梅还是出言提醒:“沐大娘子,周岁宴马上就要开始了,耽误了吉时,恐怕皇上和皇后娘娘要怪罪了。” 目的已经达成,沐洛玲也不愿意多逗留,在宫女的引路之下,一路到了周岁宴的交芦馆。 皇上皇后和各路王公贵族,以及沐广轩和沐卿景都已经在了,沐洛玲冲沐卿景使了个眼色,姐弟两人以为计划成功,皆是满脸喜色。 歌舞伎表演过后,坐在上首的凰君澈命乳母抱来了世子,起身端起酒杯对着堂下的众人:“今日是朕的第一个皇孙周岁之喜,承蒙各位卿家和女眷们的厚爱,共同为小世子祈福,太子,你同朕一起敬各位卿家一杯。” 凰夜辰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沐卿歌出走东宫已有一年之久了,这一年里满朝文武从没人能在太子殿下脸上见到一个笑模样。 “世子已经满周岁了,太子想好为他取什么名字了吗?”凰君澈突然问道。 凰夜辰还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让众人看了小世子一眼就挥了挥手,叫乳母把孩子抱下去了,“回禀父皇,只起了个乳名,叫念儿,还请父皇赐他一个正名。” “朕早已经想好了,你是朕的太子,这孩子又是你的嫡长子,琮是宗庙之器,便叫他凰明琮吧。”凰君澈对凰夜辰寄予了厚望,自然也对他和沐卿歌的孩子分外看重一些。 一群人自然少不了一番恭维和祝贺,坐在平南王身边的平宁郡主,却始终是一脸有心事的样子。 拽着自己父王的衣角,提醒了数次,平南王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臣弟看着小世子着实聪明可爱,只是又心疼他如此年幼却没有娘亲在身旁照拂,东宫虚位许久终究不是常事。” 凰君澈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这一年来他数次提起重立太子妃之事,都被凰夜辰一笔带过敷衍了事。 这次就连沐皇后也跟着一起劝说:“皇上,臣妾也觉得平南王说的有理,太子为了国事殚精竭虑,东宫缺少一个为他操持内务的贤内助啊,臣妾瞧着平宁郡主和太子青梅竹马,又到了出阁的年纪,两人倒很是相配。” 一直沉默不语的三皇子凰斐尘想到平南王有兵权在手,若是成了太子的岳丈,凰夜辰就更无人能敌了,就假装兄弟情深地站出来: “父皇母后,儿臣觉得虽说各位长辈都是为皇兄着想,但也要好好听听皇兄自己的看法,小世子的乳名是念儿,念是思念之意,皇兄心里还在挂念着已故的皇嫂啊!” 凰夜辰眉头紧锁,不愿意听任何人提起沐卿歌,淡淡的看了一眼三皇子,才起身回绝:“倒不是这些莫须有的理由,只是边境部族屡次进犯我北幽国,京城周边的流寇依然作乱,儿臣身为太子,自然是先家国大事,后儿女情长。” “你有这份心,朕已经很欣慰了,只是就像你母后所说,朝堂上的事已经足够费心,后宫里不能没有一个得力的女人啊,朕也瞧着平宁越来越不错了。”凰君澈依然不死心。 自从沐卿歌过世之后,平宁郡主一下子变没了敌人,又有皇后娘娘的偏爱,自然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没了竞争的对手,性子也比从前安分了不少,凰君澈对她的不满也渐渐消减。 第两百九十一章 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平宁娇羞地笑了笑,起身行了个礼,满眼期待地看着凰夜辰,“平宁多谢皇上,皇后的夸赞。” 凰夜辰有些反感众人在周岁宴上明里暗里逼迫自己续弦,抬手又替自己斟满了一杯酒对着众人作揖,“多谢各位今日出席我儿的周岁宴,父皇,母后,儿臣还要和几位将军有要事商议,先行告退,各位尽兴。” 众目睽睽之下,凰夜辰连凰君澈的面子都不给,“你给朕回来,朕让你立太子妃是在害你吗?” 凰夜辰头也不回地出了交芦馆的大门,凰君澈自然也有些下不来台,冷哼了一声之后直接拂袖离去,坐在下面的三皇子凰裴尘脸上却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众人面面相觑,皇家一家人败兴而归,自然也没有谁敢寻欢作乐,纷纷借故向皇后告退,宴席便早早地潦草收场了。 沐府一家三口神情各异,沐广轩一直只想着若是太子立了新的正妃,自己这个东宫岳丈的身份恐怕很快就会被众人遗忘,同时他也在怀疑,看皇帝和皇后的样子,似乎是对沐卿歌的薨逝深信不疑,让他不禁在心中揣摩此时沐卿歌和东宫微妙的关系。 而沐洛玲和沐卿景满脑子都只等着宫中传来小世子生病的消息,好借此来威胁沐卿歌交出解药。 可是自他们离宫开始,从午后等到傍晚,三四个时辰过去了东宫依然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明哥儿明明是告诉我说一个时辰以内就会发作的啊,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沐洛玲焦虑地在房中踱步,因为胸闷和头痛的缘故,只刚走了几步,就又捂着胸口坐下了。 沐卿景给她倒了一杯茶,还安抚了两句:“大姐姐稍安勿躁,仔细你的身子,许是那药粉剂量太小了,还要消化一阵子,永昌侯府的来接你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外了,不如你先回去,若东宫有消息,我立马亲自去通知你?” “如此也好,一有消息你就立刻通知我。”沐洛玲提着华贵的裙摆出了门,坐上了永昌侯府的马车。 车子在青石板的路上刚走了没有多久,突然一只箭羽从马车的窗子里飞了进去,沐洛玲大惊失色,却见那箭从她面前几寸的地方飞过去,钉在了马车的木制车身上。 沐洛玲这才看清楚,箭的前端钉着一封信,打开一看,是沐卿歌的字体:“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下次再敢伤害世子,后果自负。” 沐洛玲掀开帘子四下望了望,哪里还有沐卿歌的身影呢,只能惊慌失措地吩咐车夫:“快点,再跑快一点。” 警告了沐洛玲一番之后,沐卿歌心情不甚好,跑到殷敖的府上和他喝酒聊天。 眼看着小景一天天长大,虽然他聪明又踏实努力,却是个心思实在的孩子,沐卿歌担心若将来他回到沐家认祖归宗,恐怕又会被沐洛玲陷害。 原本她已经想好了,等将来某一天大仇得报,并且安顿好小景的时候,她就和殷敖一起出去看看北幽国的大好河山,享受一下自由快意的生活。 前半生,沐卿歌为了复仇而活。后半生她想为自己活一次。 只是如今看来,小景的心思和手腕还需要多加历练,沐卿歌下定决心要要让他多去经历经历人情世故,将来才能在没有自己保护的时候在沐府和京城好好地生活。 沐卿歌选来选去,还是看中了京城中地段最好的鹤仙楼,从前凰夜辰和她也经常在此处会面,这鹤仙楼是达官贵人最多的酒楼,正好也能让小景适应一下这样的生活。 主意打定了之后,次日,沐卿歌又带了许多的银两,穿着一身男装去了鹤仙楼,一进门就长驱直入,来到柜台前:“我要见你们掌柜的,商量一件大事。” 店小二一头雾水,只能先把她引到包间里,又叫来了掌柜的,“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沐卿歌一脸败家子的样子把一沓银票拍在桌面上,“掌柜的,我看上你这个酒楼了,要多少钱才能让我盘下来,你开个价吧,我绝不还价。” “哎哟,这位公子财大气粗,可是实在不好意思,我也不过是个掌柜罢了,咱们这鹤仙楼背后有大老板撑腰,这些事我是做不了主的,还请公子去别家酒楼看看?”鹤仙楼生意兴隆日进斗金,年年都有这么几个想分一杯羹的,掌柜的早就已经习惯了,拒绝起来也是轻车熟路。 沐卿歌以为老板是想试探自己的财力,一咬牙就说道:“五千两银子,你以为如何,我接手以后只做个幕后的东家,还是你来做这鹤仙楼的掌柜,咱们二人三七分成,你看如何?” 掌柜的低着头,不让沐卿歌看到自己轻蔑的眼神,“公子,实在不是银子的问题,您还是请回吧,这城中还有不少想盘出去的酒楼。” “可小爷偏偏就看中了你这醉仙楼,一口价一万两银子!”沐卿歌又拿出五张银票来。 掌柜的见她如此冥顽不灵,索性叫来了小二:“来人送客,公子也不打听打听,咱们鹤仙楼缺你这一万两银子吗,得罪了我们的大老板,公子小心引火上身。” 其实沐卿歌在来之前,崔百里就告诉过她,传言说鹤仙楼的背后是个权势滔天的神秘人物,只是向来深居简出,至今也没查出来到底是谁,沐卿歌此行不过是碰碰运气,如今一试果然如此。 不敢轻易动武暴露了身份,沐卿歌被几个结实的店小二抬着,从鹤仙楼的到后门口扔了出去,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向来淡定自若处变不惊的沐卿歌还从来没被这样羞辱过,自然也有些姑娘家的脾气,“不就是家破酒楼吗,回头我开一个生意比这好十倍的,让你们没有生意都去喝西北风。” 这话说完,沐卿歌一转头正好看到街对面的一家客栈门口贴着转让的告示。 第两百九十二章 本座的钱还不够你用吗 上前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因为开在鹤仙楼的对面,这客栈一年四季都没什么生意,老板准备把地皮和客栈一起盘出去,然后回乡下养老了。 处在气头上的沐卿歌打定了心思要和鹤仙楼一较高下,冲动之下直接三千两银子,就盘下了客栈。 回去和崔百里,殷敖,两人商量了一下,竟然被他们嘲笑了一番。 “哈哈哈哈,想不到卿歌精通琴棋书画,武功独步天下,在做生意上却天资平平,你在鹤仙楼对面开酒楼,不是等着赔死吗?”殷敖揽着小景的肩膀,“小景别担心,就算你姐姐没了钱,殷敖还有的是银子,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沐卿歌看到俩人相处得这么好,心中对殷敖很是感激之余,是又气又笑,“小景,这个酒楼是姐姐特意买给你来管理的,三千两银子已经花出去了,这里还有三千两,你想办法经营吧,若是亏了本,咱们姐弟两个今后在这殷府,一个做书童,一个做洒扫的婢女。” 虽然经过这文韬武略的两个人一年多的调教,小景看书识字的本事大有进益,但对做生意却是一无所知,“姐姐,别说笑了,我哪会做生意啊,从前倒是去一些酒楼讨过剩菜剩饭。” “不会做慢慢学,从明日起我便抽空教你看账本,那酒楼还需要修缮一番,改天我带你去看看。”沐卿歌看着面前斯斯文文的弟弟,又想起他从前过苦日子的时候,就禁不住想对他更好。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崔百里这时才开口:“我再帮你寻几个可靠的掌柜,伙计和大厨,开在鹤仙楼旁边是把双刃剑,他们家的客人都能看到你这新开的酒楼,得天独厚都不用吆喝了,但若是经营不好,就很容易被比下去,你这几日好好想想怎么出奇致胜吧。” 沐卿歌和崔百里的想法很接近,既然有了做生意的打算,那定然是要做全京城头一号,和鹤仙楼竞争才能一鸣惊人。 回了天机阁之后,沐卿歌日日把自己关在房里,前世因顾家名下也有不少的产业,在年大娘子的经营下都风生水起,所以她多多少少也耳濡目染了一些,便埋头设计出了一套经营的法子。 凰倾天看沐卿歌闭门了三日,连武功都不练了,一打听才知道她竟然准备做生意,觉得有些可笑:“夫人这是不打算报仇雪恨了,平白无故的做起生意来,你若是少钱使,找本座便是,这是在旁敲侧击嫌弃本座给你的佣金少了?” 沐卿歌不好意思,“这不是想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嘛。” 凰倾天不说话,直接带着她去了库房,堆积成山的金银珠宝晃得沐卿歌眼睛生疼,“本座的钱你一生一世都用不完,只要你想要的东西,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本座也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嗯……多谢尊主的好意了,原本也只是想开个酒楼玩玩,顺便监视京城里的动静而已,卿歌先告退了。” 凰倾天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沐卿歌心惊,她一直以为凰倾天想要和自己成亲,不过是贪图一时的新鲜,可方才那番话,沐卿歌竟然听出了几分真心来。 沐卿歌借口自己要去照看酒楼,离开天机阁,在殷敖的府上住了好几日,凰倾天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沐卿歌不想和他扯出情感纠葛来。 转眼,一家名为“醉仙楼”的酒楼开在了鹤仙楼的对面,开业当日,沐卿歌一身男装带着小景熟悉酒楼的业务。 两人坐在二楼的雅座,看着楼下敲锣打鼓放鞭炮吸引了不少客人的驻足,为了制造足够的噱头,沐卿歌从崔百里的玄音茶楼请了几个琵琶和筝一绝的名伶,又花重金从京城中最有名的天香楼里挖来了几个正当红的歌舞伎。 掌柜的在门口大声吆喝着: “各位老爷太太,公子小姐们,今日我们醉仙楼正式要开门做生意了,咱们酒楼里每日会有一位佳人登台献艺,有咱们的琵琶圣手苏烟姑娘,还有胡旋舞第一美人西罗姑娘……我们会计算每一日姑娘们得到的打赏钱,每半月选一次花魁,得到赏钱最多的就是花魁,给花魁姑娘打赏最多的大人,可以和姑娘共用晚膳……” 小景从前讨饭的时候,也见过秦楼楚馆的一些花样,不禁有些好奇:“姐姐,何不让这些姑娘们日日一起出来献艺,能赚到的赏钱还多些?” 沐卿歌高深莫测地一笑,“未必哦,无论是美食,美景还是美人,太容易得到的总是没趣,不然你以为为何古往今来为何有这么多的名家,写诗写词赞颂那些稀罕的名山大川,自家后院别致的小园子,却鲜少有人问津呢。” 小景点头,心下暗伏,又听到掌柜的在下面还在吆喝:“我们酒楼有西域快马加鞭过来的各色果子,和宫廷御厨秘制的精品菜肴作为每日的招牌菜,招牌每日限供五十,卖完即止,其他各色菜肴不限量供应,我们少东家每日会出一道对子,对的最合他心意的,本酒楼有礼品相赠………” “姐姐,这对子谁来出啊?”小景懵懵懂懂地吃着点心,临窗而立安静的样子,再加上和沐卿歌五分相似的眉眼,倒是越来越有书香世家公子的做派了。 沐卿歌嫣然一笑:“你呀,自今日起你就是醉仙楼的少东家了,王掌柜的是个厚道人,做生意上的事他会慢慢教你上手,你好歹也是太傅家的嫡子,将来府上的产业少不得要你经手打点,现在就先熟悉起来吧。” 小景默默点头心中不语,环顾酒楼四周,几乎全部都是沐卿歌的手笔,沐卿歌一改平常酒楼富丽堂皇的装饰风格,什么金玉古董,琉璃屏风一概不要,只用红木做的纱橱隔断开来,纱橱上放的是各色有趣的小玩意儿。 第两百九十三章 抢太子殿下的生意 二楼就更别具一格了,雅间里制香,烹茶,甚至涂脂抹粉的工具应有尽有,深得太太小姐们的喜欢。 三楼的雅间里挂满了名家的诗书画印,还随处摆放着琴棋和文房四宝,供那些附庸风雅的客人们随时赏玩。 就连酒楼里的菜单都与别处不同,什么红梅傲雪,弱柳扶风,字字句句之间都是格调和品位,沐卿歌好歹是见过一世面的,最是明白那些达官贵人的喜好。 醉仙楼开门做生意的第一天,鹤仙楼当日的流水就活活少了一半,楼中掌柜的处变不惊,以为客人们不过是贪图新鲜,日子久了还是会做他鹤仙楼的回头客。 可是一连半月,醉仙楼的生意不但没有回落,反倒是越来越红火了,沐卿歌建酒楼已经步入正轨,就放心地交给小景去打理。 小景识了字以后见识也突飞猛进了,沐卿歌不过手把手教了几日,他就渐渐摸清了看账本的门路,着实是一个比沐卿歌还要有天赋的天才。 凰夜辰正在书房处理公务,炽久不声不响地带着鹤仙楼的掌柜进了东宫,“太子殿下,鹤仙楼掌柜的求见。” “他不在酒楼里好好做生意,来见本宫做什么?”凰夜辰面无表情。 炽久也不敢多言:“属下不知,掌柜的只说有要事要禀报殿下。” “让他进来吧。” “草民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前几日咱们鹤仙楼对面突然开了一家醉仙楼,抢走了咱们大半的生意不说,就连平日里那些好在鹤仙楼商议密事的大人们,竟然也都去了对面尝鲜,这几日是什么消息也打探不到,也不知道是谁家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来抢太子殿下的生意。”掌柜的端着账簿叫苦不迭。 除了炽久和几个东宫得力的下属,再也没有人知道鹤仙楼背后的大老板其实是太子凰夜辰,鹤仙楼的装潢和菜色一直是整个京城中最好的,便吸引了许多达官贵人来此宴饮作乐,方便了凰夜辰借此搜集朝中大臣的情报。 凰夜辰看也不看账本一眼,眼中没有一丝波澜,“还有什么可打探的,大越国屡次进犯我北幽边境,朝中一帮废物只想偏安一隅,无一人支持出兵,眼下倒也没什么意外,本宫开这酒楼原也不是为了赚那点子银子,你只需安分守己,别暴露了本宫的身份便是了。” 掌柜的还想再说什么,炽久在一旁拼命使眼色,他也只能作罢,磕了一个头就出宫了。 送走了掌柜的,炽久小心翼翼地询问:“太子殿下,该用膳了,是去偏殿还是让奴婢们把午膳送到书房里来?” “本宫没胃口,让人再给本宫砌一壶茶吧!”凰夜辰随便摆了摆手,甚是不耐烦的样子。 原来,大越国侵犯边境,屠杀北幽国百姓的事情已经闹了一月有余,凰夜辰爱民如子,心痛无辜被杀戮的边境百姓,又担忧城池的安危,在朝堂之上公然提出要亲自带兵出征,攻打大越国。 朝中重臣包括沐广轩在内,都以边境路途遥远,国库空虚需要修养生息,大越国与北幽国本是同盟,只不过是一时糊涂等种种牵强附会的理由,反对凰夜辰的提议。 其实,真正的原因众人都心知肚明,一帮武将连年养尊处优,早就没了上场杀敌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更有贪生怕死之辈怕在战场上回不来。 文官们的心思就更简单了,打仗必然要招兵买马,连年赈灾国库早已空虚,若是没有军费定要他们拿出私藏的银钱来贴补国库,一群老狐狸又怎么会愿意多年的积攒充公。 国家外患之际,内忧也逐渐暴露,凰夜辰怎能不心烦意乱。 东宫外又有侍卫送了拜帖进来:“太子殿下,平宁郡主相邀,说是等殿下处理完公务后约殿下在京城新开的醉仙楼一起用晚膳。” “告诉她本宫没空。”凰夜辰头也不抬一下,心里对平宁郡主越发厌恶,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谊也渐渐的淡了。 侍卫有些为难,“殿下,平宁郡主特意交代,今日的晚膳,平南王也会出席,殿下可是要再考虑考虑?” 凰夜辰沉吟了片刻,觉得平南王此举必有深意,“那本宫便走一趟吧。” 黄昏时分,凰夜辰带着炽久轻装简行地去赴宴,一走进醉仙楼,映入眼帘的是正中央一个圆形的高台,从前天香楼最受人追捧的歌女正唱着南方小调,四下的宾客之间有纱橱隔着,互不干扰又都能看到圆台。 一曲终了,满堂喝彩,打赏的银子更是如流水一般,凰夜辰粗略一估,也知道这醉仙楼定能赚个盆满钵盈。 在小二的引领下上了三楼,平南王和平宁郡主已然恭候多时,凰夜辰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平南王是皇家的一个远亲,因着太祖开国的时候立了军功,便祖祖辈辈阴风在京城,在南边还有自己的封地,手上倒是掌握着一些兵权。 到底平南王还算得上是皇帝凰君澈的堂弟,凰夜辰虽然不喜,终究还是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皇叔。” “太子殿下,你来了,快请坐吧!”雅座钟本有四个椅子,却不知道被谁搬走了一个,只余下了平宁郡主身旁的一个空位。 凰夜辰不声不响地坐下,平宁郡主立马顺势抱住了他的胳膊:“太子哥哥整日忙于军务,我瞧这这两日都清瘦了不少,这醉仙楼在京中的口碑最好,殿下今日可要好好尝尝。” “皇叔和平宁有何要事?”凰夜辰不理会平宁郡主,只是看着平南王。 还没等平南王开口,平宁郡主就一脸兴奋:“我父王今日叫太子哥哥来,是想商议你我二人的婚事,皇后娘娘已经告诉我了,太子哥哥忧心边境的事宜不想纠结于儿女情长,所以咱们可以先一切从简,等父王和太子哥哥平定了边境,再昭告天下也不迟。” 第两百九十四章 活脱脱一个男版沐卿歌 看着自家如此不矜持的女儿,平南王眉心微皱,当着凰夜辰的面却也不好出言斥责,只是微微颔首表明这也是自己的意思。 “皇叔前几日不还是反对出兵的吗?”凰夜辰挑眉,“本宫明白皇叔的意思,想要用兵权来为郡主换一个太子妃之位,只是这笔买卖对皇叔好像不太划算啊。” 凰夜辰的冷嘲热讽,着实让平南王面上有些挂不住,只能讪讪地说道: “太子殿下说笑了,本王也是一时糊涂,之前没想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想着我朝国泰民安了数年,不必大动干戈,前日,在宫中和皇兄下棋时,被皇兄一语点醒,愿意支持太子殿下亲征。” 凰夜辰笑了笑,端起酒杯来和平南王的酒杯碰了碰,就直接一饮而尽,“也就是说,皇叔愿意出兵是为了我北幽国的万里江山,而不是其他的私人原因了?” 一听这话,平宁郡主立马着急,若不是平南王给她使颜色,恐怕已经像平日那样吵嚷起来,平南王略微一沉吟: “出兵自然是为国为民,但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本王手下的一万铁骑,近日来却是桀骜不驯的很,若非我平南王府的号令,轻易是调遣不动他们的。” 凰夜辰听出了平南王的弦外之音,这是要对自己威逼利诱,不把平宁郡主送进东宫誓不罢休的架势。 凰夜辰淡淡地与之迂回:“哦?本宫竟不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北幽竟然还有不听皇命的军队,看来皇叔的军法还是不够严格啊。” “倒也没有如此离经叛道,只是将士们常年驻守南疆,已经是劳苦功高,此番又要进攻边境,实则是疲劳作战,本王想若是有件天大的喜事让全军将士乐呵一回,一定能够振奋士气,旗开得胜。”平南王的说词想了一套又一套,可那凰夜辰就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平宁郡主一脸期待的看着凰夜辰,她求了父亲好几日,才有了这么一个绝佳的法子,自从沐卿歌薨逝之后,凰夜辰就把全部的心思扑在了国事和小世子身上,平宁郡主以为父亲开出这样的条件他绝不可能再拒绝。 “若是办了喜事,恐怕也不用出兵了,前几日太傅不是提议派个宗室女子去大越国和亲,以保边境安宁,本宫看平宁郡主可堪大任,明日就向父皇举荐,可不就是大喜之事吗?”凰夜辰说得云淡风轻,一旁的平宁郡主脸色已经惨白。 “太子哥哥,我不要去和亲……你怎么能这么狠的心……”平宁慌了神,已经是泪流满面。 平南王此刻也顾不上结亲之事了,他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自然是不会送到随时有可能和北幽国决裂的大越国去的: “两国纷争岂是送去一个小小女子就能解决的,何况我北幽国和大越国的战火一触即发,把平宁送过去,不是白白的给他们当人质吗?” 凰夜辰拍案点头:“皇叔所言极是,北幽和大越早就已经不是什么同盟了,与其等他们犯我城池时再出兵征伐,不如先发制人,平定边境之乱,相信父皇和天下万民都会感念平南王的大义。” “话虽如此,只是……成亲之事……”平南王还想继续挣扎。 就已经被凰夜辰干脆利落地打断:“和亲之事皇叔放心,本宫一定会在父皇面前力保平宁妹妹,毕竟皇叔如此大义凛然,舍小家顾大家,本宫日后会为平宁寻一个好归宿的。” 凰夜辰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原本平南王是想以兵权相要挟逼迫着他娶了平宁,如今凰夜辰却化被动为主动,直言不讳地告诉平南王,摆在他面前的两条路,要么出兵,要么把女儿送去和亲,还恭维了他是为了天下大义,如此平南王是万万开不了结亲的口了的。 趁着父女二人相对无言的时候,凰夜辰拂袖起身:“多谢皇叔今日的成全,东宫里还有政务,本宫先行一步,告辞。” “父王,怎么会这样?”平宁郡主撅着嘴,一脸不高兴。 平南王也是心情复杂,禁不住感慨:“不愧是将来要君临天下的人,三言两语就把本王置于无可选择的境地,平宁,你还没听明白吗,若是咱们再用兵权胁迫殿下,你我父女二人都成了不忠不义之人,甚至你还要被送去和亲。” 父女二人都很挫败,凰夜辰一身轻松地下了楼,正好迎面撞上正在上楼的掌柜的和小景。 按照沐卿歌的吩咐,小景要日日都在这醉仙楼里照看生意,打烊之后才可回殷敖的府邸,而且每七日要彻查一次账目,今日恰好是查账的日子。 “王掌柜的,店里多亏了你前前后后的照料,才能有这么好的生意。”小景无论和谁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 王掌柜的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只知道是崔百里的朋友,还真的以为沐卿歌是个名为白羽的清俊公子,“少爷客气了,是您和白公子器重我,才能让我跟着咱们醉仙楼沾沾光。” 看到小景的脸,原本闲庭信步的凰夜辰直接愣住,这张脸和他日思夜想的那一张有至少五分的相似,再加上纯净平和的眼神,活脱脱就是一个男版的沐卿歌。 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挡住了王掌柜和小景的去路,两人并不知道他就是当朝太子,但看凰夜辰气度不凡,王掌柜的态度也恭敬谦卑:“这位客官,可是有什么需要招呼的,我去叫小二上来?” “无事,不过是见这位公子有些面善,想上前打个招呼罢了。”凰夜辰和掌柜的说话时,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小景的一张脸。 此人和沐卿歌的弟弟年纪相仿,却比沐卿景看起来更像是沐卿歌的弟弟,凰夜辰难免心中不起疑。 “这位是我们的少东家,这位客官可是见过?”王掌柜的不明就里。 第两百九十五章 公子家中可有姐妹 小景并不知道面前的这位气派不凡的公子就是自己的姐夫,只是沐卿歌曾经交代过他,对外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以免节外生枝。 就微微颔首示意:“应该是不曾见过的,我是上月才随兄长搬来京城的,不知这位贵客有何贵干?” 凰夜辰点头,“今日我与公子初初相见,就似远别重逢,实在是我与公子的缘分,不知可否请公子喝一杯?” 小景虽然滴酒不沾,但唯恐得罪了贵客,只能先交代了王掌柜几句,便带着凰夜辰到了另一处无人的雅座里。 平南王和平宁郡主垂头丧气地出来,一脸讶异,甚至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小景,直接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殿下怎么还未离开,是改变了主意吗?” “两位多虑了,不过是与这位公子一见如故,想攀谈几句罢了,先告辞了。”凰夜辰有些不悦,他素来讨厌在这种场合暴露身份。 小景只当什么都没听到,推开了相邻雅座的帘子,“贵客请。” 掌柜的已经很有眼色的让人送来了酒楼里最好的酒,并一壶茉莉花茶,小景帮凰夜辰倒了一杯酒,自己又斟了一杯茶,“因为我自小就不会饮酒,家中管教颇严,如今也是滴酒不沾,还望贵客海涵。” “无妨,公子就不想问问刚才那二人为何要叫我殿下吗?”凰夜辰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看他虽然是这么大一家酒楼的少东家,却也只是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衫,墨色的发带束起头发,这做派也和凰夜辰记忆里的那个人很是相像。 小景从没经过这样的场面,心中紧张,谨记着姐姐交代不能露怯,“这是公子的私事,公子若是想告诉在下,自会言明,若是不想告诉在下,公子身份贵重,在下若是追问,反倒会给自己惹来祸事。” 熟悉的感觉,一波一波涌上来,就连这明哲保身,柔中有刚的性子也和沐卿歌如出一辙。 “本宫是当朝太子,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凰夜辰看起来在赏玩手中的杯子,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小景的反应。 小景心下慌乱,忙不迭地跪倒在地,“草民参见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小店礼节有失,还望殿下恕罪,小姓景。” 小景知道沐卿歌曾经是太子正妃,也知现在外面人人都以为太子妃已然薨逝,是万万不敢泄露自己是沐卿歌亲弟弟的事情的,就随便给自己捏了个姓氏。 “景公子请起吧,如今咱们是在饮茶对酒,繁文缛节的所累反而没意思。”凰夜辰把玩着手中已经空了的酒杯。 想起这醉仙楼每日出的对子,都是出自这位少东家之手,就投其所好地和小景聊了许久的诗词歌赋,发现他阅历尚浅,却极有灵性,是个可造之材。 临别之时,凰夜辰还给了自己贴身的玉佩,“公子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带着这玉佩去皇宫门口,侍卫会把你带到东宫。” “多谢太子殿下。”小景躬身行礼,终于送走了这尊大佛,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 凰夜辰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问他:“对了,公子家中可还有姐妹?” “不曾有了,家中只有一位兄长,常年走南闯北地做生意,不知太子殿下为何发此一问?”小景的警惕心很重,对任何人都只说白羽是他的哥哥。 “本宫不过随便问问,公子这么玉树临风,卓尔不凡,若是有个姐妹想必也是才貌双全绝世无双,父皇母后和朝中重臣近日对本宫太子妃之位虚悬之事颇有微词,原想结识一下公子的姐妹,看来是本宫没有福气了。”凰夜辰句句话都是在试探。 小景也不动声色:“殿下折煞草民了,殿下请。” 好不容易送走凰夜辰,小景别早就没了查账的心思,马不停蹄地回了殷敖府上,又叫殷敖给沐卿歌递了消息。 沐卿歌一看那玉佩,就知道确实是凰夜辰本人,暗下决心近期不再去醉仙楼,还叮嘱了小景万事要小心谨慎。 自那日匆匆一面之后,凰夜辰就经常出入醉仙楼,次次都还要邀请少东家坐下一叙,醉仙楼的众人都知道了他就是当朝太子,没有一个人敢忤逆,小景只能每次都作陪。 凰夜辰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起初只是觉得从这人身上说不定能打探出沐卿歌的消息,后来只是想单纯地坐坐,看着这张五分相似的脸,似乎就能稍微缓解一下自己心中的思念之情。 这一日两人像往常一样,一个饮酒一个品茶,只是到了打烊的时候,凰夜辰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小景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让王掌柜的上来:“少东家,大公子派人来问您何时回府?” “想不到都已经到了这个时辰,叨扰景公子许久,本宫也该回去了。”凰夜辰轻飘飘地起身,转离开酒楼隐入黑暗之中却并没有急着回宫。 小景看着酒楼中的众人把一切收拾妥当,就独自一人往殷敖府上去了,借着若隐若现的月光,身后跟踪自己的凰夜辰的影子也若隐若现。 凰夜辰的武功也是绝顶高手,但它长于面对面的强攻,轻功,暗器,追踪一类的功夫向来不是他所修习的重点,就这么被小景轻而易举地发现。 拐进一个小巷子,果然看到出门迎他的殷敖,若是平时,两人可能会慢慢地散步回去,此刻小景压低了声音:“殷敖哥,有人跟踪,咱们快走。” 一道黑影过后,巷子里的小景就没了踪影,凰夜辰有些懊恼自己把人跟丢了,细想想又觉得着实荒唐,不过是一个眉目有些相似的男孩,竟然也能让自己方寸大乱,果然沐卿歌在自己心中的影响力还是丝毫没有磨灭。 凰夜辰去醉仙楼的次数多了,京中的达官贵人知道了也都争相模仿,醉仙楼日日都是高朋满座了。 第两百九十六章 那个我日思夜想的人 因为有了平南王的支持,凰夜辰要出兵讨伐大越国的进程便顺利了许多。 满朝文武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都以为这是平南王府和东宫好事将近的苗头,分分见风使舵地向平南王道贺,平南王有苦也难言。 讨伐的各项事宜有条不紊地筹备着,凰君澈看到凰倾天渐渐能够独挡一面很是欣慰,自然是全力支持的。 出征的前夜,凰夜辰还是控制不住又来了一趟醉仙楼,一如既往地约了小景对谈,战场到底是个生死未卜的地方,凰夜辰贵为太子也常常深陷险情,因而此刻不免惆怅。 “明日本宫便要出征了,大越国屡次进犯我北幽边境,实在令人忍无可忍,估计这数月里,都不会再来你这里喝酒了,叨扰景公子多日,今日特来此辞行。” 凰夜辰看着小景的脸有些恍惚,情不自禁地想起,也不知道沐卿歌此时身在何处,两人此生还能不能再见一面。 小景不明白凰夜辰为什么要和自己交代这等军国大事,但还是十分真诚地说道:“那草民就诚心祝愿太子殿下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凰夜辰摆摆手,这样的话这几日他听了太多,此刻他只想说说自己的真情实感,“景公子可知本宫为何常来你这醉仙楼,还常邀你来小坐吗?” 小景在心里能猜出个七八分,却只装作懵懂客套的样子,“草民不敢妄自揣度殿下的心意,殿下能时常光顾我醉仙楼的生意,是草民毕生的福气。” “不必说这些场面话了,你长得和本宫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很像,比她的亲弟弟还要像。”凰夜辰并不知道沐家的这桩秘辛,只以为沐卿景就是太傅府的嫡子。 小景一愣,心中已是风起云涌,“殿下思念的人,可是太子妃娘娘嘛?” “嗯。”凰夜辰直接拿起面前的酒坛,端着坐到窗口上豪饮,窗外一轮弦月放空,却比不上她的眉眼半分,“你们性格也很像,她也似你这般安安静静不吵不闹,但是骨子里却比谁都刚毅坚强。” 小景点头,姐姐的性子他也是了解的,非常认同太子殿下的说法,可也只能继续装傻,“想来能做东宫正妻的女子,一定是天下间难得一见的妙人吧,还请太子殿下节哀顺变。” “连你也以为她死了。”凰夜辰挑眉,叹了口气。 “太子妃娘娘薨逝,举国同哀。”小景颔首,也端着一杯清茶站在窗边,直至今日,他都还没有完完全全地了解过沐卿歌和凰夜辰的过去。 凰夜辰摇了摇头,回想起那段往事,还是黯然伤神,“此事,整个北幽国本宫只告诉你一人,或许是觉得本宫不是她的良配,又或者是皇宫里的暗潮涌动让她觉得窒息,总之,她另寻窠臼去了。” 小景之前做乞丐的时候,就听说过太子和太子妃伉俪情深的佳话。 后来和沐卿歌相认,虽说她做了那天机阁的尊主夫人,可平日里见她和凰倾天两人只相敬如宾,倒也没让人察觉出情意来。 “许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太子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文武双全玉树临风,是天下所有女儿做梦都想嫁的男人,太子妃可能有苦衷吧。”小景不由自主地想替沐卿歌辩解几句。 “或许是吧,真正的原因她从来没告诉过本宫,所以本宫也从来没有机会告诉过她,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东宫一下就没了生气,本宫不怪她选择离开,到底还是本宫没有保护好她让她觉得皇宫里难以生存,本宫只有一句日日思卿不见卿想告诉她。” 凰夜辰背过身去,不想让小景看到他湿润的眼眶,抬头望着天上明月,把坛中的酒一饮而尽,“本宫近日说的好像太多了,就是不知此生还有没有缘分能再见她一面,若是本宫来日战死沙场,希望能有人照顾她一世周全。” “殿下是痴情之人。”小景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凰夜辰,但他是万万不会把自己所知的真相泄露给任何人的。 凰倾天放下空空如也的酒坛,转身正好瞥见自己赠给小景的那枚玉佩,“相思不如不相思,她走的时候,就连本宫赠与她的玉佩都不曾带走。本宫走了,若是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还来你这醉仙楼喝酒。” “草民恭送太子殿下。”小景心中遗憾不已,也不好开口询问沐卿歌为何会离开太子。 心神不宁的看着醉仙楼打了烊,就慌忙回了殷府,沐卿歌闲来无事正在府上喝酒,小景就拉着她把今日的所见所闻细细讲述。 末了,小景拿出玉佩:“既然这是殿下送给姐姐的,那现在还是物归原主,姐姐,你别怪小景多嘴,我觉得殿下对你是真心相待的,明日他便要出征了,姐姐真的不要见殿下一面了?” 沐卿歌心中又是愧疚又是辛酸,强颜欢笑地摸了摸小景的头,“相见不如怀念,既然已经决定此生不能携手,就不要给彼此徒增烦恼了。” 在人前,小景是沉静内敛的醉仙楼少东家,在沐卿歌面前,他只不过是一个依赖姐姐,好不容易才找到真正亲人的十五岁少年,对沐卿歌的话百依百顺,不再强求。 听了小景的诉说,沐卿歌也没了喝酒的心思,心事重重地回了天机阁,最近凰夜辰频繁地去醉仙楼,已经足够拨动她的心弦的了,再听到这些话,更是心乱如麻。 回到天机阁,沐卿歌发现凰倾天并不在卧房之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随处走动,来到了前殿后面,发现本该空无一人的地方,此刻灯火通明。 宝座之上的凰倾天正襟危坐,下面站着的,是十几个天机阁最顶尖的高手,沐卿歌以为又是什么绝密任务,刚想转身离开避嫌,就听到凰倾天说: “十五日之后,凰夜辰和大军会抵达大越国边境,你们一路尾随,等到合适的时机,本座会给你们发信号,能取他首级者,重重有赏!” 第两百九十七章 不能让凰夜辰死 沐卿歌心中一惊,脚下如同灌了铅一般再也挪动不了一步,有了重金的激励,杀手们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杀声震天: “是,尊主!属下等定取了凰夜辰首级!” 凰倾天满意地点点头,察觉到后面有异动:“好了,若无其他事,就都回去歇息吧,明日可就要出发了。” “是,尊主。”一群杀手各自回了房间,沐卿歌也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凰倾天知道她听到了一切,又看她脸色有些古怪,心里已经明白了个大概,还是若无其事地问她: “怎的还没睡,是见本座不在卧房里,你才出来寻的吗?” 沐卿歌点点头,心事重重地和凰倾天一起回了卧房,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尊主,是要杀了太子吗?” “嗯,你都听到了。”凰倾天不置可否。 “卿歌可以斗胆问尊主一句杀太子的理由是什么吗?”她早就不知道凰倾天不喜凰夜辰,但是东宫里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天机阁这个组织的存在,沐卿歌着实想不明白他们二人的交集在哪里。 凰倾天不愿意就这个问题多说:“天机阁与东宫不共戴天。” 沐卿歌问不出更多来,脑海里只有一个信念,就是不能让凰夜辰丧命,“可是卿歌觉得,如今并不是杀太子的好时机,东宫如今势头正盛,借兵平南王府讨伐大越,没有征用百姓的一分一毫,正是民心所向的时候。 杀了他恐怕会激起民愤,皇上也定然会彻查此事,说不定会牵连天机阁。” 凰倾天冷笑了一声,对这些都不屑一顾,玩味地拍了拍沐卿歌的肩膀,“这些都无妨,夫人不必操心了,早些歇息吧。” “可是……太子身边的暗卫也是高手如云,此次讨伐事关重大,他们必定和太子如影随形,咱们不好得手且不说,若是被抓住了或者伤了一两个,暴露了组织,不就得不偿失了。”沐卿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是在为天机阁着想。 可是语气中的焦急和忧虑早就已经暴露了她的内心。 凰倾天似乎不想继续谈这个问题,脸色已然有些阴沉,“你到底为了天机阁,还是不舍得凰夜辰死,你我二人都心知肚明,只有一点你要记住,你是天机阁的尊主夫人再这样关心敌人便是背叛本座,不早了,歇息吧。” “卿歌不敢,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年幼丧父罢了。”沐卿歌不再继续说下去,唯恐惹怒了凰倾天,又想起他特别的姓氏,心中有了诸多猜测。 凰倾天心情不悦,拂袖而去,说完就出了卧房,也不知道宿在了哪里。 沐卿歌一夜辗转难眠,第二日天一亮就想出门提醒想法子提醒凰夜辰要他万事小心,刚走到山洞门口就被两个守卫拦住了去路,“夫人,尊主吩咐过,这几日不许您出门。” “这是要禁足我的意思吗?”沐卿歌苦笑。 两个守卫依然十分敬重她,“并非如此,夫人,尊主只是说这几日外面有些动荡,也是为了夫人考虑,再过五日您就可以出门了。” “尊主在哪?”沐卿歌无奈。 “一大早就出去了,属下们并不知道尊主的动向。” 沐卿歌点点头,乖乖回了天机阁,此刻凰倾天正在气头上,她知道自己和他作对不会得到什么好处。 而此刻,京城宣德门的城楼之上,皇亲贵胄和满朝文武都在为凰夜辰送行。 皇帝凰君澈更是亲自为端起送行酒:“太子,平南王,和我北幽国的众将士们,你们是保家卫国的铁血勇士,一定要平安归来,朕和京城的百姓一同等着你们凯旋而归。” 一碗酒饮尽,瓷碗应声落地,紧接着就是排山倒海的山呼:“末将等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队伍最前方的高头大马上,一袭戎装的凰倾天刚毅挺拔,对着城楼上的皇帝和皇后辞行:“父皇母后请放心,儿臣誓要扫清大越国在我边境的兵匪,捍卫我北幽江山。” 沐皇后站在一旁不忘奉承:“虎父无犬子,看着太子文韬武略,胸怀大志,让臣妾想起陛下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英姿飒爽。” 凰君澈的嘴角上扬,凰夜辰是他最骄傲的儿子,把万里江山托付于他,凰君澈很放心。 行军的队伍出了宣德门,浩浩荡荡地朝着边境进发,绵延几里的骑兵和步兵队伍中,最为突兀的就是平南王的汗血宝马后的一辆华贵的马车。 自决定出兵的那一日开始,平宁郡主就日日都进宫求沐皇后,劝说皇帝和太子同意自己随军出征。 原本凰君澈是要不可能同意女儿家到战场上儿戏的,但是念在平南王此次义无反顾地出兵支持太子的份上,再加上沐皇后日日在他耳边说平宁好歹也算将门虎女,在战场上多学点本事以后也能配得上凰夜辰之类的话,凰君澈终于还是松了口。 只是平宁郡主到底还是未出闺阁的女子,必不能贸贸然地抛头露面,只能坐在马车里随军,和三万铁骑在一起倒有些不伦不类。 凰夜辰心中不满平宁做拖油瓶,却碍于平南王的面子,没有表露。 出征的队伍渐渐远去,文武百官各自散去,凰君澈回到了御书房,心中百感交集,挥退了众随从,想要自己一个人静坐一会。 刚走进去,就看到自己的宝座上坐着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凰君澈见怪不怪地说了一声,“你来了”,就随意地坐在台阶上,仿佛一个落魄的君王。 凰倾天一手把玩着传国玉玺,表情却是阴恻恻的:“不是和你说过,大越国的事我自会处理,为何还要让凰夜辰去讨伐,就为了给你的宝贝儿子在民间树立更好的威信吗。” 凰君澈脸上掩藏不住的自豪,“夜辰他胸有大志,又不忍大越国屡次三番挑战我北幽王朝的尊严,此次出征是他力排众议促成的,朕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很好。”坐在上方的凰倾天突然笑了,阴险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御书房里回荡,挑眉道,“你们父子现在都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了。” 第两百九十八章 这天下,是时候易主了 凰君澈不做声,这些年来在凰倾天的钳制之下,他有很多的雄心壮志无法施展,否则北幽国一定会比现在更加富强。 见凰君澈不理会自己,凰倾天走下皇座,在他身旁的台阶上也跟着席地而坐,“这些年来,我是不是脾气太好了一些,现在你也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了。” 凰君澈看凰夜辰这些年来羽翼渐丰,渐渐的也不想再受凰倾天的辖制,试图劝他安分守己。 便对凰倾天道:“当年太祖和你曾祖打下江山的时候,是你曾祖亲口承诺无心皇位,太祖便把东部最物阜民丰的十三个州部封给了他,让你这一脉世代承袭王位,且年年不须向朝廷上缴岁贡,你的东阳王之位已经是万人艳羡。” “想让我做个偏安一隅的废物藩王?”凰倾天冷笑,“当日打下北幽国江山时,我曾祖立下汗马功劳,开国元老们对他登基的呼声最高,如今便宜了你这一支坐拥万里江山百年之久,你竟还不满意?” 凰君澈苦笑:“你别忘了,北幽开国时百废待兴,是在太祖到父皇再到朕的手中发扬光大的,如今朕在你手上已经做了十年的傀儡皇帝,当日是你祖上主动让出皇位之争,你如今是要你先祖背信弃义吗?” “他们不想做皇帝,又不表示我不想把控北幽江山,我已经给你留了这皇帝之名,你不要贪得无厌。”凰倾天起身,在御书房里四处走动,“文韬武略,我哪一样比凰夜辰差,若你们父子二人还有下次联合违背我的指令,就休怪我无情了。” 凰君澈早已经受够了这种人前风光,人后伏低做小的日子,“倾天,按辈分你应当叫朕一声叔父,别再蛰伏于京郊的山洞里了,回你的封地做你的富贵藩王去吧,若真有硬碰硬的那一日,你十三州过惯了靠海吃海的自在日子的军民,未必抵挡得住我京师的十万铁骑。” 忍辱负重了多年,好在培养出了凰夜辰这么一个争气的太子,凰君澈年事已高不想再隐忍,就算真有正面对弈的那一日,他也对凰夜辰有信心。 “哈哈哈哈……”凰倾天放声大笑,转而拂袖出门,“真是冥顽不化,希望你没有后悔的一日。” 转眼间,凰倾天的身影就在御书房消失得无影无踪,站在观星台上,俯瞰着整座京城,凰倾天淡淡的自言自语道:“这天下,是时候易主了。” 回到天机阁,寻了许久不见沐卿歌的踪影,问了守卫的两个,证实沐卿歌今早确实想过要出门,便集结了一队轻功上佳的杀手外出追捕沐卿歌。 躲在暗处的沐卿歌戴着黑色的斗笠混在其中,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随着搜寻自己的人一起出了天机阁。 凰夜辰率领的军队刚出京城不远,沐卿歌重金买了一匹良驹就一路跟上了他们。 到了夜晚,军队在一平原处安营扎寨,此处尚在北幽国境内,将士们都还比较放松,只稀稀疏疏地留了一队轮值的士兵,其余的全在帐中休憩。 沐卿歌悄悄地潜到凰夜辰的营帐旁,也不知道天机阁的人什么时候会动手,便不好贸然地上前提醒,就准备秘密地跟在他身边保护他。 瞄准了一个瘦弱的守卫兵,沐卿歌手起刀落,直接用未出鞘的剑柄把他打晕了拖到营地外面,偷走了他的铠甲,又那碳粉细细得把脸抹黑,贴上自己从戏园子里买来的两撮胡子,就已经是大变样了。 拿了那士兵的大刀,就自己走到凰夜辰的帐子外面守着,一直到天亮。 沐卿歌抱着大刀正昏昏欲睡的时候,一个聒噪的声音从远处渐渐传来,揉着惺忪的眼睛,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 平宁郡主提着一个盒子蹦蹦跳跳的朝着凰夜辰的营帐走来: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我听说你在东宫时日日晨起都要沐浴,我特意命人带了一车的花瓣,就怕这荒山野岭的沐浴条件太简陋你会不适应……” 凰夜辰一脸不耐烦地从营帐中走出,身上隐隐蒸腾出的水雾显示他刚刚已经将就着沐浴过:“军营重地不许大声喧哗,长途跋涉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堪,还要那些东西做甚,待会儿途经几个村舍送给村妇们吧!” 自己的一番好心被斥责,平宁郡主撅着嘴不乐意,刚想抓几个守卫兵撒气,凰夜辰就仿佛已经猜透了她的心思一般,指了指站在一旁低着头的沐卿歌:“你,进来伺候本宫用早膳,郡主请回吧,平南王还等着你用膳。” 沐卿歌战战兢兢地走进去,唯恐被凰夜辰发现了自己,全程低着头守在一旁,行军打仗不比在宫中。 即便是贵为太子,也不过几样青粥小菜,凰夜辰却也毫无怨言,甚至还对沐卿歌说道: “身子骨瘦成这个样,怎么行军打仗,此时不比平日不用拘礼,你坐下来同本宫吃。” “是,属下多谢太子殿下。”沐卿歌随手拿了一个包子,蹲在一旁细嚼慢咽地就着茶水吃了。 凰夜辰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一直低着头,本宫有那么可怕吗,让你连抬眼看一都不敢?” “不是的,属下自小生得面目丑陋,唯恐惊了太子殿下。”沐卿歌觉得如芒在背。 凰夜辰一直在擦拭自己的佩剑,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本宫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只要你忠军爱国,又有本事,丑陋不丑陋的又有什么要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沐卿歌只能忐忑地抬起头,还不忘按了按自己好不容易粘上的胡子,凰夜辰看了一眼就愣住,半天才缓过神来。 又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最近总是看到男人就觉得像沐卿歌,可能是太过思念她的缘故。 “殿下,怎么了?”沐卿歌小心翼翼。 凰倾天摇了摇头甩掉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谁说你生的丑陋了,你的眉目……还是挺清秀的,只是这胡子有些邋遢了。” 第两百九十九章 你如何能和卿歌相提并论 沐卿歌松了一口气,随口扯了个谎:“太子殿下恕罪,正是因为属下长得太秀气,才准备军中的兄弟们嘲笑像个姑娘,属下不想被人看扁,这才慢慢蓄起了胡须。” “你倒是挺有意思的,今后就跟在本宫身边吧,不用跟着那群人轮值了,不过本宫要先看看你的本事。”凰夜辰对长得像沐卿歌的手下也多了不少的慈悲。 沐卿歌不是不会耍刀,只是相比于刀更擅长舞剑,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殿下,大刀在战场上更不会被磨损,属下是知道的,只是相比于军中统一发放的军刀,属下更擅长用剑。” “那你用本宫的吧,随便出几招让本宫开开眼。”凰夜辰笑了笑,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展演过,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一个小小的士兵怎能有让她如此开心的本事。 沐卿歌摆摆手,凰夜辰的剑虽说也算不错了,但和她的那把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嗯……殿下,其实属下自己带了佩剑来。” “那便去取吧,到底是自己的兵器用得顺手些。”凰夜辰大手一挥。 沐卿歌颠颠地跑到营帐外面,取来自己藏着的宝剑走进去,在凰夜辰面前舞了一套完整的剑法,只用了自己五成的功力,就已经是凰夜辰击掌叫好:“想不到军中剑术这么厉害的,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多谢太子殿下抬爱,属下名叫白羽,今年刚满十八。” 这那日之后,无论是行军,还是安营扎寨,凰夜辰都把沐卿歌带在身边,倒是给枯燥无味的军旅生活增添了不少趣味。 平宁郡主还是和从前一样,一有机会就来缠着凰夜辰,凰夜辰从来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沐卿歌看在眼里,深感自己从前真是误会了凰夜辰。 这一日晚间,军营刚刚在一个山谷里支起营帐,平宁郡主就又跑过来,拉着凰夜辰说是她父王有军机要务要与凰夜辰商议。 “本宫方才才见过平南王,明日中午大军就要抵达边境,平南王正在和几位将领安排本宫刚刚根据地形布置下去的战术,金大将军带着几位弓箭手寻找最佳射箭点,这会子又是谁要找本宫?”凰夜辰双臂抱在胸前,一脸的不耐烦。 被戳穿了的平宁郡主只能说实话:“我听钦天监的人说,今日夜间会有流星,山谷中地势低洼,又有山石遮挡,我想让太子哥哥带我去上面看。” 一旁的沐卿歌默不作声,知道平宁这样不知轻重的行事一定又会让凰夜辰生气,只静静的等着看戏。 果不其然,凰夜辰指了指头上被阴云遮蔽的月亮,“今日这种天气,天上纵是有什么也看不见,何况这是行军作战,郡主若是想玩女儿家的把戏,尽早回你的平南王府去,别在这里动摇军心,耽误本宫的正事。” 被一阵呵斥以后,平宁郡主十分不服气,忍不住顶嘴:“太子哥哥就是偏心,从前你在东宫处理公务的时候,沐卿歌就可以陪在你身边,宫人们还说你们常常饮酒作乐,我平宁郡主到底比他一个太傅家不受宠的女儿差在哪里了?” 正在替凰夜辰安置卧榻的沐卿歌愣住了,从前那些温馨美好的过往一幕幕在脑海浮现,明明不过一年的时间,竟然让她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这几日和凰夜辰的朝夕相伴,她一边胆战心惊一边又忍不住贪恋这久违的温情,那些被沐卿歌刻意压抑住的爱和思念,如潮水般奔涌而出。 人人都知道沐卿歌三个字是东宫里的禁忌,除了皇帝和皇后,没有任何人敢当着凰夜辰的面提起,平宁郡主说完就有些后悔。 “你也能和卿歌相提并论?再如此胡闹下去,明日本宫就派人护送你回京城。”凰夜辰心情跌落谷底,直接让人把平宁郡主赶了出去。 在一旁伺候的沐卿歌也有些百感交集,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安慰他,营造外面的探子突然传来急报:“太子殿下,前线有军情,几个大越国的细作正在前方徘徊,意欲试探我军虚实。” “真是不自量力,不用惊动平南王和大将军,调二十个精锐骑兵跟本宫走,咱们把这几个细作俘虏了。”凰夜辰重新披起刚刚才脱下的盔甲。 沐卿歌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拿起自己的佩剑说道:“殿下带着属下同去吧!” 凰夜辰想着他虽然身形瘦弱,功夫却比许多身强力壮的人高出不知多少,也没太多顾虑就答应了:“也好,你随本宫同去吧。” 一路策马扬鞭,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前线,远远地似乎能看见大越国的篝火之色,周围一带都静悄悄的,探子口中的细作早已不见踪影。 凰夜辰以为自己来晚了一不,叹了一口气准备败兴而归,突然听到声测的是林子里传来异响,一只箭便射了出去。 埋伏在草丛和山林里大越国将士猛地冲出来,大略一看竟有上百人之多,即便跟着凰夜辰的是精锐部队,以少对多终究还是有些吃力。 炽久一边将凰夜辰护在身后,一边大声建议道:“殿下,咱们这是中了埋伏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撤退为妙。” “好!”凰夜辰一边抬起剑来又挡掉了马上要刺到自己肩上的长枪,一边转头对在战马上左突右闪的沐卿歌喊道,“不要恋战,先撤退。” 其实凭沐卿歌现如今的轻功,逃跑是不在话下的,只是她独步天下的踏雪无痕,一旦施展就太过惹眼,恐怕会让凰夜辰起疑。 只想等凰夜辰先脱困后,自己再用真正的实力脱身。 大越国的几个刺客看沐卿歌身形瘦削,而且一直紧紧跟在凰夜辰身边,都以为她是什么了不起的幕僚。 几个人一起冲上来,沐卿歌在战马上上下翻飞,一不小心就把头盔和胡子抖落,纷飞的长发和真实面容恰好都落在炽久的眼里。 第三百章 太子殿下昏迷不醒 炽久心惊,沐卿歌的绝世容貌深深地印刻在他脑海里,他竟然没想到这个日日陪在凰夜辰身边的瘦削小兵,竟然就是失踪了已久的太子妃殿下。 注意到炽久的眼神,沐卿歌迅速用口型对他说:“快带殿下走,我没事。” 炽久点头,刚才他已经看见沐卿歌在战马上的英姿,那武功绝对不在自己之下,太子殿下身份贵重,若是有半点闪失,恐怕他就要受牵连,所以当务之急,炽久还是选择了护送凰夜辰回营地。 看着他们二人顺利脱险,沐卿歌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下一秒就遭人暗算,也不知是谁的长刀砍到了她的马腿上,骏马一声嘶鸣迅速倒下,沐卿歌翻了个跟头稳稳地站在地上,刚做出防御的姿态来,一个密密麻麻的大网就从天而降。 “无耻小人!”被五花大绑了的沐卿歌鄙夷地看着埋伏了他们的大越国将士。 “哎呦喂,刚刚这么能打,没想到竟然是个小美人呢,北幽国太子艳福不浅啊!” “看刚刚的太子这么紧张她,说不定是什么要紧的人物,虽然没有抓到他们的将领,把他带回去,估计也能勉强向王爷交差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就把沐卿歌带走了。 快马跑出前线好远去,凰夜辰猛然惊醒,回头一看身后那个瘦小的人儿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慌乱地勒马,急问炽久:“白羽呢,他怎么没跟上来?” “啊?什么?白羽今日也过来了吗?”炽久想装傻蒙混过关。 却逃不过凰夜辰的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了炽久一眼,“废话。” 说完,就要调转马头回去接应沐卿歌假扮的那个叫白羽的小将,一群手下立马乱了阵脚:“殿下,殿下,前方危险,回了营地,再从长计议吧!” 凰夜辰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总觉得今日自己如果不冲过去,假以时日一定会后悔。 只是马还没跑了两步,前方的去路就被一群黑衣人挡住。 “来者何人?赶快给本宫滚开,耽误了本宫的正事,要你们五马分尸!”凰夜辰心中烦躁,见来人不过过十个,仗着自己武功盖世有事无恐。 只是那群人冲上来时,凰夜辰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虽然对方只有十个人,但个个都是高于自己的绝顶高手,防守依然吃力,更不用说突出重围回去救人了。 刚刚才经历过一场激战,凰夜辰这边很快就难以抵到,想要撤退,却被那十个人把后路封得死死的。 眼看着就要全军覆没,炽久不顾性命地挡在凰夜辰面前,一个黑衣人飞身一脚,直接把炽久踹下战马,手中萃了毒的刀直直地插进凰夜辰的后背。 “殿下!”马下的炽久,使出全身的力气拔剑朝着那黑衣人腿上砍去,才算是伤到了十人中的一个。 刀尖上的毒性之烈,不过片刻,疼痛和眩晕同时来袭,凰夜辰双眼一片模糊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就在凰夜辰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时,北幽国的镇国大将军率领着百名精兵骑马奔袭过来。 十个黑衣人见形势不妙,脚尖点地,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混乱之中,胆大心细的炽久留意到他们和方才的沐卿歌使用的是同一个门路的轻功。 一看援军赶到,炽久立马上马扶住摇摇欲坠的凰夜辰,“殿下遇刺了,尽快回营地,快快请太医在殿下营帐里候着。” 金将军大惊失色,一路忐忑地护送凰夜辰回了营地,忧心若是太子殿下性命不保,自己也要万死难辞其咎了。 太子殿下遇刺重伤昏迷的消息一瞬间就在营地传开,平南王和平宁郡主一时间也吓得六神,匆匆忙忙地都在凰夜辰的营地候着。 太医把毒血挤出来,又剜出一些被毒药腐蚀了的皮肉,凰夜辰全程都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简单地包扎了伤口,又用银针封住了凰夜辰的经脉,太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如何?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平南王赶忙问道。 太医摇了摇头:“殿下的情况很不妙,虽然体表的毒已经清掉了,但还有一些毒素,沿着经脉蔓延到体内,老朽并不知这解毒之法,就算是解了毒,太子殿下伤可见骨,至少也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才可清醒。” “这可如何是好?”平南王急得团团转,“神医贺兰洵此次也并没有随军,就算是从京城中把他召来,最快也要四五日。” 自从沐卿歌薨逝的消息传出来以后,贺兰洵就一蹶不振,因为沐卿歌自从四个月之后就再也没有宣他进宫诊脉过。 他以为是沐卿歌发现了自己并无心为她保住孩子,所以才换了个大夫,最后导致沐卿歌生产之后就亡故了。 贺兰洵一直生活在愧疚和悔恨之中,因为如果他一开始就坦诚相待,或许还可以勉力一试,保她们母子平安,而不必让沐卿歌另寻他法牺牲自己。 炽久突然想起一桩事,“我记起来了,殿下临行之前倒是带了一些从前贺兰神医配制的丸药,其中有一个就是可以解百毒的,我现在去拿来试试。” 炽久手忙脚乱地翻找了许久,才拿来了一个碧绿的药瓶用温水送着给凰夜辰服下。 半个时辰后,太医再次为凰夜辰诊脉,就连连点头:“到底是天下第一神医,连毒药的性状都不知道,竟然就能调配出这包治百病的解药来,殿下体内的毒素已经有消减的趋势了。 炽久侍卫再多给殿下服用一些,相信过个一两日,就可以醒来了,老朽先去开几剂强身补气的方子。” 一群人大喜过望,凰夜辰从鬼门关捡回来一条命,意味着他们也都能够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了,炽久在营帐里一直守着,脑海里却始终盘旋着沐卿歌的事情。 可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平宁郡主厌恶太子妃,若是被她知道沐卿歌还活着,炽久担心反而对沐卿歌不利,心里只企盼着凰夜辰能早早醒来。 第三百零一章 我不是北幽太子的什么人 沐卿歌被押送回了大越国的大营,直接送到了大越国国君的亲弟弟恒亲王权奕的面前。 那权奕也是生了一幅好皮囊,虽说常年身居高位,却丝毫没有寻常王公贵族身上的娇矜之气,剑眉入鬓,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又如刀削斧凿般轮廓分明,一看便知是个铁骨铮铮的英俊儿郎。 权奕看到他们绑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走过来,心中便有些不快:“一群废物,一个北幽国的要紧人物都没抓过来,欺负一个姑娘家的,也好意思带到本王面前来!” 为首的将领恭敬地解释道:“王爷,别看这姑娘现在这么狼狈,末将刚刚仔细观察过,五官称得上是绝色了,若是洗干净定然是倾国倾城。” “那又如何,本王让你们抓一个重要人物来谈判,你别告诉我,她这副样子,会是北幽国的平宁郡主。”权奕眉头紧皱,以为这群人没抓到凰夜辰,就在自己面前找借口,随便抓了个姑娘搪塞。 “她是不是平宁郡主,末将不敢保证,但她一定是对北幽国太子十分重要的人物,方才在打斗时,北幽太子十分留意她,而且把这女子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权奕思索了片刻,就让人先把沐卿歌带下去沐浴更衣顺便好好搜身,自己坐在营帐里沉思。 不一会,负责搜身的几个婢女送上来一块沐卿歌贴身携带的玉佩: “王爷,除了那把价值连城的宝剑,这是从那女子身上搜出来的唯一的值钱的东西,那女子似乎很宝贝这块玉佩,用丝帕包裹了好几层放在贴身的衣物口袋里,方才奴婢们要动它的时候,还被那女子失手打伤了好几人,若非叫了侍卫过来摁住,说不好会闹出人命呢。” 权奕接过玉佩一看,确实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而且一看就被人常年随身携带,已经有了一层光滑的包浆,玉佩的背面用北幽国的书法写了两个字:“夜辰”。 “哦?原来这么有意思。”权奕挑眉,“你们几个人都是练家子,怎么还能被她一个看起来这么瘦弱的姑娘打伤? 待会沐浴更衣后,把她带过来吧。” 沐卿歌换好了一身不太合身的衣服,乌黑的长发被简单的梳了一个发髻,不施粉黛未着钗环,就已经美得惊心动魄。 纵然是身居高位,见过许多环肥燕瘦的权奕也禁不住看呆了,沐卿歌远远地从帐外走进来,就看到一身高八尺有余的伟岸男子负手站在里面。 “王爷,虽说我是俘虏,但大越国军队毕竟不是绿林盗匪,烦请把抢我的玉佩还我。”即便是被人抓起来了,沐卿歌也依然表现得不慌不忙,不卑不亢,一看就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世家女子。 权奕知她绝非池中之物,言谈举止之间也客气了不少:“我的手下不懂礼节,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恕罪,姑娘若想要回心爱之物也不难,姑娘只需要告诉本王自己的身份,以及你和北幽国太子的关系,玉佩即刻奉还。” “我和太子殿下没什么关系,我就是个端茶送水的婢女罢了,王爷若是想留我做客,那我便留下吧,正好做烦了那伺候人的活,也当几日的座上宾了。”沐卿歌笑了笑,朴素的衣裳也掩盖不了她全身的风华。 “有意思,那本王将这玉佩派使节送到北幽营地里,看那个太子见这信物会不会来救你?”权奕刚开始只是被沐卿歌的容貌惊艳到了,如今看她性格刚毅,又临危不乱,竟然越发的感兴趣了。 沐卿歌着急,她害怕凰夜辰看到那玉佩会不管不顾地杀过来,便拿过放在一旁的佩剑,直直地指着权奕,“太子殿下不会来的,王爷还是省省心,想点别的办法吧,麻烦尽快还给我。” 权奕也拔出随身佩戴在腰间的军刀,和沐卿歌对打了起来,刀光剑影之间,沐卿歌的身形快到几乎看不见,就连剑撞在刀上的力道都比寻常的女剑客大了不知多少,权奕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落了下风。 上百个回合过后,沐卿歌的剑直指权奕的胸口,“王爷,玉佩还我吧。” 打斗的声音终于引起门外的侍卫注意,一群持着长枪短刀的人冲了进来,把沐卿歌团团围住,权奕讪笑着,上前一步走到沐卿歌面前,颀长的身形投下一片阴影:“剑比刀要灵活,咱们用同一种兵器再比划比划,玉佩一时半会是不能给你了,已经给了使臣,估计明日一早他就会送到北幽营地里。” “原来如此,堂堂大越国真是惯会以多欺少了。”沐卿歌的苦笑,心中忐忑不安,却不轻易在别人面前暴露半分,只是皮笑肉不笑地讥讽他们,顺手把宝剑收回剑鞘里。 权奕挥了挥手,对一帮侍卫说道:“都出去在外面守着,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得擅自闯入?姑娘的武功如此高强,方才在前线,若非顾及着北幽国太子,相信凭你的本事早就逃之夭夭了吧。” 被戳穿了心思,沐卿歌表情有些不自然,又强词夺理,“我是殿下的贴身婢女,殿下若是有一点闪失,我的脑袋也不保了。” “但愿如此,那明日咱们就静观其变了,姑娘在这营帐里好生休息吧,可别说我大越国苛待了你。”权奕自然是不会相信沐卿歌的狡辩的,自己去外面另寻了营帐歇息,并派了重兵把守。 第二天天一亮,大越国的使节就把玉佩送到,还带了权奕的口信:“平南王,我们家王爷说了,请你们太子殿下身边重要的女人喝了杯茶,殿下若是想救回她,今日就到大越大营里,咱们两国坐下来好好谈谈。” 平南王看了那玉佩,确定属实是凰夜辰的东西,却始终想不明白,权奕口中的那个女人是谁,只先派人送走了使节,找到了平宁郡主和诸位将军共同商议。 平宁郡主口无遮拦:“我还好好的在这里呢,军营之中哪还有什么对太子哥哥重要的女人,恐怕是那大越的士兵偶然间捡到了太子哥哥的玉佩,就信口雌黄,杜撰了个谎言诓骗咱们过去呢。” 众将士都觉得有理,只有炽久一直吞吞吐吐不知道该不该说,终于还是鼓起勇气: “他们说的应该是白羽吧,昨日他随便下一同去了前线,至今还没回来……” 第三百零二章 我对太子殿下无关紧要 平南王觉得荒谬可笑:“就算殿下宠爱白羽,可他到底是个男儿,想不到大越国竟然如此拙劣,不必理会了。” 炽久知道平宁郡主不喜太子妃,不敢轻易暴露沐卿歌的身份,便也不再多言,心中却着实惴惴不安。 使者把玉佩送了回去就直接回了大越国的营地,并不知道凰夜辰重伤昏迷之事,权奕等了整整一天,也没等来凰夜辰的到访,甚至连一句口信都没有。 用晚膳的时候,权奕把沐卿歌叫到自己的营帐,沐卿歌担忧了一整天,也期待了一整天,此刻心情正是复杂的时候。 她一边害怕凰夜辰因为自己深陷险情,一边又想看看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是多重要的位置,沐卿歌已经盘算好了要是凰夜辰真的敢来,她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护他周全。 只是一天过去了,北幽大营没有一点动作,沐卿歌安心过后还是难以掩饰淡淡的失落。 “姑娘用膳吧,看来本王这次的如意算盘真是打错了啊。”权奕看得出来沐卿歌的难过,还故意用言语刺激她。 沐卿歌心中苦涩,只低着头喝茶,再也没了昨日的飒爽英姿,半晌才闷闷地说了一句,“早就告诉过王爷了,对于太子殿下来说,我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王爷与其花心思在这上面,倒不如多多研究战术。” 权奕笑了笑,得知她并不是北幽国太子身边要紧的人之后,他反而有些窃喜,英挺刚毅的眉眼带笑,半调侃半安慰地说道: “姑娘且安心住下,就算你不能帮本王引来北幽太子,本王也绝不会将你当俘虏一样肆意虐待,待这场战事平息之后,你随本王同回我大越国去,本王要你做王府里最得宠的姬妾可好?” 见惯了形形色色对自己心怀不轨的男人,沐卿歌当然知道权奕在想什么,确信他暂时不会杀了自己之后,沐卿歌说话也随性了许多。 她随手拿起身边的佩剑,冷笑一声:“想让我做侍妾,也要看王爷有没有那个本事。” 权奕吃了瘪也不恼火,他和沐卿歌一样,长于剑术而短于刀法,若是两人一同比剑的话,权奕觉得自己未必会输,“改日本王再让你看看,本王到底有没有本事。” 两人在不同的小几前用膳,连膳食标准都一模一样,任是谁也不会觉得此刻清冷镇定的沐卿歌是大越国的俘虏。 晚膳用完,权奕在营帐里喝了许久的茶,一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沐卿歌也不好在他的地盘上下逐客令,只能在一旁沉默地陪着。 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守卫的通报,“王爷,有个男子深夜造访咱们的营地,还说自己是北幽国的人。” 沐卿歌一听立马惊喜地抬起头,没留神手中的茶水洒了一裙子,权奕看在眼里若有所思,淡淡地说道:“既然是北幽使者,那便请进来吧,只是不知怎么来得这样晚。” “本王也是打听了好几日,才知道本王的王妃竟然被大越国的恒亲王请来做客了,这才来迟了,夫人不会怪罪吧。”营帐外走进来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俊美男子,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 那男子走进来也没看权奕一眼,就直接坐到了沐卿歌的身旁,“呦,夫人还不理本王,果然是在耍小性子,当着恒亲王的面,你好歹也给本王留点面子。” 沐卿歌倒不是生气,只是在这种情形下见到凰倾天,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震惊,刚才听到外面有人说北幽国来人了,她还以为是凰夜辰。 “怎么会呢,是妾身玩心太重了。”当着权奕的面,沐卿歌不会轻易拆凰倾天的台,刚刚听他自称“本王”而不是“本座”,她已经到嘴边的那声“尊主”又生生咽了下去。 权奕方才也以为是凰夜辰来解救沐卿歌,看到来人,吃惊程度并不亚于沐卿歌,“贵客是何人?” 凰倾天撇嘴笑了笑,摘下了面具,一时间连她身旁的沐卿歌都有些看呆了,眉目如画,一双桃花眼灼灼生辉,人人都道凰夜辰是北幽国第一美男,如今看了凰倾天的庐山真面目,沐卿歌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尽管两人在多年之前只有过一面之缘,权奕还是立即就认出了凰倾天,“原来是北幽国的东阳王,本王还以为此次战役只有太子和平南王前来呢,何德何能竟能惊动东阳王?” “恒亲王好记性。”凰倾天毫不在意地拿过沐卿歌喝过水的杯子喝了一口茶水。 权奕颔首,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句:“东阳王美貌,本王此生难忘。” 凰倾天重新戴上面具,似乎是不太喜欢听人赞誉自己的样貌,又继续言归正传,“恒亲王误会了,北幽和大越世代交好,本王从不主张此战,也并未随军出征,此番不过是带着王妃来边境游山玩水罢了。” 说罢,凰倾天还执起沐卿歌的手,做出一副恩爱的样子。 权奕这才听出凰倾天话中的重点,感到不可置信,微微愣了片刻才说:“原来这位姑娘竟然是东阳王王妃,那有着绝世的武功也不稀奇了,只是我大越土地贫瘠不及北幽的大好河山,王爷此行恐怕不是为了游山玩水吧?” 凰倾天故作亲昵地刮了一下沐卿歌的鼻尖,沐卿歌感到不适应却又不敢躲闪。 凰倾天:“怎么,你还同恒亲王比试了一番不成?恒亲王,本王就这么一个正妃,平日里纵得她无法无天,若有得罪,恒亲王莫怪,本王此番前来确实是奔着和亲王你结盟的目的来的。” “无妨,王妃是个真性情的女子,本王也很欣赏,不知东阳王是代表北幽前来结盟的,还是代表东阳王府前来的。”权奕摆摆手,眼睛扫过凰倾天和沐卿歌紧紧握住的双手。 凰倾天大笑了两声,“恒亲王是爽快人,明人不说暗话,本王是作为北幽国未来的国君来和你谈条件的。” 第三百零三章 除了他无人可挡本王 话音落下,凰倾天就明显感受到手中沐卿歌的手紧了紧,天机阁的尊主竟然是北幽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东阳王,已经足够让她震惊。 可凰倾天竟然还想要谋朝篡位,沐卿歌瞬间就明白他一定要除掉凰夜辰的理由了。 权奕挑眉,一双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凰倾天,“哦?可是据本王所知,北幽国的太子凰夜辰深得民心,北幽陛下也对他寄予厚望,不出意外的话,将来继位的一定是他了。” “所以本王今日正是想来和恒亲王谈谈这意外的事,你助本王登基,登基后本王割让北幽国边境的一座城池给大越,恒亲王意下如何?” 凰倾天此人心机深不可测,且向来不受什么忠孝仁义观念的约束,现下为了争取大越的帮助,自然是敢夸下海口,割地赔款的条件是张口就来。 实则凰倾天是个比当今北幽圣上凰君澈还要有野心的人,心里盘算着的一直是等自己登基后兵强马壮了找个合适的时机,一举直接把大越国吞并。 “所以?”权奕思量了一会,主动挑起和北幽国的战争本就是大越国不得已而为之,若是能用最少的损失换来一座城池,他自然是求之不得,“本王该如何帮东阳王夺得皇位呢?” 在沐卿歌三番两次为了凰夜辰逃出天机阁之后,凰倾天开始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否真的如沐卿歌所言那般只是冰冷的政治联姻,只派人稍微打听了一下就得知了真相,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伉俪情深,太子对太子妃情深义重的佳话几乎传遍了整个京城。 凰倾天一下子就拿捏住了凰夜辰的软肋,指了指沐卿歌对权奕说道,“只要让凰夜辰以为,她还在你这军营里,他早晚会来的,到时你通知我,咱们设下天罗地网的埋伏,太子一死,整个北幽国就会陷入内乱之中,到时也无人有功夫和你打仗了。” 沐卿歌心中十分不舒服,不仅是因为凰倾天要谋害凰夜辰,还以为他从头到尾都把自己当做是陷害凰夜辰的工具。 权奕玩味地看着两人表情变化,还是十分犹豫,“可是北幽国陛下膝下并不只有一个儿子,没了太子还会有其他皇子,东阳王你到底不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可是其他几个皇子,都尚在年幼,除了三皇子凰裴尘这些年来一直在养精蓄锐,却也没做出什么名堂来,放眼整个北幽上下,除了凰夜辰,无人能挡本王。”凰倾天直言不讳。 描述自己这些计划的时候,凰倾天都没有避开沐卿歌,他有这份信心相信沐卿歌就算是不会帮着自己,也绝对不会背叛自己,毕竟她身上现在所有的武功都来自于天机阁,沐卿歌不是一个会忘恩负义的人。 “东阳王如何保证太子一定会来?”权奕还是不敢相信,“还是为了东阳王妃而来,你们三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凰倾天注意到权奕看向沐卿歌到时候眼神中的炽热,瞬间就有些不悦。 权奕虽不如自己俊美,但常年征战沙场男儿气概十足,又大权在握却还保留着温润的性子,寻常女儿很难对他不动心。 凰倾天直起身子来挡住了沐卿歌,不让他们有眼神的接触,“这就不是亲王该操心的事了,若咱们的合作谈得拢,本王就先把夫人带回去了,叨扰了恒亲王这么久,实在是不好意思。” 权奕当然是不舍得就这么放走沐卿歌,但他大略看了一眼,凰倾天身后跟着的十几个人个个都是绝顶高手。 今日自己若不放人,恐怕不得安宁,只能和凰倾天击掌结盟后,送二人出了大越国营地。 沐卿歌被凰倾天拉着一路施展轻功,到了位于大越国边境的一处城郊地带,竟然有一栋面积不小的小木屋,“先暂时在这住着吧,虽然不如阁里舒服,比他们的营地倒也强一些。” “好,知道了。”沐卿歌反常的沉默反而让凰倾天警觉,拉住她的手臂,“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本座的吗?” 沐卿歌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尽量想表现得平静,“刚才王爷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卿歌没有什么旁的要问的。” “可是本座倒有几件事想好好问问夫人,你为何无缘无故会被抓去大越国大营,消失了这么多天是不是一直陪在凰夜辰身边,看到前去营救你的人是本王有没有感到很失望?”凰倾天抓着沐卿歌的肩膀,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沐卿歌冷笑,鲜少对凰倾天不敬的她,第一次忽视了他,“这些问题,王爷的心里相信早就有答案了,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那本座就同你一起吧!”自从回到小木屋,凰倾天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沐卿歌,唯恐自己再次一不留神,就又让沐卿歌逃回凰夜辰身边了。 和凰倾天同吃同睡了一夜,沐卿歌一直没找到逃跑的机会,明显有些焦躁不安,凰倾天还时常警告她:“别想着再趁乱跑出去了,本座现在不会让你离开视线半步,将来你会感激现在本座所做的一切。” 沐卿歌心神不宁,完全没有听得进去凰倾天的话,只能焦虑的到小木屋外面的院子里透透气,却意外地在院子的栅栏下面看到了七星草。 沐卿歌从前在医书上看到过,七星草常常被用作麻药,麻痹药效极强,只需要一星半点,就可以让一个成年的壮汉失去意识和知觉。 使用方法也极其简单,研磨成粉末兑水饮用就可,只是七星草本身有一股淡淡的腥味,若是处理不好,很容易就被人察觉。 沐卿歌悄悄地采摘了一些,又寻了一些香气馥郁的茉莉花和栀子花做了一壶花茶,在凰倾天茶杯的底部抹了一点七星草的粉末,殷勤地走过去:“王爷,此处天气干燥,多饮用一些花茶润肺去燥。” “辛苦夫人了,有茶没有点心总归不是个滋味,小厨房里本座让人做了一笼屉的桂花糕,你且去取一碟子来,咱们共同品尝一下。”凰倾天借故支开了沐卿歌,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把两人的杯子调换了一下。 第三百零四章 这是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沐卿歌开开心心的端了桂花糕回来,发现凰倾天已经把两个茶杯里都满上了茶水,不动声色地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就闻到了花香掩盖下的七星草气味。 到底是贺兰洵亲传的徒弟,沐卿歌识药的本事一流,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依然装作无知无觉的样子又喝了大半杯。 眼看着沐卿歌的花茶去了一多半,凰倾天一手放在桌上,弯曲着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意有所指地说道:“沐卿歌,这是本座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王爷何出此言?”沐卿歌故作懵懂地问道。 凰倾天端着茶杯,饶有兴味地摩挲着上面的花纹,有些轻蔑地看着沐卿歌,“门前的那些七星草都是本座亲自栽种的,本座知道你的目的,不过就是想迷晕了天机阁上下再去给你的太子通风报信罢了,但是本作希望你可以看清楚,到底谁才是值得你一生依靠的人。” “王爷的话,卿歌听不懂。”沐卿歌还在装傻,为了能够以假乱真,还故意让眼神越来越迷离。 “凰夜辰能给你的,本座也全部都能给你,他能许你的不过一个太子妃之位,将来本座让你做受北幽国万人景仰的皇后,你想学武功本座便教你武功,你想变强大,本座便传你内力,只想讨你一句真心话,本座到底何处不及凰夜辰?” 凰倾天愤怒又不甘心,总觉得沐卿歌是一时半会没有想明白,等到她幡然醒悟的时候,就会心甘情愿地留在自己身边,做自己的女人了。 沐卿歌低头,掩饰眼神中的一片清明,“东阳王的大恩大德,卿歌没齿难忘。” “你且好好睡一觉吧,本座去去就回,你总有想通的那一日,本座有的是等下去的耐心。”凰倾天说道。 沐卿歌闭上眼睛,假装是中了七星草那微乎其微的毒性,晕厥在桌子上,任由凰倾天把自己抱着放在床上,其实这点毒性对百毒不侵的她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凰倾天以为沐卿歌真的晕过去,没有办法时时刻刻把她带在身边,就交代了留守在小木屋的几个杀手看好夫人,便独身一人前往大越国的营地,和权奕商量刺杀凰夜辰的计划去了。 天机阁的杀手并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的曲折,以为沐卿歌睡着了而已,在小木屋周围看守得也十分不严密,甚至还拿了几坛好酒,坐在院子里慢慢喝。 沐卿歌坐在小木屋里观察着外面的情况,无意间听到了几个杀手的闲聊,瞬间大惊失色。 几人难得的没有任务,都轻松惬意地坐着饮酒,只有一个名叫罗克的,一直默默看着众人却滴酒不沾。 他的伙伴自然会关心两句:“罗克,你小子平日里不是嗜酒如命吗,今天怎么突然矜持起来了?” 罗克懊恼地摆摆手,“别提了,我最近点子太背了,前两天刺杀那个什么太子的时候,刀刃上的毒一不小心见到了我自己的伤口上,要不是尊主的解药给得及时,恐怕我此刻都不能坐在这里了。” 众杀手一阵哄笑,随即又很正经地把酒端走,“那你还是别喝了,尊主的毒能留下你一命就不错了,估计这七日内你会功力尽失,到时万一有人偷袭,咱们就不好了。” “可不是嘛,我现在就想着七天赶紧过去,没有内功的滋味可不好受。”罗克抱怨着,“也不知道那个什么太子殿下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要是没人替他解毒,估计现在已经一命呜呼了,尊主何必还忙前忙后的对付他。” “人家是当朝太子,门下又有天下第一神医,怎么可能解不了毒,就是少不得要昏迷两三天,待他醒来这七日没有一点武功,若是去了大越营地,咱们几个对付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几人的谈话之间,沐卿歌终于知晓了那日凰夜辰为何没来营救自己,并且已经把凰倾天的计划了解了个明明白白。 沐卿歌不得不感慨尊主心思缜密,计划环环相扣,处处都留有后手,有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凰夜辰今后也会相当的不容易。 思量再三,沐卿歌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坐以待毙,凰夜辰若是功力全无还要去大越营地营救自己,恐怕他就危在旦夕了。 略微思索了一番,沐卿歌决定兵行险招,走出房门假装刚睡醒和众人打了个招呼,众人也都恭敬地尊称她一声夫人。 沐卿歌装作无意地走到几个人中间,不经意间把手上沾染的七星草粉末蹭到酒坛上,还故作贴心地沏了一壶浓茶给罗克:“你是不喜欢饮酒吗,别人喝酒,你干看着都不自在,喝点茶吧。” “谢谢夫人。”一群人受宠若惊的道谢。 不过片刻的功夫,几个在江湖上也算赫赫有名的高手,就这样在沐卿歌的面前倒成了一片,沐卿歌拍了拍手,叹了一口气,“唉,武功再高强,也不能警惕心这么低啊。” 也不敢再继续耽搁,沐卿歌把几个人拖进小木屋里,就一路施展轻功朝着北幽国营地去了。 还是照例偷了一个瘦小的士兵的盔甲,又从营地旁的草丛中摸出自己提前藏好的备用铅粉和胡须,把自己装扮完毕,才直奔着凰夜辰的营帐跑过去。 因为太过着急,事先没有刺探过虚实,沐卿歌一把推开帘子,看到营帐中站得满满当当的众人,才发觉自己的鲁莽,讪笑着刚想退出去,就被眼尖的护国大将军一眼发现: “哎,你是不是那个谁,是不是殿下身边的白羽回来了,炽久不是说你已经被大越国他们俘虏了吗?” 沐卿歌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战战兢兢地扯谎,“回禀平南王,平宁郡主,金大将军,属下确实是被大越国俘虏了,只是他们看属下就是个小罗喽,也没怎么看管,我今天变趁他们不备,偷偷逃了出来。” 第三百零五章 沐卿歌一定会后悔的 平南王点头并没有放在心上,平宁郡主却似乎并不相信沐卿歌的说辞,只是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若是这么轻易就能让你逃脱,当初你又是如何被大越的人俘虏了去的呢,还有使节之前来报,说是抓住了对太子哥哥要紧的女子,你可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平宁郡主哪顾得上那些家国大事,终日里操心的不过就是凰夜辰身边又有了哪些莺莺燕燕,即便白羽是男儿身,可看他和太子哥哥如此亲厚,平宁郡主也早动了防备的心思。 沐卿歌挠了挠头装作十分憨厚的样子,“想来那大越国当时埋伏咱们的时候,是冲着太子殿下来的,自然是派了些精兵强将的,看守我这种无关紧要的人物,就不必那么费心了,我从不曾在大越国看到什么女子啊,郡主又是从何得知的?” 众人基本已经咬定,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对凰夜辰十分要紧的女子被留在了大越国的营帐,都以为是那恒亲王诓骗凰夜辰的幌子。 “既然如此,那本王也就放心了,太医说殿下不久就会醒来,白羽既然死里逃生了,那就是你的造化,继续和炽久一起留在殿下身边伺候吧,咱们先去本王的营帐商议一下战术吧。”平南王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能放下。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走了,帐子里只有沐卿歌和炽久两个人,听着众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炽久虔诚地跪在地上,“给太子妃请安。” “噓…”沐卿歌心虚地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凰夜辰,唯恐他听到似的,把炽久拉到角落里,“快起来吧,我正因为这件事找你的。” 炽久一头雾水,“太子妃既然已经回来了,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至少不必瞒着太子殿下吧,殿下这些日子其实很想念太子妃。” “虽然你知道我并没有死,但是太子殿下当初是把太子妃薨逝了的消息昭告天下了的,此刻我若是突然暴露身份,惹人非议不说,恐怕还会有损殿下的威信。”沐卿歌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那为何要连太子殿下也一起瞒着?”炽久一语中的。 沐卿歌抿唇苦笑:“因为……因为正是行军打仗的时候,我不想影响殿下的心情,总之你答应我,替我保密身份好吗?” 炽久从前就对沐卿歌有好感,也怕她身份暴露会使军心动荡,就勉强答应下来,“那好吧,我答应你,还是等太子妃您找到合适的时机再亲自告诉殿下吧!” “谢谢你,炽久。”沐卿歌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是,太子妃,您的武功……为什么变得这么强?”炽久欲言又止。 沐卿歌已经来到凰夜辰的床榻前,替他掖好被角,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搪塞道:“这个问题就说来话长了,回头我慢慢告诉你。” 沐卿歌来得很是时候,当天夜里,凰夜辰就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和炽久蹲在床角聊天的白羽,回想起自己遇刺之前,似乎是记得他被大越国的人抓走了。 凰夜辰皱眉中透露着担心:“你是怎么回来的?” “殿下,您醒了。”沐卿歌和炽久惊喜地开口,“我趁着看守的人不注意,偷偷溜出来的,我个头比较小,他们不会发现。” “原来如此,真是万幸,本宫昏睡了多久?扶本宫起来吧。”凰夜辰本想自己撑着站起来,却发现全身上下都酸软无力,勉强在榻上坐着,也是气血不足的样子。 炽久叫来了随军的太医,替凰夜辰诊脉了一番之后,太医的脸色大变,跪在地上满嘴都是“微臣无能”。 “本宫的身体怎么了,是体内还有余毒未清吗?”凰夜辰醒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还以为是自己躺了两天元气还没恢复的缘故,想调动内力却怎么也调动不起来。 太医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禀殿下,微臣方才替你诊脉,发现太子殿下已经内力全无……和从不习武普通人无异了。” “什么?是不是因为本宫体内还有残毒?”凰夜辰不敢相信,也不愿意接受。 “回禀殿下,从脉象上来看殿下体内的毒已然清了,这恐怕是中毒的后遗症,可见大越国真是用心险恶。”太医说话的时候都还两股站战,唯恐一个不留神自己就会人头落地。 沐卿歌看着众人慌作一团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就主动站了出来,见他们都以为刺客是大越国的人,就扯了个谎让凰夜辰安心: “启禀太子殿下,属下被困在大越国营地的时候,偷听他们的恒亲王和亲信谈话,得知太子殿下所中之毒,会让殿下七日内功力丧失,但是七日之后就会恢复,所以这几日他们还会想方设法来偷袭,殿下不必于忧虑,这只不过是暂时的。” “你此话当真?”凰夜辰看到了一线生机。 沐卿歌硬着头皮承诺:“属下愿意以项上人头作为担保,只是还望殿下多多加派首卫的人手,以绝后患。” 众人见这白羽瘦瘦小小,又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自然是没有人不信的,平南王又派了一队的士兵驻守在凰夜辰的周围,炽久也飞鸽传书通知了东宫的暗卫速速来边境保护凰夜辰。 …… 不出沐卿歌所料,尊主回了小木屋,发现自己手下的一堆高手都昏厥在地,就知道沐卿歌还是想办法逃逸了,瞬间怒不可遏。 “沐卿歌,将来你一定会后悔自己今日的选择,既然你这么想背叛本座留在凰夜辰的身边,那本座倒要看看你们的感情能经受多少挫折,待大事已成之日,本座定要把你生生世世困在身边,叫你生不如死。” 凰倾天前前后后又派了不少的高手试图偷袭凰夜辰,但凰夜辰几乎片刻不离重兵把守的营帐,一连三日,天机阁的杀手都没有寻到下手的机会。 到了第四日的白天,凰夜辰实在是太闷,就叫炽久和白羽两人陪着自己在营地走走。 第三百零六章 本宫没有龙阳之好 蛰伏了多日的刺客,好不容易等到凰夜辰出门,也不管还是青天白日的,直接冲了出来,十几把刀一起冲着凰夜辰去了。 凰夜辰内力还没有恢复,单是用手提剑就废了不少力气,后面跟着他的炽久和沐卿歌瞬间就挡在前面,炽久高声呼叫:“有刺客,快来保护太子殿下。” 沐卿歌已经腾空而起,一脚踏在几个人的刀上,锋利的宝剑一出鞘,就让原本想置她于死地的几个人硬生生的收了刀。 天机阁的杀手,虽然没有识破她的伪装,但沐卿歌手上尊主亲赐的宝剑,和她一看就是师从凰倾天的武功,却明明白白地昭示着面前这个瘦弱的小子,就是他们的尊主夫人。 众人躲开沐卿歌,不停地寻找机会针对凰夜辰,却被沐卿歌如高墙一般严密的剑法防得攻不可破。 凰夜辰站在后面,一时有些看呆了,虽然他见识过更高明的剑法,但沐卿歌已然算得上是一个过分高明的剑客了。 暗卫和士兵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把凰夜辰围在最里面,凰夜辰甚至没来得及看出,那几个杀手逃跑时的轻功和这个所谓的白羽如出一辙。 凰夜辰惊讶的是,这么多高手,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抓住他们。 “殿下,城外有一小波大越国的骑兵,不知道后面有没有弓箭手和步兵。”刚退了刺客,金将军就急急忙忙地来找凰夜辰汇报军情。 凰夜辰一挥袖子直接上了城楼,“明里暗里的招数全用上了,又是刺客又是骑兵,大越国还真是用心良苦,金将军,此番是他们第一次主动进攻,你亲自率军出城去吧,本宫在城墙之上坐镇。” “是,末将领命。”金将军匆匆忙忙的去了,凰夜辰召集众人在营帐里火速商议。 “这个地方山势险峻,弓箭手立马就位,步兵排在最前列,不求能杀死敌人,尽可能地砍伤他们的战马,达成目的后立即撤退,让骑兵顶上去,趁乱把他们摔下战马的骑兵和后面跟上的步兵一举拿下……” 凰夜辰指着地图布置战术,平南王和各位将领迅速领命下去,金将军果然是北幽国赫赫有名的卫国大将军,在凰夜辰绝妙的战术布置下,他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取得了一场压倒性的胜利,还俘虏了大越国几百名士兵。 沐卿歌不得不感慨,凰夜辰就是天生的王者,有勇有谋不说,就算是内力全无,也要亲自在边防的城楼上督战,士兵们看到重伤昏迷的太子殿下精神抖擞地出现,个个斗志昂扬,很快就拿下了敌人。 当天夜晚,原本应该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凰夜辰叫来众人在自己的营帐中,讨论了一阵子,沐卿歌就看到白日里没有出战的一群士兵悄悄地出了城。 沐卿歌陪着凰夜辰站在城楼之上,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到后面的几百名弓箭手,人人手上都举着个火把,就感到有些疑惑,“军中不是有几千盏行军专用的夜灯吗,为何非要举这火把呢?” “过两个时辰,你就知道了。”凰夜辰神神秘秘地笑了,身着一件纯黑色的长披风,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只有因为受伤而苍白的脸上一双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眸,在黑夜里熠熠生辉。 沐卿歌只能站在城楼上陪着,眼看着头顶的月亮都要渐渐西沉,派出去的几百精兵匆匆忙忙地回来,身后却并没有大越的追兵。 金将军欢喜地上了城楼,对着凰夜辰拱手作揖行礼,“太子殿下,文韬武略,智勇双全,末将实在是佩服。” “情况如何了?”凰夜辰胸有成竹,白日里刚刚进行过一场规模不大的激战,大越国必定不会料到,本应该休养生息的时候,北幽竟然又来了一次突袭。 金将军脸上还带着喜色,“太子殿下神机妙算,咱们的步兵刚冲过去不过百人,毫无防备的大越国就军心大乱,连排兵布阵都没顾得上,就在前线摆成了防御的姿势,弓箭手和骑兵混做一团,以为咱们的步兵后面还有大部队,没想到弓箭手早已经从侧后方瞄准了他们的营地,箭羽上提前擦了油,一沾上火把就烧起来了,毁了他们不少的帐子和粮草。” 沐卿歌在一旁也不禁笑了,凰夜辰忧心做诱饵的百名士兵,“那百多名步兵可还好吗,死伤多少,被他们俘获多少?” “那大越国刚准备进入战斗状态,就看到后方他们的营帐已经火光冲天,那百名步兵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逃往东边的林子里去了,林子里有咱们早就布置好的百多匹战马,现下都已经安全归来了,只有十来个,受了些轻伤,估计大越那边却损失惨重。” 金将军不是第一次跟随凰夜辰作战,却次次都能从他身上学到行军打仗的奇思妙想。 “既然如此,就安排下去让将士们都好好休养吧,估计明日那权奕只忙着快马加鞭到他们都城里求国君加送粮草,哪还有心思做战。”凰夜辰拜拜手,在沐卿歌的陪伴下放心地回了营帐。 经过几番试探虚实,双方都已经明白,和谈已经再无可能,正面对峙的大战一触即发。 两边都在修养生息的这几日,凰夜辰的内功也渐渐恢复,日日聚集了一帮将领在自己的营帐里商议战术。 沐卿歌就在旁边候着,看着凰夜辰指点江山的豪迈,越发觉得他将来一定是一个合格的君王,无论是从自己的感情,还是家国大义出发,沐卿歌都觉得绝不能够让东阳王凰倾天的计划得逞。 “你在这儿盯了本宫多久了,本宫脸上是有花吗?”不知不觉,一群将领已经离开了营帐,连炽久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退了出去,凰夜辰走到呆愣的看着自己的白羽面前,好笑地问道。 奉承的话,沐卿歌张口就来:“太子殿下文韬武略,谁不想多看两眼。” 凰夜辰咳了两声,意味深长地说道:“白羽啊,虽然本宫很愿意提拔你,但是本宫着实没有龙阳之好啊!” 第三百零七章 万一她是沐卿歌呢 沐卿歌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是男儿身,若不是脸上的铅粉盖着,凰夜辰一定能发现她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半晌才磕磕巴巴地解释道: “殿下误会了,属下…属下是想说殿下文武双全,是天下男儿的标榜,并没有侵犯殿下的意思。” “本宫不过和你开个玩笑罢了,不必如此紧张,就算你是个断袖,本宫看在你武功盖世的份上,也不能真把你如何。”向来不苟言笑的凰夜辰在这个叫白羽的小将面前,总是忍不住卸下自己坚硬冰冷的外壳,连他自己都找不到原因。 七日之期很快便到了,果然如沐卿歌所说,凰夜辰的内力恢复如初,甚至因为几日的休养和进补,比刚抵达边境时,还精神了不少。 凰夜辰率领一万大军直捣大越国营地,大越国虽有防备,却依然难以抵挡平南王手下的精锐部队,和凰夜辰如有神助的兵法策略,两日之内节节溃败,眼看着就被北幽国攻到了边境的城下。 北幽国一封战书直接送到了权奕的面前,权奕想要求助于北幽东阳王,才得知凰倾天早已经回了北幽,一时之间也难以联络。 次日的午时,两军在前线绵延数百里的沙场对决,连日被挫败的大越士兵已经是死伤惨重,北幽国军队却越战越勇士气高涨。 恒亲王权奕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远远地看到人群之中身披金色铠甲的凰夜辰,就让人带上来一个连夜找来的女子,身形和前几日被他俘获的东阳王王妃有九分相似。 那女子被绑在囚车上,几名大越国士兵推着她停在了两军中间的空地上,脸上还绑着敷面的白纱,甚至连一双剪水秋瞳都颇有沐卿歌的神韵。 凰夜辰眉头紧皱,死死地盯那女子,又转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白羽,只听阵线对面的权奕已经大声喊话: “北幽国太子殿下,好好看看这女人,是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一个,我大越不愿战火狼烟,百姓生灵涂炭,今日来此且问殿下一句,可否撤兵休战,重修两国同盟之好?” 凰夜辰没想到才打了不过半月的仗,主动挑起事端的大越国就如此支撑不住,但看那阵线前的女子又有些愕然,“本宫没想到,堂堂大越国就这点本事,战场上带个女儿家过来做甚?” 权奕被如此羞辱,自然脸上无光,但连日的苦战消耗下去,他已然是走投无路,后悔轻易挑起战事,“前几日,本来请来了这姑娘做客,谁知她身上竟随身携带着北幽国太子殿下的羊脂白玉的玉佩,一问才知道,竟然是殿下的心上人。” 不等凰夜辰开口,一旁的平南王已经嗤笑出声,“拿着一个仿冒的玉佩,又不知从何处找来个女子,就想栽赃到我们殿下身上,恒亲王,我看你是了主意。” 恒亲王从凰倾天那里了解到,东阳王王妃手肘处有一莲花形的胎记,是鲜少有人知道的秘密,就一脸自信地说道:“殿下若是不相信,看看这姑娘右臂手肘上的莲花型胎记,就知道本王是不是在骗你了。” 凰夜辰当然记得,沐卿歌出阁之前是太傅府的嫡女,出阁之后又是当朝太子妃,在人前从来不会穿着能露出手肘的衣裳,除了和她同寝而眠的自己,想必很少有人会知道此事。 就连凰倾天也是在沐卿歌有次练剑之时意外受伤,替她包扎时看见的。 凰倾天渐渐有些相信,许是逃出东宫之后沐卿歌不慎被大越国抓去当了俘虏,心下立马就有些着急,却又不能在人前表露,骑马跟在他身后的沐卿歌看出了他的情绪波动,不由地有些担心。 “少拿什么女子诓骗本宫,本宫至今为止只有一个女人,太子妃已经薨逝了。”凰夜辰虚张声势,也是为了让人相信那女子对他构不成威胁。 可他的心中一颤。 权奕并不知道其中的内幕,只是听凰倾天提起过几句关于那女子的事情,如今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太子殿下既然不相信,那本王只能把这女子就地正法了,只是若他日后悔这笔账可不要算在我大越头上。” 北幽国的众将士已经在嗤笑,以为权奕到了穷途末路已然是拿北幽毫无办法,谁知在行阵最前面的凰夜辰突然改了口。 凰夜辰眉头紧皱:“放了她,你可向本宫提个条件。” 众人震惊。 平南王和金将军皆是震惊,想要劝阻又怕凰夜辰心中有别的盘算,只能静观其变,权奕心想东阳王所说果然没错。 权奕心中惊喜,知道凰夜辰已然上钩,抬起高傲的头颅:“那就撤兵吧,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放了这女子。不然的话……” 权奕亲自从腰间抽出一把利剑,朝被捆住的女子头顶砍去! “住手!”凰夜辰握着缰绳的手蓦然收紧,却又唯恐囚车上的女子,万一真的是沐卿歌,“利用女人来威胁本宫对国家大事做决议,你这是在打本宫于天下人间的脸面,更是在拿国家大事做儿戏!且用儿女之事当筹码本就胜之不武,我本以为你是君子,没想到,竟然也是个只会背地里下见不得人计谋的小人!” 权奕笑了笑:“呵,本王可不是什么小人。既然殿下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本王便另出一裁决的法子。 你我各自向前十步,在这两军前比试比试,若是太子殿下能赢本王,本王就将这女子双手奉还 可若是本王赢了你,你必须撤兵!” 凰夜辰率先下了马,准备朝前走去:“好!” 身后的一群人个个心惊胆战,平南王以为凰夜辰真的要为了那个女人而中了大越国的圈套:“殿下小心,别中了那奸人的奸计,为个无关紧要的女子,不值得让太子殿下以身涉险。” 凰夜辰回过身来眸色复杂,还在为自己找着借口:“当着这么多北幽将士的面,他若是敢暗算本宫,怕是不想要性命了。” 炽久和沐卿歌也是担心不已,沐卿歌知道那女子假扮的正是自己,心中感动凰夜辰为了自己可以不顾性命,又怕他真的以身涉险,已经要抬手摘下头盔撕掉胡子亮明身份:“殿下,其实我……” 千钧一发之际,炽久拉满长弓,一箭就正中那女子胸口! 女子还没来得及痛呼一声,就口吐鲜血,一命呜呼了。 凰夜辰大惊失色,回过头来看向炽久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能杀了他,炽久此刻却顾不了这么多了,扶着凰夜辰又上了战马:“殿下万万不可中了他们的圈套。” 第三百零八章 你明知道她是本宫的命 “你现在越来越有主意了,本宫回去再和你算账。”凰夜辰直接一掌掀翻炽久! 凰夜辰翻身上马时,一双手还在微微颤抖,只期望沐卿歌学聪明点,不要真的落到大越国人手中。 权奕没想到,凰夜辰的贴身侍卫竟然这么大的胆量,心如死灰地紧闭双目,下定决心后睁开眼睛,怒吼一声:“弓箭手准备放箭!” 北幽士兵迅速拿起盾牌挡箭,在凰夜辰有条不紊的指挥之下,瞬间就扭转了战局,凰夜辰亲自披挂上阵,斩落的敌军头颅不计其数。 这是沐卿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参与到战场之中,刀枪相对血肉横飞让她触目惊心,却始终下不了杀人的手,只跟在凰夜辰身后帮他挡住那些明枪暗箭,几次差点被,强弩之末的大越国士兵挑下战马。 “战场上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他们不是无辜的人,对他们的宽恕,就是对北幽黎民百姓的残忍。”凰夜辰一剑刺死企图偷袭沐卿歌的人,并点破了她不敢杀人的软肋。 沐卿歌点点头,红着双眼握紧了手中的宝剑,把源源不断地涌上来的敌人一剑封喉,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也瞬间明白了。 善良不能跟妇人之仁划等号。 有时候,人走投无路的时候,无论做哪个选择,都会伤害到别人,最终只能选一个伤害最小的,如果犹犹豫豫下不了手,最终只会让结果更加惨重悲哀。 半天过后,沙场之上已是尸横遍野血肉横飞,大越国溃不成军,权奕带着不下一路逃亡,败局已定。 大获全胜的北幽国,难得的在营地里放松一番,平南王做主改善伙食犒赏三军,酒香和肉香在营地飘荡。 凰夜辰的营帐之中,却如寒冬一般肃穆。 炽久跪在凰夜辰面前,此刻才察觉到恐惧,“殿下恕罪,属下只是担心殿下会落到权奕的手中,若是殿下有半点闪失,就是属下的失职了。” 凰夜辰怒不可遏,随手拿起马鞭直接甩了过去,眼睛里写满了猩红的杀气:“那你就敢如此肆意妄为? 她是本宫的命,你最好日日烧香拜佛,祈祷那女子并不是她,若真的是她,你连同你的家族,将是本宫一生的宿敌。” 炽久跪在地上,刚才那一鞭子,直接打得他内出血,吐了一地猩红。 躲在营帐外面的沐卿歌,听了这番话,几乎就要冲进去亮明自己的身份,可是又想起自己大仇未报,以及皇宫之中的尔虞我诈,便有些犹豫。 炽久答应了沐卿歌保密她的身份,就断不会轻易泄露,被凰夜辰下了十足力道的鞭子抽得皮开肉绽,也只是咬牙说道: “除了东宫中人,人人都以为太子妃已经薨逝了,大越国的人又会如何得知她的下落,属下实在是怕殿下受奸人所害,情急之下才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本宫不想再听你的解释了,回到京城,你就闭门静思吧,本宫什么时候打探到她的下落,什么时候放你出来。”凰夜辰面色铁青,手上的鞭子丝毫没有因为炽久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而手软。 门外的沐卿歌听不下去,直接冲了进去,也跪在凰夜辰的面前:“求求太子殿下饶恕炽久哥吧。” “白羽,此事与你无关。”凰夜辰此刻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 沐卿歌跪在地上,在脑海中权衡了一番,终究还是想隐瞒自己的身份,“回禀太子殿下,属下在大越国营帐中亲眼所见,那女子是恒亲王派人从一青楼中找来的风尘女子,生得十分漂亮,但她自小就在大越国中,应该不会是殿下的心上人,属下回来把此事告诉了炽久大哥,想必他就是因此才出手射杀的女子的。” 凰倾天的眼睛眯起来细细打量,又转头问已经伤痕累累的炽久:“他所说的可是真的?” 炽久咬着牙点点头,“回禀殿下,千真万确。” “那你方才为何不说?”凰夜辰怀疑。 “因为炽久大哥答应我,此事要由我亲自告诉殿下,他不会抢了我的功劳。”沐卿歌抢着说道。 凰夜辰审视的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扫了几个来回,心中突然涌起一个想法,暂时压下问一问的欲望,只冷冷的对炽久说道:“本宫暂且饶过你,若再有下次自作主张的时候,就不像今日这么轻松了。” “是,属下多谢太子殿下。” 沐卿歌扶着炽久下去,又亲自帮他找了随军的太医拿了治伤的药膏,十分愧疚地说道:“真是对不起啊,为了帮我保守秘密,让你受了这么多伤。” 炽久因为疼痛出了一头的冷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您现在还是殿下身边的小兵白羽,还是别在属下这里耽搁太久,否则还是会让人起疑。” 沐卿歌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又想起凰夜辰那句“她是本宫的命”,一时之间心中又是甜蜜又是苦涩,回到营帐里,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草草的说了几句话,就伺候凰夜辰就寝了。 大越国自那日决战之后就兵败如山倒,凰夜辰率领精锐部队追了几日,已然拿下了大越国边境的一座城池,就收到了权奕的降书。 捷报传到京城,皇帝凰君澈眉开眼笑,即刻下旨命礼部筹备大军班师回朝的各项事宜,军队又修整了一日,凰夜辰就带着损失不多的三万大军回京去了。 炽久因为受了重伤,照顾自己已经是勉强,凰夜辰就命他先行养伤,只留了一个瘦小的白羽在身边做贴身侍卫。 回京和出兵时的氛围截然不同,大军上上下下都洋溢着轻松喜悦的氛围,沿途的百姓也常常对他们交口称赞,太子殿下在北幽国的盛名更胜从前。 日子轻松下来,凰夜辰就常常拉着沐卿歌在军营里练习骑射,甚至是连喝酒吃肉的时候都带着她。 全军上下无人不晓,太子殿下身边又多了个叫白羽的新贵,估计他回京之后便能升官发财平步青云了。 消息传到平宁郡主耳中,平宁又看着两个人没日没夜地腻在一起,心中突然生疑。 第三百零九章 替太子哥哥清理门户 又猛然间想起大越国的使节来送玉佩时说是在一个绝色女子身上搜到的,可白羽回来之后只借口那玉佩是太子让自己帮忙保管的,就找平南王讨了回来。 平宁郡主重新捋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莫非那个白羽是个女子假扮的,陪在太子哥哥身边日日迷惑着他。”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平宁郡主就立马坐不住了。 又听自己身旁的小厮说,这几天太子殿下都没让白羽守在营帐外面,都是让他和自己一起在里面歇息,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愤恨。 天色渐渐暗下去,还有一日就要回到京城了,大队人马在一片宽广的平原上安营扎寨,正是十五,头顶一轮明月如银盘一般皎洁又圆满。 凰夜辰拉着沐卿歌下了许久的棋,又和她比试了一番剑法,就去营帐里面沐浴更衣去了,沐卿歌正百无聊赖地在营地周围闲逛,就看到平宁郡主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的来了。 “属下参见平宁郡主。”沐卿歌老老实实地抱拳行了个礼,“殿下此刻正在沐浴,郡主若是来寻太子殿下的,可以到营帐中稍作休息。” 天天郡主一脸倨傲的走到沐卿歌面前,下巴高高地抬着,“本郡主是来找你的,这些日子本郡主听了一些闲话,听说白羽你原来是个女儿身,又日日夜夜地伴在太子哥哥身旁,实在是有伤风化。” 沐卿歌只惊讶了一瞬间就迅速冷静下来,以为自己隐藏得很深,而且从来没在除了炽久之外的任何人面前露出过马脚,只当平宁郡主又在无事生非。 “郡主说笑了,白羽虽然身材瘦小了一些,但也是在刀口上讨生活的,若是个姑娘家,可还得了?”沐卿歌和平宁郡主周旋着,只盼着凰夜辰能快点沐浴完来解救自己。 平宁郡主冷笑,一看他还巧舌如簧,更加坚信沐卿歌会迷惑太子,“你是不是女子,让本郡主验上一验不就知道了,若你不是的话,本郡主亲自向你请罪,再让父王和太子哥哥给你加官进爵如何?” “这…恐怕不太合适吧。”沐卿歌低着头垂着脸,在平宁郡主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有什么不合适的,除非你原本就是姑娘,用了些狐媚妖术蛊惑太子哥哥,才不敢让本郡主验吧。”平宁郡主一口咬定沐卿歌是女儿家。 沐卿歌着实汗颜,想不到自己就算是女扮男装,都逃脱不了这个刁蛮郡主的嫉妒,“属下是为郡主的清誉着想,属下是个糙人,让人看上几眼是无妨的,只是郡主还是个未出闺阁的黄花闺女,此事若是传出去,恐怕会惹人非议的吧!” “本郡主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来人,我看他分明就是男扮女装蛊惑太子,本郡主今日就要替太子哥哥清理门户。”平宁郡主懒得再和沐卿歌多费口舌,直接让自己身后的几个身强力壮的卫兵冲上去拿下她。 沐卿歌从前就很讨厌平宁郡主仗势欺人,如今身上有了高明的武功,更是不会心甘情愿地屈从于武力,连剑都没有拔出来,就直接赤手空拳地冲了上去。 七八个官兵高马大,却欠缺灵活,沐卿歌轻功都没用上,就轻易地躲过了几个人的抓捕,满面笑容的绕到他们身后去,两臂抱在胸前一脸轻松:“想要抓到你白爷,你们几个还差点火候。” “白羽,你放肆!”平宁郡主气得直跺脚,指着那七八个人,“你们几个废物干什么呢,拔刀啊用剑啊,还抓不住这么瘦一个了。” 众人被平宁郡主的一番呵斥彻底点燃了好胜心,全都发狠似的拿起兵器要真刀真枪地冲着沐卿歌来了。 沐卿歌脚下一点,就跳到了几个人的肩上,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瞬间就有两三个壮汉被她踢倒在地。 其实原本照沐卿歌的实力收拾这些人用不了这么久,只是她忌惮着若是自己武功太过出挑,即便是今日躲过了这一劫,将来也会被平宁郡主格外留意,就只用了一半的实力都不到,陪着几个人戏耍一番,企图拖延时间等到凰夜辰出来。 营帐外的打斗声终于吸引了沐浴更衣后的凰夜辰的注意,他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束起,披了件披风就出来了,只见那白羽正被一群人围困在中间,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七八个壮汉没有一个能近得了他的身。 又看到在一旁叉着腰,一脸气鼓鼓的平宁郡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刚想上前解围,白羽的腰间突然飞出了一个锦囊,恰好落在凰夜辰的脚边。 凰夜辰出于好奇心弯腰捡起来,锦囊散落露出玉佩的一角,和自己之前随身佩戴的那个材质和造型都十分相像,拿出一看玉佩后面自己亲手刻的“夜辰”两个字还历历在目,凰夜辰心中一瞬间翻涌出万种情绪。 这个玉佩他曾经赠给沐卿歌,沐卿歌出走东宫时并没有带走,他就又赠给了醉仙楼那位长得和沐卿歌有五分相像的少东家手里,如今竟然又辗转到了白羽的手中,就已经说明了所有问题。 白羽比那位景公子还要像沐卿歌,去掉胡须的话简直一模一样,难怪那大越国的恒亲王会在两军交战之前拿玉佩之说威胁自己,也难怪权奕竟然会知道自己的太子妃手臂上的莲花形胎记,凰夜辰自嘲自己眼拙,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身边,竟然没有认出来。 “都给本宫住手。”凰夜辰把玉佩重新装在锦囊里,才对着所有人大喝一声,声音里带着几不可闻的颤抖。 沐卿歌回过神来,终于松了一口气,立马飞身躲到了凰夜辰的身后,看到他手中拿着锦囊,又差点吓得魂飞天外,“殿…殿下,您终于来了,这东西怎么在您手上。” “光顾着和人打架了,自己的东西飞出来了都不知道。”凰夜辰说着就把锦囊塞到沐卿歌手中。 第三百一十章 每多在一起一刻都是奢侈 沐卿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庆幸凰夜辰并没有打开看锦囊里的东西,把它重新别在自己的腰间,就退到后面任由着凰夜辰与平宁郡主交涉去了,“多谢太子殿下,属下先退下了。” “哎,你别走啊,白羽,本郡主的面子你都不给,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平宁郡主着急地叫道。 凰夜辰阴沉着一张脸,没有心思继续和平宁郡主纠缠,一心只想着赶紧回到营帐里,好好的多看几眼沐卿歌,“平宁,你又在胡闹什么,白羽是本宫身边的人,也是你可以非打即骂的嘛?” 平宁郡主见凰夜辰如此维护他,心中更是妒火熊熊,毫无王公贵女的端庄淑雅,如同泼妇一般指着沐卿歌的背影说道: “太子哥哥,你是不是被那个贱人迷惑了,我猜的没错吧,这个什么白羽根本就不是男子,不知道是哪个小妖精男扮女装来迷惑你的。” “军中有你一个女子,已经是鸡犬不宁了,本宫可承受不住再来一个,时候不早了,郡主请回吧,否则明日父皇和母后问起本红郡主在军中的表现,本宫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替郡主美言。”凰夜辰无奈,所幸搬出皇帝和皇后来压平宁郡主。 平宁郡主还是不甘心,在凰夜辰身边闹了一会子,凰夜辰不耐烦就直接叫人请了平南王过来,让他把自己不省事的女儿带回去好好教导。 一番闹剧之后,回到营帐里,沐卿歌已经昏昏欲睡,抱着自己的宝剑坐在营帐的角落里快要打起了瞌睡。 凰夜辰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在她的面前细细打量,眉若远山,琼鼻精巧,精致的唇瓣如同花朵一般不点而朱,这一令人过目不忘的长相,怎么可能会同时出现在一男一女两个人的脸上呢。 凰倾天暗笑自己竟然被沐卿歌和一个少年玩弄于股掌之间,二人相似的样貌,和沐卿歌手中原本应该归景公子所有的玉佩都昭示着他们两个关系匪浅,自己却用了一个月才发现。 凰夜辰日夜思念着沐卿歌,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摸摸她的脸颊,打瞌睡的沐卿歌蓦然惊醒,一睁开眼睛面前就是凰夜辰放大的一张脸,不自觉地惊叫出声。 “叫什么,本宫吓到你了吗?”凰夜辰立马拂袖站起身来,唯恐被她发现自己眼眸中似水的柔情,他害怕沐卿歌若是暴露了身份,又会不顾后果的逃离自己的身边,便假装没有认出来。 沐卿歌也慌乱地站起来,“属下该死,原本应该等着殿下回来伺候殿下就寝后再睡的,谁知怎么就蹲坐在这里睡着了。” “无妨,去把本宫的床榻布置好吧!”凰夜辰负手而立,手中端着一本兵书,眼角的余光却一直都在追随着那娇小的身影。 沐卿歌替凰夜辰铺好了床榻,又跑到角落里的一张小榻上,那是专门为守夜的侍卫提供的,原本应该是在营帐外面,却被凰夜辰强行安排到了里面。 有床睡总比站在外面守夜要好,沐卿歌已经心满意足,正准备躺在小榻上和衣而睡,就听到凰夜辰在招呼自己,“那小榻又小又硬,不如你和本宫同床而眠,本宫的床榻着实又大又舒服。” 沐卿歌并不知道凰夜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略微有些忐忑,“太子殿下,这恐怕不合礼。” “本宫都不在意,你又有什么可在意的,你我都是男儿身,又共同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本宫身为此次征伐大越的主帅,本就应该和众将士同甘共苦,你睡在本宫的卧榻上又有何不可?”凰夜辰也是生了一张巧嘴,就连巧舌如簧的沐卿歌都不是他的对手。 沐卿歌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小心翼翼地爬上床榻,和凰夜辰并排平躺着,两人中间的空地还能再躺下一个人来。 沐卿歌直接用内力一挥袖子,熄灭了营帐里的烛火,“太子殿下快快就寝吧,明日就要进宫面见圣上了。” “你是和谁学的这些武功,而且本宫一直没问你,你手上的这把宝剑一看就价值不菲,若是出身富贵人家的话,你又何必投军呢?”凰夜辰侧面打探着,就想知道沐卿歌不在自己身边的这段日子里,都经历了些什么。 沐卿歌半真半假地一一回答:“属下的师父是个身份神秘的世外高人,这身武功都是师父传授的,宝剑也是师父赠予的,太子殿下身为储君都能身先士卒奔赴战场,属下希望可以为殿下效犬马之力,所以才来投军的。” “那本宫可以理解为,你是在担忧本宫吗?”凰夜辰试探性地问道。 沐卿歌轻轻地“嗯”了一声,又觉得不太妥当,随即补充道,“太子殿下是北幽国的希望,黎明百姓又有哪一个不希望殿下平安呢。” 凰夜辰又想起她被大越国俘虏了的事,之前觉得白羽是个男儿身,自己过多的关心反倒显得矫情,可是如今得知她就是沐卿歌,凰夜辰突然开始心疼:“那你被大越国俘虏的日子里,他们可曾为难过你,你又是如何逃脱出来的?” “嗯…属下并不曾被为难过,所以才能活蹦乱跳的回来,原本在那里好吃好喝地待着,暑假还想着等殿下大获全胜时再来解救属下,可谁知道竟然偷听到他们暗算殿下的奸计,这才着急地跑回来。”沐卿歌刻意模糊了大越国和天机阁之间的界限。 她虽然不会支持凰倾天对付凰夜辰,但是无论如何,她自己还有她孩子的性命,都是凰倾天救下的,还有这一身的武功,也都来自于天机阁,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沐卿歌也不想和天机阁为敌。 黑暗里凰夜辰的眼眶温热,深呼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本宫知道了,你也快睡吧。” 得知沐卿歌还在关心着自己,凰夜辰已经不敢奢求更多,能够让她在自己身边多陪伴一刻,已经是他最大的奢侈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以过世的母后起誓 翌日天一亮,凰夜辰就率先从睡梦中醒来,看着躺在自己身边还在熟睡的沐卿歌,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原本想蹑手蹑脚地下床让她再多睡一会儿,没成想自己刚动了一下,沐卿歌就惊醒了。 “太子殿下恕罪,属下睡得太沉了。”沐卿歌慌里慌张地跳下床榻,用最快的速度洗了脸又漱了口。 凰倾天已经自己更衣完毕,用过早膳就带领大军浩浩荡荡的朝着京城进发。 长途颠簸,炽久的伤许久未愈,凰夜辰就借口自己需要一个贴身侍卫询问沐卿歌是否愿意留在东宫,沐卿歌担忧凰倾天会对凰夜辰不利,自己在他身边反而会放心一些,就勉强答应下来。 刚过晌午大军就进了京城,沿途的京城百姓夹道欢迎,凰夜辰也难得地露出笑意来,和百姓们挥手示意。 沐卿歌骑马跟在凰夜辰身后,唯恐被人识破了身份,全程低着头胆战心惊,好不容易挨到入宫的时候,凰夜辰竟然还要求她贴身随从自己。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幸不辱使命,现已击溃大越国进犯我边境的军队,大越国恒亲王权奕不是,将来我朝求和,重修两国之好。”凰夜辰身形玉立,声如洪钟。 凰君澈满眼自豪的看着凰夜辰,又忧心,他身边没有一个得力的女子照顾,“太子此番劳苦功高,朕犹记得出征之前你曾经说过,不扫平边境绝不考虑儿女情长,如今和大越国一战已然大获全胜,平宁郡主一个女儿家,又不畏艰险地陪着你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朕觉得和平南王这儿女亲家是不做不行了。” 群臣也纷纷附和,夸赞平宁郡主巾帼不让须眉,又说太子殿下和郡主,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跟在凰夜辰身后的沐卿歌低着头笑而不语。 凰夜辰早就受够了众人的乱点鸳鸯谱,趁着今日大军凯旋而归,皇帝不会降罪于他,便快刀斩乱麻:“启禀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 “你是平定大越的功臣,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朕今日一定要重重赏赐你和诸位将士们。”凰君澈龙颜大悦。 凰夜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主子跪下了,身为太子殿下下属的沐卿歌和身后的众人也只能跟着一起跪下,听着凰夜辰掷地有声地一番内心剖白: “儿臣请父皇今后不要再提起续弦之事,儿臣此生都只认沐卿歌一个正妻,即便她不在儿臣身边了,也永远是东宫唯一的太子妃,儿臣愿意以过世的母后起誓,今生今世绝不再另立正妻。” 一语惊人,满堂寂静,凰夜辰的母后是皇帝凰君澈一生的朱砂痣,也是朝中种人从来都不敢提起的避讳。 凰君澈放在龙椅上的手蓦然收紧,神情复杂的看着凰夜辰: “你母后若是在天有灵,看到你这般胡闹也会伤心失望的,何况你只有念儿一个儿子,将来你坐到朕的这个位置上的时候,总不能后宫空虚吧,为皇家开枝散叶本就是国君的责任所在。” 凰夜辰不卑不亢地抬起头直视着凰君澈,“母后生前最羡慕一生一代一双人的爱情,定然不会责怪儿臣的,若是将来因为国事需要,又有谁想把什么女儿妹妹塞到儿臣这里的,儿臣倒是不介意给他们一个妾室的名分。” 先皇后早逝之前,和凰君澈伉俪情深,她过世之时,为了稳固前朝后宫,凰君澈虽然伤心,可是先皇后去世后不久就又重新立了皇后,因为这事他们父子二人之间还产生了些许隔阂。 凰君澈没有一生一代一双人的勇气,看到自己的儿子忠贞不渝,突然不想毁了凰夜辰的美好愿景,终于还是不再坚持: “你都把你母后搬出来了,朕还能说什么呢,只希望你将来不要忘记开枝散叶的本份便好,一路舟车劳顿你也辛苦了,带着众将士门领了赏赐就下去休息吧,朕累了。” 满朝文武皆是寂静,眼神却都朝着平南王望过去,太子如此大张旗鼓地起誓不再续弦,几乎相当于打了平南王府的脸。 平宁郡主就是再想嫁进东宫,平南王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唯一的女儿做人妾室,此后就再也没提过凰夜辰和平宁的亲事了。 沐卿歌跟着的凰夜辰慢慢走出乾清宫,同样也是心情沉重,低着头不敢让任何人发现自己发红的眼圈。 “一生一代一双人”的要求是凰夜辰第一次提出要纳沐卿歌为妃时,沐卿歌亲口提出来的,到了后来她也没有真的奢望凰夜辰真能做到,没想到自己走了之后,他竟然为了这个承诺,把过世的母亲都搬了出来。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东宫,一年多没回,东宫里似乎还是老样子,沐卿歌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那是之前太子妃住的地方,如今,空着也是浪费,本宫叫人收拾出来你住在那里吧,距离本宫的书房很近,也好让你随时听候差遣。”凰夜辰指了指从前沐卿歌寝殿的偏殿。 “是,属下多谢太子殿下。”沐卿歌心中始终忧心,虽然这次她帮助凰夜辰躲过了一劫,但不用想也知道凰倾天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殿下可曾想过,除了大越国这个外患,朝堂之上可有什么内忧吗?” 凰夜辰以为她只是好奇,也不藏着掖着,直言不讳道:“原本我三弟算是个挺有威胁的,只是这段日子以来,也不知是怎么了,父皇交代给他的几桩差事办的都不尽如人意,想来也威胁不到本宫什么。” “那各地的藩王呢?”沐卿歌不好直接说出东阳王,只能想方设法地暗示。 凰夜辰对凰倾天的动静一无所知,这些年来虽然凰君澈饱受凰倾天的折辱,却从来没有透露给他过半分,“各地的藩王都是皇室的一些旁枝,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还算安分守己,更不可能有什么威胁了,你莫要杞人忧天。” 第三百一十二章 狸猫换“世子” “好吧。”沐卿歌知道凰倾天一直十分隐蔽,自己的父亲在朝为官了几十年,才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位东阳王有什么异动。 指望凰夜辰防范于未然是不可能了,在没想到万全之策之前,沐卿歌只能寸步不离地跟在凰夜辰的身边帮他化解危机。 凰夜辰好奇,“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啊,没什么,殿下,属下只不过是听军中的兄弟们聊过一些前朝的密事,才突然想问问罢了。”沐卿歌遮掩了过去。 凰夜辰笑了笑,感慨她对自己的关心无微不至,又想起沐卿歌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们的孩子,就说道:“你住的地方,正殿是从前太子妃的寝宫,本宫的儿子就养在那里,粉雕玉琢的十分可爱,你要不要去看一眼?” “好啊!”沐卿歌欣然应允,“早就听说过小世子一出生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今日终于可以见识见识了。” 凰夜辰点头,故意给沐卿歌制造和孩子单独相处的机会,“殿里有两个伺候世子的婢女,你让她们出来到本宫书房一趟,你进去和他多玩一会儿。” 许久没见自己的孩子,沐卿歌到底是为人母亲的,虽说曾经因为这个孩子是建立在殷敖的痛苦之上才得以出生的而有所疏离,终究还是有些想念的,还没看到念儿,就已经些激动。 摇篮里的孩子睡得正熟,沐卿歌放轻了自己的动作蹲在一旁,看着白白嫩嫩的小婴孩儿果然是十分可爱,但却无论如何都生不出一点慈母情怀来。 沐卿歌试探性地想伸手抱抱那孩子,某然间看到从被褥里蹬出来的一只肉嘟嘟的小脚,脚底光洁干净没有点瑕疵。 沐卿歌的心里瞬间咯噔一下,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沐卿歌记得很清楚,那孩子的脚底有一颗鲜红的红痣。 怕自己记错了顺序,又拿出一只小脚来仔细观察,一样没找到那显眼的红痣,沐卿歌猛然想起来,孩子是凰倾天派孙毅送来东宫的。 当时自己还不知道东阳王有谋反的心思,如今细细想来,凰倾天怎么可能会让凰夜辰的孩子平安无事地长大呢,一颗心越来越沉,重新替念儿盖好了被褥,就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寝殿。 “如何?本宫的儿子是不是很俊俏?”凰夜辰迎了上来。 沐卿歌没有心思和他说话,只借口自己想上街买点东西,连正门都没走,就直接从屋檐上飞出了东宫。 凰夜辰看着她着急的背影若有所思,只在心里祈祷沐卿歌晚上真的还会回来。 一路跌跌撞撞终于赶到了殷敖的府邸,小景在醉仙楼里看店,府上只有殷敖一个人,沐卿歌哭着求殷敖帮自己找到孙毅。 孙毅不明就里,但看她着急的样子,只能发了一个只有他和孙毅两个人知道的暗号出去。 不过半个时辰,孙毅就出现在了沐卿歌的面前,一件震惊,“夫人可知,夫人走后尊主震怒异常,把小木屋那几个人全部都杀了,夫人现在跟我回去,或许还能平息尊主的怒火。” “我才不跟你回去见你的什么狗屁尊主。”沐卿歌一把甩开孙毅的手,十分地歇斯底里,“你若是对我还有半分真心,你就明明白白告诉我,当日他让你把我的孩子送到东宫去,你到底送去哪里了,我的孩子是否还活着?” 孙毅愣住,本以为此事他做得天衣无缝,沐卿歌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晓,“你是如何知道的?”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能不能给我一句实话。”沐卿歌拔剑抵在孙毅的脖子上,一旁的殷敖一头雾水,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失控的样子。 孙毅左右为难,终究还是不敢背叛天机阁,“事关天机阁的秘密,我若是因为一点点儿女私情就背叛了尊主,岂不是成了不忠不义之人。” 沐卿歌笑了,手上的剑离他的脖子又近了一分,“既然你要谈忠义,那你可还记得当日在那森林里,若不是我的搭救,你恐怕早就身中蛇毒而死了,当时你又答应了我什么?” 孙毅当然记得自己承诺过日后可以无条件地答允沐卿歌的一个要求,却没有想到,这一日来的竟然这么快,被逼到无路可退,只能先努力缓和沐卿歌的情绪: “你先冷静一点,东宫里虽然不是你的孩子,但对你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皇宫人心诡谲,尔虞我诈,那孩子能否平安长大都还是个问题,而你亲生的孩子,现在虽然没有世子的身份,却也被人照顾得很好,并且我向你保证,在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他都会平。” “说得可真冠冕堂皇,别以为你和你的尊主使出狸猫换太子的伎俩,是在打什么龌龊的主意,我警告你,孙毅,如果我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沐卿歌此生与你不共戴天。”沐卿歌的眼神满是冷意和杀机,听到自己的孩子暂时安全,她才忍住了用剑割断孙毅脖子的冲动。 孙毅神情复杂,半晌才说道:“我欠你一条命,所以这个保证我可以向你做下,等到将来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想办法让你们母子相认的。” “希望真的有那一日吧。”沐卿歌知道凰倾天是打定了主意要藏住自己的孩子,自己没偷苍蝇一般去寻无异于大海牢牢,说不定还会就此暴露行踪,就只能先隐忍不发。 把剑收回剑鞘里,沐卿歌只对殷敖说了一声“告辞”,就立马飞上墙头不见了踪影。 回到东宫,沐卿歌正好撞见凰夜辰正抱着那个叫念儿的孩子,站从前自己经常歇息的桃花树下念诗,终究还是按下了把所有真相告知于他的冲动。 “还以为你会到了晚上才回来,不是说出去买东西吗,怎么两手空空的回来了?”凰夜辰看到沐卿歌,满眼都写满了惊喜。 沐卿歌眼睛都盯在他手上的诗集上,刚才自己进来的时候,凰夜辰正念到那一句:“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东阳王妃为何在此? 沐卿歌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走上前去,“原本想给小世子带个见面礼,谁知道上街挑了一会儿,也没找到可心意的,世子还这么小,殿下念这些他听得懂吗?” “原也不是为了让他听懂的,不过是本宫念了慰藉一下自己罢了。”凰夜辰把孩子交到了腊梅的手中。 腊梅越看这个新来的侍卫,越觉得像是自家小姐,但她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自然是不能一直盯着个侍卫看的,只当自己是太过思念沐卿歌才产生了错觉。 沐卿歌无话,低着头站在凰夜辰的身边,又到了暮春时节,往年的这个时候,他们两人可能会在一起酿酒吟诗,如今却是对面不相识,难免会叫人心生感伤。 “想什么呢?”凰夜辰敲了敲沐卿歌的脑袋,“虽说大军刚从边境归来,但估计你有二人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好好歇息了,大越国的恒亲王已经上路了,估计不日就要到京城了,父皇让本宫负责接见,恐怕你也要时时刻刻陪着了。” 沐卿歌不太情愿,毕竟那权奕见过自己,还知道自己和东阳王凰倾天的关系匪浅,若是当着凰夜辰的面一不小心说漏了一两句,自己可就麻烦了,“那个…殿下,属下打打杀杀还行,可是接待人这种要上台面的任务,属下一个粗人,是万不能胜任的。” “无妨,也不要你做什么,你只需跟在本宫身边就行了。”接待的事情确实用不到沐卿歌,凰夜辰只是想时时刻刻都把她带在身。 沐卿歌没有拒绝的借口了,权奕来北幽国的日子一天一天临近,沐卿歌心中十分忐忑。 五日之后,权奕带着大越国名贵的宝贝前来觐见,凰夜辰负责在京城的宣德门在迎接他,沐卿歌脱掉了厚重的盔甲,穿着一袭和炽久平日里很相近的黑色短袍跟在后面,没有了头盔的遮挡,更显露出了精致的五官。 “早就听说大越国恒亲王今日就要抵达京城,本宫一早就在此等候,北幽太子凰夜辰见过恒亲王,亲王舟车劳顿,先随本宫到驿馆里歇歇脚,晚些时候再去觐见父皇如何?” “太子殿下有心了,劳烦殿下等候多时,本王不胜惶恐啊。”两人彬彬有礼的对话,全然不似战场上那般剑拔弩张,尤其是经此一战,权奕早已经对凰夜辰心服口服了。 正要随着凰夜辰一同往城中去,权奕突然一眼瞥见躲在后面的沐卿歌,想不明白明明已经被东阳王带走的她,此刻为何又会出现在北幽太子的身侧。 趁着凰夜辰安排人引路的时候,权奕悄悄地走到沐卿歌面前,低声说道:“真是无巧不成书,东阳王妃为何也在此?” “我不是什么都要王妃,还请王爷饶我一命,改日有机会定私下向王爷解释。”沐卿歌也压低了声音,眼睛不安地四下打量,唯恐有人听到两人的对话。 权奕微微一笑,觉得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有意思得多,“好,那本王就等你私下相邀了。” 凰夜辰转过头来,正好瞧见两人正在交头接耳,经不住醋意大发,却不能发作,只是走过来云淡风轻地问道:“亲王在和我的侍卫聊什么呢?” “不过就是看这位小哥有些面善,想问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权奕没有当场拆穿沐卿歌的身份。 凰夜辰看到两个人一见如故的模样,心里颇为不是滋味,就状似无意实则有意地点破了:“亲王贵人多忘事,在边境的时候,你可是曾经把她请到过你大越国营帐里喝茶的。” 在驿馆休整了片刻,权奕就带着几个随从的使者一起跟着凰夜辰进了北幽国的皇宫。 “小王见过北幽国皇帝陛下,陛下万福金安。”权奕规规矩矩地向凰君澈行礼,毕竟身为战败国的使臣,他没有倨傲的资格。 凰君澈坐在上首,一脸的宝像庄严,俨然就是一副大国国君的气度,“恒亲王不必多礼,亲王能亲自来我北幽,朕心甚慰,你我两国曾有过百年之好,今后我们也要和衷共济,同气连枝才好。” 权奕派人把自己千里迢迢带来的礼物一一呈送给凰君澈过目,却独留着十几个硕大的红箱子不曾开启。 凰君澈和凰夜辰都十分好奇,“恒亲王远的而来,除了方才的那些宝物,还抬着这些箱子是为何啊?” “让北幽陛下见笑了。”权奕自嘲地笑了笑,“本王虽说与北幽太子殿下同岁,可是听闻殿下已经有了个小世子,本王的王府之中却连个女主人都没有,难怪本王在战场上会败给殿下。” 权奕一番诙谐幽默的自嘲,让凰君澈和满朝文武都捧腹不已,凰夜辰先是颔首,接着又说道: “恒亲王文武双全,玉树临风,恐怕眼光应该会极为挑剔,也不知什么样的女子,将来会成为恒亲王的王妃呢。” “殿下这话着实抬举小王了,小王早就听闻北幽国的女子貌若天仙,又不止拘泥于闺阁之事,在文治武功上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小王便想斗胆求北幽陛下一个恩典,也是为了传达皇兄想与北幽永结同盟的好意,不知陛下膝下可有适龄的公主可愿做恒亲王妃?” 权奕此次求和意义重大,提出合亲的要求倒也合情合理,只是凰君澈膝下并没有和他年纪相仿的女儿,着实让人犯了难: “能够将女儿嫁给如恒亲王这样的好男儿,想必应该是天底下所有父亲的心愿,只是太可惜了,朕的长女已经有了驸马,两个小公主都尚且年幼,一个八岁,一个十岁,恐怕要错过这段好姻缘了,若是亲王不嫌弃,想必宗室中还有许多优秀的适龄女子…” 权奕拱手,和北幽国和亲是他的皇兄,也就是如今大越国的国君授意的,于他不过就是完成任务罢了,人选是谁他根本就不在意,“如此也好,北幽陛下亲选的女子,想来一定差不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将来你就是大越的皇后 凰君澈满意,当下便命人去物色,只是选来选去,出身高贵又正当妙龄的宗室女,竟然只有平宁郡主一个人。 平宁郡主是平南王的独女,凰君澈有些为难,把他请到御书房里谈了好几次,甚至还主动保证自己会用国君的身份和权奕约法三章,保证让平宁每年都可以回北幽国省亲。 平南王知道女儿做太子妃无望,又看那大越国的恒亲王也是个青年才俊,细想一下,也是一桩美满的姻缘,渐渐地就松了口,同意让平宁郡主远嫁了,权奕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平宁郡主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却如同大难临头一般,在平南王府里闹了好几场,甚至还演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哎呦,我的宝贝女儿,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去,为父的脑袋都快被你吵炸了。”平南王挥退了府上的一帮下人,自己留在闺房里开解平宁郡主。 平宁郡主哭得如同一个泪人一般,上气不接下气地抱怨着:“父王是不是不疼女儿了,怎么能忍心让女儿嫁到他国去,女儿发过誓,此生一定要嫁给太子哥哥的。” “大越国和我北幽接壤,马匹快的话,不到十日就能相见,并不算是永别,你别再痴心妄想了,难道大越国的恒亲王王妃还不如给殿下做侍妾吗?”平南王有些恨铁不成钢。 平宁郡主见平南王已经铁了心了,变相着另辟蹊径,让婢女给自己梳洗打扮了,准备进宫去见沐皇后。 沐皇后正在午睡,就被平宁郡主哭哭啼啼的叫喊声惊醒,一脸不悦地从卧榻上坐起来,婢女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皇后娘娘恕罪,郡主一定要现在就见到娘娘,奴婢们实在是没拦住。” “无妨,你们先下去吧,留一个在这里伺候就好了。”沐皇后忍着满肚子的怒火,装出一脸慈祥的样子看着平宁郡主,“都是快要嫁人的人了,怎么还成天哭哭啼啼的像个孩子。” 平宁郡主跪倒在地,扑在沐皇后的膝上,“求皇后娘娘帮帮平宁吧,平年不想嫁给那个大越国的恒亲王,求娘娘帮平宁向陛下求情,请皇上收回成命吧…” “胡闹,陛下一言九鼎岂能而戏,何况那个恒亲王有什么不好,平年你不知道吗,那个大越国的国君年事已高而且膝下无子,就只有恒亲王这么一个亲弟弟,将来他是要继承大统的,你若是嫁给他,迟早是要做大越皇后和本宫平起平坐的,为何不乐意呢?” 沐皇后心里有自己的盘算,凰夜辰如果真的再也不娶正妻,将来就算凰君澈驾崩了,她也依然是后宫里地位最尊崇的女人,要忌惮的不过只有凰夜辰一人罢了。 平宁郡主自小就和她亲厚,又没有什么心机,将来嫁到大越做了皇后也是一颗心都站在自己这边的,到时反倒能成为自己牵制凰夜辰的一颗棋子,所以和亲之事,沐皇后自然乐见其成。 可是平宁郡主自小和凰夜辰一起长大,早就已经对他芳心暗许,想要嫁进东宫也不只是贪图太子妃的地位,其中也包含着对凰夜辰的许多情意,“平宁不喜欢恒亲王,平宁心里只有太子哥哥一个人,娘娘,您是知道的。” “唉,你这个傻孩子。”沐皇后慈爱地抚摸着平宁郡主的头发,又拿出自己的丝帕亲自为她擦拭眼泪,“你对太子可真是用情至深,只是纵然本宫答应了你,也未必真的能劝动陛下啊。” 平宁郡主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泪汪汪地看着沐皇后,“娘娘肯帮平宁在陛下面前说几句,平宁就已经感激不尽了,皇后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沐皇后努力憋出一两滴眼泪来:“本宫自然也舍不得你远嫁,本宫答应你尽力一试,若是陛下不同意,本宫也没有办法了。” “多谢皇后娘娘。” 平宁郡主感恩戴德地离开了皇后宫中,满心里只期待着凰君澈能够收回成命,却没有想到沐皇后不仅没有帮她求情,甚至背地里还时常当着凰君澈的面,夸赞这一段天赐的好姻缘。 和亲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里传遍了,平宁郡主六神无主,经常跑到皇后宫中哭诉,皇后却整日只拿谎话来搪塞她: “不是本宫不帮你,实在是陛下此次下定了决心,本宫劝说了几次,还被他训斥了一番,平宁啊,本宫也是真心心疼你……” 平宁郡主最后的希望破灭,甚至还去找过凰夜辰,却直接被拒之门外,万念俱灰之下天天把自己关在平南王府里,整个人眼看着都瘦了一圈。 因为要筹备和亲的各项事宜,权奕又在经常逗留了多日,整日在驿馆里也有些百无聊赖,就让人到东宫递了帖子,邀请凰夜辰外出和自己宴饮。 凰夜辰自然把沐卿歌带在身边,三人约在醉仙楼见面,沐卿歌刚一走进去,王掌柜的就噔噔噔地跑到三楼找到小景:“少东家,好像是您的兄长过来了,还是和太子殿下一起来的,这是什么情况?” 小景听殷敖说起过沐卿歌从尊主身边逃离了的事情,直觉告诉他不应该有任何贸然的行动打乱姐姐的计划,就吩咐掌柜的: “王掌柜,你和店里的伙计全都装作不认识我…我哥哥,更不要让别人知道他才是醉仙楼真正的老板,另外,太子殿下如果问起我的话,就说我身体不适,不在店中就是了。” 王掌柜虽然不懂小景的用意,还是按照他的交代吩咐下去了,一出门才发现,太子殿下已经和他们的东家进了三楼最里面的包间。 “北幽国果然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连个酒楼都这么有奇思妙想,也不知道背后的东家是怎样一个妙人呢,太子殿下请。”权奕已经坐了好久,有琴棋书画相伴倒也不觉得枯燥。 凰夜辰微微一笑,挥手示意沐卿歌坐在自己旁边。 第三百一十五章 约权奕三更见面 沐卿歌乖巧地坐在凰夜辰身后,此地无银地小声感慨了一句:“这酒楼确实还不错,独具匠心呢。” 凰夜辰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去的时候眼睛里掩藏不住的揶揄笑意,听她故意这样说,在心里更加确信这醉仙楼一定和沐卿歌有关。 凰夜辰轻车熟路地点了醉仙楼的几道招牌,和权奕说来说去,也不过都是礼尚往来的寒暄,沐卿歌觉得没有意思,低着头琢磨下一季的新品菜色。 “这位小哥好生沉默啊,难道太子殿下就喜欢少言寡语的吗?”权奕主动招呼起沐卿歌。 “王爷说笑了,殿下和王爷都是身份贵重之人,属下出身卑微,怎么配在此放肆。”沐卿歌知道权奕在暗示自己,却仍然故作懵懂。 “哎,此言差矣。”权奕往沐卿歌面前的酒杯上满上一杯桃花酿,“英雄不问出处,小哥能得北幽国太子殿下如此器重,就一定有过人之处,而且本王听闻北幽国的东阳王殿下也是沉默寡言之人,说不定和小哥你更投缘呢。” 凰夜辰只在很小的时候听皇室中人说起过东阳王,自己甚至连他的名讳都不知晓,想不明白权奕为何会突然提起他,他以为权奕已经知晓了沐卿歌太子妃的身份才刻意调侃她,就下意识地出面维护: “恒亲王见笑,我手下这白羽性子是最腼腆的,王爷就别逗他了,不过王爷是和我朝的东阳王有什么交情吗?” 权奕的一番话,如同一把羽毛落在沐卿歌的心头,轻飘飘的却又让人十分不安,沐卿歌唯恐他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 “殿下误会了,此番是本王第一次踏足北幽国境内,又有何机会面见深居简出的东阳王呢,不过是偶然听人说起,北幽国东阳王性子古怪,不与人亲近,突然想起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讨他的欢心。”权奕的眼神在两人身上逡巡了一圈。 “原来如此。”凰夜辰以为权奕只是在制造话题,就没有多想,更不可能怀疑到沐卿歌身上去。 一顿饭下来,远离规矩森严的皇宫,凰夜辰和权奕都还算比较轻松,两人都是将来要做一国君主的人,权奕除了在战场上拿一陌生女子假冒沐卿歌惹人生厌之外,身上倒是还有不少凰夜辰欣赏的优点,两人关系比在战场上缓和了不少。 沐卿歌却一直心惊胆战,知道权奕是在想方设法暗示自己,深觉得自己再不主动解释身份,恐怕会引起事端。 “时候不早了,东宫里还有事要忙,本宫就不能奉陪到底了,不知恒亲王今日可还尽兴?”凰夜辰看出沐卿歌的异常,以为她想起了被俘虏之事心中不安,就找借口准备提前离开。 权奕笑了笑,没有多留他们二人,只是说:“这酒楼雅致得很,本王想再独酌一会,就不耽搁殿下处理公务了,咱们后会有期。” “王爷后会有期,本宫失礼了。”凰夜辰转身就走,没有留意到身后沐卿歌的小动作。 沐卿歌把指尖上残留的一点酒水弹到权奕脸上,吸引着他朝自己手上看过来,把右手背在身后,先是用食指指了指屋顶,又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便跟着凰夜辰出了醉仙楼。 夜幕渐渐降临,凰夜辰忙着筹备和亲事宜,沐皇后疼爱平宁郡主,在平南王和皇帝凰君澈已经准备了许多丰厚的嫁妆之后,又拿出许多自己珍藏的珠宝首饰和绫罗绸缎,说是要为平宁填补一下妆奁,让凰夜辰不得不深夜入宫清点登记。 打更的梆子刚刚响了三下,早就在醉仙楼房顶看了半夜月亮的权奕,就看到一个轻飘飘的黑影落在自己身边,把手中的酒葫芦递过去,“今夜月色尚好,又有佳人约本王三更在此密会,这酒也比白日里醉人了许多,姑娘可要尝尝吗?” 沐卿歌摘下脸上蒙面的黑纱,平日里一刻不离身的铅粉和胡须也丢在了房间里,此刻素面朝天的一张脸在月光下就足以美得惊心动魄,“这酒是加了些许的桃花花瓣,花蜜,陈皮,薄荷和一味中草药材才能这么香的,酒性却并不算烈,王爷怎么就醉了?” “哦?姑娘还懂酿酒?国色天香,武功高强,又如此有生活情趣,难怪北幽的太子殿下和东阳王都对你情根深种。”权奕感慨了一句,却藏了半句没说,其实他自己也对沐卿歌颇为动心。 “这酒的配方都是我改良过的,王爷喝的这一壶,说不定都是我亲自酿造的,其实我这醉仙楼里除了桃花酿,还有其他许多特色鲜明的好酒,有机会王爷可要好好尝尝。”沐卿歌毫不避讳自己醉仙楼幕后老板的身份。 权奕只意外了一瞬间,随即就想通了,在沐卿歌这样的奇女子身上,似乎发生什么故事都在情理之中,只感慨了一句:“姑娘是个妙人。” 沐卿歌接过权奕刚刚喝过的酒葫芦,满不在乎地朝自己口中倒了不少,嫣红的酒液从嘴角流下,她又大剌剌地拿袖口直接擦掉。 她原本就是性子爽直不拘小节之人,又在江湖高手云集的天机阁混迹了这么久,更是出落的越发洒脱恣意,却没注意到身旁看到这一幕的权奕眼神暗了暗。 “王爷不是满腹的疑问准备问我吗,怎么此刻就顾着赏月饮酒了?”沐卿歌扬起嘴角笑了笑,和凰夜辰越来越相像。 权奕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不受控制,不自然地别开眼:“原本是想问的,现在突然又不想问了,姑娘若是愿意拿本王当知己,自然是会据实相告,若是不愿意,本王纵是知晓了什么,也毫无意义。” 沐卿歌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准备好好做个自我我介绍: “王爷真是折煞我了,我名叫沐卿歌,就是传闻中北幽国那个诞下世子便薨逝了的太子妃,并非什么东阳王妃,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是东阳王的……” 第三百一十六章 代表我自己和王爷结盟 沐卿歌才说了两句话,就让权奕瞠目结舌,他原本以为沐卿歌不过是凰夜辰的什么红粉知己罢了,没成想她的来头竟然这么大。 “想不到姑娘竟是太子妃殿下,本王失敬了。”权奕心中不免失落,沐卿歌如果只是个没名没分的女人,说不定自己还有争上一争的机会,可她是北幽太子妃,自己便没有半分可能了,“可是本王总觉得,东阳王也对太子妃情深义重啊。” “准确来说,我和他确实有过夫妻之名,不过他并不是以东阳王的身份,我们二人也并未有夫妻之实,不过是互相利用,不提也罢。”沐卿歌打心底里觉得凰倾天会帮助自己,完全是为了有朝一日利用自己胁迫凰夜辰。 权奕点点头,身为皇室中人,他当然明白皇家多得是错综复杂的关系,“太子妃继续说吧,本王不打断你。” “王爷可能也听说过北幽国的情况,太子凰夜辰深得民心,而东阳王在民间没什么声望,而且据我了解,太子殿下虽然也城府深沉,但也是个正人君子,而东阳王心机颇深,却心术不正,王爷若是结盟可别找错了对象。”沐卿歌诚恳地说道。 权奕看得出来,沐卿歌对凰夜辰用情很深,不然也不会在战场上都那么维护他,在心中替自己也替东阳王扼腕叹息了一把: “所以太子妃今日,是代表北幽太子来找本王谈判的吗?” 沐卿歌摇了摇头,“我是代表自己来找恒亲王求合作的,既然将来你我要站在同一阵营上,我自然是希望王爷可以弃暗投明。” “此话怎讲?”权奕摸不着头脑,越来越觉得沐卿歌有意思。 “我亏欠了太子殿下许多,想尽力弥补,希望他此生可以平安喜乐,坐拥万里锦绣江山,同时对于北幽黎民百姓来说,凰夜辰也是最合适的君主人选,解决完了心头的这些事,我才能放心地游山玩水,去过自己的人生。”沐卿歌说道。 权奕从第一眼见到沐卿歌的时候起,就觉得她绝对不是甘心做金丝雀的人,听了这番论调对沐卿歌更是欣赏,也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太子妃重情重义,只是你如何确定本王会愿意和你合作呢,太子殿下对北幽百姓来说自然是万里挑一的明君,但是对于我大越国来说,东阳王开出的条件明显更为优厚,和他合作对本王来说是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沐卿歌早就已经把两国的情况打探了个清清楚楚,做了万全的准备才来找权奕面谈的: “东阳王此人,坐拥东部如此富饶的封地都还不满足,想要登上皇位,可见其野心勃勃,王爷如何敢相信,若他日他真成了北幽国的国君,还会心甘情愿地主动割让城池吗,北幽国力强盛,他不谋划着吞并大越已经算是安分,到时王爷拿什么胁迫他信守承诺呢?” 沐卿歌一番头头是道的分析,让权奕仿佛醍醐灌顶,最初与东阳王结盟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顾虑,只是当时情况紧迫,他别无选择,“可我大越也有自己的难处啊!” “我知道。”沐卿歌来之前已经不动声色地找凰夜辰做过功课,“大越国临近雪山,气候比北幽更为寒冷,且雨水较多,终年阴冷潮湿,作物生长状况堪忧,百姓常年受寒气侵体气虚体弱,就连养尊处优的国君也受风湿困扰,王爷才逼不得已主动进犯,我说的可对?” 权奕点点头,北幽和大越虽然接壤,却因为有一片原始的森林的遮挡而气候宜人,且越远离雪山的地方越肥沃富饶,他主动挑起战事无非是为了帮大越国百姓开拓更为宜居的疆土。 “能理解王爷这份心,我师从神医贺兰洵,从没见过有我师父治不了的疑难杂症,我可以向师父讨要一副驱赶寒气的灵丹妙药让王爷在大越全国推广,且据我北幽钦天监观察,由于星宿的变动那雪山近些年有融化的态势,雪水集天地之精华融入到土地最是滋养,不消百年,大越也会物阜民丰起来,岂不才是治本之策?” 沐卿歌言明其中的利害关系,又主动开出条件帮权奕解决心头大患,权奕自然是心服口服: “太子妃说得不错,一座城池终究容纳不了我整个大越的百姓,若真能得贺兰洵一药房,本王便不必铤而走险和东阳王合作了,只是太子妃可要说话算话啊。” “这是自然。”沐卿歌伸出手来和权奕击掌,“我的底细王爷已经全部知晓了,若是戏弄王爷岂不是自寻死路,王爷放心,卿歌如此做不仅是为了王爷,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能有安稳日子。” 两人手掌碰在一起,权奕心情激荡,忍不住发出邀请:“除了这些,太子妃可还有其他未了的心愿,我大越虽然是极寒之地,却有着辽阔壮观的自然风光,待了却心愿的那一日,太子妃可放心来我王府做个座上宾,本王保你一生的富贵平安。” “如此甚好。”沐卿歌没有拒绝,能有一个可以和凰倾天相抗衡的势力给自己做靠山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时候不早了,太子殿下并不知我就是沐卿歌,我要先回去了,王爷若是有事寻我,只管叫醉仙楼的少东家通知我便是。” 沐卿歌说完,就消失在夜色之中,独步天下的轻功再次让权奕叹为观止,权奕笑了笑,想起白日里凰夜辰悉心维护她的样子,“凰夜辰如何能不知道,只不过是愿意陪你演这出戏罢了,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余下的日子里,权奕只一心等沐卿歌送来驱赶寒气的药房,再也不曾试图联络过那所谓的东阳王,他对沐卿歌充满了莫名的信心,对她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 沐卿歌做出了承诺,自然是要兑现,第二日天一亮,她便决定去会会自己那久违的师父贺兰洵。 第三百一十七章 只要你活着做什么我都愿意 沐卿歌一身男儿打扮,远远地就看到贺兰洵医馆门庭冷落,和往日大有不同,懒得敲门直接翻墙进去,还没接近贺兰洵的房间,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 捅破一层窗纸朝里面看进去,发现青天白日的,贺兰洵竟然躺在榻上呼呼大睡,通红的面色和满地的狼藉,无不昭示着昨夜似乎又是一场宿醉。 平日里在庭院里捣药的徒弟和小药童们都不见了踪影,只有几个扫洒做饭的小丫头正在厨房里忙忙碌碌。 “怎么成了这个鬼样子?”沐卿歌一边说一边推门进去,顺手归置了一下贺兰洵的房间,又帮他把被子盖上,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研究医书。 一直到晌午时分,贺兰洵才悠悠转醒,看到坐在床边的一个黑衣的小公子,以为又是哪家的侍卫来求自己出诊,“公子去别处吧,今日不营业,若是急病,城东有个江氏医馆,老爷子的医术也很是高明。” “师父,谁的医术还能高明过您啊。沐卿歌摘了胡须,又洗了把脸,定定地看着贺兰洵。 贺兰洵揉了揉眼睛,猛地起身把沐卿歌抱在怀中,感受着温热的体温和真实的触感,贺兰洵激动得全身都在颤抖,口中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 “你没死,原来你没有死,真是太好了,你还活着,实在是太好了了……” 沐卿歌微微用力就挣脱了贺兰洵的怀抱,表情有些复杂:“师父是没想到我生了孩子还能活下来是吗,当初你从未想过替我保住孩子是吗?” “我…”贺兰洵心虚,“凭我当时的医术,真的没有把握能保证你们母子都平安,我想让你活下来。” “可你也不应该骗我,为何我自己的命我都不能做主。”沐卿歌当时从凰倾天那里得知真相的时候,是真的很愤怒也很悲伤,但是日子久了她也渐渐能明白,贺兰洵对自己的心,和自己对殷敖的心态是很类似的。 如今又看到贺兰洵悔不当初的模样,沐卿歌心头的火气早就消去了大半,贺兰洵哭哭啼啼地说道:“我也是没有办法,卿歌,你还愿意原谅我吗?” “我要是不原谅你,今日就不会来找你了,对了,太子殿下并不知道我回来了,你一定不要向任何人走漏了风声。”沐卿歌交待道。 贺兰洵郑重地点头答应,拉着沐卿歌检查了许久,发现她的身子不仅没有变虚弱,甚至还有一股越来越醇厚的内力护着,“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竟不知道天下间还有医术如此高明的人。” “先不说这个了,你这里可有驱赶体内寒气的方子,就是专门针对那些常年居住在阴冷潮湿的地方的人。”沐卿歌的时间不多,凰夜辰一般醒来就会召见她,于是便言简意赅地问贺兰洵。 贺兰洵没有多问,唯恐自己再多问几句,沐卿歌又会无缘无故消失,“倒是有几剂方子,只是药效不尽如人意,给我几日的时间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调配出彻底根治的方子来?” “那就辛苦师父了,我过三日再来看你。”沐卿歌走出了院子,没等贺兰洵反应过来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贺兰洵怅然若失了一阵子,沐卿歌没死的消息还是令他振奋不已,只要沐卿歌还活着,让他做什么他都是心甘情愿的。 三日之后,贺兰洵果然研制出了药到病除的方子,甚至还在得了几十年风湿病的小乞丐身上做了实验,发现效果甚佳。 沐卿歌拿着方子在醉仙楼约见权奕,再过几天,权奕就要带着平宁郡主回大越国成亲去了。 “王爷,这是你要的方子,出自家师之手,特意选的都是常见的药材,寻常百姓也用得起的,而且可以大量培植,不用花么心思。”沐卿歌把药方放在锦盒之中,递给了权奕。 权奕感恩戴德地收下,提起了前两日凰倾天约见自己的事情: “说来也奇怪,前几日我派人寻遍北幽国,也找不到东阳王的踪迹,这几日我放弃了,东阳王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他向来是个神出鬼没的,记得本王第一次见他还是在边境陪皇兄狩猎的时候,东阳王来得也蹊跷,走得也蹊跷,我和皇兄还纳闷了好久……” “这倒是他的作风,如何,东阳王都和你聊什么了?”沐卿歌直接搬着一坛酒坐在窗户上问道。 权奕笑了笑:“和太子妃猜测的分毫不差,东阳王见我放弃了结盟的打算,就提出了更诱人的条件,说是等登基之后割让三座城池给我。” “是吧,横竖都是不会作数的承诺,现在把饼画的大一些又能如何呢,东阳王这个人,最是诡计多端的,今后你也要小心防范才是。”沐卿歌不敢多喝,唯恐自己耽误了回东宫的时辰。 陪着权奕坐了一会,沐卿歌就回到了东宫,刚准备偷偷摸摸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凰夜辰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这么晚了,你是又去何处了,又是到了宫门下钥的时候才回来的。” 被抓包了沐卿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嘿,没关系的,殿下不用替小的担心,反正我也从来不走正门。” “你啊你,早些歇息吧,贪玩也就罢了,别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就可以。” 凰夜辰其实早就发现沐卿歌出宫了,原本想偷偷跟出去看看她出去做什么,只是才跟了没有几步,沐卿歌的轻功就把他远远甩在身后,一溜烟就不见了踪迹。 又过了三日,和亲的各项事宜已经筹备完毕,凰夜辰亲自护送权奕和平宁公主到边境,凰夜辰知道平宁郡主不喜沐卿歌,便没有把她带在身边,沐卿歌就突然有了十几日不受管辖的清闲日子。 送行的那一日,平宁郡主在马车里哭了个肝肠寸断,一个多月以前她也是乘坐马车前往边境,此时的心境已然截然不同了,平宁在心里暗暗发誓,终有一日自己会想办法回来。 第三百一十八章 永昌侯府的大喜事 沐卿歌得了空,就日日和殷敖还有小景泡在一起,把自己在边境几日经历的事情讲给了两人,殷敖也是到了今日才知道自家尊主的底细,只是他如今离了天机阁,自然是站在了和沐卿歌统一的立场。 这一日,三人正坐在醉仙楼三楼的包间里饮酒,王长贵的就急急忙忙跑上来请示他们姐弟两个: “东家,少东家,永昌侯府打发人来,想过几日把咱们这醉仙楼包下来大宴宾客,还封了一大笔银子,这单生意咱们做不做?” “做啊,赚钱为什么不做?”沐卿歌捏了一个点心扔在嘴里,“永昌侯府出了什么大喜事,他家的年大娘子不是向来低调行事吗,此番怎么如此张扬?” 王掌柜的早已经打听清楚:“听说是侯府公子顾倾沐最宠爱的小妾刚生了个小少爷,这可是侯府的长子,年大娘子也很高兴,听说马上就要抬了那林姓的小娘子做平妻,到小少爷满月之时,可不就是双喜临门了。” 听说林潋滟平安生下个儿子,沐卿歌也发自内心为她感到高兴,“可以啊,这样的好事,也能为咱们酒楼添点喜气,接下这单生意吧。” 正好她也好久没有看到过自己的姐姐和姐夫了,沐卿歌还有点好奇沐洛玲的近况呢。 又叫人准备了一份厚礼,以醉仙楼的名义送到了林潋滟的手上,虽说当初沐卿歌觉得林潋滟选错了路,但看她现在生活得也算美满,自然也没什么好介怀的了。 很快便到了办满月宴的日子,顾府的筵席把醉仙楼上下三层摆得满满当当的,沐府身为永昌侯府的亲家自然也在受邀的宾客之列。 只是沐广轩借口自己公务繁忙直接给推辞了,沐洛玲的身子一直不好,也不愿意看到林潋滟得意,就也没跟来,冬雪是个拿不上台面的婢女扶的妾室没有资格出席这样的场合,所以整个太傅府就只有沐卿景一个人前来赴宴。 虽然说太傅府不比从前风光了,但到底也是朝中勋贵,又是当今太子殿下嫡长子的外祖家,席间还是有不少的人巴结身为太傅府独子的沐卿景。 沐卿景本就是个不知轻重的,又灌了几两黄汤下肚,身边也没个管束提点的人,就越发放诞不经起来,“来来来,都给本公子敞开了喝,今日正好我家那老头不在,咱们哥几个务必要尽兴。” 也有一些世家公子看不惯他这般做派,在一旁低声提点:“沐公子,科考将近,沐太傅可是对公子寄寓了厚望,莫要再贪恋这杯中之物,好好用功方才是正理。” 沐卿景正在兴头上的时候,被这一番神似沐广轩的论调泼了当头的冷水,就觉得有些扫兴,忍不住更加放肆起来: “你少替本公子操心吧,你我二人天差地别,功名利禄于你是唯一的继承家业的途径,于我沐家而言,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皇上早已经给家父封了爵位,纵是本公子不去科考,将来照样能承袭爵位,保证我太傅府百年的富贵荣华。” 沐卿歌站在二楼,看着楼下面目可憎的沐卿景,又看了看身边温文尔雅的小景,心中颇为不是滋味,沐卿景那么不像话的样子,却能够心安理得地享受沐家的好处,对于真正的太傅府嫡子小景来说,着实不太公平。 “小景也想回家,也想将来承袭父亲的爵位吗?”沐卿歌轻声问道。 小景点点头又摇摇头,似乎是十分矛盾的样子,“姐姐不必事事都替我着想,万万不要因为我而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沐卿歌知道小景最是懂事的,就更不忍心看到他一直隐忍,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这一天就快到了。” 宴席热热闹闹地办了一天,夜幕降临,沐卿景喝了不少的酒在醉仙楼里撒酒疯,搅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王掌柜的上前劝说了两句,他就气急败坏地开始砸东西,砸坏了不少值钱的物件。 沐卿歌看不下去,派了几个人直接把他送回太傅府,又把他砸的东西列了个清单让人交给沐广轩,催促着他们赔了钱才算作罢。 折腾完这一切,已经是半夜了,沐卿歌悄悄地潜入沐府,发现前厅仍然是灯光通明。 原来,沐卿景被醉仙楼的人送来时,已经烂醉如泥,又说了一车的胡话,年大娘子也派人来回了话,沐广轩才知道沐卿景又出了许多的洋相,叫人泼了几盆的冷水,才坡走他通身的醉意,坐在前厅怒不可遏地教训他: “老夫是看你这些日子用功读书闷坏了,才放你去那顾家的满月宴上热闹热闹,谁知道你就说出这般忤逆之言来,真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我方才又看了看你这些日子做的狗屁文章,全都是敷衍了事,我看这科考你也不必去了,去了也是丢人现眼…” 沐卿歌不知什么时候从屋顶上跳下来,站在门口冷眼旁观这一切,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沐卿景和沐广轩听到一起回过头来,看着一身夜行服的沐卿歌笑容灿烂,沐广轩正在气头上,竟也口不择言了起来: “嫡子不学无术,在外面丢人现眼,嫡女更厉害,还活蹦乱跳的就传出来薨逝的消息,让一家老小跟着哭了个半死,不知道是老夫还是逝去的夫人上辈子作孽,才有了你们这两个冤孽。” “父亲要责骂沐卿景便责骂就是了,何苦又攀扯上女儿,毕竟在那醉仙楼砸了人家东西,还丢了太傅府脸面的人,横竖不是卿歌吧?”沐卿景向来伶牙俐齿,如今知晓了沐卿景的身世,就更讨厌别人把他们两个人相提并论。 沐卿景接连被训,心中不甚痛快,不敢顶撞沐广轩,只能把满肚子窝的火朝沐卿歌释放: “我们沐府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置喙,我就是再不像话,也从来不会对自家的大姐姐下手!” 第三百一十九章 你算哪门子的嫡子 听到沐卿景把沐洛玲挂在嘴边,沐卿歌心中十分不痛快,就算他不是自己的亲弟弟,她也看不惯沐卿景把居心叵测的沐洛玲当做知心人,提着剑走到他面前,用剑鞘顶着他的下巴: “你知道叫沐洛玲一声大姐姐,怎么就不知称呼我一声二姐姐呢,母亲在世时向来对你爱之深责之切,想不到你如今还是这么不成器。” “与你何干?”沐卿景甩了一个白眼,“我自幼有父亲和林姨娘的教导,不需要你来教我做人。” 沐卿歌更加怒火中烧,手中的剑又朝着沐卿景的喉咙靠了几分,眼睛里已然布满了杀机,“看来从前是我对你太宽纵了,刀剑无眼,姐姐劝你还是谨言慎行。” “沐卿歌,你别胡闹!”沐广轩着急地大喊,纵然方才还火冒三丈,但沐卿景到底是他唯一的香火,沐广轩心里还是疼惜的。 沐卿景得意,主动把脸靠上冰冷的剑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甚至还出言挑衅:“难不成你还想杀了我吗?我是沐府唯一的嫡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该如何面对爹爹和死去娘亲的在天之灵!”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沐卿景能够明显感到从前疼爱自己的二姐姐疏远了许多,但作为沐府唯一的男丁,也是谢秀禾唯一的儿子,他依然有恃无恐。 原本没想这么早就让真相大白,只是沐卿景越发的猖狂,沐卿歌担心他这样的性子再被沐广轩娇纵下去,说不定哪天就会给沐府惹来灾祸,“你算哪门子的太傅府嫡子?” “你什么意思?”沐卿景看着沐卿歌突然收起了佩剑,一脸嘲讽地抱着手臂走到沐广轩面前,心中突然开始发毛。 沐广轩看着一切沉默不语,沐卿歌对沐卿景态度的变化他也看在眼里,总觉得这个越来越神秘的女儿,手中掌握着什么了不得的内幕,也顾不上护短,只凝神静气,静观其变。 沐卿歌难得的规规矩矩奉了一杯茶给沐广轩,又在他耳边耳语了一阵子,沐广轩的面色渐渐发白,一时间接受不了事实,“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如此胆大包天?” “林姨娘曾经是爹爹的枕边人,爹爹都不知道女儿又如何知道她为何生了这样一副歹毒的心肠,只不过此事千真万确,还是大姐姐亲口所言,爹爹若是不相信,一验便知。” 沐卿歌把十几年前发生的事,长话短说地告知了沐广轩,又叫府上下人打了一碗清水过来。 “你们在做什么,你别想妖言惑众蛊惑爹爹,沐卿歌,你到底要做什么!”看着下人端上来的清水,沐卿景猛然想起很久之前,沐卿歌还没有出阁的时候在祠堂里的那一幕,也是从那天之后,沐卿歌对自己越发冷淡,他突然明白过来。 沐广轩用针尖扎破手指,把血滴进去的时候双手都在颤抖,怕沐卿景不配合,又叫来了两个家丁准备让他们摁住沐卿景。 “何必这么麻烦?”沐卿歌一掌拍在沐卿景的后颈,他就两眼一黑瞬间晕过去了,“爹爹放心,他没死,睡一夜就醒来了,不然待会吵吵闹闹怪烦人的。” 沐广轩亲自扎破了沐卿景的手指滴了鲜血进去,眼睁睁的看了那碗清水许久,也没见两人的血融合在一起,瘫坐在地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爹爹,我先走了,这个冒牌的弟弟你看着处置吧。”沐卿歌拍拍手就飞上墙头不见了。 “来人,把少爷…不,把他送到别院里去住,还有那个叫冬雪的小妾,一起过去伺候吧,从今往后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沐卿景出去丢人现眼。” 沐广轩缓了许久,终于接受了这令人震惊的现实,叫来一众家丁把沐卿景抬出去眼不见为净,自己在前厅枯坐了一夜一直到天明。 沐卿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肩颈处的酸痛让他回想起昨日的事情,慌乱地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装修得金碧辉煌的林柳阁里住着。 “我这是在哪里,谁把本公子送到这里的,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我让爹爹打死他们。”沐卿景大吵大嚷,却也没叫来一个平日里随时在身旁的丫头。 坐在已经有些发霉的桌边,冬雪一脸幽怨地冷冷看着他: “怎么还在做梦,你算哪门子的公子,昨日滴血验亲之后,太傅府上下已经人尽皆知,你根本就不是老爷夫人的亲生儿子。” “不可能!”沐卿景不愿意相信,抬手把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在地上摔得稀碎,“我叫了他十六的爹,我怎么可能不是沐府的嫡子,一定是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冬雪冷眼旁观这一切,心里暗自后悔自己识人不清,原想靠着沐卿景飞黄腾达,想不到一夕之间竟然成为了一个乞丐儿子的小妾。 又想起在天机阁里沐卿歌哄骗自己通风报信的事,愤恨得几乎要把银牙咬碎,如果沐卿歌早就知道此事,那么当初在天机阁里承诺让自己的儿子袭爵的事,原本就是一场骗局。 冬雪自认为城府极深,没想到机关算尽,竟然还是被沐卿歌玩弄于股掌之间,满心的怨恨却又没有门路复仇。 直到沐卿景折腾累了,她才在一旁凉薄地说道: “少爷砸累了就歇会吧,也趁这会子功夫好好想想,吃饭喝茶的杯子都让你砸碎了,今后咱们该如何过活,我也不知道触了什么霉头,才会跟了你……” “我娶了你才是触霉头,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倒霉。”沐卿景一把推开冬雪冲了出去。 冬雪在他身后,依然没停下那张尖酸刻薄的嘴: “这怪得到我头上吗?你生下来就是那乞丐的贱种,与我有什么相干,若是从前你好歹懂些事,别太和沐卿歌对着干,今时今日她说不定还会给你留三分情面,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没得还连累了我……” 第三百二十章 沐太傅越老越不正经 沐卿景跑到沐广轩的房间门前跪下,声泪俱下地说道: “爹爹,儿子知道错了,儿子一定好好用功考取功名,爹爹打我骂我都可以,不可以不认我啊……这一切一定都是沐卿歌的圈套……” 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的沐广轩心力交瘁,派人去宫中告了假不上早朝,此刻正躺在房中胡思乱想,听到沐卿景的声音,不免心烦意乱,只嘱咐下人出去打发他几句。 “少爷起来吧,老爷身子不适正在歇息,老爷已经交代过,少爷可以一直吃住在太傅府,不用饿着肚子流落街头,也算是尽了你们的父子情分,只是有一条,少爷今后万不可打着沐府的旗号外出招摇去了……” 沐卿景依然闹腾着不肯离开,管家直接叫了几个家丁,把他捆绑着送回了别院。 自那日之后,沐广轩就派人日日在民间寻找老来得子的方子,又纳了几房年轻貌美,看起来就好生养的小妾,想着能再生一个儿子出来,延续沐家的香火。 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太傅位高权重,平日里没有什么动静的时候都有一百双眼睛盯着沐府,何况沐广轩如此大费周章,在京城里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醉仙楼里的客人们也把此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凰夜辰护送了平宁郡主,不日就要回到京城,沐卿歌抓住最后的时机,想好好在醉仙楼再潇洒一把,喝酒的时候恰好听到了邻桌的谈话。 “哎,你们都听说了没有,沐太傅最近又开始频繁纳妾,之前不是想续弦被皇上敲打了,如今才安分了几个月,又闹出这一出来,真是贼心不死啊。”邻桌的一个青衣小公子说道。 坐在他对面打一个稍微年长的也附和:“这事还有谁不知道,听说前几日太傅还去了天香楼,点了好几个丰乳肥臀的姑娘,说是谁能给他生儿子,他就让谁去做从前太子妃的继母。” “哎呦喂,这沐太傅也年逾五十了吧。”青衣小公子乐不可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可真是老来不正经,谢大娘子和太子妃都是赫赫有名的娴静淑女,在天之灵若是看到这一幕,估计也要气得不行吧……” 沐卿歌听得心中烦躁,甩下酒杯就上了醉仙楼三楼,柜台前算账的小景看出姐姐的不快,交代了王掌柜的几句,就也跟着上了楼,想要安慰安慰沐卿歌。 “姐姐,可是在为那些闲言碎语烦心?”小景推开雅间的房门,在桌上放了一碟桂花糕和一壶清茶。 沐卿歌转过身来强颜欢笑,想抬手摸摸小景的头,发现不过一年光景,他已经出落得高高壮壮,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瘦弱胆怯的小乞丐了。 “原本不过是市井的几句玩笑,我也不曾真的听到心里去,只是方才的两位公子有一句话实在戳心,咱们的母亲一生隐忍,除了个贤良的好名声什么都没带走,如今病死了,还要因为他的行为不端,而饱受非议,我心中实在不忿。” “许是他有什么苦衷吧。”小景不知道如何安慰姐姐,只能在沐卿歌的身边陪着。 沐卿歌当然知道沐广轩的心思,得知沐卿景不是亲生的他便没了指望,一心只想着再生个儿子,不让沐家的香火在自己这里断了。 思量再三,虽然现下还不是最好的时机,沐卿歌还是决定先让小景认祖归宗,试探性地问道:“小景,如果姐姐说现在让你回去做沐府的嫡子,你可愿意?” 小景小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见过状元郎打马游街,风光威武惹人艳羡,甚至因为文采卓然,凰君澈还将自己最钟爱的长公主许配给了他。 那个时候起,小景的心里就有一个高中状元的美梦,只是从前做乞丐的时候,不要说读书写字,便是吃饱穿暖也是件奢侈的事。 后来他和沐卿歌姐弟相认之后,受了才华横溢的崔百里的教导,学会了读书习字,甚至是吟诗作对,只是没名没姓的依然没办法参加科考,那美梦只能埋在心里。 “若是认祖归宗了,是不是就能参加科考了?”小景问道。 沐卿歌点头,“自然可以,你是太傅府的嫡子,又是太子妃的亲弟弟,当然有这个身份和资格。” “那小景愿意,我知道只要我回去了,太傅他应该就不会如此迫切地想要老来得子了,我也可在科考场上尽力一试,圆自己多年的夙愿。”小景坚定而认真地说道。 沐卿歌打定了主意,过两日就是中秋佳节,凰夜辰应该要在皇后宫中参加阖宫夜宴,自己作为带刀侍卫不需要随行,到那时应该有空闲可以办成这桩大事。 中秋节的当晚,沐广轩正坐在庭院的石桌前独酌,望着头顶的圆月,想起从前的许多事,越发地想念过世的谢秀禾,对偷换了自己骨肉的林姨娘恨得牙痒,便也没了思念之情。 “老爷,二小姐回来了,说是给老爷来送佳节贺礼。”管家上前禀报。 沐广轩心情不悦,也没什么心思应付沐卿歌,“她不是有飞檐走壁的本事吗,哪次不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想来就直接跳墙进来,今日怎么多此一举还要人通报呢?” 管家也摸不清沐卿歌的来意,看沐广轩满面愁容的样子本不想上前通报,又惹不起神通广大的二小姐,才硬着头皮据实相告: “奴才也不知道,只是刚刚看二小姐身边带了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许是那少年不会飞檐走壁的功夫,小姐才不得不从大门进家吧,老爷可要把他们请上来?” 沐广轩苦笑,“我还能拒绝吗,今日老夫要是不让她进门,她的立马就能把我这太傅府闹个人仰马翻。” “爹爹这话可是折煞女儿了。”原来府上的家丁们都被沐卿歌打怕了,还没得到应允就直接放进来了,合家团圆的日子里,沐卿歌的态度也比平时温顺了许多,牵着一脸怯生生的小景站在沐广轩的面前。 第三百二十一章 卿歌,你也要多保重 沐广轩抬头淡淡扫过沐卿歌和她身旁的后生,手上精巧的小酒杯差点就掉在地上,小景长得和沐卿歌五分相似也就罢了,和他死去的正妻谢秀禾却更为相像。 “这位是?”沐广轩已经站起来,走到小景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小景终究还是有些紧张,经不住愁着姐姐更靠近了一些,声音也比平日在醉仙楼做生意的时候小了不少,“见过沐太傅。” 沐卿歌拍了拍小景的肩膀,冲他和善地笑了笑:“怎么和爹爹这么生疏,沐太傅可不是咱们叫的。” “你说什么?”沐广轩的眼神终于从小景身上移到了沐卿歌身上,“他真的是老夫的儿子?” 小景大着胆子上前了一步,让沐广轩好好看看自己,“姐姐为了找到我,花费了许多的力气,我在那乞丐窝里长到十五岁,才知道我们还有这么一段亲情的缘分。” 沐卿歌知道沐广轩向来谨慎,从前除了相信林姨娘的花言巧语,他对谁都存着几分的怀疑和戒心,便说道:“爹爹若是不信,还像前几日那样一验便知。” 管家早就很有眼色地端了碗清水和银针上来,小景很配合地滴了血进去,那血滴很快就和沐广轩的血液融为一体。 “我的儿啊,为父差点以为沐家就要在我这里绝后了,这些年来你可受苦了!”沐广轩难得地失态,一把把小景搂在怀里。 父子相认的场景,让沐卿歌心中的寒冰多多少少有松动的迹象,虽然曾经恨过沐广轩纵容林姨娘和沐洛玲欺压自己和娘亲,但看弟弟刚刚和沐广轩相认,她也不忍心在打击报复。 沐广轩拉着小景说了许多的话,又吩咐家中佣人把荒芜了许久的谢雅园重新收拾出来,准备让小景住进去。 “可曾读过什么书?”沐广轩情绪渐渐恢复平静,才想起问问小景这些年的遭遇,“哦,不对,我真是老糊涂了,你在外面讨生活已是艰辛,哪里有机会读书呢。” 小景摇摇头,又回头看向沐卿歌:“姐姐把我找回来的时候,安排了两个很有才华的人教我念书,现在已经读过四书五经,还认识几个字了。” “他们两个人,不过是吟诗作对在行罢了,你若是想有将来高中状元的一日,今后可要多向爹爹请教,爹爹当年可是一考就中了榜眼。”沐卿歌对小景寄予厚望,这才是她狠下心来让小景和沐广轩早早相认最重要的原因。 小景拼命点头,满眼期待地看着沐广轩,似乎是唯恐他不肯让自己念书参加科考,直到沐广轩开口说道: “不愧是老夫的儿子,竟然有这样的大志,你且安心念书,若是将来有中状元的本事,为父自会替你扫平仕途上的一切障碍,翰林院有个文大学士,刚刚辞了官说是要照料家中的老母亲,明日为父就把他和他母亲一同请过来教你读书。” 沐家的下人们都惯会见风使舵,曲意逢迎的,得知二小姐带来的小公子,竟然是流落民间多年的太傅府嫡子,就一个个上赶着巴结,不消一个时辰,就把谢雅园归置得立立整整。 难得一家团聚,又没有沐洛玲和沐卿景在一旁碍眼,沐卿歌也不似平日那般和沐广轩剑拔弩张,还兴致颇高地陪着小景坐下,吃了些膳食,又喝了两杯酒。 一家三口赏月谈心,庭院花坛阴影处闻讯赶来的冬雪和沐卿景看在眼里,嫉妒得恨不得立马杀了他们姐弟两个。 天色渐晚,几朵浓云渐渐遮蔽住了月亮,夜色越来越浓重,沐卿歌计算着时辰差不多该回东宫去了,就起身问道: “姐姐该回去了,今日你是直接在家中住下,还是我送你到殷敖哥哥那里去?” 小景有些犹豫,但看着沐广轩殷切盼望的目光,好不容易才重拾亲情温暖的他,有些不舍得让年逾五十的父亲独居在这深宅大院里,就鼓起勇气说道: “姐姐回去的路上定要当心,等得空的时候我再去殷府亲自感谢殷敖哥哥这些日子的照顾,我现在先陪着爹爹住吧。” 听到小景口中说出“爹爹”二次,沐广轩再一次老泪纵横,连带着对找到自己亲生儿子的沐卿歌都比平日温和了不少: “为父看得出来,这些日子,你把你弟弟照顾得很好,也不知道你在搞什么名堂,不过卿歌你也多保重吧,我会好好待你弟弟的。” “行,知道了,有时间再来看你们。” 沐卿歌向来不喜欢这种煽情的情形。何况自己曾经如此痛恨过沐广轩,索性直接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太傅府屋檐上。 沐广轩拉着小景说了半夜的话,失而复的惊喜让他加倍珍惜小景,比从前疼爱沐卿景更加用心。 小景又是个懂事的孩子,虽然还是有些拘谨,但看沐广轩如此热情,且沐卿歌从来不愿意主动提及过去那些事情,不让自己的仇恨影响到小景,他对沐广轩这个刚刚相认的父亲印象自然还不错。 父子两人说了半夜的话,天色大亮小景才支撑不住在谢雅园里沐卿歌曾经住过的房间里沉沉睡去,沐广轩兴奋得毫无睡意,直接沐浴更衣去上了早朝。 早朝过后,就叫人把沐家尚留在京城里同族的族人全部都请到太傅府里,把才刚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的小景叫醒,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了小景的身份。 家丑不可外扬,沐广轩刻意隐瞒了林姨娘把小景和沐卿景调包的丑闻,只说是当年接生的产婆使坏,才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在外流落多年。 沐家全族都指望着沐广轩一家太傅和太子妃的声望在外面与人打交道,做生意,虽然觉得此事有些荒唐,却无一人敢提出质疑。 “那现在就请各位长辈,把我儿写入族谱,和晚辈一起给祖宗们上一柱香禀明此事吧。”沐广轩对几位已到了古稀之年的族中长老们拱手作揖。 第三百二十二章 今后你就叫沐景年吧 祭祀上香过后,沐广轩让人拿来了族谱,由族中最德高望重的长辈亲自书写,“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虽说他是和沐卿景被人调换了的,但平白无故给他一个别人用了十几年的名字,也太委屈这孩子了,我夫人在世时,亲自给孩子命名为景,就还取一个景字吧。”沐广轩转头看向小景,“从今日起,你就叫沐景年吧。” 沐景年激动,跪在沐广轩和各位长辈面前,做了十几年没名没姓的小乞丐,他如今竟也能正经入了大户人家的族谱,“沐景年多谢父亲和各位长辈的抬爱。” 入了族谱,在祖宗牌位面前磕了头,沐景年才算是真真正正成了沐家人,父子二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翰林院的文大学士第三日就被请到了太傅府上,对于沐家发生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听说沐太傅要自己去教导做了十几年乞丐的沐景年,文大学士心中也很是没底。 以为沐景年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又常年流浪在外,定然是言行粗鄙难以管教,直到见了他真人,才感慨自己的鼠目寸光。 沐景年生得白净俊俏,文大学士有幸见证过沐卿歌和太子殿下的大婚,觉得这位沐府嫡长子身上颇有已故太子妃的风采。 样貌生得好也就罢了,谁知那沐景年竟然还如此温文尔雅,比之前的位臭名昭著的沐卿景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沐景年记忆力超群,又有崔百里这样的大才子引着入门,在读书写字甚至吟诗作赋上都十分有天分,文大学士不过教导了他三日,就已经把沐景年当作自己的得意门生。 沐广轩的精神一日比一日足,还把之前自己头脑发昏纳来的几房年轻貌美的姬妾都打发出门,每日除了朝堂之事,便是栽培自己这唯一的儿子。 沐府上下无人不知,这位新来的嫡公子,比从前那位样貌俊俏不说,人品学识也是一等一的好,深得老爷的宠爱,消息不胫而走,别院里的沐卿景和冬雪整日相对抱怨,对沐景年嫉妒不已。 这天上午,沐广轩刚下了早朝,带着从京城中有名的糕点铺子里买来的桂花糕,准备去书房里看看正在温书的沐景年,就被突然冒出来的沐卿景拦住了去路。 自从身世之谜解开以后,沐家的下人都对沐卿景避之不及,从前上赶着阿谀奉承的那些小厮们,对他的使唤也都充耳不闻。 沐卿景穿着好几天未曾换下的衣裳,脸上也是许久没吃过好饭的菜色,直挺挺地跪在了沐广轩的面前:“爹爹,听说爹爹寻回了沐景年,儿子特来恭贺爹爹。” 到底是在自己膝下抚育了这么多年,沐广轩看到沐卿景此刻一副狼狈的样子,还是禁不住心软: “你倒是比从前懂事了不少,我待会儿就去教训一番那些势力的下人们,你虽不是老夫的亲生儿子,好歹也叫了我这许多年的爹爹,我叫他们给你吃饱穿暖,再不许冷眼看你,此生不亏了你便是。” “多谢爹爹。”沐卿景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嘴上说着恭喜,心中却不知有多么记恨沐景年,“爹爹可是要让沐景年念书习字考取功名?” 沐广轩点头,一想起那争气的沐景年,他就忍不住自豪。 沐卿景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一脸企盼地看着沐广轩哀求道: “过了年开春就是科考的时候了,我已经准备了这些年,若是不参加岂不是功败垂成,还请爹爹开恩,也给卿景请一个满腹经纶的先生,让卿景好好念书,考取功名,为咱们太傅府争光。” 眼下,沐卿景没了沐府嫡子的位置,将来承袭爵位就成了痴人说梦,参加科考考取功名是他唯一能重回往日富贵日子的机会了,虽然沐卿景从不是块读书的材料,此刻也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想尽力一试。 沐广轩看他这样争气,原本心中也有些欣慰,但转念一想,若是沐卿景再出去抛头露面,万一哪一日自己府中这样的丑事传到皇帝的耳中去,他丢失颜面事小,惹了凰君澈不快厌弃了自己便是大事不好了。 “你是最不喜念书做文章的,如今老夫也不再强迫你,你就在别院里安心过好你的日子,若是还想娶那个叫冬雪的为正妻,老夫也一并答允了你,过两日为你们准备一份厚礼。”沐广轩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说同意给沐卿景请先生的事。 沐卿景索性上前抱住他的大腿:“从前是儿子荒唐,如今我只想回报爹爹的恩情,请爹爹让我一起去书房里念书吧。” 沐广轩不耐烦,抬高音量叫来了管家:“来人,把他带回别院去,另外告诉府上的下人,沐卿景就算不是少爷也好歹做了他们这么多年的主子,不可再随意轻贱怠慢了他。” 沐卿景被家丁们拖了回去,就知道自己念书无望,沐广轩不会让他在打着太傅府的名头在外面耀武扬威了。 冬雪披着一件薄衫,坐在别院外面的石凳上,心里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看着又被家丁们绑回来的沐卿景,直接没规没矩地出言讥讽: “又让太傅给撵回来了?人家现在已经有了正经的嫡子,怎么还能让你打着沐家的旗号去科考场,甚至是皇上面前丢人现眼呢,与其痴人说梦,还不如想想怎么把失去的一切夺回来呢。” 沐卿景恼羞成怒,一把打翻了冬雪面前的茶盏:“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如今连你也敢爬到我头上了,我当初怎么会瞎了眼,娶了你这么个晦气的婆娘。” “你整天除了打骂我撒气,还有没有别的本事?”冬雪一双杨柳细眉吊起来,早就对沐卿景这副样子见怪不怪了,琢磨了这么多天,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会帮助他们的人,就剩下了在永昌侯府卧病在床的沐洛玲了,“你那大姐姐从前不是最疼你了,出了这样大的事,你为何不去找她?” 第三百二十三章 百毒不侵沐景年 “还不是看大姐姐缠绵病榻,不忍心她为了我来回折腾,大姐姐若是知道了,定然会来帮我的。”沐卿景心虚地找着借口,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勇气去见沐洛玲。 冬雪冷哼,“永昌侯府和太傅府好歹是亲家又是世交,此事在京中达官贵人那里早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你那大姐姐如何能不吃晓,我看你就是失了嫡子的身份,怕你大姐姐嫌弃你就是了。” 冬雪的激将法对沐卿景很有用,他面上立马红一阵白一阵,不甘心地争辩了好几句: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我和大姐姐原本就不是一母同胞的,只不过我们姐弟互相合眼缘,便是我如今不是他亲弟弟,又能改变多少呢。” “少爷可真天真。”冬雪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站起身来,“若你将来不能继承太傅的衣钵,谁还搭理你呀,想要再拉拢你那眼高于顶的大姐姐,为今之计,只有让她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看她愿不愿意和咱们一起对付沐卿歌罢了。” 沐卿景觉得冬雪还是有几分见识的,除了这个理由,他实在想不到其他的能让沐洛玲再对自己另眼相看的原因了,“既然你说的这么热闹,那你就替为夫到永超侯府走一趟吧!” 眼下,冬雪也没了别的法子,只有除掉了那个沐景年,他们夫妻两个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而现如今能拉拢的人,也就只有那个恨毒了沐卿歌的沐洛玲了。 冬雪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得体,硬着头皮去了永昌侯府,谁知在候府门口求见了半日,就被沐洛玲的贴身丫鬟一句轻飘飘的“我们大娘子身上不痛快,今日不便见客”给打发了,连沐洛玲的面都没见上。 原来,沐洛玲也有自己的成算,家中出了如此大的变故,她一早就得了消息,明白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沐卿景这颗棋子已经彻底废掉,意外沐卿歌能寻到那小乞丐的同时,又悔恨自己当初逞一时口舌之快泄露了这天大的秘密,自然不会再理会沐卿景和冬雪了。 沐洛玲在永昌侯府盘算了数日,如今只要除了沐景年,沐广轩和沐卿歌原本就不亲近,那么整个太傅府的财富将来就都会归她一人所有,便打定了主意。 冬雪被打发回去的第二日,沐洛玲就拖着病体要回太傅府长住,美其名曰“要和多年不见的弟弟亲近亲近”。 沐广轩对林姨娘母女狸猫换太子还隐瞒了自己多年的事情心有芥蒂,连带着对自己从前最宠爱的沐洛玲也冷淡了不少,甚至还警告她不许有非分之想。 沐卿歌走的时候,曾经亲自交代过,从前伺候过谢秀禾的钱嬷嬷一定要照顾好沐景年,钱嬷嬷对沐洛玲向来防备,她在府上住了这么多天,也从没给过她近身接触沐景年的机会。 沐洛玲心中不甘,更加想方设法地寻找下手的时机,一日清晨,趁着家中下人们都还没睡醒的时候,她就早早地醒来潜入书房去了。 上次那老道的儿子给的无色无味的毒药还剩了半瓶,虽说自己下毒之后,东宫里也并未传来小世子生病的消息,沐洛玲只以为是太子身边的贺兰洵医术高明,却并未察觉自己手上的毒药已然被人调了包。 蹑手蹑脚走到书房里,每日天刚亮,沐景年用过早膳就会在书房里念书习字,沐洛玲不得已才趁着这时候潜进来。 书桌上放着一盒茶叶,是沐景年素日里喝来提神的,沐洛玲拿出早就被换成面粉的药粉往茶叶盒子里撒了许多,又盖上盖子摇晃了一阵,以为自己阴谋得逞,就偷偷回到自己院子里假装还在熟睡。 钱嬷嬷和往常一样早早起来给沐景年泡好一壶茶,又伺候他更衣用膳后,就在书房外面候着了。 今日文大学士在讲解如何做文章,兴致盎然口干舌燥,沐景年十分周到地倒了一杯茶水给他润喉,文大学士尝了一口,“少爷,这茶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啊?” 沐景年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抿嘴喝了一口,只尝到一股浑浊的面粉味儿,就叫来了钱嬷嬷:“嬷嬷,这茶叶恐怕是保存得不够妥善发了霉,你再去换一壶茶给我和先生吧。” 钱嬷嬷提着茶壶便下去了,某人想起自己晨起来沏茶的时候,似乎是感觉书房有被翻动过的痕迹,立马就想到了这几日一直费尽心思想接近沐景年的沐洛玲,从此看守起来就更加用心严密了。 沐洛玲在房中等了整整一日,也没听说任何关于沐景年身子不适的消息,不禁有些坐不住,亲自起身去书房外看了看,经听到了底气十足的朗朗书声。 “难不成这沐景年有一个百毒不侵的身子不成。”沐洛玲思忖了一阵子,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就在太傅府后门系了一条丝帕,自己在后门的马车上等着。 不多时,那老道的儿子就出现了,沐洛玲让亲信一把把他拉上马车,沐洛玲正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看到他上来立马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明郎还说是真心待洛玲的,怎的还拿着没有效果的假药来哄骗我,这药粉我已经用了两遭,别说中毒了,那沐卿歌的儿子和弟弟连个头疼脑热也没有,你老实交代,为何要哄骗于我?” 明哥儿不敢相信,自己父亲用毒从不失手,挠着头解释了半天: “不应该如此啊,这药的药效很烈,只要入口一星半点,就能让人病来如山倒,难不成是我拿错了?” “哼!”沐洛玲扭过身子再看他,“洛玲被你诓骗得好苦啊。” 明哥儿一看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人动了气,一时连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了,猛然想起老道这几个月刚炼出来的丹药,就有了主意: “洛玲别动气,当心伤了身子,此番是我不仔细,明日我给你带个好宝贝来,你一定 第三百二十四章 千万别在尊主面前提夫人 沐洛玲知道老道那里有的是好东西,就故作感动地和那明哥儿在马车里亲热了一会儿,明哥儿美滋滋地离开了,并约定好明日黎明时分还在此处相见。 老道上了年纪,虽然说早已经练就百毒不侵的本事,身子骨却也不如从前强健了,又放心不下自己的儿子明哥儿,就长年研究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方子,费尽心思地采了许多珍奇的草药,终于叫他给炼出来了。 明哥儿回去,显露出难得的殷勤和勤快,主动做了晚饭,又给父亲按摩了许久,哄着他睡下,便翻箱倒柜地找出那珍贵的丹药藏在身上,天刚破晓就带了出去。 “这是我爹爹炼的强身健体的丹药,洛玲你受人毒害,所以说我暂时还找不到彻底解毒的法子,但服下这丹药总归还是能帮你滋养元气,稍稍恢复一些精神的。”明哥儿献宝一般地把丹药拿给了沐洛玲。 沐洛玲眼前一亮,这些日子她都饱受病痛的折磨,郎中请了无数却药石无灵,但凡是能有一点缓解的法子她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尝试。 连水都没喝一口,就咕噜一下把丹药咽了下去,沐洛玲只觉得原本冰凉酸软无力的手脚,开始渐渐有回温的迹象,一直伴随着自己的胸闷和头晕也缓解了不少,不禁喜不自胜。 明哥儿捏住沐洛玲的手腕替她诊脉,过后得意地说道:“我爹炼的丹药果然立竿见影,虽说你身子并未完全痊愈,但比之从前已经好了五六分,相信再将养一段日子,会比现在更健朗。” 沐洛玲喜出望外,早就把毒害沐景年的事抛到了脑后,一心只想趁着自己身体好好,赶快回到永昌侯府,抓紧机会和顾倾沐生个嫡出的候府小少爷,从此压在林潋滟那个小贱人头上。 明哥儿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傻孩子,沐洛玲花言巧语几句,他就以为美人对自己芳心暗许,从此更加掏心掏肺地替沐洛玲着想。 冬雪和沐卿景并不知道沐洛玲心中的盘算,只以为就连她都开始讨好沐景年,觉得班导沐景年没了指望,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去求沐卿歌让她念在昔日的情分上,给沐卿景一条活路。 只是沐卿歌向来来无影去无踪,沐卿景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寻她,冬雪突然就有了主意,拿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件首饰典当了换了些银钱雇了辆马车,天一黑就从太傅府出发,朝着天机阁去了。 沐卿景不明就里,一路上问了许多,冬雪只是含糊其辞,只交代他到时候不要乱说话,看着自己的眼色行事。 山洞口的守卫已经见冬雪来了两回,便也不再拦着他们夫妻二人,直接引着他们朝天机阁里面走去。 冬雪是个活络的,主动地和守门的天机阁下属攀谈了起来:“这位大哥,妾身来得仓促,还没请教尊主夫人此刻可在里面?” “噓…”守卫突然大惊失色,压低了声音警告冬雪,“你有什么要求的事,待会儿直接和尊主说便是,我只交代你一条,千万不要当着尊主的面提起夫人。” “夫人是怎么了吗?”冬雪多日不曾见过沐卿歌还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又好奇又有些兴奋。 守卫看了她一眼,为了防止冬雪乱说话,只能据实相告:“我们夫人已经失踪多日了,听说是被那太子殿下掳走的,天机阁和东宫不共戴天,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秘密。” 冬雪点头,没敢再多问,在心里回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沐卿歌的时候,她身上的打扮确实和在天机阁里的时候不太一样,就计上心头。 “尊主,太傅府儿媳又来了,属下看她之前来过两次,就没请示您直接把二位带进来了。”守卫带着冬雪和沐卿景进了偏殿,凰倾天正一个人坐在宝座上饮酒。 如今沐卿歌已经背叛了自己,凰倾天也懒得再插手沐府的事,不耐烦地冲着手下摆摆手: “你现在主意越来越大了,本座说要见他们了吗,直接撵出去吧,要是敢胡言语的话,杀了也行。” 沐卿景大惊失色,就要朝着山洞口跑去,冬雪忍着强大的恐惧跪地求饶: “尊主饶命,妾身从未泄露过关于尊主的半个字,今后也一定会守口如瓶,如今妾身又有一事相求,可以用尊主夫人的消息来和尊主交换。”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哪里认识什么尊主夫人。”沐卿景压低了声音,瑟瑟发抖地靠在冬雪身旁。 凰倾天知道她也是个有心机的女子,叫人把沐卿景拉到了一旁,只饶有兴趣地单独和冬雪面谈:“哦?你说来听听,本座可以饶你们一命。” “妾身不敢诓骗尊主,夫人是沐府二小姐尊主已经知晓,前几日夫人送了个少年郎回府上认祖归宗,说他才是太傅和谢夫人的亲生儿子,他们姐弟二人感情甚笃,夫人时常会回……” 冬雪把这些日子发生在沐卿歌身上和沐府的事全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凰倾天立马就明白了两人的来意: “本座懂了,沐卿景没了太傅府嫡子的地位,你想要来求本座帮忙,让你们重新过上从前荣华富贵的日子,是不是?” “尊主英明。”冬雪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最好是能够除掉沐景年,让沐广轩彻底没了指望,妾身和夫君方能在太傅府争回一席之地。” 凰倾天心中有了主意,他不仅要夺回沐卿歌,还要让沐卿歌亲自来天机阁求自己,就对冬雪说道: “依本座看来,只除掉一个沐景年对你们来说远远不够,沐广轩已经知道了这沐卿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今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上心栽培的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父子两人都杀了,按照规矩你们夫妻二人直接袭爵,岂不痛快又便宜?” 沐卿景在一旁一直不敢插话,听到这一句猛然间抬起头来。 第三百二十五章 果然最毒妇人心 沐卿景从没想过对沐广轩下手,听到凰倾天的建议一时之间愣住了,冬雪的双眼却突然开始发光,凰倾天的这个主意可以说是一劳永逸。 冬雪大喜过望:“尊主所言甚是,只是太傅府在吃食上管控甚密,尤其是在夫君被揭穿身份之后,他们对妾身的防范更加严密了,连厨房都不曾进去过,可该如何下手?” 凰倾天摸出一个小盒子来,放在掌心上摩挲,他的本意并不是想帮冬雪,只是如果沐景年中了毒,且这毒性只有天机阁能解的时候,沐卿歌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回来。 “世上的毒物有千种万种,除了下在吃食里的,总还有其他的,这个你拿去,放到他们父子的房间里,只要被蛰上一口,支撑不了几天就归西了,到时候无论是袭爵还是霸占家产,都任你们为所欲为了。” 凰倾天直接从高高的宝座上把那红漆木盒子抛了出去,核子稳稳地落在冬雪手上,冬雪感激涕零地谢了恩,唯恐再多说便会被灭口,拉着沐卿景就离开了天机阁。 回去的路上,沐卿景不无担忧地问道:“真的要连爹爹也赶尽杀绝吗,事情万一败露了,咱们两个人可是要被五马分尸的,再说,万一被沐卿歌知道了怎么办。” “外人问起来,就说两人得了急病暴毙了便是,尊主已经知道沐卿歌的踪迹了,早晚会把她抓回去的,你这么瞻前顾后的,能成什么大事?”冬雪不耐烦,自己是在为沐卿景挣前程,他却畏手畏脚。 沐卿景虽然性子顽劣,却从没做过杀人的勾当,一时间还有些犹豫,“他到底抚养了我多年,对我还是有养育之恩。” “那又怎么样?”冬雪冷哼了一声,“横竖他不是你亲生的爹爹,现如今也早已抛弃了你,一心栽培人家亲生的儿子去了,你在这里犹豫不决,你那爹爹可曾顾惜过你半分?再不博一把,沐景年都要去科考了,到时候皇上知道了他的身份,你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冬雪的一番话说得沐卿景哑口无言,一个人在马车角落里沉默了良久,下定决心开口:“就按你说的办,果然还是最毒妇人心啊。” “若不是我,你就等着在别苑里穷困潦倒一辈子吧。”冬雪冷哼了一声,靠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闭目养神。 再次回到太傅府的时候,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两人偷偷摸摸回到别苑里换了身衣裳,预备着等天再黑下来的时候,偷偷把毒蝎子放进沐广轩和沐景年的卧房里。 又听府上下人说,沐广轩晚上要和文武百官在醉仙楼里应酬,便坐不住了。 沐广轩下了早朝和往常一样先到书房里看沐景年,文大学士照例对沐景年赞不绝口: “沐太傅好福气,小公子天资聪颖,虽然开蒙得晚了些,但他悟性极高,又刻苦钻研,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才一两年的工夫,他竟然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来,果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文大学士最是清高有才学的,当年连三皇子凰裴尘的文章都曾经被他批驳过,听到他能如此夸赞沐景年,沐广轩乐得合不拢嘴,“大学士辛苦了,有老友送了本官一些上好的雨前龙井,已经在前厅泡好了,你先去喝口茶歇息一番,正好也让老夫考考景年。” “是,学生先告退了。”文大学士走出去,书房里只剩下他们父子两个。 沐广轩随手拿起沐景年桌案上的文章,小声念道:“……确实是有些大家气候了,只是距离中举还是有些距离,不过你尚且年少,不用操之过急,这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有点意思……” “爹爹也觉得此话很有道理对吧,儿子是想着,别院里的那一位和儿子有很深的渊源,他亲生的娘亲是抚养了儿子十五年的人,他也被爹爹和姐姐疼爱了这么多年,近日总听府上下人说沐卿景过得不太好,儿子觉得咱们还是要善待于他……” 沐景年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虽然和沐卿景并不相识,但常年在醉仙楼做生意让他养成了与人为善的好习惯,所以才动了恻隐之心想帮沐卿景求求情。 一直蹲在书房外窗口的冬雪听到这话,禁不住在心里嘲笑沐景年的愚蠢,沐广轩背对着窗户站着,冬雪悄悄地推开窗子,把盒子打开一个缝,密密麻麻的蝎子便爬了进去。 等沐广轩察觉到疼痛的时候,小腿上已经被蛰出一个洞了,低头看了一眼脚边已经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一堆蝎子正在朝着沐景年爬过去,大惊失色地叫道:“景年快躲远一点,快来人,保护少爷!” 沐景年回头一看,沐广轩的嘴唇已经有些发紫,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来,沐卿歌知道他此次认祖归宗一定会引起沐卿景和沐洛玲的嫉妒,就早早地从贺兰洵那里拿了驱毒辟邪的药粉给沐景年带在身边防身。 药粉撒出去,毒蝎子们后退了一些,甚至有几只沾染了药粉比较多的,已经滋滋地冒出绿色的毒汁来,沐景年见状把剩下的大半瓶全部洒了出去,家丁们及时赶到,拿着火把烧了个干干净净。 书房里已经是一片狼藉,沐广轩在沐景年和管家的搀扶下走出书房,冬雪趁乱逃回了别院,并没有发现蝎子还没咬上沐景年。 刚走到书房门口,沐广轩就支撑不住昏倒在地,面色铁青嘴唇发紫,小腿上被蝎子蛰了的地方冒出一小股黑血来,沐景年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慌乱的指挥着府上的下人: “快去城中请个郎中来,可以的话,最好把太医也请来,现在先帮我把爹爹抬到卧房里,快一点啊!” 下人们手忙脚乱地散开了,沐景年心乱如麻地在病床前想了好久,总觉得事有蹊跷,突然想起今日是醉仙楼查账的日子,沐卿歌此刻应该在酒楼中。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天机阁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帮我照看着爹爹,我出去一趟。”沐景年慌里慌张地交代了管家两句,就匆匆忙忙朝着醉仙楼跑去。 沐卿歌爬完帐正准备走,遇到上气不接下气的沐景年很是震惊:“此刻你不应该在家中念书吗,怎么跑来这里了?” “姐姐快跟我走,爹爹好像中毒了,……我们在书房里做文章时,突然从窗口爬出来一群毒蝎子,爹爹挡在我前面……”沐景年跑了满头满脸的汗,来不及把气喘匀,拉着沐卿歌就往外面跑。 沐卿歌感动于沐广轩竟然会为了保护沐景年而让自己受伤,先安抚了一阵沐景年: “你不用担心爹爹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府上照顾爹爹,我去把神医贺兰洵请过来。” 沐景年回到太傅府的时候,沐广轩的卧房里已经挤满了人,甚至还有闻讯赶来的沐洛玲话,郎中又是诊脉又是看面相,折腾了许久,最终还是无奈地摇摇头: “太傅中的毒着实凶险,老朽也无药可解,所幸伤口不大且离心肺较远,小公子又处理得当及时挤出毒血,但还是有残留毒素在体内流窜,恐怕支撑不了几日了,各位还是准备后事吧。” 沐洛玲心里早就打起了小算盘,沐景年刚回沐家根基不稳,父亲若是在此时过时就是她抢夺家产的最好时机,便率先发难指着沐景年说道: “都是因为你,爹爹才会中毒的,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从你回到沐家,太傅府就成了街头巷尾的笑柄,如今你就要把爹爹害死了,明日我就请了族中的长老们过来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灾星……” 沐洛玲一番含泪的指责还没表演完,沐卿歌就拨开人群走进卧房,冷冷地说道: “爹爹尚有一口气在,大姐姐就如此着急诅咒爹爹死,到底是何居心,景年的书房里出了毒蝎子,我还没问你呢你就找起他的麻烦了,看来大姐姐近日身子是大好了?” 沐洛玲抬起下巴一脸得意,全然不管那明哥儿因为偷了药给她,被气急败坏的老道打了个半死,“多谢妹妹挂念,姐姐近日确实越来越好了。” 沐卿歌懒得与她争执,把被人群挤在外面的贺兰洵拉进来,“抱歉,师父,我方才用轻功没顾上你。” 众人一看沐卿歌竟然请来了天下第一医神医,就知道沐广轩获救有望,沐卿歌把包括沐洛玲在内的众人赶了出去,一脸担忧地看着沐广轩:“怎么样,师父,我爹爹是中了什么毒。” “按理来说,沐太傅被那绝命毒蝎咬了,应该半个时辰就断气的,可我看这毒蝎的毒性仿佛是被人刻意调理过,虽然最终会致命,药性却不如我之前所见的那般强烈,就算是不加以诊治,太傅也可以拖上个七八日,似乎…似乎是刻意给人留了时间来寻求解药的。” 贺兰洵下了这么一个结论,卧房里清醒的三个人皆是神色凝重,毒蝎子来得蹊跷,身上的毒性更加蹊跷,可他们一时之间连背后的人到底是冲着谁来的,都没想明白。 “那师父可有解毒之法吗?”沐卿歌满是希冀地看着贺兰洵,一旁的沐景年也是担忧不已。 幸好贺兰洵早年间游历四方,见识过这绝命毒蝎,立马写下一张复杂的药方:“自然是有解法的,这上面的药材较多,不过我的医馆里大多数都有,只有几位珍稀的药材,恐怕需要你花费一些功夫和心思了。” 沐卿歌把药方誊抄了两份,让沐景年去贺兰洵的医馆里找小丫头们抓药,自己出去寻那些珍贵的药材,“师父,我爹爹这里就先拜托你了,这毒性如此凶险,恐怕是片刻离不得人的,只能麻烦你再次留守了。” “你放心去吧,你我之间不需要说这些。”自从沐卿歌回来之后,贺兰洵整个人也仿佛焕然新生,只要沐卿歌能平平安安的活着,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我可以用银针和补药帮太傅吊着一口气,不过最多也就能坚持半月,你还是要加快速度。” 沐卿歌和沐景年分头行动,两三日的工夫就凑出来了几乎所有的药材,只有一味雪莲花她寻遍了京城的药铺当铺也没有找到。 贺兰洵又说雪莲花是解药中最为重要的一味,取自天地的极寒之气才能抵消毒蝎的热毒,且没有其他的方子可以替代。 东宫中有世间难寻的珍宝无数,沐卿歌硬着头皮去找凰夜辰,凰夜辰两三日没见沐卿歌,早就已经派人打探过,是太傅府出了事情,就主动给她找了台阶: “好你个白羽啊,本宫听手底下的人说前两天在醉仙楼门口遇到了你,原来你在那里醉生梦死去了,要不是炽久伤势已经大好了,能替你顶一顶贴身侍卫的活,你说说你该当何罪?” 沐卿歌跪在地上一脸沮丧:“求太子殿下恕罪,白羽这三日失踪是因为家父身中剧毒,寻了两三日的解药,现如今还差一味却怎么也找不到。” “你缺什么药,本宫帮你去寻。”凰夜辰说道。 “回禀殿下,是雪莲花,殿下的大恩大德,白羽没齿难忘。”沐卿歌心中重新燃起希望。 凰夜辰眉头一皱,“这雪莲花,东宫里也没有,本宫即刻就去找父皇母后问问,若是宫中没有的话,就派人全天下去寻,总能够找到一两朵的,你莫要太忧心。” 事关沐卿歌的事,凰夜辰都放在心上,不惜动用自己太子的身份,却还是一无所获。 沐卿歌心如死灰,深夜坐在府中的凉亭里发呆,猛然间想起,自己和凰倾天在天机阁成亲的时候,江湖各大门派的高手送来了不少的贺礼,沐卿歌曾经大略地看过几眼礼单,似乎就有雪莲花。 就连凰夜辰都寻不到的东西,沐卿歌我觉得自己在没头苍蝇一样找下去也是枉费力气,天机阁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第三百二十七章 机关算尽就为了骗我 趁着夜色,先到殷敖府上交代了些事情,沐卿歌就不顾殷敖劝阻地去了天机阁,沐景年刚刚回到沐家,她不能让弟弟这么快就没了依靠。 夜色掩映之下,很快就到了天机阁,沐卿歌轻而易举地打晕了门口的两个守卫,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服偷偷潜入天机阁。 天机阁金银财宝都藏在靠近凰倾天卧房的一个库房里,两人刚成亲的时候凰倾天带着沐卿歌去看过,让她挑几件喜欢的珠宝首饰。 沐卿歌蹑手蹑脚地走了一路,终于来到了库房门口,循着记忆摸到了机关解开,库房大门一开就是晃得人眼疼的金碧辉煌,沐卿歌轻声感叹了一句:“这么财大气粗,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在一堆宝贝里翻找了许久,才在角落里的一个盒子里找到了和医书上画的一样的雪莲花,惊喜地收起来准备离开,走到库房门口才发现早就站满了天机阁的杀手,一个个都严阵以待。 “我说库房怎么连个守卫都没有,原来都在这儿等着我呢。”沐卿歌苦笑,把雪莲花好好地收起来,就拔出了宝剑,“看来只能比划两下了。” 刀光剑影之间,沐卿歌身形矫健,剑法凶险,虽一时半会难以逃脱,却也没受什么伤,众人正陷入困境的时候,黑暗中冲出来一人,一把挑落了沐卿歌手中的宝剑。 “夫人真是好本事,偷东西都偷到本座头上来了,你想要什么开口知会一声,本座还会小气到不给你吗,何苦如此鬼鬼祟祟?”凰倾天噙着笑意一步一步走到沐卿歌面前,又拿起她好不容易找到的雪莲花,随手扔回了库房。 沐卿歌自知不敌凰倾天,便也不再抵抗,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卿歌既然敢来就不怕落到尊主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本座怎么舍得杀你呢,你可是本座明媒正娶的夫人。”凰倾天摩挲着沐卿歌白皙细腻的脸颊,仿佛在说什么柔情似水的情话,眼神却是彻骨的冷意。 沐卿歌知道自己当初逃到凰夜辰身边,还摧毁了凰倾天的计划,他们两个就再也没有和解的机会,“我说怎么就这么巧,天下难寻的绝命毒蝎居然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太傅府上,还偏偏要满京城里都找不到的雪莲花来解毒,偏偏只有天机阁才有雪莲花,哪有这么多巧合,是我天真了。” 凰倾天也不掩饰,甚至还隐隐透出一点笑意:“夫人果然冰雪聪明,只是你太过心慈手软,你不动手除掉他们,你那个假弟弟和弟妹可就上赶着算计你了。” “那又如何,他们再会算计也及不上尊主万一,你如此机关算尽不就是为了骗我来吗?”沐卿歌闭上眼睛,她相信若是自己没了消息,贺兰洵也一定会拼尽毕生所学来保住沐广轩的性命,因此就任由着天机阁的杀手把自己扯到卧房里关起来。 自从那日沐卿歌来东宫求过情之后,凰夜辰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寻找雪莲花,却一直一无所获,猛然间想起大越国临近雪山,雪莲花又是极其名贵的药材,大越国皇室一定会有珍藏。 就立马修书给已经做了大越国恒亲王妃的平宁郡主,在信中谎称自己意外中了蝎子的热毒,需要雪莲花来入药,希望可以得到大越国皇室的帮助。 平凝郡主嫁到大越国恒亲王府几个月,王府乃至皇室上上下下都对她礼遇有加,恒亲王虽然对平宁郡主无感,可也算得上相敬如宾,平宁想回北幽国的心思也渐渐冷下去,甚至偶尔也觉得做个恒亲王妃也是个好归宿。 五日之后,平宁郡主收到了凰夜辰的来信,原本已经渐渐的不去想北幽国的平宁郡主一下子就慌了神,哭着去求权奕。 恰好大越国皇室每年都能收到进贡的雪莲花,用于给皇后和宫中女眷们滋补养颜,今年还留存着几朵,权奕一听说是北幽太子中了毒,立马忙不迭地亲自去求了他皇兄,取了几朵雪莲花来。 平宁郡主忧心恐惧,权奕为了让她宽心,亲自带了雪莲花准备送到两国边境,交给凰夜辰派来接应的人。 幸好,为了尽可能远离雪山,大越国的都城定在和边境很近的城池,不过一两日,权奕就带着雪莲花赶到了边境,远远地就在驿馆门口看到了一身戎装骑着汗血宝马的太子凰夜辰。 “想不到恒亲王竟然亲自送过来了,本宫受宠若惊,多谢恒亲王成全。”凰夜辰也是担心中途出什么岔子,自己一个人瞒着皇帝偷偷跑来了边境。 权奕拱手抱拳:“太子殿下客气了,我听平宁说你们二人自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我也可以算是你的妹夫了,殿下无需客气,只是本王有一事不明,这中了热毒的恐怕另有其人吧?” “让亲王见笑了,中了绝命毒蝎之毒的是本宫的岳丈,只是唯恐结外生枝才谎称是自己中了毒,让王爷和平宁跟着担心,是本宫的不是了。”凰夜辰客气地说道。 权奕点点头,知道凰夜辰的岳丈就是沐卿歌的父亲,更加心甘情愿地送出这雪莲花,“殿下不必多虑,本王回去多安抚平宁一下便是。” “救人如救火,本宫不敢再耽搁,改日再和王爷叙旧,本宫先行告退。” “殿下慢走。” 两人短暂地寒暄了几句之后,凰夜辰就策马扬鞭往京城去了,身后一队的侍卫也都骑马跟上,权奕注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若有所思。 等凰夜辰赶回京城,距离沐广轩被绝命毒蝎蛰刚好过去半个月,贺兰洵在沐府里寸步不离地守了半个月,眼看着沐广轩的气息越来越弱,也没等来找到珍惜雪莲花的沐卿歌。 贺兰洵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就为了能够多延长几日沐广轩的性命,沐景年也时时刻刻守在病榻前,唯恐自己一个不留神父亲就撒手人寰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沐卿歌不见了 到了第十五日,沐广轩,几乎全身都被扎满了银针,却还是气息奄奄,贺兰洵和沐景年相对无言。 太傅府里突然闯进来一群不速之客,沐景年刚想出去一探究竟,就看到风尘仆仆的凰夜辰拿着一个大盒朝着卧房走过来,想起自己一直隐瞒着身份,刚要躲藏却已来不及。 凰夜辰轻笑着走到沐景年的面前:“别躲了,本宫早就知道你是她亲弟弟了,救人要紧,先带我去看看太傅和贺兰洵。” “参见太子殿下。”自从宫中传出沐卿歌的死讯,贺兰洵便再也没有进宫觐见过,和凰夜辰竟然也有一年没见,今日在这沐府中看到他还颇为意外,“微臣正在治病,殿下此刻造访有何贵干。” “本宫给你们送救命的雪莲花来了。”凰夜辰直接把盒子扔过去,贺兰洵接住打开,一脸惊喜也顾不上谢恩,直接拿了雪莲花和其他的药材,到厨房中配药煎药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绝命毒蝎的解药终于熬好,沐景年亲自喂了沐广轩服下,众人便眼睁睁看着沐广轩青紫的脸色一点点恢复正常。 贺兰洵检查一番后确定:“殿下拿来的雪莲花,是雪山山顶上盛开的极品,太傅体内的余毒已清,估计今夜便可清醒过来,沐公子大可以放心了。” 沐景年悬了半个月的心终于放下,欢天喜地地想通知姐姐,却不知道沐卿歌去向了何处,何时会回来,心中又浮现出隐隐的担忧,想着等太子殿下离开之后尽快去殷敖府上一趟,让他帮忙尽快寻回沐卿歌。 “如此,本宫也放心了,贺兰神医这阵子也辛苦了,只是年前你上奏说身子不痛快要关闭医馆,如今本宫见你神采奕奕,想必已经好了,可要重开医馆造福百姓。”凰夜辰早就知道贺兰洵因何而颓废多日,如今看他出现在沐府便明白他一定知晓了沐卿歌还活着,就没了继续纵着他荒唐度日的理由。 贺兰洵作揖:“是,微臣遵命,既然太傅大人已经脱离了危险,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贺兰洵此刻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凰夜辰,索性直接溜之大吉,也想外出打探一下许久不曾有过音讯的沐卿歌的消息。 “沐公子,好久不见,本宫刚从边境大越国恒亲王手中拿了这雪莲花,此刻有些乏累了,先回东宫歇息了,若有令姐的消息晚请通告一声,叫她去东宫找本宫复命。”凰夜辰看向沐景年的时候,眼神里满满是戏谑,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沐景年不敢抬头,半晌才回复道:“是,多谢太子殿下费心。” 只是一群人等了两日,也没有等到沐卿歌的消息,殷敖在府上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三番两次到天机阁附近打探消息,却一次都没能得以入内。 思来想去,觉得沐卿歌恐怕是被尊主抓住囚禁起来,又回想起这些日子发生了许多事,尊主向来记很背叛,何况沐卿歌又是为了尊主最痛恨的太子才背叛天机阁的,殷敖担心凰倾天会折磨沐卿歌。 在家中痛苦挣扎了数日,殷敖终于痛下决心,来到了东宫门口求见太子殿下。 凰夜辰这几日依然没得到一点沐卿歌的消息,又担心她出了意外,又怕她又和别人远走高飞了,也是焦头烂额的,正坐在殿中哄小世子,炽久进来禀报:“殿下,东宫外有人求见。” “什么人?若是前来阿谀奉承的闲杂人等,直接打发了就是。”凰夜辰不耐烦,派出去的暗卫在京城里寻了两日,还是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炽久回禀:“不知道,来人蒙着面,只说自己姓殷,还说他有和太子妃…不对…是和白羽有关的消息。” 凰夜辰猛然间回想起来,那个在成亲之时暗杀自己,又被沐卿歌救下来的刺客也姓殷,“快把他带进来,动作隐蔽一些,不要让其他人发现。” “参见太子殿下。”殷敖被炽久带进东宫书房,扯下遮面的黑布规规矩矩地跪在凰夜辰面前,“求太子殿下救救沐卿歌。” “果然是你,当初她就是为了同你远走高飞才和本宫一刀两断的,想不到今日你竟还敢踏足东宫。”凰夜辰冷笑,眼里满是冰冷的恨意和杀机。 殷敖视死如归:“太子殿下要杀要剐,殷敖绝不反抗,只是请殿下先听我说,卿歌逃出东宫之后,并没有和我私奔,而是一直在天机阁里学功夫,虽然我真心爱慕她,可她对我只有照顾没有男女之情,尊主教她武功,帮她复仇,没想到……” 听殷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凰夜辰震惊不已,不仅是因为京城外常年蛰伏着一个神秘的组织而自己无知无觉,更是因为原来从前的那些揣测都是自己误会了沐卿歌,忙不迭地继续追问殷敖: “所以,你的意思是卿歌是为了本宫才背叛了你那尊主,如今她又去那什么天机阁里偷雪莲花,才会被人扣下的?” “正是。”殷敖满脸焦虑,“那日卿歌走投无路,想起在天机阁里似乎是有雪莲花,就不顾一切地去了,至今杳无音讯,估计是中了尊主的埋伏了。殷敖自知没有本事打败尊主就出沐卿歌,还请太子殿下速速带人营救。” 凰夜辰二话不说,立马拿出自己的佩剑,又叫来了炽久:“调集所有暗卫,以及所有不在执行任务的侍卫,跟着本宫一起向天机阁进发。” 又转头看向殷敖,“从前的事情,本宫可以饶你一命,只是你从今以后再也不可对太子妃有非分之想,你且给本宫带路吧。” 殷敖苦涩,“若是她不愿意,我从不曾有过什么非分之想,如今为了她,我连自己效力了十几年的组织都可以背叛,还怕什么呢。” “此事之后,你可来东宫当差,本宫保你不会被天机阁之人打击报复。”凰夜辰诚恳地承诺道。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东宫倾巢而出前来抢人 “这些都不重要,先把卿歌解救出来再说吧。”殷敖满心里只有沐卿歌,他也在东宫潜伏过许久,说完便跟着炽久一起去调兵遣将了。 青天白日的,大队人马就朝着天机阁所在的山洞进发,凰夜辰心中百感交集,沐卿歌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便为了自己以身涉险了数次,自己却还是没能保护好她。 凰倾天做梦也没想到,殷敖会为了沐卿歌而暴露天机阁的秘密,凰夜辰带人杀过来的时候,阁中的决定高手都被他派出去执行秘密任务,只留了十几个看家护院的。 东宫的暗卫常年接受训练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又听说这伙人曾经在边境密谋暗杀他没带暗卫出行的太子殿下,一个个更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冲了进去。 天机阁的杀手们抵挡了几轮,眼看着就要顶不住,幕僚跪在凰倾天面前:"尊主,东宫的高手几乎倾巢而出似乎是前来抢人的,他们人多势众,好汉不吃眼前亏,尊主还是和属下先从密道逃出去吧。" 凰倾天叫人把沐卿歌从关押她的卧房里带来出来,坐在自己高高的宝座之上稳如泰山,冷笑着说道: "他为了你都能找到这里来,本座果然没看错人,你们二人倒真是情深义重呢。" "多谢尊主夸奖。"沐卿歌被关押了好几天,一口饭也不吃,每天只喝几口水,面色憔悴却还是直直地挺着脊背。 凰倾天对自己的心思,沐卿歌不是一点也感受不到,所以她知道凰倾天一时半会不会要自己的性命,索性开始绝世抗议,只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找到逃出去的法子,凰夜辰竟然已经杀了过来。 幕僚还跪在地上请求凰倾天撤退,凰倾天大手一挥,"你带着还没死的那几个人,从密道出去,找无双接应了你们再去给他们疗伤,本座在这里殿后,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取凰夜辰性命的机会,本座怎么能错过呢?" "这······"幕僚还想再劝,看了一眼凰倾天阴鸷可怕的眼神,就什么也不敢说了,"是,尊主,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天机阁得到杀手节节败退,剩下几个身负重伤的也都逃到山洞的最里面然后消失不见了,凰夜辰带人一路杀到正殿,看到坐在最上方戴着银色面具的凰倾天,便问自己身后的殷敖:"你说的尊主,可是他?" "正是。"殷敖点点头,却胆怯得都不敢抬头正视凰倾天一眼。 凰倾天大笑,"我说这个废物太子怎么平白无故的,突然找到了我天机阁的据点,原来是出了内鬼了,看来本座之前对你手下留情是给自己埋下了祸根······" "殷敖小心!"坐在宝座另一边的沐卿歌突然尖叫道,几乎是同一时刻,凰倾天的袖子里飞出了上百枚淬了毒的钢针,殷敖和凰倾天同时侧过身去,才躲开这堂而皇之的"偷袭"。 凰倾天抬起手摸了摸沐卿歌柔顺的头发,故意提高了音量说道:"夫人还真是和本座心有灵犀啊,连本座什么时候出手都算得分毫不差。" "青天白日的这位尊主竟然在痴人说梦,她何曾是你的什么夫人,她是本宫昭告过天下的东宫正妃,放了太子妃,本宫今日或许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凰夜辰看到凰倾天对沐卿歌动手动脚就十分不悦,若不是身后的殷敖拼命扯他的衣袖,恐怕这会已经拔剑上去要和他一决高下了。 凰倾天仰天大笑,直接从沐卿歌的腰间拔出自己送给她的那把佩剑,抵在沐卿歌的脖子上:"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来救下你的太子妃了。" "你找死。"凰夜辰怒不可遏,一脚腾空已经要飞身跨上十几米开外的宝座。 "不要!"沐卿歌和殷敖几乎是开口阻止,凰倾天的武功和内力都深不可测,就连殷敖都不知道如果他使出十成的功力来到底有多么强悍,两人都十分清楚,凰夜辰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被殷敖拉回去,凰夜辰阴沉着一张脸,殷敖解释道:"殿下息怒,尊主的武功是江湖上顶尖的,莫说是殿下,就是这些高手们一起上,恐怕也难以抵抗他毁天灭地的功力,太子殿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以免误伤了卿歌···" "原来···你把我留在天机阁,对我施以恩惠,甚至帮我复仇······都是为了今日,能把我当做要挟凰夜辰的把柄是吗?" 沐卿歌似乎恍然大悟,那把凰倾天送给她的佩剑刺客正如同一块千年的寒冰一般贴在她的脖颈处,之前她总以为虽然凰倾天想利用自己对付太子,但他对自己百般照拂总归还是有些情分在的,如今看来,倒是沐卿歌自作多情了。 沐卿歌的眼睛明亮又清澈,刺客如同两汪秋水一般直直地望着凰倾天,让从来不知道慌乱是什么滋味的他突然第一次感觉到心慌。 良久,凰倾天才说道:"你也记得本座有恩于你,当初你背叛本座的时候毫不犹豫,如今可才知道后悔吗?" "我不后悔。"沐卿歌又看了一眼下面心急如焚的凰夜辰,突然觉得太子比自己想象中的用情还要深,"殿下先回去吧,我一时半会不会有事的,若你我有缘,将来自会再重逢,若你我无缘,今后你便忘了卿歌吧。" "本宫不要。"凰夜辰甩开殷敖的手想要冲上去,就算是死在凰倾天的手下,他也绝不要放弃沐卿歌。 沐卿歌朝前一步,剑刃冷不防地割破了她白皙的脖颈,鲜血一瞬间就涌上来,忍着疼痛大声对凰夜辰说: "都说了不要过来,你过来不过是我们两个人一起送死罢了,狡兔三窟,殿下不会真的以为围剿了这山洞就真能控制住了他吧,殿下现在撤退,卿歌可能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殿下再上前一步,卿歌可就要血溅当场了。" 第三百三十章 本座从未想伤你性命 沐卿歌说完,又作势要往剑刃上撞去,就是为了不让凰夜辰莽撞行事,"不要,卿歌,我答应你我不过去,你不要伤害自己,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对了,还有一事你放心,大越国的雪莲花药效甚好吗,你父亲的毒已经解了······" 凰倾天气急败坏地扯着沐卿歌的衣袖,"你为了他可以连性命都不要是吗?" "我和尊主,是不一样的人。"沐卿歌看着殷敖把凰夜辰带了出去便闭上眼睛等待凰倾天的发落,连最让她挂心的一件事凰夜辰都已经解决了,眼下只要凰夜辰平安她便别无所求了。 其实凰倾天若是使出全部的实力未必不能与东宫中的高手一战,只是他很清楚,那些高手都是签下过生死契约的,就是拼出自己的性命也绝对不会让凰夜辰死的,他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来,想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凰夜辰。 没成想竟然被沐卿歌搅局,眼看着天机阁已然败露也没了誓死捍卫的必要,就按下宝座后面的机关,山洞里的便开始摇摇晃晃,还有巨石滚落,自己趁乱抱着沐卿歌从后山的密道跑了。 东宫众人刚护送着凰夜辰出了山洞,就听见身后地动山摇,转眼间富丽堂皇的殿宇就已经化为废墟了,凰夜辰惊慌失措,殷敖安抚他: "放心吧,他们已经从密道逃走了,尊主很看重卿歌的,不会伤害她的。" "方才他为什么要称呼卿歌为夫人?"凰夜辰猛然想起此事,殷敖欲言又止: "嗯···尊主对卿歌很是欣赏,虽然卿歌可能会吃些苦头,但尊主应该不舍得杀了她,传了她武功甚至内力,还给了她绝世名剑,就是方才架在卿歌脖子上的那一把,他们还在江湖各大门派面前成了亲,不过因为卿歌的抗拒,所以他们并没有夫妻之实。" 凰夜辰点点头,心事重重地回了东宫,让人在京城附近大肆搜寻和天机阁有关的线索,才发现这些年来天机阁竟然参与了京中那么多的秘事。 正如殷敖所言,凰倾天气愤沐卿歌破坏自己的计划,本想好好惩罚她一番,但看她满身是血的倒在密道里的时候,突然止不住地心疼。 抱着沐卿歌狂奔出去,在一个叫无双的护卫的接应之下一路快马加鞭出了京城,朝着自己的封地去了,凰夜辰无论如何也寻不到他们的踪迹。 亲自给沐卿歌上了药包扎了伤口,凰倾天也没别的心思,一直盯着她若有所思。 几日过后,两人赶到东阳王府,沐卿歌一路上都不怎么和凰倾天说话,直到看到富丽堂皇的东阳王府的大门才开口嘲讽道: "好大得到排场啊,区区一个藩王府邸竟然修得比皇宫还要气派,王爷若还肖想着皇位,第一件事就是要先学会爱惜民力。" 凰倾天满不在乎,直接把她抱下马车:"你还要再这里住到地老天荒呢,本王不修得豪华一点,怎么配得上卿歌这样得到绝世美人。" 沐卿歌的伤口早就恢复了,挣扎跳到地上,"借王爷吉言了,只是恐怕卿歌住不了几日,就又要被当成王爷的棋子去威胁谁,不知道哪天就成了刀下鬼了。" 两人并肩朝着王府走进去,身后的无双听得胆战心惊,这几日以来,他就没见这美人给过自家主子一个好脸色看。 这些年来,凰倾天寻欢作乐,倒是也接触过不少女人,只是堂而皇之地带进王府的,沐卿歌却是第一个,而且还如此嚣张,无双不禁捏了一把汗。 “什么时候才能不对本王如此阴阳怪气?”凰倾天把沐卿歌带进一个豪华的房间里,唯恐失了颜面,抛下所有属下才敢这样问沐卿歌。 沐卿歌一想起那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情形,冷意就从心中升起:“王爷说笑了,卿歌不敢。” “你别忘了,是你背弃本王和天机阁在先的。”凰倾天受不了沐卿歌这不冷不热地态度,往前一步逼迫她看着自己,一字一顿地说道。 “太子殿下是卿歌的夫君,卿歌自然要保护他,可即便是这样,我也从来没在东宫任何人面前透露关于天机阁和东阳王府的半个字,这便是卿歌以为的道义,可王爷您呢,把卿歌当做一个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如今又来和我谈什么背叛呢?” 沐卿歌虽然不能将自己的感情交付给凰倾天,却真心实意地感激他为自己做过的一切,还想过把他当做自己的恩人和知己,只是天机阁中那一幕太过真实,打碎了她所有的幻想。 “不管你相不相信,本王从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不过是胁迫凰夜辰罢了,如今本王虽没有得手,可曾动过你半分?”凰倾天知道,此事过后,自己和沐卿歌之间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一点亲昵与和谐全都荡然无存了。 沐卿歌后退一步:“我不敢相信了,王爷请回吧,舟车劳顿,卿歌想休息了。” “你且安心住下吧,本王过些日子再来看你。”凰倾天也心情不悦,负手走出了房间。 沐卿歌的自尊心强性子又倔犟,恐怕一时半会是很难消气的,凰倾天便想等过些时日再来哄她,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入夜,凰倾天坐在暗室里喝茶,无双带着一个蒙面的女子走进来:“王爷,霓裳姑娘来了。” “一年未见,师兄别来无恙啊!”霓裳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绝色的容貌来。 凰倾天笑了笑,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自师父驾鹤西去之后,你便一直云游四海,如今可算是舍得回来了,没了你这么个左膀右臂,师兄可是处处被人掣肘。” “师兄说笑了,霓裳于习武练功上并没什么天分,你那天机阁中随便一个中等的杀手都够取了我的性命,若是连师兄都被掣肘,我更是没什么办法了。”霓裳的武功平平,却继承了他们师父另一件绝世的本事。 第三百三十一章 杀了他或迷惑他 凰倾天和霓裳的师父是江湖上传说级的人物无忧老人,对徒儿的天赋极其挑剔,因此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 一个是家破人亡的孤儿霓裳,一个便是生来就有泼天的富贵的东阳王凰倾天,无忧老人的武功和易容术天下独绝,分别传给了两个徒弟。 霓裳深得无忧老人易容术的真传,无论男女老少,她都能扮演得不露一丝破绽,江湖上却无一人知晓这位绝顶的易容高手,一来是因为她师兄凰倾天用东阳王和天机阁尊主的双重身份把她保护得很好,二来霓裳自己的性子也不慕荣利,从不参与江湖上的纷争,只一心一意守在师父和师兄身边。 凰倾天亲自给她添了茶笑吟吟地说道: “那些个莽夫,空有一身的本事却全无头脑,此事除了你再没人能帮师兄了,只是师父临走之前嘱咐过我好好照顾你,如今我却要让你重出江湖,师兄实在是汗颜啊。” 霓裳从小便暗恋凰倾天,把他又当亲人又当情郎,只是凰倾天从不曾对她有过同门之外的别的想法,了解了她这份心意之后更有了拿捏霓裳为自己做事的由头,如今凰倾天都亲自开口了,她怎会有拒绝的道理。 “师兄不必和霓裳客套,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为你做什么,霓裳都愿意,师兄想让我如何帮你?”霓裳迫不及待地开口,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凰倾天。 “我要你帮我假扮一个人。”凰倾天看着她已经是稳操胜券,霓裳从未拒绝过自己的任何请求。 霓裳点头,此事对她来说易如反掌,“师兄要我扮作何人,去做何事?” “我要你假扮当朝太子妃,潜伏在凰夜辰身边,要么杀了他,要么迷惑他让他爱上你,帮助师兄完成大业,你可愿意?”凰倾天毫不掩饰,霓裳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她计划的人。 霓裳沉吟了片刻,知道这任务凶险无比,却也了解重新夺回祖辈曾经打下的江山是师兄毕生夙愿,终于咬咬牙点头答应: “我答应你,可是,师兄那里可有太子妃的画像,我虽然久不问世事,也知道东宫太子妃前些年英年薨逝了,想必那太子是思念成疾了,估计便是有个八九分相似,也能令他神魂颠倒。” 凰倾天摇头,“她并没有,此刻正在藕香榭住着,你假扮成婢女和她同住一个月如何?” “好。”霓裳心里震惊,但从不多问,她无条件信任凰倾天。 第二日一早,沐卿歌刚刚醒来,就看到一张巴掌大的精致小脸,端着一个洗脸盆,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姑娘,可是要起床?” 霓裳天生一幅祸国殃民的妖媚模样,怕引起沐卿歌的戒心,特地易容成十四五岁还长了个鹅蛋脸的娇俏少女,看着就让人想亲近,沐卿歌在东阳王府难得碰上个能说话的,也不是对待别人那般冷冰冰的了:“刚睡醒,准备起床练功,你是哪里来的呀?” “回姑娘的话,我是王爷派来贴身服侍姑娘的,这时用花瓣泡过的水,姑娘先净净手吧。”霓裳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沐卿歌虽然忌惮凰倾天,但见这小丫头天真可爱的,对她很难设防,就留下霓裳在自己身边解解闷。 霓裳跟在沐卿歌身边一个多月,无论是吃饭睡觉,沐浴更衣,还是练功看书的时候都寸步不离,沐卿歌偶尔觉得孤独的时候,还会和她聊聊天,以此来消磨一下自己对凰夜辰的思念。 一个月后,凰倾天书房门口,月色如银,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安静地站着。 凰倾天惊喜地走过去,从沐卿歌进了东阳王府以来,就从没主动找过自己,猛然间被她突然造访,凰倾天还以为沐卿歌想通了,惊喜地跑过去:“如何,对本座的心结可解开了?” “王爷折煞卿歌了,什么心结不心结的,卿歌寄人篱下连自由都没有,哪来的资格对王爷您心怀芥蒂呢?”那女子背过身去,冷冷淡淡,比头顶皎洁的月光还要清冷几分。 凰倾天上前一步,又站在她的面前,抱着肩膀端详着她疏离的眉眼:“那你为何深夜造访本王的书房呢?” “当然是为了让师兄看看我这装扮还有什么问题吗?”霓裳突然变回自己的声音,笑吟吟地看着凰倾天。 凰倾天如梦初醒,立马收回了自己,有些柔软了的眼神,暗自庆幸有面具遮挡,略微尴尬地笑了笑: “霓裳你的功力果然又精进了不少,这才一个月的时间,不只是相貌,就连说话的声音,举手投足的姿态,甚至是性格都唯妙唯肖,就连本王都信以为真啊。” “师兄觉得可以,就是可以,那师兄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霓裳恍惚间觉得凰倾天看向自己假扮的沐卿歌的眼神和平日里很不一样,只在心里安慰自己是想多了。 凰倾天看着这张脸,还是有些出神,索性别过眼神:“你先随我去书房里,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凰夜辰这个人疑心很重,你若要取得他的信任,还是要费些心思的。” “这一个月以来,沐姑娘和我讲了不少,她和太子之间的故事,我想应该可以蒙混过关,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师兄若是真想杀了他,为何不多派几个高手快刀斩乱麻,而是要让霓裳先去施展美人计?” 霓裳的问题让凰倾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确实是有私心,那天在天机阁的事情,让凰倾天彻底确定了自己对沐卿歌的心意绝非利用那么简单,原本他计划着用强权把沐卿歌囚禁在自己身边一辈子也好。 可是看到沐卿歌为了凰夜辰可以连性命都不要,凰倾天的嫉妒如同野草一般疯长,他突然不只想得到沐卿歌的人,还想要得到她这样炽热的爱意,直接杀掉凰夜辰只会让沐卿歌记恨自己一辈子,只有让凰夜辰身边有个新人代替,沐卿歌才能彻底死心失望。 第三百三十二章 卿歌只要陪在殿下身边 凰倾天把三人之间的种种一五一十地讲给了霓裳,霓裳一一记下,在天机阁高手的护送之下,连夜赶往京城。 凰夜辰的心情相当不好,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沐卿歌竟然又杳无音讯,每日除了处理政务,便是和殷敖四处寻找。 这天他刚刚下朝,殷敖就兴冲冲地来到了东宫,原本他是想瞒着凰夜辰直接带沐卿歌远走高飞的,可是霓裳假扮的沐卿歌坚持要求见太子殿下,殷敖拗不过她只能来通报,毕竟沐卿歌平安归来对他们来说都是最大的好事。 “太子殿下,有卿歌的消息了,你随我到醉仙楼去吧,卿歌在那里等你。”殷敖激动不已,两个月不眠不休憔悴不已的脸上此刻焕发着欣喜的神采。 凰夜辰连朝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就骑马朝醉仙楼去了,京城中的百姓看着一身蟒袍的太子飞驰而过,以为宫里出了什么要紧的大事,一时之间流言四起。 醉仙楼的王掌柜的也惊呆了,一大早就要个自称是自己东家的姑娘说要见少东家,出去一看竟然是个女版的白羽,伙计们一头雾水,只能去太傅府里叫来了沐景年,沐景年大喜过望,消息才不胫而走。 凰夜辰进了醉仙楼直接朝着三楼包间跑上去,店里店外的众人一看他身上的蟒袍就跪拜了一地,炽久跟在后面打了一路的圆场: "都别看热闹了,忙自己的去吧,没出什么大事,不过是殿下早年间在江湖上认识的一个老朋友今日来京中探访,殿下最是重感情的,这才激动了些,别乱传东宫出事的谣言。" "卿歌!"凰夜辰推开门,看到那临窗而坐的女子就激动不已,那素色的长裙和简单的发髻,确实是他的沐卿歌惯有的打扮,只是他已经好久没见过沐卿歌这幅姑娘家的样子了。 霓裳转过脸来,学着平日里沐卿歌的样子,对着凰夜辰淡淡一笑:"多日不见,殿下可还安好?" "不好,我一点都不好。"凰夜辰激动地直接上前把霓裳搂在了怀里,闻到她头发上熟悉的茉莉花香,兴奋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吃不下,也睡不好,你终于回来了,那个什么尊主可曾伤害过你?" 霓裳摇摇头,故意露出自己脖子上刻意制造的和沐卿歌的相似的淡粉色疤痕:"自那日在天机阁一别后,我被尊主带着四处躲藏,却并没有再伤害过卿歌分毫。" 凰夜辰盯着她的疤痕,又想起那天沐卿歌豁出性命保护自己的情形,便把霓裳更紧地搂在怀里,还没忘了打探:"殷敖告诉我,他的武功高深莫测,你是如何出来的?" 在来之前,凰倾天已经帮着霓裳想好了一整套的说辞,"他的天机阁被毁了,自然是要重建新的据点的,刚被带走的一个月,我一直表现得很安分,趁他放松警惕带着部众外出寻找新的据点的时候,迷晕了看守我的人才逃出来的。" "原来如此。"凰夜辰点头,又看着她这幅女儿家的扮相,禁不住打趣道,"怎么不穿夜行衣了,怎么不用你那白羽的身份继续蒙骗我了?" 沐卿歌在东阳王府的时候,就时常和霓裳聊天,说自己十分的悔恨,在原本可以陪伴在爱人身边的日子里没有用真面目示人,没有好好和他温存,如今不知道今后hi啊有没有机会了。 霓裳学着沐卿歌平日里的语气,用额头抵着凰夜辰的额头,轻声说道: "从前我们已经错过了太多,今后卿歌不想再和殿下继续错过了,余生其实很短,我们好好地相爱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今天我就接你回宫,昭告天下太子妃回朝。"凰夜辰激动之余,又对门口呆呆看着的殷敖和炽久两个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退下。 殷敖和炽久亲耳听到霓裳这番真心的剖白,都知道了凰夜辰在沐卿歌心中是谁也无法取代的,只能心酸地退了下去,两人在醉仙楼的一楼沉默相对着喝闷酒。 皇宫中耳目众多,且从前见过沐卿歌的人也更多,霓裳唯恐夜长梦多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便找了个借口: "殿下不是早就昭告天下说,太子妃已经薨逝了吗,此次再大张旗鼓地宣布卿歌回来的事情,岂不是让天下万民以为太子妃是个死而复生的妖孽吗,卿歌已经不在乎什么太子妃的位置了,只求能长长久久地陪伴在殿下身边就好了。" 凰夜辰虽然想不明白沐卿歌为何突然放弃了报复自己的庶姐,也放弃了强大和自由,心甘情愿地选择留在自己的身边,但总归是十分开心的。 就把霓裳安置在了京城一座僻静得到宅院里,从前他朝政上得到压力大的时候经常会来这宅子里静心。 宅院虽说不如东宫豪华,但也算得上窗明几净,舒适安逸了,院子里种着各色的奇花异草,还有一个秋千架,霓裳感慨了一句:"太子殿下好有情趣,果然是个金屋藏娇得到好地方。" 凰夜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沐卿歌骤然归来还回心转意和自己重归于好,总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且安心在此处住下吧,给你留了四个婢女和八个家丁,想用钱的时候库房里要多少有多少,你愿意做什么事,我都不会限制你的,只是有一点,一定要保证你自己得到安全便是了,还有,你那个···知心好友殷敖,我安排他在东宫当个带刀侍卫了,这样也能躲避天机阁对他的追杀······" 听着凰夜辰的安排,霓裳打心里羡慕起来沐卿歌,不知道那个此刻还被困在东阳王府得到女子,到底是有什么独特的魅力,能够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太子对她迁就至此。 "多谢殿下的体恤,殿下今夜可要留宿在此吗?"霓裳时刻不忘自己的任务,让凰夜辰对自己爱到欲罢不能,好帮助师兄操控他。 第三百三十三章 总觉得她不对劲 凰夜辰咳咳两下,不太自然地说道:“东宫事多,刚才我又这么不管不顾地穿着蟒袍冲出来,今夜若是还不回宫定会惹起许多流言蜚语,我派来保护你的都是高手,你在此处很安全。” “是,多谢殿下,夜深风大殿下小心别着凉。”霓裳有些失落,发现事情并不像自己想象得那么容易。 凰夜辰带着炽久离开了那挂着“桃花坞”匾额的宅子,炽久跟在他身后,仿佛是欲言又止,“有什么想问本宫的便问吧,你已经把疑问都写在脸上了。” “属下不明白,殿下向来是不在意流言蜚语的,又与太子妃许久未曾见面,今日为何不留宿在桃花坞?”炽久问道。 凰夜辰皱着眉头回味方才和霓裳相处的情形,“本宫总觉得,卿歌似乎是有点不对劲,虽然看她的音容笑貌又与从前无二,可是却总给本宫一种陌生之感,你没有这种感觉吗?” 炽久摇摇头,他和沐卿歌的交情毕竟十分有限,虽然心中爱慕却时刻保持着主仆的距离,纵是面前的人真与从前的沐卿歌有几分出入,想必他也是看不出来的,“属下愚钝,不过属下猜测,许是久别重逢的缘故,殿下还不太适应吧。” “但愿如此吧。”凰夜辰压下心中的那份怀疑,回到东宫还是解除了对沐卿歌的搜寻令,让暗卫重新回到原来的岗位上。 接下来的几日,凰夜辰虽然每日都会去桃花坞里转转,陪着那位"假卿歌"看书,习武和用膳,却从来没有留宿过一夜。 霓裳甚至开始怀疑是师兄的情报有误,太子和太子妃虽然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却着实不像传闻中那样如胶似漆。 无论凰夜辰如何可以去忽略,那种淡淡的怪异的感觉却一直如影随形,终于还是找去醉仙楼找到了殷敖和沐景年,把自己这几日心里的疑虑和盘托出。 殷敖和沐景年同炽久一样,从头到尾都没发现霓裳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过看凰夜辰如此谨慎,又想到万一这个卿歌真的是假的,真正的卿歌恐怕还在某一处被困,也都答应了凰夜辰去帮忙试探一番。 这一日白天,凰夜辰有公务在身,沐景年和文大学时告了假,就刻意带着好几种的糕点去了桃花坞,准备帮自己的太子姐夫试探一番。 霓裳正准备趁着下人们不注意找来师兄妹两人专用的信鸽给凰倾天汇报消息,就听到家丁禀报说自己的弟弟上门来了,立马挂上一个温婉的笑容迎了出去,"不是说开了春就要参加科考了,每日在家里苦读呢,今日怎么有工夫来姐姐这里?" "功名要考,姐姐是景年最亲的人,自然也是要时常亲近的,我带了一些府上的糕点,有姐姐素日里爱吃的,也有一些厨房里新做出来的别的,姐姐尝尝?" 霓裳顿时明白了沐景年的用意,开始反思自己哪里做的不太对,竟然让外人感觉到了不妥当,想了很久依然未果,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掀开食盒的盖子,发现沐府果然是手笔不凡,各色内造的点心应有尽有,鸭油松瓤卷,百合连子酥,红枣栗子糕应有尽有,只是她好歹也在沐卿歌身边伺候了一个多月已经足够了解沐卿歌在吃食上的偏好,便独独地把手伸伸到食盒底层那几个不起眼的桂花糕上。 沐景年心中的怀疑已经去了一大半,只是太子的任务不得不完成,就继续装模作样地说道: "姐姐还是和从前一样,无论多么丰盛的点心,最爱的都是这桂花糕,还记得你我小的时候,每每到了金秋时节,咱们总是跟着府上的嬷嬷们一起在花园里摘桂花做汤圆······" 霓裳忍不住在心里嘲讽沐景年的雕虫小技,故作吃惊地说道: "父亲最近可是把你逼得太紧了,怎么看书还看得说胡话了,你十五岁的时候姐姐才大费周章地把你寻回来认祖归宗,你我何时有过这样的童年记忆?" 沐景年彻底放心,又因为自己受了姐姐诸多恩惠还对她起疑心的事而倍感愧疚,便不好意思地遮掩道: "姐姐别担心,景年就是看你日日闷在此处太没意思了,说两句玩笑话给你解解闷。" "难为你如此有心了。"霓裳揶揄道。 因为这一出闹剧,沐景年反而不好意思了,幸好此时凰夜辰外出公干回来,带着殷敖一起进了桃花坞,他才松了一口气,在霓裳没看见的地方,十分肯定地对两人点了点头。 凰夜辰还是不信,又冲殷敖使了个眼色,然后对霓裳说道:"卿歌,你猜如何,殷敖如今已经在我手下当差了,虽说短了一根手臂,可这功夫依然能和炽久不相上下,你要不要和他比划比划试试身手?" 霓裳挑眉,明白这还是考验,就拿出从凰倾天特意找能工巧匠做的和沐卿歌那把外形一模一样的佩剑来,只是她的武功远不如沐卿歌,所以那佩剑也比真品轻了许多,"如此也好,正好我也好久没活动过筋骨了。" 便率先拔剑,学着沐卿歌平日里惯用的简单招式,明明是打不过殷敖,却偏偏装作是害怕伤了他一般,招招都故意闪开几分,只刺向那空空的袖管,不过几十个回合,便收起佩剑来,不卑不亢地说道: "殷敖果然进益了不少,我输了,看来我这些日子确实是疏于练功了。" 殷敖看向霓裳的时候,瞬间便多出了一些灼热的情意来,若是方才她拿出全身的本事来和自己缠斗,反而会引起殷敖的怀疑,可是霓裳很聪明,故意装作怕伤到独臂的殷敖一般处处让着他,来掩盖自己武功的缺陷,反而骗过了所有人。 凰夜辰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怀疑的理由了,大大方方地走过去搂住霓裳的肩膀,对两个人说道: "方才听景年说准备要回去了,殷敖你送他回了沐府直接去东宫休息吧,不必再来次复命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你这身内力也是本王给的 两人告退之后,凰夜辰拥着霓裳进了内室,和她说了一会子的话,又在一旁批阅了不少奏折,眼看着天就渐渐暗了下来。 一轮明月挂在屋檐上,婢女们已经把晚膳端了上来,霓裳拉着凰夜辰用了晚膳,又叫人抬了张小桌放到院中,要凰夜辰陪自己赏月。 经过白日里两人的一番检验,凰夜辰纵是还有怪异之感,却也没了怀疑的理由,自然打算留宿在桃花坞。 月朗星稀,又有佳人相伴,几杯温温热热的青梅酒入腹之后,凰夜辰觉得有些燥热,又看着霓裳和沐卿歌一模一样的那张脸上已经泛起了酡红,更是心痒难耐。 一把抱起含羞带怯的霓裳走进卧房里,头顶的帘子拉了下来,霓裳从衣袖中摸出一包迷情香粉准备用在凰夜辰身上。 迷情香粉是天机阁的药师独家研制的,名字听起来虽然暧昧,和春药却是完全不同的功效,那香粉能让人瞬间全身无力陷入迷梦,醒来时只会以为自己度过了一个颠鸾倒凤的春宵,却不会有其他的异常。 两人嘴唇接触的片刻,凰夜辰的心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不,她不是卿歌。" 瞬间清醒过来,推开一脸魅惑的霓裳,整理好自己已经有些凌乱的衣襟,略带狼狈地落荒而逃:"父皇约了我今夜一同下棋,现在快到了宵禁的时候了,我要赶快回宫了,卿歌你早些歇息吧。" 看着凰夜辰仓皇的背影,霓裳气得几乎要把银牙咬碎,一心只想尽快拿下凰夜辰替师兄分忧,浑然不知自己已然被凰倾天当成了离间太子夫妇,以此追求沐卿歌的棋子。 一样好的月色,一样静谧的夜晚,东阳王府里的沐卿歌却没有凰夜辰这般七上八下。 此刻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拿着一根和佩剑几乎等长的树枝比划着舞剑,身形如同流星一般绚烂流畅,凰倾天站在门口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究竟,就问身旁的无双: "本王是太久不曾过问过江湖上的事了吗,她练的这是哪门哪派谁发明的招式,本王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无双夜夜被凰倾天派来守在沐卿歌的院子里,自然是能看出其中的门路来的,"王爷,夫人练的是她自创的剑术,咱们府上的藏书阁里有不少世上孤本的剑谱,白日里夫人无事可做的时候便经常去翻看,日子久了便融会贯通结合百家所长 ,渐渐摸索出自己的一套剑法来。" 凰倾天恍然大悟,又静静地看了许久,一些招式虽然还不甚成熟,但是胜在新奇且动作优美,倒称得上是江湖第一女剑客了,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本王看中的女子,果然是天纵奇才。" 沐卿歌连累了,直接不拘小节地坐在院子中的一块石头上休息,眼睛正好瞥见门口的凰倾天和无双:"王爷好雅兴,大晚上的不休息,跑来扒卿歌的门缝,可是又在琢磨着把卿歌抓去威胁谁去?" 她这样得到绵里藏针句句带刺,凰倾天早就已经习惯,面不改色地走进去,居高临下地站在沐卿歌面前,"你练剑便练剑,拿着树枝做什么,本王送你的那把举世无双的天虹剑可是用得不趁手了,库房里还有许多绝世名剑,你去再挑一把来?" "多谢王爷好意,不必了。"沐卿歌似乎是不满两个人一高一低的位置,猛地站起来转身就要往卧房里走。 凰倾天冷笑,随手甩了甩暗紫色的衣袖,"本王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想要把从天机阁得来的功夫全部舍弃,以此来和本王撇清界限吧,可是你别忘了,你踏雪无痕的轻功,还有体内大多数的内力都是来自于本王的,你又该如何撇清呢?" 沐卿歌一点也不在乎,头都不回地说道:"我只是不懂传内力之法罢了,王爷若是心疼这点子内功,随时可以讨回去,卿歌自己慢慢修炼便是了。" 说完,就直接关上了房门,不用一人伺候,准备自己沐浴更衣后便入睡了。 从前沐卿歌在天机阁的时候,虽然不卑不亢,可在面对凰倾天的时候到底还是存了那么几分敬意和惧怕,如今经过那事之后,确信自己对凰倾天还有利用价值,那点子尊敬也荡然无存了。 可正是这样揭开最后一层面具的沐卿歌,反倒让凰倾天觉得更加真实,更加迷人了。 便对着卧房喊道:"本王虽然给了你内力,又送了你兵器,但你也为天机阁完成了不少常人难以完成的人物,那些恩惠就当是你的酬劳了,你不必挂怀,本王回去了。" 沐卿歌泡在浴桶里紧闭双眼,不知道凰倾天此时的温柔和随和,又是在为哪一次利用自己做铺垫,只是淡淡地说道:"王爷慢走。" 住在东阳王府的日子里,仿佛时间都比平时慢了不少,沐卿歌不知不觉之中,竟然已经迎来了北幽大陆的新春佳节。 凰倾天父母早逝,早早地就承袭了这东阳王的位置,许久不曾有过亲情的滋养,封地的政务和练武几乎占据了他一天十二个时辰,从来没有过庆祝什么节庆的心思。 府上的下人也早都习惯了,虽然外面的百姓一个个喜气洋洋的,那热闹的氛围却丝毫感染不了森严的王府。 临近除夕的腊月二十七,凰倾天坐在王府最高处的屋檐上,看到家家户户门前都开始挂起了大红灯笼,突然来了兴致,吩咐无双:"无双,传本王的命令下去,让府上的众人出去采买些灯笼丝带,烟花爆竹的,再多准备一些好酒好菜,咱们王府到了新春也该热闹热闹。" "王爷,您从来没有······"无双不解。 凰倾天淡淡地说道:"没什么,人总是会变的,夫人是太傅府上的嫡女,本王听说沐太傅最是传统古板得到,这样的日子一定会大操大办,夫人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应该也要和那些百姓一样过春节的···" 第三百三十五章 所有的焰火只为你一人 凰倾天陡然间想起,去年除夕之夜,他们还在天机阁得到时候,沐卿歌一个人在山洞外面练了一夜的轻功,直到天亮时才回卧房睡下,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夫君做得有些不称职。 无双和凰倾天自小一起长大,也是凰倾天最信任的人,也不自觉地感慨了一声:"王爷待夫人真是不同,属下从没见过谁能像夫人这样改变王爷半分。" "是吗,本王也才发现。"天机阁的幕僚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凰倾天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回过神来想想,自己确实是越来越看重沐卿歌了。 王府众人都是寻常人家卖进来的,一年到头也盼不到一个热闹的日子,虽然不知道凰倾天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但能阖府上下过个好年他们自然是欢天喜地张灯结彩。 到了除夕这日,凰倾天亲自来沐卿歌的院子里请她和自己一同用晚膳,"辞旧迎新的日子,你今日就且先别练剑了,一起吃个团圆饭吧。" "卿歌没想到,王爷竟然也是个俗人。"沐卿歌挑眉,却也没拒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凰倾天,"对了,之前那你曾经派过一个小丫头来服侍我,虽然我也不需要人服侍什么,但是她活泼可爱的倒也挺合我心意的,怎么有一天突然就不见了?" 凰倾天当然知道沐卿歌说的那个小丫头是自己的师妹霓裳,便用玩笑话随意地搪塞了过去:"她有一天突然说伺候在你身边太闷了,向我求情说要我派个别的差事给她,我放她家去了。" "好吧,确实有点闷。"沐卿歌没再说话,心里却有些淡淡地失落,她原本还把那小丫头当个知心人来着。 兴致不高地用了比皇宫中的除夕夜宴还要丰盛的晚膳,沐卿歌打了个哈欠准备慧芳就寝,却被凰倾天拉住了: "除夕之夜民间的那些百姓都要守岁的,你从前在太傅府上也睡这么早吗?" 沐卿歌没说话,回想起了很多不好的记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凰倾天已经横抱着她飞上了王府的高墙,"王爷这是做什么?" "带你去看点有意思的,当然,其实本王也是第一次看,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凰倾天的轻功比沐卿歌和殷敖都更胜一筹,行动之间带动的猎猎风声把他的声音吹得都比平日里爽朗了不少。 不一会,两人就落在了东阳王府所在的阳春城的城楼之上,沐卿歌立马从凰倾天的怀里跳下来,一脸狐疑地望着黑压压的城墙和城下的积雪,"此处有何稀奇的?" "嘘。" 话音刚落,他们头顶城楼的更高处,无双亲自带着几个家丁点燃了焰火,还吩咐他们:"按方才交代你们的顺序一个一个地放,放完为之,王爷和沐姑娘此刻正看着呢,谁也不许出半点差错。" 各色的焰火在两人头顶上的天幕上炸开,沐卿歌愣住,五颜六色的焰火映在她眼睛里,胜过满天的繁星。 一波接着一波流光溢彩的火树银花,吸引了不少在家中院落里燃放爆竹的百姓,纷纷跑来城楼之下观看,不知是谁出的谣言,说王府的家丁从前两日便开始满城的采买大型的漂亮烟花,就是为了给城中百姓的新年讨个好彩头,城楼下的百姓们纷纷感恩戴德。 沐卿歌觉得好笑,端着方才被凰倾天抱起来的时候没来得及放下的竹叶青美酒灌了一口,"原来王爷都是这样收买人心的,也算是个新鲜办法了,卿歌佩服。" "也不知道是谁信口开河的,本王把全城气派一点的焰火都寻了来,只为你一个人点亮。"凰倾天自己都没发觉,自己脸上不知何时挂起了宠溺的笑意。 沐卿歌从头至尾都是淡淡的,包括此刻,也没什么情绪的波澜,"那我要谢谢王爷了。" "你不开心?"凰倾天发觉,自己能够翻水为云覆手为雨,却没有本事博得沐卿歌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大半坛竹叶青转眼之间就见了底,沐卿歌随意地把空酒坛子放在城墙上,眼睛被烈酒熏得微红,难得的有兴致和凰倾天多说两句话: "王爷方才在我那院子里的话,只说对了一半,我爹爹确实很注重这些民间的节庆,太傅府每年的除夕也都是热热闹闹的,只不过这热闹和我还有娘亲其实没太大的关系,除了一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之外,爹爹向来是留宿在林姨娘的林柳阁守岁的,我和娘亲住的谢雅园一年到头都是冷冷清清的,除夕这一日也不例外。" 凰倾天领悟,陡然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来,望着天幕上依然没有停歇的焰火,"沐太傅宠妾灭妻竟然到了如此地步,难怪你那姨娘能这样嚣张,不过你比本王幸运,你至少还有个娘亲在身边,本王父母早逝,十岁的时候便是个孤儿了。" 最后一朵焰火绽放的光彩几乎照亮了整个阳春城,也掩盖住了凰倾天轻微的叹息,沐卿歌抬头看他,轻启朱唇说道: "可我娘亲,后来也是在沐洛玲母女的折磨之下,死在了这阖家团圆的除夕之夜。" 凰倾天点头,猛然间想起,沐卿歌的母亲谢秀禾虽然也是在冬日里过世的,自己陪着她在丧礼的时候要了那林姨娘性命,却并不是在除夕之夜,"你是不是记错了什么,你娘亲的确死在冬夜,但本王记得是过了除夕的时候吧?" 沐卿歌一拍脑袋,笑了笑,竹叶青的酒力渐渐上了头,"果真是我记错了,我怎么把上一世的那些不堪往事带到了这里来呢,我这个死过了一次的人属实无能,到底还是没能保住我娘亲,或许老天爷叫我重生这一场只是为了告诉我,我注定是受人掣肘的命数,这一生不管活几遍,都始终不能心想事成。" "原来你也是······"凰倾天看着沐卿歌的眼神熠熠生辉,却只有欣喜没有惊讶。 第三百三十六章 本王从前真只是个闲散王爷 反倒是沐卿歌有些震惊,问凰倾天:“我说的这些,如同天方夜谭一般,若非自己亲身经历我都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离奇的事发生,王爷就不怀疑吗?” 凰倾天摇摇头,看到沐卿歌冻红的鼻头才想起来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在她身上,又细心系好丝带,“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本王只惊诧一点,竟然是你,和本王拥有同样的离奇经历,万分之一的机会竟然也能让你我遇上?” “你是说…”沐卿歌努力消化着这个信息,满脸写满了狐疑,“你的意思是,你也是重生之人?” 凰倾天跳起来坐在城墙上,替沐卿歌挡住呼呼作响的西北风,“你不信?我东阳王府一直以来坐拥东部最物阜民丰的十三个州部,且太祖曾亲口承诺不须向朝廷缴纳岁贡,本王纵是什么都不做,这一生一世也有享不完的泼天富贵,十三州的兵马府衙也都听东阳王府调遣,本王的权势也算得上半个皇帝了吧,你就没好奇,本王为何还偏要和凰夜辰作对?” 有人的地方就有欲望,世上贪心的人太多了,沐卿歌早就已经见怪不怪,正如备受宠爱的林姨娘和沐洛玲已经和大房地位无二,却还是时常要把触手伸向谢雅园一般。 “无非是贪心不足罢了,王爷可能是不甘心做半个皇帝,想坐拥整个北幽江山吧。”沐卿歌目光越过凰倾天的肩膀看向远处。 凰倾天趁沐卿歌不注意,把玩着她垂落在披风上的几缕发丝,“你倒也见惯了人情冷暖,从我家先祖开始就是不慕荣华的淡泊性子,父王和母妃也自小就把淡泊名利四字时时灌输给本王,所以前一世本王确实是个名副其实的闲散王爷。” 陷入许久不曾回忆起来的过往,凰倾天的眸色也幽深了起来,配上上扬的丹凤眼说不出的魅惑迷人,沐卿歌差点看出了神,“那王爷又是如何经历重生的呢?” “本王不慕荣利,却防不住别人居心叵测,前一世凰夜辰登基做了皇帝,不过就是再过两三年的光景吧,不知听了谁的进言,开始忌惮起我东阳王府的势力来,又许是他早就看上了东部州部的富饶,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要削了东阳王府的藩王之位……” 凰倾天提起凰夜辰,一双拳头还是捏得咯吱作响,见沐卿歌没有回话,就继续说道: “本王哪里肯同意,还想讨价还价一番,他便带着两万铁骑御驾亲征来了,我东阳王府的封地靠海吃海,百姓和军队都过惯了清闲日子,根本抵挡不住京城精锐的铁甲军,只七日便溃不成军哀鸿遍野,本王准备归降的那一日,凰夜辰亲自闯入王府内,不顾本王的争辩也不顾昔日我先祖打下江山的汗马功劳,直接绑了本王挂在城墙上,在东部百姓的面前把本王凌迟处死了……” 两人毕竟成过亲,沐卿歌知道凰夜辰是个有野心的储君,但也知道他最是爱民如子的,如何也不肯相信凰夜辰能做出那般冷血残忍的事,“王爷不要在杜撰故事哄我了,太子殿下不是那样的人。” 一听到沐卿歌维护凰夜辰,凰倾天就觉得恼火,耐着性子继续说道: “凌迟的时候,本王将死未死混沌之中似乎是听到天雷滚滚,随即又感觉被闪电击中全身麻痹,痛感渐渐剥离身体,紧接着意识堕入无边无际的黑暗,起初本王以为那便是死了,谁知用尽全力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躺在儿时的卧房里,这种滋味,卿歌你不觉得熟悉吗?” 沐卿歌如遭雷击,愣在当场,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她一生都不会忘记,凰倾天所描述的和自己经历的分毫不差,再开口时,沐卿歌已然带了颤音:“所以从那一日起,你便下定决心要找凰夜辰寻仇?” “嗯。”凰倾天陷入沉思,“上天垂怜,让本王重生在父王和母妃刚刚过世那年,于是本王一边暗中培养势力,一边偷偷学习文韬武略,才有了今日的天机阁和今日的凰倾天。” 此时沐卿歌已经完全相信了凰倾天也是经历过重生的人,两人的距离立马拉近了不少,再说话对的时候也没有那么的咄咄逼人了,甚至从平淡之中还能让人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我能理解你对凰夜辰的仇恨,可我依然不能站在你的这一边。" "为何不能?"凰倾天诧异,他以为这天赐的巧合已经足够昭示自己和沐卿歌冥冥之中的缘分,"上天注定你我都有这重来一次的机会,命运掌握在我们的手中,卿歌,本王已经认定了你,将来本王君临天下让你做唯一的皇后,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我分毫。" 沐卿歌摇摇头,若是放在从前,凰倾天开出的这"后宫唯一"的条件来足以让她心动,放弃凰夜辰转而选择和这位看起来能给自己更多的东阳王合作。 "你这只是执念,不是爱。"沐卿歌的心中已经有了感情的羁绊,单纯的利益没有办法动摇她了。 凰倾天歪着头,在体会沐卿歌的话中的深意:"万千宠爱集于一身,这样的宠爱还不够吗?你开条件吧,要如何你才会心甘情愿留在本王身边,只要本王做得到,绝不讨价还价就是了。" 几乎是没有丝毫的犹豫,沐卿歌想也不想直接说道:"如何都不会,我爱凰夜辰胜过爱自己的生命,纵然王爷能关我一生一世,我的心也一生一世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现在说一生一世为时过早了。"凰倾天有些失落,别开眼睛不去看沐卿歌。 醉意渐渐上来了,沐卿歌扯着凰倾天的衣襟,强迫他看着自己:"那卿歌也要问王爷一句,到底如何才肯放卿歌自由。" 凰倾天挑了挑眉,提出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条件,"很简单,一对一单挑,只要你能打得过本王,想如何便如何。" 第三百三十七章 我总有一天会打败你 “果然很简单呐。”喝了酒的沐卿歌比平日更加嚣张,冲着更高城楼上喊道,“无双,我知道你在上面,把你的佩剑借我一用,我要和你家主子打一架。” 好不容易放完焰火的无双刚想喘口气,就听到沐卿歌在下面叫自己,一时之间应也不敢不应也不敢,直到凰倾天抬高了音量说道:“无双,借一用吧。” 说话间,一把寒光凛凛的宝剑已经直直地掉在距离两人三步远的地方,沐卿歌眼疾手快地拾起来,冲着凰倾天打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接招吧。” 凰倾天应战,拔出腰间的佩剑来,一时间如闪电般的剑光衬得九州都有些失色了,沐卿歌舞的全是他没见过的招式,只能凭着感觉应对,在心里不停地赞叹沐卿歌充满灵气的剑法。 到底还是多出了十几年的修炼和难以企及的内力差距,沐卿歌的招式虽新,却也比不上凰倾天剑气之中的千变万化,凰倾天不过刚用了五成的功力,沐卿歌就开始落了下风。 一招完整的金龙出云最后一招落地,沐卿歌堪堪躲过,猛地跳起来踏在城墙上,一剑指向放在一旁的空酒坛,瓷片应声破碎,凰倾天后退一步,用袖子挡住飞来的碎瓷片,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站在城墙上的沐卿歌脚下一滑,身子直挺挺地朝后面倒去。 若是平日里,这样的高度,凰倾天是绝对不会担心的,只是今日沐卿歌喝多了酒,凰倾天恐怕她摔下去还来不及用轻功就非死即残了,心慌地想要抓住沐卿歌的手把她拉回来。 千钧一发之际,沐卿歌反倒是推了一下凰倾天的肩膀迅速地落了下去,凰倾天想也不想直接跟着跳了下去,几乎是和沐卿歌同时落地。 “哈哈哈,你怎么也下来了。”沐卿歌稳稳地站在雪地上,气定神闲,笑声和银铃一般动听,“你是不是以为我喝醉了掉下来一定会摔死。” 凰倾天点点头还觉得心有余悸,“下次不能这样闹了。” 西北风又起来了,把沐卿歌的黑发吹起来如同招魂幡一般高高扬起,她难得地咧开嘴对着凰倾天笑得动人: “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弱,你最好不要反悔,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 沐卿歌的红唇勾起,喝了酒眼圈微红眼眸却依然明亮,凰倾天看着她的样子心跳骤然加快,和从前的欣赏和占有都不同,他知道,此刻自己就是纯粹真实地对沐卿歌心动了。 而远在京城的凰夜辰,此刻正百无聊赖地在参加皇宫夜宴,凰倾天不许不曾进宫威胁,凰夜辰又刚刚平定了大越,今年的凰君澈兴致很高迟迟不曾回宫众人也只能陪着,北幽国上下都以为太子妃已死,凰夜辰自然是不能带着霓裳进宫赴宴,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事即将发生。 沐景年怕姐姐一个人在桃花坞里过除夕夜太过孤独,就把她接来了沐府,也是为了劝和父亲和姐姐重归于好。 沐广轩已经知道,若非沐卿歌请出了贺兰洵,又没日没夜地帮自己凑出了解毒的药材,自己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又听管家说他昏迷的时候,沐洛玲唯恐天下不乱地要惩治沐景年企图独吞了太傅府的财产,才知自己这么多年都看错了人。 自觉对沐卿歌愧疚良多,便允了沐景年接姐姐回家过年,还对霓裳假扮的卿歌百般示好,霓裳到底不是真正的沐卿歌,没经历过她那些苦难的童年,见沐太傅如此关怀,态度也十分温和柔顺。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围炉守岁,下人们也都松快了不少,家丁们窝在厨房里喝着小酒赌着钱,丫鬟婆子围坐在一起讨论过年买的新衣裳,平日里森严的太傅府也轻松温情了不少。 只有别院里的沐卿景和冬雪,这个新年过得并不畅快,沐广轩中毒之后,沐景年寸步不离地守着,府上众人都夸赞少爷的孝心,伺候起来也更尽心尽力,他们懵下手的机会少之又少。 今夜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冬雪和沐卿景草草吃了几个菜,就琢磨起坏点子来了,今夜沐广轩,沐卿歌和沐景年同在一处,正是一网打尽的好时候。 原本凰倾天给的绝命毒蝎其实还有半盒子,只是凰夜辰找来了好几朵上等的雪莲花,又有贺兰洵神医庇护,这等毒物自然也伤不了他们了。 夫妇两个凑在一起,讨论了许久,冬雪突然拿出前几日上街买来的打火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这除夕之夜,天干物燥的,又有烟花爆竹和炭火,偶尔走水了也是正常……” 沐卿景看着家徒四壁的别院,又想起去年自己还是太傅的心头肉,在林柳阁里被林姨娘宠着沐洛玲陪着,心里自然是恨毒了沐景年,一咬牙点点头,“行,我去弄点酒和油来,咱们一不做二不休。” 冬雪见沐卿景终于下定决心知道上进了,自然也是欣喜,一个弱女子亲自跑到拆房里抱了一捆又一捆的柴火和干草鬼鬼祟祟地对方在了沐广轩的房子周围。 沐卿景搬来了好几坛子酒和油,朝着干燥的柴草上泼得匀匀实实,屋子里的三个人依然无知无觉,甚至偶尔还穿出来阵阵笑声。 "动手吧。"沐卿景的眼睛里满是阴毒的恨意,两块火石擦出了火星子,冬雪拿火折子接着瞬间就点亮了,颤抖着手扔在满是酒的柴草上,几乎一瞬间就点着了,熏黑了半面墙。 两人看火势越来越大,房子四周尤其是门口被熊熊烈火堵得严严实实的,料想着他们此番一定是在劫难逃了,就匆匆逃回了别院里等消息。 霓裳第一个发现屋外的大火的,他们父子两人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自然是没了那份警惕,"走水了,爹爹,景年!" 沐广轩大惊失色,冲到门边发现横梁已经烧断了,挡住了去路,撕扯着喉咙高声呼救:"走水了,快来人呐!" 第三百三十八章 都是那毒妇一人所为 下人们听到呼救跑过来,慌乱地要打水去救火,才发现水缸里应急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地冻天寒的天气里结了冰。 霓裳原本想自己逃命,但转念一想又怕自己不顾父亲和弟弟的死活的行为,又会引起凰夜辰的怀疑,只能硬着头皮对他们施以援手。 先后把沐景年和沐广轩拉着坐到了房梁上,霓裳凭着感觉找到屋顶上,瓦片不太结实的地方,随手找了根棍子捅开,把屋顶弄出个洞来,勉强够一个人通过。 霓裳先用手臂撑着爬上屋顶,又把沐景年和沐广轩一起拉上来,往下一看屋子里已经是烈火熊熊浓烟滚滚。 等下人们手忙脚乱的抬了水过来把火扑灭的时候,房子里已经被烧得什么都不剩了,四面墙壁都被熏得焦黑连带着旁边的几个厢房也跟着遭了殃,珍贵的字画和古玩烧坏了无数。 沐广轩呼天抢地地被家丁们拿着梯子从房顶上解救下来,虽然心疼那些值钱的玩意,但看到独子沐景年平安无事,总归是不幸中的万幸。 皇宫里的凰夜辰好不容易捱到凰君澈困顿的时候,匆匆从夜宴起身退场准备回东宫睡一觉,等天一亮就去桃花坞里陪沐卿歌,一直守在门口的炽久就上来禀报: “殿下,宫外传来消息,太傅府今夜走水了,大火熊熊地燃烧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听说把谢雅园的好几间厢房和古玩珍品都毁了。” “这些有什么要紧。”凰夜辰瞪了炽久一眼,“要紧的是太子妃可还安好吗?” 炽久一脸轻松地笑了笑:“太子殿下放心,太子妃武功高强自然是不会出事,只是沐太傅和沐小公子受了不少惊吓,据说这大火起得也有些蹊跷,整个沐府就他们三人所在的房间突然走了水还迅速就烧成了一片。” 凰夜辰冷笑,“还能如何,沐景年刚刚认祖归宗,他的回归自然是挡了别人的荣华富贵之路,这才被报复了,咱们去太傅府看看去。” 早就过了宫中宵禁的时辰,凰夜辰又不想兴师动众便直接学着从前沐卿歌的样子动用轻功直接从宫墙上出去,竟然觉得别有一番兴味,炽久叫来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就跟着一起去了太傅府。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走了水,到底是谁竟然想要置我们父子三人于死地?!”沐广轩坐在烧得只剩残垣断壁的厢房门口,恐惧和愤怒交加面色铁青。 一场大火让沐府上下都乱作一团,守门的家丁们都拿着水盆水桶前去救火了,凰夜辰直接带着暗卫鱼贯而入,“太傅大人受惊了,本宫来迟了,快让你府上的家丁把沐府上下所有的出口都堵上吧,我估计凶手还没跑远。” 家丁们不敢违抗太子的命令,在管家的指挥下迅速有秩序地散开了,凰夜辰围着烧毁的房子转了一圈,在灰烬中找到了一截柴草,放在鼻子下面一闻,焦糊的味道里似乎还有酒香,就什么都明白了。 霓裳为了救人,脸上都衣服上都被烈火熏黑了不少,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凰夜辰,“殿下可是发现了什么?” 凰夜辰看到那张属于沐卿歌的脸已经成了个小花猫,凰夜辰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当着众人的面把她搂在怀里,又拿出贴身的帕子来替霓裳把脸擦干净: "来人,派一队人马给本宫仔仔细细地搜,本宫倒要看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暗害太子妃,再去把贺兰洵给本宫找来,让他替太子妃和太傅好好瞧瞧有没有受伤。" "殿下,卿歌和爹爹,弟弟都没有受伤,这深更半夜的,又是除夕,还是不要麻烦贺兰洵大老远的再跑一趟了吧。"霓裳本能地有些不安。 凰夜辰却放心不下,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他是你的师父,又是本宫的手下,你同他客气什么?" 霓裳在心里小小地吃惊了一下,不知道这个太子妃还有多少隐情是自己没有了解到的,她竟然还是天下第一神医的关门弟子。 "殿下,找到了!"贺兰洵还没有赶过来,东宫神通广大的暗卫就把冬雪和沐卿景两个人押到了凰夜辰的面前。 还没等凰夜辰开口审问,沐广轩就一脸震惊地指着他们:"怎么会是你们,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暗卫把从冬雪房里发现的东西一股脑地看着全都摊开放在沐广轩的面前,除了有火石和火折子之外,还有一个古色古香的红木盒子。 "你们退后一步。"凰夜辰把霓裳挡在自己身后,又提醒了沐广轩和沐景年一句,就拿出自己的佩剑来,劈开了那个盒子。 一瞬间,几只被关了数月每日靠蚕食同伴活下来的蝎子就爬了出来,张牙舞爪地寻找着猎物,沐景年见过那些蝎子,率先惊呼出声,"大家小心,这就是蛰了爹爹的绝命毒蝎。" 凰夜辰给炽久使了个眼色,炽久心领神会地拿着火把走上前,把木盒连同蝎子一起烧成了灰烬。 沐广轩面如土色,要不是沐景年在一旁扶着恐怕已经倒了下去,半晌才指着沐卿景说道: "我虽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但十五年来对你疼爱有加,纵然是你身份败露了,也不曾把你扫地出门,终究还是在这沐府给你留下了一席之地,你个孽障就是这样报答老夫得的吗?" 负责看守厨房的家丁这时候也瞅准了时机站出来禀报:"太子殿下,太子妃,太傅大人,小的方才去厨房清点了一番,发现少了好几坛子酒和几缸子油,今日晚间只有他们二人鬼鬼祟祟地来厨房看过一趟,再没有旁的人了。" 眼看着纵火和下毒的事情已经是铁证如山抵赖不得的,沐卿景关键时刻立马哭跪着抱住了沐广轩的大腿,"爹爹,冤枉啊,这一切都是冬雪那个毒妇一人所为,儿子也百般劝说过她,可是她鬼迷心窍,一定要几次三番对爹爹下手······" 第三百三十九章 她好像不是卿歌 沐卿景的临阵倒戈,冬雪早已经料到了,她早就知道沐卿景是个靠不住的男人,冷笑了一声跪在凰夜辰的面前: "太子殿下,妾身自知罪孽深重,但是妾身知道沐卿景曾经和沐洛玲合谋企图陷害东宫小世子的内情,还请殿下看在妾身坦诚的份上,饶妾身一命。" 真正的沐卿歌已经阻止了沐洛玲的阴谋,而霓裳却对此事一无所知,立马做出震惊的样子来:"殿下,咱们的世子没事吧?" "你放心,念儿身子康健得很,估摸着是他们的奸计没有得逞吧,回头我再让贺兰洵好好去给他诊治一番,不会有事的。" 霓裳点头不语,凰夜辰看着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夫妇两人,觉得他们可笑又可恨,"到底如何处置你们太子妃说了算,这新年伊始的,此时也不适宜大开杀戒,先把这两个心思歹毒的人押送到天牢里吧,等过了元宵节再让卿歌发落他们。" 炽久听了命令,和两个暗卫一起把冬雪和沐景年拖下去了,恰好贺兰洵也到了太傅府。 今夜是除夕,贺兰洵想到自己孑然一身,心中不免凄苦,正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时候,就被东宫的暗卫告知沐卿歌遭了火灾,便忙不迭地背着医药箱来了。 "微臣见过太子妃殿下,见过太傅大人,三位里面请吧,让微臣替你们诊治一番。"贺兰洵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沐卿歌刺客正穿着女儿家的服饰乖巧地站在凰夜辰身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但又庆幸她身上似乎是没受什么伤。 一群人一起到了谢雅园没被火烧的卧房里,凰夜辰坐在床上让霓裳半靠在自己肩膀上,沐广轩和沐景年分别在椅子上坐下。 贺兰洵率先走到霓裳面前替她诊脉,手刚搭上去没有片刻,他的眉头就紧紧皱在了一起,又仔仔细细地感受了一番,面上表情依然很微妙,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凰夜辰便欲言又止。 凰夜辰好歹也和贺兰洵相识多年,便直截了当地问道:"怎么了,是卿歌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止凰夜辰,就连霓裳和沐景年都因为贺兰洵反常的表现而各怀心事地紧张了起来,贺兰洵思忖了片刻,觉得此事还是要单独和凰夜辰上路昂为好,便掩饰道: "太子妃殿下没有大碍,只是受了一些惊吓脉相有些不稳,微臣以为太子妃艺高人胆大不会被这走水给吓到,方才才觉得有些震惊。" 凰夜辰看懂了贺兰洵的眼神,知道他一定发现了什么隐情,就帮着他一起遮掩: "你又这样大惊小怪的吓唬本宫,卿歌胆子再大也终究是个女儿家,这么大的烈火,一不小心他们一家三口都有可能葬身火海,她如何能不受惊吓,你快开一些安神的药给她吧。" "是,微臣遵旨。"贺兰洵心神不宁地又替沐广轩和沐景年父子二人诊了脉,他们也都并无大碍。 折腾了整整一宿,等沐府把一切都安顿好的时候,东方的天际已经是晨曦初露,凰夜辰派炽久把霓裳送回宅子里,还哄骗了她两句:"这一夜你也未曾合眼,且先去桃花坞里歇息一会吧,今日是初一,本宫要早早地向父皇和母后请安一起用早膳,等忙完了就去桃花坞里陪你。" 凰夜辰的表现太过自然,霓裳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以为自己又一次成功地瞒天过海,便安心地在炽久的护送下回去了。 "你和本宫一起去东宫一趟,顺便瞧瞧念儿,新年第一日请个平安脉也是好的。"凰夜辰意有所指地对贺兰洵说道。 贺兰洵会意,顺从地跟凰夜辰一起进了宫,直接去了书房,"殿下,此处说话可还隐蔽安全。" "放心吧,她一直在外面居住,东宫里并没有什么心腹,方才诊脉的时候你的表现那样古怪,可是发现了什么?"凰夜辰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又让婢女给贺兰洵赐了座。 "殿下恕罪,微臣斗胆怀疑······"贺兰洵有些不敢言说,"怀疑方才在沐府得到那个女子并非太子妃,而是另有其人假扮的。" "哦?"凰夜辰心中的疑虑终于被一人证实,立马来了精神,直直地盯着贺兰洵,"你也发现了,那些日子本宫一直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可是殷敖和沐景年都说她就是卿歌,本宫才压下了心中的怀疑,你且说说,发现了什么?" 贺兰洵颔首:"若说样貌和言行举止,此人和太子妃殿下确实没甚区别,但是一个人的什么都可以作假,唯独身子做不了假,微臣之前替太子妃诊脉的时候就发现她体内有一股十分醇厚的内力,而这位女子虽然也有内力护体,可是却远没有太子妃的醇厚。" 凰夜辰知道沐卿歌咋离开东宫的那段时日里曾经跟着那个什么尊主练了武功,便一点也不意外她有内力护体的事,"卿歌练了内功我是知道的,会不会是她最近都疏于练武,功力有所减退导致的?" 贺兰洵摇头,若非有百分百的把握他也不会贸然地向凰夜辰进言: "虽说有这种可能,但是短时间内不可能削弱到这个地步,而且······太子妃曾经为殿下诞育过小世子,而方才的那位姑娘明显用脂粉掩盖了手腕上的守宫砂,她还是个处子之身,怎么可能会是太子妃呢?" 此话一出,凰夜辰便再也没有别的疑问了,沉默了良久才交代贺兰洵:"此事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本宫怕会打草惊蛇,实不相瞒,卿歌前段时日曾经被人掳了去,这女子恐怕就是那幕后主使派来迷惑本宫的。" 两人正说着,送了霓裳回来的炽久来书房门口复命:"殿下,属下已经把太子妃安全护送到了桃花坞,太子妃稍微用了一些点心,此时应该已经歇下了。" "你进来,炽久,本宫有事要交代你。"凰夜辰坐在书房里,声音里透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第三百四十章 霓裳恐怕诱惑不了太子 炽久走进书房,了解到事情的真实情况,表情比凰夜辰还要凝重,匆匆跑了出去调集了武功最卓越的一批暗卫驻守在桃花坞。 自从确定霓裳并不是沐卿歌之后,凰夜辰更是一点出宫去探望她的心思都没有了,果不其然,在凰夜辰一连三日不去宅院之后,那替身果然就沉不住气了。 夜间,霓裳偷偷摸摸跑到墙边,拿出随身携带的鸽哨来,刚吹了两声就有一只通体深灰的信鸽落在了她手上,潜藏在暗处的暗卫们一个个立马擦亮了眼睛。 霓裳绑了一个纸条在鸽子腿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米来喂了它,把信鸽放飞了就回自己的卧房歇着去了。 几名射箭一流的暗卫嗖嗖嗖一起放出了好几掷支箭羽,信鸽应声落地,由炽久拿着送到了凰夜辰的面前。 纸条上的字体和沐卿歌从前的全然不同,霓裳只写了只言片语在上面:"师兄,计划十分不顺利,霓裳恐怕诱惑不了太子。" "呵,原以为他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想让本宫找到卿歌呢,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用美人计迷惑本宫的心思,真是居心叵测。"凰夜辰看了字条,猜测桃花坞里住着的女子大概应该是天机阁尊主的师妹,心中更加迫切地想知道凰倾天得到底细。 炽久和凰夜辰一样心急如焚,蹲守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才拦截了一张密信,结果有用的信息少之又少,炽久不免有些沮丧: "殿下,那信鸽已经死了,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做呢,属下等原本想追踪那鸽子顺藤摸瓜找到那贼人得到老巢,可是鸽子毕竟是天上的飞禽,属下们有心无力啊。" 面对炽久得到愧疚,凰夜辰反而比较坦荡,"有点消息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咱们继续静观其变就是了,若是那什么尊主迟迟收不到他那个师妹的来信说不定一着急就露出了马脚,又或者是那女子见迟迟收不到回信,还会再有所行动,总之能让咋祝你们发现蛛丝马迹的······" 炽久低头,情绪依然十分低落,‘属下到底是不如殿下运筹帷幄,冷静趁着,只是咱们太子妃如今多半还扣在他们手上,属下实在是心焦啊。" "你放心吧,卿歌对他们还有用,他们目前还不会真的伤了卿歌的。"别的事情凰夜辰或许没有信心,但是这件事他却格外地有把握。 炽久他们又潜伏了许多天,确实如凰夜辰所言那样,又拦截了几封飞鸽传书,却始终没有沐卿歌的消息。 过了春节,便是元宵,北幽国物阜民丰,京城的百姓更是安居乐业,每逢到了重要的节庆便会举办花灯,夜游等多种多样的活动,尤其是元宵节这天更会见情郎的好日子,北幽国的女儿们都十分注重元宵。 自从上次雪莲花一事之后,平宁郡主一直在为凰夜辰担心惊惧,只刚入了正月,便缠着权奕求了好几次,央求他带自己回北幽国省亲。 权奕虽然对平宁郡主没什么感情,但到底还是要念在她是北幽国国君凰君澈亲封的和亲公主的份上,对平宁宠爱纵容有加。 有了贺兰洵的药方,大越国的国君身子比从前康健了不少,也就不需要将所有的国家大事都压在幺弟一个人身上,所以正月里的权奕反而有不少得到空闲,而且他自己也许久没见过沐卿歌了,被平宁郡主猛然间提起来,竟然还有些想念。 夫妇二人便备了一份厚礼回北幽国省亲来了,凰夜辰如上次一般礼数周到地接待了两个人,看到平宁郡主被他照顾得红光满面,自然也是欢喜和感念大越国的诚心。 如今权奕已经是平宁郡主的夫婿,便不需要落脚在皇家驿馆内,而是住进了平南王府里,出入比从前更加自由了。 平宁郡主一回了娘家,便多了很多上门巴结的王公贵女们堵在平南王府里,她被缠得分身乏术,就也没了心力去追究权奕的去处。 权奕便隔三差五地泡在了沐卿歌当幕后老板的醉仙楼里,来了好几次倒是经常能看到那个和沐卿歌有五分相似的少年,却一次都没看到过正主。 权奕坐不住,便以私人的名义单独约见凰夜辰在醉仙楼一会,没想到凰夜辰竟然只身前往,便忍不住多嘴问了几句,"殿下身边那个叫白羽的小侍卫呢,就是曾经被本王俘获了的那个。" "他这几日身上有些不痛快,本宫就让他在宫中休养了,王爷有事吗?"凰夜辰懒得深究权奕是否知道沐卿歌的真实身份,只是习惯性地遮掩道。 权奕自然是不能被这样敷衍塞责的说辞给轻易说服的,便继续穷追不舍,"原来如此啊,那等改日白羽病痊愈了,殿下可一定要叫上北王一同喝一杯,本王和那小兄弟着实投缘。" 凰夜辰没往心里去,本能地因为权奕对沐卿歌强烈的兴趣而感到不快。 只是权奕每次见面都会提起邀约白羽的话题,甚至还说要亲自去东宫里探病,凰夜辰担忧终究隐瞒不住,便去桃花坞里接了霓裳来帮自己应急。 已经快半个月没看到凰夜辰,霓裳欣喜若狂,却被告知要女扮男装去见一位故人,只能凭着直觉模仿着曾经在东阳王府里看到得到沐卿歌的"白羽扮相",便跟着凰夜辰去赴宴了。 权奕大喜过望,看到沐卿歌还是和从前一样貌美如花又清冷随性,心中更是欢喜,便趁着凰夜辰外出和沐景年寒暄的时候忍不住对霓裳说道; "多日不见,太子妃风采依旧啊,和北幽国的太子殿下看起来也是伉俪情深的,让本王不得不开始忧心咱们之前的约定会不会因为太子妃不舍得离开太子殿下而作废了。" 霓裳听得一头雾水,音乐觉得沐卿歌一定和眼前这个北幽国的恒亲王关系匪浅,却又没从沐卿歌那里听到过一星半点关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便有些慌乱。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太子妃独一无二的灵魂 霓裳笑了笑,模棱两可地说道:"卿歌既然已经和王爷约定好了,便自然是不会反悔的,只是王爷不要操之过急,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看起来滴水不漏的回应,却总让权奕觉得不太对劲,虽然人前的沐卿歌向来是这样清冷又进退有度的,可他总觉得那天夜里在醉仙楼得到房顶上和自己喝酒时不拘小节的沐卿歌,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权奕也是个颇有心机的人,一脸平淡地说道:"你还记得便好,事成之后,本王一定会休了平宁,让你做万千宠爱的恒亲王妃。" 如果是真正的沐卿歌,听到这样的话应该会先一笑而过,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揶揄权奕两句。 而一无所知的霓裳只是抽了抽嘴角,在心里感慨了一通沐卿歌的左右逢源深不可测,便故作亲密地小声提醒了权奕几句: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是王爷在此处还是要谨言慎行,小心隔墙有耳啊,毕竟太子殿下随时都可能回来。” 权奕便立马确定,面前的这个女人虽然长了一张和沐卿歌一模一样的脸,却连和自己的约定具体是什么都不知道,绝对是江湖上擅长易容术的能人异士假扮的。 以为凰夜辰小肚鸡肠不肯让自己和沐卿歌见面,心中立马便有些不悦,借口下楼去找掌柜的讨一坛好酒便出了醉仙楼的三楼雅间。 正好迎头撞见和沐景年说完话的凰夜辰,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太子殿下真是好谨慎,本王虽然知道殿下和太子妃如胶似漆,却不知道太子殿下竟然已经小器到不让太子妃面见任何人的地步。” 凰夜辰一愣,又想起当日在战场上的事,便觉得权奕有可能会知道一些内情,就坦诚地据实相告:“王爷既然已经知道白羽就是本王的太子妃,又识破了里面那人的面具,本宫也就不再隐瞒了,真正的太子妃已经被人劫持了,方才那女子就是劫持她的人派来混淆视听的,王爷若是知道什么隐情,亲,一定不要瞒着本宫……” 权奕看凰夜辰一脸忧心哀愁也不像是说假话的模样,便附身低声在他耳边,“小王确实是有些消息,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凰夜辰点头应允,快步走进雅座里,尽可能地用温柔体贴的语气对霓裳说道: “本宫刚才接到消息,父皇急召本宫和恒亲王去御书房商议大事,你且先回去吧。” 霓裳正觉得百般不自在,不知道如何继续在权奕面前装下去,听到凰夜辰这句话便如蒙大赦,匆匆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两人继续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聊天,权奕也有些忧心:“本王听太子殿下方才的意思,可是说您的太子妃被奸人掳走了?” “嗯。”凰夜辰仰头灌下一大杯酒,提起此事就觉得屈辱,“那人想要用卿歌来做诱饵逼本宫上钩,谋害本宫性命,卿歌以命相护这才落到了贼人的手中。” 权奕沉吟了片刻,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既然已经选好了结盟的伙伴,他也没有必要再替东阳王遮掩下去,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透露:“殿下口中的贼人,可是个戴着银色面具容貌妖冶的男子?” “王爷如何知道?”凰夜辰激动,手中的杯子捏得咯吱作响,直直地瞪着权,“此人是江湖上一个神秘组织天机阁的头目,难不成和王爷也有过交集?” 权奕一听这话就知道凰夜辰根本不甚了解凰倾天的底细,又担心沐卿歌在喜怒无常的他那里会受了委屈,咬咬牙就出卖了凰倾天: “实不相瞒,太子殿下,当日在边境的战事,本王曾得见过这人一面,也是他把太子妃从我大越国的营地营救出去的,只是本王也不清楚太子妃为何又出现在殿下的身旁。”权奕唯恐自己说太多会让凰夜辰对沐卿歌心生嫌隙,便刻意把凰倾天对沐卿歌如何亲密的细节瞒下来。 凰夜辰早已经从殷敖那里了解到在战场上时,沐卿歌为了他背叛了只手遮天的尊主,“那恒亲王可有关于那人的消息吗?” “太子殿下不知道他的身份?”权奕震惊,“他是你北幽国赫赫有名雄踞一方的东阳王,若非这样的背景势力,如何敢对太子妃动手脚?” “此话当真?”凰夜辰不可置信,东阳王向来偏安一隅不理政事,他几乎都忘了皇室中还有这号人物。 权奕不方便再多说,“千真万确就是他了,他蛰伏了这些年还能没点成算吗,小王到底是外人,殿下还是和北幽陛下一同商议去吧,本王言尽于此了。” 这些年来,凰君澈的异常凰夜辰并不是毫无察觉,只是都被他遮掩过去了,经权奕这么一提醒,凰夜辰终于发觉自己似乎是被隐瞒了什么惊天的秘密。 “多谢王爷提点,只是本宫还有一事不明,那女子的易容术足以以假乱真,便是卿歌的胞弟都被她骗了过去,王爷与卿歌不过数面之缘,真的就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识破她的伪装?”凰夜辰问道。 权奕自然是不会让他知道自己和沐卿歌之间的约定,便搪塞道: “容貌可以学,只是太子妃独一无二的灵魂,是世间任何女子都无法比拟的。” 凰夜辰连一声“告辞”都没来得及和权奕说,就直接冲出醉仙楼,快马加鞭地回宫了,权奕坐在原处独自饮酒,在心里祈祷沐卿歌可以平安无事。 凰夜辰冲进御书房的时候,凰君澈正在看他批阅的奏折,太子年纪轻轻就有杀伐决断的本事他很是满意,一抬头就看到凰夜辰站在自己面前,“太子何时进来的,怎的也不叫人通报一声?” “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还请父皇不要再隐瞒儿臣了。”凰夜辰诚恳而又急切。 “何事?”凰君澈心里咯噔一下,故作镇静的说道。 凰夜辰索性直接跪在凰君澈面前,“父皇,儿臣想知道关于东阳王府的事,这些年来他到底有哪些动作,为何父皇从不和儿臣提起?” 第三百四十二章 他是你登基的最大障碍 凰君澈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他苦心孤诣地隐瞒了这么多年,就是不想过早地让凰夜辰感受到压力,原本想循序渐进慢慢地告诉他,不曾想还是被发现了: “你也渐渐羽翼丰满了,这些年你这太子做得着实不错,文韬武略,德行兼备,满朝文武都对你心服口服,朕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跪在地上的凰夜辰不卑不亢:“父皇给了儿臣东宫太子的无上荣光,儿臣自然也要将储君的担子一并扛起来,父皇替儿臣负重前行了多年,如今且不要隐瞒了吧。” 看着面前早已经有王者风范的凰夜辰,凰君澈忍不住心潮澎湃: “东阳王一脉,在开国时也曾立下汗马功劳,只是他先祖主动退出了皇位的竞争,太祖才赏赐了他们这一脉如此富饶的封地,只是没想到到了凰倾天这里突然不满偏安一隅……这些年来,他一直蛰居在京城附近,干涉朝中的重大决策,稍有不顺他意的时候就要大开杀戒……当时你征讨大越时他便反对,才有了那暗杀的闹剧……不过近来不知怎的,他许久不曾来宫里威胁于朕了……不过我儿你要记住,虽说你深得民心,百官也拥戴你,但他会是你登基路上的最大障碍。” 长篇大论了一番之后,凰君澈已经是口干舌燥,喝了一口手边的茶水长舒了一口气。凰夜辰细想这些年的古怪之事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心情凝重之余反而有些踏实,至少自己现在知道了敌人的身份。 “父皇,儿臣退下了,父皇请放心,儿臣既是太子,就有责任保我北幽江山万年无虞,父皇保重龙体就是了。”凰夜辰跪安。 东阳王是北幽封地最大的藩王,一时半会难以动摇,何况他此刻还算安分并没有在明面上闹出什么大动静来,征讨东阳王府的事凰夜辰觉得还需要从长计议,眼下他最要紧的事便是尽快救出沐卿歌来。 在书房里谋划了半晌,凰夜辰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召开了炽久调集了精兵强将准备深夜奔袭东阳王府。 炽久犹豫:“那殿下,桃花坞里的那位该如何处置呢,属下担心能干的都跟着咱们走了,她留在京城会生事端。” 凰夜辰想起那替身原也是凰倾天的师妹,带着她在身边或许将来能成为胁迫凰倾天的一个人质,“把她也带上吧,就说马上就要立春了,东边的景致甚好,本宫预备带着她去东边游春。" "是,属下遵命。" 霓裳大半夜得到突然被凰夜辰的暗卫叫醒,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是言听计从地收拾了东西坐上了马车,凰夜辰的汗血宝马走在马车前头,一路不停地催促着车夫脚步快一些,丝毫没有外出迅游的闲情逸致。 虽然如此,可是凰夜辰几乎在自己的身边寸步不离,霓裳始终也没找到机会给师兄通风报信,一行人走了一两天,渐渐接近东阳王府的地界,霓裳就知道自己应该是已经暴露了,满心里想着的都是自己辜负了师兄的信任和嘱托,却从考虑过自身的安危。 大队人马抵达阳春城的时候,也是夜间,凰夜辰报下了一家客栈安置了霓裳,又派了两个暗卫不眠不休地守在霓裳的房间门口,才带着炽久等人潜伏到了东阳王府附近。 凰夜辰早就安排人提前来东阳王府打探过凰倾天的虚实,才知道这看起来富丽堂皇得到王府其实处处都暗藏玄机,无论是建筑的布置还是守卫人员的安排都易守难攻,比起皇宫来竟然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咱们今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救出太子妃来,你们几个都不要有心恋战,重在在王府寻找太子妃的下落,若是被人发现了且不敌对方的,就尽快逃脱,小心驶得万年船,本宫和你们同在,都听明白了吗?" 凰夜辰一身夜行衣交代着众人,眼神里写满了决心,众人见太子殿洗身先士卒,自然没有懒怠的道理,个个斗志昂扬,"属下们遵命,一定救出太子妃来。" 一群人兵分几路,分别从东阳王府的各个方向入侵,尽管已经尽可能小心谨慎,却还是被守在王府各处的侍卫们发现,暗卫们以少对多自然是讨不到什么便宜,多多少少都挂了彩却还是无功而返。 唯有炽久,一路小心翼翼,来到了一个更为森严的别院,躲在暗处听到门口几人的对话: "今夜有高手入侵王府,王爷好不容易才入睡,万万不可惊醒他,加派驻守的人手,连一只苍蝇都别想潜入我东阳王府。" "无双统领请放心,咱们东阳王府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若是平日里可能真的打不过这几个高手,不过刚有风吹草动,小的就把在天机阁效力的那些大哥叫醒了,没让他们讨到什么便宜。" "如此我便放心了,我在姑娘这守着不敢去别处,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 炽久敏锐地捕捉到了"姑娘"二字,一时有些激动,准备翻墙进入的时候,突然弄出了一点声响,无双立马拔刀冲了过来,"什么人敢来我东阳王府作乱?" 炽久没有办法,只能提着剑迎了上去,两人在沐卿歌的别院外面打斗了起来,原本凭炽久的武功是可以有和无双一战之力的,只是他跟着凰夜辰长途跋涉,日日吃不好睡不好的,体力难免有些跟不上,一不留神就落了下风。 "啊!"无双一刀砍在炽久的大腿上,一瞬间鲜血直流,炽久想起天机阁中人暗算凰夜辰的人都在兵器上淬了毒,唯恐自己被死在东阳王府反而落人话柄,忙赶忙扭头就跑。 无双不敢乘胜追击,他还要继续驻守在沐卿歌的房门外寸步不离。 炽久府上逃了出去,万幸无双的刀刃上并没有毒物,他只是受了皮外伤,还歪打正着找到了沐卿歌藏身的院落,凰夜辰便吩咐他在房中好好休养。 第三百四十三章 听不懂太子殿下的意思 偷袭的计划破产,凰倾天高枕无忧地睡了一整夜,凰夜辰的人都没能攻破由天机阁和东阳王府的高手们一起组成的牢不可破的防卫,只能再做其他的打算。 东阳王府目前明面上还是臣服于朝廷的,一计不成,凰夜辰打算等天亮了用太子的身份直接向他要人,其实心里也着实没什么把握。 第二日清晨,凰倾天陪着沐卿歌用了早膳,无双就匆匆跑过来附在他耳边说道:“王爷,东宫太子亲自登门拜访,此刻正在正院的前厅候着。” “哦?他倒坦荡,偷袭不成还有脸面登门?”凰倾天放下碗筷,又接过一旁的婢女端着的茶水漱了漱口,直接吐在了漱盂里,“那本王倒要去会会他了。” 沐卿歌昨天夜里就隐约听到了一些打斗之声,又见从来没有回避过自己的无双,此刻鬼鬼祟祟的向凰倾天汇报,便觉得情况有异常,多嘴问了一句:“怎么了?什么人,还敢偷袭王爷了?” 凰倾天立马换了一副轻松的面孔,冲她淡笑了两下,“哦,原不过是江湖上一个端不上台面来的门派,想要归降与我天机阁,却又没有门路,这才使出了如此下作的手段,你再多吃一点,本王去会会他们。” “嗯,知道了。”沐卿歌连起身都没起身,懒洋洋又漫不经心地说道,“恭送王爷。” 凰夜辰被人安排在前厅坐下,管家很有眼力见地给他看了茶,凰夜辰一尝,竟然是宫中每年都得不了多少的极品雪顶含翠,东阳王府果然奢靡非常。 正打量着周围的陈设,就看到一个俊美妖娆身形和轮廓都和那位天机阁尊主一模一样的男子,只是凰倾天此刻没有戴着面具罢了。 凰夜辰装作没认出来的样子,堆出来满脸的笑容,“早就听闻东阳王风流倜傥,如今一见果然与众不同,久仰久仰。” “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小王有失远迎,还望太子殿下恕罪。”凰倾天风度翩翩,穿着一身金丝绣的软袍,俨然就是一副闲散王爷的模样。 凰夜辰环顾前厅,发现四处都摆放着名人字画和古董花瓶,奢华程度比自己的东宫还要更甚,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本宫不过是带着太子妃出来游春,恰好途径东阳王的封地,想着来见见世面,如今一来,果然是大开眼界啊。"凰夜辰暗讽东阳王府的奢靡。 凰倾天微微一笑,在他眼里凰夜辰这些不过都是小儿科的戏码,便也绵里藏针地回道:"太子殿下说笑了,这些不过都是先祖陪着太祖打江山的时候太祖赏赐的,说到底不过只是一些玩物罢了,到底还是我北幽国的万里江山才是无价之宝啊。" 凰夜辰笑了笑不与他分辨,几个东宫的暗卫此刻都在暗中查探着,想知道炽久昨夜所说的那个别院在何处,却一直无果。 一盏茶的工夫过去,到底还是凰夜辰沉不住气,率先开口,随便找了个由头: "本宫带着太子妃来你这东部十三州部赏玩,谁成想太子妃一时贪玩竟然和伺候的人走散了,本宫经过多放打探才知道她竟然被东阳王你请来做客了,王爷,卿歌性子骄纵是被本宫宠坏了,叨扰了你多日,本宫先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了。" 凰倾天喝茶的动作没有停顿半分,放下茶杯的时候,那双勾人得到桃花眼才直视起凰夜辰,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太子殿下可是在说笑,小王早就听闻太子妃生下小世子就英年早逝了,如何还能跟着殿下一同游春,又如何来寒舍做客呢?" "哦,原是卿歌的性子不喜被人束缚,便和本宫一起捏了个谎话说她薨逝了,从此过上了自在的日子,如今可要让东阳王见笑了,太子妃在外的诨名,叫白羽来的,平日里还惯常扮作个男儿相,王爷不要告诉本宫未曾见过她?" 凰夜辰双眼微微眯着,即便是武功远不及凰倾天,在气场上却丝毫不弱,端的便是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 即便话已经说到了明面上,凰倾天也丝毫没有放人的意思,依然只是说:"小王听不懂太子殿下的意思,本王府上既没有什么太子妃,也没有什么白羽,殿下许是被什么人迷惑了,还是到别处去寻吧。" "东阳王。"凰夜辰言语之中威胁的意味尽显,如今他如此大张旗鼓地入了东阳王府,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凰倾天必然会受到天下万民的唾弃,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凰倾天会对自己下手,"可是本宫怎么听说,你的别院里藏身一个绝色的女子,不是本宫的正妃还能是谁?" 凰倾天大笑,"天底下绝色的美人数不胜数,难不成个个都和你太子殿下有过露水情缘?别院里住着的是小王即将过门的王妃。" 凰夜辰不悦,"哦?你我也算得上是堂兄弟了,本宫今日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姑娘如此风华绝代,竟然能入了我东阳王王兄的法眼。" "不过是中人之姿罢了,拙荆怕生,恐怕不能和殿下一见了。"凰倾天云淡风轻地回绝了。 凰夜辰见他没有退让的意思,便只能拿出最后一个杀手锏来,拍了拍手,门外候着的几个侍卫就绑着霓裳走进来。 霓裳今晨醒来的时候,连梳妆都没来得就被几个高手五花大绑着来到了师兄府上,虽说她也行走江湖多年,但一直被师父和师兄保护得很好,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禁不住吓红了眼圈。 凰倾天向来是个无情无义的主,唯独对师父一直抱着感激之心,无忧老人过世的时候叮嘱过他要照料好师妹,看到霓裳被凰夜辰这样对待,他禁不住就收进了拳头,面上还是不改半分颜色。 "本宫没猜错的话,别院里你的新王妃,和面前的这位女子应该仿佛孪生姐妹一样吧。"凰夜辰冷笑道。 第三百四十四章 小王早就倾心于师妹 凰倾天走到霓裳面前,打量她并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转过头对凰夜辰说道: "殿下说笑了,这位姑娘容色倾城,风华绝代,小王别院的那位可比不上她,小王哪有这等艳福。" 霓裳心慌意乱,又不知道师兄不解救自己在搞什么名堂,只能安静旁观静观其变,凰夜辰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又继续追问凰倾天:"还没请教王妃芳名,回去本宫也好禀明了父皇,让父皇给东阳王备一份厚礼。" "那小王先谢过太子殿下了。"凰倾天身边虽然如流水一般地来来往往过许多女子,但真正相熟的也只有师妹一个罢了,便信口说道,"拙荆名为霓裳,和小王自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小王对他很是倾心。" 凰倾天不过是信口胡诌,霓裳却一字不落地听到了心里,自小她就喜欢凰倾天却苦于一直得不到回应,如今听了这番话自然是小鹿乱撞,看着凰倾天的时候,一双眼睛都闪闪发亮。 霓裳的这幅样子落在凰夜辰眼里,他便知道两人之间一定有牵扯,就威胁道:"既然王爷确实不知道太子妃的去向,那本宫就去别处寻一下吧,只是这女子着实可恶,竟然敢假扮成卿歌的样子迷惑本王,本王明日可能还要借王爷的阳春城城楼一用。"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太子殿下想用哪里小王都无权干涉,只是不知殿下要城楼作甚?"凰倾天问道。 凰夜辰走上前毫不怜香惜玉地捏住霓裳的下巴,“当然是要让东部的百姓都看看,胆敢威胁到太子妃的安全是什么下场,明日午时本宫要把这女子当街斩首,头颅悬挂于阳春城城墙之上三日,也让她的幕后主使知道,本宫不是好糊弄的。” 这样的威胁,凰倾天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前世凰夜辰闯入东阳王府的时候,他本有机会逃遁,凰夜辰拿了他父母的牌位和骨灰扬言要毁掉,才让凰倾天心甘情愿地留在王府内被自己挫骨扬灰。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凰倾天的党羽众多,早已经谋划好了入夜之后前去解救霓裳,便云淡风轻:“那太子殿下请自便吧,小王府上还有事,到时就不去观礼了。” “无妨,王爷若有关于本宫太子妃的消息,可在明日之前通报于本宫,说不定本宫心情好会饶过这女子呢。”凰夜辰拂袖离去。 回到客栈,就让人把霓裳关进卧房里严防死守,又在客栈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着夜幕降临。 凰倾天到底还是放不下师妹的,竟然派了无双亲自带着高手前来营救,却一不小心就落入凰夜辰提前布置好的陷阱,还没开打已经有几个高手被密密麻麻的暗器所伤。 东宫的暗卫都因为昨夜之事对东阳王府的人怀恨在心,都牟足了劲反击前来营救的人,无双的手下没料到凰夜辰早就预想到他们会深夜来访,毫无防备之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霓裳的面都没见到,就灰溜溜的逃走了。 炽久因为有伤在身不便打斗,凰夜辰只有安排了他好好看管霓裳,炽久觉得伤是好了一些,就下床去了霓裳的卧房,看到霓裳被人捆绑着放在床上眼泪汪汪,便好心拿下了塞在她口中的布条:“怎么了?你是想吃饭还是想喝水?” 霓裳摇头,她等了半夜也没等来师兄派人救她,不知道他们是被东宫的人打回去了,只以为师兄为了别院里的那个太子妃而放弃了自己,总觉得心中委屈,看到炽久走过来,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我一个弱女子,既打不过你们也跑不过你们,也向来言听计从从不反抗,为何非要把我五花大绑?” 她长了一张和沐卿歌一样的脸,说起话来又委屈巴巴的,炽久觉得于心不忍,又看了看门外守卫森严的暗卫,便动了恻隐之心替霓裳松了绑。 霓裳一边挣脱绳子,一边和炽久说话让他放松警惕心,“我师兄是不是真的不会来救我了,白日里你们太子殿下说要将我斩首了挂在城楼上示众可是真的?” “你……”炽久低着头替她解开脚上的绳索,没防备她竟然不知从哪摸到了个重重的盒子,直接砸在炽久脑后,炽久直接昏倒在地。 霓裳手忙脚乱地扒了炽久的外袍和他换了衣裳,有快速易容成炽久的模样,就大大方方地走出了卧房,门口守着的侍卫对她拱手:“情况如何了,殿下说一刻也不能松懈的。” 霓裳学了炽久的嗓音,竟然也有八九分相似,压低了声音旁人也分辨不出来:“那女子已经睡下了,又被全身捆绑着,估计也翻不出什么大波浪来,所以说是人质但到底也是个黄花闺女,你们几个可不要进去冒犯了人家才好。” “瞧你这话说的,哥几个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侍卫丝毫没发觉炽久的异样,“你怎么不回房,下楼做甚?” 霓裳随便找了个借口:“今夜突然觉得口闷热,下楼找掌柜的要一壶酒来小酌一番,我去去就回。” 却没想到,自己甫一下了楼就遇到了刚打扫完战场准备回房歇息的凰夜辰,连忙拱手作揖:“殿下回来了。” 凰夜辰淡淡扫了一眼他的右腿,便直接拔剑抵在这个“炽久”的颈间:“挺聪明啊,要不是炽久昨天去你师兄府邸上腿受了伤,恐怕本宫就要让你在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原来,卧房里光线昏暗,霓裳并没有注意到炽久受伤的右腿,刚才走出来的时候脚步过于平稳,而真正的炽久这两日走路的时候右腿总是有意无意的微微摇晃,不仔细观察也看不出,凰夜辰知道霓裳最善于易容,便留了个心眼。 霓裳见已经被识破,便破釜沉舟,准备背水一战,在狭窄的客栈楼梯上和凰夜辰刀剑相对,只是还没出三十个回合,就跪倒在凰夜辰面前,连手中的刀都被打飞了出去。 第三百四十五章 你师兄已然背弃于你 霓裳不敌凰夜辰,自觉没了生路,两眼一刹那就滚出两行清泪来,却还顾着维护她师父的盛名,死到临头了也不求饶一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还挺刚烈。”凰夜辰轻笑,叫来两个人把霓裳押送回了房间,又把炽久抬了出去,准备和霓裳好好谈谈。 霓裳等到了半夜,也没等来凰倾天的救兵,此时正是伤心的时候,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就等着凰夜辰发落自己。 "其实本宫根本就没想过要杀了你,就算明日过了午时,你那狠心的师兄还是没把本宫的太子妃还给本宫,你的性命也还是可以保全的。"凰夜辰坐在霓裳对面的凳子上十分悠哉,"对了,你是叫霓裳是吧?" 行走江湖这些年,霓裳也听说过不少关于太子殿下的传言,说他虽然对待奸佞之人杀伐决断手段狠厉,对待平民百姓却是宅心仁厚的,便试探性地问他:"殿下,我师兄当真没来营救我?" 凰夜辰有心拉拢霓裳做自己的左膀右臂,只能昧着良心说道:"你那师兄已然背弃于你了,为了太子妃,他甘愿本宫将你斩首。" 房间里一下子陷入静默,霓裳低头不语,她把师兄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紧,却没想到自己在凰倾天眼中竟然如此轻贱,良久才甘心地说道:“那太子殿下若是平白无故放了霓裳,又如何才能救出太子妃来?”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霓裳觉得从前师兄对自己还是百般疼爱的,就是在太子妃来了东阳王府之后,凰倾天的一颗心才都叫她吸引了过去,霓裳此刻比凰夜辰还要希望沐卿歌能够离开王府。 “这个…本宫自有打算,先说你的事吧,本宫已经找了这阳春城的县令,在大牢里学了一个杀人放火的女囚犯,你只需将她易容成你的样子,本宫就可以放你自由。” 凰夜辰盘算着斩首之后,他就让几个受伤暗卫假装是自己先离开此地,等凰倾天降低警惕之后再做打算,他已经飞鸽传书到了东宫中,殷敖不日就会带着更多高手赶来阳春城接应。 逃出生天的机会摆在眼前,霓裳岂有不珍惜的道理,凰夜辰把那女囚犯打晕了带回来,不消半个时辰,又一张和沐卿歌一模一样的脸就出现在了凰夜辰的面前。 “你这易容的本事是跟谁学的。”凰夜辰叹为观止,霓裳动手的时候还不让任何人旁观。 无忧老人在江湖上已经是传说一样的人物,霓裳自然不会轻而易举向外人透露师门的消息,“家师不让外传,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凰夜辰也不是强人所难之辈,“也好,本宫可以理解,不如…待此事了了之后,你随本宫到东宫去吧,本宫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身为凰倾天的师妹,霓裳早就已经见识过世人艳羡的滔天富贵,对凰夜辰的邀约不为所动,此番师兄让她伤透了心,霓裳只想趁此机会云游四海,周游列国,权且当做散心了。 凰夜辰也不勉强,只是承诺,只要霓裳想清楚了,随时可以去东宫寻自己,“本宫时刻等着你回心转意,若有什么需要东宫帮忙的地方也可以随时来找本宫,等过了明日,本宫就派高手护送你出城,今后你想去哪里就去里。” 第二日午时,那死囚犯的头颅准时被悬挂在阳春城成为,凰夜辰只说她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才要斩首示众,还让城中百姓因此感恩戴德高呼千岁,东阳王府的手下却注意到了城楼上的头颅的样貌汇报给了凰倾天。 凰倾天愿意为凰夜辰不过是想用霓裳的性命来逼迫自己交出沐卿歌,却没成想他真的会下次毒手,收到消息的时候便大惊失色,连辨别真假都忘记了。 活了这两世以来,凰倾天饱尝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虽然他对霓裳并没有儿女私情,但他知道这么多年来,他身边来来往往无数女子,为名为利为了生存的都有,只有这个小师妹是真心实意对自己好。 骤然间听到霓裳被杀的消息,凰倾天如同遭遇晴天霹雳,亲自跑到城楼下面只看了一眼,就浑浑噩噩地回了东阳王府。 把自己关在卧房里拿着一把宝剑舞得虎虎生风,下人们在外面只听得乒乒作响,却没一人敢进前劝阻一两句。 夜幕渐渐降临,一坛一坛地好酒不断地搬进卧房,无双又拿着一个个空酒坛出来,不停地长吁短叹。 沐卿歌和往常一样,练了剑正准备入睡,醉醺醺的凰倾天突然闯进别院里,沐卿歌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失态,“尊主这是怎么了?” “沐卿歌,你知道本王因为你失去了什么吗?”凰倾天摇摇晃晃地走到沐卿歌面前,捏住了她精巧的下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对我来说,谁都比不上你,都比不上你……” 沐卿歌皱眉,退后一步,凰倾天喷出的酒气扑面而来,她转头问一直跟着凰倾天又守在门口不敢进来的无双:“王爷这是怎么了?” 无双当然知道凰倾天因为什么而失控,却不敢在沐卿歌面前透露关于凰夜辰的半个字,只能抱拳说道:“属下也不知道。” “从没见王爷喝醉后,平日里也想不到你竟然也有这样借酒浇愁的时候,王爷,若是不想被卿歌趁你醉酒发现什么把柄的话,还是快回自己卧房去吧。”沐卿歌笑着,不愿意和烂醉如泥的凰倾天一般见识。 没想到凰倾天竟然拉着她直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阶坐下,直接把头靠在沐卿歌肩上,喃喃自语: “别动,让本王靠一会,你知道吗,本王一个人的时候,常常会做梦,本王满身是血,也被悬挂在那阳春城的城楼之上,没有一个人帮我,没有一个人救我……卿歌……你懂这种感觉吗…除了你,应该没有人会懂了吧。”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为我徒儿报仇 “我知道的,没事了,都过去了……”沐卿歌原想推开凰倾天,听他这么一说,右手生生地悬在半空中,半晌才落下,却不是推开,而是轻轻拍了拍凰倾天的肩膀。 这样噩梦缠身的日子,自重生之后,沐卿歌也过了许多,最是能理解凰倾天的彷徨和无助的,总觉得今日一定发生了什么,才激发了他拿着不堪回首的记忆。 凰倾天只还存着一分清明,感受到沐卿歌就在自己身侧,立马便心安了不少,“对…本王会没事的,那些伤害过我东阳王府的人,都会付出一样的代价的……” 靠在沐卿歌肩膀上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呼吸也渐渐平稳,沐卿歌测过脸去,发现凰倾天闭紧了双眼。 “无双…”沐卿歌小声招呼守在门外的无双,“快把你家王爷扶回卧房去吧,他刚喝了那么多的酒,再吹一会冷风明日该头疼了。” 难得听到沐卿歌竟然会关心自家主子了,无双心里替凰倾天欢喜,便连守卫也顾不上了,就背着醉酒的凰倾天出了别院。 沐卿歌站在别院门口目送着他们主仆二人回了凰倾天自己的院子,刚准备回房歇息,就听到墙角处两个侍卫在窃窃私语: “今夜恐怕又是个不眠之夜,无双统领方才说了,王府里全面戒严,恐怕还是防着那位太子殿下的。”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那太子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寻太子妃都寻到咱们东阳王府里来了,咱们王府除了别院里的这位姑娘,便都是些丫鬟婆子的……” 听着不明真相的两人的闲聊,沐卿歌大喜过望,知道凰夜辰终于找到此处来了,满心里想着的都是想法子和外面取得联络,给凰夜辰通报报信。 再说凰倾天,被无双背着送回了卧房,贴身伺候的婢女立马给他灌上了一碗立竿见影的解酒汤,不消多时,就渐渐恢复了清明,捂着依然胀痛的额头问无双: “本王喝了多少才能醉成这样,方才本王去了何处,吩咐你的事都办好了吗?” 无双跪在床边,“王爷从白日里一直饮酒到现在,方才到夫人的院子里去了,夫人还陪着您说了好一会的话我怕你头疼才叫属下把你送回来,那客栈老板传来消息说太子殿下尚在阳春城。” 凰倾天脸上浮现出不易察觉的笑容,为的就是沐卿歌对自己的片刻柔情,又想起霓裳的惨死,瞬间便恢复了阴狠毒辣,“好,吩咐下去,等凰夜辰一旦离了阳春城,便调集高手陪本王亲自去手刃了他,替师妹报仇雪恨。” “是,只是属下不明白,王爷为何不趁着夜色直接在城中动手,岂不更为方便?”无双附身在凰倾天耳边问道。 东阳王府的很多侍卫,家丁和婢女们都不甚了解他们主子的真面目,所以即便是在自家的府邸上,无双也时刻防备着隔墙有耳。 凰倾天冷笑,对无双的目光短浅有些不满:“你懂什么,他现在受万民拥戴,若是死在本王的封地上,即便不是我东阳王府动的手,也会惹得天下百姓的诸多非议,来日本王想登上王位岂不难上加难,只有等凰夜辰离了本王的地界东阳王府才能撇清干系,将来也好趁乱夺位。” “是属下愚钝了,王爷英明。”无双不再多说,立马回了别院继续守着沐卿歌。 今夜注定是个不太平的夜晚,凰倾天宿醉一夜都睡得很不安稳,沐卿歌因为偷听了凰夜辰来寻自己的消息,自然也是喜不自胜辗转难眠。 霓裳心灰意冷地在客栈里收拾着行装,江湖之大,她刚死了师父又断绝了对师兄的念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向何处,只能周游列国云游四海。 "太子殿下,都安排好了,过一会就能送姑娘出城了。"炽久走进凰夜辰的卧房里,又拿出一张东阳王府的地形图来,"东阳王府设计复杂,霓裳姑娘也是画了许久才绘出了个大概来,说是要助殿下一臂之力,希望咱们能早日救出太子妃。" "她倒是个实心人,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师父能交出迥然不同的师兄妹两人来。"凰夜辰已经对他们背后的那个师父好奇了很久,只是霓裳一直不愿意开口。 炽久刚要回话,突然有人从背后一掌把他击倒在地,来不及反抗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紧接着就扑倒了凰夜辰的卧房门前。 凰夜辰惊讶,丢了手中的酒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佩剑,却还是慢了一步,房门口的黑影竟然已经蹿到了他的面前,右手如同鹰爪一般紧紧扼住了凰夜辰的咽喉。 "什么人,胆敢行刺本宫?"凰夜辰被掐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从口中挤出这一句话来。 炽久挣扎着爬起来,就要不顾性命地冲上去和那刺客拼命,那此刻不屑一顾地看了炽久一眼,"凭你的功力,和老夫过不了三招就必死无疑,你若是再上前一步惹我不高兴了,我就给你主子选个更难受的死法。" 方才交手,炽久便知道那刺客所言非虚,想来他和凰夜辰也算是高手中的高手了,对这刺客却没有抵挡的力量,眸色里一片绝望的灰暗。 凰夜辰也以为自己此番已经是在劫难逃了,反倒是冷静下来,平淡地说道: "今日能死在这位英雄手中,本宫也算开了眼界了,只是能不能求英雄让本宫死个明白,你是何人,又是因何事要来取本宫的性命?" 向来那刺客也是个有气节的江湖中人,否则也不会费这么大力气解决了客栈外面这么多暗卫光明正大地打上门来,而不是选择暗杀或者投毒。 "太子殿下还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刺客似乎有些悲伤,"素来听说你宅心仁厚,却不想你竟然对个小女子如此心狠手辣,老夫今日就是为了我那惨死在此又被悬挂在城楼之上的可怜徒儿报仇的。" 第三百四十七章 我早就知道他会有今日 凰夜辰恍然大悟,"英雄的徒弟可是一个叫凰倾天,一个叫霓裳?" "正是,老夫知道我那大徒弟是个心狠的,却没想到他对自己的师妹都能如此冷血无情,等老夫先料理了你,再去东阳王府清理门户,才对得起霓裳那丫头的在天之灵。"刺客说话的时候,掐在凰夜辰脖颈处得到手没有半分松懈,"既然你砍下了她得到头颅,我只能也取了你的项上人头了。" "英雄莫慌。"凰夜辰挣扎着从桌上拿起方才炽久呈上来的王府地形图,"你的小徒弟并没有死,她现在正好好地收拾着行装准备云游四海去呢,你瞧瞧,这是不是霓裳的手笔。" 刺客瞥了一眼,霓裳是她从小看到大得到,自然是不会有错,"我怎么知道不是你的诡计,你既说我徒儿还活着,便把她请来见我吧。" 听了两人对话的炽久早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拦住正准备离开的霓裳,二话不说拉着霓裳就朝凰夜辰的卧房里过来了。 "太子殿下不是说已经答应了放我自由了吗,炽久,你又拉我做什么······"霓裳正说着话。 刺客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自己的爱徒,霓裳已经卸下了装扮变回了自己原来的样子。 霓裳的样貌虽然不是沐卿歌那样的倾国倾城,倒也是柳眉杏眼,鼻腻鹅脂,红唇不点而朱,着实娇俏可爱。 "霓裳,老夫的心肝肉啊。"刺客只看了一眼,便松开了凰夜辰,扯下自己脸上的遮面的黑布,"原来他没有害你性命啊,若是你真没了,师父定然要血洗他们凰姓家族。" 借着昏暗的烛光,凰夜辰看得不大真切,从鹤发来看那刺客至少已经过了花甲之年,可是容颜却仿佛又只是人到中年,着实令人困惑。 霓裳眨了眨眼,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半晌才说道:"师父,真的是您吗,一年之前徒儿亲眼看您咽气的啊。"、 "此事说来话长,还需从长计议。"刺客看向凰夜辰,徒儿既然还活着他便也没了什么仇恨,对凰夜辰微微颔首,"太子殿下,方才得罪了,老夫就是江湖上传说已经过世了的无忧老人。" "见过前辈。"凰夜辰恭敬地作揖,方才关于此人的一切困惑便都解开了。 无忧老人曾经是江湖上的第一高手,不仅仅是在北幽国,便是连带着周围几个邻国,整片大陆上也难逢敌手。 凰夜辰曾经想过想拜他为师,只是无忧老人向来神秘,没想到今日竟然机缘巧合得以见面,自然是欣喜若狂,也终于明白凰倾天绝世的武功和霓裳天下独绝的易容术都是出自谁之手了。 三人正说着话,炽久去客栈外面寻来那些暗卫,发现他们个个都受了重伤,带着众人一起到凰夜辰面前请罪: "太子殿下,属下无能,没能保护殿下周全是属下们的失职,属下们甘愿领罚。" "算了,前辈在此,你们几个能够保住性命已经算是立功了,这次就算了吧,以后还是要勤于练武啊,炽久,明日你便和殷敖飞鸽传书,让他带着贺兰洵一同过来给他们诊治吧。"凰夜辰知道自己的下属和无忧老人实力悬殊,并不想责怪他们。 无忧老人知道是自己没打听清楚情况就贸然闯上门来,一张老脸已经有些挂不住了,又见凰夜辰对自己尊敬有加,便从空袋中掏出一瓶药丸来递给炽久: "把这药丸拿给这几个后生,一人一颗,就着温水服下,保管他们明日起来什么伤痛都没有了。" "是,属下谢过前辈。"炽久带着暗卫们服药去了。 凰夜辰亲自叫掌柜的送来了好酒好菜到自己房里,盛情招待无忧老人,丝毫不把方才的闹剧放在心上。 三人攀谈了许久,凰夜辰才算对他和凰倾天之间的渊源有了一定的了解。 二十年前,无忧老人在江湖上已经是无人能敌,孤独之余,突然想收几个天赋异禀的徒儿继承自己的衣钵。 周游列国寻找了五六年,才终于在东阳王府找到刚刚没了爹娘的新任王爷凰倾天,并且听说凰倾天这两年也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地寻找自己,说是想要拜师。 无忧老人原本没抱什么希望,周只是闲来无事,才想要去会会这个小王爷的,没想到刚一见面就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的执着吓到了。 凰倾天表示愿意用东阳王府的所有财富,换无忧老人收自己为徒,堂堂王爷之尊,竟然跪在他面前不肯起身。 无忧老人略一查探,发现他也是个骨骼清奇的好苗子,又肯吃苦耐劳,便收下了这个男生女相的小徒儿。 过了没多久,又在一个寒冷的冬夜捡到了一个家里人全死了,被村里人当做瘟神弃养了的女婴,便是霓裳。 比起凰倾天的天纵奇才,霓裳在武学上却是天赋平平,不过她粉雕玉琢一个小人儿,倒是合了无忧老人的眼缘。 怕霓裳没有傍身之计,将来行走江湖会让人欺负,无忧老人就把自己钻研了半身的易容术独独教给了她,想不到霓裳竟然尽得真传,不久就练得炉火纯青了。 师徒三人在东阳王府相依为命了十数年,凰倾天渐渐羽翼丰满,虽然没有学完无忧老人的毕生绝学,却也鲜少能遇到对手了。 只是日子久了,无忧老人才发现,自己的这个大弟子野心勃勃,当初学武功说是为了保护东阳王府平安,如今竟然肖想起了皇位,还背着自己组建了一个天机阁,招揽了天下杀手,做起了人命的勾当。 无忧老人深觉不妥,也日渐发现凰倾天是个狠心人,看在师徒情分试图劝说过他几次,怕他将来引火自焚,只是凰倾天总是阳奉阴违,背地里依然做着自己得到谋划。 "从那个时候起,老夫就知道自己当年看错了人,也早就猜到了他会有今日,为了达成目的,不惜生灵涂炭······"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不过是让霓裳断了念想 凰夜辰迟疑:"所以,您对东阳王失望透顶,才想通过假死的方式断了和他的师徒情分是吗?" "是也不是。"无忧老人一声长叹,"这些年来,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做了这么多的孽,真的看不下去了,我便借着霓裳丫头的嘴告诉他老夫的死讯,一则是为了从此不再受东阳王府的掣肘被迫教给他武功,二则也想在暗中观察着,防止他犯下更大的错误。" "前辈果然深明大义。"凰夜辰对无忧老人的生平略有耳闻。 原来,这无忧老人也是个武学世家出身,原本昌明鼎盛的家族却因为战火的洗礼而分崩离析,他小小年纪便流落在外过上了漂泊的生活。 所以即便是他武功天赋极高,也修炼了一身无人能敌的武功和内力,却向来不好战,即便是在江湖上时常会有死伤的武林大会,也都是点到为止,所以他的武功和品行,都很受江湖中人推崇。 霓裳原本还觉得自己孤苦无依,如今师父骤然出现,她自然是欢喜,便立马放弃了云游四号的打算,直言师父在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无忧老人欣慰,相比于凰倾天,他向来更疼爱霓裳,安抚了她几句,便让霓裳先回房中歇息了。 凰夜辰亲自给无忧老人续上了一杯茶水,恭敬地问道:"前辈支走霓裳姑娘,可是有话要单独和晚辈讲?" "正是。"无忧老人点头,凰夜辰倒也算是冰雪聪明,如果当年自己收的是这个徒弟,想必天下如今必定是一番更好的光景了,"老夫知道,若无意外,太子殿下一定会继承大统的,经过此事,我已经明白你宅心仁厚将来必定是个明君。" 凰夜辰颔首:"前辈谬赞了,本宫不过是看着霓裳只是个无辜的被人利用的姑娘,才想着放她一马的,而且本宫也有一事要向前辈禀明,凰倾天并非对他的师妹冷血无情,昨夜他就派了好几拨人过来营救霓裳,只不过被本宫档回去罢了,本宫为了让霓裳姑娘帮忙,不得已才说了谎言,让他们师兄妹之间离心。" 凰夜辰是个君子,自昨夜诓骗了霓裳之后,他一直内心不安,如今恰好借着这个机会向无忧老人坦白。 没成想,无忧老人竟然毫不意外也没有丝毫动怒的意思,"我知道,凰倾天虽然狼心狗肺,但是霓裳好歹是他自小一起长大的师妹,而且对他也大有助益,他是不会轻易放弃霓裳的,我方才没有揭穿你,不过是想就着你的谎言让霓裳那傻丫头断了对他的念想罢了。" 凰夜辰也看得出来,霓裳对凰倾天有情,却明白他绝非好女儿的良配,只能感慨一声,"还是前辈高明啊,如此以来,想来霓裳便是再痴心也不会再任由着他驱使了。" "殿下果然有君子之风,所以老夫决定,助你一臂之力,你若有对付不过凰倾天的地方尽管开口,教出这样视人命如草芥的恶徒来是我的罪孽,我匡扶你,便是向天下人赎罪了。" 无忧老人主动展现出示好之意,倒是让凰夜辰受宠若惊,"多谢前辈成全,前辈若还何心愿,本宫愿意倾整个东宫之力为前辈实现,只是眼下,最让本宫焦心的事还是东阳王挟持了本王的太子妃作为人质。" "那老夫就助殿下救出太子妃吧你。" 凰夜辰把自己得到计划细细地讲给无忧老人,两人谋划了一番,凰夜辰布置手下尽快摸清东阳王府的底细,准备过几日就行动。 而沐卿歌也一直没闲着,在房中想了一夜,总算是想到了一个和外界取得联系的法子。 用早膳的时候,婢女端着茶水在一旁伺候,沐卿歌装作无意地提起:"对了,你们这王府里有风筝吗?" "有倒是有,只是姑娘平日里不是看书,就是练武,今日怎么想起要风筝来了?"那小婢女好奇。 沐卿歌装作若无其事:“也没什么,就是我家乡的传统,到了春日里要放风筝去去一整个冬天的晦气,我整天闷在你们府上也不能出去游春,就想放个风筝让自己松快松快,若是没有,也就罢了。” “有的,走的。”那小婢女最是知道沐卿歌是他们王爷的心头肉,她是万万不敢让沐卿歌不高兴的,"等伺候您用了早膳,奴婢就去寻风筝。" "多谢你了。"沐卿歌笑起来眼睛像两弯月亮一样甜美动人。 拿到了那燕子轮廓的风筝,沐卿歌并不急着放,只是还和往常一般在院子里练剑,反倒是让小丫头有些看不懂了。 一直到用过了午膳,府上众人大多昏昏沉沉,略有些脸面的便吩咐了小厮替自己当差寻个暖和得到地午睡,地位低微一些的也都在太阳地里打瞌睡,就连凰倾天都回自己卧房里打坐修炼去了,只有无双兢兢业业地守在别院门口。 看到沐卿歌扯出一个风筝来,在宽敞的院子里跑来跑去,费力地放飞,冬末春初的风力不小,不一会那燕子便青云直上了,便走上前去,"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宁愿你叫我沐卿歌都不要称呼我为夫人。"沐卿歌翻了个白眼,理所当然地说道,"放风筝啊,你看不出来吗?" 无双讪笑:"是,沐姑娘,只是姑娘怎么突然想起放风筝了,平日里此时正是姑娘午睡的时辰啊。" 沐卿歌又松了松手上的线,让风筝飞得更高更远,"还能因为什么,闲来无事呗,若非被你们王爷困在这王府里,以前这个季节本姑娘上山下河,游湖赏景,过得不知道有多快活,怎么,如今我想放个风筝也要看你眼色了吗?" "属下不敢。"无双退了出去,不敢再惹沐卿歌,原本想向凰倾天禀告的,但又想到他们家王爷这两日为了霓裳姑娘的事心烦意乱,又压下了那个想法,心想自己严加看守沐卿歌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第三百四十九章 卿歌和本宫心有灵犀 宫外一直负责观察东阳王府动向的东阳王府守卫看到院子里飞出一只风筝来,只略略看了一眼就又低下了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古怪。 沐卿歌估算着时间,凰倾天每天至少要打坐一个时辰,等他差不多要出关的时候,沐卿歌就小心翼翼地把风筝收回来,放回了自己房间。 到了第二日和第三日,沐卿歌照例在同一时辰放起风筝来,无双看她一直老实又安分不过每天中午放一会风筝解闷,便也不再阻拦。 到了第三日,不用守卫报告,凰夜辰自己就注意到了东阳王府飞出的风筝,心中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现在不过是初春,还不是放风筝的最好时节,是谁在东阳王府放风筝?” “属下不知,不过这已经是第三日了,而且每一天都是同一时间,从风筝的方位来看,也是同一地点放出来的,不知道府上哪位姑娘这么有闲情逸致。”守卫并没有瞧出其中的门道来。 凰夜辰却突然大喜过望,高深莫测地笑道:“卿歌果然和本宫心有灵犀,你们都给本宫留神观察着,明日此时一定还有风筝从东阳王府放出,给你们一天的时间琢磨一下得到那风筝的办法,风筝上一定有玄机。” “是。”那守卫一头雾水,只能依命行事。 闲来无事四处乱逛的无忧老人,目睹了一切:“想不到我们还没开始行动,太子妃就已经在想法子自救了。” 凰夜辰自豪又欣喜地点头:“不错,卿歌这是在想方设法给本宫递消息,她放风筝的时间段一定是东阳王府守卫最松懈的时候,说不定那风筝上也另有玄机。” “哦?太子殿下是如何得知那风筝一定是太子妃的暗示的?”无忧老人突然对这对年轻人很感兴趣,太子和太子妃伉俪情深早就在民间传为佳话,如今一看传言果然不虚。 凰夜辰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了在边境的日子,“卿歌曾经随本宫到边境作战,敌军有细作潜伏在我大营里,也没有旁的动作,只不过每天晨起的时候到营地周边转一圈说是要散步,就被本宫抓起来了,卿歌不解,本宫告诉她事不过三,任何不必要的事情如果反复做就一定有问题,果然查出了那人是细作。” 正如凰夜辰所言,沐卿歌放风筝的时候想的也是这句话,她知道虽然旁人发现不了异常,凰夜辰一定能猜透她的心思。 到了第四日,用午膳的时候天气就有些阴沉,凰倾天刚进入房间打坐,天空中就下起了毛毛细雨,沐卿歌和往常一样拿着风筝出来,因为雨水的妨碍,放起来比平日里麻烦了不少。 “姑娘,今日就先别放了吧,春雨湿寒,淋湿了衣裳可是要伤风的。”无双看不过去,想阻止沐卿歌。 沐卿歌摆摆手,和无双胡扯八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放了三天的风筝,渐渐领悟出了一些练武的道理,线崩得太紧风筝飞不高还容易断,但若是太松又很容易把控不住,所以这一张一弛之间,就看放风筝的人能否把握好尺度,这道理放在剑术里也适用。” 因为凰夜辰的嘱咐,东宫的守卫已经目不转睛地等了一上午,看到天色阴沉的时候还以为今日见不到风筝了,想不到那风筝还是晃晃悠悠地飞了出来,他也意识到了情况的微妙,兴冲冲地跑进房间里: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风筝又起来了,下着毛毛雨,竟然也没耽误放风筝……” “果然是卿歌。”凰夜辰猛拍大腿站了起来,“昨日本宫让你们想法子把那风筝拦截下来,你们可想到了?” “回禀殿下,这城中有一个挺高的塔楼,属下观察这几日的风向,那风筝线日日都经过塔楼,只要派个射箭好的爬上塔楼,竟然能把那风筝想法子取下来。” “那快安排下去吧,时间紧迫,太子妃只给了你们一个时辰。”凰夜辰兴奋得不能自已。 都说春雨贵如油,今日这雨雪格外的慷慨,淅淅沥沥下了快一个时辰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沐卿歌的头发和身上都挂着不少雨水,却依然没收到任何回应,不由得就有些着急。 无双也觉得不妥,正准备上前再劝,突然看到风筝线断,原本轻飘飘的风筝上似乎挂了什么重物似的,直直地朝地面栽下去了。 沐卿歌眼明手快,早已经看清是有人朝着自己的风筝接连射了好几箭,心下大喜,却还要故作懊恼:“怎么回事啊,这好好的线怎么说断就断了,真是扫兴。” “姑娘快回房换身干爽的衣裳吧,属下这就让人烧了热水送来给姑娘沐浴驱寒,那风筝原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姑娘若是喜欢的话,明日属下去集市上再多买几个更大更好看的给姑娘便是。”无双终于能哄着沐卿歌这小姑奶奶不再淋雨,自然是什么条件都肯答应。 沐卿歌却仿佛突然泄了气一般:“不用了,今后再不放风筝了。” 凰夜辰和几个属下费尽了一番周折,终于还是拿到了风筝,果然不出他所料,风筝的背面有一个颜色和其本身接近的防水油布做的布袋,拆开密密麻麻的针线,里面果然掉出一张纸来。 纸上画着更为详细的东阳王府地形图,这几个月以来,沐卿歌甚至把王府守卫的分布,侍卫的换岗时间都摸了个一清二楚,若是她的功夫再强大一些,恐怕不要凰夜辰营救,沐卿歌一个人就能逃之夭夭。 “太好了,太子妃真是智勇双全。”炽久也跟着感慨了一句,“殷敖他们已经在路上了,等集结了人手,咱们就再上东阳王府,这次一定能救出太子妃。” 无忧老人早已经洞穿了一切:“不,炽久,我想你家殿下应该有别的重要任务布置给你,你们杀了霓裳,凰倾天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是要有人先引开他的注意。” 第三百五十章 凰夜辰的调虎离山之计 “前辈果然是神机妙算,本宫的这点小心思在您面前就跟透明了似的。”凰夜辰颔首,又转脸对炽久吩咐道,“今日下午你便带着几个人,乔装打扮成本宫的样子,回京城去吧。” 炽久一头雾水:“为何?咱们现在有详细地图在身,又有前辈帮忙可谓是如虎添翼,殿下怎么突然就想放弃了?” 不等凰夜辰开口解释,无忧老人就又从口袋里摸出几个护心镜来,意味深长地嘱咐炽久: “太子妃当然是要救,不过你的任务比较特殊,只有让凰倾天觉得你家殿下已经离开他的封地,东阳王府里才会放松警惕,但是老夫猜测,他一定会亲自追杀太子殿下,这几个护心镜你拿着给你手下的几个弟兄,必要的时候可以保你们一命,记住,不要和他拼命,你们谁都不是他的对手,逃命是最要紧的事……” 炽久恍然大悟,“是,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召集几个弟兄,一个时辰以后就出城去。” 无忧老人知道,除了自己和霓裳神出鬼没又擅长易容之术,凰夜辰连同他的手下,一定都在凰倾天的耳目监视之下。 为了能够蒙混过关,无忧老人和霓裳把凰夜辰和余下的几个手下打扮成普通住客的样子,三三两两分批次离开了客栈,又找好了新的马车。 炽久一行人刚出城没多久,凰倾天就接到探子来报:“王爷,太子殿下一行人一筹莫展,估计是放弃了寻找,现在已经出城了。” “太好了,王爷,咱们也是时候出动了,属下这就去调集精兵强将,这次一定要把那太子的项上人头取下。”无双摩拳擦掌,他最是知道自家主子和霓裳姑娘之间的感情的。 凰倾天反而沉静了下来,漫不经心地用绒布擦拭着自己的佩剑:“这青天白日的,一个个的急什么,他们反正也走不远,那几个暗卫身上多多少少都受了伤,估计跑上个一天一夜才能出本王的封地吧。” “是属下冒失了。”无双这次确实有些沉不住气,不只是为了霓裳,也是为了能让从此再也没有人能惦记沐卿歌。 “吩咐下去,明日一早跟随本王去追杀他们,只要离开了我东阳王府境内,想如何大开杀戒都可以。”凰倾天说道。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凰倾天就骑着快马,带领着武功最高强的十几个手下,低调隐蔽地出了城,准备去诛杀凰夜辰,替自己的师妹报仇血恨。 凰夜辰得了消息大喜过望,原本想直接带人闯进去,却被无忧老人阻拦:“虽说东阳王府去了不少的高手,但余下的这些也不是吃素的,殿下何苦硬闯,老夫有一个妙计,可以让殿下和手下们毫发无伤地救出太子妃……” 无忧老人忙活了一阵子,就把凰夜辰易容成了凰倾天的模样,还教了他凰倾天平日里言行举止的习惯,“接下来就要看殿下自己的了,太子妃就在别院里,午膳后一个时辰是东阳王府守卫最松懈的时候,殿下被越少的人看到,被发现的几率就越小……” 两人在沐卿歌绘制的地形图上指指点点,终于敲定了方案,却一直背着霓裳,不敢让她知道师兄为了给她报仇,竟然亲自去暗杀太子,怕霓裳好不容易才对凰倾天死心就又死灰复燃。 午膳时间刚过,凰夜辰就骑着一匹汗血宝马来到了东阳王府门口,下了马就长驱直入,门口的两个守卫好奇:“王爷今早不是出城去了?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无双统领怎么没一起回来?” “如何?你们现在连本王的事都要管了吗?”凰夜辰有些心虚,压低了嗓子威胁道。 看门的两人越发觉得不对劲,大着胆子拦住了凰夜辰的去路: “不对,无双统领交代过,王爷此次外出要一天一夜,还叫咱们看护好别院里的姑娘,你不是我们家王爷。” “青天白日的发什么疯?”凰夜辰故作不耐烦地摘下了脸上的银色面具,又出了和凰倾天一模一样的一张脸,眼神中写满了杀机,“本王身份贵重,岂能轻易离开封地,早上不过是送无双他们几里路,嘱咐些重要事情罢了。” 东阳王府的人对易容术知之甚少,一看到凰倾天的脸,便吓得腿都软了,两人立马跪倒在凰夜辰面前:“王爷恕罪,小的该死,小的也是为了王府安全着想。” “下去领罚吧,每人杖责三十,本王去瞧瞧夫人。”说罢,凰夜辰便朝着别院走去。 唯恐自己露了怯,凰夜辰在来之前,早已经把东阳王府的地图熟记于心,虽说只不过是第二次踏足,却如同进了自家花园一般熟稔,让侍卫想怀疑也没了借口。 一路七拐八绕的,终于到了沐卿歌栖身的别院,沐卿歌见门外的守卫由无双变成了其他人,就知道情况有异,一抬头看到凰倾天正满眼深情地望着自己,便如平时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王爷今日如此有闲情逸致,又跑来看我练剑吗?” “如何?这王府是本王的地盘,本王在此处看你有何不妥吗?”凰夜辰学着凰倾天的样子说道,“日头这么大,卿歌不打算请本王进去喝口茶吗?” 沐卿歌在守卫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王爷自己也说了,王府之大,处处都是您的地方,你想去哪里喝茶,卿歌可管不住,只是卿歌不会泡茶,您自己动手吧。” 说完,沐卿歌就转身进了内室,眼角眉梢都是掩藏不住的笑意,凰夜辰从善如流地跟了进去。 刚关上房门,就感受到一个温香软玉的娇躯扑到自己怀中,从前沐卿歌从未如此主动过,他还有些受宠若惊:“太子妃这是做甚,本王却看不懂了。” “殿下稍等片刻,那守卫马上就要换岗了,待会儿咱们直接从正门出去,太子殿下可别紧张露馅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我知道殿下一定会来 从凰夜辰走进别院的第一刻起,沐卿歌就认出了他,就像无论霓裳有多像沐卿歌,凰夜辰都会觉得不太对劲一样,对于沐卿歌而言,凰倾天和凰夜辰给她的感觉也全然不同。 凰夜辰有些激动地回抱住沐卿歌,“你为何一眼就能看出是我?” “因为我知道殿下一定会来。”沐卿歌眼里满是笃定和自信,若是经历了这么多还瞧不明白凰夜辰对自己的真心,倒是她愚钝了。 两人在房间里温存了一会子,很快便到了王府中的侍卫换岗的时辰,凰夜辰平复了一下心绪,就带着沐卿歌一前一后出了别院。 果然如沐卿歌所料,王府下人们无不瞌睡倦怠,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动向,偶尔有一两个眼力好的,不过也就是跑到两人身边请个安讨个好。 凰夜辰闲庭信步,拉着沐卿歌径直走到了王府的大门口,方才拦着他的两个守门的家丁被拖下去打了三十大板,已经换了新的更有眼色的人来守着。 那两人不敢再质疑凰夜辰的权威,都以为他便是他们王爷本人,只是看到跟在他身后的沐卿歌颇为好奇,就十分殷勤地走到她的面前: “给姑娘请安了,从咱们王爷把姑娘接进王府以来,姑娘向来足不出户,今日怎么想起出来了,要不要小的安排人给姑娘备马车?” 别院里的那位是凰倾天的宝贝,是整个东阳王府人尽皆知的秘密,原本沐卿歌是不允许出王府大门的,只是如今看她和他们家王爷在一处,那些家丁们自然是不好阻拦。 凰夜辰模仿着凰倾天平日里的模样,一张脸面无表情,“本王和卿歌上街走走,你们都不用管了,好好当你们的差便是。” “是,小的遵命。” 两个家丁看着凰夜辰和沐卿歌的背影消失在东阳王府的街角,都还觉得今日的东阳王有些不对劲,但做下人的哪敢打听主子嗯情况,不过是两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了一阵子就罢了。 “想必殿下已经在城外备了马车,不如咱们比试一番,看谁找到阳春城的城门口吧?”重获自由的沐卿歌脸上带着张扬的笑容,光彩照人到让凰夜辰一刻都挪不开眼。 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沐卿歌就已经在凰夜辰的面前跳上了屋顶,一溜烟就跑远了,凰夜辰无奈地笑了笑,自从沐卿歌有了武功在身,越发地不受自己的控制了,可正是这样渐渐强大的沐卿歌,对他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等到凰夜辰紧赶慢赶终于跑到城门口的时候,看到沐卿歌正抱着两个大酒坛子站在城墙脚下对着他笑语盈盈: “这阳春城别的好东西没有,唯独这葡萄美酒是一绝,方才在路上随手买了两坛准备在路上慢慢喝,殿下,那几辆马车可是你安排的?” 凰夜辰的脸泛起不自然的红晕,两年前沐卿歌还窝在自己怀里感慨他的轻功叹为观止,如今沐卿歌连买酒的工夫都匀出来了,他依然追不上她,凰夜辰在心里暗暗发誓回去一定要勤于轻功的练习。 "堂堂东宫太子正妃竟然如此小气,就买两坛酒,你和殿下快活了,就让老夫干看着眼馋吗?"马车里突然冒出一个脑袋来,虽然是一头银发,容颜却只有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倒把沐卿歌吓了一跳。 沐卿歌看到来人就知道他来历不凡,但见无忧老人和蔼可亲便和他玩笑了几句: "这有何难,太子殿下不喝就行了,只是老伯,美酒给你可以,您总要先告诉我您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吧。" 霓裳在马车里偷偷看着随性的沐卿歌,总觉得在凰夜辰身边的她,和在凰倾天府上冷冷淡淡的沐卿歌大有不同。 无忧老人见沐卿歌气质出尘又不拘小节,不似寻常的世家贵女那样矫情,心里对她很是有好感,"好没良心啊,你方才使的那一出踏雪无痕的轻功还是老夫三十年前琢磨出来的,如今还敢问我的来处?" 趁着沐卿歌发愣的工夫,凰夜辰赶忙上前介绍,"卿歌,这位前辈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第一高手无忧老人,也是凰倾天的师父,马车里的那位姑娘是他的小徒弟,霓裳姑娘。" 沐卿歌立马收起顽劣的笑容,毕恭毕敬地朝着无忧老人施了一礼: "晚辈有眼无珠冒犯了前辈还望海涵,虽然卿歌不愿意承认,但凰夜辰到底是教卿歌武功的师父,按照辈分卿歌要尊您一声师公了,这两坛好酒就当是徒孙孝敬您···和里面的那位师姑的了。" 无忧老人放声大笑,张弛有度,不卑不亢,难怪这个太子妃能把太子殿下迷得千里迢迢来救人 ,"不必这么客气了,别以为你装傻卖乖,老夫就看不出来你是个披着羊皮的小狼崽,等到了京城再给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凰夜辰见两人聊得投机,唯恐耽误了时间,就拉过沐卿歌,"前辈,咱们启程吧,本宫已经部署好了一条新的路线以免被凰倾天追踪节外生枝,等到了京城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叙旧。" 说完,凰夜辰就拉着沐卿歌坐上了另一辆马车,四人就在一队暗卫的护送之下,低调而隐蔽地朝着京城进发了。 当天夜里,东阳王府的家丁们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外出归来的凰倾天和沐卿歌,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在阳春城里寻找了半夜,哪里还能寻到沐卿歌的下落。 凰倾天快马加鞭,终于出了自己的封地,在一片广袤无垠的平原上看到了浩浩荡荡的东宫队伍,骑马走在最前面,穿着一身金铠甲的便是扮成了凰夜辰的炽久。 凰倾天率先冲了上去,一把剑直直地就要插入最前面的那个人的后背,炽久趴下身子堪堪躲过,一回头果然看到了那戴着银色面具的脸,"东阳王这是要做什么,是把属下当成了我们家太子殿下,想要做大逆不道之事吗?" 第三百五十二章 我要助殿下一臂之力 看清楚炽久的脸,凰倾天大惊:"怎么是你?" 炽久拉着马缰绳朝前跑了几步,环顾四周,发现凰倾天为了低调行事,此行带的人不多,但个个都是绝顶高手,便眼神示意身边的同伴让他们伺机逃跑,"让王爷失望了,属下便是豁出这条命来,也绝不会成就了你对太子殿下的不臣之心。" 凰倾天冷笑,炽久身边的这几个暗卫虽说功力并不在自己带的这几个天机阁的杀手之下,只是人数比自己带的还要少,恐怕是难以抵挡自己的人。 "你这样低微的身份,杀了你都怕你脏了本王的宝剑,你们都给我听着,今日在场的的所有人格杀勿论,若有一个漏网之鱼,本王拿你们是问。" "是!"几个杀手一起冲了上来,准备和东宫暗卫进行一番殊死的缠斗,却没想到那群人根本就无心恋战,才刚过了没几招就节节败退,骑着马朝远处逃命去。 凰倾天用激将法嘲讽他们:"还以为凰夜辰手底下的都是厉害人物,想不到一个个寄竟然都是贪生怕死得到孬种。" 炽久他们早就听了无忧老人的交代,对凰倾天的激将法不为所动,依然想法子寻找着生路,眼看着就要被无双带领的高手逼到绝境,远处突然飞来一支穿云箭直直地朝着无双的眉心飞来,无双弯腰躲过。 定睛一看,带领着更多东宫高手骑马赶过来的人竟然是殷敖,禁不住怒火中烧,"叛徒,竟然敢背叛我天机阁投奔太子,我今天就要替王爷清理门户。" 虽说殷敖和无双都是天机阁的杀手,可是在地位上却千差万别,殷敖不过是拿钱办事的工具,连凰倾天的底细都没有摸清楚,比不得无双从小伺候凰倾天感情深厚,看到天机阁的叛徒立马就烧红了眼。 炽久惊喜:"你再晚来一会,老子的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怕什么,你殷小爷不会让你死的。"殷敖带来的暗卫一哄而上,很快就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把从前天机阁的那些人打得溃不成军。 在远处观战的凰倾天自然也看得一清二楚,准备上前杀了殷敖清理门户,刚冲上去就听到了炽久和殷敖的对话: "太子妃如何了,殿下急急忙忙召我来帮忙,怎么还没到抢人的时候你就叫人追杀了呢。" "放心吧 ,太子妃此刻应该已经和殿下在一处了,殿下英明神武,这一招调虎离山就把东阳王耍得团团转,估计过几日就能在京城见到太子妃了,眼下还是先带着弟兄们脱身要紧。" 凰倾天突然领悟,大喝了一声:"都给本王住手,撤退!” 殷敖和炽久也不追,就任由着凰倾天带着一帮精疲力竭的杀手往回跑去,他们此行支开凰倾天,并保住东宫众手下性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必要和深不可测的凰倾天拼命。 凰倾天命人沿着几条通往阳春城的路围追堵截,却也没有一人发现凰夜辰的踪迹,等天亮的时候,颓然地回到东阳王府,果然看到家丁们惊慌失措的脸。 “如何?昨夜太子带了多少人来府上抢人,我王府中人死伤了多少,你们可捉住了什么人质?”凰倾天知道凰夜辰一定会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接走沐卿歌,便直截了当地问管家。 管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回禀王爷,并没有发生什么打斗,估摸着那太子从哪里请了世外高人来,竟然乔装打扮得同王爷一模一样,咱们王府哪有人敢阻拦王爷进出啊,就纵着他光明正大地把姑娘带出去了。” “易容术?”凰倾天眉心紧皱,“能做到连你们也认不出来的,普天之下并不多见。” 凰倾天想起被凰夜辰劫持了的师妹霓裳,又派人调查了几下,果然发现凰夜辰前几日曾经从大牢里带走了一个死囚犯,便知道凰夜辰应该没有对霓裳痛下杀手,一时之间又是欣慰师妹还活着,又是气愤凰夜辰的阴险狡诈。 而凰夜辰他们此刻早就已经离阳春城远远的,与沐卿歌在一辆马车里紧紧相拥着,一刻也舍不得松开她。 沐卿歌一路上把自己在东阳王身边打探到的一切消息都告诉了凰夜辰,“……凰倾天早就有了谋反之心,而且他明面上看起来是在闲散王爷,背地里却从没停过练兵,殿下多次遇险都是因为他想制造北幽国内乱,太子殿下你还是要早做打算……” “这些本宫知道了。”凰倾天拥抱着沐卿歌,“本宫还有最想知道的事要问你,殷敖已经把你们之间的事告诉了我,我知道你们二人并无私情,那你现在可以说当初为何会三番两次离开东宫了吗?” “皇宫之中人心难测,尔虞我诈,卿歌和孩子日日都处在算计之下,自由自在的生活早就成了痴心妄想,这不是卿歌想要的。”沐卿歌坦诚。 凰夜辰自知是自己没有照顾好沐卿歌,还让她受了许多的委屈,便也不忍心计较她一次两次地弃自己而去,毕竟也是她一次两次地冒着危险赶回来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那你又为何会回来?”凰夜辰早就知道沐卿歌是因为心中放不下自己,却还要哄着她亲口把那句话说出来。 沐卿歌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对着凰夜辰勾了勾手指,让他以为自己是要说什么动听的情话,哄骗着凰夜辰附身到她的唇边,开口却全是正事: “我回来,是为了助太子殿下一臂之力的,凰倾天只手遮天,且殿下在明他在暗,不能不防备啊……” 凰夜辰知道她是故意的,就也恶作剧似的把薄唇凑到沐卿歌的樱唇前面,两对唇瓣近在咫尺,沐卿歌已经闭上眼睛的时候,他才开口说道: “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若非父皇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凰倾天的势力已经建立得如此庞大了,欸,卿歌,你为什么闭上眼睛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跟我回东宫 沐卿歌有些懊恼,抬手捶了一下凰夜辰的胸口,脸红红的还是嘴硬:“无事,殿下说的有理,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卿歌有些累了,想先歇息一会。” 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又开始耍小性子了,凰夜辰笑了笑,亲吻了一下沐卿歌的嘴角,才抱着她一起在还算平稳的马车里歇息。 两三日之后,一行人抵达京城,凰夜辰很贴心地依旧把霓裳和无忧老人都安排在桃花坞住下,还怕他们疑心自己派人监视他们,把东宫来的家丁婢女都调走了,特意给了他们银票让霓裳自己出去买奴婢。 无忧老人对凰夜辰的礼数周到很是满意,况且他早年间虽然也游历过不少的名山大川,却从没有体验过京城的繁华风光,就安安心心地在京城住下了。 “殿下从前怎么没告诉过我,您在东宫外面还有这么个处所,我看可是金屋藏娇的好地方啊。”离开桃花坞,沐卿歌笑吟吟地揶揄凰夜辰。 凰夜辰不自然地轻轻咳了两声:“还说这话呢,当初那霓裳假扮成你的样子来找我,就是居住在这里。” 沐卿歌笑出了声,悠闲地靠在马车里的软枕上,这一路上凰夜辰也已经把她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一切一一讲明,她心里最后一点关于平宁郡主的介怀,也因为凰夜辰为了沐广轩竟然从平宁那里骗了雪莲花而消失不见。 只是和凰夜辰的情感是一回事,沐卿歌后来打算又是另一回事,皇宫之中人心难测,凰夜辰今后又必然要登临大统,从前只想着利用皇家的权力替自己报仇,直到真正入了宫沐卿歌才意识到皇宫里的情况比一个小小的沐府复杂多了,再次回到凰夜辰身边,她还没有做好重回太子妃身份的准备。 “太子殿下果真是有情趣之人,那就麻烦殿下的车驾先把卿歌送到醉仙楼吧。”沐卿歌笑完之后,突然认真说道。 凰夜辰皱眉:“她是替身,唯恐自己在皇宫中行差踏错暴露了身份,才不敢跟我回东宫,你是货真价实的太子妃,为何也不同我回去?” “我…”沐卿歌顾左右而言他,“我不是已经薨逝了吗,现在回去,恐怕会吓着宫里那帮人吧。” 相处的时日久了,凰夜辰怎会看不出沐卿歌是在找借口,直接一句话戳破了她的小心思: “担心吓到别人你可以继续用你之前白羽的扮相,若是想以真面目示人,我也自有办法替你解围,所以卿歌,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不想随我回东宫。” 沐卿歌把玩着垂到胸前的几缕碎发,有些心虚:“横竖我和我的家人连同我的醉仙楼都还在京城,跑得快和尚跑不了庙,殿下若是有事,直接来醉仙楼寻我便是,何苦劳师动众再让卿歌入那森严的东宫呢?” 凰夜辰脸冷了下来,阴沉地说道:“所以,你是打定了主意不回东宫了是吗?” 沐卿歌索性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沉默不语,心里却着实有些打鼓,说到底,凰夜辰是储君,伴君如伴虎,若是自己真的惹恼了他,再次被关进地牢也是说不准的事,但她必须要为了自己的自在赌上一把。 良久,只听得凰夜辰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胸口翻涌着的情绪,冷冷地吩咐车子外面的马夫:“先去城中的醉仙楼一趟,再回宫。” 此刻正是清晨,又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城中人烟稀少,偶有一两个贩夫走卒的吆喝之声也只是若隐若现,马车在平坦的大道上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醉仙楼门口,凰夜辰没再和沐卿歌说一句话。 “多谢殿下成全,卿歌告退。”沐卿歌十分知趣,知道自己惹了凰夜辰伤心不快便也不分辩什么,讪笑着跳下马车就进了醉仙楼。 “回宫。”凰夜辰气结,不明白两人都已经确定了彼此的心意沐卿歌为何还要这般拒自己于千里之外,赌气地直接回了东宫,三四日都没去醉仙楼看沐卿歌。 沐卿歌倒也是个沉得住气的,整日除了在醉仙楼酿酒就是打探江湖上的消息,甚至还去了趟无忧老人住的桃花坞,明里暗里地套话想跟着老人学武功,就是从来没和东宫有过任何交集。 这次到底还是凰夜辰先沉不住气了,虽然自己端着不去找沐卿歌,却纵着殷敖去了醉仙楼好几趟,还从他口中侧面打听沐卿歌的近况,得知自己不去见她,沐卿歌仍然过得风生水起,心里更加地不痛快。 两人在醉仙楼前分别之后的第七日午后,凰夜辰正在书房替凰君澈翻看着奏折,处理一些不大要紧的事,若是十分要紧的大事他便挑拣出来送到宫里去,顺便再呈上一份自己看法的奏折,父子二人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的。 “简直可恶!”凰夜辰突然发火直接把手上的那本奏折扔到了地上。 炽久战战兢兢地捡起奏折来,放回凰夜辰的桌子上,“殿下息怒。” “这个兵部刘侍郎着实可恶,才刚娶妻了几日就又上奏,说要纳妾,悄无声息地纳了也就罢了,还偏生要如此大张旗鼓地要父皇给他和尚书的庶女指婚,可见是个不知珍惜,朝秦暮楚的小人。” 凰夜辰怒不可遏,想起自己就一个正妻,自己百般珍爱着却还常常爱而不得,便不自觉间就迁怒到了臣子身上。 “殿下可是记错了,前儿刚成亲的是户部侍郎刘大人,兵部的这位正妻早亡且膝下无子,做了三年的鳏夫如今想求娶个妾室倒也在情理之中。”炽久小心翼翼地回禀,凰夜辰这才恍然大悟,拿着朱笔在那奏折上写了“准奏”二字。 炽久早就从殷敖那里听说了最近发生在沐卿歌和凰夜辰之间的曲折,更明白自己太子殿下思念太子妃,一时半会又找不到一个台阶下,便主动帮着出主意: “殿下,属下有一事禀告,天牢里关押着的两名沐府的囚犯前几日被挪回了咱们东宫的地牢,还没发落呢。” 第三百五十四章 请太子妃去处理公事 炽久说的,便是除夕之夜纵火被凰夜辰关起来的沐卿景和冬雪,之所以一直关着没发落,就是因为凰夜辰想让沐卿歌自己做决定。 “你不说本宫倒是忘了那两个蛇蝎心肠的人。”凰夜辰挑眉,摩挲着面前的砚台,明知故问,“本宫近几日公务繁忙,炽久,本宫之前说要如何处置他们二人了吗?” “回禀殿下。”炽久心领神会,太子妃不给自家殿下台阶,他身为太子的手下自然少不了要帮主子找台阶下,“您之前只是说要把他们暂时关押到天牢里,当太子妃回来再听她发落。” 凰夜辰点头,好不容易找到个把沐卿歌请来东宫的理由,他自然已经是急不可耐,脸上却还要故作矜持,还沉吟了片刻才交代炽久: “原来如此,那你就替本宫去醉仙楼走一趟,告诉她本宫有公事要召见她,旁的什么本宫思念她之类的话一概不要说,本宫知道你惯会在太子妃面前添油加醋的。” 炽久含笑退下,领了命令便亲自带了马车和车夫到醉仙楼去了。 彼时沐卿歌正穿了一身男装,正准备到桃花坞里去,昨日她刚和那无忧老人约定了,自己用两坛上好的桃花醉换老人为她修改她自创的剑法,就在门口碰到了炽久。 “炽久?你怎么在此?”沐卿歌下意识地张望了一下,以为他主子终于来自己面前服软了,有些惊喜地用目光四处搜寻着,却不见凰夜辰的影子。 谁都看得出来,两人互相挂念着对方却又都拉不下脸面,炽久笑嘻嘻地说道: “属下是奉殿下之命来接太子妃入宫的,殿下说了有要紧的公事要商议,请太子妃切莫耽搁时间,跟随属下即刻入宫。” 沐卿歌摸不着头脑,却也确实些思念凰夜辰,就让人把桃花醉送到桃花坞,自己跟着炽久欣然前往了。 到了东宫,凰夜辰还是一副赌气的样子,和沐卿歌说话也故意装作冷冷淡淡的:“若不是今日炽久提醒,我都差点忘了此事,沐卿景和他房里的那个侍妾图谋不轨三番两次想要谋害沐景年被我发现了,现在正关在地牢里,你随意看着处置了吧。” “是,卿歌多谢殿下。”沐卿歌唇角弯弯,想了这几日也觉得凰夜辰对自己掏心掏肺,自己着实不该总是拒绝,便想着到东宫小住几日,也算是不辜负凰夜辰的一番美意了。 和凰夜辰的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眼下沐卿歌最要紧的是想先去会会心肠歹毒的沐卿景,谢了恩便随着炽久一同往东宫地牢里去了。 地牢里暗无天日,别分不清白天黑夜,好在凰夜辰为了能够给俩人留一条性命等待沐卿歌的发落,在吃喝上面倒也没亏待他们,沐卿歌走进去的时候,沐卿景和冬雪刚吃了饭正倒在牢房里呼呼大睡。 “丧尽天良,坏事做绝了,你们还能睡得如此安稳倒也是个本事了。”沐卿歌一身男装走进地牢,看着两人的睡相,冷笑着说道。 睡梦中的冬雪一个激灵堪堪醒过来,看着居高临下站在自己面前的沐卿歌,立马慌乱地晃醒了还在熟睡着的沐卿景:“景哥儿,快醒醒…” “醒什么醒啊,在这见不得人的鬼地方,醒不醒有什么区别?”沐卿景不耐烦地睁开了眼睛,看清楚来人之后立马清醒了,“你怎么来这了?” 除夕纵火之事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了,沐卿景瞧着沐卿歌一直没有来过,还以为她打算就比放过自己了,今日骤然看到眼神里满是冷意的沐卿歌,自然吓了一大跳。 沐卿歌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慢悠悠地说道:“哦,你们可能还不知道,除夕那晚在房中的女子并不是我,纵然那天你们奸计得逞,我回来之后也会将你们剃骨抽筋,替我爹爹和弟弟报仇雪恨的。” “怎么可能,那夜我瞧得分明,那样的打扮和样貌,不是你还能是谁?”冬雪不可置信。 沐卿歌摆摆手并不在意,从在天机阁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开始,沐卿歌就知道她是个不安分的,如今惹下这等祸事,倒也在情理之中,“你信不信原本也不碍事,我近日来就是想问问沐卿景,爹爹对你恩重如山,自小悉心教养栽培,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恩重如山?”沐卿景苦笑,“在你和你那个所谓的弟弟重新出现在太傅府之前,他对我确实疼爱有加,可你用一碗清水加两根银针就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叫我如何能不恨你和沐景年?” 在两人年岁很小的时候,沐卿景还没有被林姨娘和沐洛玲蛊惑,沐卿歌和他也算得上是亲密友爱的姐弟,自小就比沐洛玲懂事的沐卿歌还教过沐卿景念三字经,千字文,沐卿歌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沐卿景有一天竟然出落得这样自私阴毒。 沐卿歌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属于你的东西?你一个乞丐的儿子,霸占了太傅府嫡子的名头十五年之久,享受尽了荣华富贵,即便是身份败露,沐府依然给了你栖身之所还让你吃得饱穿得暖,没成想这份好心竟喂了豺狼。” 沐卿景沉默不语,贪心不足蛇吞象,若他原本就是个乞丐的儿子,便也不会肖想什么荣华富贵,可他偏偏在即将能袭爵继承家产的时候,一朝从云端跌落,这样的落差之下又有冬雪的蛊惑便生出了恶念。 这么多年来,为了家族的和睦,也为了在不让母亲伤心,尽管沐卿景曾经做了许多令她伤心的事,沐卿歌也多选择了忍气吞声,如今少不得要和沐卿景好好清算一番。 “如何?你从前不是最伶牙俐齿的吗,怎么开始装哑巴了,你我虽不是亲姐弟,在你自小长大的这许多年里,我自问一直真心对待你,盼望你能成人成才,可你呢,从不与我亲近也就罢了,还联合着沐洛玲想要害我的孩子……” 第三百五十五章 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 提到谋害世子的事,一直沉默不语的沐卿景终于抬起头来,一脸震惊地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转念一想,当日商量此事时只有三人在场,沐洛玲自然是不会给沐卿歌泄露半个字的,能通风报信便只能是冬雪了,当下便勃然大怒抬手就赏了冬雪一个耳光,“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 冬雪挨了打,原本就心中不甘,但又忌惮着沐卿歌还在场也不敢放肆,只能一脸愤恨地等着沐卿景。 沐卿歌只觉得两人又可悲又可笑,蹲下身子来让沐卿景和自己保持平视,淡淡地说道: “你也知道不能吃里扒外啊,当日事情尚未暴露,我是你的亲姐,沐洛玲是纵容你吃喝嫖赌,诱导你学坏的庶姐,谁是里,谁是外啊?” 被关起来的这几日,沐卿景也没少回想起从前的事来,自从沐景年认祖归宗之后,沐洛玲就再也没见过自己一面,他也早已经认清了从前的那些虚伪的亲昵,不过是因为林姨娘一房看中了自己嫡子的身份罢了,被沐卿歌这么一问,自然是哑口无言。 “怎么不说话了,我的弟弟?”沐卿歌冰凉纤细的手指抚摸过沐卿景的脸颊,仿佛小的时候自己替他洗脸时那般轻柔细致。 沐卿景磕磕巴巴地开口:“事已至此,后悔也已经晚了,横竖我谋害他们已经是铁证如山,既然已经落到了你的手中,纵然我说一千句一万句话你们也是不可能放我出去的,我只求一件事,别把这搬弄是非的贱人和我关在一处了,我看着恶心。” “我恶心?沐卿景,你说这些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我做的事哪一件不是为了你苦心筹谋,出了事你便一股脑地都推到我的头上,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冬雪也觉得委屈万分。 看着张牙舞爪扑上来的妇人,沐卿景只觉得心烦意乱,又一把推开她,“如果没有你从中挑唆,毒蝎子,放火,我又怎么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沐卿歌看着两人起了内讧,站起身来嘲讽了两句:“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争辩的,两个人和和气气的,到了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沐卿景如梦初醒,猛然间抱住了沐卿歌的小腿,一双眼睛写满了不可置信。 “等过几日,我会让太子殿下找个黄道吉日料理了你们两个的,不用着急,应该过不了太久了。”沐卿歌说道。 冬雪和沐卿景终于惊慌失措,两人素来知道沐卿歌虽然手段很多,但比起沐洛玲来其实是个心软的,本以为最严重也不过就是被关在地牢里教训一顿,想不到沐卿歌这次竟然真的对他们动了杀心。 沐卿景当时就鼻涕眼泪一起下来了,声泪俱下地抱着沐卿歌的腿,演起了姐弟情深的戏码: “二姐姐,你我好歹曾经都在娘亲跟前长大过,小的时候你还教过我念书写字,我现在已经后悔万分,不该听那些贱人的蛊惑,终归姐弟一场,你不会真的想要了卿景的性命吧。” 沐卿歌纤长的睫毛垂下来,双眼微微合上,似乎是不愿再看沐卿景一眼,之后便长叹了一声:“如今想起来叫我姐姐了,自你出事以来,你当作亲姐姐敬重爱戴的大姐姐,可曾看过你一眼?” “是是是,我知道错了,求求二姐姐饶我一命吧,下半辈子弟弟愿意为姐姐当牛做马……”沐卿景当真是害怕了,说这话的时候两手两腿都在瑟瑟发抖,“这些日子我做梦,时常梦见咱们童年的时候,姐姐待我是真的好……” 沐卿景的话必然是存着三分真七分假,可沐卿歌还是受了这话的影响,母亲谢秀禾过世之前,曾经百般自责自己没有对沐卿景尽到一个做娘亲的义务,且谢秀禾昔日悉心教导过沐卿歌做人要仁义善良,她是一刻也不肯忘的。 就是因为无论自己变得多么强大,沐卿歌都一直保有着一颗良善之心,才会对沐卿景于心不忍,腿上一用力就甩开了他,大步走出地牢。 一直守在门口的炽久问道:“什么时候出去这二人,属下听太子妃的吩咐。” “罢了,就让他们在这地牢里过完这暗无天日又战战兢兢的一生吧。”沐卿歌终究还是心软了,看在母亲和旧日的情分上,决定要留沐卿景一条性命。 炽久领命,又感慨了一句:“太子妃是宅心厚之人。” 沐卿歌笑了笑,把眼眶里即将涌出来的心酸的泪水憋了回去,问炽久:“殿下此刻在忙什么,现在也快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吧,能不能劳烦你通报一声,问问殿下方不方便招待我用个午膳,还有我要是想在东宫小住几天会不会太过叨扰?” “不会不会。”炽久大喜过望,沐卿歌所说的这些事都是他们求之不得的,“殿下已经心情郁闷了好几日,太子妃若是能留在东宫,太子殿下一定高兴。” “那咱们快走吧,别耽误了时辰,我早膳都还没吃就被你带过来,先下正饥肠辘辘呢。”沐卿歌刚才心里颇不是滋味,只想找个亲近之人说说话,凰夜辰是最好不过的人选。 他们走之后,冬雪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对着还趴在那里颓然的沐卿景说道: “你听到了吗,你二姐姐要杀了我们,不行,我们绝不可以坐以待毙,快想想办法逃出这里,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跟着你陪葬。” 地上的沐卿景动都没动一下,凄凄惨惨地苦笑道:“还能怎么办,这里是东宫地牢,你以为是太傅府的柴房啊,想逃就能逃出去的吗,什么叫为我陪葬,我之所以会有今天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冬雪最看不惯的就是沐卿景这幅窝囊认命的模样了,就使出吃奶的力气来把他从地面上拉起来,拖到地牢靠里面的地方准备商量计策,以防止被守在地牢门口的侍卫听到。 第三百五十六章 很像已故的太子妃 两人耳语了一阵子,冬雪把自己已经筹划了好几日的计划和盘托出,沐卿景还是有些怀疑: “这办法能行吗,他们本来就想要了我们的性名,我若是装病的话,岂不是还省了他们的麻烦,怎么还会让人来医治呢?” 冬雪眨眨眼,“有我在你放心,我自有自己的一番说辞,保证让他们乖乖地派太医来给你医治,出了这地牢,就有想办法脱身的机会了。” “那好吧,就按你说的办。”沐卿景半信半疑,但眼下除了相信冬雪以外,他还能做的就只有等死了。 因为沐卿歌主动提出来要在东宫小住几日,凰夜辰沉郁了好几天的心情一下子雨过天晴,一下了早朝就兴致勃勃地赶回东宫准备陪着沐卿歌用早膳。 两人刚刚在偏殿坐下,就听炽久慌慌张张地来报:“太子,太子妃,地牢里传来消息,说是那位景哥儿突然得了急病,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沐卿歌好歹也是学过医术的,一听炽久这样描述便说道: “奇怪啊,我和沐卿景也算相处了十数年,从没见过他有癫痫的症状啊,再不然就是中了毒,可他们虽说被关起来,可一应的吃食也都没有问题,也不应该啊,不行,我要亲自去看看。” 凰夜辰见沐卿歌早膳都不用了,就要去地牢里给沐卿景瞧病便知她心地善良,还顾念着两个人多年的姐弟情分,不忍心真的眼睁睁看着沐卿景丧命,就赶忙把她扯了回来,还逗了逗她: “那地牢是什么好地方吗,成天见往里面跑你也不嫌晦气,横竖是两个心肠歹毒的人,咱们不夺他们的性命,可阎王爷偏要收了沐卿景。” 沐卿歌果然着急,但又不想承认自己是因为妇人之仁,炽久忙又补充道:“殿下,那冬雪说了,他们的手中掌握着太子妃的娘亲谢大娘子过身的内情,若是不给沐卿景医治,他们夫妇两个就准备把那些秘密带进土里去。” 当日谢秀禾过世之后,悲愤交加的沐卿歌在沐府上下几乎查了个底朝天,连贴身伺候谢秀禾的钱嬷嬷都说她是被林姨娘和沐洛玲折磨而死的,再没有别的什么隐情了,冬雪这样虚张声势,不过是想引人过去罢了。 沐卿歌深知这些,却还是担心沐卿景真的有什么急病,凰夜辰见她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到底还是大发慈悲了: “再要紧的事,你也不用这么急啊,快坐下用早膳,炽久,去太医院请个太医去,就说是谋害太傅和太子妃亲弟弟的两个真凶还没说出幕后主使就要死了,让太医院来留他们一条性命。” “是,属下遵旨。”炽久领了命就急急忙忙赶往太医院了,这才稳住沐卿歌的情绪。 太医院今日当值的几位太医谁也不愿意去地牢那种污秽的地方,就推出了一个资历最浅薄的江安怡去干这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自从当日沐卿歌因为想要撮合贺兰洵和这个江安怡而做了个人情把江安怡留在了太医院,她就一直在太医院当值,却终究也还是没能得到贺兰洵的欢心。 起初太医院的诸多前辈还会顾念着江安怡是太子妃举荐的,又是贺兰洵的爱徒,便总会给她三分薄面。 可是日久天长的,人人都发现江安怡性子孤僻且倨傲,沐卿歌薨逝的消息传出来之后,贺兰洵也整日颓废着并没有怎么提携甚至搭理过这个小徒弟,太医院凭本事吃饭的众人也就渐渐把江安怡边缘化了。 所以这给囚犯看怪病的差事,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正当值的江安怡的头上,江安怡原本也不情不愿的,可是又不能得罪了张院判,毕竟自从她入了太医院以来,江家的医馆在民间的声誉和生意都水涨船高了,没了贺兰洵当靠山,她不能再丢了这份体面的工作。 一路胡思乱想着,已经被炽久带到了东宫,炽久待她还算周到客气:"江太医,您先去偏殿给太子和太子妃···和太子殿下新来的贴身侍卫打个招呼,属下就带你去地牢里行医。" 炽久一时的口误却被江安怡听到了心里去,来的时候她就因为要救治的对象是之前太傅府上的人,心里很不痛快,如今又听炽久这样说,心细如发的江安怡难免动了心思。 "微臣江安怡给太子殿下请安。"江安怡规规矩矩地行了个李,偷偷抬眼看到站在凰夜辰身后的那个所谓的"贴身侍卫"竟然长了一张和已故的沐卿歌一模一样的脸。 "起来吧,江太医,劳烦你一大早跑一趟了。"凰夜辰让她平身,江安怡却恰好在愣神,便惹得凰夜辰有些不悦,"江太医在发什么呆呢?" 江安怡迅速回过神来,机敏地反应道:"回禀太子殿下,方才微臣看到这位侍卫大哥眉眼之间和曾经的太子妃殿下有九分相似,太子妃娘娘曾经对自己微臣有知遇之恩,微臣才一时看呆了,请殿下恕罪。" 沐卿歌记起来这个贺兰洵的女徒弟,没想到自己消失了这么久,她竟然还记挂着自己,心中很是感动,又觉得她没有陷害自己的立场和理由,便对她莞尔一笑,更加让江安怡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难为你这么多年一直惦记着太子妃了,本宫怎么会责怪你呢,只是你出了东宫可不要乱传什么谣言才好,快去地牢里给那两个人犯看病吧,回来本宫重重有赏。"凰夜辰也十分随和。 "是,多谢太子殿下,微臣告退。" 江安怡转身退出去的时候,眼神正好瞥见桌子上两人份的早膳和凰夜辰对面明显被人用过的一副碗筷。 方才她要进来请安的时候,沐卿歌怕人看见她一个小小的侍卫竟然和踢啊子殿下同桌用膳,就跑到凰夜辰身后站了一会,没想到落在江安怡的眼中却只是欲盖弥彰的把戏,更加引起她的猜测。 第三百五十七章 凭你们也斗得过沐卿歌? 被炽久带着往地牢里走的时候,江安怡又回想起,一直颓然的贺兰洵,几个月前突然又和没事人一般重开贺兰医馆,想必也和沐卿歌有关。 结合刚刚发现的种种,江安怡几本上能够确定,沐卿歌根本就没有死,只不过是换了个身份继续魅惑太子殿下和她的师父贺兰洵,禁不住心里又惊又愤,早已经被熄灭的妒火又重新燃了起来。 "江太医,此处便是东宫地牢了,那两位太傅府的人犯就被关在最里面的牢房里,太医直走就能看见,属下在此等候您。"炽久也担心沐卿景真的得了什么怪病传染给自己,便没有跟着走进去。 江安怡到底是个女孩子,出入地牢这样的地方本能地有些害怕,就一路低着头弓着腰朝里走,不敢看左顾右盼,直到打开沐卿景所在的老方的大门。 "这位太医,妾身在这里恭候您多时了。"江安怡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子,就被早早地躲藏在门后的女子抱住了后腰,还有意无意地用胸脯蹭着江安怡的后背。 原来,这也是冬雪计划中的一部分,若没有一点好处,是不会有太医愿意帮他们演完这场大戏的。 可是沐卿景和冬雪被困多时,身无长物,并没有可以贿赂太医的钱财,仅剩的一点资本便是冬雪还有几分姿色的女儿身了,便想用美人计来逼太医就范。 只是他们千算万算,没想到素来都是中年甚至老年男子居多的太医院,居然还有一位女太医,江安怡直起身自来,露出被宫装遮盖的一张俏脸,笑着嘲讽两个人:"看来二位真是病得不轻了,这位姑娘是要对我做什么?" 冬雪羞臊地拿开放在江安怡腰间的双手,磕磕巴巴:"怎···怎么太医院里还有女太医,你别是谁随便找了个宫女糊弄我们的吧。" "真是见识短浅,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我听说你们是因为纵火烧太傅府才惹怒了太子殿下把你们关在这里的,现在看了才知道有多可笑,就凭你们两个蠢才,居然还想和心机深沉的沐卿歌斗?" 江安怡好不吝惜自己的嘲讽,横竖这二人已经是阶下囚了,总不能还跑到凰夜辰面前去告自己的黑状。 看到来人是个女儿身,沐卿景一下子就没了主意,直接愣在当场连装病都忘了,幸好冬雪心思活泛,从江安怡的嘲讽中听出了弦外之音,便有些谄媚地说道: "这位太医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我竟不知道还有姑娘的医术能高明到进入到人人艳羡的太医院里呢,听姑娘方才的话,似乎也是被沐卿歌暗害过?" 江安怡瞥了沐卿景一眼,就知道他根本没病,原本想离开却被冬雪拉着套近乎,就没好气地说道:"我可没有你们那么蠢能够中她的圈套,只不过我早就看透了她虚伪做作的本性才如此厌恶她罢了。" 在太傅府后院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冬雪早就深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道理,便继续拉拢江安怡:"是是是,我对沐卿歌的厌恶保管一点也不比姑娘的少,那姑娘可否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 "我为何要帮你们?"江安怡站起身来,倨傲地看着两人。 冬雪谦卑地蹲在江安怡的脚边,替她掸掉了鞋面上的灰尘,极大的满足了江安怡的虚荣心,"因为我们可以让姑娘看不惯的人不痛快,姑娘别忘了,我和我们家景哥儿就是因着差点烧死了沐卿歌全家才被管进来的,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失手的。" 江安怡动了心,虽然贺兰洵一直对她冷冷淡淡,让她早就没了指望,可是一想到沐卿歌的一言一行都能牵动着那个让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的情绪,她就愤恨嫉妒到几乎要发疯。 冒着被凰夜辰发现了株连九族的危险,江安怡故作沉着冷静地问冬雪:"你要我如何帮你?" "多谢姑娘成全。"冬雪拉着沐卿景跪在江安怡的脚边,"这也简单,姑娘只需要告诉太子殿下,我和景哥儿的病需要挪出地牢慢慢静养,我们自会想到逃离这里的法子。" 冬雪虽然活泛,但心思到底是不如行医多年的江安怡缜密,江安怡略微一想便说道: "第一,若是殿下随便找个其他的太医来为你们二人诊脉,那么我和你们都暴露。第二,东宫现在守卫极其森严,沐卿歌也在东宫住着,你们想要逃出去谈何容易,就算你们出得了东宫也未必出得了皇宫。" "那姑娘以为应当如何啊?"沐卿景看着漂亮高挑又有主意的江安怡,突然嫌弃上了冬雪,抬头看着她说话的时候目光里满是艳羡和仰慕。 接触到沐卿景侵犯的目光,江安怡嫌弃地后退了一步,从袖子里拿出贺兰洵从前制作的两颗药丸来: "这是两颗能让人在一个时辰以内封闭气息,四肢僵硬的丹药,待会出去我会回禀太子殿下说你们二人得了会传染的疟疾,已经药石无灵了,估计挺不过今夜了,你们便吃了这药丸,自会有宫人把你们送出去的······" 江安怡的计划可谓天衣无缝,冬雪却又犯了嘀咕:"江太医,你这药可有什么副作用吗?" "这是我师父天下第一神医贺兰洵配制的药,你们若是信不过的话,就当我今日什么也没说,我出去就会禀明殿下你们的真实情况的。"江安怡不悦。 这一次反倒是沐卿景比冬雪更为积极了,人生哪得几回博,他不愿意再让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从手中溜走,立马抬起双手: "姑娘既然是贺兰神医的高徒,我们还有什么信不过的呢,还烦请姑娘待会照着咱们上商量好的说吧,今夜不管她吃不吃,我定会按时服用这丹药的。" "嗯,你倒是会说话。"江安怡将药丸放在沐卿景的手心,"一个时辰之后,你们就会醒来,到时候该怎么做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恐怕他们活不过今夜了 “是是是,多谢姑娘成全了,等沐某逃出生天,来日一定报答姑娘的大恩大德。"沐卿景十分谄媚,看着江安怡窈窕的身影走出地牢,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冬雪自然知道色迷心窍的沐卿景在想什么,只是眼下最要紧的便是能够逃出东宫地牢,便也不和他争辩什么。 江安怡故意用帕子掩面,装作十分惊骇的样子回到偏殿复命:"参加太子殿下。" "如何,地牢里的那两人是得了什么怪病?"凰夜辰已经用完了早膳,端着一杯茶坐着问话。 江安怡跪在地上,"启禀殿下,微臣无能,那两人得了疟疾,且传染性极强,微臣来看诊的时候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了,估计是熬不过今夜了。" 站在一旁的沐卿歌心中咯噔了一下,自然是不好受,只是自己一个侍卫也不好多问什么,只能在后面捅着凰夜辰的脊背催促他,凰夜辰便继续追问道: "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医治了吗,这二人前几日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 江安怡摇头,十分笃定的样子,"请殿下恕罪,微臣实在是无力回天了,还要提醒殿下一句,吩咐处理尸首的那些人一定不要沾到他们二人的血液,这病来得很凶险,传染得也快······" "好,本宫知道了,辛苦江太医了。"凰夜辰看沐卿歌脸色不好,就挥退了江安怡,准备叫炽久请了贺兰洵入宫。 却被沐卿歌阻止了:"如果是疟疾的话,就不必请贺兰洵了,我也跟着他学过几天医术,知道这种疟疾最是凶险的,贺兰洵再神通广大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何况,那位江太医本就是贺兰洵的高徒,她要说没办法就一定是没办法了。" 为了让谎言天衣无缝,江安怡特意说了一个贺兰洵曾经教授过自己的病症,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贺兰洵也无能为力的疾病,江安怡相信沐卿歌一定也会知道,只有沐卿歌也确信那两人已经无药可救了,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天色渐渐暗下来,打更的梆子刚刚敲了一声,沐卿景就从袖子里拿出江安怡给的丹药来,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一咬牙咽了下去。 负责巡查的狱卒走到牢房最里面,看到下午就有些蔫蔫的两个人此刻已经变成了两具直挺挺的尸首,就按照白日里凰夜辰的吩咐,拿草席卷了两个人就让人趁着夜色拉出皇宫扔到城外的乱葬岗了。 入夜,因为沐卿歌陪在身边,凰夜辰久久不舍得入睡,正在书房里练字的时候,炽久就来报:“殿下,地牢里的两个果然没熬过去,已经被拉着送到乱葬岗去了。” “本宫知道了,下去吧。” 凰夜辰放下笔,一旁吃糕点的沐卿歌的手明显一顿,今夜她也迟迟不困,就是在等着这个时刻,可真正听到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沐卿景就这么没了,心里的滋味比想象中还要不好受。 凰夜辰最懂沐卿歌,无论她现在有多么强悍,内心依然保留着纯善,就走上前把她拥入怀中细心安慰着: “好了,这些都是他们的命数,这个沐卿景竟然想放火烧死你和景年,就这一条已经够让他们五马分尸的了,你还能容他们多活了这些天,已经算是恩典了,就不要再难过了。” “多谢殿下开解。”沐卿歌向来是嘴硬心软,心里难受得紧,表面上依然是古井无波的样子。 被凰夜辰抱了一会,就借口自己乏了准备回房睡觉,凰夜辰看她确实哈欠连天的便没再缠着沐卿歌陪自己,看着她进了寝殿里自己也叫人来给自己沐浴更衣。 打量着凰夜辰已经睡下,一直躲在寝殿里假寐的沐卿歌立马穿了一身夜行服飞身出了皇宫,骑着马来到乱葬岗,打算找到沐卿景的尸身把他好好安葬了。 可是沐卿歌在血肉横飞,恶臭熏天的死人堆里翻找了半天也没瞧见沐卿景和冬雪的尸首,眼看着天色就要大亮了,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又失魂落魄地回了东宫,一个人喝了几杯闷酒消愁才勉强睡去。 原来,在沐卿歌到达乱葬岗的半个时辰之前,沐卿景和冬雪的药效就已经过了,醒来的时候两人正躺在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女尸上面冬雪尖叫着跑出去老远,才发现他们两人已经被尸体包围了。 沐卿景和冬雪互相搀扶着走了好久,才走出尸横遍野的乱葬岗,冬雪早就在心里盘算好了,沐卿景胆小懦弱又自私自利,现在又丢了太傅府嫡子的身份,可以说是一文不名,留他在身边反而会有出卖自己的风险,就想了个阴毒的法子准备让沐卿景再也开不了口。 离开了乱葬岗,沐卿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何去何从,冬雪便出主意道:“不如咱们去天机阁求尊主,用沐卿歌的消息换一条活路?” 冬雪真正的想法其实是先到天机阁求尊主杀了沐卿景再做打算,只是沐卿景还无知无觉,点头答应着:"嗯,眼下除了他似乎也没有别的人有能耐帮咱们了。" 两人身无长物自然是没有办法雇马车,只能步行着朝山洞的方向赶过去,从天黑走到天亮又从天亮走到天黑,才终于到了从前天机阁的处所。 "你在此处等着我,我进去面见尊主。"冬雪一看到山洞洞口,眼睛就亮了起来,欢天喜地地交代了沐卿景两句就跑了过去,沐卿景并没有起疑心,便在原地站着等候。 等冬雪跑到山洞洞口才发现不对劲,竟然连一个守门的手下都没看到,沿着黑漆漆的洞口超里面走了许久,也不似之前那般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丝毫没有人气,和一个普普通通得到塌方的山洞没有任何区别。 冬雪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又跑出来绕着周围观察了好几圈,确定此处就是从前天机阁的所在,却想不通那从前何等风光的神秘组织今日为何会人去楼空。 第三百五十九章 我有沐卿歌重要的秘密 正在沐卿景也跟着一起纳闷的时候,已经被冬雪连拉带扯的拽到了悬崖边上来,"你这是做什么?" "景哥儿快看那悬崖下面,好像是有黄金。"冬雪一脸认真地说道。 沐卿景不相信,"你怕是在地牢里关的时日长了有些疯魔了吧,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来的黄金,既然天机阁已经不见了,那咱们快去寻别的新去处吧。" 冬雪依然站在悬崖旁边不肯离开,甚至连眼神都十分逼真地一直黏在山崖下面,"怎么就没有可能,你别忘了天机阁里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说不定就是谁把黄金藏在下面的呢。" 看冬雪的样子不像是在说笑,沐卿景也有些将信将疑,慢慢走到悬崖边上却还是什么都没看到:“哪里呢,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你再往前走走,不就在那块石头下面卡着呢。”冬雪不停地诱拐着沐卿景眼看着他已经站在了悬崖的最边上。 “根本就没有什么黄金,你别再说疯……啊………”沐卿景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背后有人狠狠推了自己一下,让他脚下不稳直接朝着悬崖下面倒去。 千钧一发之际,沐卿景抓着冬雪的手臂一把,导致原本站在他身后暗下毒手的冬雪也被带了下去,但是冬雪是有防备的,慌乱之中抓住了悬崖边的一块大石头,整个人挂在边上,上也上不去,却又不敢松手下去,命悬一线。 恰好听到静谧的周围传来脚步声,冬雪便拼命呼救,希望能够得到来人的搭救:“有人吗,有人吗,救命啊,快救命啊,来人啊……” 自从天机阁损毁以来,凰倾天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派人来天机阁的旧址探看一番,看看有什么值得挖掘的客人来访,再把他们带到凰倾天的面前,今日便正好轮到孙毅了。 “什么人竟然在此呼救。”孙毅好奇,慢慢走到悬崖边上,就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正抓着一块石头防止自己被掉下去,手上已经磨出许多血迹来。 走近一看,发现竟然是冬雪,“怎么是你,你是卿歌的那个什么弟弟的小妾?” 孙毅见过冬雪几次,冬雪却不曾注意过孙毅,只能凭着他的穿着打扮猜测,“这位郎君可是天机阁里的人,郎君快救救妾身吧,妾身快要支撑不住了。” “你支撑得住还是支撑不住的,又与我何干。”孙毅蹲下身子来,冷血无情地笑着说,“我们家尊主现在没兴趣做你这档子小生意,不过你是如何落到这个田地的,我记着你不是挺有心机的吗?” 也难为了冬雪在这样危急的时刻,还有脑子冷静思考,方才她听得分明,孙毅称呼凰倾天是恭恭敬敬的一声“尊主”,到了沐卿歌却不是“尊主夫人”的尊称,而是直接说她的闺名,冬雪便觉得这孙毅恐怕是也对沐卿歌动了心思。 七窍玲珑心一转,便开口说道:“因为我手中掌握着沐卿歌最想知道的秘密,所以才被人追杀至死,不曾想竟被逼到了这般绝境。” “哦,卿歌最想知道的秘密是什么?”孙毅原本已经打算站起身子抬腿离去,又生生被这句话扯住了脚步,饶有兴趣地继续蹲在悬崖边看着冬雪。 冬雪明显已经有些体力不支,拼尽全身力气说道:“这位郎君若是能救我一把,或许我会和你分享。” “和我谈条件,我看你能耍什么花招。”孙毅伸出一只手来抓住冬雪,没怎么费力气就把她拉了上来,死里逃生的冬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冬雪起身朝远离悬崖的地方挪了挪,才说道:“冬雪身无长物,唯有这个秘密可以傍身,甚至在危急时刻救自己一命,若是就这么告诉了郎君,岂不是从此真没了指望?” 孙毅冷笑:“你倒是心机深沉,怕不是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秘密,只是在这里装神弄鬼地糊弄我的吧,你信不信我随时可以杀了你?” “怎么会呢?”冬雪讪笑,“郎君你仔细想一下,我和沐卿景做了那么多的事,甚至还三番两次谋害沐景年,若非有这个秘密在手,沐卿歌怎会留我的性命到今日?” 孙毅觉得冬雪的分析有些道理,又想着若是沐卿歌真的如此苦心孤诣地派人追捕着冬雪,自己把冬雪扣在身边就有机会见到沐卿歌。 自从沐卿歌被凰夜辰从东阳王府掳走之后,莫说是孙毅了,就连他们神通广大的尊主都彻底断了和沐卿歌的联系,孙毅暗下决心早留下这个女人。 “既然如此,被人追捕的日子也不好过,你可愿跟着我,我给你安排个去处?”孙毅自然没有揣着什么好心思,收留冬雪自然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吸引来沐卿歌主动联络自己。 此次逃出来,冬雪本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的,面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似乎也有些来头,便满口答应下来:“妾身多谢这位郎君的成全了。” 于是孙毅就带着冬雪到了自己在京城的府上,安排她做了个洒扫的丫头,还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千万不可随意外出。 冬雪在孙府安顿下来,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是梦到掉进山崖下面全身是血的沐卿景在向自己索命,终日惶惶,想去山崖下面寻了沐卿景的尸骨替他安葬了来抚慰自己的良心,却因为孙毅对自己的限令而不了了之。 过了年,春天就不远了,很快便开了春,京城里满是草长莺飞的盛景,两年一次的科考也即将拉开帷幕。 来自北幽国各地的青年才俊从元宵节过后就匆匆朝着京城赶,眼下都已经在各处的驿馆客栈住下,比往年倒是还要热闹不少。 沐景年一直被沐广轩和翰林院的文大学士悉心教导着,文章方面虽然进步神速,但到底还是差了些火候,比起来沐广轩当年的锦绣文章,还是稚嫩不少的。 不过,沐广轩还是给沐景年报名参加了科考。 第三百六十章 沐景年前途不可限量 开考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了,沐卿歌也从东宫搬了出来,回到沐府替沐景年打点着一切,沐广轩更是紧张,每日都要把沐景年的吃食一一过目,唯恐出了什么岔子。 沐洛玲也差人从永昌侯府送来了不少的吃食和衣料,只是沐卿歌一直谨慎防备着她,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让婢女收到库房里了。 沐景年入贡院的那一日,父女两个人亲自陪着他到了贡院门口,又千叮咛万嘱咐了好几句,才目送着越发高大俊朗的少年郎的背影渐行渐远。 沐卿歌和沐广轩坐在马车里面面相觑,氛围有些尴尬,沐广轩渐渐知道沐卿歌为了沐家而自己做了不少的事,对这个从前最不待见的嫡女反倒是越来越喜欢了,便没话找话地说道: “这贡院一进,日子不满是不能放出来,这几日春寒料峭的,到了夜间更是寒气刺骨,不知道你弟弟的身子骨能不能吃得消。” “爹爹放心吧,一应的夹袄,毛毯,护膝我都选了最厚实的塞到了景年的包袱里。”沐卿歌答道。 沐广轩点头,“那就好,到底还是你心细。” 沐卿歌能感觉到父亲有意想缓和和自己的关系,便是看在他一直厚待沐景年的份上,沐卿歌也不会驳了沐广轩的颜面,就暂时把他苛待自己和母亲多年的事放一放日后再做打算,和颜悦色地说道: “虽说景年天资聪颖,可到底是到了十五岁才认祖归宗的,只读了这两年的书,恐怕距离父亲当年得到才学还差得远,父亲不要期望过高以免到放榜之时有落差。” 倒不是沐卿歌有意轻视沐景年,只是无论是谢秀禾还是她自己,就自小在大家闺秀,名门淑女的期盼下长大,事事都被严格要求,虽说出落得亭亭玉立,可着实也身心疲惫,沐卿歌不想给沐景年如此沉重的心理负担。 沐广轩点头:"为父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景年过了年才十七,正是青春大好的年纪,多历练沉淀几年也无妨,此次春试只当作是小试牛刀,考中或是考不中的都是命数,他的好日子还在两年后呢。" "你能如此宽心,女儿就放心了。"沐卿歌颔首,沐景年读书的时日尚短,若是依她的意思,与其今年匆匆上了场,倒不如再多读一些,也好明事理,知是非。 父女二人回了太傅府相安无事地过了两日,贡院就开看了门放人,沐广轩有公务在身,沐卿歌就独自一人作男儿打扮的到贡院去接沐景年,望穿秋水地等了许久,才在一群踌躇满志的考生最后看到了垂头丧气的沐景年。 沐卿歌一看这情形就知道沐景年没有发挥出自己心中的水平,就一句话也没多问,接过来弟弟手上的包袱,亲热地说道: "爹爹今日恐怕要晚一些才能回府,从前姐姐总是不允许你饮酒,如今你也是个大孩子了,今日咱们就到醉仙楼上不醉不归,你看可好?" "多谢姐姐的美意。"沐景年虽然说随了沐卿歌沉着冷静的性子,但到底还是个没经过什么大事的孩子,偶有挫败的时候就想依靠在家人身边,于是便顺从地听了沐卿歌的安排。 为了不让父亲多问惹沐景年伤心,沐卿歌还早早地打发人回沐府知会了沐广轩,直说沐景年发挥得不甚理想,只能以待来日了。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沐景年低调谦逊,过了不过七日,沐府就收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七日之后的早朝上,北幽国内一派祥和群臣并无要事禀告,皇帝凰君澈心情不错来了兴致便和自己的文武百官多说了几句闲话: "今日早朝之前,翰林院把他们评阅了的京城子弟的文章拿给朕看了,朕看今年的考生有不少的青年才俊,其中有一叫沐景年的后生颇得朕心,朕看他的文章虽作得还稍欠火候有些稚嫩,但行文之间的襟怀和气派却已经初现端倪了,已经足矣和太子十三四岁时的佳作相媲美了。" 凰夜辰自幼聪慧天纵奇才,自小就有神童之称,哪怕是历年科考的状元也很难与他平分秋色,便是说谁像凰夜辰十三四岁的文章也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沐广轩闻言大喜过望,急不可耐地站了出来:"启禀皇上,犬子雕虫小技,不过萤火之光,怎敢与太子殿下明月争辉,微臣替犬子多谢陛下的夸奖了。" "哦?竟然是沐爱卿之子,爱卿果然教子有方,当日卿歌作太子妃之时便是蕙质兰心当为天下女子的表率,如今令郎竟然也如此别具匠心,相信来日加以培养可堪大任啊。" 凰君澈惊喜,从前他素来听闻沐家有个纨绔子弟最是顽劣,文章方面几乎一窍不通,整日只知道吃喝嫖赌,如今看来恐怕是谣传。 凰君澈正这么想着,凰夜辰就出面道出了其中的缘由: "启禀父皇,父皇有所不知,沐府的这位小公子幼年时曾经被奸人所害流落民间多年,是前两年才寻回来的,幸好岳丈大人悉心教导,只刚开蒙了两年就已经有如此才学了,想来若是能早些认祖归宗,前程必然无可限量啊。" 在沐卿歌失踪的那段日子里,凰夜辰一直把沐景年视为知己,如今他又是自己的妻弟,自然少不得要为沐景年美言两句的。 沐府的这桩家事,朝中很多人都是听说了的,众人原想着一个小乞丐能有多大的出息都等着看沐广轩的笑话,不成想竟然如此出息,一时间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凰君澈更是击节赞赏:"竟然还有这样的天纵奇才,等过段日子殿试的时候,朕定然要好好见识见识这位太傅府嫡公子。" 原本沐景年的文章也是足够中个举人的,只是有了凰君澈的这番话,翰林院的考官们就不得不多思量一番,为了讨皇帝欢心,竟然生生把沐景年的排名由三十开外提到了第二十三名。 第三百六十一章 男儿当有凌云壮志 下了早朝,沐广轩就被一群同僚团团围住,贺喜和恭维的话语不绝于耳,沐广轩一一奉承回去之后便欢天喜地地回了府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一双儿女。 沐卿歌自然是欢喜,还说要给沐景年准备一份厚礼作为奖励,欣喜之余却还有些忧心,担心沐景年这小小年纪的就走上了仕途,会被官场的声色犬马冲昏了头脑,只是沐景年的表现却一直是淡淡的。 半个月之后,皇榜放出来,沐景年自然是榜上有名,沐府阖家庆祝了一番,就开始张罗起殿试的事情,沐景年虽然谦逊用心,但也总瞧不出来多么期待,心里渐渐有了自己的成算。 暮春时节,太傅府和皇宫里都是桃红柳绿的胜景,殿试的日子也终于到来了。 身为当朝太傅,沐广轩自然是有资格旁观殿试甚至是献言献策的,有了父亲护持沐景年,不能入宫陪着的沐卿歌倒也安心了不少。 沐景年和一同中举的几十名才俊一起入了宫,十分低调谦逊地站在了大殿的角落里,却还是因为与沐卿歌相似的面容而迅速引起了皇帝凰君澈的注意。 "想必角落里站着的那个后生就是沐太傅之子沐景年吧,你与朕的儿媳,当朝太子妃长得倒是十分相像。"凰君澈素来欣赏沐卿歌,便爱屋及乌地对她弟弟也是和颜悦色的。 沐景年不得不从人群中走上前去,玉树临风礼数周到,"学生沐景年参见陛下,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听说你流落在外多年,倒也一表人才的,看得出来沐爱卿对你很是上心,既然朕一眼就瞧见你了,那便从你先开始吧,朕且问你,百姓,君王和江山社稷孰轻孰重?"凰君澈是明君,自然是不喜欢听阿谀奉承之语,只期望着沐景年能说出些让他眼前一亮的观点来。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哗然,不成想凰君澈看重沐景年,一开口却问如此尖锐的问题,沐景年摸不透凰君澈的品性,只能听从本心如实作答: “启禀陛下,学生以为,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皇上既是天子,便是受神明感召,要做天下万民的儿子的,自然会将百姓的安乐和社稷的安定放在以己之身的前面,也只有百姓安居乐业了,社稷才能长治久安,这便是得道者多助。” 沐景年的回答让沐广轩都捏了一把汗,直到凰君澈露出笑意来:“好,好,果然是不错,沐爱卿教导得很好,令郎有忧国忧民之心,又是不虚与委蛇的君子,果然是极好的,那朕再问你,两军交战……” 凰君澈盘问了许多,沐景年都对答如流,倒不是他多么博闻强识,而是因为在沐卿歌的熏陶之下,他的品行和三观都极其端正,虽说没有那么多复杂的玲珑心思,但胜在纯善诚恳,反倒在凰君澈眼里更加难能可贵。 一番问答之后,凰君澈已然是龙颜大悦,略微沉吟了一番便说道: “朕这些年来见过不少青年才俊,但是如景年你这样诚恳踏实的年轻人倒是越来越少了,今日先问到这里吧,朕心甚慰,就封你在朕身边做个五品的起居郎吧,将来待你再成熟一些,再在朝中找个合适的官位,继承你父亲的衣钵。” 起居郎虽说品阶不高,但日日跟在御前,若是能哄了凰君澈高兴自然是少不了各种赏赐的,在众人眼里都是个美差,沐广轩已经喜形于色,凰夜辰也发自内心为沐景年感到高兴。 唯独沐景年自己,一直无太大的表情,迟迟没有谢恩,咬着下嘴唇思量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学生多谢陛下的抬爱,只是学生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才疏学浅资历尚浅恐怕不能担此大任,此次中举已经是侥幸,能跟陛下多说这些话更是学生几世修来的福气了。所以,学生恐怕要敬谢了陛下的好意了,想回家中再多修习两年,好男儿当有凌云壮志,待后年科考,学生能拔得头筹才算是不负陛下和父亲的栽培……” 沐景年自小就有做状元的宏图大志,若是只中了个进士便凭着家族的势力加官进爵,自然是违背了他的初心,更何况官场尔虞我诈,他也没有信心以自己如今的心性能够应付好那些,考虑了数日还是决定,留在附近和姐姐身边再沉静两年。 不要说皇帝凰君澈,就连沐广轩都感到颇为震惊,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好,难为你有这样的鸿鹄大志,两年后的殿试,朕再等着你,你父亲沐太傅当年就是榜眼出身,朕相信你一定可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沐爱卿好家教啊!”凰君澈再次感慨,沐家的两个孩子到十分合他的心意。 木已成舟,沐广轩虽然遗憾到手的肥差就这么被沐景年自己放飞了,但想着他年纪尚小,又有真才实学,不愁将来没有出人头地的日子,也乐意再好好栽培沐景年两年,就跟着他一起谢了恩: “微臣多谢陛下夸赞。” “学生多谢陛下成全。” 凰君澈点头,继续考问后面的举人,殿试过后又叫人拿了一套皇家特贡的文房四宝赏赐给沐景年,勉励他更加勤勉用功,将来考取个状元才算是不负恩泽。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一时之间,京城中的官宦人家,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沐家出了个志向高远德才兼备颇受当朝陛下器重的嫡子,虽还没有官位却也称得上是新贵了,将来一定是个有前途的。 又打听到沐景年过了年就已经十七了,房中却还没有一房妻妾,比从前那个沐卿景更加洁身自好,便有不少家中有女的达官贵人都对他动了心思。 自殿试那日过后,沐府上几乎日日都有媒婆甚至当家主母亲自上门提亲,想把自己才貌双全的闺秀嫁与沐景年,有些门第不够高的小官,甚至愿意把独生的嫡女塞给沐景年做妾室,也在所不惜。 第三百六十二章 姐弟之间还是要多亲近 沐景年当日的选择让沐卿歌十分满意,也让她第一次意识到,那个曾经事实都要仰仗自己的弟弟,以前渐渐成长为可以独立拿主意的男子汉了,恐怕再过两年,都可以成为自己的依靠了。 “你也到了年纪了,身边有个可心的人也是应该的,这几日来家里提亲的可有你满意的,我让父亲替你做主,选个好姑娘娶进门。”这日沐卿歌和沐景年姐弟两个正在后花园一边赏花,一边吃糕点,沐卿歌便打趣了弟弟两句。 沐景年给姐姐倒了一杯花茶,似乎不太想谈这个话题,“我已经委托了父亲,帮我把那些都回绝了,景年如今只想着读书历练,顺带照看好咱们的醉仙楼,并不想在婚姻之事上留心。” 原本沐广轩是挑好了几个家世清白又身份尊贵的女子做儿媳的,但看沐景年满心的抗拒,又想起沐卿景自从娶了冬雪之后那些歪门邪道的心思才渐渐多起来的,便由着他去,一一回绝了上门提亲的众人。 姐弟两个聊了没有几句,太傅府的管家就走过来,"公子,二小姐,大小姐来府上探亲,还带了不少的画像,老爷让二小姐和少爷到前厅一趟。" 虽然沐广轩曾经因为林姨娘调包了沐景年和沐卿景的事对她们母女两个生了嫌隙,但架不住沐洛玲巧舌如簧把自己洗脱得干干净净,来回撒了几次娇,沐广轩便又和从前那样待她了。 "她又不是第一次回来了,何苦这样劳师动众的,你就告诉爹爹我和景年在温书,没空见大姐姐就行了。"沐卿歌已经把沐洛玲弄了个半死,自然是没有见面的兴致了。 管家为难,"老爷也交代了,二小姐若是不想前去也就罢了,只是少爷和大小姐终归也是姐弟,从少爷归家以来一直不甚和大小姐来往,姐弟之间还是要多亲近亲近。" 沐卿歌无语,随即又用一种十分同情的眼神看着沐景年,打了个哈欠说道:"真是难为你了,姐姐先回房间午睡了,你慢慢应付吧。" "好吧,我去就是了。" 沐景年无可奈何地跟着管家来到了前厅,正看到沐广轩和沐洛玲正坐着喝茶,便上前十分周到地说道:"儿子给父亲请安,给大姐姐请安。" "哎呀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和大姐姐客气些什么?"沐洛玲十分热情地走到沐景年面前,扶着他的肩膀端详了一阵子,又转头对沐广轩说道,"景弟果真是一表人才呢,就是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能有这样的荣幸进咱们沐府的门嫁给景年呢。" 沐广轩看沐洛玲对沐景年如此友善,自然也十分欣慰,便含笑说道:"你弟弟现在的心思还在课业上,等过两年高中了状元再找也不迟,你这个当姐姐的,可以好好替他留心一番。" "我早就预备下了,景年,古话都说了,先成家后立业,大姐姐知道你一心想要为咱们沐府争口气,但若是能有个贴心的人养在你屋子里日日照顾着你,爹爹也能放心不是,我今天呢,就带了几个合适的人选过来······" 沐洛玲一边说,一边给自己的贴身丫鬟碧云使眼色,碧云便指挥着几个下人把画像打开,个个都是温婉可人的美女,沐洛玲指着画像一一介绍: "这个是倾沐的表妹,名字唤作顾若兰的,我和这丫头最是合得来,倒是个好相处的,边上这位是江州知府的孙女,林灵芝,他爹爹如今在咱们爹爹手下做事,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一连七八个姑娘下来,都是要么和沐洛玲交好,要么和永昌侯府关系密切,为沐景年说亲是名,巩固自己的势力往沐景年身边安插眼线才是实。 沐景年起身作揖:"姐姐的好意,景年原本不该推辞,只是一则房中有了旁人难免会让景年分心,二则景年虽然不曾见过母亲,但也想要为娘亲守孝三年表表我这个做儿子的孝心,所以娶妻之事着实是急不得的。" "不娶妻也可啊,刚刚那个顾小姐,对你倾心已久,就是做妾室也是愿意的,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沐洛玲不甘心。 从前的那些事,沐卿歌不曾主动向沐景年提及过,但是在他的追问之下,多多少少还是了解到了一些林姨娘母女对母亲和姐姐做过的坏事,所以沐景年无论如何也对沐洛玲喜欢不起来,难得的没了规矩,起身说道: "大姐姐的亲近示好之意,景年已经体会到了,只是亲姐弟之间原也不需要这样的过场维持感情,景年今日还没温书,先行告退了,爹爹和姐姐慢聊。" "景年,哎,沐景年······"沐洛玲有些着急,在后面喊了好几声,也不见沐景年回头,就撅着嘴回到沐广轩面前告状,"爹爹你看景年,怎的和沐卿歌一样倨傲的性子,他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做姐姐的。" 只是眼下沐景年才是沐广轩眼里最要紧的人,任凭沐洛玲怎么搬弄是非,他都坚决不对沐景年动怒,甚至还替他说了几句话: "你弟弟有上进心是好事,总比那沐卿景日日只知道吃喝嫖赌要好吧,从前就是你太娇惯了他,沐卿景才这么不成器的,如今就随着景年去吧。" 听到父亲不仅护着沐景年,还用沐卿景的事敲打自己,沐洛玲嚣张的气焰顿时去了一大半,计划不能得逞,她也没了兴致,一盏茶没喝完的工夫就借口自己身体不适回了永昌侯府。 坐在回府的轿子上,沐洛玲依然觉得想不通,就对在自己身旁随侍的碧云说道: "碧云,你说这沐景年是怎么了,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怎么就不近女色呢,防备着咱们的人也就罢了,我听说那些门第更高贵的上门来提亲,他也全都让爹爹给推了,我总觉得不太正常······" 第三百六十三章 沐景年有心上人了 碧云从前是伺候顾倾沐的,只因为后来沐洛玲的贴身婢女家中老母得了急病被年大娘子放了出去,才被指过来伺候沐洛玲的。 见惯了顾倾沐流连花丛不成器的样子,碧云便以为天下间的男儿都是这般,便理所当然地接过来: “奴婢也觉得不对劲,府上那少爷刚在御前得了脸,此时往沐府里提亲的都是些名门闺秀,我就不信,还能一个入得了她眼的都不曾有,除非……” “除非什么?”沐洛玲挑眉,心里也生出了一些小心思。 碧云搭话:“奴婢觉得除非他已经有了心上人,他这个年纪,最是死心眼的时候,怕不是瞧上了哪个小门小户家的姑娘,便是给个公主给他做媳妇也是不愿意的。” 沐洛玲喜形于色,又觉得碧云说得着实有道理,“若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太好了,这个沐景年和他那个夜叉姐姐一样丝毫不给我颜面,那我就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了,帮我找几个人跟着沐景年,密切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是,奴婢这就交代下去。”碧云俨然已经成了沐洛玲忠实的心腹。 过了没几日,碧云得了消息就行色匆匆地跑到沐洛玲身边耳语了一阵子,脸上尽是立功邀宠的神情。 “真的吗,你可别叫我空欢喜一场?”沐洛玲又惊又喜,手上的茶杯一时没拿稳,茶水洒了半条裙子也浑然不觉,“素日里看那沐景年倒是个踏实听话的,没想到竟然能瞒着爹爹做出这样的事来。” 碧云点头,又掏出一条丝帕来,递给沐洛玲,“千真万确,这是我找了个小厮假装是听曲的混进了那姑娘的闺房里,翻出的每条帕子上都绣了个景字加一簇琼花,若说她和沐少爷没有私情,奴婢是不信的。” 她们主仆二人派人跟踪了好几日,沐景年也不过就是日日来往于醉仙楼和太傅府之间并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直到那日碧云献计说要沐洛玲派人跟到醉仙楼里面去,这才发现了沐景年的秘密。 顾府的小厮跟进去的时候,沐景年正好走进一花魁姑娘的闺房,小厮鬼鬼祟祟跟上去,戳破了一点窗户纸小心翼翼朝着里面偷窥。 发现两人虽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抱在一起,只是面对面坐在桌子前谈天说地,却说不出的亲昵般配,直到看到沐景年亲手喂了那琼花姑娘一块桂花糕,觉得十拿九稳了才来禀告碧云。 碧云最是个性子沉着的,硬是叫他们拿到了几分确凿的证据才跑来沐洛玲面前邀功,给了沐洛玲一个天大的惊喜。 “此事若是真的,爹爹定然不会轻易饶过沐景年,既然他这么不给我这个做长姐的脸面,那我只能好好教训教训他了,吩咐下去,等哪一日沐景年不在醉仙楼中了,直接多带些家丁把那个什么琼花抓来,咱们回太傅府和沐景年当年对质去。”沐洛玲大喜过望,拉拢沐景年不成,若是能捏出他的错处来让沐广轩厌弃了他那也是好的。 过了没有两日,顾府的家丁就趁着沐卿歌和沐景年都不在醉仙楼里,直接带着各种家伙上门抢人,把手无缚鸡之力的琼花姑娘拖着塞进了马车。 那王掌柜的见自己没能护住绝色的花魁,便一路痛哭流涕地跑到太傅府准备向沐景年谢罪,却在太傅府门口看到了方才掳走琼花的马车和那一伙的贼人,反倒有些瞧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沐广轩正在府上盘查沐景年的功课看到沐洛玲施施然地走进来,立马十分得意地招呼她:“洛玲,快过来,看你弟弟新作的文章,真是不错。” 沐洛玲接过来只略略看了两眼,就打开了话头:“爹爹早年间就是榜眼出身,景弟的学识自然是差不了,可除了学识,平日里可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洁身自好才好。” “多谢大姐姐提点。”听到沐洛玲这么说,沐景年突然有些慌乱,但又觉得自己和琼花的事向来隐蔽,就连他的亲姐沐卿歌都一无所知,沐洛玲更不应该有所察觉,便又定了定神。 一旁一无所知的沐广轩又忍不住夸赞了儿子几句:"景年一直洁身自好,他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心性着实难得可贵。" "是吗?"沐洛玲冷笑了一声,又对跟在身后的碧云使了个眼色,碧云立马走了出去让家丁带着琼花进来,"恐怕爹爹要对景弟失望了,原本女儿也不想这样伤了咱们一家人的和气,可是咱们沐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景年你在外面金屋藏娇毁坏的可是爹爹的清誉···" 沐景年低着头,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大姐姐可不要血口喷人···"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被永昌侯府的一群家丁押进来的琼花,禁不住大惊失色,第一次这么冲动地走上前去推开那几个莽夫,"琼花,琼花,你没事吧?" 琼花受了一些皮外伤看起来更加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看到沐景年如此不管不顾地冲到自己面前,心里十分感动但又怕连累了他,就装作不认识沐景年一般说道: "多谢这位公子帮小女子解围,只是男女授受不亲,我与公子不过萍水相逢,还请公子自重,离我远一点得好。" 这样的把戏,沐洛玲早就见多了,冷哼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琼花,伸出一只手扯着她的头发强迫琼花看着自己,"倒是生了一副好样貌,只可惜是个勾引人的狐媚子,你既说从不认识景年,为何他一眼就叫出了你的闺名呢?" "琼花是烟花女子,闺名原本也不是什么秘密。"琼花眼泪汪汪,看得一旁的沐景年心疼不已。 沐广轩原本和和气气的一张脸瞬间便阴沉了下去,"景年,你告诉为父这是怎么回事。" "爹爹,我···"沐景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不能错过姐姐的大戏 沐洛玲掌握了证据,以为自己这一次一定可以让沐广轩和沐景年离心,便稳操胜券一般开口说道: "既然景年觉得难以启齿,就让女儿代替他来说吧,前几日女儿和倾沐一起到城中的醉仙楼里吃饭,偶然看到了一个背影和景年十分相像,还和一风尘女子举止甚是亲密,女儿当时便起了疑心,就叫人细细查探了一番,不曾想竟然发现了这等丑事。" 今日得到沐洛玲口口声声说沐景年犯下了天大的丑事,全然忘记当年自己就是因为和顾倾沐的丑事败露了,才不得已嫁进永昌侯府的。 "洛玲,说不定景年就只是去那醉仙楼里吃个饭听个曲,你可不呀空口无凭污蔑你弟弟啊。"沐广轩虽然不喜沐景年在前程一片光明的时候和风尘女子牵扯在一起,但到底还是要维护他的。 碧云立马拿出了他们好不容易搜罗来了几样证物,也不说话就一一放在沐广轩的面前,沐洛玲一个一个地指证: "怕的就是景年狡辩,所以方才我让家丁去拿人的时候,还让他们带了一副这位琼花姑娘亲手绘制的丹青,爹爹好好辨认一下,这上面的题字可不正是景年的手笔吗··· 还有这条丝帕,上面绣了一个景字,又加一朵琼花的纹样,爹爹不会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吧,女儿也是怕冤枉了弟弟,才特意观察了多日,如今证据确凿,还望爹爹明察。" 沐景年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不分辨一句,一双眼睛只盯着琼花,仿佛是已经供认不讳的样子,沐广轩终于勃然大怒,第一次对沐景年发了火: "老夫原本以为你是个懂事的,想不到竟然也做出这么不成器的事,皇上才刚夸赞了你多久,你便自甘堕落和这种人搅和在一起,你是怕你的前途太好了想要祸害一下自己还是如何?" "爹爹。"沐景年眸色沉静,虽然害怕沐广轩的责罚,但是他身为一个男子汉就绝不会让一个小女子因为自己受委屈,"琼花只是因为家道中落才卖艺为生,实际上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爹爹如何责罚儿子都认了,只是还请爹爹不要怪罪于她。" 琼花跪在地上双目含情,从沐景年表现出对自己的爱慕得到第一日起,她就预料到了早晚会有这一日,却没想到沐景年能够如此有担当,更加欣慰自己没有所托非人。 "你还在护着她,简直是色令智昏!"沐广轩气得几乎站不稳,以为沐景年也和沐卿景一样学坏了,"给你介绍了多少好人家的千金小姐你通通不要,我还当是你不近女色清心寡欲呢,来人,家法伺候。" 管家和一众下人素来都知道沐景年是沐广轩的心头肉,听到沐广轩要请出家法来教训沐景年,一个个都不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都把老夫的话当作耳旁风是不是,我说了,上家法!"沐广轩又重复了一遍,一张脸上已经是青筋暴起。 管家只能战战兢兢地拿了藤条编的鞭子过来,两个家丁也抬了个长凳走过来,一直躲在暗处护着沐景年得到东宫暗卫一看情况不妙,赶忙跑回东宫禀报了正和凰夜辰一起赏花的沐卿歌。 这几日沐府无事,沐卿歌就来了东宫陪凰夜辰,因为担心沐景年出意外,就求了凰夜辰派了两个妥帖的暗卫去照看沐景年,没成想今日就派上用场了。 沐景年往长凳上一趴,连眉毛都没曾皱过一下,还不忘了提醒沐广轩:"爹爹年事已高了,打儿子这样的小事还是交给下人们来吧。" "哼,老夫就要亲手教训一下你这个不肖子。"沐广轩气急败坏,若是沐卿景那样的败家子做出这样的事来,或许他还不会如此动怒,只是因为他对沐景年寄托了太多的希望,一时半会才受不了沐景年犯下这样的错误。 鞭子啪啪地打在沐景年的背上,他瞬间就流出了一头的冷汗,却咬紧牙关死活不肯痛呼出声来,仿佛是唯恐一旁的琼花心疼似的。 只是沐广轩还没打几下,手中的鞭子突然就被远处飞过来的一个利器切成了两半,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枚飞刀,擦过他的身侧直接钉在了身后的柱子上,立马大惊失色,"是谁在暗算老夫?" 沐卿歌从对面的墙头上轻轻松松地跳下来,对着沐广轩笑了笑:"爹爹别紧张,您要管教景年可以,女儿只是怕你受了奸人的挑唆,大姐姐今日怎么有闲情过来了,身上可是大好了?" 看到许久未曾谋面得到沐卿歌,沐洛玲还是本能地有些恐惧,若不是那明郎偷了老道的丹药来给自己,恐怕她现在还只能拖着半死不活的病体躺在床上呢,"不过是偶然得闲了回家看看,妹妹什么时候回来的?" 沐卿歌拍拍手,先把沐广轩扶着坐到座位上,又把沐景年从长凳上扶起来才说道:"我若是不回来,不就错过姐姐的这一出大戏了吗?爹爹,大姐姐不知道您怎么也糊涂了,醉仙楼本就是我名下的酒楼,景年偶尔会过去替我管账,认识个楼里的花魁又有什么稀奇的?" 沐洛玲震惊,醉仙楼目前是京城最豪华,生意最火爆的酒楼,说出的话便不禁有些酸:"原来如此啊,爹爹帮妹妹开了这么好的酒楼怎么都没知会女儿一声。" 沐广轩瞥了沐洛玲一眼,眼神讳莫如深,"那是你妹妹用自己的积蓄开的,我也是刚知道不久,我也是才想起这其中的缘由,只是若是他们二人光明磊落的,这位琼花姑娘一开始何苦要瞒着老夫呢?" "琼花原是个实心眼的女孩,只因为我曾经向醉仙楼上下所有人交代过不准透露半分醉仙楼和太傅府的关系,她才这般咬紧牙关的,琼花你也是,当着我爹爹的面,你又何苦装作从不认识景年呢···"沐卿歌一边说一边背对着众人朝琼花使眼色。 第三百六十五章 我是真心爱慕她 生了颗七窍玲珑心的琼花立马心领神会,低着头一脸谦卑地说道:“东家和少东家交代过,无论如何都不可泄露二位的身份,琼花是一刻也不敢忘的。” 沐卿歌满意点头,沐广轩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反而转头安抚了沐景年两句: “你说你若是早些同为父讲实话,也不用受了这皮肉之苦了,我原也是为了你能成人成才,打你这几下,希望你别记恨于为父才好。” “是,爹爹教导,儿子怎敢怀恨于心,日后唯有更加用功,方能回报爹爹的厚望。”沐景年忍着身后的剧痛说道。 沐洛玲一看这情形就知道不太对劲,依然不依不饶地揪着沐景年不放,“在醉仙楼见面的事解释了,可是她作的画上面有景年题的字,妹妹又该作何解释呢?” 沐卿景翻了个白眼,冷冷的眼神从沐洛玲脸上扫过去,猛然间发现她的气色比从前好了太多,可是自己给她的药是会日久天长慢慢把人拖垮的,无论如何也不会渐渐好转的,心里便起了疑。 只是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为琼花和沐景年开脱:“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倒难为大姐姐如此苦心孤诣地搜罗了这些东西了,我那醉仙楼原本就是个附庸风雅的地方,不止供人饮酒作乐的,还常常摆放贩卖一些字画,这琼花的丹青最好,景年的字又颇有进益,她作了画让景年题字有何不妥?” “可是……”沐洛玲才不信沐卿歌的说辞,且方才看沐景年和琼花说话的样子,分明就是有私情的。 只是奈何沐卿歌的气场太过凌厉,质疑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沐卿歌抢了过去: “而且,姐姐如今也已经嫁为人妇了,行事好歹也该端庄持重些,如今你大张旗鼓地上醉仙楼抢人又直接拉来太傅府,得亏醉仙楼也是咱们自家产业,若非如此,姐姐这般冲动地强抢民女,恐怕人家的东家此刻已经告到京兆尹衙门里了吧,到时候你让太傅府和永昌侯府的脸面都往哪里放。” 姐弟三人都知道,在沐广轩心里天大地大都大不过他太傅的官位,听沐卿歌这么一挑拨,沐洛玲立马就有些慌了,忙不迭地解释:“爹爹,我…我也是担心景弟学坏了,这才乱了分寸的…” “我也正奇怪呢,怎么景年和这位琼花姑娘相识了这么久,姐姐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偏在景年拒绝了你介绍的几个姑娘之后挑起了这档子事呢,相信爹爹自有定夺,女儿就不多言了。” 沐卿歌明里暗里直指沐洛玲拉拢沐景年不成,才会蓄意陷害,沐广轩已然听到了心里去,又见大女儿一脸心虚的样子,便也不再追究沐景年,只语重心长地对沐洛玲说道: “景年一向安分守己,不是那爱生事的孩子,你这次确实莽撞了一些,还伤了你们姐弟之间的和气,你快给景年赔个不是吧。” 沐洛玲委屈不甘心,站在原地不行动,沐卿歌也懒得同她怄气,“大姐姐赔不赔不是又有什么要紧呢,爹爹,我先带着景年出去找贺兰洵好好替他看看伤,再把这琼花送回醉仙楼,我这醉仙楼的生意一日都离不开她呢。” 沐广轩点头,暗自悔恨不该听了沐洛玲的挑唆而冤枉了一直懂事的沐景年,一时半刻也不想和大女儿叙旧,三言两语就把她打发回家了。 沐卿歌带着琼花和沐景年出了太傅府的大门,便早就有东宫的马车在那里候着,凰夜辰对沐卿歌的关心向来细致周到,三人一起上了马车,一路向醉仙楼赶去。 "姐姐,方才咱们不是同父亲说要到贺兰神医的医馆里去吗?"沐景年疑惑。 沐卿歌摆摆手,从袖子里掏出来一瓶药膏:"你身上的都是皮外伤,哪里就非得动用贺兰洵了,待会你让醉仙楼的小二帮你把这药膏涂上,保管三日之内就让你和没事人一样了,我不过是随便编个借口,好让爹爹放咱们三个人出来,好好盘问盘问你们两人。" 听沐卿歌如此说,沐景年和琼花同时低下了头不敢言语,到底还是沐景年身为男儿率先开口:"姐姐,景年是真心爱慕琼花的,这一切都是景年的不是,你千万不要责怪琼花。" 仿佛只是一转眼的工夫,沐景年就从当初那个瘦瘦小小胆小怯懦的小乞丐变成了现在这个高大俊朗的男子,等沐卿歌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彻底长大了,并且有了自己的心爱之人。 "你先别着急害怕,我又不是爹爹,不会因这事而责罚你,你切告诉我,你和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沐卿歌虽曾经借用过太子的权势为自己报仇,但却从来不是看重这些的俗人,对琼花的出身并不介怀,她只关心弟弟的真心是否托付给了值得之人。 醉仙楼甫一开张的时候,沐卿歌就从天香楼请来了不少花魁,琼花因为少言寡语成了其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却没成想竟然入了沐景年的法眼。 回忆起自己对琼花倾心的时候,沐景年似乎忽略了身上的疼痛,摆出一副心驰神往的表情来: "琼花初来醉仙楼的时候就和别人不同,总是安安静静不争不抢的,景年对她虽不至于一见倾心却一直颇有好感,直到去岁的除夕之夜,我发了银票给各位花魁姑娘们,人人都拿着这些钱添置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去了,唯有琼花拿了银票就去了城西施粥的粥棚,让他们给无家可归的那些人做些好的酒菜过年,从那时起我就想着要娶她为妻了···" 沐景年是乞丐出身,又在一夕之间成了尊贵的太傅府嫡子,什么样的千金小姐都见识过了,反倒觉得没趣,独独对心地善良且关爱乞丐们的琼花情有独钟,沐卿歌想来倒也情有可原,只是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第三百六十六章 太子妃是再生父母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琼花只是淡淡开口:"多谢公子的抬爱,琼花受宠若惊也担待不起。" 沐卿歌看她倒也是个沉静温婉的,心里又多了不少的好感,便主动询问她:"别的姑娘都忙着置办新装,为何你要去施粥行善呢?" 沐景年身份非同寻常,沐卿歌不得不防范着,担心这个姑娘是别有用心故意装作善良的样子吸引沐景年的注意。 "原也算不上什么大善,琼花不过是遵从了祖训罢了,我家中从我曾祖的那一辈开始,每逢大的年节就要广开粥棚施粥给穷苦的百姓,现如今合家上下只剩下琼花一人了,又沦落到卖笑为生,虽没有能力效仿先祖,总还是要做些事情权当是为祖上尽心的。"琼花眼中难掩哀伤。 沐卿歌一看就知道她是个有来历的,"你家祖上是做什么的?" 不等琼花接话,从来都是少言寡语的沐景年却着急地替她作答: "琼花原也是个书香门第的小姐,她祖父还做过江州知府的,只是遭受奸人诬陷落了个满门抄斩,当时她年幼,家中的乳母拼了死才把琼花抱了出来,只是前两年那年迈的乳母也死了,如今只剩她一人了。" "原来如此啊。"沐卿歌装作不经意般上下打量了琼花几眼,看她果然和寻常的烟花女子不同,又寻思着回头可以仔细探听一番,便也没在说什么,"这么说来,琼花姑娘也是苦命之人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醉仙楼,沐卿歌找了两个靠谱且仔细的小二帮沐景年上药,自己跟着琼花去了她的闺房里说话。 "太子妃请用茶。”琼花冰雪聪明,刚刚见识了沐府中的情形,就已经猜到了沐卿歌的身份,就不再装傻。 沐卿歌点头,轻轻啜饮了一口:“你倒是个伶俐的,方才景年在马车上的一番话你也听到了,我如今也来问问你的心思。” 琼花低眉顺眼的,“公子是人中龙凤,能够得到公子青眼是琼花一辈子的福气,但琼花自知出身低微,配不上公子,明日自会收拾了包袱另寻别的去处,从此断了和公子这份不该有的情缘。” 寻常的女子,莫说是卖笑为生的花魁,便是个门第清贫些的清白小姐,若是能够得上太傅府的高枝,也都会拼了命地攥紧不撒手,琼花这样干脆利落地说要断绝的倒也新鲜。 沐卿歌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旁的事你先不要思虑,你就告诉我一句话,景年对你情意切,那你对他又是如何呢?” 琼花一瞬间就红了脸颊:“实不相瞒,公子玉树临风,才华横溢又人品贵重,琼花只是个卑微的女子,自然很难不对这样的好儿郎清倾心。” “那你们便是郎有情妾有意了。”沐卿歌一手放在下巴前细细思量又问道,“那你可愿告诉我,你和景年有过肌肤之亲了吗?” 琼花郑重其事地站在沐卿歌面前,举起右手来做出指天立誓的模样来: “公子和琼花清清白白,绝不是沐大小姐所说的那般龌龊,最多也就是公子曾来琼花房中耳语过几句,便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了,琼花有自知之明,万不敢耽误了公子前程…” 沐卿歌略微思量,没从琼花的话中听出任何不妥,又想着若是她不好也不能让沐景年如此看重,便也作罢了。 “你是个好姑娘,替我好好照看景年,我会帮你们想办法的,只是现在是敏感时期,你们二人都要小心行事,不要再被旁人看出端倪,待会我会亲自向掌柜的解释,你先在房中歇着吧,我走了。”沐卿歌甚至没有来得及和沐景年打个招呼,只交代了王掌柜的几句话,就出了醉仙楼,她心里还惦记着别的事。 沐洛玲的身体恢复得十分蹊跷,她心里总有些不踏实,想要去打探情况却又没有门路,思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人。 让凰夜辰派人在永昌侯府蹲守了几日,终于等到林潋滟出门采买脂粉,就趁人不注意直接把她掳去了醉仙楼。 林潋滟被人拉到雅间里的时候,还是一脸的惊恐万状,直到看到坐在里面笑吟吟的喝着茶的人,才又惊又喜:“请问您是太子妃吗?” “不是我还能是谁呢。”沐卿歌眉眼带笑,上次她唯恐走漏了风声,便不以真面目见林潋滟,但看她对自己情真意切且从来没有说出去半点消息,最终还是决定不再欺瞒,“原本上次就不该瞒着你,只是在民间太子妃到底已经薨逝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才如此的,希望潋滟不要介怀。” 看到自己的恩人还活着,林潋滟哪里还顾得上追究沐卿歌欺瞒自己的事呢,只是双眼含泪地说道:“太子妃对潋滟来说,犹如再生父母,方才那番话可是折煞我了。” “那你快些坐下吧,此处就咱们二人,不必拘礼,我今日来原也是有些事想向你打听一番的。”沐卿歌亲手在林潋滟倒了茶,才悠悠开口道。 “太子妃想知道什么,潋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林潋滟满心激动。 “说起来还是我们家的丑事,我只是想知道,沐洛玲之前一直身子不好半死不活的样子,最近你家是请了什么神医给她瞧病吗,我怎么看着她越发有生气了呢,你身在永昌侯府可有听到什么消息?”沐卿歌问道。 林潋滟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了一番,“这事我也觉得奇怪,只是自从她病倒了以来,我家婆婆年大娘子一直不待见她,请了几个郎中草草了事以后便再也不让她大费周章地遍寻神医,近来也一直没听说过有什么郎中来过府上,只不过有一件事,沐洛玲时常一个人坐了马车出府,有时却不是往太傅府的方向去的,会不会是她在外面寻了什么高人?” “确实有这种可能。”沐卿歌点头,“无论如何多谢你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你要小心沐洛玲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林潋滟早就不是曾经那个青涩的少女,本就是妩媚型的美人又加上做了母亲,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沐卿歌暗自感慨,难怪顾倾沐对她越来越宠爱。 听沐卿歌对自己道谢,林潋滟立马莞尔一笑,“太子妃可千万不要谢我,若是没有你这些年的帮扶,哪里有潋滟今日的好日子呢?”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沐卿歌有些不适应她对自己的感恩戴德。 林潋滟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的笑意:“何止是那些金银和礼物,最要紧的是,太子妃您赏赐给我的那份贺兰神医的坐胎药的方子真真太灵验了,如今潋滟腹中已然又有喜了,相公说若是个儿子便是好事成双,若是个女儿便是龙凤呈祥,无论怎样都是好意头呢。” 沐卿歌一愣,旋即也跟着林潋滟欢喜了起来,从弯弯的眉眼就能看出她是真心实意地开心:“真的啊,那可要再恭喜你一次了,你等我一下。” 说完,沐卿歌就起身匆匆去了她在醉仙楼歇息的卧房里,拿了一些东西进来一一放在林潋滟的面前: “不知道你又有了这等喜事,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礼物,就只有这几样东西,我寻思着都是你能用得上的就都拿了来。” 林潋滟随手拿起一个翡翠的药瓶,还没打开盖子已经闻到了扑鼻的药香:“太子妃,这是什么?” “这个是解毒丸,是贺兰洵亲手配置的,若是中了寻常的毒物,就着温水吞食一颗,半个时辰就能解毒,便是毒性凶险的毒物也可以暂时缓解保住性命,给人一定的时间找郎中,如今给你一瓶,为的就是让你时刻小心提防着沐洛玲。” 沐卿歌素来知道沐洛玲恶劣的秉性,投毒这种事于她不过家常便饭,前一世谢秀禾和沐卿歌就吃了不少这样的哑巴亏。 “嗯,潋滟记下了,多谢太子妃的苦心。”林潋滟何尝不知道沐洛玲的厉害,她的第一个孩子就是折在了沐洛玲的手里的。 沐卿歌点头,知道她有所防备就放下心来,又指着其他的几样东西:“方才是叫人在绸缎庄里把你拉过来的,想必你是要买布料,这匹锦缎是宫里的东西,最是轻软绵柔的,适合给孩子裁衣裳,这些银票你拿去吧,你两个孩子的满月礼恐怕我都无缘出席,就当是我的贺礼了。” 林潋滟知道自己不收下就是辜负了沐卿歌的一番好意,便一一欣然接纳了,“潋滟就不同太子妃客气了,他日太子妃若有用得到潋滟和永昌侯府的地方,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其实沐卿歌今天把林潋滟约了来,原本就没指望她一个弱女子能帮上自己什么大忙,不过就是探听探听沐洛玲的消息,顺便和故人见面叙叙旧罢了,“我没有什么需要你赴汤蹈火的事,你只需要护好你自己,把孩子平安健康地生下来再抚养成人,就是不辜负我的心意了。” “是,太子妃的大恩大德,潋滟没齿难忘。”当初若不是她自己一意孤行,想必沐卿歌一定会给她寻一个更好的去处,如今林潋滟既然已经入了永昌侯府,沐卿歌又想方设法地替她周全,确实算得上是她的大恩人了。 沐卿歌淡淡的,“你我之间不用说这些客套的话,你且带着这解毒丸和银票回府去吧,这匹锦缎我待会会差个人送到永昌侯府上,就说是绸缎庄的送货上门,保管不露出一点马脚来。” 告别了沐卿歌,为了不让人起疑心,林潋滟又在街上逛了一会,随便买了点哄孩子的玩意才回了永昌侯府,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下去,谁成想一回去就被沐洛玲盯上了。 “呦,妹妹这是去哪里浪荡了,竟这个时辰才回来,都误了陪婆婆用晚膳的时辰。”得知林潋滟久久未曾回府,沐洛玲终于抓住了机会,草草用了晚膳就堵在林潋滟的别院门口。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能够太太平平的,林潋滟一直尽量不和沐洛玲起正面冲突,此刻被她捏了错处也低眉顺眼地说道:“回大娘子的话,妾身知错,这就去婆婆面前请罪。” 林潋滟不傻,她出身低微又是做人妾室的,和沐洛玲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可恨顾倾沐今夜又外出应酬迟迟未归,为今之计,只有到当家主母年大娘子跟前方能保自己的周全。 却被沐洛玲直接堵住了去路,碧云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一下子就把林潋滟团团围住,沐洛玲捏着她的下巴恶狠狠地教训道: “你个贱婢不要生个孩子出来就真把自己当夫人看了,贱婢永远都是贱婢,这夜黑风高的,婆婆用了晚膳此刻已经买沐浴了,何苦扰了她老人家清净,我身为永昌侯府的少夫人就治不得你了,一点动静就跑到婆婆和相公那里矫情,你到底是在作贱谁呢?” 腹中的孩子刚刚满两个月,林潋滟怕沐洛玲又动歪心思一直没有对外张扬,今日又唯恐她盛怒之下会对自己动手,便更加地低三下四起来:“妾身不敢,是妾身不懂事,大娘子切莫动气伤了身子。” “好啊,你若是真挂心本夫人的身子,就别让我操心了,自己乖乖在这院子里跪上三个时辰认错,今日这事就算过去了,碧云,你在这里给我好好看着,跪不满时辰不能放她走。” 沐洛玲得理不饶人,其实晚归原不是什么大错,何况林潋滟出门之前也早已经知会过年大娘子,只是沐洛玲横挡着不让她去寻求年大娘子的庇护,林潋滟真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撒了一顿气,沐洛玲趾高气扬地走了,林潋滟跪在院子正中间望着头顶的圆月出神,膝盖处传来尖锐的痛感让她清醒。 从前只巴望着能和沐洛玲相安无事地处下去,如今看来,沐洛玲当真容不下自己,林潋滟不得不开始琢磨起自保的法子来。 第三百六十八章 真是天助我也 林潋滟在庭院中跪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把外出应酬的顾倾沐给盼了回来。 酒气冲天的顾倾沐一进门就看到了自己楚楚可怜的小妾,禁不住上前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潋滟,你跪在这里做什么,是谁又欺负你了?” “相公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妾身和孩子今日恐怕要交代在此处了。”林潋滟夸张地说道,在顾倾沐的怀里哭了个梨花带雨。 碧云长久跟在沐洛玲身边,也学了她那跋扈倨傲的性子,只微微福身向顾倾沐行了个礼,“回少爷的话,原是林小娘不懂规矩,外出游荡到夜里,没陪婆母用晚膳,我们夫人才罚了她在此跪着。” “哼,你不必在此处和我耀武扬威,赶明儿本少爷禀明了娘亲,把你们这些甘当沐洛玲走狗的顾府下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发卖出去,潋滟她怀有身孕,这么跪着岂不要把身子跪坏了,你去告诉沐洛玲,就说是我说的,人我带走了,再有下一次,本少爷定不轻饶了她。” 顾倾沐抱起林潋滟就回了她的院子,丝毫不把沐洛玲这个正妻放在眼里。 回了卧房之中,林潋滟还故作娇弱地在顾倾沐身边哭哭啼啼地喊了许久的痛,被顾倾沐哄到半夜才算完了。 夜里,因着气沐洛玲随意责罚自己已经有了身孕的爱妾,顾倾沐特意没有宿在她房中,和林潋滟略略亲热了一番就在她的院子里歇下了。 回想起晚间的事,林潋滟久久不能入眠,此番已经不是沐洛玲第一次欺凌她,相信也不是最后一次。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台面上的欺负已经如此明目张胆了,一想到沐洛玲背地里还不知道会如何暗算自己,林潋滟就觉得不寒而栗,思来想去不如先发制人,好让自己高枕无忧。 林潋滟悄无声息地下了床,从梳妆台的最里面摸出一个白色的小包来,那药原是沐洛玲准备了陷害东宫里的那位小世子的,被林潋滟拿面粉调了包之后,真的药她便自己私藏起来,如今正好派上用场,“沐洛玲,你这才是所谓的自掘坟墓吧。” 一旦动了这样的念想,林潋滟便再也睡不着了,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里头,来到了素日给沐洛玲做糕点的厨子的灶台前,把那一瓶子毒药全部都掺到了做糕点的糖分里,一般人是分辨不出来的。 顾府里的主人们多不嗜甜,下人们纵然有一两个好这一口的,也无人配用这御赐的雪花糖粉,所以这里头的毒药保管只有沐洛玲一个人吃得到。 悄无声息地做完这一切,林潋滟又回了卧房中躺下,榻上的顾倾沐还在熟睡之中,顾府的下人又素来知道林潋滟是个软弱的,便从不对她设防。如此一来,倒叫这番行动神不知鬼不觉了。 次日一大早,才刚用了早膳,沐洛玲就又要厨子给自己做白玉霜方糕来吃,因昨日到底还是让林潋滟跪了一个多时辰,沐洛玲心情大好胃口也佳,一口气吃了好几个才作罢。 可到了午睡醒来,沐洛玲便觉得身子不大痛快,不但胸闷更甚了,全身上下都胀痛不止,十分难耐。 碧云见状忙请了郎中入府,一连换了三四个都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沐洛玲躺在床上已然有气无力,“快…这些人都是不中用的…快想法子把神医贺兰洵请来,实在不行,好歹也让太医院的太医们来给我看看,快啊…我要难受死了…” 消息传到顾倾沐的娘亲年大娘子的耳中去,年大娘子只咬着牙咒骂了一顿: “怎的偏生就她沐洛玲身娇肉贵的,回回有个三病两痛的,就折腾得阖府上下不得安宁,城里的郎中早都让她请遍了,这传出去还不得让京城的百姓以为我顾家的少奶奶得了什么怪病,不必替她请什么太医了,找个靠谱的郎中开几贴宁神补气的方子来便罢了……” 林潋滟见年大娘子动了气,先是给她斟了茶又扶她在太师椅上坐下,才缓缓开口说道: “婆母切莫动气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方才那丫头不是说姐姐腹痛不止吗,所以潋滟猜测她会不会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便想着不如咱们把府上厨房里的一应吃食都清空了重新采买,要不能让婆婆和相公再吃了那些脏东西才好。” 年大娘子欣慰地点头,林潋滟刚进顾府的时候,自己还因为她身份低微而看不上她,如今却是对林潋滟越看越满意了,性子温顺不说又是个能生养的,除了出身一项,其他的不知道比沐洛玲强出多少倍。 “还是潋滟细心,吩咐下去,就按你的意思办吧,等你肚子里的这个也落了地,你也该学着管管家帮我分担一些了。”年大娘子拍了拍林潋滟的肚皮和气地说道。 如此,林潋滟毒害沐洛玲的证物便也随着那些吃食一起扔了出去,彻底毁尸灭迹。 因着年大娘子不允许张扬,沐洛玲只能休书一封求了沐广轩帮自己寻大夫去永昌侯府诊治,一来二去地就被沐卿歌知道了。 得知沐洛玲又得了病,沐卿歌虽然疑惑,倒也有些惊喜,感慨真是“天助我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可以揪出那个暗中帮沐洛玲调养身子的人来。 便亲自去东宫找了凰夜辰,让他派了两个得力的手下在永昌侯府附近蹲守,只要沐洛玲一有风吹草动便通报自己。 一连过去了七日,沐洛玲喝了约有一缸的汤药,身子也不见好,仍然时时刻刻胀痛得难受,甚至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顾倾沐性子凉薄,甚至没有去看过她一眼,让沐洛玲一点一点陷入绝望。 沐卿歌知道,凭沐洛玲那点三脚猫的医术必然是对自己上次的丹药毫无办法的,若非有高人在背后相助,万万不能恢复到这个地步,便一直耐心等着沐洛玲此次受不住病痛再去寻求那背后之人的帮助。 第三百六十九章 沐洛玲的最后一张王牌 这一日,正是日暮黄昏的时候,沐卿歌横竖等不来永昌侯府的消息,正在东宫后花园里练剑,就有暗卫来通报: “太子妃,永昌侯府有动静了,听说沐大小姐全身胀痛了数日,吃了多少药也不见好,成日家躺在房里呻吟哀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被年大娘子训斥了好几次,今天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收拾妥当似乎是要出门,她那个贴身的侍女已经去雇了马车,属下这才赶回来通报……” “哦?鱼儿就要上钩了。”沐卿歌大喜过望,剑也不练了,随手往地上一丢就施展轻功飞身上了宫墙,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那暗卫看了一眼被沐卿歌随手扔在青石砖地板上的佩剑,嘴角不禁抽了抽,那可是他们太子殿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寻来的一把绝世好剑,名唤作灵犀的,就被沐卿歌如同个树枝一般扔下了。 沐卿歌一路飞奔到了永昌侯府后门,正好看到沐洛玲在婢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已经是面色惨白,“你们都回去吧,不用跟着我,少爷若是问起来就说我回娘家了。” 放下马车帘子,沐洛玲立马无力地靠在里面,幸好马车车夫是相熟的,轻车熟路地就到了一处隐秘的胡同里,沐卿歌轻轻松松地跟过来一下子便了然了,这是从前的老道的药铺,她也是来过此处的。 “还以为是最后一张王牌,原来还是指望着那个老头啊!”沐卿歌坐在墙头上嗤笑。 沐洛玲委托那车夫到药铺门口学了几声布谷鸟叫,原来两人曾经约定好,若是要等明哥儿来找沐洛玲就在永昌侯府的后门挂个丝帕,若是沐洛玲有急事便来药铺门口学布谷鸟叫,明哥儿自会出来。 此番的病情着实凶险,沐洛玲都没坚持到天黑,就直接来了这里,却不知道自己已然在沐卿歌面前露出了马脚。 车夫才学了两声布谷鸟叫,屋里就蹿出来一个年轻人,沐卿歌定睛一看果然不出她所料,眼睁睁地看着那老道的儿子钻进沐洛玲的马车,马车朝前走了几步,躲在隐蔽的巷尾。 沐卿歌直接从墙上跳了下去,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走了进去,那老道虽然熟谙药理,又把毒药用得出神入化,但却没什么功夫在身,沐卿歌并不怕他,还准备好好讨教讨教他为何言而无信,又帮助沐洛玲。 “道长,卿歌深夜冒昧来访,真是打扰了。”沐卿歌一边说话一边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场景却让她傻了眼。 只见房中的一个大圆桌上摆满了各色的小菜,老道和本应该在桃花坞休养的无忧老人正坐着对饮,还相谈甚欢的样子。 三人同时愣了片刻,还是无忧老人率先反应过来,大笑了两声:“太子妃还真是手眼通天,真是什么能人异士都认识啊,老夫不过出来喝个酒,并非是要跑路,我那爱徒霓裳此刻还在桃花坞呢,太子妃不必担心。” 无忧老人理所当然的以为沐卿歌是来寻自己的,却没注意到坐在对面的老道变了变脸色,沐卿歌也有些尴尬,讪笑了两声: “前辈是我和太子殿下的座上宾,自然是不受任何拘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卿歌此番不是来寻您的,倒是没想到您和这位道长还是故人呢。” “你说他呀,他算什么道长,不过是做个道士打扮掩人耳目罢了。”无忧老人指着那老道,毫不留情地揭了他的老底,“这就是传闻中已经退隐江湖多年的卜药师,江湖人称毒王的,若不是我自小和他交好,恐怕现在找故人喝个酒也难了。” 沐卿歌惊讶了片刻,立刻便能理解了,难怪这老道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宫廷御医,不了解宫中之事不说,却总还能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连宫闱中也不曾见过的药来。 卜药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看到沐卿歌就有些紧张,“不知太子妃光临寒舍,有失远迎。” 一听说这老道来头这么大,沐卿歌暂且把自己的来意抛到一边,好奇地询问道:“前辈竟然有此江湖地位,为何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和沐洛玲那样的人为伍?” “唉。”卜药师一声长叹,陷入对过往的追忆中。 谈话之间,沐卿歌才了解到,原来这卜药师曾经也身怀着绝世武功,只因为一次试药不慎内力全失,这才渐渐从江湖上退隐,来到这烟火人间的京城卖些稀奇古怪的丹药换些银子罢了。 只可惜唯一的一个儿子唤作明儿哥的着实不甚争气,于武学和制毒上无造诣,只逼得这卜药师没日没夜的做生意,唯恐自己撒手人寰后家中这唯一的香火,没有足够的银钱过不下去。 “您倒也是个传奇人物了。”沐卿歌没忘了今日的正事,“只可惜良禽择木而栖,您却偏偏选了个最没前程的沐洛玲作靠山,岂不是要大张旗鼓的和东宫作对?” 卜药师大惊,“太子妃何出此言,自那日之后,沐府大小姐虽来了这药铺好几趟,可老朽从未曾给过她什么丹药。” 沐卿歌想起方才那明哥儿鬼鬼祟祟钻进马车的样子,心中立马了然了,笑着说道:“可您生了个痴情种儿子,对那沐洛玲掏心掏肺,恨不能把整个药铺都送给她呢。” “明哥儿!明哥儿!”卜药师喊了两声,却无人应的,“这死孩子又上哪去了,说是在后院捣药,一转眼又不见人了。” 沐卿歌往桌面上一扫,就知道两人业已酒足饭饱,便扶着无忧老人起身,“打扰前辈叙旧了,卿歌倒是知道明哥儿去了何处,还请药师同我来吧。” 三人出了药铺,皆是屏气凝神,跟着沐卿歌行走了没有几百米,就看到了一辆马车。 沐卿歌想也没想,就笃定地上前掀开马车帘子,映着明亮的月光,卜药师一眼便看见那正在给沐洛玲诊脉的男子,可不就是自己的宝贝儿子。 第三百七十章 沐洛玲差点要了你的性命 影影绰绰之间,明哥儿嘴上都还沾着从沐洛玲唇上蹭下来的胭脂,很显然是刚刚亲热了一番,此刻正愁眉不展,“洛玲,你这脉象有些古怪啊。” 卜药师只略略瞥了沐洛玲一眼,就讥讽道:“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昔日曾向我讨要毒药害人,没成想自己竟被那毒药所害,沐大小姐,别来无恙啊。” 一听卜药师这话,沐卿歌立马明白了什么,沐洛玲所中之毒是昔日她曾讨找明哥儿讨要过拿去害人的,却报应到了自己的身上,而曾经有机会接触乃至调包过沐洛玲毒药的人只有一个,沐卿歌瞬间明白,是林潋滟铤而走险了。 沐洛玲慌乱地尖叫,又看到站在一旁一身男儿打扮的沐卿歌,“沐卿歌,你又暗算于我!” “姐姐若是不做这偷鸡摸狗的事,妹妹纵然是想捉奸也找不到去处啊,只是还是要提醒姐姐一事,对于永昌侯府来说,与其要一个出轨不贞的大娘子,倒还不如养着个药罐子,此事若是让姐夫知道了,姐姐从此以后便再无翻身之日了。”沐卿歌在旁边好整以暇地说道。 卜药师早已经眼疾手快地把那明哥儿从马车上拉下来,还用袖子把他脸上的胭脂擦干净,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丢人现眼,败坏家风的玩意儿,介绍了多少良家好女子给你你都不愿意,偏偏钟情于这蛇蝎美人,真真是色令智昏,鬼迷心窍了。” 马车上的沐洛玲泫然欲泣,加上因为病痛而更显苍白的面色,看上去着实楚楚可怜,“洛玲好歹叫您一声师父,如今徒儿被奸人所害,师父不说帮衬着治病,却还拦着明郎替洛玲诊治又是什么道理?” 卜药师冷哼了一声,不愿意多看沐洛玲一眼:“你指望他给你瞧病,活人都能给他治死了。” 那明郎也知道自己医术不佳,见父亲索性已经撞破了,便没脸没皮地跪下:“爹爹,您就大发慈悲救救洛玲吧,看着她忍受病痛儿子的心也仿佛在滴血,您就当是疼儿子了……” “蠢材,真是蠢材。”卜药师痛心疾首,这些年来他一直不忍心把自己被凰夜辰捉住时沐洛玲的那番言行告诉他,就是怕这明哥儿伤心,如今却见他渐渐鬼迷心窍了起来,“你可知当日沐洛玲为了害人威胁于我,差点就要了你的性命?” 原来,这明哥儿虽说脑子不太灵光,却着实是个实心人,这几年沐洛玲为了利用他时常惺惺作态,他却总以为沐洛玲对自己也有真情意,如今一听这话,自然是如遭雷击。 “多谢太子妃殿下的提醒了,老朽恐怕要带着这蠢货出去避避风头了,否则过了这阵子,不知道沐大小姐又该如何打击报复了呢。”卜药师懒得和沐洛玲多言,说话间就要拉着那明哥儿回去收拾包袱。 无忧老人灵机一动,拉着卜药师过去:“你别急,我最近倒是有个好去处,你且带着这明哥儿和我过一阵子去吧,咱们老哥俩也好继续叙旧喝酒啊。” 说完还用眼神请示了一下沐卿歌,得到沐卿歌的允准之后直接把他们带到了桃花坞。 目送着三人走远,沐卿歌直接跳上马车,对着已然呆住的马夫说道:“去太傅府,赏钱少不了你的。” 姐妹两个马车里大眼瞪小眼,沐洛玲有些恐慌,“沐卿歌,你要对我做什么?” 沐卿歌莞尔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还陡然间透出丝丝冷意来:“姐姐别害怕,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我娘亲被你们生生折磨到中年,现在杀了姐姐反倒是给你痛快了,这病痛缠身的滋味如何啊。” 沐洛玲至死都想不明白,明明自己之前已经大好了,怎的突然又这般苟延残喘,只以为是沐卿歌又对自己动了手脚,却没有怀疑到林潋滟身上去。 看她大张着双眼瞪着自己却不说话,沐卿歌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记得之前妹妹同你说过,妹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噩梦,梦里姐姐不仅抢走了属于我的所有东西,甚至连个痛快的死法都不肯施舍给我和娘亲,我本以为梦醒了一切就结束了,没想到我娘亲仍然惨死在你娘手中,你们母女两个竟然还敢对沐府嫡子做出这偷天换日的事来,这些也就罢了,景年初来沐府从没得罪过你分毫,你却连他也算计上了,姐姐真是好大的胃口啊…” 眼看着沐卿歌离自己越来越近,沐洛玲吓得不断后退,身子已然贴到了马车的内壁上,“你到底如何才肯放过我?” “大姐姐说笑了。”沐卿歌把脸颊边的几缕碎发别到耳后去,“到底是卿歌不放过姐姐,还是姐姐不放过卿歌一家人?” 沐洛玲全身都痛,眼下根本无心与沐卿歌争斗,只想快些找个郎中替自己看看,“沐卿歌,我错了,今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我真的太难受了!” 看着她狼狈的样子沐卿歌心中浮现出复仇的快意来,又想着要帮林潋滟遮掩一番,“实话告诉你,你的身子就是我下毒所致的,除了贺兰洵,旁的大夫根本没有给你治病的能耐,大姐姐既然要认错,只和卿歌说算不得有诚意,要告知了我娘亲才算完。” “好,好,我向大夫人赔礼道歉,从今晚后我日日为她烧香如何?”沐洛玲痛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用从今往后,再过一会你就有机会了。”沐卿歌不再理会沐洛玲,而是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不一会,马车留在太傅府门前停下来了,马夫拿了赏钱谢了恩就一溜烟跑掉了,在心里赌咒发誓今后再也不敢接沐洛玲的生意。 沐卿歌扶着沐洛玲下了马车,就叫来了两个家丁,“你们两个过来一下,把大小姐扶到祠堂里去,不用通知老爷和少爷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此事和爹爹不相干 沐府的下人们都是惯会见风使舵的,都知道如今的沐大小姐早就已经不得沐广轩的宠爱,一个个上赶着逢迎沐卿歌和沐景年还来不及,刚一听沐卿歌吩咐便都争着抢着把沐洛玲送到了祖宗祠堂里。 沐洛玲体力不支,刚一到了祠堂就站也站不稳的直接趴在地上,看着沐卿歌小心翼翼地请出谢秀禾的牌位来,又用自己贴身的帕子擦拭干净了上面的灰尘,才放回到原处去。 同时“扑通”一声跪在谢秀禾的牌位前:“娘亲,是女儿无能,您活着的时候女儿没能护您周全,也没能及时把弟弟带到您面前来让你们母子相认,反倒还让您因为女儿的缘故白白地吃了许多的苦,如今也没什么旁的能做的,只能一个一个地找仇人报仇雪恨,希望能够让您的在天之灵得到宽慰。” 沐洛玲在一旁瑟瑟发抖,“沐卿歌,你是不是想把我折磨至死?” “我若是想要你的性命,何苦等到今日来,我娘亲苦了一辈子,林姨娘作威作福了一辈子,如今你就母债女偿,替她把那些原本该是她受着的惩罚一一尝过来吧。”沐卿歌说话的声音飘忽如鬼魅,隐藏在阴影里的挺拔身影也让沐洛玲不自觉地感到害怕。 走上前去把沐洛玲从地上拖起来,硬是把她已经瘫软如同烂泥的身体摆成下跪的姿势来,“说好了要忏悔一天一夜的,差一个时辰都不行,大姐姐别妄想偷懒,我会一直在这里看着你,一刻钟不离开。” 沐洛玲绝望万分,强撑着身体跪在那里,却时常支撑不住匍匐在地,沐卿歌便叫人打了一份冷水过来,自己亲自往她脸上泼过去强行给沐洛玲提神醒脑。 这一日朝堂上时有异动,沐广轩疲累了一日,在沐景年的陪同之下用了晚膳便歇下了,直到第二日下了早朝才从管家口中得知,沐洛玲竟然已经被沐卿歌逼着在祠堂跪了一整夜。 沐广轩到底还是心疼长女,听说了这个消息后,连早膳都没用,就匆匆赶到祠堂里,只见沐洛玲面色惨白地跪在那里膝盖处已经隐隐渗透出了血迹,而一旁的沐卿歌却盘腿打坐修炼内功,一夜未眠依然是神清气爽气定神闲。 “爹爹,爹爹,救我…”沐洛玲一抬眼看到了沐广轩,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却是连哭嚎的力气都没有了。 沐卿歌痛恨沐洛玲,沐广轩心里和明镜一样,只没想到她如今竟然已经把复仇这件事搬到了台面上来。 沐府好不容易才有了几天的安宁日子,沐广轩也年事已高,即便他已经知道从前自己亏欠沐卿歌母女良多,也不愿意再重提旧事,只巴望着能够息事宁人,子女之间和和睦睦的便好了。 如今沐卿歌如此大张旗鼓地惩罚沐洛玲,几乎就等于向整个太傅府上下宣告,过去沐广轩纵容了林姨娘母女欺凌正室,他的脸上自然挂不住,少不得要上前劝和两句的: “卿歌,你大姐姐身子不好,她纵然是有千错万错,你不帮着求医问药也就罢了,怎么也应该多担待着她一点啊。” 沐卿歌只觉得心里冷冷的,不管自己为了沐家和沐广轩做了多少,他在心里都依然把沐洛玲视若珍宝,便出言嘲讽道:“爹爹可是不知道,大姐姐病急乱投医,竟然为了看病在马车上和人家郎中的儿子做些苟且之事,女儿这也算是替父亲肃清家风了。” “你胡说些什么?”沐广轩最是听不得这种话,嘴上说着不相信却又立马挥退了围观的下人,走上前去看到沐洛玲嘴上还没来得及擦干净的凌乱的胭脂,已经是信了七分。 沐洛玲这才慌乱地低下头,用帕子擦拭着脸,不敢看沐广轩一眼。 “女儿有没有胡说,大姐姐的品行又是如何,爹爹心知肚明吧。”沐卿歌一边说一边轻松自在地活动着僵硬了一夜的手脚。 沐广轩沉默不语,过了良久直接撇开这个话题,还是劝沐卿歌放过沐洛玲: “一家人原本就应该和和气气的,无论洛玲如何,自有我这个做父亲的裁度,你也已经让她跪了一夜了,小惩大诫便好了,此刻快让人送她回永昌侯府去吧,若是久不回去你姐夫和亲家母也难免着急。” 沐广轩还算是好声好气,沐卿歌却完全不吃他这一套,直接冷哼了一声:“这是我和大姐姐之间的恩怨,此事横竖和爹爹不相干的,景年还在等着爹爹用早膳,爹地快先去把朝服换下来吧。”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沐广轩震怒,“老夫还是这太傅府的一家之主,你眼里是彻底没有我这个父亲了啊!” 若是放在从前,这样的恐吓或许还能略略让沐卿歌忌惮三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已经什么也不怕了,饶是沐广轩如此怒斥,沐卿歌却连眉毛都不曾皱一下。 等沐广轩发泄完腹中的火气,沐卿歌才笑吟吟地说道:“爹爹自然是一家之主,只是爹爹若还顾念着太傅府的满门荣耀,还是要以太子殿下和陛下的圣意为上啊,卿歌自然是不能把爹爹如何,但若是殿下不高兴了会怎么对待咱们太傅府,卿歌就不知道了。” 自从“薨逝”一事之后,沐卿歌鲜少主动在太傅府提及凰夜辰,如今她受沐广轩的胁迫,少不得还是要把他凰夜辰拉出来做挡箭牌的。 沐广轩气结,到他素来又是知道沐卿歌的脾气秉性的,若真是把她惹恼了,保不齐她会做出什么事来,只能气愤地拂袖而去,沐洛玲才算是彻底没了指望。 “行了,大姐姐,最后一个能救你的人也走了,大姐姐你就安安心心地在此处忏悔吧,我师父贺兰洵常常说很多病灶都是因为五内郁结肝火旺盛心不静引起的,今日你便好好静静心吧。” 对于沐卿歌的冷嘲热讽,沐洛玲自然是一句都不敢还言的。 第三百七十二章 银子和身子你选一个 不过是一个白昼,在沐洛玲眼里仿佛已经过去了漫长的一年,沐卿歌在她旁边看看书,吃吃点心,倒也不觉得无聊。 夜晚终于在沐洛玲的盼望之中如约而至,沐卿歌看着外面的天色掐算着时间,直到手上的最后一把瓜子吃完,她才拍了拍手站起身来,"行了,时辰到了,大姐姐,咱们来日方长。" 沐洛玲几乎昏死在地上,却还没忘了对自己最为重要的事:"沐卿歌,解药,快给我解药。" "瞧我这个记性,倒把这件要紧事给忘了,姐姐,昨日我只是告诉你,若是跪满一天一夜,就给你一个获得解药的机会,并没有承诺立刻就把解药奉上啊。" 看着沐卿歌狡黠的笑脸,沐洛玲有一种被戏耍了的感觉,却没了分辨的力气,只是有气无力地问道:"什么意思,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 沐卿歌走到沐洛玲面前,蹲下身子来轻声说道: "我想要看看,在姐姐的心里什么才是最要紧的,现在有两个选择摆在你的面前,第一条,把你手中掌握的所有沐府家产,爹爹给你的和你们巧取豪夺的我娘亲的都算上,全部都交给我,换一颗救命得到解药,第二条吗,你自然可以和林姨娘一样做个守财奴,抱着金银财宝和你这苟延残喘的身子过一辈子。"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沐卿歌始终没有忘记娘亲那些被沐洛玲母女抢走的东西,这也是她留着沐洛玲性命的原因之一。 沐洛玲随了她娘亲视财如命的性子,已经病来如山倒了,还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痴心妄想,那些都是爹爹留给我的东西,就算是我死,你也休想染指半分。" "你不会死的,我会让你在病痛和悔恨之中度过一辈子,让你承受比死亡难受一百倍的痛苦,才可以勉强告慰我娘亲的在天之灵。"沐卿歌直接甩手就要走。 沐洛玲终究还是疼得受不了了,咬着牙又叫住了她:"沐卿歌,你回来,我答应你,只要你给我解药让我恢复康健,明日我就回永昌侯府把我这些年的积攒双手奉上。" "姐姐怎么还当我是三岁小孩呢。"沐卿歌笑了,眼睛里映着祠堂外的夜色看起来似乎是有勾魂夺魄的魅力,"我只给你一夜的时间考虑,明日晨起我自会到永昌侯府上拜访,银子和身子,姐姐只能选一个。" 沐卿歌说完,就直接离开了祠堂,那些听了沐广轩的吩咐一早就候在外面的沐府下人们一瞬间都涌了进去,又是给沐洛玲擦脸,又是喂她喝参汤的,七手八脚忙得不亦乐乎。 坐在屋顶上看热闹的沐卿歌看了一会也觉得没什么意思,索性现在就动身去了桃花坞。 桃花坞是凰夜辰在外面的居所,沐卿歌自然而然地也就是那里的女主人,过去也不走正门,直接一声招呼也不打的落在了院落里,倒是把院子里的三个人吓了一跳。 "什么人,连此处都敢擅闯?"无忧老人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沐卿歌,生生把已经要出手的一掌收了回去,"原来是太子妃啊,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啊?" 凰夜辰对无忧老人很是礼遇,一应的吃穿用度都选了最好的送来桃花坞,刺客无忧老师正和那卜药师对月长谈,霓裳安安静静地在旁边给两位高人沏茶温酒,你三人的日子倒也闲适。 沐卿歌讪笑了两下,走到霓裳旁边坐下,她已然知道这个姑娘就是在东阳王府伺候了自己一个月还常常陪她说话的那个,也明白霓裳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受了凰倾天的蛊惑,便不计前嫌地和她亲近。 "不过是夜晚将至难以入睡,就想着来找两位前辈聊聊天讨教一二,不曾想倒让前辈受了惊吓,是卿歌的不是了,对了,那位明个儿此刻在作甚呢?"沐卿歌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提自己的真正来意。 卜药师气得不轻,"太子妃快别提那个不肖子了,我把他在柴房里关了禁闭,叫他好好地闭门思过。" "原来如此。"沐卿歌点头,"前辈们和霓裳姑娘在此处住得可还习惯吗,若有什么短缺的一定及时开口。" ······ 沐卿歌陪着三人聊了许久,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毕竟自己昨日还不分青红皂白的直接上门斥骂了卜药师,今夜便开口找人家要东西,沐卿歌的脸上也觉得挂不住。 无忧老人早就洞悉了沐卿歌的心思,酒过三巡,玩笑和嘘寒问暖的话也说了好几遭,他便主动给了沐卿歌一个台阶:"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两个老东西都是山野粗人,太子妃若有何事,直言就是。" 被戳中了心思,沐卿歌脸色微红,说话的底气都不似平日里那么足了:"卿歌···卿歌就是想求毒王前辈,赐卿歌一颗沐洛玲所中之毒的解药······" 昨日卜药师无意间的嘲讽让沐卿歌猜出了沐洛玲中毒的来龙去脉,便不想再去麻烦贺兰洵费心费力地为沐洛玲医治,直接来找制毒之人确实更为便捷。 卜药师和无忧老人相视而笑,"原来是为了这点小事,难为太子妃如此羞赧了,还请太子妃稍等片刻,老朽去房中取了解药就来。" 趁着卜药师去取药,无忧老人好奇地问沐卿歌:"老夫昨日也听老卜说起,说太子妃和你那位长姐水火不容,怎么今日竟然会大发慈悲替她来求解药呢?" 沐卿歌笑了笑,直言不讳:"因为卿歌要拿了这解药去找她换自己更想要的东西,更何况,她生又如何死又如何,有病又如何,没病又如何,横竖我活着一日便不让她好过一日,让人痛苦地活着有时候还不如痛快地死了。" 无忧老人听了后仰天长笑,笑得院子里桃树都扑簌簌地开始落花,"哈哈哈,果然够狠心,老夫偏偏就 第三百七十三章 你这般狼心狗肺 沐卿歌的心情也不错,笑着陪着无忧老人又喝了许多的酒说了不少的话,晃晃悠悠地也回不了太傅府,索性直接在桃花坞自己的房间里将就睡了一夜。 今夜是霓裳在东阳王府之后第一次如今近距离地接触沐卿歌,一整个晚上她都在留神观察着她,总觉得回到了凰夜辰身边的沐卿歌比在东阳王府的时候还要开朗可爱许多,又在心里艳羡她能够同时得到两位世间最尊贵的男子的青眼,胡思乱想了一夜,到天亮时才睡下。 安心睡了一整夜,第二题晨起的时候,沐卿歌就拿了卜药师给的解药到永昌侯府里去寻沐洛玲。 沐卿歌悄无声息地落在沐洛玲的院子里,侯府的家丁竟然没有一人察觉,悄悄走进卧房里,还没进门就听到沐洛玲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很显然,这一夜沐洛玲过得也并不安稳。 "一夜过去了,大姐姐考虑得如何了?"沐卿歌走进去,随手一个手刀就把守在沐洛玲旁边的碧云打晕了过去,俯身在沐洛玲窗前问她。 沐洛玲跪了一整天又难受了一整夜,早已经是痛不欲生,"给佷··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等我下床把那些东西收拾出来给你,快把解药给我。" "不必了。"沐卿歌自然是信不过沐洛玲的,唯恐她藏私夹带了一两件价值连城的,便果断起身自己开始搜寻,"大姐姐安心养病吧,卿歌自己拿就是。"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过后,卧房里能找得到的值钱的物件全部都被她翻了出来,除了从前谢秀禾的珠宝首饰,还有不少的银票和房契地契并一些商铺,一股脑地全都装在了一个包袱里。 沐洛玲看着自己辛苦经营的财物被沐卿歌全部打劫,心痛得几乎能呕出血来,只恨恨地瞪着沐卿歌,"现在可以给我解药了吧。" "姐姐可真心急,妹妹可不是那背信弃义之人。"沐卿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药丸来,直接塞进了沐洛玲的口中,还十分好心地倒了一杯水给沐洛玲灌下去,"接下来,姐姐就可以好好享受你那没有钱财,没有子嗣,没有夫君的怜爱甚至没有靠山的后半生了。" 趁着沐洛玲拍着胸口顺气的空,沐卿歌就背着那装满了财物的包袱飞身出了永昌侯府,连个人影也看不见了。 药丸下肚不消半个时辰,沐洛玲便觉得情况渐渐好转,身体各处的疼痛消失了不说,还觉得神清气爽。 等那被沐卿歌打晕了的碧云揉着肩膀醒来的时候,已经看到沐洛玲坐在床沿上愣愣地发呆,又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子自然是满肚子的疑问:“夫人,咱们房里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是我花了重金治好了身子上的病痛罢了,碧云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碧云看沐洛玲脸色着实难看,便也不敢多问,退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帮沐洛玲关上房门。 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房间,沐洛玲愤恨到几乎要杀人,身子才刚恢复就发狂一般把房里仅剩的一些不值钱的花瓶玉器的全砸了个干净。 永昌侯府里也不知道是谁乱嚼舌根,一日之内,侯府上下都知道,沐洛玲的病痛已然痊愈还不知是什么原因在房间里发了场大脾气,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干净。 年大娘子听闻传言后,在心里更加认定沐洛玲是在装病博人眼球,心里对她更加不喜欢,便亲自到沐洛玲房里训斥了她几句,沐洛玲心里正是不痛快的时候,就顶撞了她几句。 如此一来,沐洛玲更加失去了丈夫和婆母的欢心,虽然说身子已然大好了,日子却过得比从前更不舒心。 再说讨回了娘亲遗物的沐卿歌,背着那大包袱回了太傅府,整个人哼着歌很是快活的样子,恰好遇到了下了早朝归来的沐广轩。 沐广轩看沐卿歌嬉笑颜开的样子,想起昨日的事情更加恼火,一时就口无遮拦了起来:“狼心狗肺的东西,把你大姐姐折磨成那个样子,此刻你可痛快了?” 原本沐卿歌兴致很高,却被沐广轩一句话点燃了怒火,皱着眉头转过身来,略略福身行了女儿之礼后,便反唇相讥: “爹爹此刻倒是慈父情深,只是不知道若有一日儿女之事和爹爹的大好前程不能两全的时候,爹爹又会如何选择,所以从头到尾,女儿早就知道您最爱的只有您自己罢了。” 沐卿歌话虽难听,却把沐广轩拿捏得入木三分,昨日他就是忌惮着沐卿歌身后有太子撑腰,唯恐惹怒了她影响自己的仕途,才没有护着沐洛玲的,原本已经窝火,又被踩了痛处,“你这也是和父亲说话的态度,沐卿歌,从前我还不觉得,自你母亲去世之后老夫才发现,你越发没有教养了?” “女儿再没有教养,也做不出那偷天换日谋害亲弟弟的事来,爹爹如今可是忘了,若非卿歌和殿下冒死拿了那雪莲花来入药,此刻父亲怕是没有性命站在这里指责我狼心狗肺了。” 这是沐广轩醒来之后,沐卿歌第一次主动提起解毒的事情,她总以为日子久了沐广轩总会明白谁才是真正的良善之人,可如今才发现,自己豁出性命去天机阁偷雪莲花,仍然比不上沐洛玲扮可怜掉的几滴泪珠,便觉得有些心寒。 沐广轩冷笑,虽然沐卿歌从前也顶撞过他几次,却从来没有哪次像今日这般如此剑拔弩张,“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满心里哪有我这个父亲,哪里又有太傅府,你心里打量的不过是若我死了没人能护着你的弟弟景年罢了。” “您还敢和我提景年,如果没有您当年宠妾灭妻,林姨娘也不会如此胆大包天,让景年在外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父亲今日的狼狈,全都是你自作自受。”沐卿歌直视着沐广轩,铿锵有力地说道。 第三百七十四章 找贺兰洵喝酒散心 沐广轩怒目圆睁,指着沐卿歌气得半天说不出话,哽了良久才说出一句话:“大逆不道。” “爹爹说笑了,自古以来都是先君臣后父子的,女儿是皇上亲封的太子妃,殿下若是将来继承了大统,身份更是尊贵,爹爹指责女儿,便是在冲撞东宫,你我父女二人到底谁才是大逆不道,还请爹爹明鉴。” 沐卿歌嘴角噙着冷笑,轻描淡写说出的几句话却几乎要把沐广轩气得吐血,还没等沐广轩继续还口,她转而又继续恶狠狠地说:“我和林姨娘母女有不共戴天之仇,爹爹若想护着她也得好好想想对不对得住我死去的娘亲,女儿告退了,希望您能好好待景年。” 看着沐卿歌渐渐远去的背影,沐广轩颓然地站着,明白自己今后再也没有能力约束沐卿歌,甚至对她所作所为置喙几句也是不行的。 一路来到了东宫,沐卿歌脸上还是没什么好颜色,炽久迎上来也小心翼翼地:“太子妃回来了,这几日不在东宫,殿下可一直念叨着您呢,昨儿御膳房新制了一道点心叫什么糖蒸酥酪的,殿下还说太子妃一定喜欢呢。” “嗯。”沐卿歌心情不好,只想找凰夜辰喝酒谈心,排遣一下心中的郁结,把正殿偏殿和书房都找遍了,也不见凰夜辰的影子,才问炽久,“殿下呢,此刻不是下早朝的时候吗,怎么没回来用膳?” 炽久回答:“殿下这几日下了朝也都在御书房里泡着和陛下议事,已经连着好几日没回来用早膳了,属下听殿下说,似乎是东阳王府的事?” 沐卿歌警觉:“东阳王府出了什么事,可是他们又不知死活地派人行刺殿下了?” 炽久知道沐卿歌关心凰夜辰,便带着笑容宽慰她:“没有,太子妃不必担心,是有探子来报,说东阳王府最近一直在招兵买马,恐怕起了谋反的心思,不过凭他们现在的实力,恐怕再谋划个一两年的,也难以和京师相抗衡吧。早膳每日都预备下了,为的就是您哪一天突然回来能不饿着肚子,太子妃可要去用一些?” 沐卿歌此时此刻根本没有用膳的心情,满心里的郁闷无处发泄,只从地窖里拿了两坛好酒便要出门:“我出去透透气,殿下若是问起来便说我天黑之前一定会回来,若是有急事,可到贺兰洵的医馆里去寻我。” “是,属下遵命。”炽久看得出来,沐卿歌心情不大好,便也不敢多问,只能目送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 昨夜太医院正好是江安怡当值,值了一宿有些困顿刚出了宫门准备回家中医馆休养一日,出了宫门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着贺兰洵的医馆走去。 距离贺兰洵和她决裂已经过了凉面有余,江安怡还是忍不住时常打探着贺兰洵的消息,总巴望着他有一日能想通了和自己重归于好,殊不知贺兰洵心里都快把这个曾经的女徒弟忘干净了。 江安怡远远地站在街角看着,正是清晨,小药童刚把医馆大门打开,正拿了清水和扫帚在做些扫洒的工作,门前并无任何招牌,知道内情的方才晓得此处有天下第一神医,寻常百姓便是路过也不会进去瞧一眼的。 不一会,江安怡正看得乏味准备离开的时候,提着两坛好酒的沐卿歌就映入眼帘,只见她轻车熟路地从后门直接进入了医馆。 立马便有小药童迎了上来,“太子妃好早,我们师父刚刚才醒,可要我替您通传一声?” 沐卿歌不耐烦,直接走了进去,索性连“师父”也不叫了,“我找贺兰洵喝酒来了,让他动作快些。” 没一会的工夫,江安怡就看到才刚把门打开的那位小药童又走出来把医馆大门锁上,还挂了个“歇业”的牌子,便也走了后门回去了。 江安怡一看这阵仗就知道贺兰洵又为了陪沐卿歌要荒废一日,心里寻思着两人大门禁闭又饮酒作乐的,不知道在行什么龌龊之事,对沐卿歌的恨意更甚,咬牙切齿地说道: “果然是个狐媚子,这么多年了,她当了太子妃又生了世子,竟然还是个不知饜足的,穿了男装来医馆里勾引我师父。” 轮值了一夜的困顿和疲惫一扫而空,一个毒辣的计策在江安怡的心中渐渐成型,站在街角思索了一会便回了自家医馆。 江老爷子照例热情洋溢地迎了上来,看着江安怡堆了满脸的笑意:“安怡啊,值夜回来了,今夜宫里可有什么要紧的病患?” 纵然江安怡在太医院只是个被边缘化了的太医,却也比在民间行医的郎中地位高出了不少,她依然是江家全族的骄傲,更何况,江家并无其他人在皇宫中当差,也并不知道江安怡在太医院是怎样的光景。 江安怡点头:“今日无事,此番倒也不觉得乏了,爷爷,你可知道这京城中哪里的乞丐最多吗?” “前两年重阳节的时候,我和你那些哥哥姐姐外出义诊的时候,见城东的城隍庙里的乞丐是最多的,还尽是些年轻力壮的,真是作孽啊,你怎的突然想起来问这个。”江老爷子问道。 江安怡心虚,眼神飘忽地随口扯谎道:“昨天夜里值夜的时候,瞌睡了一阵子,偶然间发梦,竟然在梦中得见观音大士,她说叫我行善积德,多向乞丐布施,可以保咱们江家大富大贵,驰名杏林的。” 江老爷子行医数十年,早就把生离死别都当成常事,对鬼神之说一直看得很淡,“江家有你爷爷便已经知足了,你若是真想行善,厨房里还有些糕点和面食之类的,等得空了给他们送过去也就是了。” “如此甚好。”江安怡连歇息都没顾得上,回到房中戴了一个能把全身遮住的斗笠,又从后厨中拿了许许多多的糕饼和肉包子之类的吃食,雇了个小轿子就往城东的那间破旧的城隍庙里去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东宫里有个妖孽 大中午的正是城隍庙里的乞丐们吃午饭的时候,江安怡刚走进去,就闻到一股一股残羹冷炙腐臭的气息,掩住口鼻硬着头皮走进去,果然看到男女老少许多的乞丐横七竖八地或坐或躺,一看到江安怡手里的食盒眼睛里一瞬间都迸出光彩来。 江安怡忍着恶心,清了清喉咙说道:“各位都饿坏了吧,只要谁能帮我一个小忙,我就天天给他送肉包子吃,请问有谁愿意吗?” 话音还没落下,一群乞丐就蜂拥而上,一个个都说自己可以。 “说来这个忙也简单,只要背下来下面这个童谣,并每日走街串巷的传唱去便行了,稀奇稀奇真稀奇……”江安怡把自己早就想好的编排沐卿歌的童谣教给了一群乞丐们,“谁先把这个背下来,就可以来找我领一个肉包子。” 一群乞丐也听不明白童谣中的奥义,只一概地囫囵背下来,领了肉包子便狼吞虎咽了起来,为了能天天吃到好吃的吃食,自然人人都答应了要去走街串巷地谣传出去。 江安怡一连去了城隍庙三五日,京城里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平头百姓,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太子身边有个妖孽惑乱东宫。 消息传到太傅府里去,管家亲自学了说给沐广轩听,沐广轩甚为纳罕,又加上沐卿歌和他怄气了数日不曾见上一面,也打听不到具体情况如何,自然是又是惊惧又是忧心,唯恐殃及到太傅府头上来。 正可谓人言可畏,积毁销骨,谣言传到后面来竟然越来越离谱,甚至还有人传言说那太子妃专会吸食人心永葆青春的,虽说这几日京城里并没有出什么人命官司,却还是生生地闹得人心惶惶。 沐卿歌整日在东宫里看书练剑,对于外界关于自己的传言一无所知,倒也乐得清闲。 事情越慢越大,不少和东宫交好的言官都明里暗里提醒凰夜辰,凰夜辰一直不为外界流言所动,反倒给人一种鬼迷心窍了的感觉。 这一日早朝,议论完了军国大事,凰君澈便觉得有些乏累了,“诸位爱卿可还有本奏,若无事的话便退朝吧。” “皇上,臣有事启奏。”文官队伍的最末尾走出一人来,竟然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小言官。 “哦?爱卿何事啊?”凰君澈耐着性子问道。 那瘦瘦小小的言官走到最前面来: “启禀陛下,近日来京城里流传了不少的风言风语,微臣以为已经到了危害皇室尊严,动摇民众的程度,因此不得不向皇上禀告。” 凰君澈长久居深宫之中,自然也没听说过那些流言蜚语,便是有嘴碎的宫女太监胆敢在皇宫里嚼舌根,也断断不敢到一国之君面前轻狂的,所以凰君澈这段时日竟然对宫外的风风雨雨一无所知,“竟然还有这种事,是什么传言竟然弄得京城里都人心惶惶啊?” 那小小言官先佯装紧张地看了凰夜辰一眼,又倒抽了一口凉气才说道: “回禀皇上,那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竟然是太子殿下的东宫里养了个妖孽,是已经薨逝了的太子妃娘娘借尸还魂了的,听说为了掩人耳目还常常女扮男装伺候在殿下身边,不止魅惑了太子殿下,甚至连东宫的侍卫统领炽久,连同殿下手下的天下第一神医贺兰洵都受了她的蛊惑,更有甚者,还传闻说这妖孽专吃人心的……” 言官说完,文武百官都替他捏了一把汗,众人素来知道凰君澈宠爱凰夜辰,已经把半壁江山都交给他来打理了,便是有听了这谣传的,也只充耳不闻,并没有谁敢贸贸然和东宫公然作对。 沐广轩更是紧张得直冒冷汗,半晌也没想出什么替沐卿歌辩白的话来,只能战战兢兢如芒在背地继续站着。 果不其然,凰君澈闻言立马震怒,手掌直接拍到了龙椅上:“无稽之谈!天子脚下竟然还有这么多的怪力乱神之语。” 凰夜辰也站了出来,只略略说了一句:“父皇圣明。” 许久不曾言语的三皇子凰裴尘此刻却终于抓住了时机一般,咄咄逼人地站出来:“启禀父皇,儿臣以为,任何谣传都不是空穴来风,皇兄既然光明磊落不怕什么,贸然把谣言压下去只怕会激起民愤反而不好,何不彻查此事,既能还东宫清白,又能以正视听,稳定民心?” “父皇,儿臣身边确实有个名字叫白羽的小侍卫,因他确实生得和太子妃卿歌十分相像,功夫又不错,儿臣便给了他个体面点的差事,只是他确确实实是个男儿之身,女扮男装之事又从何谈起啊?”凰夜辰一脸光明磊落的样子。 这些年来,凰君澈对凰夜辰越来越信任,凰裴尘的权力空间被挤压得所剩无几如今好不容易才等到凰夜辰有了错处,他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那也简单,皇兄不如把那小侍卫请到殿上来,当场验明正身不就行了。” “那白羽不过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子,白白地把他拉到御前来担惊受怕做什么?”凰夜辰故意表现出遮掩的样子,更让众人觉得白羽的身份有问题。 凰君澈眼看着骑虎难下,若自己再护着凰夜辰反倒可能会让群臣和诸皇子寒心,少不得要公道一些,“三皇子说得也有理,太子,你把那个什么白羽带上来吧,只有他来了你才能自证清白。” “是,儿臣遵旨。”凰夜辰忐忑,又走到殿外对候着的炽久吩咐道,“去把白羽带过来吧。” 炽久领了命令很快就到了东宫带着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过来,虽然瘦弱,可满朝的武将都注意到他行走时脚下一点声响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是有轻功在身的。 “白羽”小心翼翼地走到殿内,怯生生地对凰君澈行礼道:“属下白羽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凰君澈还算和蔼,“倒还是个知礼的,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第三百七十六章 太傅和太子妃父女情深 名字叫“白羽”的小侍卫颤颤巍巍地抬起头,似乎是不敢直视凰君澈的天颜一般,众人刚一看清他的样貌,没有不震惊讶异的,凰君澈更是如同见了鬼一般,整张脸一刹那便煞白。 除了嘴上那一撮胡须之外,那人可不就是活脱脱的沐卿歌本人,无论是眉眼还是气质都有十成的相像,凰君澈半晌才缓过来感慨了一句: “前段时日殿试的时候,看到过沐太傅府上那位太子妃的胞弟沐景年,朕已经觉得和卿歌十分相似,如今和此人一比,倒也不觉得多么相像了,沐爱卿,你以为如何啊?” “白羽”抬起头的那个瞬间,沐广轩就已经吓得腿软了,除了说话时的嗓音和自家二女儿平时略略有些不同之外,余下的都和沐卿歌男装的时候一模一样,是万万抵赖不得得了。 沐广轩哆哆嗦嗦地走过去,连句整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匍匐在地:“皇上,老臣…老臣…这孩子她其实……” 话还没说完,就被凰夜辰从地上扶了起来,生硬地解围道:“父皇,太子妃走了那么久,太傅大人一定是思念女儿,又看到这么相似的一张脸情难自控才失态的,莫说是他,就连儿臣第一次看到这白羽的时候,也是惊喜,思念,苦涩等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嗯,沐太傅和太子妃父女情深,情绪失控也是常事,朕看了这小侍卫也觉得震惊。”凰君澈不愧是帝王,短暂的惊讶过后便已经恢复如常。 凰斐尘闷不做声地在一旁观察了许久,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世间竟然会有两个人长得如此相像,又看凰夜辰对她和沐广轩都多番维护,更加确信面前的人就是沐卿歌。 此刻也顾不上若是败露了,自己一直欣赏的沐卿歌就会因为欺君之罪而面临灭九族的惩罚,凰斐尘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打击凰夜辰,于是想也不想就直接开口进言: “父皇,儿臣瞧着沐太傅方才的样子,竟不像是惊喜倒像是担心害怕的样子,既然传言都说了我那借尸还魂的皇嫂是男扮女装的,不亲眼验证一番,谁又能保证面前的这位小哥其实不是个娇滴滴的美娇娘呢?” “三弟这话本宫却听不懂了,你若是真的疑心了此人,岂不是相当于也在疑心本宫有包庇的嫌疑了?”凰夜辰一脸的不悦。 凰斐尘拱手,在凰君澈面前总还是要做做样子,表现出自己对东宫仅剩的一点点尊敬来:“皇兄这是哪里的话,皇兄英明神武,自然是不会轻易包庇谁的,只是这京城之中几乎人尽皆知皇兄和太子妃嫂嫂伉俪情深,若是被什么妖孽利用了这份深情,从而魅惑了东宫就是我北幽国之大不幸了。” “哼,三弟还真是巧舌如簧。”凰夜辰听得出来,凰裴尘明面上是在为自己着想,却又句句话都在暗指凰夜辰被美色所迷惑全然没了立场和原则,而这样的人将来怎么配成为一国之君呢。 满朝文武没几人敢说话,几个平日里和凰夜辰交好的官员看凰夜辰已经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自然也不敢再继续为东宫作保。 反倒是那几个平日里最是忠直耿介的臣子,见有人起了头,又一早就对东宫的谣传颇有微词,便都跟着附和起凰裴尘的话来: “皇上,臣以为,储君乃是国本,东宫不正则国本不正,此事还是要彻查一番为好。” “启禀陛下,微臣也觉得三殿下所言甚是,虽说太子殿下向来刚正不阿,但也难保不会被奸人暗算,若查出来没什么事便罢了,若是真有坏事也好早做打算啊。” “微臣也是如此以为的,便是真的只是谣传只有验证过才好还太子殿下和这位小哥一个清白啊。” …… 凰夜辰不再言语,只淡淡地瞥了一眼已经有些瑟瑟发抖的白羽,凰裴尘倒是越发得意了,竟然带领群臣一下子又跪倒了一大片:“儿臣请父皇主持公道。” 凰君澈的眼神不动声色地在众人脸上逡巡过一圈之后,又轻飘飘地落在了凰裴尘身上,“那依你所见,以为如何啊?” “回禀父皇,儿臣以为应当让这白羽当场脱下衣服,验明正身,方可消了群臣和百姓心中的疑虑。”凰裴尘已然认定那人就是女扮男装的沐卿歌,便料定她一个女儿家的绝对不敢当堂脱下衣服。 “嗯。”凰君澈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却一直冷眼观察着凰夜辰的表情。 相比于凰夜辰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那“白羽”就显然没有那么沉着冷静了,磕磕巴巴地说道:“陛下,属下不过是一介武夫,御前脱衣恐怕不合礼法吧。” 高位上的凰君澈终于表了态,“无妨,朕赦免你无罪,只要证明了你是男儿身就能洗清太子连同已故的太子妃的冤屈了,你是东宫的功臣啊。” 见国君都已经如此说,“白羽”也不敢再多言,小心翼翼地看了凰夜辰一眼,得了凰夜辰的允准之后便动作极其缓慢地拉开了自己的外袍,又一层一层地解开了里衣,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白色的长裤,暴露在众人要钱。 霎时间,文武百官们脸上的表情竟然比那御花园里的百花还要精彩,有不可思议的,有如释重负的,还有一头雾水的,总之在赤裸裸的真相面前,众人再没有一句多言的。 只见那“白羽”虽然瘦小,身子倒也算是健壮,平坦的胸膛和隐隐隆起的手臂足以说明一切问题,他确确实实是个长相清秀的男子,就连坐在皇位上的凰君澈也看了个一清二楚。 “诸位爱卿可都看清楚了?”凰君澈清了清喉咙询问众人,不怒自威。 包括凰裴尘在内的群臣都老老实实地回答:“臣等看清楚了。” “白羽,你且把衣裳穿上退吧,此番闹剧倒让你受了池鱼之灾了,朕赏你黄金百两。” 第三百七十七章 太子妃是九天仙女 小侍卫慌慌张张地穿了衣服便退了下去,满朝文武皆哑然,凰裴尘更是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凰君澈不再言语,却也给了众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沐广轩倒是如蒙大赦一般,整个人都轻松了,不顾形象地用朝服的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已然是一派轻松的模样。 凰夜辰淡淡地开口:“父皇,既然白羽已经验明正身了,关于儿臣和所谓的东宫妖孽的谣传便也不攻自破了,白羽是儿臣的近身侍卫,不过是长得同卿歌相像了些,又因着职责所在难免和炽久以及贺兰洵接触密切了些,不曾想竟然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儿臣恳请父皇下一道旨意昭告京城中人,就当是保全了卿歌的哀荣了。” 凰君澈点头应允:“这是自然,追查这母后造谣者的事项也由你负责了。” “是,儿臣遵旨,诸位大人今日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难免危言耸听了一些,本宫今日便不与分辨了,但若是来日又听得这些闲言碎语的就休怪我东宫翻脸不认人了,卿歌是本宫的发妻,也是这天下间最好的女子,便是有起死回生的奇迹发生,她也绝不是什么狐媚妖孽,定是那九天仙女转世罢了。” 凰夜辰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如同小锤子一般一下一下地敲打在方才起哄的群臣心里,他字里行间都是在维护沐卿歌倒叫凰裴尘听了心中更不痛快,却也无计可施。 “臣等多谢陛下宽宥,多谢太子殿下宽宥。”经此一遭,众人哪还有敢对东宫不服的,退朝之后便三三两两地散去,再没有一人提起妖孽一事。 由于在东宫里日日陪着凰夜辰用早膳,沐卿歌便渐渐养成了下了早晨的时辰自然醒来的习惯。 沐卿歌刚刚睁开眼,看到周遭光线昏暗,全然不像是早晨的样子便觉有异,揉了揉眼睛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发觉自己并不在昨日睡下的寝殿里,却仿佛躺在一个四面不透光的密室里。 密室里摆满了书架和各色的古玩珍品,床边两个铜制的灯架上的蜡烛也快要燃尽,却迸发出更为耀眼夺目的光彩来。 沐卿歌终于隐隐约约回忆起来,昨日夜间自己确实恍惚间感受到被人挪动了一番,只因那人身上的气息太过令人安心,一夜好眠的她并未睁开眼睛看上一看,如今一想,怕不是凰夜辰又趁着熟睡把自己囚禁在这豪华的密室里了。 正欲发火的时候,影影绰绰间竟然走来了两人,一左一右把灯罩里的烛火换了新的长明蜡烛来,沐卿歌定睛一看,竟然是腊梅和绿枝两个人。 那二人看沐卿歌已然清醒,便都扑通一身直接跪倒在了床前,双眼都是含着泪花的:“太子妃把奴婢们瞒得好苦啊,奴婢们只当娘娘此生再也不回东宫了,不曾想日思夜想的人竟然日日都在眼前。” 沐卿歌茫然:“原也不想瞒着你们的,只是有的时候,知道的越少反而越安全不过,如今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改连累你们也跟着我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了?” “瞧瞧太子妃说得这是什么话,什么关不关的。”腊梅已经擦了眼泪含笑着说道,“殿下为了保护太子妃真可谓是用心良苦啊,又怕太子妃误会了她的好意,才命我们二人在此处候着,等您醒来把这其中的曲折细细言明。” “那你们快起来回话吧。”沐卿歌摸不着头脑。 绿枝端了洗脸水来,一面伺候着沐卿歌擦了脸,一面慢慢地说道: “太子妃这几日都在东宫住着,何曾知道宫外风言风语已经传遍了,说您借尸还魂了之后用白羽的身份留在东宫,魅惑殿下,是祸国殃民的妖孽呢,今日陛下让人把白羽带去,要当庭审问呢。” “还有这种事?”沐卿歌秀丽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那我躲在此处,殿下又该如何应付呢?” 绿枝把洗过脸的脸盆端下去,腊梅自然已经捧了竹叶梅花泡的水来给沐卿歌漱口,“殿下自然有殿下的法子脱身,殿下叫奴婢转告太子妃,此事他已经托付给了无忧老人和霓裳姑娘,必然闹不出一点破绽的。” 沐卿歌立马恍然大悟:“你是说,殿下找了个真正的男儿易容成我的样貌然后带到陛下面前当庭对质了是吗?” “殿下和太子妃果然心有灵犀。”腊梅说道,“估摸着此刻那出大戏也已经唱完了,殿下正往东宫里感呢,外面已经有人递了膳食进来,太子妃现在可要用早膳?” 沐卿歌心情大好,暗自内疚自己方才醒来的时候又误会了凰夜辰,“不必了,等殿下回来,我同她一起用便是。” 主仆三人正说着话,密室尽头陡然间透出一些光亮来,光亮的尽头走开一个颀长伟岸的男子来,含笑地看着沐卿歌: “就是怕着让太子妃久等了,我才刚下了朝便赶过来了,你们两个先下去吧。” 腊梅和绿枝两人捂着嘴偷笑着下去了,待凰夜辰走近了沐卿歌才看清他确实是穿了一身的朝服就赶了过来,便含笑问道:“殿下今日如何,可有被父皇和文武百官为难?” “并不曾有,无忧前辈的易容术天下独绝,就连你爹爹都看不出一点破绽来的,如今关于你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了,只是为了免节外生枝,恐怕要委屈你在这密室里多住几日了,少不得要等风头过去了再自由行动的。” 凰夜辰自然地把沐卿歌搂在怀里,关于自己在早朝上的腹背受敌却只轻描淡写,沐卿歌又问:“只是有一事,卿歌还是没想明白,殿下是如何算到陛下今日会过问此事才提前把卿歌藏起来的呢?” 为了保护沐卿歌,凰夜辰可谓是机关算尽,此刻才狡黠地笑了笑:“因为今日启奏此事的言官,就是我亲自安排的,既然纸终究包不住火,不如由我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倒也方便。” 第三百七十八章 皇上让您带太子妃过去 其实谣言刚刚冒出来的时候,凰夜辰就有所察觉,却特意等事态扩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才出手,如此才能一举粉碎群臣和南京城百姓心中的疑虑。 “殿下英明。”沐卿歌嘴角含笑,明白了凰夜辰的良苦用心,许久没有重温这种被保护的温暖,此刻的她觉得十分踏实,“别总抱着了,咱们来日方长,还是先用早膳吧,卿歌都饿了。” 凰夜辰知道,凰裴尘绝对不肯善罢甘休,这几日一定会叫人继续观察那假冒的“白羽”,便让小侍卫继续替自己转移众人的视线,让沐卿歌在密室里暂避风头。 因着沐卿歌不能出去,凰夜辰也不舍得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不止派了腊梅和绿枝两个人来伺候,自己还抽时间陪着她在密室里看书,用膳,聊天,睡觉。 两个人在密室里待了整整一天,经此一事之后,感情更加亲厚,恩恩爱爱地腻在一起一整日,竟全然不知道外面之事。 刚刚用了晚膳,皇帝凰君澈身边最贴心的大太监王海就亲自来了东宫,四下看了看却没有凰夜辰的身影,炽久不敢告诉他凰夜辰此刻正和沐卿歌在密室里蜜里调油地亲热,“王公公来得不巧,我们殿下此刻正在书房忙公务,陛下那边有什么吩咐公公可以尽管告诉属下去知会太子殿下。” 王海神情严峻不为所动,只是慢悠悠地说道:“不太合适,兹事体大,皇上特意交代过,要老奴亲自面见了太子殿下才能宣旨。” 炽久唯恐耽误了什么重大的事,便也不敢阻拦,只是借口自己先去书房通报一声,便独自一人小心翼翼地走进书房。 从凰夜辰惯常坐的椅子后面的书架上抽出第二排的第二本书,桌子下面的地砖便微微松动,炽久搬走最大的一块之后,便跳了下去,解开了复杂的开锁装置推开一扇铁门才走了进去。 炽久一走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凰夜辰喂沐卿歌吃桂花糕的场景,刚想回避已经被凰夜辰发现:“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地闯进来?” “回殿下的话,陛下身边的王公公来访,说是陛下有密旨要传,还要太子殿下您亲自出来接旨。”炽久半跪在两个人的面前,心中不无担忧,毕竟这几日发生了太多对沐卿歌恶意满满的事了。 凰夜辰不以为意,捏了捏沐卿歌的下巴,“我去去便回,你若是困了就先就寝,等我忙完了就进来陪你。” 两人一起消失在密室里,凰夜辰回到书房里坐定还在面前摊开几本奏折,才让炽久出去把王海公公请进来,炽久很识相地把人带进来就退了出去还把书房的门带上。 凰夜辰故作操劳政务很是疲惫的样子,皱着眉头捏了捏眉心才说道:“王公公这么晚造访东宫有何贵干?” “太子殿下接陛下密旨。”王海瞥了一眼凰夜辰奏折旁边早已经干涸了的砚台就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在书房里处理政务,却依然不动声色, “儿臣接旨。”凰夜辰起身跪下。 王海手上并没有什么圣旨,只有一句口谕:“陛下有旨,请太子殿下带着太子妃一起去御书房面圣,轿子已经在外面候着,还请两位殿下不要再耽搁了。” 凰夜辰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明白了今日下早朝的时候凰君澈对自己的那个意味深长地眼神,只能忐忑地带着沐卿歌一起去了御书房。 “皇上,太子和太子妃带到了。”王海带着两个人走进去恭恭敬敬地说道。 坐在上首的凰君澈阴沉着一张脸挥退了王海,便死死地盯着沐卿歌,良久才说道:“太子妃,别来无恙。” 沐卿歌知道自己已然暴露,便索性撕下脸上的胡子,直接跪在御书房地板上,低着头:“妾身参加父皇,劳父皇记挂,卿歌不胜惶恐。” “不胜惶恐,我看你们两个人胆子倒是大得很呐。”凰君澈猛一拍桌子,又瞪了一眼凰夜辰,“若不是念在你诞育世子的份上,朕定然要治你一个欺君之罪,让太傅府满门抄斩。” 凰夜辰也跟着跪在沐卿歌身边,虽然不安却又十分笃定:“启禀父皇,此事和卿歌无关,全是儿臣一人所为,是儿臣不肖。” 凰君澈随手拿起手边的茶盏直直地朝着凰夜辰扔过去,陶瓷制的杯子在凰夜辰膝盖前锐界开来,茶水飞溅在两人的衣裳上,也没有谁胆敢挪动着躲开。 “你当然不肖!”凰君澈震怒,“若非今日那沐广轩表现反常,你宫里那个叫小允的奴婢还来告密,恐怕朕都要被你装神弄鬼的把戏给蒙混过去了,身为人子,你满口谎言,此为不孝,身为人臣,你欺君罔上,是为不忠,我看那满朝文武倒是说对了一句话,朕对你寄寓了厚望,你倒真真是色另智昏了。” 知子莫若父,众人都以为凰夜辰最是杀伐决断刚毅果敢的人,只有凰君澈知道自己的儿子内心里却十分注重感情,当年凰夜辰的生母先皇后薨逝之后,他足足消沉了两三年被凰君澈呵斥过数次之后才渐渐振作起来。 所以如今又看到凰夜辰为了沐卿歌做出这等欺君罔上的事,凰君澈十分担心他又会像当年一样把个人情感放在了家国大事的前头,心里对沐卿歌的印象一落千丈。 沐卿歌和凰夜辰跪着低头不语,等凰君澈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才问两人:“所以,沐卿歌你从头到尾你根本就没有死,却又惹出了东宫妖孽的祸事来,朕需要你一个解释。” “启禀父皇…”凰夜辰一早就想好了若事情败露后的说辞,就想替沐卿歌答话。 凰君澈白了他一眼,“朕问她呢,太子你闭嘴。” 沐卿歌自知什么都逃不过凰君澈的眼睛,又看他深夜才秘密地在御书房召见自己,就知道凰君澈并不想要自己的性命,便老老实实地实话实说。 第三百七十九章 从此不准入东宫 “回禀陛下,原是卿歌罪该万死,当时卿歌和殿下之间产生了一些嫌隙和隔阂,又正值怀着小世子的时候,在暗流汹涌的皇宫之中实在是过于胆战心惊,唯恐自己哪一日便一尸两命……” 沐卿歌事无巨细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给了凰君澈听,只独独隐瞒了殷敖的事情,唯恐他好不容易过上几天的安稳日子又被自己打破。 听说自己的皇后曾经还联合平宁郡主一起暗害过沐卿歌,凰君澈一点也不觉得惊讶,若没有一点手段和狠毒,没有哪个女人能在无子嗣的情况下还能稳坐东宫的宝座。 反倒是沐卿歌私自逃出皇宫的事让凰君澈更为生气,因为他曾经觉得沐卿歌蕙质兰心可堪中宫大任,却从没想过她竟然是这样的不知轻重,能做得出带着皇家子嗣私自出宫的离谱事来。 “好一个千金小姐大家闺秀啊,沐卿歌,倒是朕看走了眼。”凰君澈冷笑,眼里确实掩藏不住的痛心疾首。 沐卿歌垂着头,自然知道自己让凰君澈失望透顶,“卿歌自知辜负了父皇的一番心意,无言以对,只是如今卿歌已经幡然悔悟,还望父皇恕罪。” “于天下人而言,东宫的太子妃已经薨逝许久了,你也不必再叫朕父皇了,欺君罔上,魅惑太子,罪无可恕,从今日起,朕没月允准你进宫探望世子一次,其余时间不可进宫,离太子远远的,就算是报答朕的不杀之恩了。” 凰君澈能理解凰夜辰和沐卿歌之间的深情,只是身为帝王最无用的东西就是感情了,与其让沐卿歌成为荒野城登基路上最大的羁绊,倒不如从现在开始断个干净,及时止损。 “父皇,卿歌当年出宫,一是因为儿臣对她关心不够还互相猜忌,二是因为皇后的暗下毒手,又如何能怪罪到卿歌的头上?”凰夜辰着急维护沐卿歌。 凰夜辰如此激烈的反应更让凰君澈认定了沐卿歌美色误国,已经不想再继续争辩下去,便直接拍手引来了自己的皇家禁卫军:“来人,把沐卿歌带下去,好生送到沐太傅府上去,万万不可走漏风声,否则朕唯你们是问。” 皇家禁卫军是直接受皇帝差遣的,听了凰君澈的命令便走上前去要把沐卿歌拉走,凰夜辰一下子动了怒,直接把沐卿歌挡在自己身后,冷眼看着那几人俨然已经有了王者之气:“我看你们谁敢动她,想碰她先从本宫的尸首上踏过去。” “大逆不道!”凰君澈气得站起身来指着凰夜辰,胸口剧烈地起伏,毫无形象地大吼大叫,“给朕拿下沐卿歌。” 父子两个僵持不下,御书房里的氛围跌落到冰点,一个是权力巅峰的当今圣上,一个是冉冉升起的未来国君,禁卫军们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父子二人正在剑拔弩张的时候,御书房外突然传来王海尖细的嗓音:“启禀皇上,有探子来报,说是有紧急军情要禀告给陛下。” 处理沐卿歌的事终究只算是家事,自然比不上国事重大,凰君澈只能先把沐卿歌放到一边,让她先进来吧。 沐卿歌自觉地退到了门口,凰夜辰立马召开了炽久,又让他安排了十几个暗卫先把沐卿歌送回东宫收拾了东西,再护送她出宫,唯恐凰君澈对她下手。 沐卿歌走出去的时候,无意间听到那探子的话:“启禀陛下,我们的人今天发现有一伙武功高强的细作悄悄地潜入京城,在校场附近转悠着,从穿着打扮和来的方向来看,他们应该是大越国来的人。” 凰君澈本就不悦,听了探子的禀报更加怒火中烧,“朕已经许嫁了平宁郡主给大越国的恒亲王,边境一战也让他们吃够了教训,如今竟然又不安分起来了,王海,去传旨,从三品及以上的文武官员即刻入宫,说有军国大事要商议。” 王海领了圣旨便着急忙慌地下去,凰夜辰把沐卿歌托付了之后也沉下自己浮躁的心绪,和凰君澈一起讨论此事。 纵然是出了宫,沐卿歌也不想回太傅府和沐广轩共处,就让炽久把自己送到了醉仙楼去。 已经接近午夜,醉仙楼里值夜的人不多,只有王掌柜的和几个小二,花魁们都在沐卿歌新近购置的别院里歇着。 听说沐卿歌深夜归来,王掌柜的立马披了衣服走出来,还捧着一把装饰华贵的佩剑:“东家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白日里有个客人到访,自称是东家的一位故人,说您把这把宝剑落下了今日亲自送了过来,还望您能够妥善保管。” 沐卿歌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己当日和凰倾天成亲的时候,凰倾天亲自送给自己的绝世名剑天虹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佩戴在腰间的灵犀剑,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拿了天虹剑,沐卿歌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刚走进去就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便坐在桌子边上幽幽地开口说道:“东阳王府的朋友,我知道你还在,快现身吧。” 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人,沐卿歌震惊,凰倾天竟然亲自来了,摘了银色的面具,露出绝世的俊美面容,“卿歌,好久不见。” “王爷可真是有闲情,不好好看管着你那些假扮成大越国细作的手下,倒来找卿歌做什么?”沐卿歌站起身来,推开窗子好随时呼救提醒躲在暗处保护自己的暗卫。 凰倾天笑了笑,多日不见沐卿歌心中十分想念,原本满腔的怨恨和愤怒,在看到沐卿歌的那一刻全都化作了思念和爱恋,温柔地笑了笑:“还是这么牙尖嘴利的,本王若说是专程来把这天虹剑还给你的,你可相信?” 沐卿歌当然不会信,凰倾天的狼子野心她早就了解,虽然知道他对自己有几分情意,却总觉得在他心里自己终究不如那些复仇和争夺江山的欲望。 第三百八十章 卿歌并非王爷的知己 “王爷说笑了,卿歌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分量还不够让东阳王亲自跑一趟。”沐卿歌扯起嘴角笑了笑,“想必王爷又有什么大计要实施,卿歌不便耽搁您,王爷还是带着这绝世好剑回去吧。” 沐卿歌说完,就把放在桌面上的天虹剑举到了凰倾天的面前,言行举止之间都是冷淡疏离,仿佛自己和他毫无关系似的。 凰倾天一动不动地看着沐卿歌,心中伤心却不表露半分,只是淡淡地说道:“既然已经送你了,就是你的东西,也是本王的一点心意,你既然要练剑,不论使的是哪家的剑法终归还是要一把好剑来配的。” “这把灵犀剑,我用得很顺手,天虹剑放在我这里也只是白白地存着落灰,既糟蹋了这好兵器,也辜负了王爷的一番心意,王爷还是拿回去的。”沐卿歌虽然平日里表现得对灵犀剑不那么在乎的样子,其实提起来心里却是满满的甜蜜,因为这是凰夜辰对她的用心。 房间里的烛火昏暗,再加上凰倾天全部的心思都集中在沐卿歌身上,一时竟然没有注意到她腰间的佩剑,如今看到更觉得心酸。 天虹剑已经是江湖上顶尖的好剑客,不知道有多少知名的剑客一掷千金想要求了这名剑,凰倾天却说送便送给沐卿歌了。 而灵犀剑也并不比天虹剑差,并且背后还有一个十分动人的故事,相传铸剑的能工巧匠爱上了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剑客,只是那剑客血里带着风,宁愿在江湖上漂泊,也不愿意和那工匠过平静安稳的生活。 那工匠便日日守在家门口,一边铸剑一边等着女剑客的归来,只是到了白发苍苍的时候,却等来了剑客的死讯,工匠用一生的时间铸造了这把灵犀,江湖上便有传言,灵犀剑代表的一生一世至死不渝的爱情。 “灵犀剑固然好,可多一把也并不算多,卿歌既然能收下凰夜辰的心意,为何不能收下我的呢?”凰倾天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此时这般卑微。 沐卿歌背过身去,出口便是伤人的话:“有句话说得好,宝剑酬知己,红粉赠佳人,卿歌并非王爷的红尘知己,这剑您还是拿回去吧。” 凰倾天无可奈何,甚至出言威胁沐卿歌:“你竟然如此有恃无恐,就不怕把我惹恼了,直接把你再抢去东阳王府?” “王爷信不信?”沐卿歌转过身来,走近了一步,用略带挑衅的口吻说道,“今天王爷若是敢把卿歌带走一步,您可能就离不了这醉仙楼了。” 沐卿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底气,是因为方才凰夜辰惶恐,怕凰君澈一气之下会派人暗杀了沐卿歌,只在自己身边留了炽久和三四个看家护院的暗卫,其余的一股脑全安排着来保护沐卿歌了,此刻醉仙楼周围全是武功高强的暗卫,虽然不一定能把凰倾天击毙,但一定能让他吃些苦头。 凰倾天当然也知道,况且自己今日还有要事在身,做大事之前心里总有些不安稳,才不听一众属下的劝阻,在行动之前执意来了醉仙楼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沐卿歌。 “你当真是看不到本王对你的一片真心吗?”凰倾天苦笑。 “王爷抬举卿歌了,这世上没有谁会把自己真心相待的人,当成胁迫别人的工具。”沐卿歌始终对那日凰倾天在天机阁拿剑抵着自己脖颈的情形难以释怀。 凰倾天看了看时辰,再不行动已经来不及,只能沮丧地拿过天虹剑,“有缘自会再相逢,卿歌你多多保重,本王说过要让你做皇后的话依然算数。” 沐卿歌并不在意这话,只是笑了笑,便自顾自地坐下喝了口茶,连看都不看凰倾天一眼,只悠悠地说道:“王爷慢走。” 等到察觉到凰倾天走远了,沐卿歌立马走到窗口喊了一声:“来个人过来。”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就有个暗卫过来敲门,沐卿歌打开门,急急忙忙地吩咐了一句:“快去东宫告诉太子殿下,京城中的那伙人并非北幽国细作,而是东阳王府的人,特地来离间北幽国和大越国的关系的,另外凰倾天此刻也在京城,提醒殿下万事小心。” 暗卫匆匆忙忙去了,沐卿歌才稍稍安心,料想着虽然东宫的暗卫都在保护自己,但皇宫里守卫森严,凰倾天也不可能在宫中对东宫太子动手。 只是沐卿歌不知道,方才凰君澈,凰夜辰和诸位大臣开了个紧急军情会议,竟然已经决定把皇宫中大半的皇宫禁卫军调到京城周围,尤其是细作出没较多的校场周围守着去了,只有一些武功平平的侍卫守着养心殿和整个皇宫,对于凰倾天和那帮天机阁的高手来说,几乎等同于进入了无人之境。 凰夜辰刚从御书房回来就得了消息,便知道凰倾天又去找沐卿歌了,暗自庆幸自己派了足够的暗卫过去才没让她又被掳走的同时,却也隐隐有些不痛快。 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这些重要的家国大事,又想到凰君澈此刻定然也是为了此事难以入眠的,便直接起身去了养心殿,准备把这个重要的情报告诉凰君澈,顺便再帮沐卿歌争取一下好感。 刚走到养心殿殿外,凰夜辰就发现了不对劲,守在外面的几个守卫都不见了踪影,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血腥的气息,养心殿里灯火通明,一点也不像是即将就寝的样子。 凰夜辰感到不妙,忙叫了炽久出去调集皇宫禁卫军,才想起禁军此刻恐怕在城外,自己的暗卫也不在身边,“你速速去金大将军府上,让他调武功高强的精兵往宫里来,本宫先在这里试着拖延住他们。” 炽久不敢耽误,拿了凰夜辰的令牌便出去了,凰夜辰悄悄地朝着养心殿门口慢慢接近。 只见殿内影影绰绰的,似乎是有好多人,凰夜辰在窗纸上戳了个洞偷偷朝里面看去。 第三百八十一章 你何必如此急功近利 凰君澈坐在椅子上,他旁边站了个男人,隔得太远看的不太真切,只是单凭那银色的面具,凰夜辰也能猜得出来,那擅闯皇宫的刺客,不是凰倾天还能是谁? 又四下看了看,宽敞的养心殿里竟然挤满了高手,看样子是有备而来的。 凰君澈不愧是一国之君,即便是在这样的境地下,也依然保持着从容不迫,甚至还有一点超然物外的感觉,淡然地笑了笑说: “好一个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京城里的那伙细作是你的人假扮的吧,竟然真的险些让朕误会了大越国,如何,你的真正目的竟然是进宫行刺?” “你倒是不蠢,只是反应慢了些,禁卫军都被你派出皇宫去了,此刻看你还能叫谁来救你。”凰倾天俯身在凰君澈的耳边,不无嘲弄地说道。 门外的凰夜辰也禁不住捏了一把汗,却又不敢贸然闯进去,看养心殿里杀手的数量,恐怕自己过去也只能是多一个人质被他们控制住。 凰君澈长叹了一口气,暗自懊恼没有及时发现凰倾天的阴谋诡计,才把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只能故作沉着地与他周旋:“你已经蛰伏了十数年,此刻又何必如此急功近利,今日你即便是取了朕的性命,也坐不到皇位上去,何苦以身犯险呢?” 一句话直接问到了凰倾天的心坎里,让他着急的并非皇位,而是那个承诺给沐卿歌的后位,今日铤而走险就是为了把计划提前,早日把沐卿歌从凰夜辰身边夺走。 “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你们这一脉霸占着北幽国的万里江山时日已久,如今也到了换人的时候了,我给你个活命的机会,看你愿不愿意抓住吧?”凰倾天一面说一面拿来了主笔和圣旨专用的绢帛。 凰君澈干脆直接闭了眼睛,对凰倾天接下来开出的条件没有任何兴趣,凰夜辰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自己便是今日就死了,把江山交给他也是可以的,绝不愿意再向凰倾天低头,甚至满足他那些无理的条件。 凰倾天把绢帛铺开在凰君澈的面前循循善诱道:“你只需要颁布一道圣旨,以东宫无德为由废黜了凰夜辰,再立本王为储君,我东阳王府今日就可以留你一命。” 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凰君澈夸张地笑出了声,笑声在养心殿里回荡,半晌才收起笑容:“东宫无德?太子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对待百姓宅心仁厚,不是随随便便轻描淡写的一句东宫无德就可以抹杀的,你未免有些痴心妄想。” “哦?是吗?”其实凰倾天已经在京城里埋伏了好多天,关于沐卿歌的流言蜚语也听了不少,甚至连谣言制造者的身份都已经摸清了,“凰夜辰在东宫里养着个妖孽,倾国倾城祸国殃民,这便是无德了。” 沐卿歌的事,确实是凰夜辰登上太子之位之后第一次犯错,凰君澈虽然为他担忧,但也不至于就从此觉得他配不上储君的位置了。 凰君澈闭目不语,拒绝的意味已然十分明显,凰倾天没有耐心,“如何?生路你不选,那便是要选死路了?” “倾天,你把朕当蒙昧无知的三岁孩童了吗,朕立你为储君就能活命了吗,恐怕你会更急着让朕驾崩了好即刻继位吧?”凰君澈看也不看凰倾天一眼,似乎早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本王原本想让你立下圣旨就去云游四海,退位让贤,让你好好看看这锦绣江山是如何在本王手中愈加富强的。”凰倾天信口开河。 可凰君澈一个字都未曾相信,甚至还用一种过来人的口气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朕若是顺了你的心思,恐怕最好的结局也就是个软禁罢了,不过倾天,你虽然有雄才大略,但却缺少了身为一个君王必须要有的仁德,恐怕做不了一位明君啊。” “那不是你该忧心的事。”凰倾天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既然你不选,那本王只能替你选第二条路了,本王先杀了你,再杀了你的宝贝儿子凰夜辰,如此,北幽国内还有谁敢挡着本王?” 纵观凰君澈的一生,最值得骄傲的事无非两件,一件是保住了北幽国的锦绣江山,一件是养出了几个出色的儿子,其他几个皇子虽然比不上凰夜辰如此出类拔萃,倒也是文武双全,凰君澈十分自信: “太子不是你想动便能动的,东宫里高手云集,不比你的天机阁差,何况纵然是没了太子,朕还有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难不成你还能把朕的皇室灭门?” 然而,凰倾天在入宫之前已经去过了醉仙楼,“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好儿子,把他身边几乎所有的暗卫都调到沐卿歌身边保护她了。” 凰君澈的脸色变了变,在心里祈求凰夜辰能尽快发觉异样,叫人保护好自己。 看着凰君澈一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凰倾天已然不耐烦,拔出剑来准备了结了他:“本王给过你机会,这是你自找的。” 门外的凰夜辰大惊失色,也顾不上炽久还没搬来救兵就直接推开了养心殿的大门,“慢着,东阳王,你想要的不过是个储君的身份,本宫可以让给你,你当了本宫的父皇。” 原本已经决定慷慨赴死的凰君澈心下大惊,一看到只身前来的凰夜辰便不由地心中一紧,唯恐他也会落入到凰倾天的圈套之中,便拼命冲他使眼色,让凰夜辰快快逃命去。 凰倾天仰天大笑:“你来得正好,都不用本宫再去东宫寻你了,如何,你要用你的皇位换你父亲的命吗?” 北幽国向来以仁德治国,凰夜辰也是个有孝心的,虽然有坐拥江山的雄才大略,但正如凰君澈方才所说,北幽不止他一个皇子,但只有凰君澈一个国君,今日他既然已经在这里,就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赴死。 第三百八十二章 凰夜辰你竟然敢弑父 “本宫放弃太子之位,自明日起就消失在京城,你放过我父皇,一切都好说。”凰夜辰难免有些紧张,毕竟养心殿里除了他们父子二人,其余都是凰倾天的人。 凰倾天为人阴险狡诈,也从不曾轻易信任任何人,自然也信不过凰夜辰,“你们父子两个都惯会背信弃义的,今日我若是直接放了他,明日你便带着大内高手反击于我,还会把此刻的承诺忘个干净。” “那你要如何?”凰夜辰一直在暗中留心着外面,只盼望着炽久能快一点搬来救兵。 凰倾天冷笑,一瞬间突然想起方才沐卿歌拿着那把灵犀剑时,眼睛里满足甜蜜的笑意,对凰夜辰又多了个愤恨的理由:“我要你今日在此地自刎,用你自己的命来换你老父亲的命,北幽国上下都吹捧你宅心仁厚,如今到了考验你孝心的时候了,太子殿下。” 一直稳如泰山的凰君澈此刻却突然坐不住了,刚要站起来往前走几步,凰倾天就拔出见来指着他的胸口,凰夜辰大惊失色:“父皇小心!” “快走。”凰君澈用口型无声地对凰夜辰说道,此刻凰倾天还愿意和他们讨价还价,若是再过一会,他的耐心消磨干净了,把他们父子两个一网打尽也未可知啊。 凰倾天知道凰夜辰也有武功在身,虽然他定然是顶不住这么多杀手的攻击的,但好歹也能扛过几个回合,万一闹出更大的动静,把宫里其他地方的人吸引来便不好了,所以最便宜的方法就是逼迫凰夜辰自尽。 凰夜辰看到了凰君澈的暗示,却假装视而不见,试图通过谈判的方式拖延时间:“你想要本宫的性命,但本宫如何保证自己自刎之后,你会放过父皇?就这这样吧,你先把他放了,横竖你带了这么多人来,本宫想跑也是跑不了的,你把本宫劫持走也好,带到宫外了结了也好,也让本宫由得安心点。” 凰君澈不知道凰夜辰已经让人请了救兵,便以为凰夜辰真的要自尽换自己的性命,终于沉着不下去了: “凰夜辰,你忘了朕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吗,先君臣后父子,朕现在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命令你赶紧滚出去,江山社稷为重,只有你活着,北幽国才有希望。” 凰夜辰直接跪在门口,“父皇,北幽国的希望不止儿臣一个,三弟他们也已经渐渐成人成才,可儿臣只有一个父皇,若儿臣今日做了这不忠不孝之事,将来也未必会是一个仁德的国君。” “唉。”凰君澈叹了一口气,心情颇为复杂,既感动于凰夜辰的孝心,又因为他做出这样不理智的决定而痛心疾首。 父子二人相对无言,凰倾天却觉得格外刺眼,前一世他也有想要珍惜的家人和朋友,凰夜辰灭了东阳王府满门的时候,也没有因此而顾惜分毫。 “你没有和本王讨价还的余地,要么眼睁睁的看着你父亲死在你面前,要么现在拿起你的剑来自刎,赌一把本王会不会放过他……” 凰倾天话刚说到一半,就听到养心殿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虽然已经刻意放低了,还是能够听出来人数量庞大,立马给周围的手下使了个眼色,转眼间,天机阁的杀手们就不见了踪影。 在凰夜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凰倾天突然一剑刺在了凰君澈的胸口处,凰夜辰飞扑过去的时候,剑已经末入体内难以回转,凰倾天露出嗜血的笑容:“凰夜辰,这只是个开始,今后还有千倍万倍的痛苦在等着你。” “凰倾天!”凰夜辰痛心,怒吼着拔出剑来想要和他一较高下,也不管对方的实力远远在自己之上。 凰倾天是无心恋战,眼看着大队人马已经有冲了进来,就动用他那绝世的轻功,跑到后面便消失了。 凰夜辰顾不上追他,只抱起凰倾天来,眼泪早已经模糊了视线:“父皇,你怎么样了,儿臣马上就让贺兰洵进宫,若是救不了你的性命,儿臣定要他偿命。” 方才的那一剑正中要害,凰倾天又用了自己十成的内力,凰君澈已然到了弥留之际,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最后一点清醒,瘫倒在自己最得意的儿子腿上:“父亲不过是去和你母亲团聚了…你记住…要…要做个明君……” 说完,凰君澈便与世长辞了,凰夜辰愣愣地一言不发,似乎是不相信眼前的事实,对带着金大将军冲进来的炽久怒吼:“炽久!快去请贺兰洵!快!” 炽久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大着胆子探了探凰君澈的鼻息,立马跪倒在父子二人面前:“请殿下节哀顺变,陛下…陛下驾崩了…” 话音刚落,凰裴尘就也冲了进来,从皇宫到金大将军府上的路,要途经凰裴尘的府邸,他在府上听到了动静,唯恐皇宫中发生大事,就跟着金大将军一起入了宫。 刚走进养心殿,就看到凰倾天倒在血泊之中,凰夜辰坐在他身边,手中还握着一把剑,一瞬间所有的理智都烟消云散,只有冲动占据了整个头脑,凰裴尘的一声怒吼响彻整个皇宫:“凰夜辰,你这个乱臣贼子竟然胆敢弑君弑父。” “给本宫闭嘴,若非你一定要跟过来拖延了时间,金大将军的援军就能早一点进宫,父皇也就不会遇刺了。”凰夜辰正是恼火的时候,凰裴尘又突然拂了他的逆鳞。 也不知道怎么开始的,兄弟二人已经各自拔出刀剑来,在本就一片狼藉的养心殿里就打了起来,句句都把对方称为乱臣贼子,倒也顾不上,倒在血泊里的凰君澈的尸身了。 炽久在一旁不敢说话,却一直在留意着自家主子,唯恐他吃了凰裴尘的亏,金虎是镇国大将军,品阶和功劳都很大,才有资格和胆量劝上几句,他带着一众属下直接跪在了养心殿门口:“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此刻不是内斗的时候,还是早些为陛下的后事做打算吧……” 第三百八十三章 本王愿意辅佐殿下登上皇位 兄弟两个此刻都悲愤交加,哪里还听得进任何劝说,直打到精疲力竭,才双双扔了剑跪倒在凰君澈的脚下痛哭。 过了一会,凰夜辰才渐渐恢复了理智,先是吩咐了金大将军和炽久分别带人出去排查,一个追踪刺客的行迹,一个检查养心殿里下人的状况。 交代完了一切,才对还在一旁不服的凰裴尘解释道:“睁开你的眼睛,给本宫看清楚,本宫的剑好好地在手上,父皇胸口的剑才是那刺客留下的,不和你谈那些忠孝仁义的话,你只要好好想想,无论父皇什么时候驾崩,本宫都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那父皇是被何人所害?”凰裴尘也渐渐恢复了神志,虽说他素日里就与凰夜辰不睦,但如今到了这直面大是大非的时候,身为北幽国的皇子,他少不得也是要和他皇兄同仇敌忾的。 在诸位皇子之中,只有凰夜辰和凰裴尘最为年长,其他的几个都还在幼年,如今皇室出了这样的大事,凰夜辰也只能不计前嫌地和凰裴尘互相商量着办了。 凰夜辰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别人,才幽幽地开口说道:“此事为兄目前只告诉你一人,父皇在世时也只有我和他二人知道,因为此事一旦泄露,不但没有解决的办法,恐怕还会引起满宫里的恐怖,刺杀父皇的,不是别人,正是东阳王凰倾天,其实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辖制着父皇……” 凰夜辰把凰倾天的底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凰裴尘,凰裴尘早已经惊掉了下巴,没想到看起来太平盛世的北幽国竟然暗流涌动,“原来如此,难怪父皇前段日子那样,草木皆兵。” “现在北幽国的关键时刻,你我兄弟,虽然从前多有不睦,但我们同为父皇的儿子,就有捍卫朝廷稳定,家国安定的职责,定要摒弃前嫌戮力同心才好,本宫知道你有雄才大略,待本宫登基后一定重用你,让你好好为国效力,享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容。”凰夜辰生来就是注定要做君王的人,在国家大事面前,一向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凰裴尘还有些懵,也不说肯定也不说否定,只是愣愣地听着凰夜辰的部署。 很快,皇宫上下都得知了凰君澈驾崩的消息,沐皇后哭得昏过去了好几次,后宫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嫔妃全都在中宫里陪着。 凰夜辰的几个皇弟,五皇子凰裴炎,六皇子凰裴源连带着和皇室沾亲带故的皇亲贵胄们都连夜进了宫哭丧。 皇宫上下没一人安睡,整理好了凰君澈的遗容,凰夜辰和凰裴尘兄弟两个亲自把他抬进了只有君王才配享用的白玉石棺里,又把凰君澈驾崩的消息昭告了天下,皇室众人都要在宫里守灵三日,才能一起把凰君澈下葬到泰陵里去。 沐卿歌忐忑不安地在醉仙楼等了一夜,也没等来凰夜辰的消息,反倒是先等来了凰君澈驾崩的噩耗,震惊之余又有隐隐的担忧,就又派了暗卫到宫里传话,说自己这边已经没有危险,让凰夜辰把暗卫都调回皇宫中保护他。 不一会,负责传话的暗卫就回了醉仙楼,跪在沐卿歌的脚边一一禀告着: “回太子妃的话,我们家殿下说了,禁卫军已经被全数调回了皇宫,此刻他在宫中十分安全,要太子妃无需挂心,殿下还说近日忙于给陛下发丧,恐怕会顾不上太子妃,还要我们继续留在太子妃身边当差,直到殿下登基之后再亲自接太子妃回宫。” 暗卫的话让沐卿歌放心了不少,挥了挥手没有再说什么。 凰夜辰等人在皇宫中守灵了三日,明日就要和众人一起把龙驭宾天的凰君澈送去泰陵安葬,凰夜辰吩咐众人各自回府歇息,自己留在宫中守着。 凰裴尘刚回到自己的王府,就听到下人来报,说是东阳王在府外求见,心中立马又惊又恨,要不是凰夜辰嘱咐了他好几遍,不准泄露东阳王行刺之事以免引起动乱的话,恐怕凰裴尘早就提这件杀到了东阳王府。 “他还敢来找本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让他进来,再把咱们王府中能打的都集中在前厅周围,听本王的号令。”凰裴尘并不知道凰倾天的本事,只听凰夜辰提过几句他武功高强,却没有料想到凰倾天有逆天的本事。 很快,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俊美男子就走了进来,还十分温文尔雅地朝着凰裴尘行了个礼:“小王参加三殿下,殿下千岁。” “哼,王爷倒是个胆大的,你我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此刻你只身来我府上可是要找死不成?”凰裴尘眼圈气得猩红,手中捏着茶杯,下一秒就要摔出去,这是他和府上侍卫的暗号。 凰倾天笑了笑,没等凰裴尘让他坐下,就自顾自地坐在了宾客的第一把椅子上,冲着前厅门外吹了个口哨,几乎就是一瞬间的工夫,十几个黑衣人在门口现身,凰裴尘眨个眼睛的功夫就又消失不见了,一看就是绝顶高手。 “殿下说笑了,小王又不是那轻狂之辈,没做好万全的准备,哪里敢贸然来访。”凰倾天笑容十分张狂,“现在,殿下可以冷静下来,和小王好好谈些正事了吗?” 凰裴尘有些紧张,这个凰倾天连一国之君都敢刺杀,自己不过是一个皇子,他觉得自己随时都有被了结了的可能性,“你我之间有何正事可谈?” “殿下文韬武略无所不通,没有一点比那个凰夜辰差,只因没有托生在先皇后的腹中,就声声把太子之位拱手让给了他,殿下心里真的甘心吗,小王倒是愿意辅三皇子您登上皇位……”凰倾天循循善诱,言语之间都满是蛊惑。 凰裴尘还保留着一丝警惕:“你之所以能做出弑君这样大逆不道之事,定然是肖想皇位已久,怎么如今又愿意扶本王上位?” 第三百八十四章 只有永远的利益 凰裴尘猜的没错,要不是凰倾天此刻夺位名不正言不顺的,就算是登上皇位,也会被天下人耻笑,他绝对不会找凰裴尘来担当被自己操控的傀儡皇帝。 “三殿下误会了,小王对帝位并没有想法,只不过是想阻止凰夜辰登上帝位罢了,和三殿下合作,你我二人互惠互利,有何不可?”凰倾天说着违心的假话。 凰裴尘冷哼了一声,他虽然不如凰夜辰那般纯孝,但也是个有孝心之人,“你为何会觉得本王会愿意和杀父仇人合作?” “不知道殿下可否听说过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若非小王杀了凰君澈,等他寿终正寝之日定然是凰夜辰顺理成章的登基,哪里还会有殿下你的容身之地,殿下日思夜想的帝位也不过就是黄粱一梦罢了。”凰倾天一语中的,戳中了凰裴尘心中最真切的欲望。 这几年以来,凰夜辰越发得受凰君澈的青睐,和天下黎明百姓的爱戴,他已经被打压得几乎没有任何夺嫡的指望。 凰裴尘显然已经动了心,只是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凰倾天,“本王可以信任你吗,万一哪天本王也成为你的刀下鬼,又该如何是好?” 凰倾天见鱼儿已经上钩,便笑吟吟地继续说道:“这一点还请殿下放心,小王只是因为和凰夜辰还有凰君澈父子之间有些私仇才会痛下杀手,你我之间并无过节,殿下又何须害怕呢?” “提出你的条件吧。”凰裴尘知道天下没有免费午餐的道理。 凰倾天微微一笑,也直言不讳道:“小王的要求也很简单,就是在殿下登基之后,军国大事一定要和小王商量后再做决断,当殿下的意见和小王相悖时,以小王的意见为准。” 凰裴尘此刻才算是彻底听明白了,凰倾天与其说是扶自己上位,倒不如说是打算重新培养一个可以受自己驱使的傀儡皇帝。 “王爷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不过是想叫本王替你顶了这谋权篡位的骂名,自己再在后头做个实际操控朝政的真皇帝。”凰裴尘说道。 凰倾天并不否认他的猜想,一开始就把底线暴露给了凰裴尘,还少了日后的许多麻烦,他知道凰裴尘对皇位的野心,就想赌一把看看这种地步下他还想不想要一个皇帝的宝座,“三殿下说得都没错,那么你想好了吗?” 凰裴尘沉默地权衡了半晌,终于对皇位的欲望还是战胜了其他的诸多顾虑,什么父子兄弟情在万里江山面前一文不值,至于这个凰倾天,等自己登上皇位根基稳固了,随便找个由头把他发落了也就完了,到时候自己虎符和传国玉玺在手,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凰裴尘把事情考虑得十分简单。 “好,本王跟你合作,但满朝文武都知道凰夜辰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这些年来他在民间也颇有声望,本王如何能越过他去?”凰裴尘问道。 凰倾天微微一笑:“太子殿下德行无状,宠爱妖孽,色令智昏,为了一个女子竟然能做出弑父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如何担当得起一国之君的重任?” “哦?这倒有意思了,东阳王可有铁证在手……” 凰倾天在凰裴尘的府上和他商量到了半夜,一个周密的计划渐渐成形,还在宫中守灵的凰夜辰此刻无知无觉,一个针对自己的巨大圈套正在慢慢靠近。 天亮了,凰倾天装作刚从封地赶过来的样子入了宫,满朝文武都从未见过这位东阳王殿下,看到他没有银色面具遮盖的绝世的相貌,皆是纳罕。 “参加太子殿下千岁,小王自听闻陛下遇刺之日开始,便马不停蹄地从封地赶过来,还望诸位殿下节哀顺变。”当着众人的面,凰倾天免不了也要惺惺作态,装出一副十分恭敬的样子。 凰夜辰也不好当场戳破他,何况除了自己亲眼所见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凰倾天作恶的证据了,“东阳王舟车劳顿的辛苦了,难为你对父皇有此孝心。” “时辰已到,启程。”宫里的总管大太监王海主持着丧礼,完成这最后一项任务,他就也该告老还乡了。 送丧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皇宫,一路朝着泰陵进发,京城中的百姓夹道哭泣,皇亲贵族和文武百官跟在后面敛声屏气,凰夜辰走在人群的最前列,一身素色孝服脸上满是哀戚。 繁复的礼节过后,终于把凰君澈下葬了,凰夜辰和其他几个皇子皆是泪流满面不能自已,送丧的队伍又浩浩荡荡回了皇宫,把凰君澈的牌位放在祖宗祠堂里,再行过礼,派大师在宫中的安华殿里祝祷七日才算了结了这桩国丧。 凰夜辰亲自捧着凰君澈的牌位放在祖宗祠堂里,带领着众人行过三拜九叩之礼,他便如同一个君王一般站了出来: “各位大人,这些日子辛苦了,父皇骤然驾崩,举国同哀,三年之内不可有嫁娶选秀之事,折腾了这么些天,大家也都乏了,有什么事明日再商量吧,此刻都先回府歇息歇息。” 一位年迈的老臣走出来,颤颤巍巍地说道:“启禀太子殿下,其他的事都可暂缓,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殿下是陛下亲封的太子,还请殿下尽快着内务府择黄道吉日举行登基大典,北幽国的黎明百姓需要殿下。” “刘大人的顾虑本宫知道,内务府已经在筹备着了,父皇既然将北幽国的万里江山托付于本宫,本宫必要将这份担子扛在肩上了。”凰夜辰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 因为凰君澈在时,凰夜辰便是一枝独秀,又在年少时就被立为储君,满朝文武虽然也有暗中支持凰裴尘的,但这种情境之下,没有一人敢有意见的。 就在众人准备跪下向新皇山呼万岁,凰裴尘突然站出来,手中还举着一份不知道从何处拿来的圣旨。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一切都是凰夜辰的阴谋 “刘大人惯会揣测父皇的圣意的,只是这次,恐怕你错了主意,父皇临终之前亲手立了诏书交到本王手中,你们可别拜错了君主。” 凰裴尘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就连凰夜辰也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名堂,明明三天之前兄弟两个还约定好了要捍卫北幽朝政的安稳,想不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有了异心:“你在祠堂胡闹什么?” 凰裴尘吧诏书交给一旁的王海,胸有成竹地说道:“王公公,你伺候父皇多年,一看便能知道这是不是父皇的手笔。” 王海接过那黄色的绢帛打开来发现,只有歪歪扭扭一行字,还是用血写成的,一看就知道是弥留之际的手笔,不过依然能看出是凰君澈的字体,王海举起那遗诏拿给众大臣看那遗诏赫然写着:传位于皇三子凰裴尘。 众人皆是目瞪口呆,却又不知道真假,只有方才那位刘姓的老臣胆敢质疑:“陛下在世时,一直倚重太子殿下,先从来没有更换储君的打算,为何偏偏在驾崩之际突然传位于三殿下你,着实可疑,老臣实在不敢相信。” “因为凰夜辰是刺杀父皇幕后真凶,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阴谋。”凰裴尘语出惊人,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个不轻。 凰夜辰眼神从一直沉默着的凰倾天脸上扫过,又看了一眼凰裴尘,便已经猜出了个大概,直直地看着凰裴尘: “父皇尸骨未寒,你便和本宫玩这兄弟阋墙的把戏,你敢对着父皇和列祖列宗的牌位起誓,说你此刻所言句句属实吗?” 凰裴尘不看凰夜辰,也不看凰君澈的牌位,只是拍了拍手,禁卫军便拉了几个黑衣人出来,几个人一上来就抱住凰夜辰的大腿:“太子殿下救命,殿下救命,小的们都是听了殿下的命令才作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求求殿下救救小的……” 凰夜辰后退了一步,微微眯着眼打量着那几个人,虽然穿着打扮和那日凰倾天带来的杀手并无二致,但内力上却差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你既说是本宫命你行刺的父皇,那你且说说,本宫是何年何月何时何地下的命令,下命令的时候边上可有旁的人,事成之后是许给了你们金银财宝还是高官厚禄?” 而凰倾天和凰裴尘一早就料想到凰夜辰不是那么好栽赃的,幸好已经提前想好了完美无缺的说法,那刺客细细回忆起凰裴尘交代给他的说法: “那天夜里,陛下因为发现殿下包庇太子妃之事而动了怒,殿下才对皇上动了杀心,于子时在东宫召集了小的们要小的们去刺杀陛下,好让殿下早早登上皇位,从此再也不受任何人的钳制了。” 平南王也站了出来,“太子妃的谣传殿下早已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解释清楚了,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正可谓无风不起浪,其实真正的太子妃一直都被殿下养在宫外,此刻不知道逃但哪里去了,若是把东宫下人们严刑拷打,定然能问出个究竟来。”这些都是凰倾天交代的。 一牵扯到沐卿歌的事,凰夜辰就真正动怒了,指着那刺客怒斥道:“谁教你在此处信口开河污蔑本宫和太子妃的,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皇兄何必如此疾言厉色,这刺客原是愚弟那日夜里派人搜查皇宫的时候,在从养心殿到东宫的路上抓捕到的这几个刺客,千真万确是抵赖不得的。”凰裴尘面不改色地颠倒是非,当天夜里知情的人不多,在场的百官也不知道二人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凰夜辰冷笑了一声:“三弟真是巧舌如簧颠倒是非啊,那一夜派人在全宫上下搜查的人是本宫,养心殿里也只有你我二人,你和金将军冲进来的时候父皇已经断了气,本宫为何不知道父皇颁布的这道遗诏。” “父皇高瞻远瞩,把这遗诏藏于龙袍袖口之中,是给他整理遗容的老嬷嬷发现了亲自交给本王的,诸位若是不信,可以现在又传了那嬷嬷过来对质。”在凰倾天的帮助下,凰裴尘一夜之间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凰夜辰自然觉得百口莫辩,一直带着宫中女眷站在另一边的沐皇后此刻也开始落井下石:“夜辰,本宫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你父皇生前最宠的就是你,想不到你竟然为了个女人这样忤逆……” 沐皇后心中自有自己的一杆秤,凰裴尘虽然和自己也不算亲近,可若是他继位之后少不得也要为了顾及颜面而给自己一个母后皇太后的位置,自己还可以平安地度过后半生。而凰夜辰就不同了,他是知道沐皇后曾经暗害过沐卿歌的事的,他又对沐卿歌如此痴情,将来少不得要为那个女人打抱不平,沐皇后打量着凰夜辰一旦登基了,恐怕自己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皇兄若是还想抵赖的话,不妨先听听王公公怎么说的吧。”凰裴尘给王海使了个眼色。 王海作了个揖,才对众人说道: "各位大人,老奴自小就入宫侍奉皇上,到如今已经几十年过去了从来没说过一句虚言,那一夜,老奴在养心殿外听得十分真切,刺客刚进来,太子殿下就也跟着进来了,指使着刺客杀了陛下之后还承诺要给他们数不尽的荣华富贵,陛下刚刚咽气,殿下就又叫炽久引来了三殿下和金大将军,演了这么一出戏来······" 凰夜辰没想到凰裴尘竟然有这样的本事,把凰君澈身边最信任的总管大太监都收买了,"王公公,你可是父皇生前最信任的人,那一夜本宫进养心殿之前可明明白白的地看到了你被刺客打晕在窗外的,怎的也和他们一起污蔑于本宫。" "诸位殿下和大人们明鉴,若非老奴在窗子下面假装晕倒,恐怕此刻也没命在这里指认太子殿下了。"王海从容不迫,一点也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第三百八十六章 把凰夜辰押进天牢 凰裴尘也跟着一起帮腔:"诸位大人,王公公伺候了父皇一辈子,过了今日,他就该出宫养老去了,本王实在是想不明白,若非太子真的做了这些事,王公公到底有什么动机非要诬陷于他。" "正是如此,殿下明鉴。"王海朝着凰裴尘作揖,心里却始终记挂着被凰裴尘昨夜连夜抓了扣在府邸里的侄子。 王海自小就父母双亡,只有他和一个哥哥相依为命,后来为了能够活下来,王海就主动进宫做了太监,隐忍了一辈子终于爬到了总管大太监的位置上。 如今王海的哥哥也过世了,全家上下就只留下了这么一个侄儿作为王家唯一的香火,凰裴尘钳制住了他,就等于拿捏住了王海的命。 凰夜辰自知自己百口莫辩,就也不再辩解:"各位大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本宫的为人各位应该都清楚,若死让凰裴尘联合着什么居心叵测之人坐上了皇位,那我北幽国的万里江山才真是危险了。" 炽久看情况不太对劲,唯恐凰夜辰出了什么危险,就准备悄悄地出去,到醉仙楼把东宫的暗卫都调集回来,这样就算凰夜辰今日被人夺去了储君的位置,至少还能留住性命以待来日。 炽久刚要溜出去,就被凰倾天的贴身侍卫无双拦住了去路,两人在祠堂外面打斗了许久都难分胜负,可炽久也彻底被无双拖住没有办法出去搬救兵了。 凰倾天见目前的形势一片大好,便主动站出来说道:"小王以为,如今三殿下既有先帝的遗诏在手,又有太子殿下谋杀先帝的证据,可谓是铁证如山,已经没什么好争议的了,小王愿意代表我东阳王府名下的十三州部尊三殿下为新皇。" 凰夜辰虽然才华横溢,但平日里为人太过刚正不阿,许多心里藏奸的大臣们唯恐凰夜辰登基之后,自己更加不好做小动作了,便也都在心里希望登上帝位的人是凰裴尘。 更有一些平日里本就和凰裴尘交好的大臣,原本以为自己押错了注,没想到峰回路转凰裴尘竟然大有希望登基,自然是又死灰复燃一般地表忠心,一时之间,祠堂里竟然已经有一半的大臣和王公贵族跪倒在地: "既然先帝已经有了遗诏,三殿下继位便是名正言顺的,老臣没有任何意见。" "三殿下宅心仁厚,文韬武略,是皇位得到不二人选。" "臣等愿意誓死追随三殿下,还请殿下择黄道吉日登基。" ······ 凰裴尘十分满意众人的反应,又看了看还站着的几个从前凰夜辰的拥趸,冷冷地说道:"各位大人还有对本王登基有什么意见的吗?"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知道凰夜辰大势已去,他们再做无谓的坚持也已经是回天乏力,反而还会因此得罪了势头正劲的凰裴尘,便也都跪下了:"臣等愿意誓死效忠三殿下。" 只有一两个最是刚正不阿又了解凰夜辰脾气秉性的,直挺挺地站着说道:"启禀殿下,老臣年事已高,已经担当不了辅佐朝政的大任,恳请殿下允准老臣告老还乡。" 看着他们誓死不肯向自己低头,凰裴尘怒火中烧,恨不得下一秒就直接把那两个老臣赐死,只因为要维护着自己贤德仁义的名声,硬生生挤出笑脸来:"本王会给二位大人备一份厚礼,让你们颐养天年的。" "多谢殿下。"两位老臣只是拱了拱手,连跪都没跪一下,就转身离开了祠堂,轻蔑的意味不言而喻。 沐皇后见凰夜辰大势已去,也开始奉承凰裴尘:"陛下还在世时,就时常和本宫夸赞说三皇子是至纯至孝之人,想必将天下交给你,你父皇是很放心的,切莫耽搁时日了,裴尘快快登基吧。” “是,儿臣谨遵母后懿旨。”凰裴尘恭恭敬敬地说道,又转身看了一眼凰夜辰,才想起来要发落这个前几天还说要和自己兄弟同心的皇兄,“来人,把这个谋害父皇,不忠不孝的乱臣贼子押送到天牢里听候发落。” 立马就有几个皇家禁卫军冲上来要抓捕凰夜辰,凰夜辰先是瞥过一群对着凰裴尘俯首称臣的大臣和女眷,又瞪着面前的几个带刀的禁军:“我看你们谁敢动本宫一下。” “太子殿下,那就莫怪属下们得罪了。”几个禁卫军拔了刀同时冲上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凰夜辰知道自己此刻的当务之急是保住性命,便也顾不上还在祖宗祠堂里直接拔了剑和几个禁卫军缠斗了起来。 几百个回合过后,凰夜辰凭着精湛的剑术和超强的意志力,竟然渐渐占据了上风,趁人不备慢慢朝着宫墙挪过去。 凰裴尘立马惊呼:“凰夜辰想逃跑,快来人,今天他要是走出了皇宫,我让你们都跟着掉脑袋。” 禁卫军此刻正三三两两分散在皇宫各处,一时之间却也调集不过来,侍卫们武功平平,谁也不可能是凰夜辰的对手,眼看着就要让她逃了出去。 “唉。”凰倾天轻笑了一下,又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嘲讽宫中众人无能,从一个侍卫手中抢过到来,飞身来到凰夜辰身边和他单挑。 两人不过刚刚过了十几招,凰夜辰就被凰倾天打落了手中的剑,好不容易才堪堪站稳,凰倾天的剑已经指在了他的胸口。 凰夜辰知道凰倾天的功夫远比自己高强,却没想到两个人竟然差距如此悬殊,暗恨自己大意了的同时,也终于明白沐卿歌为何在短短两年之内能有如此突飞猛进的提升。 “东阳王深藏不露,末将算是开了眼了。”金大将军最是知道凰夜辰有几斤几两,看他能轻轻松松制服凰夜辰自然是惊讶不已。 原本金虎总觉得那夜之事还有诸多疑点,一看凰裴尘有凰倾天这样的高手撑腰,除了俯首称臣也没了其他的想法。 第三百八十七章 我爱的不是太子的身份 凰裴尘也忌惮凰倾天,也跟着金虎一起奉承他:“是啊,东阳王一身绝世武功,如果时间来到了战场上,定能杀得敌人片甲不留。” “殿下过誉了,不过小巧而已。”凰倾天随意地把剑丢在一边,看着禁卫军把凰夜辰押了下去,才算放心。 当天下午,凰裴尘就昭告天下,宣布将在六月初六把凰夜辰当街斩首,自己则会在六月初八登临大统,皇榜中还详细交代了凰夜辰是如何沉迷于太子妃的美色,又是如何为了美色而做出弑君弑父之事来。 消息一放出来,天下哗然,尤其是得知“东宫妖孽”竟然是真的之后,一时之间群情激愤,大街小巷茶余饭后都是在辱骂凰夜辰和沐卿歌的。 就连太傅府也受到了牵连,虽然沐广轩早已经对凰裴尘俯首称臣,可依然压不住百姓的众怒,日日出门都能在自家府邸门口看到百姓们乱扔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子。 沐景年躲在太傅府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时时刻刻都在为姐姐忧心,打发人去醉仙楼里探听了好几次消息,沐卿歌都只是回答“姐姐不会有事,你自保为上”。 今日已经是六月初一了,沐卿歌独自坐在醉仙楼的屋顶上思考营救凰夜辰的对策,果然等来了凰倾天。 “王爷,这盘棋下得可真大,也不知道三殿下是什么时候被你收买了的,又是一个愚昧无知的可怜人。”看到凰倾天过来,沐卿歌动都没动一下,依然坐在屋顶上喝酒。 凰倾天笑了笑,在沐卿歌的旁边坐下,没有丝毫的得意,“只是可惜了,许给你的皇后之位恐怕还要再等等,不过那凰裴尘完全被本王掌握在手中,这天下,转眼间就是你我二人的了。” 沐卿歌挪动了下身子,又坐得离凰倾天更远了一些,淡淡地目视着远方:“卿歌怎敢和王爷共享天下,无论你们如何陷害太子殿下,我是东宫正妃是至死都不能改变的事实。” “他已经不是太子了,更不可能成为君王,没有办法给你庇护,更给不了你想要的了,卿歌,来我身边。”凰倾天满脸深情地看着沐卿歌,以为自己打垮了凰夜辰,终于可以让沐卿歌死心塌地地来到自己身边。 沐卿歌把手边的酒坛子扔了出去,瓷片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隐隐有回声传来,“我想要的?王爷可知道卿歌想要的是什么吗?” 凰倾天以为自己了解沐卿歌,“你我都是死过一回的人,本王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你想变强,想要无拘无束地活,想要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威胁到你,只有本王能够做到这些。” “从前,这些确实是我一心所想,只是人活一世,除了自己之外总还有些羁绊,我既然已经是凰夜辰的妻子,就没有道理在他患难的时候远走高飞,王爷你走吧,希望你真的已经获得了内心的平静和满足。” 沐卿歌背过身去,不看凰倾天一眼,在凰夜辰押送到天牢里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早早做好了决定。 若是还有生还的希望,沐卿歌便拼尽全力去营救凰夜辰,若是最终还是心愿落空,她也算是没有辜负两人夫妻一场的情分,等找到他们真正的孩子,她把他抚养长大之后,便寻个山清水秀的去处,在思念中度过残生。 凰倾天眼眸中是复杂的神色,怨恨,深情,不舍和不甘心交织在一起,那年除夕之夜沐卿歌在城墙上的笑脸,蓦然间回到了他的脑海之中,“卿歌,你可还记得本王曾经说过,只有你战胜了本王,才能够获得真正的自由?” “那便来吧。”电光火石之间,沐卿歌如同闪电一般转过身来,一把犀利的灵犀剑已然出鞘。 屋顶之上,只能听到剑刃触碰在一起的声音,月光之下两个人的身形似乎比风还要快,躲在暗处的暗卫们都禁不住感慨:“殿下竟然还要我们保护太子妃,若真有了危难的时候,恐怕你我还要仰仗太子妃的功夫呢。” 凰倾天使出的剑法都是他曾经教给过沐卿歌的,而沐卿歌的剑法招招都是凰倾天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还都是他的师父无忧老人亲自帮忙把关和调整过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明两个人的内力悬殊,沐卿歌竟然还可以抵挡凰倾天如此之久。 上百个回合已经过去,凰倾天意识到沐卿歌的剑法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便也渐渐放下了让她的心思,一点一点释放出自己全部的实力来。 随着凰倾天一剑划在沐卿歌的手臂上,这场足以惊艳江湖上所有剑客的比试终于还是落下了帷幕,沐卿歌终究落败了。 鲜红的血液不断从被划破的袖子中奔涌而出,沐卿歌依然紧紧握着自己的灵犀剑,另一只手却还是吃痛捂住了伤口,出口的话和除夕之夜并无二致:“终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 看到沐卿歌受伤,躲藏在暗处的暗卫们终于还是按耐不住了,没听到沐卿歌的吩咐就纷纷在屋顶上现身,几十把剑同时指着凰倾天。 凰倾天视若无物,眼睛只盯着方才自己划过的沐卿歌的伤口,看她微微皱起了眉头,竟然泛起了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 “伤口如何了?可有伤到你的骨头?”其实方才那一下,凰倾天控制好了力道,不过只是皮外伤而已,却还是担心沐卿歌出了什么意外。 沐卿歌沮丧地蹲下来不回答凰倾天的问题,凰倾天以为她是痛急了,便把自己的宝剑收回剑鞘里,也蹲下身子想察看沐卿歌的强势。 感受到凰倾天渐渐接近,沐卿歌握紧了手中的灵犀剑,在他蹲下的那一刻突然提起剑来,反手就朝着凰倾天的心脏刺进去,凰倾天身形一闪,却终究还是因为没有防备而躲闪不及,灵犀剑扎进他的肩膀里深可见骨。 凰倾天仿佛不敢相信一般,慢动作似的扭头看了一眼,扎进自己骨肉里的灵犀剑。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不惜一切代价救出殿下 “卿歌,你……”凰倾天似乎是不敢置信一般,痛心疾首地问沐卿歌。 沐卿歌只微微皱皱眉头,就狠心地把自己的灵犀剑拔了出来,一瞬间凰倾天得鲜血就喷薄而处,甚至还有几滴洒在沐卿歌的脸上,有一种极致妖冶的美好,故作满不在乎地样子: “真可惜,差一点我就可以要了王爷的性命了,从前王爷确实有恩于我,可自从你拿我做人质威胁我夫君的那一日开始,你我之间就已经两清了,王爷,若是卿歌没猜错的话,是你杀了先帝之后才嫁祸给太子殿下的吧?” “是我又如何?”凰倾天心痛到极致,反而开始发笑,一只手捂住重伤的肩膀还是有嫣红的血不停的从指缝间流出来,“终究还是他凰夜辰输了。” 沐卿歌咬了咬牙,心疼凰夜辰遭人暗算,又指着凰倾天说道:“如果殿下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自此之后,你我之间恩断义绝,我与你不共戴天。” 凰倾天武功高强,从来没受过这样重的伤,只在前一世被凰夜辰凌迟处死的时候感受过这样锥心刺骨的疼痛,倒抽了一口凉气: “恩断义绝?你不是早就和我恩断义绝了吗,刚刚还用凰夜辰送给你的灵犀剑差一点了结了我,沐卿歌,终有一日你会为自己今日的选择感到后悔。” “那就不需要王爷操心了。”沐卿歌站起身来,灵犀剑指着仍然蹲在屋顶的凰倾天,似乎下一秒就能让他身首异处。 周围的一圈圈暗卫见状反而不敢贸然上前了,唯恐自己的动作打乱了沐卿歌的节奏和计划。 凰倾天忍着疼痛仰天大笑,“好啊,真是好。” 说罢,脚尖一点,就踩着一群暗卫的刀刃和肩膀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跑了,众人想要去追,却被沐卿歌阻止:“别追了,他的轻功天下独绝,你们没人能追得上的,还是随我到下面的醉仙楼里商量一下正事吧。” “是,属下遵命。”所有的暗卫都齐齐对沐卿歌拱手作揖,方才他们都见识了沐卿歌和凰倾天那场巅峰对决,现下人人都十分臣服沐卿歌。 深夜,醉仙楼一楼的大厅里,沐卿歌站在人群最中间,脚边还放着整整一个大木箱的银票,压低了声音说道: “各位今日都已经听说了宫中传来的消息吧,你们都是太子殿下最信任的手下,相信营救殿下之事你们都是一马当先的,我现在就把话放在这里,这几日我就要开始筹划劫狱之事,需要各位在外接应,事成之后咱们便一同护送太子殿下去大越国求援,你们中若是有惜命的,尽早提出来退出,看在你们伺候了殿下多年的份上,一人拿五千两银票回去安家便罢了。” 沐卿歌之所以如此仁义,也防范着这些暗卫中有人会出去走漏了风声,却没想到一群人都是对凰夜辰死忠到底的,沐卿歌到话音落下,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行动。 “太子妃您就直接布置计划吧,太子殿下对我们这些人都有知遇之恩,咱们本来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此刻殿下有难,没有哪位兄弟会做贪生怕死的孬种。”一个暗卫直言。 沐卿歌感动,“好,你们都是铁骨铮铮的好汉,殿下没有看错你们,三日之后,咱们就去天牢接殿下出来。至于计划,我会在行动前一天夜里告知你们,具体的策略还要等我再找寻一下帮手才能敲定,自明日起醉仙楼歇业,这两日大家就在楼里吃好喝好……” 暗卫中有不少人都是从前被凰夜辰暗中派去保护过沐卿歌的,眼见着她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还要和庶母斗智斗勇的弱女子,成长为一个有勇有谋文武双全的女侠客,心里无不佩服。 招待完了一群暗卫,沐卿歌依然闲不下来,又连夜写了一封长信给权奕,不放心交给驿馆投递,索性直接派了个暗卫长途跋涉快马加鞭地先送到大越国去。 这段时间以来,权奕和沐卿歌偶有通信,自从早间凰倾天在东阳王府的封地内招兵买马的消息传出之后,沐卿歌就察觉出凰倾天似乎马上就要有动作了,就开始和权奕通过书信往来,两人却都没有想到,招兵买马都只是掩人耳目,凰倾天竟然会兵行险着直接逼宫,弑君。 暗卫拿着信从醉仙楼出发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蒙蒙亮了,沐卿歌思量了一下,揣着自己和权奕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书信便出门了,到了平南王府门口,原想通报一声再大大方方地拜访,却发现平南王府一直大门禁闭。 想想倒也觉得正常,平宁郡主未出阁之前最亲近的人便是太子凰夜辰,平南王三番四次地想要把女儿嫁进东宫,如今凰夜辰失了势,平南王府自然要想办法自保,如今更是不敢张扬了。 “是你自己不开门的,可就别怪我无礼了。”沐卿歌轻笑了两声,直接绕到后面从后墙翻进了王府,自己找到待客的前厅坐下,管家瞧见了倒是吓了一跳:“这位姑娘打哪儿来呀?” “哦,我是平宁郡主派来给王爷通风报信的,劳烦这位老伯通报平南王一声,我就在此处候着了。”沐卿歌自己给自己添了茶水,倒是一点也不拘束。 管家以为她真的是郡主派来的人,立马大喜过望:“这几日,王爷一直等着郡主的来信呢,可算是把姑娘给盼来了,姑娘且在此处等,老奴立马就把王爷请出来。” “有劳了。”沐卿歌笑了笑。 这几日都处在国丧期间,新皇又尚未登基,所以早朝之事一概都免了,平南王刚刚睡醒,就匆匆忙忙穿了衣服往前厅跑,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 看到坐在前厅泰然自若的沐卿歌,平南王定了定神,直到看清她的脸,就立马换了幅脸色:“太子妃今日怎么有空到本王府上来了?你已经害得太子殿下命都要没了,小王人微言轻,还请太子妃高抬贵步速速离开吧。” 第三百八十九章 你真是殿下的灾星 沐卿歌知道平南王一直因为凰夜辰娶了自己,导致平宁郡主无法嫁进东宫的事情介怀,此番他对自己这样的态度倒也在料想之中。 “王爷何须如此疾言厉色,难不成王爷南征北战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怕了凰裴尘,连和太子殿下有关的人接触一下都不敢了。”沐卿歌故意挑衅平南王。 这几日,平南王都十分憋屈,一边要担心着凰裴尘因为从前自家亲近太子之事而针对平南王府,一边又恐怕哪一日凰夜辰东山再起了之后会因为自己今日的倒戈而秋后算账,又被沐卿歌这么一激将瞬间就被激怒了: “本王有什么可怕的,我平南王府世代都是忠臣良将,无论是太子殿下还是三皇子殿下登基,都要称呼本王一生皇叔,本王的女儿是北幽国友邦大越国未来的皇后,他凰裴尘还能动了本王不成?” 越是没有底气的人,越会这样虚张声势,沐卿歌看出了平南王的恐慌,也不戳穿他,甚至还顺着他的话奉承平南王: “卿歌就知道王爷是有勇有谋,绝不会像凰裴尘的强权低头,那我这次算是找对人了,王爷一生中忠君,旧主太子殿下被害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平南王一看沐卿歌前来,就猜中了她的来意,话锋一转立马给自己留了后路:“太子妃此话怎讲,纵然殿下曾经在朝中只手遮天,可也只是个没有登基的太子,只有天子才是这天下的主子,本王的旧主只有先帝一个,太子妃小心祸从口出。” “王爷何必如此草木皆兵,我当然知道您只认先帝一个旧主,可先帝在时钦点了殿下为储君,怎么着太子殿下也算是您的少主了,相信王爷不会见死不救的吧。”沐卿歌笑吟吟地给平南王扣高帽子。 只是这种关键时期人人自危,不要说是帮着沐卿歌营救凰夜辰,便是多提几句和太子殿下有关的言论也是没人敢的,平南王也不例外,不会被沐卿歌封几句恭维的话冲昏了头脑。 “太子妃谬赞了,太子殿下如今已经是待罪之身,老臣现在营救才是真正的不忠不义,您若是识相,就另寻高人去吧。”平南王扭头就走。 沐卿歌见果真劝不动平南王,便只能拿出自己的杀手锏来,站起身来绕到平南王面前幽幽地说道: “王爷不想做不义的臣子,想必更不想做不义的父亲吧,若您还顾念着和平宁郡主的父女情分,最好还是听我的号令。” 平南王果然紧张,平宁郡主是他的独生女,从小娇生惯养的长大的,如今又去了邻国做大越国的恒亲王妃,几乎是平南王唯一的指望,“你要对平宁如何?” “不是我要对郡主怎么样,是要看王爷希望郡主如何,大越国恒亲王权奕早就和我秘密达成了结盟的意向,也就是说,大越国会全力支持太子殿下继位,王爷此刻的选择可是和您的贤婿对着干,背弃平宁郡主了吗?”为了证明自己所说话的真实性,沐卿歌拿出了权奕寄给自己的书信作为凭证。 平南王在平宁郡主的家书中不止一次看到过权奕的笔迹,确实和沐卿歌提供的这份看起来一模一样,又仔细阅读了书信里的内容,再看沐卿歌稳操胜券的模样,就知道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平南王愤恨得牙根都痒,忍不住指责沐卿歌:“你可真是个灾星,不止是太子殿下的灾星,还是把平南王府的灾星,说吧,你到底要本王如何配合你?” 一句气话却如同刀子一样直击沐卿歌的心脏,让她猛然惊觉,在凰夜辰身上的悲剧都是在自己出现在他身边以后才发生的,前一世自己不做太子妃的时候,凰夜辰便顺利继承了皇位成为了君临天下的一代帝王。 沐卿歌心里突然有些难过,总觉得凰夜辰如今经受的这些磨难都和自己的重生脱不了干系却没有在平南王面前表现出分毫来,甚至连脸上的笑容都瞧不出一点的破绽: “很简单,三日之后的夜里我会组织人去天牢里营救太子殿下,王爷派三千的精兵护送殿下离开京城去往大越国求援,一千在明处,两千在暗处,希望您不要搞什么花样,否则我可不能保证平宁郡主在大越国的安全。” 平南王咬牙答应下来,这些年来凰君澈也一直有意无意削弱各个拥兵的藩王的势力,他的军权被一削再削,原本能真正被他掌控的精兵就少之又少,沐卿歌几乎一借就借走了一半,“那你也要答应本王两个:条件。” “洗耳恭听。”沐卿歌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第一,本王要你和我保证平宁在大越国平安无事,第二,借兵给你可以,只是这些人全都穿便服,不准打着我平南王府的名义。答应了这两天,本王就和你合作。”这些都是平南王的底线。 “一言为定,等我计划好了会再来找王爷商量的,咱们后会有期了。”沐卿歌一点也不含糊,和平南王击掌为盟之后,便干净利落地起身离开了,一转眼就消失在平南王府的墙头上。 平南王长叹了一口气,却拿沐卿歌毫无办法,便起身去了书房准备给平宁郡主再写一封家书。 离开了平南王府,沐卿歌也没有闲着,直接不眠不休马不停蹄地又去了桃花坞。 无忧老人早已经恭候她多时了,“太子妃可真是沉得住气啊,太子殿下遭遇此劫难,还以为你早就会来求助老夫呢。” 沐卿歌抿嘴一笑,看到无忧老人之后,心里的焦虑和不安都消减了不少,甚至还有心情和无忧老人开玩笑:“看来前辈是想我了,哦不对,也有可能是想我醉仙楼的竹叶青了,我正好趁着这两日把接应的人安排好,才好没有后顾之忧地来求助前辈。” “你倒是个有章法的。”无忧老人很是欣赏沐卿歌。 第三百九十章 求师父教我易容术 无忧老人刚认识沐卿歌的时候,只觉得她是个绝色美人,性子又率真烂漫,后来了解过后才发觉沐卿歌做任何事都非常认真和用功,又极其又武学的天赋,绝对是个可造之材,便渐渐动起了收徒的念头。 沐卿歌眯着眼睛一笑,如今她有求于无忧老人,自然是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前辈是佛陀的心肠,卿歌怎么好意思用那些杂事麻烦前辈呢,如今帮手和后路都安排好了,就看前辈是想直接去天牢劫狱还是想在行刑的路上劫人了。" 无忧老人放声大笑,笑完之后又朝着沐卿歌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果然有求于人就是不一样啊,太子妃,你说咱们故技重施如何?" "您的意思是···"沐卿歌冰雪聪明,立马领会了无忧老人的意思,"咱们假扮成凰裴尘i去把太子殿下从大牢里光明正大地接出来?" 无忧老人点头:"正是,不过上次我和殿下用这个法子解救你的时候,估计凰倾天就已经起疑心了,只是一时半会没有抓到什么证据,此次故技重施,说不好可能会暴露身份,不过为了殿下这些都是小事。" 沐卿歌十分感激,拿出皇宫地图来和无忧老人两个人细细商议,终于制定出了周密详细的计划,知道这三日之后平南王的精兵到位了就可以行动了。 虽然说江湖上会易容术的不止无忧老人和霓裳两个人,但水平精到,甚至连亲近之人都看不出破绽的,却属实不多见。 上次凰夜辰假扮成凰倾天去东阳王府里把沐卿歌救出来以后,凰倾天就曾经怀疑过是霓裳暗中帮忙的,但又觉得即便城墙上挂着的人头不是霓裳的,师妹应该也不会贪生怕死轻易背弃了自己,所以才没有继续追查下去。 无忧老人总觉得,这次若是再让凰倾天得了霓裳的消息,他一定又回蛊惑了这个单纯女徒弟,让霓裳帮着东阳王府净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了不暴露霓裳的踪迹,无忧老人决定此次从易容到劫狱都由自己亲力亲为,就算是被凰倾天发现了自己假死,也总好过让他把最疼爱的爱徒拉到火坑里去。 无忧老人并没有见过凰裴尘,沐卿歌原本想劫持一个宫廷画师,把凰裴尘的样貌细细画下来给他做参考,没想到老人把最后一口早膳咽下去,就悠悠地问沐卿歌:“这个时辰那个三皇子应该在何处啊?” “原是应该在自己的王府的,如果再过几日就是他的登基大典了,想必此刻应该在皇宫中筹备吧,凰裴尘在宫里的时候时常宿在她母妃的芳华殿里,如若不然就是已经搬到了皇帝居住的养心殿。”沐卿歌不知道无忧老人意欲何为,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问题。 一旁的婢女早就已经周到的递上漱口的茶水,又有一人端着漱盂站在一旁,看得出来凰夜辰对无忧老人和霓裳师徒很是厚待。 “老夫去去就回,太子妃可以先吃点点心喝点茶,所以说殿下此次遭遇了大难,但想来车到山前自有路,你也不必太过忧心。” 无忧老人漱口之后就起身在沐卿歌面前消失了,轻功显然已经入了化境,沐卿歌感慨了一声:“真是老当益壮啊。” 不到半个时辰,沐卿歌一壶茉莉花茶都没喝完,就看到桃花坞门口走来一人,长身玉立穿着绛色的华服,眉眼虽然不如凰夜辰惊世骇俗,但也已经是俊朗非常,沐卿歌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前辈?” 面前的“凰裴尘”立马朗声大笑,快步走到沐卿歌面前,摆出凰裴尘平日里的神态来,装模作样地问沐卿歌:“太子妃,如何?” 沐卿歌早已目瞪口呆,想不到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无忧老人在皇宫和桃花坞之间来回了一趟不说,竟然还已经看清了凰裴尘的样貌完成了易容,叫人不得不惊骇。 看着沐卿歌瞠目结舌的样子,无忧老人一抬手不知用了什么魔法,就扯掉了头上的面皮,转眼间已经恢复了自己的真面目,还不忘揶揄沐卿歌两句: “皇家之人都是见多识广的,怎么只是一个易容的雕虫小技,竟然就让太子妃殿下看呆了?” 沐卿歌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冲动,立马就化成了行动,直接跪在了无忧老人面前:“求师傅教卿歌易容术。” 如此直接的拜师,反倒是让无忧老人愣住了,指着沐卿歌笑道:“你倒是会找师父,你已经从凰倾天那里学了一半我的绝学,如今还想学易容术,要知道就连我的两个徒儿也是一人学了一样,怎么太子妃就如此贪心,是想要继承老夫的毕生所学吗?” “卿歌仰慕前辈已久,求前辈成全,前辈若是不答应,卿歌今后便日日来哭求。”方才无忧老人的易容术让沐卿歌叹为观止,不禁想到若是自己掌握了这样的本事将来行事不知要方便多少。 无忧老人早就看中了沐卿歌的资质,只是现如今不是收徒的时候,便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她:“如今要紧的事就摆在眼前,旁的事还是等把太子殿下救出来再商量吧。” 沐卿歌一看无忧老人并没有明确拒绝自己就知道此事有戏,就喜笑颜开地开始套近乎:“多谢师父成全,师父这两日可要好好休养生息。” “一个女儿家怎么能如此滑头。”无忧老人看似在教训沐卿歌,字字句句里却都带着欣赏和宠溺,一直在旁边默默坐着的霓裳心里很不是滋味。 似乎霓裳见过的每一个人,都会 第三百九十一章 卿歌,一路多保重吧 沐卿歌陪着无忧老人说了一会儿话,又把他们制定的计划一一转达给藏在醉仙楼里的东宫暗卫,以及不情不愿地伸出援手的平南王府。 两天的日子仿佛度日如年,一想到等待自己和凰夜辰的前路不知光明还是黑暗,甚至不知自己此行是生还是死,沐卿歌的心情就十分复杂。 原本不想回太傅府面对沐广轩的冷嘲热讽,可一想到自己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京城,沐卿歌终究放心不下沐景年,还是硬着头皮在行动的前夜回了一趟沐府。 沐府上下都昏昏暗暗,只有书房里点着灯,沐景年和沐广轩相对无言。 只是相比于父亲的长续短叹,沐景年表现得却淡然然多了,他早年就经受过生活的诸多苦难,如今能过上太傅府嫡公子这种荣华富贵的生活已经是上天垂怜,所以沐广轩担忧的太傅府从此被边缘化,沐景年反倒是很淡然,他此刻只关心姐姐和姐夫的安危,已经手抄了几百份的佛经为沐卿歌和凰夜辰祈福祝祷。 “大晚上的家里怎么也不点灯啊?”沐卿歌强颜欢笑走进书房,看了一眼沐景年书桌上的佛经就知道他这一天天都在做什么,心里更是一阵酸楚。 看到沐卿歌平安出现在家里,沐广轩起初先是震惊,震惊过后又有些愤怒,到最后反倒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颓然了下去,也没有力气和沐卿歌进行口舌之争了,“新皇登基,从前和太子殿下交好的老臣人人自危,再加上京城里关于你的流言四起,就连我太傅府也日日被城中的百姓唾骂,老夫已经在考虑不如就此告老还乡,只是可惜了你弟弟的大好前程。” 刚才进来的时候,沐卿歌也已经注意到门口堆积的没来得及打扫的烂菜叶子,又想起无论是现如今害得凰夜辰名声扫地的妖孽谣言,还是谢秀禾伤心过度撒手人寰,都和自己当年冲动之下任性逃离皇宫脱不了干系,心中更加内疚,对沐广轩说话也和气了不少: “若实在是难以自保,或许爹爹选择辞官是最明智的决定,爹爹不必担心,卿歌名下的醉仙楼几乎日进斗金,我手上还有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许多金银财宝,房契,地契都交给景年保管了,再加上爹爹这些年的经营,你和景年后半生一定可以衣食无忧,到底还是女儿对不起沐家。” 沐广轩长叹了一口气,这几日的动荡下来,他渐渐的也心如死灰,想起从前的许多事来,包括沐卿歌愤然离家之前和自己的那番争吵。 细数这些年来,沐卿歌虽然一日更似一日的忤逆,但至少她和谢秀禾从来都没有做过任何亏欠太傅府的事,反倒是自己一直很宠爱的林姨娘母女背地里做了不知道多少小动作,又犯了多少辱没沐家声名的错事。 事到如今,再怪罪沐卿歌也没有任何意义,毕竟当初让沐卿歌嫁进东宫也有他自己的主意,沐广轩长叹了一口气,心中的火气都化作无奈: “我一把年纪了,官至太傅也算是到头了,只希望新皇是个明事理的,还能承认咱们家的爵位,还能让景年继续参加科考。” 沐卿歌宽慰沐广轩:“爹爹放心,咱们沐府从没犯过什么大错,凰裴尘就算是心中有芥蒂,也不会太过针对咱们的,爹爹安心养老便是。” 沐景年一直不说话,从方才沐卿歌踏进书房开始,他就在角落默默流泪,他的心愿很简单只希望沐卿歌能够平平安安的就好。 “如今京城人人都把你视作妖孽,太子殿下也不日就要被当街问斩,卿歌,你是如何打算的,可要在家中心避避风头?”沐广轩看到沐卿歌消瘦了许多,第一次对这个和自己从不曾多亲近的女儿起了疼惜之心。 如今沐广轩和沐景年已经是沐卿歌唯一的亲人,沐卿歌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也相信沐广轩就算是为了保住项上人头也不会轻易泄密,就如实交代: “无论太子殿下能不能登上皇位,他都是我名正言顺的夫君,殿下是受人陷害的,夫君有难,我身为妻子的不能坐视不管,明日夜晚卿歌就会带人去天牢营救太子殿下,我会用易容术化妆成别人的模样,就算是计划暴露人头落地,也不会牵连到咱们太傅府的……” 沐景年终于开口,却是为了阻止沐卿歌的行动,一说话就带着哭腔:“姐姐,纵然你武功高强,可那里是天牢,前几日殷敖大哥已经来家里找过我,说现如今就连东宫都已经全面戒备,他是拼了自己一身的武功才在守卫换班的时候逃出来的,你又如何能救的了殿下?” 虽然凰夜辰一直对沐景年礼遇有加,可在他心中这世界没有一人能够比姐姐的性命更重要。 沐卿歌上前抚摸着沐景年的头发,柔声安慰弟弟:“那我也不能任由太子殿下身首异处啊,景年,你放心,姐姐不是单枪匹马,此次行动有高人相助胜算很大的,我今日特地回府一趟,就是来向你和爹爹辞行的。” “姐姐只顾念着和殿下的夫妻之情,你我之间的姐弟情分以及你和爹爹的父女之情都不管了吗?”沐景年哭泣。 沐卿歌难得地和沐广轩如此亲近,走到他的面前拉住沐广轩的手:“因为姐姐知道,爹爹一定会好好保护你,栽培你,所以我走得很放心,希望你们多多保重。” “唉。”沐广轩知道沐卿歌决定了的事,自己向来是无法改变的,就也不劝说一句,只是感慨,“你小的时候一直是很温顺的,不知道哪一天为父突然发现你竟然已经羽翼丰满了,而且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我也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是福还是祸,不过你把景年找回来是对沐家一辈子的恩情,爹爹永远感激你,卿歌,这一路多多保重啊……” 第三百九十二章 你还敢拦未来的皇上 早就已经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的沐卿歌难得的觉得鼻子微酸,沐广轩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夫君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却实实在在是自己血缘上永远无法割舍的父亲。 沐卿歌只淡淡的“嗯”了一声,连府上的一口水都没喝,就转身出了书房,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又重复了一遍自己方才的话: “爹爹和景年都要照顾好自己,如果有缘咱们来日子会相见,卿歌走了,勿念。” 沐卿歌起身快步离开了太傅府,不敢再回头看一眼父亲和弟弟,再过一天一夜,她就要拼上自己所有的身家性命,为了自己的夫君放手一搏了。 次日天刚暗下来,沐卿歌就来到了桃花坞,无忧老人把她易容成了一个相貌平平的小丫头,又让暗卫搞来了一身宫女的行头穿上,两人便准备出发。 沐卿歌一早就安排好人雇了一辆和凰裴尘府上常用的一模一样的马车停在凰裴尘王府附近,特地从那里出发赶往天牢。 马车四周跟着四个带刀侍卫,全部都是东宫的暗卫,低着头走在两侧并不张扬地守护者着在马车里已经伪装好了的无忧老人和沐卿歌。 马车吱吱呀呀地在天牢门口停下,立马有两个面目狰狞的守卫拦住了他们:“和人深夜造访天牢,可有令牌?” 暗卫趾高气扬地走上前去,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瞎了你们的狗眼了,连三殿下的车驾都认不出来了?” 原本还耀武扬威的守卫看了一眼立马直接跪倒在地,毕恭毕敬地请安:“属下愚钝不,不知三殿下大驾光临,还请殿下恕罪。” 沐卿歌率先跳下马车,弯腰扶着无忧老人下车,无忧老人清了清喉咙,又拍了拍自己绣满金线的华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眼看过去就是个锦衣玉食的皇子的做派,“无妨,你们也不过是奉公办事罢了,又何罪之有啊?本王有完事要问凰夜辰,准备进去提他。” “不知三殿下可带了令牌在身上?”守卫按程序办事地问道。 无忧老人轻笑了两下,眼神里写满了讶异还夹杂着一丝欣赏,仿佛听到了天下间最滑稽的笑话一般:“你找本王要令牌,你可知道如今整个北幽国上下可以自由通行的令牌都是本王前两日签发的?” 守卫刚正不阿:“属下们也只是按照上头交代的办事,若是出了一点两点的披露,属下们吃罪不起,还望殿下垂怜。” 沐卿歌假装是个仗势欺人的小婢女,走上前去对着那两位守卫颐指气使:“好大的胆子啊,你们是不知道三殿下是何人吗,连未来的皇上都敢拦,耽误了我们殿下的大事,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无忧老人拍了拍沐卿歌的手臂,故意装作明明已经动怒却又隐忍不发的样子:“切莫无礼,他们也是个实心眼的,叫个人回府拿了令牌送过来吧,本王就在此处稍等片刻吧。” 沐卿歌依然一幅不依不饶的样子:“可是殿下咱们还有要紧事要办呢,回头误了大事可如何是好啊。” 两个守卫们对视了一眼,思来想去都怕惹怒了目前全北幽国最尊贵的男人,再加上沐卿歌一直在旁边添油加醋,终于还是动摇了:“王爷不必如此麻烦了,属下们让人引王爷进去便是了。” “这还差不多,算你们识相,再过几日我们家王爷就要登基了,到时候全天下都是我们王爷的,什么令牌不令牌的?”沐卿歌走在前头为众人开路,凰夜辰被关在了最为里面的天字第一号牢房。 走到牢房门口,隔着铁栅栏,看到凰夜辰一个人坐在枯草堆里,干净的素服上已经血迹斑斑了,只有头发和面容还保持着整洁维持着东宫太子的体面和尊严。 凰夜辰端坐在那里,已经心如死灰,等待着最后的时间的到来,无忧老人对跟在身后的两个狱卒说道: “把他给本王提出来吧,本王要带着皇兄去个特别的地方,我们兄弟两个有几句话要单独说说。” “是。”狱卒答应着,便打开了牢房的门,直接把凰夜辰生拉硬拽着扯了出来,沐卿歌才看清凰夜辰后背上的血迹更多,甚至已经和衣服粘连在一起看起来触目惊心,沐卿歌不由地心头一紧。 “凰裴尘,你又要做什么?”凰夜辰没有认出来无忧老人的伪装。 无忧老人不答话,沐卿歌也握紧了拳头,唯恐在狱卒面前露了馅,三人一直走到天牢门口,凰夜辰刚想趁机把他们几人打翻在地逃出生天,就看到停到天牢门口的马车周围,守在马车周围的四个人都是自己熟悉的面孔,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又看了一眼那小婢女,虽然其貌不扬,但走路的时候脚下却没有一点声响,在满是灰尘的路上甚至都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分明就是沐卿歌的轻功招式踏雪无痕。 凰夜辰心中大喜,被两个暗卫搀扶着上了马车,一进去就抓住了沐卿歌的手,身为激动地说道:“卿歌,竟然真的是你。” 与此同时,凰倾天和凰裴尘正在养心殿里焦头烂额一筹莫展。 他们已经在整个皇宫里找了三日,也没找到开启皇宫国库的法子。 凰君澈生性多疑,从来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就连国库都是重兵把守,还设置了重重机关,每次去国库调取军饷和赈灾银两都是交给凰夜辰亲自动手的,所以开启国库机关的法门只有他们父子二人知道。 两人找能工巧匠研究了很多天,依然一无所获,马上就到了登基大典了,凰裴尘身为一国之君还不知道如何开启国库传出去一定会贻笑大方,凰裴尘不由地心急如焚。 而凰倾天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想把北幽国的国库变成自家的库房,才能真正把凰裴尘紧紧掌握在手中,所以也跟着盘查了好多天。 “实在不行,殿下还是去拷问凰夜辰吧。”凰倾天提议道。 第三百九十三章 这次换我保护殿下 凰裴尘已经焦头烂额:“凰夜辰的性子本王还能不了解吗,事情已经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他纵然是即刻赴死,也不会向你我二人透露半个字的。” “总有办法让他开口,凰夜辰既然不怕死,那就让他求生不得求不能。”凰倾天有的是折磨人的办法,更何况他心中对凰夜辰的恨意也不是一死就能消解的。 在凰倾天的怂恿之下,凰裴尘还是和他一起来到了天牢,刚走到天牢附近,就看到了一辆自己府上的马车,顿时觉得情况不妙,拔出剑来拦住了马车:“来者何人?” 守在马车两侧的暗卫一看是凰裴尘正主来了,二话不说直接拔剑冲了上去,和凰倾天,凰裴尘两个人打成了一团。 马车里的三个人一听动静就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拿出各自的武器来就要冲出去,凰夜辰也准备和凰倾天决一生死,却被沐卿歌直接按在了马车里:“殿下在马车里安稳地坐着,卿歌和前辈一定能把你平安带出此地。” 凰夜辰不乐意:“你在外面冲锋陷阵,我如何能心安理得地躲在这马车里做缩头乌龟?” “此事等殿下养好了伤再说吧,从前殿下庇护了卿歌许多,让我能够在沐府甚至东宫里过上快活的日子,这次也该轮到我来保护殿下一次课。” 沐卿歌说完就提着剑冲了出去,虽然顶着别人的一张脸,身形依然流畅漂亮得如同一颗划过天际的流星。 骤然间又出现了一个“凰裴尘”,就连凰裴尘本人都愣住了,指着无忧老人破口大骂:“哪里来的三教九流的贱民,本王也是你可以假冒的吗,还不快快受死。” 无忧老人在江湖上地位显赫,走到哪里都有无数人尊称他一声“前辈”,好久没有人像凰裴尘这般放肆的在他面前叫嚣,无忧老人冷笑了两声: “年轻人,你父亲没有教过你,身上若只有三脚猫的功夫的话,出门在外还是要夹着尾巴做人吗?” “你竟然敢辱骂君上。”凰裴尘怒不可遏,最近听多了周围人的奉承,他越发受不得一点轻慢了,提着剑就冲了上去,准备和无忧老人决一死战。 凰倾天轻轻松松打倒了四个暗卫,正和沐卿歌比试着剑法,眼神的余光还注意到了两个凰裴尘之间的较量。 天牢周围的皇宫禁卫军闻声赶来,看到两位三殿下正在较量彻底风中凌乱了,不知道该上前帮谁。 不过也不需要禁卫军上前,不过十招,真正的凰裴尘就被无忧老人击倒在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来,而无忧老人甚至连剑都没有拔出来。 眼看着沐卿歌和凰倾天的较量已经占了下风,无忧老人挡在沐卿歌的前面回头对她说:“你去处理那些虾兵蟹将,这个交给我来收拾。” 凰倾天扯掉脸上的银色面具,又把刚刚打斗过程中散落的绷带重新缠好,因为方才动作过大前几天才被沐卿歌刺伤的伤口又渗出了血,他脸上却没有半分痛苦的神色,甚至还带着挑衅的笑容对无忧老人说道:“这位朋友,你的招式挺眼熟,要不咱们两个一对一单挑?” “不自量力。”无忧老人嗤笑,凰倾天和自己之间差着几十年的内功,还有对那些招数更深刻的领会。 果然,凰倾天拼尽全身的内功,也不过抵挡了无忧老人百招之内,便捂着胸口落败了,凰裴尘冲着后面还在发愣的禁卫军吼道:“都愣着干嘛呢,上啊!” 禁卫军们左看看右看看,两边都是三殿下,着实让人头疼,几个胆子大的冲上前来,都被无忧老人直接一掌打飞了,四面八方突然涌过来的东宫暗卫杀出一条血路,硬生生地为凰夜辰逃出皇城开了道。 沐卿歌招呼着无忧老人上马车,凰倾天突然单膝跪在地上冲着还是凰裴尘模样的无忧老人行了个弟子礼:“师父,一路好走。” 马车疾驰着离开了皇城,沐卿歌和无忧老人相视而笑,凰夜辰长舒了一口气,原来自己的妻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如此不可战胜。 京城宣德门外,平南王正带着王府的精兵候着,约定的时间一到,就听到马蹄阵阵,沐卿歌果然把凰夜辰救了出来。 “让王爷久等了,咱们即刻就出发,王爷在京中好生等着平宁郡主的家书吧。”沐卿歌笑得张扬。 平南王一看凰夜辰逃出生天,没准哪天就卷土重来东山再起了,还是客客气气地冲着马车里的人说道:“太子殿下一路平安,老臣等着殿下重新夺回一切的那一日。” “哈哈哈,王爷倒是会见风使舵。”沐卿歌放声大笑很是快活,“让你的人跟上我们,无论明着还是暗着,一定要护住太子殿下。” 在夜色掩映之下,马车和三千精兵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这次反倒是轮到凰夜辰摸不着头脑了,骤然间逃出天牢,他其实还没想好该何去何从:“卿歌,咱们是要去哪里呀?” “去大越国求助权奕啊,殿下难道就吃了这个哑巴亏,真的要把北幽国的万里江山拱手让给那两个贼人吗?”沐卿歌理所当然的说道。 凰夜辰犹豫:“可是那权奕和我也没有多亲近,真到了政变的时候,保不准他会不会为了求一时的太平而选择了站在凰裴尘那一边,若真是那样咱们千里奔赴大越国,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太子殿下放心吧,卿歌早已经联络好了,权奕知道凰倾天是个心狠手辣的,将来也难以以保持北幽和大越两国边境的和平友好,他自然更愿意支持殿下。” 沐卿歌说完,还拿出一封权奕昨日才寄过来的飞鸽传书,上面有他亲笔承诺要帮助凰夜辰夺回北幽国的皇位。 凰夜辰把沐卿歌搂在怀里,感慨了一句:“想不到你竟然事事都已经替我周全了,卿歌,如今真的是你在保护我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我陪殿下东山再起 无忧老人抬手在脸上扯了一下,又顺着沐卿歌耳后撕扯下来那张薄薄的面皮,两个人瞬间都恢复了本来的面目,无忧老人打趣两个人: "殿下可真是古往今来风流第一人啊,都到了这种生死存亡的关键阶段了,刺客竟然还有心思儿女情长呢,前路漫漫啊。" 在天牢里的那几日,凰夜辰过上了完全与世隔绝的生活,每天只琢磨着两件事,凰倾天的杀父之仇以及沐卿歌,甚至已经开始琢磨等自己真的被斩首示众之后到了九泉之下,该如何面对凰君澈的质问,却没想到沐卿歌竟然如同天降神兵一般突然出现,拯救自己于万丈深渊的边缘,他没有办法可以控制自己对沐卿歌越来越深的爱慕和沦陷。 “我现如今已经不是什么太子了,正如前辈所言,我的前路不仅漫长而且看不到什么光明的未来,卿歌,你做好准备了吗?”凰夜辰看着沐卿歌,眼睛里是浓稠得化不开的深情,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沐卿歌在一旁擦拭着方才染上了血迹的灵犀剑,满不在乎地说道:“如果是没有这份心理准备,卿歌今日也就不会大费周章地策划出这劫狱之事了,殿下放心,不就是被奸人暗害吗,大不了我再陪你东山再起,咱们总有打回来的一日。” 说话的时候,沐卿歌的眼角眉梢都满是英气,任谁也看不出她曾经是个居住在深宫之中的妃嫔,俨然已经是个女剑客了。 一句“我再陪你东山再起”让凰夜辰原本的沮丧和迷惘一扫而空,重新鼓起勇气,渐渐开始有了新的成算。 只是他心中一直还记挂着一件事,不免还是有些忧心:“咱们的孩子还被困在东宫,也不知道凰裴尘会把他怎么样,总还是要想个法子把念儿接出来吧?” 一提到孩子,沐卿歌对凰倾天的不满就又多了几分,想着总瞒着凰夜辰也不是长久之计,就趁着这个机会向他坦白了: “殿下就从来没有好奇过,若念儿真的是你我的独生子,卿歌常常出入东宫,为何鲜少与他亲近呢?” 凰夜辰仔细回想起来,沐卿歌确实不怎么亲近小世子,立马恍然大悟:“你是说,念儿根本就不是你所生,那我们的亲生孩子目前还在世上吗?” 沐卿歌点点头,十分愧对凰夜辰:“当日我把孩子生下来之后,曾经拜托天机阁的一位杀手把他送回东宫,为了以防万一我还亲自跟踪了过来,却还是不知什么时候被他狸猫换太子了,凰倾天把咱们的孩子握在手中也算是个要挟,所以他现在一定是安全的。” 一直默默旁观两个人的无忧老人也插了进来:“凰倾天这个人向来深谋远虑,这个孩子对他来说是个极其重要的棋子,你们放心吧,可能这三五年之内他都会悉心照料你们的孩子的,若真有他用稚子做人质威胁你们夫妻的那一天,老夫亲自收拾了他权当是清理门户了。” 沐卿歌和凰夜辰自然是感激涕零,无忧老人的这番承诺让他们无比安心,终于有心思思考其他的事情。 凰夜辰生来就是做君王的命数,即便是短时间内被凰裴尘夺了帝位,在治国理政方面,整个北幽国也无人能与之匹敌。 不过只思考了半日,凰夜辰就想好了他们抵达大越国之后的近一步计划,甚至连凰裴尘登基后的所作所为都一一预料到了。 听着凰夜辰的一番见地,无忧老人越发觉得他将来不仅会是一位明君,更会是一位仁君,更加坚定了辅佐凰夜辰的决心,沐卿歌心里也有了努力的方向,渐渐地也把曾经在口头心间念念不忘的“恢复自由身”的心愿抛到脑后去了。 经过此番的交手,凰倾天早就认出了沐卿歌身边的帮手就是自己的师父,两年前就已经“过世”了的江湖第一高手无忧老人,难怪 凰夜辰和沐卿歌突然莫名其妙就拥有了以假乱真的易容术。 扶着受伤的凰裴尘回了皇宫,传了太医折腾到大半夜,若非无忧老人此番的目的只是为了解救凰夜辰并不想惹出大乱子来反而难以脱身,恐怕凰裴尘早就丧命了。 皇宫里一直吵吵闹闹到后半夜,凰倾天才终于能安静下来整理一下思绪,猛然间想起一桩重要的事来,赶忙把守在门外的无双叫进来:“无双,你是和本王一起长大的,也和我师父相处了这多年,你说,如果凰夜辰真的杀了霓裳的话,他还会冰释前嫌与东宫合作吗?” “别的属下不敢说,只是无忧前辈一直把霓裳姑娘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宝贝着,属下觉得,如果姑娘真的丧命了,前辈便是把这天下搅个天翻地覆,也是要为她报仇血恨的。”无双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所以主子,您真的确定今晚的那个人是无忧前辈吗?” 凰倾天十分肯定:“能够在那短短几十招之间,把本王打得毫无招架之力,这天底下除了师父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虽说是凰倾天的亲信,可无双却也是个性情耿直的,想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如果说东宫不杀霓裳姑娘,是为了拉拢无忧前辈的话,属下可以理解,只是属下不明白,前辈和主子您有十几年的师徒情分,姑娘和您更是情同亲兄妹,他们为何会突然倒戈?” 凰倾天冷哼了一声:“那老东西看本王不顺眼已经很久了,无非是担心本王带坏了霓裳,又怕这天下易主会让百姓民不聊生,估计才选择了跟着凰夜辰,霓裳最是听话的,他们二人这段日子一定都在一起。” 无双心领神会:“属下明白了,等天亮了属下就去打探消息,凰夜辰在京城中一定置办了府邸,说不定能找到霓裳姑娘的消息。” “嗯,去吧。”凰倾天对无双的懂事很是满意,一想到霓裳还活着他的心情终于松快了一些。 第三百九十五章 师兄从未放弃过寻找你 所以说天机阁所在的山洞早已经是一片狼藉,可他们在京城中的视力和耳目却从没有削减,凰夜辰的桃花坞本就不是多么隐蔽,无双派人寻了两三日,就已经明确了霓裳的下落。 东宫所有的暗卫,除了被凰裴尘一怒之下发配到边境的炽久以及死里逃生回了自己府上避难的殷敖之外,全部都跟着沐卿歌和凰夜辰逃往大越国去了,桃花坞里只留了几个守门的家丁,就连卜药师都因为觉得世道不太平,带着儿子明哥儿避世去了。 无忧老人原本想带着霓裳一同上路的,又怕山高路远后有追兵的会委屈了自己细皮嫩肉的小徒弟,所以才把霓裳留在京城一阵子,想着等过段时间安定下来,再派人把她接到自己身边去。 凰倾天亲自找到桃花坞,无双早已经查探过一番,确定桃花坞四周并无埋伏,凰倾天直接堂而皇之地由正门进入,发现霓裳正在院子里捡拾凋落在地上的干净桃花。 “霓裳,你让师兄找得好苦啊。”凰倾天快步走到霓裳面前,一脸惊喜的模样。 霓裳一抬头先是震惊,后是欢喜,又后知后觉地想起当日凰倾天为了沐卿歌弃自己的性命于不顾,刚刚热情起来的心瞬间就冷却了,站起来后退了一大步和凰倾天保持着距离,“师兄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还劳烦师兄惦记着,霓裳福大命大没有师兄相救也侥幸活了下来。” 凰倾天知道霓裳一定会因为当日之事和自己怄气,“我没有见死不救,当天夜里师兄亲自带人去客栈里想要救你,却中了凰夜辰的埋伏,才没能把你营救出来的。” “所以师兄宁愿看着霓裳被斩首示众,也不愿意拿沐卿歌来和我换对吗?”霓裳苦笑,当时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凰倾天十几年的感情竟然还比不上沐卿歌。 一个问题把凰倾天问得哑口无言,当时他确实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一定要把沐卿歌留在身边,这个问题他始终是愧对霓裳的。 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地找借口:“当时…我身负重伤,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你被斩首示众的消息,师兄悲痛万分好多时日才缓过来,从那以后我便发誓一定要杀了凰夜辰为你报仇。” 霓裳淡淡道:“便是没有我,师兄为会和凰夜辰为敌的,师兄请回吧。” “自那日之后,我一直不敢相信你已经死去的事情,寻了你许久终于才找到你的。”凰倾天动情地扶着霓裳的肩膀,俨然就是一个伤心欲绝的兄长的模样。 见霓裳还是不为所动,凰倾天只能耍些心计了,他先是一脸颓然的松开了霓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转身背对着霓裳说道: “无论你信与不信,那天之后我一直悔恨万分,霓裳,如果再给师兄一个机会,我便是豁出这条性命去,也一定会护你周全,既然你如今已经不肯原谅我,那我也不打扰你了,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需要师兄帮忙的随时开口。” “你……”霓裳刚想说什么,就注意到凰倾天身形抖动了一下,“师兄,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凰倾天现在是调动周身的内力,把原本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重新挣裂开,才回过头来故作虚弱:“无妨,不过是前些日子被凰夜辰和沐卿歌暗算了,受了点伤罢了。” 霓裳只是气不过凰倾天把沐卿歌摆在了比自己还重要的位子上,却从来没有真的记恨过她师兄,如今一看凰倾天如此痛苦虚弱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要关心,强行拉着凰倾天进了内室,仔细查看了他的伤口,才发现竟然是深可见骨的剑伤。 “这就是你放在心尖上的人吗,师兄,沐卿歌竟然能把你伤成这样?”霓裳的语气中满是心疼和不甘。 凰倾天看霓裳这副样子,就知道她十有八九已经原谅了自己,便更加卖力地表演,甚至直接一把抓住了霓裳为他重新包扎伤口的双手: “我已经迷途知返了,沐卿歌从来不曾把我放在心上,如今我早就彻底明白谁才是真正对我好的女人,霓裳,这些你都看到了,就算是我不动手,凰夜辰也从来没有放过过我。” 被凰倾天这么一说,霓裳早已经面色绯红,心慌意乱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心里却是欢喜的,却还不忘劝说凰倾天两句:“师兄,冤冤相报何时了,这天下本就是凰夜辰的,及时收手吧。” “我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若哪一天真的退出这场争斗,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江湖上的仇敌都能瞬间把我碎尸万段,霓裳,这些年来我一直被噩梦缠身,梦里凰夜辰把我千刀万剐,我真的非常害怕,可是,这人世间除了你,再也没有人愿意站在师兄身边了……” 凰倾天知道霓裳生性善良心软,更知道她对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便不遗余力地在霓裳身边卖惨,希望可以挽回师妹对自己的心。 其实,从听到凰倾天说自己后悔了开始,霓裳心里的火气就已经消了一大半,又见素日里在外人面前高冷不近人情的师兄难得的在自己面前暴露出脆弱的一面,心中早已软成一滩绕指柔,语气也不是方才那般冷冷淡淡了: “我一直都在呢,师兄,纵然全世界包括师父都不愿意站在你身边了,霓裳也不会抛弃师兄的。” 凰倾天等的就是霓裳的这句话,明明已经生龙活虎,却还是在她替自己换药的时候微微皱眉,良久才抬起头来故意装作小心翼翼的样子:“真的吗,你还愿意帮师兄吗?” “只要师兄和我真心相待,霓裳定然不会辜负师兄所托。”霓裳此刻早已经把师父临行之前交代的话都忘了个干干净净,满心满眼都只有凰倾天一人。 第三百九十六章 我要的就是北幽国天下 凰倾天的计谋再一次得逞,为了能彻底笼络住霓裳对自己的心,凰倾天少不得要用情感来绑架她: “霓裳,师父不懂师兄的恐慌,天下间也只有你一人明白我活在在世上是多么的惶恐和孤独,如果这次你又听信了他们的话,反过来和师兄作对的话,那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一边说还一边拉住了霓裳,这些年来,霓裳一直被无忧老人保护得很好,所以她在男欢女爱的事情上没有半点经验和心得,蓦然间被凰倾天拉住了手一张脸霎时就憋得通红:“师兄,只要你不负我,我是万万不会负你的,你且告诉我该如何帮你吧。” “这倒也简单,凰夜辰他们虽说已经出发了几日了,但因着随从众多,凰夜辰又有重伤在身,估计也是走不了多快的,此刻你骑了千里马一路朝着边境的方向去追赶,估计过不了三五日也就追上了他们,你就说你独自一人留守京城十分害怕,还是想留在身边安心一些。” 凰倾天早就已经筹划好了一切,甚至连给霓裳的千里马都早早地寻好了,此刻无双已经牵着马朝桃花坞过来了。 霓裳立马明白了凰倾天的意思:“师兄是想让我继续潜伏在太子身边为师兄通风报信,做个里应外合的内应?” “正是如此。”凰倾天灼灼的桃花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霓裳,仿佛十分深情的样子,“霓裳,师兄的身家性命和前程就都托付给你了,若将来有稳坐江山的那一日,你一定是那个在我身边执手相看的佳人。” 霓裳被凰倾天的几句山盟海誓和甜言蜜语早已经冲昏了头脑,根本顾不上思考凰倾天为什么一早就安排好了千里马和给自己指路歇脚的路线图,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囊便骑上千里马出发了。 果然到了第四日,霓裳便在去往大越国途中的一个驿站附近追上了凰夜辰以及他的大队兵马,正好赶在了六月初八。 新皇登基的日子里举国上下都戒备森严,唯恐有什么党羽会趁机作乱,凰夜辰一行人自然也就不方便继续行军,索性就直接在原地安营扎寨了一日权当做休养生息。 众人都对霓裳的到来表示惊诧,但一听她说京城中时常有形迹可疑的人在桃花坞周围转悠,便也能理解了她一个姑娘家的忧心,自然是不能再说什么的。 登基大典开始之前,凰裴尘在养心殿里一直十分焦灼,虽说他已经到了君临天下的日子,却处处都要受人掣肘。 虽然说金大将军承认了凰裴尘的储君地位,但作为那天夜里凰君澈遇刺的见证者,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因为炽久来求助于他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惊慌和着急不像是假的,反倒是凰裴尘处处斤斤计较,拖延了许多营救的机会,所以他依然把兵符掌握在自己手中,迟迟没有交给凰裴尘。 金家世世代代都是镇国大将军,劳苦功高不说,更有太祖御赐的黄马褂在身,且对北幽国一直忠心耿耿,纵然是金虎一时半会不愿意把兵符交出来,凰裴尘也无可奈何。 除此之外,凰夜辰在凰裴尘和凰倾天的面前逃离天牢的事京城中早已经人尽皆知,为了自己能够顺利登基,凰裴尘一直没有派人去阻截,朝中文武百官谁也不敢主动提起这桩事来,因为谁提起此事来就仿佛是在说新皇无能,凰夜辰手中还掌握着国库的秘密,凰裴尘自然也就无从得知了。 凰裴尘坐在下面的一张圆凳子上长吁短叹,而凰倾天正慵懒地斜靠在凰君澈从前得到位子上把玩着传国玉玺,仿佛那个位置从始至终都是他的一般。 从前凰裴尘一直以为北幽国政治清明海晏河清,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却从不知道他的父皇凰君澈已经受凰倾天辖制了多年,并且一直同其苦苦地博弈。 如今真正登上这九五至尊的位置的时候,凰裴尘才明白自己梦寐以求的皇位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坐,可现如今他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只能硬着头皮把这个忤逆父亲,背弃兄长的坏人做到底了。 凰倾天今日进宫也没有旁的事,不过是给凰裴尘施压,让他明白即便是登上了皇位他们父子谁都别想脱离东阳王府的掌控。 看着高坐在宝座上的凰倾天,凰裴尘只觉得头痛不已,无奈地祈求道: “你到底想要什么,尽管开条件便是,只要是朕能做到的,一定都满足你,只求你快快回你的封地去,好好做你的富贵东阳王去吧。” “朕?”凰倾天嗤笑,“本王没记错的话,登基大典还没开始吧,三殿下还真是和你们太祖一脉相承,惯会过河拆桥的,殿下信不信,本王既然能把你扶上皇位,就有能耐让你下一刻就变成刀下亡魂,就看殿下愿不愿意配合了。” 凰裴尘藏在广袖里的双手瑟瑟发抖,凰倾天的身手他是见识过的,侍卫们虽然此刻都守在殿外,但他相信凰倾天只要一刹那就可以把自己一剑封喉,隐忍着说道:“你到底想要如何?” 凰倾天爱不释手地摩挲着传国玉玺,“本王想要的,从始至终不过是北幽国的天下罢了,你给也要给,不给也要给。” “可是终究是我坐上了皇位,你便是想要谋朝篡位终究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凰裴尘做着最后的无力地抵抗。 凰倾天笑得张扬放肆:“所以才要你当个空壳子坐在皇位上啊,若是你也想学着不听掌控的话,你父皇就是你的前身。” “好。”凰裴尘握紧了拳头。 凰倾天终于起身,把传国玉玺重重地放在案前,似乎是准备离开养心殿,轻飘飘地放下了一句话:“那就让本王看看你的表现吧,今日是登基的第一日,就让封本王为摄政王的召令成为你登基后下的第一道圣旨吧!” 第三百九十七章 北幽国已经变天了 凰裴尘一步一步走上养心殿里凰君澈从前经常坐的地方,颓然地瘫倒在上面,心中百感交集,门外传来婢女的声音:“陛下,吉时已到,该沐浴更衣了。” “嗯,都进来吧。”黄培成坐直了身子,努力维持着端庄大气。 内务府新制的明黄色龙袍光鲜华美,一应的朝珠,顶戴都是崭新的,一切都仿佛在昭示着新皇登基是偷天换日。 沐浴更衣过后,凰裴尘一步一步走向上朝的太和殿,殿外的广场上早已经呜呜泱泱跪满了人,满朝文武和皇亲贵胄今日都穿着最郑重的吉服出席这北幽国最盛大的仪式,没有官位有爵位的各个候府也都派了代表和女眷出席,沐洛玲因为身上不痛快,又素来和顾倾沐夫妻感情不睦,才被留在了永昌侯府里。 新上任的总管大太监,从前凰裴尘府上的大总管孙兴主持着仪式:“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兴…” 满朝文武山呼万岁的声音便响彻寰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位爱卿都平身吧。”凰裴尘没有正妻,府上倒是有不少的姬妾,只是册封姬妾的事却不必在太和殿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他今日只要册封几个最尊贵的人便好了,“朕遵先帝遗诏登临大宝,受上天感召为我北幽国天子,仰承天恩,今日便封生母珍淑贵妃为圣母皇太后,嫡女沐氏皇后为母后皇太后,东阳王凰倾天护驾有功,是江山社稷的肱骨之臣,加封为摄政王,即日起可在京中另设府邸,共商国是,造福万民……” 见凰裴尘终于还是向自己屈服了,凰倾天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来,当着群臣的面不得不做做样子,端端正正地跪下谢了恩:“小王多谢陛下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平身吧。”凰裴尘抬起手来,始终是淡淡的。 人人都道这登基大典尊贵异常,却无一人敢提起从前那个受万民爱戴的太子凰夜辰。 登基大典散了之后,沐广轩和几位老臣一起走出太和殿,小声感慨了一句:“新皇登基,重用东阳王,看来咱们这北幽国可真是要变天了啊。” 那老臣和沐广轩是多年的朝中同僚,此刻才会在其他人都对太傅府避之不及的时候还能和沐广轩说两句话:“文太傅,我知道你为殿下和从前的太子妃不平,只是如今天下已然易主了,当着外人的面可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 沐广轩长叹了一口气,“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咱们回去吧。” 第二日,沐广轩连早朝都没来上,就直接递了一个请安折子和一封辞官的奏折一同送到了凰裴尘的面前,无非是说自己年事已高难以胜任太傅之位云云,凰裴尘知道沐广轩时时刻刻都处在惶恐之中,但他是三朝老臣自己也不好发难于他,便允准了沐广轩的请辞。 一连三日沐广轩都缺席早朝,凰裴尘又任命了自己的亲信坐上了太傅的位子,沐广轩辞官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传到了永昌侯府顾倾沐的耳中,当日凰裴尘登基之后,永昌侯府便知道他们的亲家已然走向了没落,如今沐广轩的辞官更是验证了他们心中所想。 自从被沐卿歌掳走了全部的家当之后,沐洛玲就一直喜怒无常的,永昌侯府的下人甚至开始谣传说她得了失心疯,顾倾沐自然更加厌弃于她,平日里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一起去给长辈请安之外,见都不见沐洛玲一面。 一听说沐广轩辞官的消息,顾倾沐就喜出望外地跑去和自己的母亲年大娘子商议,说是想跟沐洛玲和离。 “这沐洛玲虽说家道中落,又不是个省事的,但好歹也是你明媒正娶过门的妻子,没有什么正当理由,咱们也不好真的就把她扫地出门吧。”年大娘子处处都要为永昌侯府的名声和颜面着想。 顾倾沐早就看沐洛玲不顺眼了,再加上林潋滟越发地贤良淑德温婉可人,他眼里自然容不下沐洛玲那么个母夜叉: “谁说没有理由的,沐洛玲嫁进咱们永昌侯府三年无所出也就罢了,在家中还专横跋扈,对下人们动辄打骂还时常欺压潋滟,眼看着潋滟,腹中的孩子又要落地了,若是有这样的主母在,恐怕将来孩子也很难平安健康地长大。” 年大娘子点头,觉得顾倾沐说得有理,她就顾倾沐这么一个亲生的孩子,将来自己过世之后,顾倾沐的正妻就势必要成为永昌侯府的当家主母,若是沐洛玲上了位势必会把永昌侯府搅得鸡犬不宁,便顺着儿子的话继续说道: “确实也有理,何况沐府的嫡女出了这样的事,全京城的人都说沐太傅教女无方,让这样的门第出来的庶女做你的大娘子,确实会辱没了咱们永昌侯府的门楣,如此说来咱们倒也不算是没有恩义。” 顾倾沐心中始终记挂着沐卿歌,听闻她出了这样的事,这些日子他心里也不甚好受,“此事和卿歌无关,只是儿子看不惯沐洛玲罢了,便是儿子要和离也绝不是因为太子妃如何了。” 知子莫若母,年大娘子早就看出了顾倾沐对沐卿歌的那点子小心思,只是一直不戳破罢了,“如此咱们今日把和离的事办了,把沐洛玲送回沐府去,你若是高兴的话,潋滟也为你生儿育女了这几回了,等她的这一胎平安落地之后,扶了她为正妻倒也说得过去。” 虽然说沐卿歌入宫之前曾经嘱咐过顾倾沐要他善待林潋滟,顾倾沐也一直对林潋滟宠爱有加,但却始终改不了风流的性子,皱着眉摇了摇头:“娘亲,儿子觉得不妥,潋滟 虽好但到底是罪臣之女,若是做了永昌侯府的大娘子传出去对咱们家的名声十分不利啊。” “也是,那等赶了沐洛玲出门,娘亲再好好为你寻了好人家的姑娘进门,此事倒还是要从长计议的。”年大娘子瞧着哪家的姑娘都要比沐洛玲强上百倍千倍。 第三百九十八章 也是你自己作孽在先 当天中午,顾倾沐连午膳都没来得及用就写了一式两份的和离书派人送到沐洛玲房里让她签字画押了再加到京兆尹那里,便是了却了他们二人的这桩孽缘。 没想到婢女不过去了片刻就鼻青脸肿哭哭啼啼地回来跪在顾倾沐面前,连连说自己无能要顾倾沐派别人去做这份苦差事。 顾倾沐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沐洛玲一看到和离书就怒不可遏地直接撕碎了,还把当差的几个婢女都打骂了一番,现下正往林潋滟房里去了,说一定是林潋滟那个贱人挑唆的才让夫君背弃了自己。 顾倾沐慌慌张张地跑到林潋滟房里的时候,她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沐洛玲一个巴掌,听到外面传来顾倾沐的脚步声,林潋滟立马抓住了沐洛玲的手臂,沐洛玲一愣想要挣脱的时候林潋滟立马倒在地上,一手捂着脸一手捂着肚子眼泪汪汪。 “她怀有身孕了你知不知道,你个毒妇!”顾倾沐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林潋滟被沐洛玲打倒在地的场景,林潋滟白嫩的脸上还有清清楚楚的巴掌印,便立马怒不可遏地也赏了沐洛玲一个耳光。 沐洛玲立马呼天抢地地要和林潋滟拼命,丝毫没有太傅府出来的大家闺秀的模样,顾倾沐越看越觉得倒胃口,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爱妾扶起来又叫人去宫里请了太医来诊治,才走到早已经被家丁控制住了的沐洛玲面前冷冷地说道: “原本提出和离就是为了给你留点颜面,今后也好再改嫁的,如今你竟然这么不识抬举,那就怪不得我了,沐洛玲,你不敬婆母,不睦姬妾,还处处苛待下人,辱没了我永昌侯府宽宏待下的名声,且自从你进了候府的门开始三年无所出,却常常对潋滟下手,我这就回房写一封休书,你赶紧滚回你的沐府去。” 沐洛玲不过是个深闺妇人,根本还没听说朝堂之事,况且最近沐广轩焦头烂额根本也顾不上她这个大女儿,所以对于沐府最近的变故竟然一无所知,此刻还在顾倾沐面前耀武扬威: “我是当朝太傅的长女,也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你若是休克我,不怕我爹爹怪罪于你吗,纵然你永昌侯府世代袭爵,可你连个功名都没有考取上,不依附着我沐家,将来就别妄想在官场上谋个一官半职了。” 顾倾沐冷哼了一声:“还在做梦呢你,新皇登基了,是和从前的太子殿下最不和睦的三皇子做的皇帝,你爹爹是太子殿下的岳丈还会有好日子过吗,前几日便急急忙忙辞了官养老,如今你我已经不是什么太傅府长女了。” 沐洛玲震惊之余只能虚张声势:“那我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在这个时节休妻,不怕天下人耻笑你们永昌侯府不够仗义吗?” “天下人都忙着庆祝新皇登基呢,没人有空操心我永昌侯府的家世,告诉你一句实话,当日我看上的便是你妹妹沐卿歌,若非她已经是定好了的太子妃,我怎么会委屈自己娶你呢,沐洛玲,你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快滚回你的沐府去吧。”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顾倾沐和沐洛玲已经做了快一千个日夜的夫妻,临别的时候却连一点恩情都没有,卧房里躺在床上的林潋滟听到顾倾沐要休妻,躺在床上背对着众人露出了得偿所愿的笑容。 很快,顾倾沐就又重新写好了休书,婢女们三两下就替沐洛玲收拾好了微薄的行李,由两个家丁驾着马车就把她送回了沐府,连反抗的机会都没给沐洛玲留。 家丁把休书直接递到了沐广轩的手上就走了,沐广轩原本以为顾家是因为自己府上出了变故才提出了休妻,刚要骂顾倾沐背信弃义,看了休书上把沐洛玲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事都明明白白地写了下来,又想起沐洛玲被沐卿歌带回来的那日脸上凌乱的胭脂,却如同被人打了嘴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沐洛玲已经一无所有了,原本就剩一个永昌侯府大娘子的空壳子支撑着体面了,如今被顾倾沐休了之后,她什么都不剩了,跪在地上爬到沐广轩的脚边,哭哭啼啼地要他给自己主持公道:“爹爹,顾家就是看爹爹没了太傅的官位才如此欺负女儿的,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啊,女儿若是真成了顾倾沐的下堂妻,丢的可是咱们沐家的颜面啊……” 沐广轩长叹了一口气:“那也是你自己作孽在先,当年你娘亲做出了把景年狸猫换太子之事,你也有样学样去陷害顾家那个小妾的孩子,为父也救不了你,你安分守己地在家中住下吧,我虽然没了官位,倒也还养得起你,万万不可再做出些丢人现眼之事了。” 只是沐洛玲怎么可能会安分守己呢,她满心里想的都是因为沐卿歌拖累了沐府,又间接拖累了自己,她才走到今日这田地的,想找沐卿歌报仇,却发现她并没有府里。 整个太傅府上除了沐广轩和沐景年之外,就只有一些婢女家丁和厨子花匠之类的人,沐洛玲等了几日又打听了许多才知道沐卿歌已经远走高飞了。 这一日天朗气清,沐景年忧心姐姐的情况心中苦闷,便搬了书桌来在后花园里读书写字排解心情,沐洛玲远远地便看见书桌上摆放着的各色狼毫都是从前自己的嫁妆,才明白沐卿歌把从永昌侯府里抢来的东西都交给了沐景年保管。 沐洛玲立马就起了邪念,想要趁着沐卿歌不在家的时候暗中对沐景年下手,不仅可以夺回自己的家当和爹爹的宠爱,甚至还可以把沐景年名下的醉仙楼据为己有,便处处留心着想办法。 沐景年和沐广轩的饮食都有专人看管,想要从这上面下手几乎不可能,沐洛玲便想着制造一场能让沐景年瞬间殒命的意外,最好让他连请贺兰洵救治的机会都没有。 第三百九十九章 景年才是沐家的主人 这一日,沐景年正在府上看书,家丁就递了一个纸条进来,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一行蝇头小楷:“公子,今日午后城东湖边不见不散,琼花。” 从字迹来看,确实和琼花的手笔很像,但是沐景年每过个两三日就会去醉仙楼查账顺便陪琼花说说话,她从没有邀约过自己在醉仙楼之外见面,更不会如此大胆地让沐府的家丁帮忙传话。 沐景年立马料想到这几日总是鬼鬼祟祟出现在自己周围的沐洛玲自己她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里有意无意流露出来的彻骨的恨意,便猜出了七八分来,原本想直接不去理会她,但一想到自己如果此次不中计的话她还会想新的法子出来,没完没了反倒惹人生厌,还不如去这一次闹出些事端来让父亲亲自教训她一顿,然后断了后面的念想。 于是用过午膳之后,沐景年就借口要去醉仙楼里看看匆匆忙忙出了门,沐洛玲一看沐景年上钩了,自然是喜不自胜,和沐广轩说了一声自己要午睡就偷偷溜出门来。 站在城东的湖边看了一会风景,沐景年就觉得百无聊赖,正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就听得身后沐洛玲的脚步声渐渐接近。 沐景年好歹跟着殷敖和崔百里学了几年的武功,虽然没学出什么名堂来就开始考取功名,但反应力和敏锐度都要远高于沐洛玲。 沐洛玲的蠢办法和当年平宁郡主想陷害沐卿歌的法子如出一辙,不过是想趁着沐景年不注意的时候把他推下水罢了,却已经早早地被沐景年识破了。 可是沐洛玲还忽略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沐景年当了十几年的小乞丐,为了能吃饱饭是无所不用其极,春夏季节艳阳高照的时候,可谓他常常下水捕鱼摸虾来填饱肚子,水性着实不错。 感受到沐洛玲已经蹑手蹑脚来到了自己的身后,反应甚快的沐景年猛然间转过身来直直地盯着沐洛玲,装作惊诧地问道:“大姐姐,怎么是你?” 沐洛玲来不及收回自己已经推向沐景年的手,沐景年索性将计就计地拉住沐洛玲的手臂一起朝身后的湖水栽倒下去。 “救命啊,救命啊,沐景年,快救我…” “救命啊,我也不会水啊,救命……” 已经是深秋,湖水冰凉刺骨,沐洛玲一个深闺女子自然是丝毫不通水性的,在水中扑腾了半晌渐渐地没了力气开始下沉,沐景年水性很好也装作不会游水的样子和她一起扑腾,却始终把自己的头留在水面之上。 两人呼救的声音终于引来了在湖心画舫上游湖的几个公子哥的注意,迅速地划过来把姐弟俩救到了船上。 沐景年只是泡了一下水并无大碍,沐洛玲的情况就没那么乐观了,她原本身子就弱,在湖里又呛了不少的水,一身薄纱堆叠的衣服一遇到水就变成了半透明,只是她已然昏迷不醒也无暇顾及这些。 画舫上的众人认出他们是沐府的姐弟两个,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敢和沐家有什么牵扯,慌忙把他们送上岸就走远了。 沐景年雇了辆马车,又把自己的外袍解下来盖在沐洛玲身上才回了沐府。 沐太傅见一双儿女浑身湿透了自然是愕然,沐景年趁着沐洛玲没醒来就把湖边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于他,沐景年向来是个实心眼的孩子,沐广轩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再加上沐洛玲总有前科,心里自然是有气的。 “咳咳…”沐景年末了还装作虚弱地说道,“儿子被大姐姐推下去的时候慌乱之中把她也拖了下去,只是儿子身强体壮的不过受个风寒也就罢了,大姐姐身子娇弱此刻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爹爹还是快快请个郎中入府吧?” 沐广轩的脸色十分不好看,沐景年是他的独子,在沐卿歌出事之后他更是沐家最后的希望,沐洛玲对沐景年下手就是动了让自己绝后的心思。 “景年,你也先回房里换身干净衣服,我让下人们熬了姜汤又给你准备了浴桶,待会郎中来了先让他去你房里瞧瞧再来看你大姐姐,她这里有丫头婆子们照看呢,你不用操心。” “是,儿子先行告退了。”沐景年边走还边打了两个喷嚏,他生性纯良是断不会主动害人的,只不过沐洛玲三番两次的欺人太甚,他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才给了她一点教训小惩大诫。 郎中来沐府看过,给沐景年开了点祛寒的方子又嘱咐他好好休养两日便没事了。倒是沐洛玲的情况比较严重,她原本身子底子就弱,被沐卿歌三番两次地下毒折腾了几回,前几日才刚刚见好结果一落水就病来如山倒了。 昏迷了大半日,郎中又是灌药又是施针的,直到半夜才清醒过来,一看到坐在旁边的沐广轩就开始哭哭啼啼: “爹爹,你可要为女儿做主啊,景年她故意把我拖下水,女儿的身子骨本来就被沐卿歌糟蹋得弱不禁风,再经过这么一遭,说不定爹爹你都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我看他们姐弟两个就是想要害死我。” 若是放在以前,沐洛玲这么一闹,沐广轩肯定会心疼不已理智全无,如今却只是冷冷淡淡: “从没有人想害你,都是你自作孽不可活,洛玲,我只警告你这最后一次,我如今年纪已经渐渐大了,府内的一切和家里的产业都已经悉数交给景年来打理,他才是沐家名副其实的主人,若是你再处处寻衅滋事的话,沐府可就容不下你了。” 沐洛玲不敢相信沐广轩如今竟然已经全然不听自己的挑拨,甚至连扫地出门,这种话都说得出口,眼泪汪汪地控诉道:“爹爹竟然会为了一个进家不过两年的野种而不然女儿敢出门,娘亲的在天之灵可着你呢。” “什么野种?景年是你弟弟!”沐广轩怒不可遏地给了沐洛玲一个耳光,“你娘亲那个贱人还是先好好想想百年之后该如何面对老夫吧。” 第四百章 平宁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 沐洛玲自知自己方才激动有些失言,瑟瑟发抖的不敢继续顶嘴。 沐广轩也没了继续陪在一旁的心情,直接站起身来拂袖而去,只留下了一具冰冷的警告:“为父言尽于此,不想被扫地出门的话你最好安分守己。” 一旁的郎中也不愿意继续蹚沐府这趟浑水,手脚麻利地写了几个药方交给伺候沐洛玲的婢女之后就拿了诊金告退了,甚至连医嘱都忘记告诉沐洛玲了。 看沐广轩真的动了真格地警告自己,如今除了沐府再没有任何依靠的沐洛玲终于知道畏惧了,整日只在自己的卧房之中养病,没有力气也没有胆量去招惹沐景年了。 沐景年年轻气壮,又有沐府下人们的精心照料,只是过了三五天身上的风寒就已经大好了,还是和从前一样打理着家里家外的一切事宜,日子过得倒也算平静,却不知道姐姐沐卿歌此刻又在经历如何波澜壮阔的人生。 大队人马行军了半月有余,终于在平宁郡主和权奕的期盼之中来到了大越国,因为沐卿歌的悉心照顾,凰夜辰的伤口在路上就已经好了大半,索性直接把马车让给了霓裳和无忧老人,自己和沐卿歌整日共骑一匹马,说是逃难却陡然间生出许多游山玩水的意趣来。 众人抵达大越国的时候,大越国国君权御派了权奕和和朝中的重臣亲自来城门下接见,恰如当日权奕来北幽国之时凰夜辰的精心款待。 蓦然间看到在一匹马上相拥着驰骋而来的沐卿歌和凰夜辰,权奕原本激动而期待的心情冷却了不少,想来他们二人的感情经过此番劫难更加如胶似漆了,调整了一下自己略微失落的表情,朗声招呼道:“知道殿下和太子妃今日就要来到我大越国境内了,平宁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硬是支撑着坐马车来到了这边陲小城。” 凰夜辰许久未曾见到青梅竹马的平宁郡主了,前尘往事早已淡忘了不少,再加上自己此番劫后余生离不开平南王府的支持,就关心了平宁两句:“本宫记得平宁于骑射方面很通啊,怎的还需要乘坐马车呢。”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平宁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权奕虽然心里一直记挂着沐卿歌,但平宁是以北幽国公主的身份来大越国和亲的,就算是为了两国邦交,那也不能怠慢了平宁。 两人一直相敬如宾地相处着,平宁说白了也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的年轻姑娘,统共也就对凰夜辰动过少女情怀,没经历过情情爱爱的动荡,又见权奕也是英俊神武气宇轩昂,对自己也十分周到体贴,渐渐的对凰夜辰也就只剩下兄妹之情,反而安心地在大越国做她的恒亲王妃了。 “真的吗,那卿歌可要提前和亲王说一声恭喜了。”沐卿歌发自内心的高兴,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好友也到了要做父亲的时候,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平宁郡主已经生儿育女了,想来应该不会再因为年少旧事和自己争风吃醋了。 权奕低头,看似含笑其实是在掩饰自己眼底的失落,凰夜辰也是爽朗大笑:“如此说来本宫马上就要做舅父了,在此先谢过恒亲王雪中送炭的情谊了,若本宫还有卷土重来的那一日,定然不会忘记大越国和王爷今日如同再造的恩情。” 大越国选择和凰夜辰结盟无非是因为凰倾天心中一直存着吞并大越国的野心,而权奕和人选择了凰夜辰却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沐卿歌。 “皇兄托我给太子殿下带话,大越国是不承认凰裴尘的国君地位的,只是因为多年的邦交不适宜在此刻撕破面皮,又顾念着平宁的父亲和全族都还在北幽国都城中受人辖制,只能送了份贺礼做表面功夫,权当是为平南王保平安了,希望太子殿下不要因此介怀……” 权奕一开口就表达了足够的诚意,凰夜辰如今正是落魄的时候,大越国愿意鼎力相助已经是十分难得,他又怎会计较那些繁文缛节:“亲王言重了,本宫能明白大越国陛下的良苦用心。” “此处天寒风大,咱们也别站着说话了,你身后跟着的这些士兵弟兄们都先带去校场歇息,殿下和太子妃随本王来,我大越国两年前在此处建了行宫,虽不如北幽国奢华大气,倒也可以住上一住。”权奕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平宁正在行宫里等着你们呢。” 三人外加几个随从和大臣一起浩浩荡荡地往行宫里去,沿途的百姓无不恭敬行礼。 终于走到大殿之外,一身雍容华贵的打扮的平宁郡主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之下眼含热泪地迎了出来,北幽国遭此重大变故,她一人留守在大越国虽然无性命之忧,可心中日日夜夜都在挂念着尚在京城中的亲人。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你无事便好,我爹爹如何了?”平宁冲到凰夜辰的面前,气息都还有些不稳。 凰夜辰的语气也比从前温和了许多,还耐心地安抚了平宁几句:“本宫这不是完好无损的站在你面前了吗,你父王也无事,毕竟你们平南王府是开国元老,又有兵权在手,凰裴尘不能拿你父王如何,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在友邦做王妃的女儿呢。” 平宁连连点头,亲眼看到凰夜辰平安无事,她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因为远在大越国并不知道沐卿歌“东宫妖孽”的传闻辱没了凰夜辰的名声,只看她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依然能对凰夜辰不离不弃,才知道沐卿歌对凰夜辰也是情真意切,便对着她微微颔首:“皇嫂安好。” 沐卿歌受宠若惊之余,也觉得平宁比从前懂事了许多,淡淡点头:“王妃安好,还没恭喜王妃,我这里有几剂贺兰洵开的安胎药,待会默下来送给王妃,权当是我远道而来的见面礼了。” 第四百零一章 功成之后你还会身退吗 权奕和平宁郡主一起谢过了沐卿歌的好意,便引领着他们进了行宫休息。 凰夜辰许久不曾好好休养过生息,一落地就觉得身体乏力,沐卿歌也不好强求他到大越国的第一日就开始筹谋夺权之事,便先强行劝着他休养生息以观后效。 大越国并没有因为凰夜辰的一时落魄而轻视他和沐卿歌,反而还是十分地礼遇,甚至还帮忙把凰夜辰一只挂念着的贺兰洵和殷敖一同接到了大越居住。 只是炽久却因为当日夺嫡之事时在凰夜辰身边近身保护,等凰夜辰被押入天牢之后他便不知所踪,沐卿歌估摸着可能又是被凰裴尘和凰倾天关起来当作将来威胁他们的人质了。 大越国的都城就在距离他们的行宫不远的地方,只是国君权御的身子一直不大硬朗,既没有精力亲自召见凰夜辰和沐卿歌,更不可能御驾亲临行宫探望他们,只能派了使臣和权奕日日陪同在侧,给他们最高规格的贵宾的待遇。 这一日三人正坐在行宫的茶室里一边喝茶一边闲谈,权奕不无忧心地说道:“现在周围的四个国家都知道北幽国易主的,有不少的小国都选择了去奉承和归顺于凰裴尘,虽然也有几个国力雄厚的看不上凰裴尘的所作所为,但估计也不会为太子殿下出头的,殿下有何打算吗?” 将来出路之事,凰夜辰已经深思熟虑了好多个日夜,渐渐有了些成算:“如今本宫的手下有平南王府的三千精兵,他们纵是看在平宁的面子上也是会孝忠本宫的,自你我二朝签订盟书以来,我北幽边境的几座城池城防并不甚严,两国之间还常常往来商贾互通有无,所以不需他国的援手只要恒亲王借兵于本宫,本宫就有信心拿下。” “嗯,着实如此,此刻我们也用不着他国雪中送炭,他们只要不趁人之危已经算是仁义了。”沐卿歌十分认可凰夜辰的说法,并且她也对凰夜辰的谋略非常有信心。 权奕手下几乎掌握着大越国全部的兵权,甚至有时候都不需要向权御请示就可以随意调集兵马,因为人人都已经默认了他将来就是大越国当仁不让的君主,“太子殿下需要多少兵马,待身子痊愈的时候咱们一同去点兵。” “多谢恒亲王成全了,本宫觉得五千精兵足够了。”凰夜辰颔首,暗自庆幸自己曾经结下了权奕这么个善缘。 三人正说得热闹的时候,小婢女走上前来禀报荒野城:“启禀北幽太子殿下,到了您喝药的时辰了。” 凰夜辰疗伤的药都是沐卿歌亲自配比的,药效虽好但药香味却极其浓郁,“好,本宫知道了,王爷,汤药味恐怕会搅乱了这满室的茶香,本宫先行告退,喝了药咱们再来说话。” 凰夜辰一走,茶室里就只剩下权奕和沐卿歌两个人了,等了这么多天,权奕才终于等来了这么一个可以和沐卿歌独处的机会。 虽然说两人曾经背着凰夜辰订下过结盟的约定,但沐卿歌问心无愧自己从没有过半天逾矩的行为,更没有背叛过凰夜辰一分一毫,便十分坦荡,依然只是没什么情绪波动地坐着和权奕喝茶。 可权奕心里却一直有不少弯弯绕绕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不得不与沐卿歌一吐为快: “卿歌,你如今又比从前性子沉静了许多啊,可本王总忘不了当日在北幽国都城的屋顶上你我就着月亮喝酒的画面,觉得你简直是天地间古往今来第一妙人,当时你说过等辅佐北幽太子坐稳了天下你便功成身退,如今看你们二人如胶似漆的样子,功成之后你可还会身退吗?” 权奕问的问题,正是这些天来沐卿歌心中一直纠结着的问题,经过此事之后她更加厌倦和反感皇宫之中的尔虞我诈,可若是真的让她抛下凰夜辰独自面对那一切,沐卿歌却又于心不忍,尤其是那一夜潜入天牢看到凰夜辰绝望地一个人面对死亡的时候,她心中也产生了剧烈的挣扎。 “我…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太子殿下面对的局势十分不利,恐怕这个功成,要等许久许久才有可能完成吧。”沐卿歌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正面回答权奕的问题,也不肯直面自己的内心。 权奕轻飘飘地叹了一口气,“就是为了卿歌你,本王才会不计后果地对凰夜辰鼎力相助的,本王只问你一句话,当日你说将来会离开北幽国皇室,做本王的红尘知己的话到底还做不做数?” “若是我说不作数,王爷还会继续帮太子殿下吗?”沐卿歌目光灼灼,她连自己的心思都捉摸不透,却似乎能轻而易举地看明白权奕的心似的。 权奕摇摇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他和权御都清楚得很,若北幽国当权者不是凰夜辰而是凰倾天和凰裴尘的话,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撕毁两国的盟书,对大越国发难,所以他们最好的法子就是先发制人辅佐凰夜辰。 沐卿歌释然地笑了笑,却还是在回避权奕的问题:“平宁已经怀有身孕了,恐怕是容不得王爷整日把红尘知己的话挂在嘴边,卿歌从头至尾都把王爷当成挚友,王爷来日若有卿歌帮得上忙的地方,卿歌一定万死不辞。” 这样的说辞就已经是答案了,权奕也不再继续追问沐卿歌,他身为将来的国君,最明白不止喜怒不能形于色,身为承担着社稷重任的皇帝,很多隐秘的情感也是不能外露嗯。 茶室门口,平宁郡主已经脸色苍白,紧紧抠着旁边的门板,偷听了半晌,才咬牙切齿地对身后的两个婢女说道:“回去吧。” “王妃,这些糕点咱们不给王爷送去了吗?”平宁郡主身后的两个婢女手中各自端着一个食盒,里面放着的是大越国当地的点心,她原本想拿了来给凰夜辰和沐卿歌品尝的。 第四百零二章 卿歌你会离开我吗 平宁冷笑了两下,转身拂袖而去:“不必了,拿回去吧,你们都别跟着我,我想一个人在御花园里走走。” “是,可是王妃已经有身孕了,王爷吩咐奴婢们要贴身照顾的……”婢女尽职尽责地说道。 “让你们走你们就走。”平宁郡主不耐烦,“我不过是在后花园里走走,能出什么事,便是真有什么事,横竖有本王妃担着呢,也怪罪不到你们头上去。” 恒亲王府的众人向来都知道自家王妃不是个好相与的,两个婢女见平宁郡主动了怒,也顾不上什么王爷的吩咐了,行了个之后就告退了。 看着婢女们渐渐走远,平宁郡主直接转身去了凰夜辰的房里,两人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大越国的人都以为他们情同兄妹,即便是看到平宁如此不避嫌也都没什么说的。 凰夜辰刚刚喝了药,准备回到茶室继续和他们二人商议正事,就看到平宁面色难看地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怎么了,平宁?” “太子哥哥,我有话要和你说,那个沐卿歌着实不是个安分的,你千万不要被她蒙骗了过去。”平宁扯着凰夜辰就要往内室里走。 凰夜辰不相信,还一脸不悦地教训平宁:“前几日看你对卿歌还算礼遇,以为你成了亲又是快要做娘亲的人多多少少也比从前沉稳懂事了些,没想到竟还是这样处处针对于她,卿歌是什么样的人本宫心中自有数。” 平宁郡主急得眼眶通红,把刚刚在茶室里两人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学给了凰夜辰听:“可是那个沐卿歌不安分到竟然和王爷勾三搭四……太子哥哥,你若是不相信,我大可以叫来婢女作证,她们也都亲耳听到了。” 凰夜辰听他们的言谈之间,权奕虽然似乎对沐卿歌有请,但也并无任何逾越的地方,沐卿歌似乎从头至尾也没有回应过权奕的暗示,心里稍稍好受一点的同时,一想到她竟然还一直存着远走高飞的心思,到底还是不大痛快。 平宁郡主见凰夜辰反应平平,情绪更加激动,扶着肚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绝对不能容忍沐卿歌第二次抢走属于我的东西。” “你先冷静一点,你是恒亲王明媒正娶的王妃,便是他对别人有心思,也无人能撼动你的位置,卿歌从不曾想抢夺属于你的任何东西,而本宫从来都不属于你,平宁你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把腹中的孩子平安健康的生下来,至于旁的本宫会和卿歌好好谈谈的……” 凰夜辰也不愿意再多说,直接背着手快步走回了茶室,看到沐卿歌和权奕依然规规矩矩地坐着,沐卿歌一直保持着疏远的姿态,就知道她只是不想留在皇宫里,但也并没有倾心于其他人。 心情复杂得又和权奕商量了一会,凰夜辰就带着沐卿歌回到了给他们两人准备的卧房,两人各自看了一会的书,又用了晚膳,天色就渐渐暗了下去。 沐浴更衣过后,两人并排着躺在榻上,沐卿歌的睡意很快就来了,翻了个身找个舒服的姿势就准备沉沉睡去,却一不小心躺成了背对凰夜辰的姿势。 凰夜辰直接顺势也翻过身去,从背后抱着沐卿歌沉默不语,只是间或有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颊上,沐卿歌的睡意因此推却了不少,以为凰夜辰是在为家国大事忧心,“殿下是有心事睡不着吗。” “嗯。”凰夜辰用鼻音淡淡地应着,他这样脆弱的时候只给沐卿歌一个人看见过,“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沐卿歌想也没想就直接答应:“不过就是重新打江山,殿下和我都还这么年轻,有的是从头再来的机会和可能,无论是刀山火海,卿歌都陪着殿下一起走过去。” 凰夜辰心中十分感动,他是春风得意的东宫太子的时候,身边从来都不缺前仆后继的女子,可真正到了落难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把他当做瘟疫一样避之不及,只有沐卿歌还在此时豁出性命地营救他,凰夜辰觉得自己不应该怀疑沐卿歌的真心。 只是他还想要更贪心,霸占了沐卿歌的爱还不够,他还想霸占沐卿歌的一生一世,更想把自己身边最重要的那个位置留给最想给的那个人。 “那如果刀山火海都走过去了,等有一日我们站在万人之上,无人之巅的时候,卿歌,你还愿意陪在我身边吗?”凰夜辰问这话的时候,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白日里平宁郡主虽然气愤,却忘记了添油加醋,只是如实地把沐卿歌的话原原本本转达给了凰夜辰,沐卿歌当时没有给出权奕一个答案,如今凰夜辰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可是,就连沐卿歌自己心里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她只知道现在自己不愿意让凰夜辰一个人去面对那些风风雨雨,却想不明白将来自己会不会忍心让他去承受那百年的孤独。 “时辰不早了,殿下,在殿下需要的时候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快快就寝吧。”沐卿歌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凰夜辰把已经到嘴边的那句“我心里一生一世都需要你”又咽了下去,只是更加抱紧怀中的人,仿佛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又过了一个月,权奕派到北幽国的探子办事很得力,不声不响没惊动任何人就把贺兰洵和殷敖都带到了大越国。 凰夜辰身上的伤已经大好了,又添了这两人作为左膀右臂,可以说是如虎添翼。 殷敖和贺兰洵一早就听说太子殿下在天牢里被人营救了,就知道一定是沐卿歌所为,如今看到两人都平安无事,放下心来的同时也暗自感慨沐卿歌现如今,已经强大到超乎他们的想象。 在等待二人到来的一个月里,凰夜辰日日亲自主持练兵,让平南王府的士兵和大越国的精兵强将磨合了整整一个月,还布置了许多精巧的技战术,权奕和大越国众人也都好好地大开了一回眼界。 第四百零三章 独一无二的沐卿歌 沐卿歌偶尔也会跟着凰夜辰一起去校场里练兵,熟悉熟悉战场之事,大部分时间还是留在行宫里练剑,最近渐渐静下心来之后,颇有些新的心得。 更何况,难得无忧老人愿意教导和指点自己,沐卿歌自然是不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的,两人虽然还没有行过拜师礼,但老无忧老人对沐卿歌悉心指教的样子,霓裳就知道师父已经下定了决心想为她再收一个小师妹了。 当初为了不让江湖上再出现第二个像自己一样武功和易容术都独步天下的怀胎,以免他过于强大会惹出祸端,所以无忧老人才收了两个徒弟分别传授自己的独门绝技,即便是他那样宠爱霓裳,除了一点的简单的防身术之外,也不曾教过他一星半点自己的独门武功。 两人日日在行宫的花园里切磋,无忧老人惊觉,沐卿歌的武学天赋并不在凰倾天之下,更加大喜过望以为自己捡到了宝,禁不住啧啧感慨: “也就是你在武功上面开蒙得太晚了,若是和凰倾天那样自小就开始练习的话,他哪里还配得上给你做几天师父,所以如今除了修习和研究剑术之外,我觉得更加至关重要的是你要加强内功的修习,同样的一招剑式会因为使用者内力的高低而呈现出云泥之别的效果来。” “是,多谢师父指点。”沐卿歌笑嘻嘻地和无忧老人套近乎。 “呸。”无忧老人啐了一口,眼里的欣赏和喜悦却骗不了人,“还说是什么大家闺秀,东宫正妃呢,老夫就没见过你这么厚颜的姑娘,拜师礼也没行过一个,就成日一口一个师父的叫上了,也不怕闪了舌头。” 离开了令人窒息的皇宫和处处危机四伏的京城,沐卿歌的性子比起从前更加的洒脱恣意,想也不想直接没大没小地说道:“那卿歌也没见过还没认下徒弟,就天天教人家武功的师父呢。” “你啊你,真是不识好人心。”无忧老人开怀大笑,和沐卿歌相处着特别的舒心,甚至渐渐把她当做和霓裳一样的爱徒一样疼爱着。 沐卿歌往往练到暮色四合的时候就回自己和凰夜辰的院子,凰夜辰每一日都是相同的时辰回来陪自己用晚膳,两人的恩爱比起在东宫之时更甚。 沐卿歌一走,无忧老人也没了赏花看鸟的兴致,就也回到大越国安排给他和小徒弟霓裳的院子住下。 这天师徒二人正在用晚膳,霓裳一直胃口不佳,欲言又止地看了无忧老人好几眼还是把心里想说的话咽到了肚子里,还是无忧老人给了她一个台阶:“霓裳,此处只有你我师徒二人你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 霓裳吞吞吐吐半天,终于袒露了自己的心中所想:“师父是江湖第一高手,霓裳却只会些皮毛的拳脚功夫,传出去未免会丢了师父的颜面,所以霓裳想让师父也教授我剑术。” 小的时候,霓裳乖巧懂事又贴心,只要是她提出来的要求,无忧老人没有不答应的,只是今天这桩事却着实是在挑战无忧老人的原则,他直接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不行,为师不在乎江湖中人怎么看待我,何况只要我活着一日便照看你一日,你放心,就算是你手无缚鸡之力,也绝不会受任何人的欺负的。” 霓裳不大乐意,瞬间也没了用晚膳的胃口,放下饭碗就小声嘀咕着:“师父偏心,宁愿教非我师门的太子妃,都不愿意教给徒儿。” 一听这话,无忧老人便知道霓裳是在和沐卿歌争风吃醋,觉得好笑的同时也惊觉那个成日里在自己身边打转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大姑娘了,就耐着性子安慰了霓裳几句: “都是大姑娘了还耍小孩子脾气,你手上掌握的天下第一粉易容术,除了你为师可再没传授给过第二个人,你可别忘了为师定下来的规矩。” 霓裳蓦然间想起来无忧老人曾经亲口说过武功和易容不能存于一人之身,师父的规矩她是万万不敢打破的,也就不再说话了,只是心里对沐卿歌到底还是有些嫉妒的。 莫要说霓裳了,就连凰夜辰都有些羡慕嫉妒沐卿歌了,身子恢复之后他也有意无意地向无忧老人提起过想拜他为师的事,却被无忧老人以一句大权在握的人再掌握绝世的武功很容易滋生妄念为由给委婉跪绝了。 所以沐卿歌竟然就成了在无忧老人面前待遇最独一无二的一个了。 沐卿歌对无忧老人和霓裳之间的对话一无所知,背着灵犀剑回到自己房间,发现凰夜辰并不在房间,刚准备叫了人到军营里去请,就看到平宁郡主前呼后拥地施施然走了进来:“皇嫂别着急,王爷传了话来,说是大将军请王爷和太子哥哥宴饮,今日恐怕要晚些回来。” “如此我便放心了,多谢郡主通报了。”自从他们来大越国以来,平宁郡主有了自己的归宿之后再也没有找过沐卿歌的麻烦,沐卿歌也因此对她客气了不少。 只是今日的平宁却仿佛有些古怪,表情又恢复了从前的倨傲:“我已经不是平南王府待嫁的女儿了,皇嫂还是称呼我一声王妃吧,我可以和你一同用晚膳吗?” 整个大越国几乎都可以说是恒亲王权奕的了,平宁郡主身在恒亲王府的女主人自然是不必拘束,沐卿歌莞尔一笑:“当然可以,王妃请坐。” 两人相对而坐着,沐卿歌刚想继续说一些感谢恒亲王妃赏光之类的客套话,就被平宁直接打断了,开门见山地问沐卿歌:“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当真是真心待太子哥哥的吗,你到底有没有和除他之外的男子纠缠不清。” 沐卿歌心中一震,便料想到是自己和权奕过从甚密,平宁身为恒亲王妃枕边人未必察觉不出什么来,却还是咬紧了牙关打定了主意抵死不打算承认。 第四百零四章 殿下是卿歌的唯一 “王妃何出此言呢,卿歌自问自从来到你这大越国以来,和太子殿下不说如胶似漆,倒也算得上伉俪情深吧。”沐卿歌一边说一边亲自为平宁盛了一碗甜汤。 那天在茶室外面,平宁听得十分真切,平日里与自己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的夫君,私底下竟然一直期盼着能够和沐卿歌做红尘知己,让她已经连着好几日寝食难安。 “你和太子哥哥恩爱是一回事,你有没有和其他人山盟海誓,私定终身却又是另一回事了。”平宁不甘心。 沐卿歌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一方面惊讶于平宁已经变得如此沉稳,有了这样惊人的发现竟然都没有先捅到凰夜辰年前去,另一方面也为权奕捏了一把汗,就尽力安抚她倒也是实话实说: “王妃此话可是误会卿歌了,太子殿下是卿歌此生唯一的所爱,便是有其他的男子同卿歌交好,那也只是挚友和合作伙伴罢了,王妃有孕在身,难免会忧思过度,对许多事情过度解读,卿歌也是经历过的。” 凰夜辰恰好走到殿外,正正好好听到这一句,连日来的沉郁一下子就扫去了一大半,朗声大笑着走进去:“平宁用过晚膳快早些回宫吧,王爷眼下已经回去了了,若是一时半会儿见不到你,恐怕又要念叨的。” 有了凰夜辰的庇护,平宁自然是不敢再多为难沐卿歌的,三人和和气气地用了晚膳自然是不在话下。 贺兰洵和殷敖休整了一日之后就来到了凰夜辰手下待命,攻打北幽国边境几座城池的决定已经是板上钉钉,凰夜辰已经和权奕连带着大越国的谋士制定了详细地作战计划。 殷敖看到沐卿歌和凰夜辰一个为了对方甘愿受天下人的指责也要把“妖孽”收在东宫,一个为了对方不怕株连九族的死罪也要去天牢劫狱,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介入二人之间的可能,就老老实实留在凰夜辰身边效力,能每日看着沐卿歌平安幸福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作战的计划又订了七日,凰夜辰便连夜召集了军队,带着大队人马朝着北幽国边境的城池进发了。 原本凰夜辰想把沐卿歌留在大越国的行宫里好生将养着,可是沐卿歌执意要一同前往,还提出了夫妻二人比试一番,谁赢了就听谁的赌注,凰夜辰只能无奈地答应着,暗地里更是下定了决心,等这场战事平了之后他要再多拿几坛好酒去求无忧老人教几招可以沐卿歌顺服的法子来。 天刚蒙蒙亮,凰夜辰手下的平南王府军队和大越国禁军就已经兵临城下,走在队伍前头的凰夜辰沉稳地指挥着众人: “五百名弓箭手在后方掩护,五百步兵从右后方的军营佯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一千步兵从守卫空虚的左侧强势进攻一路突围,最好能直捣黄龙,另外,所有人都必须谨记,不能伤害成中的任何一名百姓。” 一只穿云箭飞了出去,昨日才被凰夜辰任命为先锋的殷敖带领着骑兵已经一骑绝尘朝着城池左侧的密林中冲过去,刚准备着大一场,成门就突然大开,反倒是让凰夜辰措手不及。 城中并没有如他们预想中一般冲出骁勇善战的骑兵来,所有的士兵都身穿铠甲卑躬屈膝地跪倒在地,战马甚至都没有牵出来,跪在最前面的几个分别是青州的知府以及他手下的几个县城的县令。 凰夜辰骑着高头大马走到城门口,沐卿歌唯恐四周有埋伏,十分警惕地跟了上去,夫妇二人如同神仙眷侣一般在千军万马面前一样形影不离。 还没等凰夜辰开口,知府就带着众人山呼加叩首: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你们这是在做甚?”凰夜辰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来人确确实实都是地方父母官,便翻下了马,走过去亲自把还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几个身着官服的父母官扶起来。 紧跟他们的是负责戍守在北幽国边境统领军队的总兵梁唯,凰夜辰曾经对他有知遇之恩,一看到自己真心臣服的太子殿下完好无损地站在城门口,梁唯立马又行了一礼:“末将参见太子殿下。” “梁总兵,别来无恙啊,我边境士兵在你的操练和指挥之下,可以说是骁勇善战,训练有素,方才本宫心中都还在打鼓,同你进行这番兵法上的博弈,本宫心里没底得很。” 看到众人都对自己没有恶意,凰夜辰也自然而然卸下了防备,直接透露了自己要攻打边境城池的来意。 梁唯走上前来,亲自把兵符举过头顶:“太子殿下此话真是折煞末将了,当年若没有殿下的赏识和提携之恩,末将怎么会有今日同龄兵马的时日,殿下宅心仁厚又文韬舞略,末将相信殿下是受奸人所害,愿以诚心归顺于殿下。” 几个穿着朝服的文官也都将各自的官印随身携带,此刻都一一掏出来方便凰夜辰察看,站在最前面的老臣颤颤巍巍地开口: “启禀太子殿下,老臣是青州知府白尚礼,携青州府名下乐天县,松阳县,海澜县,暮云城,月见城,东晋城的县令们来归顺于殿下,恳请殿下看在臣等幡然悔悟回头是岸的份上,允准微臣们为殿下效力。” 凰夜辰在攻打边境之前,已经在心中预想过成百上千种可能性,唯独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动用一兵一卒,竟然就轻而易举地拿下了北幽国边境的六座城池。 跟在几位文官武将身后的士兵和百姓们也都匍匐倒地,恭恭敬敬地说道: “草民们恭请殿下驾临青州,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金岁,太子妃娘娘千岁千岁钱千岁,恭祝殿下洪福齐天……” 月见城距离北幽国都城十分遥远,但这些百姓们多多少少也都听说过凰夜辰与沐卿歌之间的事情,不仅没有反感凰夜辰过度宠溺东宫“妖孽”之事,甚至还夸赞凰夜辰是个重情重义的君子。 第四百零五章 本宫一直是北幽国的太子 凰夜辰和沐卿歌被风风光光的迎进了青州的首府月见城,权奕听说他不费一兵一卒就赢得了边境百姓的心更加确信自己押注押对了人。 月见城原本就是青州最繁华的一座城池,虽然是在边境,但因为这些年来水土有所改善,和大越国的关系也愈加和睦,竟然成为了一个两国商贾和商品往来的要塞。 大街上鳞次栉比的商店,一座座结合了大越国和北幽国风格的建筑拔地而起,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穿着打扮比京城中人还要开放和华丽,且城中洋溢着的自由多元和开放包容的气息让沐卿歌一下子就爱上了这里。 凰夜辰正拿不定主意把自己的府邸设在哪一座城池方便对青州进行管理的时候,沐卿歌突然眼睛亮亮的对他说道:“我喜欢这里,月见城的名字也好听,地方也有趣。” “好,那本宫便把府邸设立在此处了,白知府,你可知城中何处有大小合适的宅子,不必太过奢华,可以容下本宫和太子妃以及东宫的一众部下居住便可。” 凰夜辰打量了一番,月见城民风开化,而且是连同内外南北的要塞,确实是个合适的去处。 白知府作了一揖:“老臣早已经预备下了,城中原有个乡绅富商建了个宅子,雕梁画栋的着实还不错,因这富商的儿子前两年竟然中了举人便举家搬迁到京城去了,这宅子就被他们低价抵押给了青州府,得知殿下大驾光临,臣等早已经安排人收拾妥当了。” “难为知府大人如此有心了。”沐卿歌看那白尚礼虽然已然年迈,但行事活络变通且处处都想得极为周到,确实是个德才兼备的地方父母官,便赞叹了一句。 二人在几位地方官的前呼后拥之下骑马来到了那豪华的宅子前面,漆红的大门上早已经悬挂好了崭新的牌匾,竟然是“太子府”三个字。 凰夜辰和沐卿歌当天就在那比京城中的太傅府还要奢华精致的太子府住下,便意味着凰夜辰正式在青州当地自立为王了。 白知府连带着几个县令,还有掌握了青州兵权的梁总兵全都建议凰夜辰等再稳定下来之后自立为王,再想个响亮的国号和封号,好同京中的那个朝廷分庭抗礼。 却被凰夜辰直言拒绝:“父皇虽然驾崩了,但无论是凰裴尘也好,凰倾天也好,横竖本宫就是不承认他们的天子地位,我北幽国的国号也是万年不可更改的,本宫就是北幽的太子,要一步一步替父皇收服了这些乱臣贼子。” 凰夜辰如此说,旁人自然也不敢再劝,只能尽心尽力地辅佐太子殿下夺回江山便是。 刚刚拿下青州,凰夜辰一刻也不敢放松,住进太子府的第二日,就把当地的文武官员都召见了个遍,最终决定一鼓作气再拿下周边的云州,遥州和潞州,三州都地处内陆,和凰倾天名下的东部十三州的物阜民丰倒是地广人稀不同,此三州人口稠密且已经脱离了自给自足的单纯小农生产,年年缴纳的岁贡和可以征兵的人口可赶得上东部的五个州。 凰裴尘没有料想到大越国的恒亲王一直在暗中帮助凰夜辰,以为他的能力和手下的兵力至多也就拿下青州便罢了,虽然气愤边境城池失守,只是一道圣旨下去让周边的几个州的知府加强防范,却也没有从京师派兵增援。 自从凰夜辰出生的那一日起,皇帝凰君澈就待他与其他的皇子不同,君王之道,文治武功,兵法政治方面很多都是他亲自指点的,所以凰夜辰的兵法在北幽国所有武将之上。 再加上权奕给了他大越国最精锐的一支部队,让凰夜辰更加如有神助,不过半月的时间就势如破竹,一举拿下了潞州,遥州和云州,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守卫这三个州的总兵,有像梁唯一样还未开战就已经臣服于凰夜辰的,也有抱着一腔愚忠誓死捍卫城池到最后一刻,等凰夜辰破城之日便自刎而死。 凰夜辰虽然不能理解那些人效忠凰裴尘的意义所在,但也敬佩他们能忠于职守,便都下令把他们厚葬了同时厚待他们的家人。 当初把精兵借给凰夜辰的时候,权奕也没想到凰夜辰会有这么惊人的表现,从凰夜辰抵达边境到占据北幽国边境四个州不过才四五个月的时间,入冬的时候,凰夜辰就把兵力悉数归还,还赠送了几百匹良驹和不少的金银作为谢礼。 大越国的国君权御听闻凰夜辰如此骁勇善战,一直都想要结识一番,只是碍于自己身子不好没能如愿,却也回赠了各色的奇珍异宝给凰夜辰,除了赏赐给手下众人,余下的东西凰夜辰看到没看一眼就直接给了沐卿歌保管,从前京城中盛传的太子和太子妃伉俪情深的佳话在边境四州也传遍了。 在边境的日子,沐卿歌一直过得十分舒心,远离了京城的尔虞我诈和种种束缚,她终于可以逍遥自在地做自己爱做的事情。 每日除了跟着无忧老人练武功之外,沐卿歌便常常走街串巷,感受月见城的风土人情,顺便也体察到了不少凰夜辰在太子府里听地方官员汇报体察不到的民情。 立冬的这一日,凰夜辰照例带着沐卿歌和当地的地方官一起用了午膳,众人多是些溢美之词,提到百姓的状况时也多是报喜不报忧,沐卿歌在一旁听着只是微笑却不发表任何言论,也不点头表示赞同。 从前在京城里稳坐东宫的时候,凰夜辰便早就摸清楚了官员的脾气秉性,知道他们的那些好话至多也只能听信五分,满心里想着的还是如何能为四州的百姓谋求更多的福祉。 晚宴过后,被太子府款待的一帮官员纷纷喝得醉醺醺地告退了,只有沐卿歌一直神色清明,眼神明亮,直到回到卧房的时候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四百零六章 你生来就是做北幽皇后的 从方才地方官们汇报民情时沐卿歌欲言又止的样子来看,凰夜辰就知道她心中有想法,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不好直接问沐卿歌的想法,免得让她落下一个女子干政牝鸡司晨的口实来。 卧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凰夜辰便十分温存地走上前去把沐卿歌拥在怀中,同她耳鬓厮磨:“太子妃似乎是有话要说啊,现在四下无人了,你想说什么都但说无妨。” “白知府确实是个还算尽职尽责的父母官,我微服出巡的时候,看到这月见城确实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只是他确实也年事已高了,很多细枝末节的事都注意不到,倒也无可厚非。”沐卿歌从凰夜辰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亲手泡了一壶茶,坐在卧房窗边小几的一侧,又对凰夜辰指了指自己的对面,摆出促膝长谈的架势来。 凰夜辰眉眼带笑,当初凰君澈第二次见到沐卿歌的时候就知道她绝非池中之物,如今看来若是自己真的只让沐卿歌做个深宫妇人,才算是白白地辱没了她的蕙质兰心,“那你说说,这几个月来,你发现了些什么细枝末节。” “殿下请。”沐卿歌抬手邀请凰夜辰和自己一起在小几前坐下,“殿下可知道大越国因为临近雪山,气候湿寒,百姓们体内都湿气过重,年轻力壮的筋骨和穴道就时常酸痛不能自已,十分影响劳作甚至正常的生活。” 凰夜辰点头:“有所耳闻,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年大越国明明国力比不上我北幽,却还要背水一战了。” “正是如此,”沐卿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药方来,“虽然我北幽国和雪山之间有大越国和天然的林地作为屏障,但边地还是免不了要受湿寒之气的入侵,到了冬日里有炭火的富贵人家倒也没什么,偏是那些家中没有青壮年的人家每每到了这苦寒的日子只能生生捱过去,日久天长的,老幼妇孺都得了积年的风湿病,已经是苦不堪言。” 凰夜辰拿起沐卿歌放在桌面上的药房,和贺兰洵也相处了那么久,凰夜辰多多少少也是通些药理的,一看就知道这方子是祛寒镇痛的,“这是贺兰洵给你的。” “不错。”沐卿歌并不否认自己和贺兰洵私底下有过交流,两人一起经历了如此多的风雨之后,她相信凰夜辰不会再因为这点小事而怀疑自己的,“这药方里用的都是极其便宜但是有效的药材,卿歌想着趁着冬日,殿下何不多多配制这药房,送给那些穷苦的百姓,好让他们在新年之前减轻一下身上的病痛。” 当年,沐卿歌就是凭着这张药方劝动了权奕让他在凰倾天和凰夜辰之间选择了和东宫合作。 “如此甚好,我明日就安排贺兰洵亲自负责此事,争取三日之内让青州的穷苦百姓都能用上这救命的良药。”凰夜辰神采奕奕,这等细枝末节的事情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过。 沐卿歌淡笑着,女儿家心思细腻,凰夜辰在战场上厮杀她自然也要为他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又继续补充道: “还有,青州连带着云州的土力都不适宜种植北幽惯常种植的水稻,反而是番薯,黍麦和各色的瓜果长势喜人,只是会种植这些的百姓只占了少数,不如殿下等来年开春的时候推广这些作物的种植未必不能果腹。” 北幽国全国上下都以种植水稻为生,但边地气候苦寒,却又少雨多雪,一年下来也收成不了多少,沐卿歌年少的时候在谢秀禾的教养之下饱读诗书,其中就有不少农学相关的书籍,前一世沐卿歌痴活了半生,满腹的才学都化作一团浆糊,到了今生才突然学会了活学活用。 这件事情凰夜辰也发现了,"此事倒是你我夫妻二人心有灵犀了,除了农桑之外,青州和云州的不少百姓都是以经商为生的,倒是和京城有几分相像。" "也有不同的,京城中达官贵人最多,但也有不少的大富之家是世代经商,所以京中对商贾的态度很是礼重,但此处远离京城虽然这些年来和大越国的往来贸易已然十分密切,却还保留着士农工商的旧观念,只有殿下亲自给了那些大商贾脸面,经商者才能真正站起来。"沐卿歌的观点独到,让凰夜辰频频点头。 第二日用早膳的时候,凰夜辰还和无忧老人提起昨夜沐卿歌的这番论调,无忧老人自然也是赞不绝口:"依老夫看,太子妃生来就是要母仪天下的,对了,你们有渠道能帮我弄到一些大越国的丝帕吗,也不知这月见城是怎么了,竟然找不到一个像样的绣娘,霓裳又自小就不会这些,她一个姑娘家的总不能用那些粗制滥造的帕子吧。" 无忧老人是真心疼爱霓裳,连丝帕这样细枝末节的事情都注意到了,只不过霓裳此时却无心关注这些事情,满心里只想着如何把这些消息传递到京城给凰倾天。 "刺绣本是我北幽国的国粹之一,恐怕是因为此处临近大越国国都又是在我北幽边地,才能让这项技艺输了大越国去,明日我便陪人去两江找些绣娘过来,亲自给月见城的绣房传授绝技。" 一旦有沐卿歌的主意开了先河,凰夜辰脑海中关于改善民生的想法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最后也不得不由衷地感慨一句:"中宫之位若舍你,还有谁能担此大任。" 沐卿歌只是笑笑,并不言语,很多事情都还没有想明白之前,她不想贸然给凰夜辰什么承诺。 太子府中一条一条改良青州百姓民生的法令颁布出来,自然是人人称道,也不知是谁放出消息说这些法子都是出自太子妃,边境几个州的北幽国子民几乎要把沐卿歌当做在世的观音,声名远播到京城中有所耳闻,再由言官亲自传到了凰裴尘的耳中。 第四百零七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凰裴尘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才不如凰夜辰,只是一直仗着有个文武双全的凰倾天为自己撑腰,可还是抵不住凰夜辰会笼络人心,自己登基不过数月,原本被万人唾弃的凰夜辰一夕之间又成了百姓口中的救世主,让太子殿下登临大统的说法甚嚣尘上。 等不及和凰倾天商量,凰裴尘就算了几十名武功高强的暗卫,派他们去边境四州部伪装成凰夜辰手下的模样,到青州作乱。 凰夜辰和沐卿歌都没有想到已经贵为一国之君的凰裴尘能够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四州频频传来商贾官员被贼寇所伤甚至是暗杀的事件,派人查了许久依然未果。 直到在一个被刺杀的绸缎庄老板的身上发现了印有太子府标识的断箭,凰夜辰才终于意识到此事原来是冲着自己来的,把梁总兵,白知府连带着无忧老人请到了自己的书房里商议到半夜也没想出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来。 沐卿歌终于看不过去,借着给众位大人送茶水的名义献言献策:“看这刺客虽然来势汹汹,目的倒也简单,无非是为了离间太子殿下和边地百姓的关系,才会把这些人命官司栽赃到太子府,既然他们的行踪不确定,咱们就少不得要想个引蛇出洞的法子,才好把这帮贼人一网打尽。” 众人都已经知晓,那些惠民利民的政策都是在沐卿歌的建议知下颁布的,又看她虽然慧质兰心,却从来都只是提建议而不干涉凰夜辰的决定,对这位有勇有谋的太子妃更加钦佩。 梁唯直言道:“就是想不出什么高明的办法来才让人心焦呢,太子妃娘娘可有妙计?” “这倒也不难,是恐怕需要知府大人和无忧前辈配合一下了。”沐卿歌盈盈一笑,正所谓杀人诛心,只要琢磨清楚敌人想要的是什么,便也有了出奇制胜的妙招。 天一亮,凰夜辰和青州知府因为政见不和而分道扬镳的小道消息,就以月见城为原点,向周围的几个县城乃至云州,潞州扩散,不过半天的光景就已经人尽皆知了。 为了让这出大戏演得真切,白尚礼还刻意在同凰夜辰在太子府议事的时候,主动提出了辞官,穿着一身官袍义愤填膺地从太子府走回了自己的府邸,引起百姓的议论纷纷,再加上那富商的人命案子,原本信任爱戴凰夜辰的青州百姓不得不了疑心。 入夜,白知府的府邸果然有贼人闯入,凰夜辰和沐卿歌早就布置下了天罗地网,那刺客刚刚进入白府还没有找到白尚礼的卧房,就被从前东宫那些动起手来悄无声息的 暗卫给制住了。 训练有素的皇宫暗卫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己是落入了凰夜辰的圈套,刚准备咬舌自尽,就被眼疾手快的沐卿歌捏住了下颌:“给我好好看着他,没吐出真话之前绝不让他自尽,若是敢有不老实,直接拿了他的贴身之物送回京城去,就告诉凰裴尘他已经归降于太子府,看看他的家人会是什么下场。” 从前沐卿歌也是个心地纯良的,也绝对说不出这样狠毒的话了,沧海桑田,她已经被磨砺得如同一把锋利的剑刃。 暗卫们都是一直在凰夜辰手下效力的,多么十恶不赦的罪犯都抓捕和审问过的,两三个时辰过后,那刺客就遭受不住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把自己和同伙的来龙去脉以及计划和落脚点都原原本本地交代了出来,竟然和沐卿歌推断的分毫不差。 无忧老人就把凰夜辰最信任的暗卫易容成了那刺客的模样,让他混进刺客们的据点里打探消息,不消半日,这些人即将下手的对象名单就出现在了太子府门口。 凰夜辰亲自带着人到那几家商贾和官员的府邸周围埋伏好,果然将凰裴尘派出来的人一网打尽,竟然连一个漏网之鱼也没有,城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把刺客押送到监牢里的路上有不少月见城的百姓夹道围观,却也琢磨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 休整了一日之后,沐卿歌亲自带人给那群刺客搜了身又一一审问,便已经证据确凿,这几十个人一路走来已经伤害了许多无辜百姓的性命,纵然他们只是受人指使,却也难逃罪责,凰夜辰令人把这些刺客于次日午时在菜市口斩首示众。 突然杀了这么多人,青州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定,百姓们就已经猜出了大半可总有几个疑心重的对太子府还是有所怀疑,沐卿歌让凰夜辰把城中所有人都聚集到月见城的城楼之下,亲自解释了其中的原委: “近日青州乃至云州,遥州,潞州都多被贼寇进犯,幸亏太子妃及时献言献策,现如今这帮贼人已经全数归案,本宫通过审问发现这些人等通过把太子府的物件遗留在命案现场的方式,离间本宫和各州的百姓,可他们所有人身上,都小心翼翼保管着一块大内的令牌,令牌上还刻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千真万确是作假不了的,凰裴尘此举卑鄙且下流,污蔑了本宫事小,让无辜百姓因此殒命才是本宫最痛心的事……” 沐卿歌拿着搜身搜出来的证物挂在城墙之上让所有人察看,可以说是铁证如山。不仅帮凰夜辰洗脱了冤屈,甚至还让黎民百姓更加不耻凰裴尘。 “太子殿下英明,太子妃殿下英明,凰裴尘卑鄙无耻”的呼声响彻整个月见城。 斩首之后,凰夜辰还找了个驿馆,把那十几个人身上所带的大内令牌全部送了皇宫,无形之中就是在向凰裴尘示威。 凰裴尘气得把御书房里的瓶瓶罐罐都砸了个干净,又派人去边地细细打探了一番,越发后悔自己当初没有把沐卿歌争取过来。 可恼怒归恼怒,凰裴尘登基本来就饱受争议,如果此时再发动战争攻打凰夜辰更要惹人非议,舍不得要忍气吞声。 第四百零八章 为了北幽国的千秋基业 凰夜辰的羽翼丰满,不止引起了凰裴尘一个人的焦虑,边地除了抨击凰裴尘无能之外,还传出了另外一种声音,人人都在称赞太子和太子妃是一对心系百姓的神仙眷侣,深得青州和周围三州百姓的爱戴。 当日沐卿歌为了凰夜辰,不惜和自己兵刃相见,已经让凰倾天恨得咬牙切齿,如今又听到关于两人恩爱的传言,凰倾天更是不由自主怒火中烧。 “摄政王,霓裳姑娘的信来了。”无双把装着一张白纸的信封恭恭敬敬地送到凰倾天在京城新剪成的王府书房里。 每个月的初十,凰倾天都会准时收到霓裳寄来的密信,平日里若有紧急情况也会及时通报,凰夜辰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白纸对无双使了个眼色,无双立马心领神会地关上书房的房门然后从书柜的暗格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来。 把瓶子里的粉末倒了一点点在盛水的容器里化开,凰倾天亲自拿了毛笔把水刷在雪白的信纸上,上面的字便开始显形了。 霓裳说来说去,并没有什么新鲜事可以向凰夜辰禀报,无非就是凰夜辰在边地深得民心,师父无忧老人十分器重沐卿歌之类的话云云,唯独最后那句“太子和太子妃情深似海共同进退”刺伤了凰倾天的眼睛。 之前霓裳在来信中就明确表示过,无论是在战场上攻城陷阵,还是在管辖治理之事上献言献策,沐卿歌都一直和凰夜辰形影不离,凰倾天震怒,把信纸揉成了一团,动用内力一催,雪白的纸片立马化成了粉末。 第二日的早朝,凰裴尘精神萎靡地听着众人的奏报,按照从前的规矩处理了自己管辖范围内的一些事务之后,就打了个哈欠准备宣布退朝。 一身朝服的凰倾天从人群最前列走上前去:“启禀陛下,臣有事启奏。” 尽管凰倾天已经是只手遮天的摄政王,朝堂上的事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但凰裴尘好歹也是名义上的皇帝,为了不让自己背上个乱臣贼子的罪名,凰倾天在明面上还是要摆出恭敬的姿态来的。 “哦,摄政王啊,你有何事?”凰裴尘明显已经兴致缺缺答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微眯着眼睛,昨日沐卿歌派人送来的那几十名刺客的令牌被送到了他的面前,把凰裴尘气得半夜都辗转难眠。 凰倾天一派道貌岸然的模样,“启奏陛下,近日小王也听到了一些风声,说忤逆君上的凰夜辰和沐卿歌在边地四处收买笼络人心,还霸道地侵占了边地最富庶的云州,青州,潞州和遥州,更有无数我北幽国无辜的百姓死在他的铁骑之下,小王以为,情况已经到了不除他不行的地步。” 文官武将们听了凰倾天的一番论调都在他背后默默地交换眼神,却再没有第二个人敢站出来就此事发表一点言论,一群人都是凰君澈那一朝的老臣了,自然都心知肚明,凰夜辰的雄才大略远在凰倾天之上。 凰裴尘自然也有自知之明,眼下自己手下没有几人可堪重用,唯有一个金大将军还能上上战场,可是他从前一直跟着凰夜辰南征北战,况且金家一直不愿意交出兵权来,愿不愿意出征还有待商榷,而自己就算是御驾亲征,对上凰夜辰却也是没有多少胜算的。 凰裴尘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摄政王所说的情况,朕确实也有所耳闻,只是如今朕才刚刚登基,北幽国又经历了这场震动朝野的动态,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若此时再发动内战,岂不是会让民生更加凋敝。” 众大臣和凰裴尘也是一样的想法,文官觉得自己谋略不如凰夜辰,且一旦开始内战王朝上下人人自危,难保眼前的荣华富贵,武将的心思就更简单了,凰夜辰是何许人也,纵然他不是北幽国的太子,相信经过若干年的奋斗也能成为北幽国的第一战神,除了金虎恐怕满朝的武将再没人有胆量和他一战了,一个个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陛下英明。” 凰倾天转身,冷笑着转身扫视过众人之后继续坚持:“陛下,小王以为,民心的向背要远比一城一池的得失重要,如今凰夜辰已然动摇了我北幽国的民心,若继续放任下去,小王恐怕不知道还要滋生出多少的事端来,只有现在开始打击才能让黎民百姓明白谁才是正统的北幽国君王,小王也是为了北幽国的千秋基业考虑。” 平常的大事小情,凰裴尘都任由着凰倾天做了决定,只是这件事上他却觉得十分不妥当,便忍不住和他针锋相对了起来: “难道摄政王以为朕此刻发动了内战,就能让北幽天下归心了吗,依朕看百姓只会抱怨家国的动荡吧,朕也知道凰夜辰是我朝野的心腹大患,但除掉他之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摄政王不要操之过急,今天就到这里吧,朕也乏了,退朝。” 群臣终于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一般纷纷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等恭送陛下。” 凰裴尘离开的时候,只有凰倾天一个人直直地站在乾清宫,一点颜面也没给他这个傀儡皇帝留下。 “呦,皇上来了。”凰裴尘走进御书房的时候,就看到凰倾天斜靠在自己的宝座上,似笑非笑地说道。 凰裴尘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对跟在身边的小太监说道:“你先下去吧。” 自从凰裴尘登基以来,这样的情形三天两头在御书房里上演,小太监撞见过几回之后也就见怪不怪了,只是为了保住项上人头却不敢泄露出去半个字。 “皇上现如今是越来越有能耐了,皇位还没坐热就敢当众反对本王了,我看你也要学你那不成器的父皇了吧。”凰倾天瞥着凰裴尘,嘴角扯着嘲讽得笑容。 凰裴尘随意拉了个凳子坐在,颤抖着手指指着凰倾天:“凰夜辰的事情朕自有定夺,不要你来越俎代庖。” 第四百零九章 和凰倾天合作是与虎谋皮 “越俎代庖?好说法。”凰倾天挑了挑眉,“凰君澈是本王杀的,凰夜辰是本王拿下的,就连夺嫡那日文武百官都是在本王的带头之下才认可了你,这皇位都是你越俎代庖替本王坐上去的吧。” 凰裴尘气得咬牙切齿,龙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无论如何,朕都是先帝名正言顺的皇三子。” “名正言顺?谁手握权力谁才是名正言顺,本王今日杀了你明日就坐上皇位,看看你的满朝文武有没有敢说一个不字的。” 凰倾天字字抖如同匕首一般扎在凰裴尘的心上,他这个皇帝做得着实窝囊,凰裴尘时常后悔如果当初自己支持了凰夜辰,如今也是个饱受器重的富贵王爷,日子也会比现如今好过许多吧。 凰倾天嘲讽了凰裴尘几句之后,也懒得再继续和他分辨,便坐直了身子用皇帝专用的朱笔和绢帛写了一封信给大越国的皇帝权御,又封了自己的亲信为遣送使,把那份盟书送到大越国去,还特地交代了手下就算是多走一些弯路也要特意绕过凰夜辰的势力范围。 半月之后,大越国的国君权御受到了凰倾天的密信,还以为是北幽国陛下凰裴尘的手笔,又想起凰夜辰虽然文韬武略是个英雄人物,但眼下也只能占据一隅之地苟且,心中就动了别的心思。 只是大越国无论是内政还是外交都被权奕把控着,凰倾天派来的遣送使刚刚秘密入宫没有多久,权奕就得了消息,顾不上陪有孕在身的平宁郡主,换上宫服就入了宫。 “冬夜里更深露重的,朕原本想着待明日再传了皇弟你入宫商议的,想不到这么晚了你还来了。”看到权奕,权御有些意外,但依然和颜悦色地让人给权奕赐了座。 一路急急忙忙地骑马进了宫,权奕刚毅的面庞沾染了不少的风霜,一手接过太监递过来的暖手炉,另一手拿着凰倾天的密信细细打量。 信中所言的对权御的承诺和当初凰倾天想要拉自己结盟暗害凰夜辰时说的话如出一辙,权奕立马明白了八九分:“皇兄别中了这凰倾天的圈套,现如今的北幽国早已经四分五裂,如今凰裴尘虽说是名义上的一国之君,可国家的权柄都掌握在摄政王凰倾天的手中,这封密信应该也是摄政王的手笔。” 这些年来,权奕一直负责和北幽国的交涉,何况他又娶了一个在北幽国门第高贵的女子做正妃,大越国上下自然对权奕口中关于北幽的说法无不信服。 只是权御还是对凰倾天所说的“让出青州和云州”的条件动了心,“北幽国的放权者无论是凰裴尘还是凰倾天,于我大越而言,最要紧的是和谁结盟能够最能坐收渔利,皇弟以为如何?” 权奕摇摇头:“启禀皇兄,凰倾天其人为人阴险狡诈,绝非善类,若他日我大越真的助他扫清了凰夜辰重整了山河,他只会想尽法子地对付我们,是万不可能兑现自己的诺言的。” “北幽好歹也是个大国,凰倾天如此坐就不怕留下个千古罪名吧。”权御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毕竟青州和云州是大越国和北幽国之间的要塞而且着实物阜民丰。 权奕改日连连摆手,最后起身拱手道:“启禀陛下,和凰倾天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凰夜辰虽然落魄,但却是个有雄才大略的正人君子,今日我大越扶持了他,待来日凰夜辰东山再起之日定是忘不了这份恩情的。” “那好吧,既然如此,那还是交给皇弟你来处理吧。”权御终于还是放下了自己的坚持选择听信了权奕的话。 “臣弟多谢皇兄的信任,时候不早了,臣弟就不耽搁皇兄歇息了,先行告退了。” 权奕时刻谨记着自己和沐卿歌之间的约定,拿着凰倾天给自己的那封密信回了王府就连夜也写了封信,派人给凰夜辰送去,并邀请他们来大越国都城亲自商议此事。 大越国的国都建在距离边境不远的地方,再加上权奕又是派人快马加鞭地送去的,第二日日暮黄昏的时候,凰夜辰就收到了消息,对正在太子府庭院中修剪腊梅花枝的沐卿歌说道: “凰倾天果然按耐不住了,他写信给了大越国的皇帝陛下,以青州和云州为代价,请求他帮忙围剿我,不过所幸被恒亲王劝住了。” “是吗?”沐卿歌放下剪刀嫣然一笑,一点也不慌乱的样子,“还以为他多么有成算,没想到竟然也是个这么沉不住气的。” 凰夜辰同样如此认为,一边说一边拉着沐卿歌进了温暖的内室,“所以恒亲王邀请你我二人于冬至那一日共赴大越国皇宫参加冬至宫宴,说要好好商议一下此事的应对措施,毕竟大越国名义上还没有和凰裴尘一派撕破面皮。”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从前沐卿歌去沐皇后的宫中请个安都胆战心惊,如今有了绝世武功在身便是深入龙潭虎穴也是不怕的,“如此也好,毕竟大越国之前有恩于殿下,殿下和卿歌也还没有当面拜见过大越国君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待会我就去挑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再加上殷敖陪着你我同去,此行还是不要太张扬得好。”凰夜辰笑说。 再过两日就是冬至了,沐卿歌亲自挑选了许多进献给大越国的礼品,就和凰夜辰一起上路了,夫妇二人穿着两江来的绣娘亲手缝制的同色系宫装,即便他们已经不是在京城里养尊处优的东宫夫妻了,也丝毫不会减损二人身上的皇家气派。 一行人在冬至之日的中午赶到了大越国的皇宫,在权奕的引见一下先去拜见了大越国的国君权御,凰夜辰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早就听说北幽国的太子和太子妃都是人中龙凤,如今一见果然芝兰玉树,朕也多谢你们远道而来的好意了。” 第四百一十章 难得的滋补珍品 无论权御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在表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团和气的样子,毕竟沐卿歌当年提供给他们的药方是解救了大越国万民的灵丹妙药,单凭这一件沐卿歌就对大越国功德无量。 寒暄过后,沐卿歌已然有些乏了,垂着眼睑发呆,只安静地坐在凰夜辰身侧,听他和大越国的王公贵族们彼此奉承,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些困顿,趁没人注意到自己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权奕留意到沐卿歌的不耐烦,便故作体贴地说道:“皇兄的身子还是不要太过操劳,何况太子和太子妃舟车劳顿也该好好歇歇,诸位有什么话等晚宴时再叙也不迟。” “恒亲王说得有理,朕已经命人把二位下榻的宫殿收拾出来了,若有不满意的地方,尽管向恒亲王提便是,说了这半日的话,朕确实也有些疲累了。”权御说完,就在小太监的搀扶之下离开了。 权奕亲自护送了凰夜辰和沐卿歌到了一个叫幽兰殿的宫室里,客套了几句就先行离开了。 眼看着外人都离开了宫殿,沐卿歌终于如释重负一般甩开了各种各样繁复的装饰,直接躺在了榻上禁不住感慨了一句:“好久没有这般束手束脚过了,若非顶着这太子妃的名头太过随意会丢了殿下的颜面,我是万万不会如此拘束自己的。” “好了好了,知道你累了,快躺着歇会儿吧,再过两三个时辰还要去参加冬至夜宴呢。”凰夜辰一边笑一边帮沐卿歌脱掉了鞋子和外袍又盖好了被子。 沐卿歌原本只是觉得乏味,倒也不算多么困顿,舒舒服服地靠在榻上突然想起一桩事来,“对了,殿下不觉得有些奇怪吗,恒亲王妃和殿下平日里最是亲厚的,如今你我二人已经入了大越国皇宫半日,为何她一点动静都没有?” 比起沐卿歌的心细如发,凰夜辰对于这种事就没那么重视了,不甚在意地说道:“平宁已经有孕九月有余了,快到临盆的时候自然是不能再像往日那般随心所欲,你若是惦念她,估摸着晚上的夜宴她一定会出席的。” “殿下哪里的话?”沐卿歌躺平了闭上眼睛,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我倒是不敢惦念恒亲王妃,只是恐怕她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我呢。” 果然如凰夜辰所说,他带着沐卿歌刚走进夜宴的琼花宫中,就看到了坐在权奕身边的平宁郡主,只是不知道为何,平宁的面色不是很好看。 这些日子以来,沐卿歌又恢复了跟贺兰洵学习医术的进度,打眼一看就知道平宁郡主这副模样是忧思过度的结果,又仔细回想了一遍当日她找自己问罪的时候外强中干惴惴不安的样子,就明白了七八分。 冬至晚宴在一片祥和中开始了,大越国的皇亲贵族们除了权奕之外,对凰夜辰和沐卿歌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如今终于得见如同谪仙一般的二人的姿容都是赞不绝口。 坐在二人正对面的平宁郡主听到众人对沐卿歌的恭维眼神暗了暗,不过又想到今夜过后自己终于可以除掉眼中钉,心中又浮现出一阵快慰。 国宴级别的宴会,自然处处都要小心留意,沐卿歌看似漫不经心地喝着杯中果酒,却一直警惕性极高地留意着周遭的种种动向,就怕有谁动了歪心思会暗算凰夜辰。 暗算凰夜辰的人没发现,沐卿歌倒是察觉到自己成为了被针对的对象,晚宴进行到一半,御前大宫女就带着一众婢女端着一个个托盘走了进来,把一个精致的瓷碗一一放在宾客面前: “启禀陛下,这是熬了整整十二个时辰的燕窝羹,是难得的滋补珍品,今年气候不好,岁贡的白燕已经十分难得,但奴婢等还是寻到了上等的血燕来做了两份羹汤,一份给即将临盆的恒亲王妃,一份给我大越国尊贵的客人北幽国太子妃娘娘。” 沐卿歌掀开瓷碗上的盖子,果然看到自己碗里的羹汤与众不同,便仪态万方地对着权御嫣然一笑:“卿歌多谢大越陛下的好意了。” “北幽太子妃言重了,我大越与北幽素来交好,恒亲王妃又为我大越皇室开枝散叶,你们二位绝对担得起这样的优待。”权御兴致很高,虽然还有些气虚,却一点也不像沐卿歌从传闻中了解到的病入膏肓的程度。 沐卿歌笑了笑,拿起白瓷做的调羹准备尝尝大越国御厨的手艺,就觉得这血燕和自己从前在北幽国吃的不太一样,拿着调羹的手便顿住了。 眼角的余光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坐在自己正对面的平宁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乎是十分紧张的样子,沐卿歌嗅出了其中鹤顶红的味道,仗着自己的血液有解毒的功效,就有恃无恐地尝了好几口血燕,便隐隐觉得有些腹痛。 看到沐卿歌吃了几口,平宁郡主终于放下心来,以为她回到幽兰殿就会当场毙命,就胃口大开地把自己面前的羹汤吃了个干净,却突然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噗…血燕里有毒…”平宁郡主有气无力地说道,眼神哀怨地看着亲手去给沐卿歌投毒的婢女,以为她弄混了两人的瓷碗。 权奕大惊失色地抱住了平宁,“平宁。平宁,你怎么样?” “王妃的羹汤里有毒,快扶她到后面的偏殿里去。”沐卿歌此刻也顾不上此地是大越国的地盘了,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高坐在皇位上的权御看向沐卿歌的一瞬间,眼神里闪过一些怪异的神色,又突然惊慌失措地喊道:“快传太医…来人,有刺客,有刺客谋杀恒亲王妃……” 整个大殿里瞬间就陷入了混乱,众人手忙脚乱地四散而逃,皇宫的禁军又把琼华宫围了个水泄不通,权奕此刻却无暇顾及这些,抱着平宁就朝偏殿跑去,沐卿歌和凰夜辰紧随其后,都是一派担忧的神色。 第四百一十一章 我若有心你已经没命了 不知道为何,太医院的太医今夜来得异常之慢,平宁躺在榻上气息已经越来越微弱,权奕暴躁地来回踱步却也无济于事。 “此处可有银针?”沐卿歌随手抓住了一个婢女问道。 那婢女战战兢兢地回答道:“自然是有的,只不过都是试菜用的银针,并没有太医所用的施针的银针。” “一样的,快多拿一些来给我。”沐卿歌麻利地卷起了自己的衣袖,又转头对权奕说道,“不知王爷可愿意信我,让我尽力一试?” 权奕知道沐卿歌师承天下第一神医贺兰洵,且太医院的人又一直没来,“你放手去试吧,本王相信你。” 说话间,婢女已经把银针端了过来,沐卿歌屏气凝神地把一根根银针扎在平宁郡主重要的穴位和经络处,第一次给真人施针,尽管手上稳扎稳打,额头上还是早已经沁出了薄汗。 最后一根银针落下,沐卿歌长出了一口气,刚想用袖子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凰夜辰就已经拿出帕子来轻轻地替她擦汗。 “好了,我现在已经封住了王妃的经脉,毒素不会再在她体内扩散了,殿下可有把贺兰洵配置的解毒丸带在身上?”沐卿歌问道。 凰夜辰摇头,“咱们是来赴宴的,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并不曾带解毒丸来。” “那好吧。”情况十分紧急,平宁郡主就算是没有身孕那鹤顶红的毒性也十分凶险,更何况她腹中还有一个即将呱呱坠地的婴孩,“帮我拿一把匕首来。” 婢女又顺从地送了匕首给沐卿歌,她把刀刃放在蜡烛的火苗上反复炙烤过之后,便一咬牙就割破了自己的手指,直接把手上的血滴到了平宁的嘴边来。 凰夜辰看出沐卿歌是想用自己的血为平宁解毒,虽然心疼但也不加阻拦,还对一头雾水的权奕解释道:“王爷放心,卿歌早年间遇到过一位贵人,得他相助之后体内的血液便有了解毒的作用,卿歌是在救平宁的命呢。” “竟然如此神奇。”权奕感慨了一句,又看平宁郡主刚刚已经变得青紫的面色似乎已经有所好转了,“本王的一家老小今日全仰仗太子妃了。” 鹤顶红毒性很烈,平宁郡主又服食了很多不说,还是个本就身子孱弱的孕妇,沐卿歌给她饮了许多自己的血才勉强好转悠悠转醒,看到在自己身旁满头大汗的沐卿歌,平宁有一瞬间的慌乱:“你在做什么?” “救你啊。”沐卿歌不假思索,“有孕在身的时候就不要日日想那么多了,若非你忧思过度,腹中的孩子也不至于如此虚弱。” 刚刚才从昏厥中清醒过来,平宁郡主还有些有气无力,却依然恶狠狠地等着沐卿歌:“我为何会忧思过度你心知肚明。” 沐卿歌觉得好笑,“我已经同王妃说过啦,你所担心之事根本就不会发生,我若是真有心的话,恐怕你早就没命了。” “我不要你诊治,太医呢?”平宁郡主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这一句话。 一旁的权奕脸色阴沉得十分厉害,如此漫长的时间绝对都够那些太医在太医院和琼华宫之间打一个来回了,“太医还没过来,平宁,你别任性,方才就是太子妃救的你们母子。” 四人在偏殿里面面相觑,平宁郡主身上还扎了许多银针也不敢乱动,却隐隐觉得腹痛越来越甚,仿佛是宫中的有经验的老嬷嬷对她说起过的临盆前的阵痛。 看着平宁郡主的眉头越皱越深,沐卿歌立马抓起她的手腕来诊脉,“王爷,方才惊吓了一番,再加上鹤顶红的毒素一波一波地直攻心脉引起王妃的血气逆流,此刻她恐怕是要临盆了,王爷可有提前找好稳婆?” “有。”权奕抓来自己的心腹,让他去王府把稳婆叫过来。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王府的稳婆才和太医院的太医一起赶来了琼华宫,权奕勃然大怒对着为首的年轻太医就是一脚:“我的人从亲王府把稳婆带来都比你快,没用的东西,耽误了王妃和贝勒的性命,本王诛你们九族。” 太医瑟瑟发抖却也是两头为难,只能跪在地上口中不停地重复着“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快给王妃诊治去吧。”权奕脸上冷若冰霜,仿佛下一秒就要大开杀戒似的。 看到太医们过来,沐卿歌自动让出了位置,还不忘把平宁郡主的情况转达给他们: “王妃是中了鹤顶红的毒性,不过我方才已经用银针封住了她身上重要的穴道才没有让毒素伤及心脉,又进行了一些简单的解毒处理,恐怕解得还不够彻底,各位太医可有带现成的解药过来?” 太医看了一眼权奕,又抹了一把汗,才颤颤巍巍地说道:“并不曾带了来,太医院的解毒丸都是现场配制的,老臣只带了一应的能够解毒的药材。” “去请你们的人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恒亲王妃是中毒晕厥的吗?”沐卿歌咄咄逼人,在心里又隐约觉得太医们的表现十分不对劲,“若没有配制解药,为何你们能耽搁这么久的时间。” 旁边的权奕面色已经黑到了极点,那太医自知大难临头,“扑通”一声带着几位同僚跪倒在地,“臣等无能。” 权奕此刻也没有发火惩治人的心思了,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沐卿歌:“太子妃可有解救的法子?” “我尽力一试吧。”沐卿歌也长叹了口气,又问急匆匆赶过来的稳婆,“嬷嬷可有催产和提气的汤药?” 稳婆连连点头,并把药包递给了一旁服侍的婢女:“有的有的,奴婢自从入恒亲王府待命开始,这些东西都一直备着呢。” “嗯,那劳烦你先看顾着王妃了。”沐卿歌也不客气直接打开了太医的药箱,所幸一应的解毒的药材都是全的,就一一拿出来按照自己的记忆配制解毒的汤药,末了又怕药效不够,直接割破了自己的手掌又放了大半碗的血作药引子。 第四百一十二章 医者父母心 平宁郡主痛得不停地倒抽凉气,却还能分出一些精力来观察景安,看她放血给自己做药引子的时候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微微有些动容,又回想起自己中了鹤顶红的剧毒,若非她在场恐怕今天就要一尸两命了,心里对沐卿歌有了很大的改观。 催产的药很快送了上来,稳婆刚要端给平宁郡主,就被沐卿歌阻止了,“没把余毒清干净之前,还是不要先给王妃催产了,否则待会生到一半没有力气了,他们母子二人都会有危险的,把这人参拿去切片,让王妃含着吊着精神,喝了解毒的汤药再服用催产药。” 呜呜泱泱跪在门口的太医们无不心下暗服,不知道这北幽国的太子妃什么开头,竟还有这等医术,心里盘算着自己今日算是碰上了个两头犯难的苦差事。 婢女和嬷嬷们有条不紊地按照吩咐做事,沐卿歌则坐在床边替平宁诊脉,感觉到她的脉象比先前有力了许多,才渐渐安了心。 有恒亲王在一旁监工,一众下人伺候起来没有不尽心的,很快解毒的汤药就熬制好了,沐卿歌亲自喂了平宁郡主服下,果真药到病除,一群人都眼睁睁地看着她青紫色的嘴唇慢慢恢复了红润。 “嗯,现在可以喂王妃催产药了,殿下,王爷,恒亲王妃马上就要临盆了,你们若是放心就把此处交给卿歌照管,去外面回避着便是。”沐卿歌给平宁郡主诊脉之后对二人说道。 方才见识了沐卿歌的本事,权奕哪还有不放心的,只在心里暗自羡慕甚至嫉妒凰夜辰得了这么一个妙人做正妃。 沐卿歌在偏殿里陪着稳婆和太医一同接生,凰夜辰和权奕则是又回到了琼华宫的正殿,一群人因为方才发生的骇人听闻的事件此刻都敛声屏气。 高坐在皇位上的权御假装关心地询问权奕:“恒亲王妃如何了,朕已经派人在整个皇宫上下彻查此事,相信一定能找到胆敢谋害王妃的元凶来。” “劳皇兄挂念,幸好有北幽太子妃的妙手仁心,平宁身上的毒已经解了,现下刚服了催产药正准备临盆,今晚也算是逢凶化吉了,若无意外的话,臣弟也要做父皇了。”方才还在偏殿大发雷霆的权奕,一来到权御的面前,又是一幅温良恭俭让的模样。 权御的表情有些古怪,转而又笑着对凰夜辰说道:“想不到太子妃竟然还有这等本事了,殿下真是好福气啊,太子妃救了恒亲王妃就是有恩于我大越皇室,朕一定要好好感谢二位。” “陛下严重了,平宁郡主是本宫青梅竹马的妹妹,不必言谢。”凰夜辰总觉得今夜的氛围十分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一盆一盆热水从外面端进偏殿,又换了一盆一盆的血水出来,众人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凄厉的惨叫都为平宁郡主捏了一把汗。 随着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过后,平宁终于没了力气,整个人瘫软在床上,几乎就要昏死过去,沐卿歌把小人儿抱到平宁面前:“恭喜王妃了,是个俊俏可爱的小贝勒。” 平宁郡主只看了一眼,那孩子就被稳婆和乳母抱了出去,初为人母的喜悦过后,一个问题渐渐在脑海浮现,平宁郡主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沐卿歌:“为什么帮我?” “都说医者父母心,卿歌虽然是半路出家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妃去死吧,虽然是郡主先对我动的杀心。”沐卿歌漫不经心地用帕子擦着手,“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同太子殿下情投意合,纵然从前我糊涂过想要离开他身边可从来也都没对恒亲王有过什么想法,王妃大可放心,你若是不信,我今后再不涉足你大越国半步就是了。” 平宁郡主思量了一会,回想起方才沐卿歌拼尽全力抢救自己又替自己接生的画面,不得不信她所说的话,沉默了半晌终于一字一顿地说道:“多谢皇嫂。” “王妃客气了。”沐卿歌走出了偏殿回到琼华宫。 稳婆正抱着刚出生的小世子回禀权御:“启禀陛下,王妃母子平安,恒亲王府大喜了。” “好,好啊,朕心甚慰。”权御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高兴,“今儿各位都受惊了,早些散了各自回府歇息吧。” 众人跪安过后三三两两离开了琼华宫,权奕郑重其事地谢过沐卿歌和凰夜辰之后就抱着孩子匆匆忙忙去看平宁郡主了。 沐卿歌和凰倾天挥退了要送他们回幽兰殿的宫人,手牵着手行走在和北幽国风光不同的大越皇宫中,凰倾天摩挲着沐卿歌的手背,“自从你开始习武之后,鲜少有手这么凉的时候,刚才为了救平宁你又是配药,又是放血着实累坏了吧。” 沐卿歌以为此事平宁一人所为,幸好自己也没有大碍,又不想让凰夜辰为难和担忧,就把自己也中毒的事压在了心底,横竖她的血液早晚会把那些毒素分解干净的。 劳累了一整晚,沐卿歌回到幽兰殿沐浴了一番之后就躺在凰夜辰的怀里沉沉睡去,一夜的好眠连梦都没有做一个,翌日清晨醒来的时候,已然日上三竿了。 凰夜辰早已经清醒过来,只是不忍心打扰沐卿歌,索性一直躺着陪着她,看着沐卿歌恬静的睡颜倒也不觉得无趣,“你醒了,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去用点早膳,今日该去找恒亲王商议正事了。” “好。”沐卿歌快速起身,也没用婢女伺候,就自己换了一身还算轻便的华服,刚同凰夜辰走出幽兰殿,就看到整个大越皇宫里的人都行色匆匆,明明昨日平宁才刚刚喜获麟儿,竟然有人穿着缟素,着实令人惊讶。 沐卿歌随手拉住一个还算面善的小太监,一脸疑惑的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嘛,恒亲王现在在何处?” “太子太子妃殿下,奴才奉劝二位这会子别去找咱们恒亲王,他正焦头烂额呢……” 第四百一十三章 帝王之家哪有真情可言 沐卿歌和凰夜辰一头雾水:“怎么了,是关于小贝勒的事吗?” “过了今日,小贝勒就不是小贝勒了,该改口叫大皇子了,想必太子和太子妃定然是一夜好眠,没听到满宫里的丧钟,昨儿夜里,我们皇上受了惊吓回到自己寝殿里就突发心症龙驭宾天了。”小太监尽职尽责地为他们说明了情况,“奴才还有差事,先行告退。”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那大越国的皇帝虽然瞧着体虚,可也不像是那么……”沐卿歌小声嘀咕,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凰夜辰环顾四周,人多眼杂,便拉住了沐卿歌:“噓,别在此处议论。” 二人正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权奕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就来传话了,虽然头上的帽子用白布封住了,可看他红光满面的样子倒一点也看不出皇帝驾崩的哀痛来,客客气气地对凰倾天和沐卿歌说道: “给北幽太子,太子妃请安了,奴才是奉了我们家王爷的旨意来给二位通报一声,大越国国丧期间,我们王爷身为皇位当仁不让的继承人诸事缠身恐怕暂时不能面见二位共商大事了,少不得要殿下在我们这皇宫中多住几日,王爷说了陛下生前最重节俭,丧仪也不会大操大办,约莫个三五日的就能操办完毕,到时自会宴请二位,二位意下如何。” 此事是大越国的内政,凰夜辰和沐卿歌只有明哲保身的道理,哪还会发表什么意见:“一切都听王爷的安排吧,那本宫和太子妃还要再多叨扰几日了,烦请代本宫向王爷转达一声,要他节哀顺变。” “殿下深明大义,奴才告退。”小太监风风火火地走了,又安排人往幽兰殿里送了数不清的佳肴和美酒。 权奕的动作很快,仿佛唯恐夜长梦多似的,连停灵致哀都没有,当天就把权御的遗体装在玄晶棺材里运送到距离国都不远的皇陵下葬了,所有的环节都一气呵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权奕为了这一天应该已经准备很久了。 权御下葬之后,举国哀悼了不过半日,沐卿歌就又听闻权奕在大越国文武百官的拥戴之下顺利地登上了皇位,登基大典就安排在下葬的第二日。 凰夜辰和沐卿歌眼睁睁地看着前一日还人人悲戚处处缟素的大越国皇宫,一夜之间就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禁不住面面相觑,想不明白权御膝下无子并没有人会和权奕争夺皇位,他为何会如此急不可耐。 “或许是长久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上坐着,难免压抑,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到达权力巅峰吧,大越国的事终究不是你我可以置喙的。”凰夜辰感慨了两句没有多说,皇室一种的兄弟情分他早就已经不敢相信。 沐卿歌自然是明白他们要远离大越国的是非,只是还是忍不住好奇心背地里和凰夜辰讨论: “话虽如此,只是殿下不觉得大越国陛下的驾崩过于蹊跷吗,那天晚上平宁中毒之时,卿歌曾经留意过他,他一直端坐在高座之上神态自若,并无受惊吓的样子,怎么会半夜突然心症复发呢。” 凰夜辰点头:“确实如此,但愿只是你我想多了,若权奕真是这等心狠手辣谋害亲兄的人,希望他能真的善待平宁吧。” 两人在忐忑之中迎来了权奕的登基大典,第三日又是册封平宁为皇后的册封仪式,大越国皇宫热闹地庆祝了两日,一早权御驾崩的悲凄之气。 平宁郡主更是一飞冲天,不仅成了名正言顺的中宫皇后,弥补了他当年没有能够嫁给身为太子的凰夜辰的遗憾,现如今又是大越国陛下嫡长子的生母,身份贵重非比寻常。 消息传到了北幽国京城里,平南王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被凰倾天挟持了准备威胁权奕帮助自己围剿凰夜辰。 封后大典过后,权奕终于抽出了空闲时间召见沐卿歌和凰夜辰,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句话用在权奕身上再合适不过了,短短三日的时间,他已经是大越国最尊贵最至高无上的人了。 “见过大越国陛下。”沐卿歌和凰夜辰在北幽国也身份贵重,自然是不需要向权奕下跪,只微微躬身以示尊敬。 权奕意气风发,神采奕奕:“不必多礼,来人,给太子和太子妃赐座。” 沐卿歌和凰夜辰坐定之后,权奕就挥手赶走了所有的下人,殿内只有他们三个人,凰夜辰便知道这是要商议大事了。 在商量两国之事之前,权奕突然主动提起了沐卿歌最想知道的事:“你们就不好奇,皇兄为何一夜之间突然暴毙了吗?” 凰夜辰十分谨慎:“大越先皇身子虚弱这是远近邻国都知道的事,心症复发的毛病是谁也预料不到的,还望陛下可以节哀顺变吧。” “哈哈哈…”权奕旁若无人的放声大笑,“从前征战四方无人能挡的北幽太子,怎么如今变得如此谨小慎微,怪道民间常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沐卿歌见不得骄傲的凰夜辰受人如此奚落,也看明白了权奕根本就没想隐瞒,便忍不住反唇相讥: “陛下这话可就错了,殿下同我都是不愿多管闲事之人,何况这本就是你大越国内政,既然陛下有一统江山的才干,又何苦拿来在我四分五裂的北幽国面前炫耀呢,毕竟太子殿下南征北战破了大越国城门之事都已经是陈年往事了,何苦再提起呢。” 坐上了皇位的权奕比从前嚣张跋扈了不少,沐卿歌感到一种本能的反感,只想商议完正事就尽快带着凰夜辰离开。 “太子妃果然还是伶牙俐齿。”权奕讪笑道,“想必你已经猜出来了,根本就不是什么心症复发,朕亲手给皇兄灌下那碗毒药的时候,他的双眼大睁着,至死都不甘心呢。” 果然和沐卿歌猜测得分毫不差,是权奕按耐不住对权御动手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用江山换一个沐卿歌 亲自体会过大敌当前还被凰裴尘背叛的滋味,凰夜辰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君臣离心,兄弟阋墙的事情,语气禁不住也冷了几分:“皇上真是操之过急啊,横竖你大越国先帝膝下无子,万里江山迟早都是你的,何苦这么迫切地残杀手足呢。” “若非朕残害手足,恐怕到来年开春的时候,殿下就要被凰倾天和我大越国两面夹击了。朕答应过同你太子你结盟,皇兄可没答应过,凰倾天主动让出青州和云州来可着实让皇兄很是心动呢。” 权奕似乎是在指责沐卿歌和凰夜辰的不知好歹,说到一半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对了,太子妃师从贺兰洵的绝妙医术,不会没体察到昨夜的血燕羹,两碗都有毒吧?” “什么?”凰夜辰震惊,权御想和凰倾天合作的事他还可以接受,一听说他竟然还暗地里想要对沐卿歌下手,凰夜辰就彻底忍不了了,“此事你怎么不和本宫说?” 沐卿歌低头:“我以为此事是平宁郡主所为,就不想让殿下跟着一起烦心。” 权奕点头,接过话来:“连你都能看得出来此事和平宁脱不了干系,皇兄更是一查便知,就是想利用平宁之手除掉你和平宁,一方面可以离间朕和殿下的关系,另一方面也断了朕的子嗣,真可谓一箭双雕啊,兹事体大,平宁身边的人就算是再蠢笨也绝不会弄错毒药之事的。” 沐卿歌和凰夜辰一时之间没了言语帝王之家永远都是先有君臣后有父母兄弟的,权御防着权奕,权奕算计权御,兄弟二人的关系远没有外界传说的那么亲密无间。 谈话之中,沐卿歌凰夜辰那人才了解到权奕权御兄弟二人确实有过齐心合力的时候,但那也只是在权御龙体抱恙的时候,他自以为子嗣无望,又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才会如此心甘情愿地把权柄下移到恒亲王的手中。 可是自从这两年,权奕从沐卿歌那里得了一张贺兰洵的方子,再加上宫中太医的细心调养,权御的身子竟一日更似一日的强健起来,权奕在宫中的眼线还传出消息说后宫一位宠妃已经怀有龙裔,相比于把皇位传给兄弟,权御自然更加愿意让自己的儿子继承皇位,渐渐的兄弟二人之间就有了嫌隙。 沐卿歌细细回想曲那一夜,明明大越国宫中的太医院和举行夜宴的琼华宫距离并不算远,太医却耽搁了那么久才赶来,治起病来也是束手束脚的,想来都是受了权御的指使吧。 如此一来,权奕的夺位之举倒也不算是师出无名,凰夜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渐渐能理解各国皇室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也不想就此事和权奕纠缠,便主动把话题拉回到了正轨:“所以,大越陛下不是打算和本宫合作了吗?” “朕为了能够全力协助太子殿下,已经拿出足够的勇气和诚意了,接下来就要看殿下有没有诚意了。”权奕说话的时候眼神都还时不时瞥着沐卿歌。 凰夜辰不解,以为他是想等自己提条件,就直接问道:“我北幽国和大越已然结成了秦晋之好,若本宫重新夺回北幽国的天下,自然是会将这份同盟之好永世流传下去的,至于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乃至美人和良驹,越皇陛下只管开口,本宫一定竭尽所能。” 权奕笑着摇了摇头,回想起两年前的旧事,脸上都还是心驰神往的神态: “殿下你有所不知,两年前太子妃就和朕有过约定,若他日朕能够帮太子殿下坐稳北幽国的万里江山,太子妃远离东宫云游四海之后就会来我大越做座上宾。” 沐卿歌脸色变了变,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凰夜辰的表情,发现后者竟然没有一丝震惊的样子,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所以呢?” “所以朕想用你北幽国的皇位来换一个沐卿歌,希望来日太子妃成为了朕的座上宾的那一日,能够得到太子殿下的祝福。”登上皇位之后,权奕仿佛已经彻底脱胎换骨一般,比之从前更加狂妄自大不可一世。 凰夜辰怒不可遏,一掌拍在扶手上:“简直是个无耻小人,本宫虽然有虎落平阳的一日,也绝不会做出这等卖妻求荣的下作之事,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在来商议之前,凰夜辰已经做好了足够的思想准备,想到了很多种情况,也想好了应付权奕的法子,可是当他亲耳听到权奕说想要沐卿歌的时候,他的理智还是全部都灰飞烟灭了。 沐卿歌是凰夜辰的底线和逆鳞,任何人都不能打她的主意,凰夜辰已经做好了和大越国一拍两散甚至玉石俱焚的准备。 “越皇陛下真是爱说笑,从前那些话不过是卿歌同太子殿下偶尔拌嘴之后的气话罢了,不值得陛下念念不忘这么久,何况当日卿歌也只是说要来大越小住上一段时间,并没有什么红粉知己的承诺。”沐卿歌努力想要从中弥合。 权奕似乎是不买账,甚至还出言威胁他们二人:“那既然如此的话,两位也都知道朕的皇后是平南王的独女,平南王此刻又在凰裴尘的手下效力,朕选择和自己的岳丈结盟,应该也无可厚非吧?” “那就请越皇陛下自便了。”凰夜辰冷冷的说道,拉起沐卿歌就准备离开,再找帮手。 沐卿歌却表现得格外冷静,甚至腿脚还噙着一丝笑意,学着权奕的样子也不紧不慢的对他说道: “越皇想要选择和谁结盟都是你的自由,同样的道理,我北幽国邻近的盟国也不止你大越国一个,太子殿下名声在外,相信有的事想同我们结盟之人,若到了那个时候才真真是断了咱们这几年的情分,从此再也没有和解的可能,再不济,大不了殿下就向那凰倾天求和一回又如何,到时北幽国重整河山,陛下猜猜第一个会拿谁开刀?” 第四百一十五章 太子殿下是天生的帝王 权奕看着沐卿歌维护凰夜辰的样子,心中苦涩又觉得自己多年的执念十分可笑,从皇位上一步一步走下来最终在沐卿歌面前站住:“你是在威胁朕吗?” “越皇陛下地位尊贵,卿歌不敢妄言。”沐卿歌后退一步,和凰夜辰站得更近,对着权奕微微颔首说道。 权奕看着眉头紧锁隐忍着怒意的凰夜辰,又掂量了一下他的性格,“不会的,就算是玉石俱焚,恐怕太子殿下也不会向贵国摄政王凰倾天低头吧。” “本宫是不愿意低头,等到了被凰倾天攻破城门的时候,本宫自然会以死向父皇的在天之灵谢罪,但也会把手中所有的兵权和金银财宝之类的都交到太子妃手上,到时卿歌会不会为了国仇家恨联合凰倾天同越皇你决一死战,我想我们三位都心知肚明。” 凰夜辰对这一点十分自信,无论沐卿歌是否愿意留在自己身边,早在天机阁坍塌的那一日他就知道沐卿歌对自己的感情有多么真挚炽热了。 权奕回到自己的宝座上,细细思量了一番,若是等北幽国的实权完全掌控在贪欲膨胀的凰倾天手中之时,大越国可就没有今日着太平的光景了。 虽然他一早就倾心于沐卿歌,但在其位谋其政,那万里江山做赌注换一个心并不归属于自己的女人,权奕扪心自问并没有这样的深情和决心,更何况平宁一向对自己情真意切还刚刚生下了大越国的嫡长子,自己如此决绝恐怕也会伤了她的心,将来失去平南王这个助力。 凰夜辰夫妇都是知恩图报的,若今日大越国有恩于他们,来日他们定不会亏待了自己,权奕在心里权衡再三之后,为了万里江山,轻而易举的放弃了自己魂牵梦萦了三年的女人。 “朕不过是看太子和太子妃太过严肃,和二位玩笑几句,怎么就当真了呢。”权奕尴尬地仰天大笑,“和殿下结盟是朕登基之前就定好的事,绝不会出尔反尔,如今我大越国一切的障碍都扫清了,就等着帮殿下一统北幽国了。” 三人都知道,这是权奕选择之后的结果,凰夜辰心中虽然依然不悦,少不得还是要维护他身为一国之君的颜面:“越皇陛下还是如从前般平易近人,本宫倍感恩德。” 来大越国皇宫之前,凰夜辰就已经将下一步的战略战术,以及如何应对凰倾天计划得十分周全,余下的只需要权奕和兵马的配合便好,大事已定后,凰夜辰和沐卿歌一刻钟都没有耽搁,谢过权奕之后就即刻启程回青州去了。 很多较场 过了冬至,北幽国更加天寒地冻,边境四个州连带着周围的大片区域,都下了好几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大雪封山之后,谁也料想不到凰夜辰会在此时有所动作。 这场大雪是北幽国连带着大越国十年难遇的景象,百姓们都窝在家中,为即将到来的新春佳节筹备年货,很多校场更是连练兵都停了。 凰夜辰带着上万名精锐部队,又用马车专程驮着几万石的粗盐,叫自己的亲信提前开路,在大队人马即将经过的路途上撒上食盐,第二日太阳出来之后,积雪就开始融化了,所以虽说是这样天寒地冻的恶劣天气,除了比平时更寒冷之外,行军打仗之事,竟然是一点没耽搁。 凰夜辰在外面带着军队冲锋陷阵,沐卿歌虽然稳坐青州太子府内却也没闲着,除了5五千来自大越国的精兵之外,剩下行伍之间的青壮年多是边境四州穷苦人家的男丁,沐卿歌日日开粥棚施粥,还叫人裁了过冬的布料给那些百姓送去,所以虽说战士,将士们却还是对太子和太子妃夫妇感恩戴德。 凰夜辰带人闯进光州的时候,州中的总兵还在家中的暖阁里搂着美娇娘睡大觉,城中各个重要的据点和塔楼就被凰夜辰的手下占据了。 光州总兵最是个贪财好色的主,手底下的兵也是懒懒散散的,连抵抗都没抵抗就直接挑了白旗投降,凰夜辰暗下决心等安定下来一定好好整顿一下军中的不正之风。 连着光州的三个州郡倒是听到了风声,可他们既没有比青州加大越国还要精锐的兵力,更没有领兵大才能够超越凰夜辰之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凰夜辰势如破竹,接连又拿下三州。 等凰倾天和凰裴尘在京中得到消息的时候,这四个州郡的知府和总兵已经把库房钥匙都交出去了。 如此一来,春节还没到,凰夜辰就由原来的逃犯,摇身一变成为了北幽国三足鼎立中最被看好的人物。 北幽幅员辽阔,是周边最大的王国,共有五十余个州,虽然凰倾天掌握了自给自足的富庶的东部十三州,可却比不上凰夜辰手下的八个州土地广阔,人口密集,兵强马壮,凰裴尘只能偏安于京城,不敢与他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个相争锋。 凰倾天和凰裴尘虽然也都有些才干,却实实在在不是什么仁义之人,凰夜辰文韬武略的同时又足够体恤百姓,单单是春节期间,就颁布了不少让他名下八州百姓安居乐业的变法政策。 原本之前还在咒骂凰夜辰和沐卿歌的百姓们,纷纷口风一转,对他们夫妇二人交口称赞,民间甚至还有流言传出,说太子殿下生来就是帝王之相,虽然说之前遭受了一些挫折,但又有贤德的太子妃相助,北幽国的天下迟早要被收到凰夜辰的手中。 除夕之夜,沐卿歌第一次陪在凰夜辰身边过了一个安稳踏实的新年,可远在京城之中的众人,人人都不太痛快。 听闻皇宫中除夕家宴的那一晚,凰裴尘还和凰倾天发生了极其激烈的冲突,虽然只是民间传言,却被描述得绘声绘色,凰夜辰管辖的州郡酒楼里说书的都把这些当做谈资,凰裴尘这个皇帝做得着实窝囊,身不由己不说,还要白白地受天下人耻笑。 第四百一十六章 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 不过传言也并非空穴来风,毕竟沐太后自从那日除夕家宴之后就一病不起,太医院的一种太医都束手无策,宫中发了皇榜寻找民间有本事的郎中,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 凰裴尘和凰倾天之间最大的争端,无非就是对待迅速崛起的凰夜辰的态度上,凰倾天难以忍受被凰夜辰接二连三蚕食江山,一意孤行主张主动进攻。 开春之后,凰倾天没经过凰裴尘和满朝文武的同意,就亲自调集了五千的禁卫军前往光州准备突袭。 凰夜辰算准了凰倾天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自除夕之后就一直安排人探听着消息,十里一岗,五里一哨,时时刻刻把握着自己领土下的动向。 凰倾天分军队还没涉足光州境内,凰夜辰就提前得到了消息,早早地排兵布阵严防死守,凰倾天带兵进攻了三四波依然没能攻破,双方都有死伤。 到了第七日的夜里,凰倾天已然动了怒,带着一众哀兵背水一战,趁凰夜辰的部众正在休整的时候突然发动猛烈的进攻。 好在凰夜辰和沐卿歌心中记挂着受伤的伤兵,正带着贺兰洵和他新收的几个小药童在伤兵营里给他们包扎伤口,一收到消息就召集了手下的武将们商议这紧急军情。 梁唯是众人之中除了凰夜辰之外,最有领兵打仗的经验的人,他站在城楼上观摩了一下形势之后,便得出了结论: “启禀太子殿下,末将观测过了,城门的卫兵至多还能坚守半个时辰,若是调集了守在各处的精兵强将最快也要半个时辰,可匆匆忙忙地调过来没有排兵布阵,恐怕也是抵挡不住凰倾天的来势汹汹的,所以,末将觉得……” 梁唯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似乎是不太敢说,凰夜辰示意他:“但说无妨。” “末将觉得,光州虽大,但兵马并不算强壮,民生也十分凋敝,比不得青州物阜民丰,所以咱们不如就此投降让出光州,撤兵严守,势必要保住青州。” 余下的几个武将也都表示赞同梁唯的意见,接连守城了几日,他们也都是精疲力竭早就没了战意,只等着凰夜辰首肯便要出城投降,凰夜辰虽然知道现如今光州已经是强弩之末,可总还是不愿意让出方寸之地来给凰倾天的。 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沐卿歌看出了凰夜辰心中的左右为难,仔细回想起前一世似乎听说过类似的战役,最终还抵御成功了,灵机一动开口说道:“撤退可以,但卿歌觉得或许可以以退为进,如果从此刻开始让除城外守城的兵力全部撤退到城北的密林里的话,大概需要多久。” “回禀太子妃,也是半个时辰。”之前的事让梁唯发自内心地崇敬沐卿歌这个太子妃,即便是她在商量军情的时候插话,众人也依旧恭恭敬敬,“太子妃可是有什么妙计了吗?” 沐卿歌挑了挑眉毛,走到凰夜辰身边指着桌面上的地图布置战术:“不知各位可否听说过瓮中捉鳖?半个时辰后,让城门外守卫的将士们直接投降,打开城门让凰倾天的人进来现在梁总兵马上带人去城北的密林里安排弓箭手设置下埋伏,夜色掩映,咱们又是从外包抄,也无须设计什么战略战术的,单是一通乱箭也足够让他们阵脚大乱的了。” 凰夜辰在一旁连连点头,梁唯又继续问道:“那咱们如何才能保证他们一定会去城北的林子里落入圈套呢?” “因为阳城的城北有光州第一大富豪,凰倾天攻打此处,不就是看重他富可敌国的万贯家财吗?若是能攻打进这光州城来,他势必是要先去城北点点那些真金白银的吧。”沐卿歌不止了解战局,甚至还算是比较了解凰倾天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 一提到埋伏凰倾天,几个武将瞬间就又有了斗志,凰夜辰更是连连点头:“还不按照太子妃的意思去办,把附近的兵力都集中到城北的密林里,剩下的伤兵撤退到安全的地方……” “是,末将领命。”几个武将匆匆下去执行凰夜辰和沐卿歌的部署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光州首府的阳城突然城门大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凰倾天仰天长笑:“哈哈哈…凰夜辰的人也不过如此,才坚守了几天,就弃了这阳城,恐怕连整个光州都不要了吧,给本王追,他们一定还没跑远。” 幕僚在一旁谏言道:“启禀摄政王,属下以为,穷寇莫追,光州易守难攻,好不容易才攻占下来也该让将士们歇歇脚,休养生息几日,何况狡兔三窟,咱们也不知他们会逃向何处,白白地浪费了兵力,不如将养几日,好好谋划谋划,再继续进攻也不迟。” 凰倾天仔细想了想幕僚的话也觉得有理,便让手下的几个人先寻了地方安置伤兵,“其余人等,跟随本王一起,去城北的那位员外府上看看,听闻这员外富可敌国,那他也该为了本王捍卫北幽国王朝的安定贡献一份力量。” 大部队浩浩荡荡地朝着城北进发,城北的那位员外郎,因着家财万贯怕人惦记,特意把宅子修在了和城中众人的府邸隔着一片密林之外依山傍水的地方,若是凰倾天和他的人到了白日里再来倒也不能中什么埋伏,可沐卿歌偏偏就算准了凰倾天贪婪的性子,知道他早就迫不及待想拿了百姓的钱粮充作军饷了。 凰夜辰亲自带了弓箭手埋伏在密林里,一听到马蹄声阵阵,就知道凰倾天今日果然要栽在沐卿歌手中了,低声对同样蹲守在旁边的沐卿歌说道:“卿歌,你到底还有多钱惊喜是本王不知道的。” “那就要等殿下自己去发掘了,毕竟咱们来日方长呢。”沐卿歌眨眨眼睛,一脸的狡黠。 凰夜辰心中一喜,握紧了沐卿歌的手,“对,来日方长。” 第四百一十七章 凰裴尘的恐慌 两人正含情脉脉地对望着,身边的弓箭手们突然万箭齐发,只听得密林深处传来一阵一阵惨叫和骏马的嘶鸣之声,果然,是凰倾天入阵了。 原本安安静静的密林,突然变成了一张由箭羽织就的天罗地网,凰倾天才知道自己落入了圈套,无双挡在凰倾天周围吃力地喊道:“摄政王,摄政王,此处恐怕有埋伏,刚刚探子传来了消息说咱们刚刚安置在城中的伤兵也都被俘获了,再不撤退恐怕要全军覆没。” “撤退,都给本王撤退。”凰倾天仿佛此时才反应过来,一边挡着铺天盖地的暗箭,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 马蹄声渐远,凰夜辰知道是凰倾天难以抵挡,带兵逃出光州去了,又亲自带了人打扫战场,把那些受了伤的皇宫禁卫军一一带回自己的营地细心地医治,到底都还是北幽国的子民,即便是做了俘虏,凰夜辰也从不曾为难于他们。 伤兵们对比逼迫他们疲劳作战的凰倾天,自然是没有一个不对凰夜辰感恩戴德的,伤愈之后便纷纷归顺于他。 伴随着凰夜辰在民间的呼声越来越高,凰裴尘的声誉也一落千丈,不止民间流言四起,就连朝中也有人开始暗暗商量着逃出京城归顺于凰夜辰的事,京城上下人心惶惶。 凰倾天损失惨重铩羽而归已经足够让凰裴尘心痛,夜夜难以入眠,深恐自己皇位不保,又被流言蜚语所累,清醒过来后当即决定在朝堂上下彻查那些曾经和凰夜辰有过交际的文武官员。 从前的凰夜辰是风光无限的东宫太子,满朝文武除了那些和凰裴尘亲厚的,还有谁能没奉承巴结过凰夜辰几句,凰裴尘的圣旨一下来,京城中的达官贵人可以说是人人自危。 消息传到已经辞官了的沐广轩耳中,连日来沐府之中常常听得凰夜辰的捷报传来,欣喜之余却也不免胆战心惊,唯恐自家还没熬到乘龙快婿东山再起时的那一日,就要先被恼羞成怒的凰裴尘打击报复了。 又听说凰裴尘开始清算从前凰夜辰的旧部,沐广轩更加慌张,和沐景年略略一商量,就准备带上几个强壮的家丁逃亡边境投奔沐卿歌去。 父子二人连夜收拾了府上值钱的物件,又安排了几个信任的心腹留在京中看顾着沐家的宅子,把一应的古玩珍品全部变卖换了银票,又把田契房契全都收拾了带在身上,足足装了几十个深口的大木箱子,要十几辆马车才装得下。 天亮时分,沐广轩要交代府上的众人,并且等待沐洛玲收拾衣裳和脂粉之类的东西,沐景年就趁机去了一趟醉仙楼。 交代了王掌柜的一通,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暴露醉仙楼和太傅府的关系就可以保四年,还拿走了半年的分红银子,就往琼花房里去了。 那琼花自从被沐洛玲抓去沐府,看到沐景年对自己百般维护之后,终于确信他对自己是真心实意,便敞开了心扉接纳了沐景年,二人心意相通情投意合是整个醉仙楼上下都心照不宣的秘密。 虽说凰夜辰现如今势头正劲,但军国大事向来都是瞬息万变的,沐景年担心自家这一去便不知道何时才能重返京城,思量了一夜,还是决定鼓起勇气带着琼花一同上路。 没成想琼花一听此事,一反往常矜持的情态,立马收拾了包袱就跟着沐景年往沐府去了。 沐府的一切都收拾妥当,只等着沐景年回来便可以启程,沐广轩正焦虑地在院子里踱步的时候,沐景年就带着琼花跪在了他的面前:“爹爹,儿子想此行带着琼花一同前去。” 沐洛玲晨起就开始收拾东西,原本无精打采的,一看到琼花整个人立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开始对沐景年冷嘲热讽: “当日女儿好心好意为了女儿的颜面把这对奸夫淫妇抓过来,爹爹还不信女儿,现在果然应验了,如今景年都要带着这风尘女子跟咱们一同上路了,爹爹如此器重景年他竟然做出这等辱没门楣之事来,洛玲真的替您感到寒心啊。” 沐广轩阴沉着一张脸,心中十分震惊愤怒,先是冷冷地瞪了沐洛玲一眼,“你好歹也是沐府的长女,奸夫淫妇这样的话也是你一个做姐姐的能安给自己弟弟的罪名吧,你先去马车里坐着吧,我和景年单独谈谈。” 等到沐洛玲灰溜溜地出府上了马车,沐景年才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地开口说道: “从前儿子因为懦弱而向爹爹隐瞒了心爱之人是景年的不对,如今我已经是个大丈夫,并且与琼花是真心实意地两心相悦,儿子并不能抛下她一个人独自上路,还望爹爹可以成全。” 沐广轩气得扶住椅子扶手气喘吁吁的,又唯恐大动干戈地耽搁了上路的时间,“不行,最多让她留在咱们府上让管家他们悉心照顾着,等来日重返京城之时,你再纳了她坐个侍妾。” 沐景年握着琼花的手,没有因为沐景年的让步而感恩戴德,依然淡淡地直视着沐广轩却目光坚定:“琼花只是红颜薄命罢了,并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子,景年已经打定了主意将来是要娶她为妻的,爹爹若是不同意咱们带着琼花上路的话,那您就带着大姐姐去吧,儿子和琼花就留在京城哪里也不去。” “逆子!”沐广轩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人,“你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威胁为父吗?” 沐景年低头,“儿子不敢,只是儿子只相信两句话,一句是人定胜天,一句是情比金坚。”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之后,沐广轩知道将来沐家的一切还要仰仗沐卿歌和沐景年姐弟二人,见沐景年竟然拿身家性命作为要挟,没有办法,只能拂袖而去:“你愿意带着她那便带着吧,我和你大姐姐一架马车,你别把这风尘女子带到我面前来惹我烦心。” “是,多谢爹爹成全。”沐景年拉着琼花就上了后面的马车。 第四百一十八章 竟然是百里哥哥 如今的沐府可算不上什么高门大户了,只有沐景年一个嫡子是沐广轩唯一的指望,他纵然有千般万般的不快,也只能暂时隐忍下去,纵容着沐景年把琼花带在身边。 趁着晨起人少的时候,沐府的马车就浩浩荡荡地出了京城,偶有贩夫走卒看到,也只以为是做生意的商贾外出。 沐府一行人行了七八日,一直都还算平安无事,只是不知为何,快要抵达边境的时候,突然有一伙追兵从天而降,虽然只有二三十人,但相比于沐府那些酒囊饭袋一般的家丁,也可以说是神兵天降了。 为首的直接一把剑挑开了沐广轩马车的帘子,冷冷地说道:“沐大人,果然是你,携家带口的是做什么去啊,还带了这些宝贝,现在的世道可不算太平啊。” 沐广轩早已经不是权倾朝野的当朝太傅了,若是从前这样无礼的官兵只要他一句话就能关到刑部大牢去,如今却只能硬着头皮赔笑脸: “这位官爷,老夫已经告老还乡了,不过是想带着一双儿女四处游山玩水,走亲访友,敢问官爷千里迢迢追到此处来所为何事?” “何事?”官兵笑得张狂又嚣张,“沐大人还装傻呢,您养了个好女儿啊,恐怕不能再游山玩水了,还是跟着哥几个回京城吧。” 沐广轩脸色变了变,但到底为官多年,这点应变能力还是有的:“老夫不明白了,当日我辞官的时候,陛下可是允准的,还亲口承诺不再就小女之事追究沐府,此刻怎么突然又要抓捕我沐家人?” 官兵冷笑了一声,也不遮掩,仿佛是仗着自己陪着凰倾天打过几场仗就有恃无恐了似的,“哎呦,沐大人是还没弄清楚现在北幽国的天下是谁做主吗,哥几个是接了摄政王的密旨抓你们来的。” 沐景年走下马车,正准备理论,立马就被三个身强力壮的给按住了,刚想使出殷敖和崔百里平日里教自己的三拳两脚,却因为久坐书房在力量上和那些莽汉相去甚远,被他们钳制得动弹不得。 琼花被沐景年交代朵在马车里不出声,沐洛玲也早已经在沐广轩身后瑟瑟发抖,一大帮子家丁此刻却连一个出头的都没有,眼看着都快要到达青州了,又要被官兵硬生生带回京城去。 正在众人都以为局势已定的时候,一个骑着一匹黑马的少侠从此处路过,原本想事不关己的,明早看到这三个关闭钳制住的沐景年,他一转身从白色的袖子上撕下来一条布片,蒙住了俊逸的面容,一翻身就下了马,轻笑着看着面前的官兵:“一群人欺负人家的老弱妇孺,真是一点男儿的颜面也不要了。” “你是什么人,哪凉快哪待着去,小心把你抓到刑部大牢去。”为首的官兵十分猖狂。 那侠客拔出剑来看着面前的二十几个人笑出了声:“想抓你爷爷,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沐景年只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在面前晃了晃,押着自己的三个官兵就被一剑封喉瞬间就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一群人见状,便一起冲了上来,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被那白衣侠客全部解决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沐广轩看得瞠目结舌,在沐洛玲的搀扶之下,颤颤巍巍地走到那侠客面前便要跪倒谢恩:“多谢壮士救命之恩,不知壮士高姓大名?” “沐大人快快请起。”那白衣的剑客把沐广轩扶了起来,又一把扯掉自己遮面的白布,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来。 沐景年立马大喜过望地冲了过来:“百里哥哥,我说方才看着那剑法怎么如此熟悉,想不到竟然真的是你。” 崔百里拍了拍沐景年的肩膀,还是一派温文尔雅的做派,何方才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判若两人:“刚才若不是瞧见你,我可真的就直接过去了,怎么跑到边境来了?” “原来壮士和小儿是旧相识。”沐广轩一头雾水,想不明白埋头读了几年圣贤的沐景年是如何能认识这样的江湖中人,“敢问壮士途经此地要去往何处?” 崔百里原本是瞧不上沐广轩这样迂腐又顽固的朝廷命官的,只是因为看着沐卿歌和沐景年的面子才对他恭恭敬敬: “崔某和现如今已经做了太子妃的令千金是知己好友,这才有幸和令郎相交,今日晚辈云游四海不轻易间途经此地,竟然能搭救几位,着实是造化。” 沐洛玲见崔百里如此丰神俊朗,又有武功在身,心中自然有了非分之想,便故作娇滴滴的样子:“既然这位郎君也没有目的地,和不同我们一起往边境看看,也算是彼此有个照应。” 崔百里自然是看不上这样的庸脂俗粉,但也着实放心不下与自己相处了一两年的沐景年,便答应下来:“好,正好也许久没见过太子妃了,陪几位去找她叙叙旧也是好的。” 有了崔百里的护送,余下的不到一百里的路程倒是十分平安顺坦,两日之后,沐广轩就带着一家老小和全部身家来到了青州太子府门前。 家丁们前来通报的时候,沐卿歌还不敢相信,亲自走出去看了看,看到风尘仆仆的沐景年激动得直接跑过去,上下打量着比自己还高一头的沐景年:“爹爹竟然真的带着你过来了,这一路上可遇到什么危险,身子哪里有不舒服吗?” 沐广轩看到沐卿歌住在如此豪华气派的府邸里,心里渐渐有了底气,还指望着等太子殿下东山再起的那一日,恢复了自己太傅的官位,便十分和善地对沐卿歌笑着说道: “京城中近日着实不太平,老夫和你弟弟又惦记着你在边境的情况,索性直接来寻你,这一路也算有惊无险,原本差一点就要被官兵抓回去了,幸好有这位崔少侠出手相救……” 沐卿歌这才注意到跟在他们身后的笑盈盈的崔百里,“百里,好久不见。” 第四百一十九章 凰倾天才是最大的祸患 时隔两年再见沐卿歌,崔百里还是忍不住心潮澎湃,和在玄音茶楼第一次看到她时那样的怦然心动,只是沐卿歌早已经今时不同往日,容光更加焕发之外,也从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成为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女剑客,崔百里直愣愣地看了沐卿歌好久,“两年未见,卿歌别来无恙啊。” “一切都好,你们一路舟车劳顿的也辛苦了,快快进府里来,我让下人打扫几个舒服的院子出来。”沐卿歌招呼了崔百里,又向沐广轩行了父女之礼之后就拉着沐景年朝太子府里面走去,完完全全把跟在后面的沐洛玲当成一个透明人。 安顿好了家人之后,沐广轩父子女三个人早已经疲惫不堪,青天白日的就在沐府还要舒适的太子府沉沉睡去,只有有武功在身的崔百里此刻还不太疲累。 凰夜辰外出视察政务,无忧老人带着霓裳上街吃饭喝茶,沐卿歌只能一个人招待崔百里,幸好两人从前就关系匪浅,虽说两年不见倒也不觉得生分。 “百里你是想随我到茶室品茗,还是在院子里的凉亭里喝点我去年冬天新发明的梅花酒?”沐卿歌嘴上还在问着,却已经领着崔百里朝院子里走去了。 崔百里摇头笑了笑,感慨沐卿歌的性子比起从前越发的自由随行了:“出门在外,好些日子没喝到什么好酒了,既然是卿歌亲手酿造的,那在下必须要尝尝了,卿歌,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喜爱桃花。” 原本沐卿歌他们住的太子府里只有梅花没有桃花,凰夜辰知道沐卿歌喜欢,就重金从别处移植了十几株长得枝繁叶茂的桃花,原本以为这么娇嫩的花应该会很难养活,谁知道栽进太子府的第一年春天,就开出了满树的繁花,青州的众人都说这是东宫要有好事发生了。 两人坐在桃园旁边的凉亭上,沐卿歌终于问起崔百里的近况:“方才听景年说你云游四海途经边境的时候才对他们路见不平的,百里你向来潇洒我是知道的,可是此处离京城隔着十万八千里,你不留在玄音茶楼可以吗,听说凰裴尘最近有不少的动作,京城可不算太平啊。” “凰裴尘倒还算好应付的,我倒觉得凰倾天才是北幽国最大的祸患,朝堂之上,江湖之远,他两个都要紧紧握在手里。”崔百里痛饮了一口梅花酒,入口清冽却又回味无穷。 沐卿歌挑眉,一听他这话就知道崔百里意有所指,“此话怎讲?” “玄音楼现在真正的东家是凰倾天了,虽说在下在江湖上行走也有些年头了,却也是在他带人打上门的时候,才知道名震江湖的天机阁尊主和朝堂上的新贵摄政王凰倾天竟然是同一个人。”崔百里苦笑,仿佛从来没有如此窝囊过。 沐卿歌素来知道凰倾天是个不为手段的人,却也没料到他能不顾江湖道义做出如此不堪之事,“你是说,他强占了你的玄音茶楼吗?” 崔百里十分不甘心地点头:“自从天机阁被毁以后,凰倾天又忙于在朝廷上扩张自己的势力,自然是没有精力再重组一个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天机阁之后我玄音茶楼在江湖上地位是首屈一指的,他看中了我的情报网和茶楼的位置,直接带着绝顶高手打上门来,我的人哪有那个还手之力,只能忍气吞声地把东家的位置拱手相让。” “他竟然已经无耻霸道到这个地步。”沐卿歌也颇有些不忿,从前她在天机阁的时候,崔百里也帮过许多的忙,“你放心吧,他不会永远只手遮天。” 崔百里当然也听说了这段时日发生在沐卿歌和凰夜辰身上的事情,深感自己从前倒是小瞧了那个东宫太子,又想起自己半生心血被人夺去的屈辱,也顾不上什么儿女情长了,立马对沐卿歌拱手道: “在下知道太子殿下是万里挑一的继承大统的人选,这些日子以来也渐渐有了可以和凰倾天相抗衡的实力,太子妃若是不嫌弃的话,在下愿意助殿下一臂之力,希望他可以早日登临大统,天下归心。” 沐卿歌自然是答应了崔百里的这一番好意,二人许久未见面又聊了许多,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暗,凰夜辰已经带着一众部下回了太子府,和崔百里简单打过招呼以后,就叫着沐卿歌一同进书房商议正事。 众人都知道太子妃有勇有谋,而且每次商量正事都只提出意见,决策权还是掌握在凰夜辰手中,而且沐卿歌也从来没为自己谋划过什么,都对她心服口服,自然是能够接受太子妃参与议政。 今日的一番检验,凰夜辰十分的满意,名下的八个州郡国富民强兵强马壮,比从前先皇凰君澈管辖之下的京师也差不了多少,已经是暮春时节,上次的战役也休养个差不多了,众人都建议凰夜辰可以趁热打铁继续开疆拓土,甚至直捣黄龙一举夺回皇位。 “如今咱们的北幽国已经被分成了三个部分,三殿下虽然军政之事上才干不如太子殿下万一,但有从前先皇陛下多年的苦心经营在,已京城为中心的地段,恐怕易守难攻。”梁唯分析道。 凰夜辰点头:“本宫也是如此认为,东部十三州虽然富庶,但长期都是靠海吃海,民风彪悍不说,练兵也是懒散,虽说凰倾天这些年来暗中也有不少的动作,可若论起实打实的硬实力来,或许是三地之中最弱的。” “微臣也觉得有理,况且这个时节,正是那些百姓出海捕鱼的日子,若是此时拿下,恐怕可以征收不少的赋税贴补国库。”白知府也附和道。 众人正说得热闹时,一个小婢女就推门进来了,托盘上放着好几杯茶水,给凰夜辰和沐卿歌以及在场的诸位大人一一献过之后,动作依旧慢吞吞的不肯离去。 第四百二十章 里应外合当然难打 凰夜辰向来谨慎,又看这小婢女十分眼神,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奉完茶就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了。” “是。”小婢女低着头,脚下没有一点声响,仿佛是会一点轻功的,只是当下众人都在商议攻打东部之事,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乔装打扮了的霓裳一走出书房,连那张易容的脸都没来得及卸下,就匆匆忙忙跑到太子府院墙边上吹响了口袋里的鸽哨,不一会一只灰色的鸽子就落在了霓裳的手上,霓裳从鸽子腿上解下一张空白的纸条,来不及寻找笔墨,就咬破了手指用血在上面写了两个字:“东伐”。 在凰夜辰还在筹备的时候,远在京城的凰倾天已经得了消息,先是谎称自己身子抱恙,缺席了数日的早朝,每日却还让太医和郎中在摄政王府里进进出出,营造一种自己在府上养病的假象,背地里却早已经快马加鞭赶往东阳王府,调兵遣将随时准备应对凰夜辰的进攻。 为了能够生擒凰倾天,凰夜辰特意求了无忧老人随自己一同出征,霓裳自然也被带在身边,凰夜辰连同各州的文武百官已经筹划了半个月,就准备给东洋王府来一次突然的袭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谁知道大军刚刚赶到阳春城的城外,还没来得及破城,城楼之上就飞出密密麻麻的弓箭,很明显是一场有备而来的反击,凰倾天站在城楼上俯瞰着队伍最前面的沐卿歌和凰夜辰,眼睛里的目光如数九隆冬的冰雪一般刺骨寒凉。 第一次偷袭失败,凰夜辰带着部下在大营里总结了一夜,却着实找不出是哪里出了疏漏,最终只能归结于凰倾天和眼线遍布整个北幽国上下。 一次突袭的失败算不了什么,凰夜辰越挫越勇之后,又接二连三发动了攻击,可是见鬼的是,凰倾天仿佛有神明相助一般,算准他每一次进攻的时间和方位,战役已经接连打了七天七夜,凰夜辰的军队还是只能盘踞在阳春城的城门之外。 虽然说双方的死伤都不算惨重,但是长期僵持下去,到底还是背井离乡长途奔袭的凰夜辰的队伍更加吃力,一众将士们早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凰夜辰思量之后决定暂时撤兵,回去彻查这场战役败北的原因。 大军撤退的前一夜,沐卿歌心中始终觉得不妥,夜里辗转难眠,索性轻装前行走出和凰夜辰同住的营帐,在营地里四处走动,竟然发现了一丝异样。 阳春城外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既没有高低起伏的丘陵遮挡,也没有遮天蔽日的密林掩映,站在营地上就可以把四周的情况一览无余,沐卿歌远远地看见西南方向有一个纤瘦的身影,刚动用轻功跑过去的时候,那身影却已经跑远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沐卿歌也不敢贸然叫人去追,只自己一个人悄悄跟过去,发现那个身影竟然是朝着无忧老人和霓裳的营帐中去的。 无论是沐卿歌还是凰倾天,他们的轻功追根溯源都是来自于无忧老人的,沐卿歌有自知之明,如果那个身影是无忧前辈的话,自己是绝对没有跟上他的可能的,那就只能是一直对师兄感情复杂霓裳了。 沐卿歌又回想起那天部署偷袭东阳王府的时候,那个动作慢慢吞吞似乎是在偷听的小婢女,暗自后悔自己当时粗心大意,立马匆匆忙忙又回了营帐。 凰夜辰自然也是夜不能寐,正坐在一盏油灯下看兵书,“刚才去哪里闲逛了,所以说现在已经是暮春时节,但夜里到还是有些春寒料峭的,下次出去可不许穿这样单薄的衣裳了。” 沐卿歌的掌心温热,从一旁的屏风上拿过凰夜辰的披风来给他穿上,直接拉着凰夜辰走出了硬仗:“殿下随我过来。” 二人来到营地的西南方向,沐卿歌蹲下身来捻起一把泥土来,泥土中夹杂着粟米颗粒,仿佛是为了喂养信鸽的,沐卿歌十分笃定地说道: “此次行军打仗的军饷之中并没有粟米,此处出现这些东西一定是有心之人专程带过来的,卿歌听闻那些善于飞翔并且有灵性的信鸽素来喜食粟米,殿下难道不觉得有些过于巧合了吗?” 凰夜辰感慨沐卿歌心细如发的同时,也陷入了自己的思索:“我不是没有怀疑过军中出了内鬼,和凰倾天里应外合才如此难以攻打,只是派人暗地里查了数日也没查出个究竟来,到底还是你胆大心细。” 沐卿歌就把自己方才所见一一讲给凰夜辰听,二人虽然还不能十分确信,但总也有个七八分的笃定,霓裳就是那个给凰倾天通风报信的内鬼,又回想起他们初到边地的时候,霓裳不顾危险独自一人追赶上来的事情,心中自然是懊恼。 “现在咱们该如何,就算是知道了霓裳是内鬼,可军心早已经涣散,不撤退的话恐怕损失会更为惨重。”凰夜辰说道。 沐卿歌直接连也叫人把你们都集中在他们二人的营帐里,将此事细细说给值得信任之人。 跟在沐卿歌和凰夜辰身边许久,梁唯也早已经长进了不少,尤其是上次沐卿歌那一出“请君入瓮”更是给了他很大的启发,“启禀太子殿下太子妃,末将觉得撤兵已然是板上钉钉,但咱们千里迢迢来了阳春一趟,自然是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既然他有内应在咱们军中,那就让这个内应亲自把话传过去。” 凰夜辰重重地点头,大费周章地进攻却铩羽而归着实让人不甘心,“现在就把消息传下去,就说明日不撤退了,原地休养一日之后继续大举进攻,故意让人把这个消息传到凰倾天那里去,你们几个统领私底下好生安抚一下将士们,天还没亮就带着他们先悄悄地走,本宫自然有法子牵制住那个内鬼,让她没有办法再次将撤兵的消息递过去。”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为何帮着外人害师兄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凰夜辰决定严防死守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军营,众将士早已经体力透支,一听说这个号令,就算平日里再怎么崇敬太子殿下,此刻也不免怨声载道。 霓裳刚刚才把凰夜辰决定撤兵的消息放出去正准备就寝的时候,就听得外面传来官兵们不满的窃窃私语,正屏气凝神准备偷听的时候,凰夜辰就唯恐她得不到消息,特意带了沐卿歌和梁唯亲自来到了无忧老人的营帐中: “这么晚了还来讨扰前辈真是不好意思,本宫今日和几位将军和总兵商量了一下,阳春城东侧的沼泽地守卫最为空虚,明日本宫决定亲自率大军从东部偷袭,虽说有些铤而走险,但此次东伐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殿下还不打算撤兵回青州休养吗?”无忧老人诧异,又看凰夜辰和沐卿歌二人面色有异,便心领神会地顺着他们的话继续说下去,“既然太子殿下不愿就此罢休,有什么需要老朽帮忙的吗?” 凰夜辰眨了眨眼睛,故意反着说话:“明日的突袭事关重大,本宫决定亲自携带一半的兵力突袭,还想请前辈前往助阵,梁唯会带着另外一半的兵力镇守营地,还请前辈随本宫到大营中具体商谈。” “好。”无忧老人当即就跟着去了凰夜辰的营帐,霓裳立马匆匆忙忙地又出去给凰倾天重新递了消息。 原本已经开始下令让守军都回校场里休养生息的凰倾天,大半夜突然又收到新的消息,立马也召集了手下商量紧急军情。 由于之前霓裳给自己递过来的消息一直都是准确无误的,导致他这次对凰夜辰突然改变心意也没有丝毫的怀疑,只是一面感慨着他的不自量力,一面想着如何一举吞并青州的势力。 东侧虽然守卫较为薄弱,但城墙地势高峻易守难攻,且沼泽地瘴气浓稠难以穿越,凰夜辰这样的选择可以说是不知死活,凰倾天安排了几百名弓箭手在东侧的城墙上埋伏着,剩下的全部带去突袭凰夜辰营地那些精疲力竭甚至负伤在身的将士。 天还没亮,梁唯和余下的几名统领就带着大队人马撤离了营地,为了掩人耳目,帐子,篝火都还留在原地,众将士们穿了盔甲带了自己的兵器就齐齐去往距离此地不过二十里的冀州。 因着沐卿歌留在无忧老人帐子里的贺兰洵秘制的安息香,霓裳一夜都在沉沉的睡眠中度过,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更不可能给凰倾天通风报信去了。 清晨起来,凰倾天远远看着凰夜辰营地的篝火燃烧了一整夜,此刻正冒着白烟,便知道霓裳的情报果然不错,就带了大队人马从西侧包抄,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打凰夜辰一个措手不及。 被凰倾天安排驻守在东边城墙上的几百名弓箭手连带着守卫的步兵苦等了好久,也没等来偷袭的队伍。 等凰倾天带人亲自赶到凰夜辰营地的时候,才发现营地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从周围的痕迹来看确实不久之前还有不少的人在此,此刻却是什么人都看不见了,凰倾天猛然想起之前在光州的教训,心中一惊:“都小心留意着周围,别中了凰夜辰的埋伏。” 一群人在营地里搜寻了半日,发现果真一个人都没有,粮草也不知何时被运送了个干净,凰倾天带着几位将领来到了凰夜辰的营帐前,“先不要打草惊蛇,多叫几个高手来,把这里包围了,本王先进去探探虚实。” 凰倾天刚一踏进营帐,一股奇艺的香味就扑面而来,他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师父无忧老人独家秘制的软筋散,能够在短时间内让人内力全无甚至全身无力,不过时间持续并不长久,刚想要大声呼救,已经服过解药的凰夜辰和沐卿歌就立马扑过来一个捂上了他的嘴一个扒下来他的盔甲。 一旁已经易容成凰倾天模样的无忧老人立马穿上了他的盔甲,若无其事地走出营帐对守在外面的众人说道:“此处也并无异常,如今看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们已经全数撤退不过是在戏耍本王,要么是调虎离山其实全员都在进攻我阳春城,你们几个速速带兵回去支援。” “那王爷您呢?”为首的将领问道,被凰夜辰戏耍一番,按照凰倾天的性子本应该勃然大怒才对,他此刻的表现平静得让人心慌。 无忧老人阴沉着一张脸,心口胡诌道:“去京城一趟,本王的事不用你们操心,速速回去增援吧。” 影响角落里,霓裳看到师兄被他们生擒,急得眼圈都红了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凰倾天的人渐渐走远,殷敖和凰夜辰亲手把凰倾天用玄铁做的铁链子绑了起来,便也朝着冀州赶路去了。 一行人到达冀州的时候,软筋散的药效已经尽数消了,凰倾天一直在一旁挣扎着试图挣脱锁链,无忧老人抬手用五成的功力在他的后颈上打了一掌,原本还活蹦乱跳的凰倾天当下就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沐卿歌看到在自己面前战无不胜的凰倾天在无忧老人面前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就觉得乐不可支,“前辈真是宝刀不老啊,这位危险的人物,咱们还是把他关到冀州府衙大牢里去吧。” “明日一早就出发回青州,伤兵在此处休养,其余的人现在都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前辈觉得咱们该如何处置这凰倾天呢?”能抓到凰倾天,凰夜辰也很兴奋。 无忧老人还没答话,一旁的霓裳终于忍不住愤愤不平地开口替凰倾天辩解:“那也是你们用奸计陷害我师兄在前,若非如此,正大光明地决斗一场,除了我师父你们还有谁会是他的对手,师父,我和师兄都是从小被你看着长大的,你为何要帮着外人陷害自己的至亲徒儿呢?” 第四百二十二章 凰倾天的忠实拥趸 “霓裳啊霓裳,除了易容术之外,为师从小到大教了你那么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你竟一点也没听进去,你这师兄暴虐残忍,视人命如草芥,若是将来他真的成为了这天下之主,好不容易才太平了几天的北幽国恐怕又要生灵涂炭了。” 无忧老人痛心疾首,昨夜听沐卿歌说霓裳偷偷地给凰倾天通风报信,他还存有一丝侥幸心理,寄希望于一切只是误会一场,如今看她果然还是如此执迷不悟,无忧老人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霓裳贝齿咬着下嘴唇:“那您也不能帮着外人暗算师兄啊,他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更需要师父悉心提点着才是啊。” “若没有姑娘的通风报信,恐怕你师兄还不会这么快自投罗网呢。”沐卿歌也没了好脸色。 等他们押送着凰倾天回了青州,无忧老人就直接在太子妃找了个房间把霓裳关了起来要她闭门思过,怕她又生出什么事端来,还特意让凰夜辰派了两个暗卫日夜守在房间门口,霓裳呼天抢地了一阵子却也没能挽回她铁了心的师父。 青州知府白大人得知凰夜辰他们活捉了凰倾天之后,立马着人在青州府衙监考里打造了一个天字第一号牢房,四年都是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只有一个小小的门,门里面还有玄铁打造的枷锁,凰倾天刚抵达青州就被关了进去,众人才算稍稍安心。 东阳王府那边许久不曾得到凰倾天的消息,便知道自家主子恐怕出了事,飞鸽传书给到京城中,果然发现凰倾天从没回过京城,略一思索就知道他应该是被凰夜辰一帮人掳走了。 东阳王府和天机阁的人都是唯凰倾天的命令是从的人,凰倾天一失踪,众人都指望他的亲信无双能有个主意,无双从没想过自家武功盖世的主子也有这一日,慌神之余自然要组织众人去营救。 三日之后,天机阁的众多杀手秘密抵达了青州,仔细一打听就知道青州知府这两日秘密打造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牢房,便知道了自家主子的去处。 牢房的钥匙保管也极为严格,三把钥匙各自被凰夜辰,白尚礼和梁唯三人贴身保管,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人可以进出牢房,横竖凰倾天还有内功在身,纵然是几日不吃不喝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第四日夜里,孙毅和无双就带着一种手下闯进了青州府衙附近,还没有靠近监考,就被凰夜辰一早就安排好的人发现,两帮人打作一团。 幸好太子府派了一大半暗卫守在府衙周围,果然等来了前来营救之人,沐卿歌和凰夜辰闻讯赶到的时候,天机阁的人明显已经落了下风。 正在沐卿歌拔剑准备上前帮忙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笑声:“哈哈哈,凰夜辰你还妄想能困住本王一生一世,简直是痴人说梦。” 二人震惊地回头,果然看见凰倾天一脸阴鸷地站着,被不见天日地困了几日,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战斗力依然强大到恐怖的地步,两个暗卫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很明显是受了重伤。 在场的人都清楚得很,无忧老人不在,除了沐卿歌没人有和凰倾天单挑的实力,彼此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之后就一拥而上,企图在人数上战胜凰倾天。 无双一边奋力厮杀一边大声冲着凰倾天说道:“王爷,此刻不是恋战的时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才能这次来日啊。” 凰倾天解决了冲上来的几个暗卫之后,又闪身躲过沐卿歌的攻击,脚下一用力便腾空而起骑上了旁边的一匹快马,用剑在马屁股上划了一下,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奔了出去。 众人一看自家主子已经逃出生天,自然无心恋战,一个个都想方设法地逃遁了,沐卿歌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一个有些分神的黑衣人想留下来审问一番,扯下他遮面的黑布之后发现竟然是位故人。 “多日不见,太子妃的身手果然又进益了不少。”方才孙毅被沐卿歌抓住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不是她的对手了,不过若非他看沐卿歌分了神估计也不会慢其他人一步。 凰夜辰歪头,心中有些不悦,很明显这又是一个沐卿歌在天机阁做“尊主夫人”的时候认识的旧人,虽然说自己和孙毅也算是有些渊源,沐卿歌倒也没有心慈手软,叫了几个伤势不重的暗卫:“把这人一起关到府衙牢房里去,改日我要亲自审问。” 眼看着暗卫把孙毅押着带走了,凰夜辰才十分不解地开口问道:“方才怕你还有别的意图才没敢贸然开口,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对凰倾天很要紧的人物,杀了也就算完事了,怎的你还要审问他?” “殿下有所不知,当日那凰倾天就是派了他来把咱们都孩子送到东宫里,所以他一定知道孩子的下落。” 沐卿歌语出惊人,一下子就点燃了凰夜辰的心绪,“真的吗,若真是如此,本宫可要好好审审他了。”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毕竟殿下你是知道的,天机阁的人都是一帮誓死效忠凰倾天的死士,能不能撬开他的嘴就看咱们的造化了。”沐卿歌并不乐观。 果然,青州府上下从凰夜辰到知府白大人,再到各个县城有经验的知县一一试过,却还是没能撬开孙毅的嘴分毫,凰夜辰甚至还动用了从前宫中的酷刑,老虎凳和辣椒水一一受过之后,孙毅还是咬死了一句的“不知道”。 沐卿歌无奈,只能亲自去了一趟大狱,看着遍体鳞伤的孙毅心情颇为复杂,长叹了一口气:“何苦呢,凰倾天那人对你并不算仁义,当日若非是我,你恐怕已经在天机阁死过两三回了,你我之间何曾有过什么深仇大恨,你又为何一定要让我承受和自己的骨肉天各一方的苦楚呢。” 第四百二十三章 太子府要换女主人了 人人都以为对孙毅来说最大的顾虑是凰倾天,其实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自己到底为何咬紧了牙冠不松口,终于见到沐卿歌本人,他忍着疼痛笑了出来: “你来了,我还以为没办法活着见到你了,短短三天已经把这世间能经受的酷刑都经受了一遍,口中的这点线索就是我唯一的底牌了,若是真的交代出去了,我还能有活路吗?” 沐卿歌以为这就是孙毅的真正顾虑,便郑重地作出了承诺:“我向你保证,只要你说出我儿的下落,太子殿下一定会给你一条生路。” 孙毅苦笑,感慨沐卿歌身边围绕着的永远都是天下间最尊贵的男子,不是太子就是摄政王,自己在她面前也越来越卑微,“就算是你们放我一马,我把尊主最重要的人质拱手相让,你觉得天机阁和东阳王府会放过我吗?” “你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在大越国帮你选一处宅子,你在那里重新开始,做小生意也好,继续习武也罢,总之你若是告诉了我,你便是整个东宫的恩人。”沐卿歌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化解孙毅心中的顾虑,这些天来强硬的法子凰夜辰已经用了无数,如今沐卿歌又来试试怀柔政策。 孙毅干脆沉默不语,倒也算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随着沐卿歌一起来的殷敖一直守在外面,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殷敖,只能站在牢房门口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盘问和劝说了半天,孙毅依然不为所动,沐卿歌有些心灰意冷,就转身走了出去,从监牢回太子府的路上一直闷闷不乐的。 殷敖不忍心看沐卿歌一直这么郁郁寡欢,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道: “其实无论是我还是孙毅,我们对凰倾天的忠诚都是建立在恐惧而不是信服之上的,如果单单只是为了尽忠,他不会做到这个份上,我猜最大的原因其实是那个孩子是目前孙毅和你最后的牵扯,孩子交给你了,你们今后联系的可能也就断掉了,他一定不甘心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沐卿歌反问。 殷敖心虚的把眼神看向别处,轻声说道:“前半生赚了银子已经足够我换个地方安享后半生了,你以为我是为何要效忠于太子殿下的。” “你放心,我们一生都会是彼此的羁绊。”沐卿歌明白殷敖对自己的心意,在他的陪同之下回了太子府。 殷敖的话给了沐卿歌很大的启发,当天也她就彻夜不眠想出了一个引蛇出洞的法子,让凰夜辰配合自己演一出大戏。 翌日清晨,早膳刚刚送到二人用膳的院子没有多久,就传来争吵和摔打的声音,凰夜辰怒不可遏:“当日若非你任性离宫,还在宫外产子,事情如何会闹得今天这个地步,皇家血脉流落民间不知所踪,你可满意了?” 沐卿歌冷笑道:“太子殿下如何不敢提到日我为何离宫,身为东宫太子有了妻室还和平宁郡主眉来眼去,敢问皇宫中哪个女子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本宫是将来的天子,莫说还没和郡主发生什么逾矩的事情,纵然是有什么,古来帝王将相谁不是三妻四妾,女子本该安分守已为夫君开枝散叶,你看你自己有半点太子妃的样子吗?” 凰夜辰说完还顺势把桌面上的膳食都扫到了地上,一旁伺候的婢女们全都瑟瑟发抖,从来没见过太子和太子妃动过这么大的的怒火,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解,直接乌泱泱跪倒了一片。 “殿下真是好本事,横竖孩子已经再也回不来了,太子殿下若是想要问责,拿宝剑杀了卿歌便是,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那样的本事。”沐卿歌仿佛是在故意激怒凰夜辰。 凰夜辰上前捏住沐卿歌的下巴恶狠狠的放下一句“你简直不可理喻”,就拂袖而去了。 一连三日,二人用膳和就寝都没有在一起,太子府上的下人早已经议论纷纷,原本凰夜辰只是想安排几个人到孙毅面前做戏便罢了,可是奈何青州人人都知道太子和太子妃伉俪情深,单纯传几句闲话出去,恐怕不能让孙毅信服,只能出此下策骗了青州的所有人,这样他们传起话来才更真切。 突然没有人来审问自己,孙毅反而有些无所适从,这几天又一直零零碎碎听到狱卒们言谈之间总是离不开太子和太子妃,总觉得出了什么事情。 这天夜里,守夜的狱卒在孙毅的牢房门口值夜,孙毅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从残破的衣服里掏出几锭银子来: “两位大哥守夜辛苦了,这些银子你们拿去买点好酒喝,这几天总听狱卒大哥们讲起太子妃,太子府是出了什么事吗,我整日被关在这实在闷得紧,你们和我说说呗。” 那两个狱卒看孙毅后半辈子估计也出不了牢房,又刚刚吃了他的好处,自然是没有不告诉他的道理。 “嗨,说起来此事还和你有关呢,兄弟真是佩服你,经过了那么多酷刑依然不开口,太子殿下怎么能忍受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自然而然就迁怒于太子妃了,前几日大吵了一架,太子府里几乎人尽皆知,两人如今夫妻离心,相见也只当是陌路了。” 孙毅震惊:“可是之前太子和太子妃感情不是很好吗,而且这孩子的事也不是一日两日,怎么到如今才爆发矛盾?” “其实他们二人的感情多半都是外界以讹传讹,我听我一个在太子府当差的兄弟说的,若没有当日东宫妖孽之事,太子殿下可能也就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所以他们之间的芥蒂可能早就生出来,孩子的事只不过是个爆发的契机罢了。” 沐卿歌最是明白流言的厉害,总是能把一件事情传得面目全非,只要两人夫妻离心的消息一传出来,关于他们感情不和的传言就会自然而然的滋生,也由不得孙毅不相信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我同你远走高飞 两个狱卒说得十分热闹,什么“太子府要换女主人”,“太子妃命中带煞克了太子殿下导致他不能顺利继位”等闲话都冒了出来,孙毅早已经听不下去,满脑子都是沐卿歌因为自己受了苦了,心里恨不能立马就带着她远走高飞。 就在孙毅绞尽脑汁都想不到办法的时候,机会悄然而至,沐卿深夜突然造访牢房,还屏退了狱卒,“你们都下去吧,让我同他单独聊聊。” 说到底,沐卿歌还没有被废黜,狱卒们也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就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孙毅看出沐卿歌的面色很是憔悴,“你过得怎么样?” 沐卿歌在牢房里挑拣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还没听说吧,估计就用不了多久,我便再也不能来看你了。” “我听说了。”孙毅深沉地说道,“那个什么太子从前不是很珍视你的吗,怎的如今你陪着他出生入死地打江山反倒要这样对你了?” “帝王的珍视,往往是不能长久的,顺他者昌逆他者亡,我的恩宠算是到头了,孙毅,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愿意把孩子的下落告诉我吗?” 孙毅从来没看过沐卿歌如此颓然的模样,便是从前被凰夜辰软禁在天机阁里的时候,也是想方设法地谋求出路强大自身,看来此番她着实神伤得很,孙毅也知道只要自己把孩子的下落据实相告,就可以解救沐卿歌于水火之中,可他还是咬紧了牙关。 良久的沉默过后,沐卿歌缓缓地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孙毅一眼:“那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嗯,保重。”孙毅背对着监考大门坐着,仿佛是不忍心再多看沐卿歌一眼似的。 监考里重新恢复了安宁,两个狱卒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一壶高粱酒,坐在大牢外面咯吱作响的老榆木桌子前面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孙毅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 方才沐卿歌起身的时候,一串钥匙不声不响地落在她坐过的草席上,沐卿歌心思细腻是断断不会无端丢弃了这么重要的东西的,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她是故意留下让孙毅发现的。 孙毅觉得这是沐卿歌在向自己求助,原本已经如同死灰一般的心立马春风吹又生,满心里谋划着的都是和沐卿歌的将来。 酒过三巡,两位狱卒已然醉醺醺的,晃晃悠悠地指着孙毅说道:“你小子,可别趁着二位哥哥喝醉了动歪心思想逃跑哦。” 孙毅谄媚地笑了笑:“两位大哥英雄神武,我还敢越狱岂不是自寻死路,你们且安心睡吧,我替你们看着其他人,若是有不老实的我立马叫醒二位。” “嘿嘿嘿。”一壶烈酒入喉,两个莽夫都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起来,“你小子倒是很懂事吗……” 没过多久,两个狱卒就呼呼大睡,监考里的其他囚犯也昏昏欲睡,此起彼伏的鼾声衬得这寂静的夜晚更加宁静。 强撑着精神等最后一个囚犯也入睡了,孙毅悄悄摸出钥匙,几乎没费什么工夫就打开了牢房的门,竟然无一人发现。 打昏了守在府衙外面的几个守卫之后,孙毅一刻钟也不愿意耽搁,马不停蹄地就去了太子府,只是他从不曾在太子府踩过点,正没头苍蝇地乱撞的时候,被沐卿歌在后花园拦住:“怎么闯到这来了,快跟我走,此处危险。” 沐卿歌扯着孙毅的双臂就飞上了房梁,孙毅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是来解救你带你远走高飞的,卿歌,那个太子不珍惜你自有我珍惜你,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在人前向来不苟言笑甚至故作严肃正经的孙毅,陡然间说出这样含情脉脉的话来竟然觉得十分难为情,再加上沐卿歌许久不曾答话,更是让他焦心,禁不住催促道: “如何?这难道不是你的心意吗,若非想同我双宿双飞,蜜为何故意在大狱里留下钥匙给我,还是你只不过是可怜我才放人的?” 沐卿歌心里百转千回的心思不能言说,最终终于下定了决心:“那好吧,只要你能许给我自在清闲的日子我就同你远走天涯就是了。” 仿佛一颗巨大的烟花在心里炸开,孙毅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之后才紧紧攥住沐卿歌的手臂:“你此话当真?” “当真,只是你可不可以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我收拾了细软家当再同你出发。”沐卿歌想再交代一遍埋伏了许久的众人,待会动手的时候万万要小心谨慎不可伤了自己的孩子。 孙毅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拿什么啊,我刀口舔血换来的那些钱足够了,事不宜迟,咱们尽快动身吧?” 看着孙毅因为喜悦而闪闪发亮的双眸,沐卿歌咬了咬下唇说道:“和你走可以,如今我已经和太子府没有任何关系了,咱们也逃到一个没有凰倾天的地方去,这下可以让我知道我的儿子到底在哪里了吗?” 沐卿歌虽然表演得真切,但孙毅心里总还是隐隐有些不踏实,又听她说孩子的事便起了疑心:“卿歌,你该不会是想要哄着我把孩子的下落说出来,然后寻了孩子再回去做你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去吧?” 被戳中了心思的沐卿歌有些恼怒,便就着这个恼火的情绪继续忍了下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若是那贪慕虚荣的人,今日大可不必救你,一个人远走高飞反倒快活呢,孩子不只是太子殿下的儿子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做娘亲的想知道自己儿子的下落有什么不对,反倒是你一直对我藏着掖着,不知包含着什么样的异心呢。” 沐卿歌一生气,孙毅立马就慌了神,又想到将来能够坐拥沐卿歌的美梦,“你看你,怎么还真的动了怒了,我带你去看便是了,那你也要答应我,从此不再和东宫有任何联系。”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一生都活在欺骗中 沐卿歌早已经心急如焚:“好,我答应你,只要确定孩子平安无事,给他找个好的归宿,我就从此不问世事。” 孙毅终究还是捱不住沐卿歌的软磨硬泡,在夜色掩映之下,两人就骑了两匹快马朝着云州赶去,果然正如沐卿歌所料,凰倾天时时刻刻都盘算着把那孩子当做最后一张底牌来要挟他们夫妇二人,所以不远万里让孙毅从京城一路带到了边地。 两人停在宅子前面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乳母抱着孩子睡得香甜,沐卿歌悄无声息地走进去,果然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约莫两三岁的男童,激动地直接走上前去把孩子抱了过来,乳母从睡梦中惊醒刚要叫喊,就吃了沐卿歌一记手刀,身子一软就又昏死过去了。 从那孩子身上穿着的绫罗绸缎和肉嘟嘟的小脸来看,凰倾天和孙毅果然把自己的儿子照顾得还不错,沐卿歌稍稍宽心了一点,就拉开襁褓,看到孩子脚上的红痣,喜极而泣地直接把孩子搂在怀里。 “现在你放心了,可以跟我走了吧?”孙毅朝着沐卿歌伸出手来,眼里写满了期望和幻想。 沐卿歌抱着孩子慢慢后退走到了院子里,孙毅跟出去才发现宅院早已经不知不觉被东宫的暗卫包围了。 骑着高头大马的凰夜辰翻身下马,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亲自批到沐卿歌肩膀上,把他们母子两个一起包裹住,眼角眉梢里的温柔和深情哪里像是夫妻离心的样子,“黎明时刻是最冷的时候,小心着了风寒。” 孙毅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苦涩地仰天大笑,良久才止住笑声,看向沐卿歌的时候眼睛里有微光闪动,由于距离太远沐卿歌没有看清楚,不过猜也应该猜的到是盈盈的泪光: “果然还是我痴心妄想,你何时会纡尊降贵愿意同我这种人长相厮守呢,沐卿歌,你真是厉害啊,我这一生都栽在了你的手中,尊主最重要的把柄被我弄丢了,哈哈哈哈哈,你就没想过让我活吧…” 此刻孙毅才算是真正的心如死灰,甚至不敢去想凰倾天如果得知了这件事自己会有怎样惨烈的下场,抱着满腔的恨意和戴罪立功的最后一丝妄念,孙毅直接提着剑冲到了凰夜辰的面前。 凰夜辰全部的注意力都挂在了他们母子身上自然是多少不及,眼看着就要死在孙毅的剑下,一众暗卫更是疯了一般地朝同一个方向扑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刀突然出现,挑开了那来势汹汹的剑刃,即便是只剩下一条手臂,也不影响殷敖把刀法耍得出神入化,两人迅速缠斗在一起。 “殷敖,我至死都没想到有一日你会为了凰夜辰而和我刀剑相对。”一生的挚爱和手足此刻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孙毅心中的凄凉可想而知。 殷敖冷冷地答道:“你我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接招吧。” 暗卫们想要上前帮忙,沐卿歌和凰夜辰却双双对他们摆摆手,为了立场也好,为了女人也罢,他们二人之间早该有个了断了。 原本在天机阁的时候,二人的武功是不相上下的,可是殷敖得了凰夜辰的器重之后进益了不少,再加上孙毅被囚禁了数日体力和精力都明显跟不上,很快就落了下风。 殷敖自从失去了一只手臂之后,另一只手与他的宝刀竟然越来越契合,渐渐的颇有了几分人刀合一分境界,最后一招落地,殷敖的刀直直地捅进了孙毅的腹中,沐卿歌的瞳孔迅速收缩之后又急剧放大,仿佛是不敢相信面前发生的一切。 殷敖长叹了一口气,孙毅竟然也跟着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是解脱了一般,“你已经骑虎难下了,与其被尊主折磨至死,甚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倒不如让我给你个痛快,你说对吧,兄弟?” “谢谢你的成全。”孙毅吃力地朝着殷敖笑了笑,又转头对沐卿歌说,“从前你家里的那个冬雪被我意外救下来了,现在养在我府上,等…等我走了之后,你让殷敖带你去一趟,她说她手上掌握着对你还说至关重要的物件……” 沐卿歌终于明白,孙毅一直在努力制造着和自己的种种联系,愣愣地摇着头:“我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在冬雪那里,她这么说,估计是想骗你留她一条性命吧。” “是吗?”孙毅失落,“愿以为至少我还有这么一个可以见到你的理由呢,没想到竟是个笑话,我这一生都生活在欺骗之中,其实我都知道尊主杀了我全家又装好人训练我杀人是想让我替他卖命,卿歌你赐予我这场空欢喜也是为了寻回你的孩儿,就连我自己,也常常自欺欺人,满足于这样的人生,实在是…实在是太累了……” 沐卿歌已经说不出话来,到底是曾经也真心爱慕过自己的男子,虽然她从不曾对孙毅有意,但到了这样的时候,却也不免唏嘘感叹。 “所有人都在骗我,这样满是谎言的一生,便是草草结束了,也…也无甚可惜……”孙毅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无力地垂下手倒地,没了气息。 殷敖走上前去帮孙毅把眼睛合上,又拔出自己的刀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孙毅的尸身旁边,低着头小声呜咽。 凰夜辰走上前拍了拍殷敖的肩膀:“你也算是帮他解脱了,本宫会命人厚葬了孙毅的,本宫和太子妃先回青州,你料理完他的身后事之后再回青州复命吧。” 说罢,就拉着沐卿歌坐到了自己的马上,小心翼翼地护住了她和她怀中的孩子,勒紧马缰一骑绝尘。 “多谢太子殿下恩典。”殷敖朝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磕了个头,继续抱着孙毅满是血迹的尸首痛哭失声。 凰夜辰和沐卿歌匆匆赶回位于青州的太子府,看着失而复得的孩子心里说不出的兴奋,抱着他痘了半日,沐卿歌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第四百二十六章 凰倾天谁也不相信 唯恐孩子的身世再出什么疏漏,也怕自己和凰夜辰又是空欢喜一场,保险起见,沐卿歌提出了滴血验亲的主意。 凰夜辰原本觉得没有必要:“滴血认亲就不必了吧,昨夜你不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我们的孩子了吗。” “殿下,兹事体大。”沐卿歌对此事十分小心谨慎,毕竟当年她被骗的时候也以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何况凰倾天诡计多端,验一验让我们彼此安心也好。” 此事事关皇室血脉,凰夜辰也不好过度声张,就让殷敖亲自去打了一碗清水端进书房里,三个人小心翼翼地从孩子的手指上取了一滴血出来,沐卿歌也跟着滴了血下去,却眼睁睁地看着两团血液在水中互相追逐,却怎么也没有融合到一起去。 “怎么会这样。”凰夜辰变了脸色,立马也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滴进去,三人的血液也没有丝毫相融,眼前的孩子也和他们二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三人面面相觑了许久,沐卿歌率先接受了事实,苦笑着瘫坐在椅子上自嘲:“还以为自己设计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圈套,没想到自己一直都是圈套里的跳梁小丑,到底还是我输了。” 殷敖和孙毅相识了多年,知道他没有这样深沉的心机,便替他说了几句话: “殿下,太子妃,若论起此事恐怕孙毅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这孩子一看就是被精心照料的,不像是临时拉过来充数的,除非一开始凰倾天交给他的,就不是真正的世子。” 凰夜辰点点头,也觉得殷敖说得有一定道理,就宽慰沐卿歌:“我也觉得是这样,孙毅可能至死也不知道自己照顾了多年的孩子也和你没什么关系,凰倾天此举十分高明,瞒过了孙毅就有很大可能瞒过你我,万一今日我们没有滴血验亲,欢天喜地的把这孩子养大,来日他再捧出咱们真正的骨肉来,到时才是让你我措手不及呢,不过说到底,这也恰恰说明了凰倾天从来都没有真正信任过孙毅。” “凰倾天谁也不相信,他只相信至高无上的力量,和能被自己掌握在手中的权力。”殷敖一语中的,在天机阁的那些年,他也经受过不少的折磨,最是了解凰倾天是个什么样的人。 三人在书房里长吁短叹,心情比昨夜之前还要沉闷,凰夜辰把那个孩子抱出去交给管家,让他帮忙寻个可靠的人家做养父母便是了。 崔百里的玄音茶楼虽然被侵占了,但总还有几个死心塌地的手下一直在为他做事,所以他虽然未在京城,关于其中的消息倒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凰倾天战败又逃逸之后,只在东阳王府休养了一日,就连夜赶往了京城,那天夜里之后,宫中就传出皇帝凰裴尘龙体抱恙多日无法上朝的消息。 此刻的北幽国京城正值内忧外患的时候,国不可一日无君,摄政王凰倾天就把军政大权独揽于一人之手,虽然名义上还是以人臣自称,却已经真真正正把皇权握在手里。 凰夜辰趁着京城中动荡,东阳王府又在休养生息的时候,又找权奕借来了几千名精兵,再加上自己名下前几日没有上战场的将士,一鼓作气拿下了名义上凰裴尘的三座城池。 软禁了凰裴尘之后,凰倾天要在朝廷里坐镇,满朝的武将之中只有镇国大将军金虎可堪大任,凰倾天便派了他去前线和凰夜辰作战,还下了死命令,说此后不允许再丢掉任何一座城池给凰夜辰,否则就要问罪于金家全族。 先帝凰裴尘遇刺的那一日,凰裴尘最开始得到的消息就是凰倾天在行刺君上,所以他一直对凰倾天存着七分的戒心,若非他拿着自己金家全族的身家性命作为要挟,依照金虎从前的性格,就很有可能抗旨不遵。 孩子的事情成为了凰夜辰发动战役的最直接的一个导火索,从前他总是担心自己接二连三地攻打各处会让北幽国上下的百姓民不聊生,盛怒之下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长痛不如短痛,比起现阶段暂时性的艰难,若是将来让天下陷落在凰倾天这样的无耻小人之手才真是要生灵涂炭了。 金虎带兵赶往前线,正式拉开了北幽国建国百年以来最残酷的一场战役的序幕。 金家世代都是武将,领兵打仗就是他们的家学,因此金虎行军的能力比起凰倾天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凰夜辰也感觉到了明显的艰难。 战火一直持续了一月有余,双方都僵持不下损失惨重,凰夜辰偶尔的一次强攻可能会这所金家军不少的兵力,金虎的某一次偷袭也总会造成青州兵力的元气大伤。 凰裴尘驾崩,修建国库的工匠也相继离世,整个北幽国上下只有凰夜辰一个人知道国库的开启方法,一两个月的战争打下来,金家储备的军饷也早已经是捉襟见肘。 一连三天,金虎日日都发出八百里加急战报,要求凰倾天尽快下发军费和军饷,凰倾天费了九牛二虎,找了许多能工巧匠依然没能撼动国库半分。 只能剑走偏锋,先是加重了收成较好的几个州郡的赋税,又逼迫满朝文武那些家底丰厚的,以为国为民的由头几万几万两白银地往朝廷上缴,毁了人家大半辈子的辛苦经营。 如此一来,不仅平头百姓,就连在朝为官的京官都十分怨恨凰倾天,又有民心又有大越国相助的凰夜辰登基的呼声越来越高。 战线是在凰夜辰名下的光州打响的,凰夜辰得天独厚又有充分的后勤物资保障,金虎的金家军渐渐有些吃力,凰夜辰一次又一次的强攻过后,身为主帅的金虎都已经身心俱疲,更不用说背井离乡的诸位将士们了。 两月之后,两军倾巢出动对阵于光州城外,金虎使出了毕生的领军才干才坚持到今日没有将战线后退一座城,眼下却有着捉襟见肘的意思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回头是岸为时不晚 恶战又进行了半月,金家军损失惨重,金虎偃旗息鼓地退到了十里之外的山涧里去,众将士们一个个冒死进言要金虎上奏摄政王尽快撤退投降。 金虎岂会不知道此次战役本就是一次不自量力的以卵击石,早就已经向京城发了十几个请求撤退的奏折,都被凰倾天尽数驳回。 最后一次上奏的时候,凰倾天一句批示都没有,只派人八百里加急送来了一个长命锁,那是他的娘子在儿子出生的时候找了能工巧匠打造了的,很明显凰倾天是在拿金虎的身家性命胁迫于他,所以他才咬着牙坚守了这么久。 再次战败的战报还没有发出去,金大将军就接到了凰夜辰派人送来的请柬,无非就是故人多日未见,又在战场上大动干戈苦战了如此之久,想邀请金虎到大营中叙叙旧之类的话云云。 金虎跟着凰夜辰行军打仗也有些年头了,知道他还算是个行得正坐的端的君子,对自己也一直颇为器重,想来应该是想劝说自己归降。 金家世代都是将军,满门忠烈,自然轻易不会做出卖主求荣之事来,但又看凰夜辰现在如日中天并非没有将来夺回江山的可能,本着做人留一线的原则,金虎也不会驳了凰夜辰这个面子的。 “吩咐下去,大军在此处休养生息一日,我就会会太子殿下。”金虎脱下铠甲,换上一身便装长袍,一下子就从战场威风凛凛的将军变成了风度翩翩的郎君。 副将不无担心地说道:“金将军,您毕竟是军中主帅,若是被敌方俘虏了,或是他们趁着军中无帅的时候大举进攻,后果可都不堪设想啊。” “不会的。”金虎十分笃定,“太子殿下不会做出此等阴险狡诈之事,你且安心让将士们将养将养,我不过一日也就回来了。” 众人劝说不住,只能任由着金虎带了两个卫兵就往凰夜辰大营中去了。 凰夜辰的大军就驻扎在光州首府的城楼下面,金虎一来城门就大开,凰夜辰派了殷敖亲自来城门口迎接他。 “末将参加太子殿下。”金虎是个实心人,尽管二人已经在战场上短兵相接,他还是依照从前的规矩向凰夜辰跪拜。 凰夜辰亲自上前扶了金虎起来又赐了座,又由沐卿歌亲自捧了一盏茶送到金虎手上,很是周到殷勤,金虎反而有些受宠若惊,坐下没有一会又站了起来: “殿下的意思,末将都明白,只是自太祖皇帝直至先帝驾崩以来,我金家一直颇受倚重和庇佑,虽然说良禽择木而栖,太子殿下将来一定大有可为,可末将也绝不能做出卖主求荣的事来,否则才真真是辱没了祖上。” 正在喝茶的凰夜辰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把茶杯放下:“卖主求荣?父皇还在世的时候,本宫带着你征战沙场出生入死,而凰裴尘甚至没有为你说过一句话好话,凰倾天同你更是素未谋面,你为何宁愿认他们做主子,也不把本宫当成是你的主子?” “末将从来没有在太子殿下和摄政王之间做选择的机会,我金家能做的不过是誓死效忠北幽国皇室罢了。”金虎硬着头皮说道,若非凰裴尘已经玉玺在手黄袍加身,他也是考不上他的。 “哦?”凰夜辰有些不悦,“所以连你也觉得是本宫害了父皇吗?” 金虎摇头:“末将从未如此觉得,这也就是为何无论摄政王和当今的那位圣上如何恩威并施,我也坚决不肯交出我金家军兵符的原因,只是…众口铄金,到底还是三殿下登上了皇位,我们为人臣子的或许本就没得选。” 一想起当日之事,凰夜辰依然愤恨得不能自已:“那天夜里是本宫让炽久去你府上把你请了来的,若本宫真心想要逼宫夺位,只要等父皇龙驭宾天之后随便捏造个借口,一切便都顺理成章了,又何苦叫你过来,真凶一直都还逍遥法外呢,你就不好奇,从前一文不名的东阳王为何一夜之间就成了无人能挡的朝中新贵吗?” 莫说是金虎,满朝文武早都对凰倾天的来头起过疑心,只不过迫于他的淫威都只能将这份质疑埋在心底罢了。 金虎思索了一番,突然郑重其事地跪在了凰夜辰的面前:“末将知道,太子殿下至孝,是断断不会做出弑父那种大逆不道之事的,可是如今末将就算是想要为殿下效忠恐怕也早已经来不了,还望殿下体谅。” 一直默不作声的沐卿歌也加入了劝降的阵营里,“回头是岸,为时不晚,金将军何苦再为了那残酷暴虐之人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呢。” 金虎从袖子中摸出随身携带的长命锁来,叹了一口气:“自古忠孝难两全,摄政王已经把我一家老小都控制在手中了,末将若是此时倒戈,恐怕会有灭门之灾的。” 听到金虎终于讲出自己心中最大的顾虑,沐卿歌和凰夜辰就知道劝降之事有望,便更加卖力地提出了各种对策,终于把已经有所松动的金虎成功地拉到了自己的阵营里。 黄昏之时,金虎带着凰夜辰亲笔手书的投降书离开了光州首府,降书中明确表示凰夜辰此后再也不发动任何一场战役,并甘愿对凰倾天俯首称臣,还主动提出割让光州,云州来表示自己的诚意。 金虎离开之后,凰夜辰心情颇有些复杂,趁着没人的时候,才单独和沐卿歌叫声嘀咕:“卿歌,我用这种下作的手段蒙骗凰倾天,是不是太过卑劣了?” 沐卿歌知道凰夜辰杀伐决断,但却光明磊落,便出言安慰于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论起卑劣来,谁能比得过凰倾天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欺上瞒下越俎代庖呢,殿下,这不过是曲线救国的法子,若等事成那一日,天下万民也只会感念太子殿下为了北幽国的安定所做出的一切努力。” 第四百二十八章 凰倾天才是乱臣贼子 “你总是能宽慰到我。”凰夜辰索性直接把沐卿歌搂在怀里,渐渐下定了决心,“成败就在此一举了,希望父皇的在天之灵可以保佑我们。” 夫妇二人在大营中紧锣密鼓地部署着,金虎骑着快马回到营地也没闲着,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把亲信都召集在自己的营帐中,细细说明了自己此行的决定。 凰倾天根本不把众将士的死活当作一回事,金家军对他不积怨已久,又难以抵挡凰夜辰的强势进攻,所以几位副将和先锋对于金虎的决定没有一个是不支持的。 只是凰倾天为人奸诈狡猾,金虎唯恐中有他安插的眼线,便不肯把自己的已经临阵倒戈之事宣扬出去,只说青州内乱,凰夜辰的地位岌岌可危,连日来僵持不下的持久战又让他身心俱疲,已经没有了作战的心思,索性直接投降。 当天夜里,凰夜辰的投降书以及金虎亲笔书写的迷信就被快马加鞭地听到了京城之中,凰夜辰心思缜密,想出的理由也是天衣无缝,凰倾天虽然还有所怀疑,但也已经相信了七八分。 又看到金虎亲笔的密信,无非是直言自己在外打仗有多么艰苦卓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希望摄政王可以网开一面,放过自己的家人,凰倾天料想着金虎全族的人都在京城,他应该是万万不敢欺瞒自己的,便渐渐放松了金府周围的警戒。 翌日早朝,凰倾天就昭告天下说金大将军力克乱臣贼子凰夜辰,还拿下了两座重要的城池,不日就要班师回朝,京城内外却毫无喜庆的色彩,凰倾天执政的这一年以来,北幽国的百姓被压榨得叫苦连天,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太子殿下卷土重来,凰夜辰投降的消息一传出来,自然是断绝了他们的指望。 天一亮,金虎就带着大队人马准备班师回朝,将士们欢欣鼓舞,谁也没有注意到,距离他们几里地之外,另一个人嘛,也悄然出发。 为了防止叨扰到周围百姓的正常生活,行军打仗的时候都是选择走那些地广人稀的山川平原,因而这一路上也没有旁的人发现,凰夜辰的队伍一直悄悄跟在金家军的身后。 半个月之后,大队人马成功抵达京城,金虎在宣德门外突然叫了停,先是一箭射杀了守在城门口准备迎接他们的武将,随即自己登上城楼,对着下面的金家军喊话: “弟兄们都听我说几句,咱们在外征战的数月,日日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也就罢了,摄政王狼心狗肺,连军饷补给上也常常克扣,导致弟兄们时常吃不饱穿不暖,死伤无数的情况之下他还让我们死守在边地,若非太子殿下及时收手,我和众位兄弟们此刻恐怕已经是战场上的白骨了,凰倾天伙同三皇子污蔑太子殿下,其实他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你们说这样的摄政王,还配让我们为他卖命吗?” 虽然金家军不满已久,但此刻他们已到了皇城脚下,是凰倾天的地盘,金虎的话引起了一阵骚动,去也没能达到群情激奋的效果,在鬼门关上走过一遭的人才更加惜命。 就在金虎还打算继续煽动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好似虎啸龙吟一般的铁蹄之声,凰夜辰和沐卿歌的汗血宝马跑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们的背后还跟着千军万马,都是这些年来凰夜辰在边地的积攒。 “弟兄们不要怕,是太子殿下带着成千上万的精兵来给咱们撑腰了,凰倾天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江山在此人手上早晚要毁于一旦,今日我们便进宫起义,辅佐太子殿下夺回皇位,从这我北幽国的大好河山,你们说好不好?”金虎喊得喉咙都已经嘶哑,这三四个月以来,他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畅快过。 一身金色铠甲的凰夜辰远远地骑马奔袭而来,如同战神一般突然降临京城,金家军从前时长跟着凰夜辰打胜仗,心中对太子殿下的崇敬和爱戴之心要远高于那有名无实的摄政王,凰夜辰的归来给了他们莫大的勇气和热血,成千上万的将士的呼号之声一瞬间就响彻寰宇:“太子殿下夺回皇位!重整山河!” 金虎让手下的人让出一条路来,凰夜辰和沐卿歌走在大队人马的最前列,雄赳赳气昂昂地在京城长驱直入,沿途的百姓听说太子殿下卷土重来,无不激动地夹道欢迎,甚至纷纷跪拜求凰夜辰尽快登基。 后知后觉的凰倾天得到消息的时候,大军已经把皇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刚想派人偷偷潜出去到校场把皇家禁卫军调集过来,就听说禁军教头也已经归降于凰夜辰,凰倾天便知道无力回天了。 凰夜辰带着大队人马冲进乾清宫的时候,凰倾天正穿着一身十分合身的龙袍,高坐在皇位之上,他身后的房梁上倒吊着三个人,除了凰裴尘之外,还有五皇子和六皇子,看清楚来人之后,一个个都毫无尊严地向凰夜辰求救,“皇兄快救救我们。” “你终于还是来了,金大将军,你可真是个义薄云天的大英雄啊,为了效忠于凰夜辰连自己的家人亲族都不顾了。”凰倾天做着最后无力的挣扎,当日为了防止凰裴尘趁乱逃跑,他亲自带着匠人封死了乾清宫能够出逃的暗道,如今看来竟是自掘坟墓。 金虎脸色变了变,崔百里已经从人群之中走到前面来,一脸嘲讽地看着凰倾天:“金大将军莫慌,这半个月来我想了许多法子,令堂,尊夫人和令郎都已经从将军府转移出来了,现在正在醉仙楼吃酒呢。” “哦?崔老板一个江湖人士,竟然也开始做起了凰夜辰的走狗,本王真为你感到不齿。” 凰倾天看到崔百里就什么都明白了,当日他强占了玄音茶楼,彻底结下了二人之间的梁子,才有了今日的报应,倒也算得上是因果循环。 第四百二十九章 江山和亲情孰轻孰重 事已至此,崔百里明白凰倾天多半是再没了东山再起的机会,自己又误打误撞地选对了阵营,自然是没有什么可怕的,就反唇相讥道:“至少太子殿下光明磊落为国为民,不知道摄政王除了烧杀掳掠还会不会做其他的事。” “呵。”这种危急的关头也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凰倾天满腹里谋算着的都是如何能摆脱面前的窘境,指了指身后的三位皇子,“凰夜辰,你口口声声的仁义道德,今日本王倒要看看,在你心中江山社稷和你所谓的人性孰轻孰重。” 凰夜辰挑眉,看了看惊慌失措的凰裴尘,和从前意气风发地同自己争锋的样子判若两人,便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现在可满意了,凰裴尘?” 凰裴尘被倒吊在房梁上,脸上已经青筋暴起,原也是有些武功在身的,面对凰倾天却依然没有还手之力,只能懊悔得不停叹息。 凰倾天拔出剑来,远远地指着凰夜辰:“和本王一对一公平地比试一场,无论谁输谁赢,我都放了你的三个兄弟,你觉得如何?” 谁都知道凰倾天武功盖世,即便是凰夜辰的武功也算得上是百里挑一了,但也绝不是他的对手,沐卿歌低头小声对殷敖耳语了几句,殷敖就带着两个小兵匆匆跑了出去。 不一会,殷敖就又绑着一脸惊慌失措的霓裳走了进来,霓裳一直在尖叫:“你们做什么,为何要绑我,师父,救救徒儿…” “霓裳姑娘通风报信了这么久,我还以为是个女中豪杰,竟然如此胆怯吗?”沐卿歌接手过霓裳,不无嘲讽,又转而对凰倾天说道,“太子殿下身份贵重怎能轻易在乾清宫舞刀弄枪,既然你抛了一个江山和人性的难题给殿下,那卿歌也还给你同样的问题,霓裳姑娘好像是东阳王还在世间的唯一的亲人了吧?” “师兄,不要管我,你快想办法离开这里。”霓裳这一次倒是想得很明白,料定有师父无忧老人在沐卿歌不敢真的对自己动手。 已经到了这样的紧急关头,凰倾天依然面不改色地和沐卿歌叙旧:“卿歌,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我和殿下一切都好,劳烦王爷惦记了,王爷还是快快放了三位殿下吧。”沐卿歌已经拔出了灵犀剑来抵在霓裳的脖颈前面。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无忧老人突然动了怒,抬手一掌就打在了沐卿歌后背处,“放肆,谁允许你把我的霓裳当成人质的,看来老朽果真是看错了人站错了队。” 沐卿歌一个踉跄直接倒在了地上,抓着霓裳的手也松开了,看样子伤势很重的样子,凰夜辰惊慌失措。 无忧老人迅速地跳到了凰倾天的身边,凰倾天大喜,以为师父临阵倒戈自己可以逃出生天了,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松弛了几分。 电光火石之间,无忧老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割断了挂着三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的绳子,重获自由的三个人迅速连滚带爬的躲到了凰夜辰的身边,凰倾天一下子就失掉了三个人质。 刚刚还倒在地上一脸痛苦的沐卿歌迅速爬了起来,面色已经和常人无异,刚才无忧老人在她后面看得十分真切,如果沐卿歌真心想杀霓裳的话,不会在让人捆绑了她的时候还不忘在麻绳与皮肤接触的地方垫上柔软的棉絮,防止粗糙的麻绳割伤了霓裳细嫩的皮肤。 在这样紧要的关头,沐卿歌还能保持这样至纯的善心,无忧老人大受感动决定帮她一把,方才的那一掌只是略微用力推了沐卿歌一下,丝毫没有动用内功,沐卿歌是何等的冰雪聪明,立马将计就计摔倒在地,这才骗过了凰倾天。 看着无忧老人没有兵器,沐卿歌直接把已经出鞘了的灵犀剑扔了过去,“前辈接着。” 无忧老人身手敏捷地接过灵犀剑,下一秒就指着凰倾天怒斥他:“孽徒,早知你会如今日这般残暴冷血,甚至霍乱天下,老夫当日就不该教你武功。” 凰倾天手上按着一把剑,却不敢贸然出手,此刻自己并不占任何上风,若是缠斗起来更加难以脱身,就朝着下面使了使眼色。 “放王爷出去,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琼花突然从袖口中摸出一把匕首,一手从后面勒住沐景年的脖子,一手拿着匕首抵在他的胸口。 沐景年从来不知道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的弱女子,一双纤手除了会拿画笔和琵琶,拿起匕首来竟然也是这样得心应手,他挣扎着试图挣脱开,却只是徒劳,琼花扣在他咽喉处的手反而越来越紧,沐景年感受到了一种窒息的压迫感。 除了凰夜辰之外,沐景年是沐卿歌最在意的人,原本沉着冷静的脸也浮现出紧张担忧的神色,“你放开景年,你做了这么久的细作,当日还在青州放走了凰倾天的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无双和孙毅前来营救的那一日,霓裳一直被无忧老人关着禁闭,当天夜里师徒两个更是彻夜谈心,她自然没有放出凰倾天的本事,凰倾天被救走之后,沐卿歌了解过知府白尚礼的监牢钥匙是被一个红衣女子所抢走的,寻了许久也没找到下落,如今一看定然是琼花所为了。 “既往不咎?你以为我最在乎的是自己这条命吗,王爷今日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留着这条命还有什么意义?”琼花冷笑。 沐景年心如刀割,“那我呢,我对你来说算什么?” 这么长时间以来,沐景年一直对琼花真心相待,为了她甚至不惜和向来疼爱自己的沐广轩针锋相对,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迷恋了一个细作这么多年。 当日沐卿歌离开天机阁之后,凰倾天就一只把琼花安插在醉仙楼,原也没指望着她能够帮到自己多少,不过是求个心安,没成想今日竟成了逆转局势的关键。 第四百三十章 这次本王不会让着你了 沐卿歌和琼花交涉了许久依然无果,沐景年对她来说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凰夜辰自然明白沐卿歌的心思,向着横竖自己已经打到京城中来了,京中的文武百官也尽数归降,无论今日能否把凰倾天绳之于法,天下都已经被自己收入了囊中。 “好,本宫放了他,你也放了沐公子,咱们都说话算话。”凰夜辰比沐卿歌还要果断,因为他知道就算沐卿歌心中能理解自己为了天下的安定而舍弃了沐景年,但此生也会永远生活在愧疚和痛苦之中的,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沐卿歌痛苦。 凰倾天迅速飞身落在霓裳身边,接替她控制住了沐景年,“我会把他带到城外,只要本王能安全离开,绝不会伤害你弟弟分毫。” 说完,沐景年就在凰倾天和琼花的拉扯之下,沿着人群让出的一条道路离开了乾清宫,又离开了皇宫。 沐卿歌当然放心不下,也一路施展轻功跟了过去,现场除了无忧老人没有人跟得上他们的脚步,只是无忧老人要先抽出工夫查看爱徒霓裳的情况。 凰倾天三人来到了京城正德门的城楼上,他立马放下了沐景年,便交代琼花:“托付给你的那个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此事了了之后,我会回东阳王府,还是按照从前的法子联络你。” 凰倾天一直信奉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即便是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他也觉得只要自己活着就还有希望,一扭头却看到城门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提早离开了乾清宫的殷敖和崔百里此刻正带着不计其数的高手,押送着准备互送自己回东阳王府的无双等人朝天牢里去。 原来,凰夜辰早就想好了如何断掉自己的后路,凰倾天突然感觉难以言表的疲惫,自己大势已去,他也再也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了,沐卿歌也在此时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城墙上。 凰倾天给琼花使了个眼色,琼花立马心领神会地消失了,沐景年看着琼花远去的方向,心中怅然若失,却被沐卿歌一句话点醒:“傻子,还迷恋那个细作做什么,快进宫去找你姐夫去。” 沐景年慌里慌张地进宫去搬救兵,以为沐卿歌只是要暂时拖住凰倾天。 凰倾天抬头看了看天,转眼间盛夏已过,又是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的好时节,他抬手摘掉遮面的银色面具,露出足矣颠倒众生的一张脸,竟然对着沐卿歌笑了笑:“不错嘛,轻功又进益了不少,竟然能这么快追上来。” “无忧前辈教得好。”沐卿歌顾盼俨然,神采飞扬的样子,比秋日万里无云的天空还要让凰倾天舒心,“王爷别挣扎了,自你寄来东部十三州的那一日开始,太子殿下的人已经在那里劝降多日了,估计你落败的消息很快就能传过去,最后一批忠实拥趸也要对太子殿下俯首称臣了。” 凰倾天早就知道沐卿歌绝非池中之物,这样周密的计划必然不是凰夜辰一个人想出来的,落败在沐卿歌手中,倒比前一世的下场让他宽慰许多。 “卿歌,还记得从前的约定吗?”凰倾天已经拔出了剑来,“你打赢我,我放过你。” 沐卿歌悠然地站在凰倾天的面前,一身绝世的风华,让人根本没有办法移开目光,“现在根本不是王爷放不放过我的问题了,反倒是要看我愿不愿意放王爷一马了。” 凰倾天歪头笑了笑,“本王这次不会让着你了,也算是给你我之间的恩恩怨怨做个了结吧。” “好啊。”沐卿歌心情凝重,却半分都没有表现在脸上。 两人各自拔出自己的佩剑,在城楼之上就陷入了巅峰的较量,凰倾天的内力深厚,剑法纯熟,沐卿歌的招式新奇精妙,身形又灵活,当天京城不少的百姓都亲眼目睹…正德门城楼上的绝世较量。 凰倾天果然如自己所言,再没有对沐卿歌有丝毫的手下留情,招招都使出了能够致命的内力,沐卿歌也毫不含糊,剑术惊险又新奇还十分具有美感,凰倾天刚分神去想了一下,如果今天和沐卿歌对决的不是自己,要什么样江湖地位的人才能应对得了这样凶险的剑法。 只是一瞬间的分神,凰倾天就感觉沐卿歌的剑已经直直地朝着自己的面门刺过来,慌乱之中抬起不执剑的左臂挡了一下,一股钻心的疼痛立马就从手臂传到了心里来。 凰倾天腾空一翻,一脚踢到沐卿歌的右手上,企图用这种方式让她放下剑来,沐卿歌右手吃痛一松,左手立马又接了过来,握着剑动作依然如同行云流水。 原本沐卿歌追出来的时候,凰夜辰就带人也跟了过去,但是由于和沐卿歌以及凰倾天的轻功差距太大,他刚出了皇宫正门就把沐卿歌跟丢了。 好不容易等沐景年连滚带爬地跑回来通风报信,凰夜辰刚要带着散落在京城各处四处寻找沐卿歌的暗卫们朝正德门赶过去的时候,就遇到了本来已经就地伏法的无双和天机阁的众人,突然开始反抗,打斗了一阵子才明白,他们是在为凰倾天争取时间。 到底沐卿歌的左手还是不如右手灵活有力的,又交手了几个回合便落了明显的下风,想要重新换回右手的间隙,脚下被一记扫堂狠狠命中,猛然间跳起来换手的时候,后背上被划了深可见骨的一道。 沐卿歌吃痛朝前扑了一下,却用尽全身力气把剑如同飞镖一般投了出去,正好扎进凰倾天的大腿上,隐约听到皮肉开裂的声音后,沐卿歌转过身来拔出自己的剑来…… 等凰夜辰带人感到正德门的城楼上的时候,沐卿歌已经全身是血昏厥在地,周围的城墙上也有不少二人飞溅的血迹。他呼吸一滞飞奔过去,颤抖着手探了探沐卿歌的鼻息,心里仿佛被千刀万剐一般痛得不能自已。 第四百三十一章 恭迎太子殿下回宫 无忧老人匆匆跑了过来,摸了摸已经奄奄一息的沐卿歌的脉象,又掏出一枚丹药来直接塞进沐卿歌口中,才对凰夜辰说道:“老夫先帮太子妃吊住性命,殿下快去寻贺兰神医来救人吧。” “多谢前辈大恩大德。”凰夜辰抱起沐卿歌,惊慌失措地朝着宫中跑。 无忧老人走到单膝跪在地上用剑支撑着身体,痛苦的捂着胸口的凰倾天面前,也给了他一丸丹药:“吃了吧,等她醒过来,说不定还有话要对你说呢,老夫虽然不知道重生是何等奇妙的体验,但既然上苍给了你们二人相逢的机会就是你们的造化,好好地活着,至少等她醒来吧。” “多谢师父。”凰倾天心中痛苦和释然,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十分顺从地把丹药咽了下去,任由着无忧老人押送着他去了天字第一号牢房。 方才的对决之中,若非沐卿歌内力不足,凰倾天可能都要被她了结于剑下了,那几个瞬间凰倾天就在想自己的一生如果就这样结束的话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也就是在那一刻,凰倾天突然明白自己对沐卿歌的感情已经由最开始对一个玩物的欣赏和占有欲,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真心实意而又刻骨铭心的爱慕了。 凰夜辰抱着沐卿歌冲回了皇宫太医院,得了消息的贺兰洵已经恭候多时了,一看到全身是血的沐卿歌就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给她上药包扎的时候手都是抖的,凰夜辰鲜少如此惊慌无措,只能站在病榻旁看着贺兰洵和几名太医进进出出,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亲手把凰倾天送进了大牢之后,无忧老人也匆匆忙忙感到太医院,帮着贺兰洵斟酌着用药,贺兰洵才知道这位江湖第一高手竟然也是个杏林圣手。 刚刚才降服凰倾天,北幽国皇宫和京城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凰夜辰此刻却什么也顾不上,把一切都交给沐广轩和金虎来打理,自己在太医院站了整整一夜。 贺兰洵和无忧老人也整整忙活了一夜,一群原本已经逃回家的太医看到东宫又重新得了势,大半夜地就入宫求见,却什么忙也没帮上。 好在,贺兰洵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头并非浪得虚名,又有无忧老人的帮忙,天快亮的时候,二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毫无形象地坐在病榻前的地板上擦汗。 “如何了?”凰夜辰焦急地问道。 “喜忧参半吧。”无忧老人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一条命是捡回来了,但是太子妃在决斗的过程中透支了自己的元气,又被凰倾天伤得很重,现在已经内力全失,除了心中记者的那些招式之外,已经和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无异了,真是可惜了,老夫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天纵奇才的女子。” 凰夜辰终于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坐在了床榻的边上:“能平安健康的活着就好,武功和内力都可以再修炼,即便是她身上没有武功,本宫也可以护着她一生一世,前辈,卿歌何时才会醒来?” “这个说不好了,不过贺兰神医妙手仁心,金疮药的见效之快已经是天下罕见,再结合着老夫所精心炼制的丹药,估计用不了几日就可以下床了,太子殿下不必过分忧虑,想来若是太子妃清醒着,也会希望殿下先将国事处理稳妥,再来儿女情长也不迟。” 无忧老人当初之所以会选择舍弃自己的弟子,来辅佐凰夜辰,就是因为觉得他将来会成为一个仁慈而又明事理的国君,如今看来凰夜辰果然有稳坐天下的能力,所以他自然不希望凰夜辰的登基之路在此刻横生枝节功败垂成。 凰夜辰握了握拳头,在沐卿歌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吻,又恳请他们二位好好照顾沐卿歌,就匆匆离了太医院,准备前往乾清宫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远远地,凰夜辰就看到了乾清宫门前乌泱泱的一大群人,除了皇亲贵胄,文武百官之外,还有不少京城当地的富豪皇商,一看到他走过来,就齐齐地跪倒在地:“恭迎太子殿下回宫。” “都起来吧。”凰夜辰走过去淡淡地说道,大略地瞥了一眼众人,发现凰裴尘竟然也赫然在列。 既然还没有举行登基大典,凰夜辰就默认自己仍然只是北幽国太子,不敢坐到皇位之上,只是站在最高处看向众人: “当日本宫蒙冤离宫,又遭奸人离间,险些就成了我北幽国万民口中的乱臣贼子,所幸有父皇在天之灵的庇佑,才没有让万里江山落入贼人之手,然而当日本宫所受冤屈仍然没有沉冤得雪,便借着今日的机会请诸位一同做个见证。” 关于解释当年之事,凰夜辰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崔百里和刚刚从天牢里被解救出来的炽久就带着人证和物证走了上来。 炽久拿着那封从前的御前大太监总管王海亲笔所书的遗书就走到了众人面前,把遗书中所言大声念了出来,无非就是王海在侄子脱离了凰倾天的掌控之后,始终良心不安,终于在临终之前写下这封书信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原来当日行刺之事发生时,王海也早就被埋伏在乾清宫周围的刺客打晕了,至于在朝堂上指控的证词,不过是因为他唯一的侄子被凰倾天控制在手里,由不得他不答应。 一篇遗书被炽久质地有声的念过之后,满朝文武已经是一片哗然,凰裴尘突然直直地走到人群最前面,直接跪在了凰夜辰的面前:“臣弟有罪,不该听信他人谗言而背弃皇兄。” “嗯。”凰夜辰轻飘飘的应了一声,似乎是在等待着凰裴尘继续说下去。 凰裴尘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面向众人,大声说道:“各位大人们,皇兄至诚至孝,绝对做不出弑君弑父之事,全都是那个凰倾天蓄意抹黑和挑唆的。” 第四百三十二章 皇后一切都是为了北幽 凰夜辰看着凰裴尘,虽然自己是最终的赢家,却丝毫没有喜悦的情绪,如果当初不是凰裴尘被欲望蒙蔽了双眼,或许可以避免后续的一系列悲剧。 “现在你可知错了?”凰夜辰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嘶哑,“你可知道,因着你的一时糊涂,多少北幽的将士和百姓而命丧黄泉?” 凰裴尘跪在凰夜辰面前,重重地磕了个响头:“臣弟知罪,愿以死谢罪。” 炽久对跟在后面的禁卫军使了个眼色,立马便有几个人上来把凰裴尘拉了下去准备送往天牢听候发落,凰裴尘一声不吭任由着禁卫军把自己拉下去,面色已经如死灰一般。 大局已定,文武百官直接跪倒在凰夜辰面前,恭恭敬敬地请求到:“臣等请太子殿下早日登临大统,主持我北幽国的大局。” “嗯,本宫知道了。”凰夜辰淡淡地应着,“内务府可以着手去准备了,各位大人今日午膳过后可一一来东宫和本宫面谈,聊聊我北幽国的发展大计。” 众人都知道,凰夜辰这是要清算过去的账目了,那些曾经亲近过凰裴尘和凰倾天的文武官员都开始惴惴不安,忙不迭地去了东宫把自己的来龙去脉都一一剖白,有的主动提出了辞官,有的把自己的全部身家献给国库,北幽朝廷进行了一次彻彻底底的大换血。 凰裴尘罪无可恕,原本应当当街处斩的,但凰裴尘念及着凰君澈还在位时时常交代他们要兄弟和睦,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最终只是把凰裴尘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入京便罢了。 凰倾天树倒猢狲散,在凰夜辰的帮衬下,崔百里很快就夺回了玄音茶楼的主权,成为了江湖上第一大情报机构,此后对凰夜辰便是感恩戴德的,再也不做同朝廷作对之事。 自家的女儿和乘龙快婿一起夺回了江山,最春风得意的人就莫过于沐广轩了,凰夜辰封锁了沐卿歌昏迷不醒的消息,对外只说太子妃在和凰倾天的战斗之中受了皮外伤需要休养几日,沐广轩便在府上一连庆贺了三日,一时之间风光无两。 三日之后,凰夜辰的登基大典如约而至,已经被清算过一轮的文武百官和皇亲贵胄纷纷到场,比之凰裴尘匆忙之间仓促成就的登基大典要隆重了数倍不止,凰夜辰在民间的呼声空前高涨,内务府自然也不敢怠慢,前所未有地尽心尽力。 在群臣震耳欲聋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山呼声中,凰夜辰的脊背挺得笔直,一步一步走上了象征权力的最高处,明黄色的龙袍分外耀眼夺目。 站在皇座前面,凰夜辰轻轻抬起双臂:“各位爱卿免礼平身。”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多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凰夜辰才终于在皇位上坐定,清了清嗓子颁布了自己登基后的第一道圣旨: “朕承蒙上天庇佑,又有贵人鼎力相助,今日才得以登临大统,保养我北幽国国祚,现加封嫡母沐氏皇后为母后皇太后正妻沐氏为皇后,敬修内帷之德,表率于天下万民,钦此。” 凰夜辰明白,先皇后虽然并非纯良之人,而且惯会见风使舵和明哲保身,但总还是顾念着沐皇后是自己父皇最后的正妻,尽管她也曾认可了凰裴尘的地位,但凰夜辰还是不计前嫌地给了沐皇后名分和尊容。 原本,满朝文武之中都对沐卿歌有很大的意见,但是沐卿歌如今摇身一变,已经成为了辅佐凰夜辰夺回天下的肱骨之臣,众人自己是没有了敢反对的勇气。 “自朕还是东宫太子之时,凰倾天就时常胁迫于父皇,朕同皇后想尽一切办法希望能与之抗衡,为免引起百姓猜忌,朕同皇后商议之下决定对外宣称她已经薨逝,不曾想竟然传出东宫妖孽的不经之谈,实则皇后这些年一直在外学武,学成之时才有了今日能与东阳王一争高下之力,皇后一切都是为了我北幽,不该受到那些荒谬的污蔑,朕今日特此昭告天下……” 凰夜辰早就想好了由头,他想让沐卿歌稳坐皇后的宝座,就必须要消除文武百官乃至天下百姓的疑虑,沐卿歌和凰倾天在正德门上的巅峰对决为他提供了最好的借口,几乎一夕之间,此事就在北幽国传得沸沸扬扬,黎民百姓都说皇后娘娘用心良苦为国为民,是名副其实的国母。 登基大典过后,凰夜辰又一一拜祭了天地和列祖列宗,向沐太后请过安之后就匆匆来到了自己特意指派给沐卿歌居住的凤仪宫。 凤仪宫原本是凰夜辰的生母生前居住的地方,先皇后薨逝之后,为了避免自己睹物思人,凰君澈直接派人把凤仪宫空了下来,日久天长的竟然也就荒废了,回宫的那一日凰夜辰就命人把凤仪宫打扫出来,又装饰得华美典雅古色古香,只为了给沐卿歌一人居住。 刚走到凤仪宫门口,腊梅和绿枝就匆匆忙忙跑出来,脸上挂着喜极而泣的泪水: “皇上这会子就过来了,奴婢们方才还想着叫人去通报陛下一声,娘娘醒了,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及陛下的行踪。” “真的吗?”凰夜辰大喜过望,一下子就丢掉了君王所有的矜贵和沉稳,三步并做两步地冲进凤仪宫里,“卿歌,卿歌,你终于醒了……” 贺兰洵和无忧老人的药有奇效,不过短短三天,沐卿歌身上的伤已经愈合了许多此刻她虽然面色有些苍白,却已经能勉强坐着靠在床上了,看到一身龙袍的凰夜辰朝自己跑过来,强撑着想要下床行礼,却被凰夜辰直接按在了床上。 “现在已经是陛下了吗?”沐卿歌端详着凰夜辰的龙袍,心中自然是欣慰,“臣妾睡了多久?” “无论我是什么,你都是我毕生钟爱的妻子,不必一口一个臣妾的,今后咱们继续你我相称。” 第四百三十三章 代替我好好活下去 凰夜辰对沐卿歌的爱慕和感激难以言表,对于帝王而言,皇后归根结底不过是自己枕边的臣子,可凰夜辰想把沐卿歌当做自己身边可以同自己齐头并肩的人。 “好。”沐卿歌含笑点头,身上的伤口似乎都没有那么痛了,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凰夜辰,“对了,陛下,为何我自从醒来以后总觉得全身乏力呢,我的身子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啊?” 沐卿歌是习武之人,又跟着贺兰洵学了那么久的医术,凰夜辰自知骗不过她,就坐在了沐卿歌的榻上。小心翼翼避开那些伤口轻轻地把沐卿歌搂进怀里: “没有关系的,卿歌,虽然你现在没了内力,但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无忧前辈从头开始教你武功,助你提升内力,若是你不愿意再那般辛苦,我和这皇宫成千上万的侍卫,暗卫,禁卫军,这都会护你周全的。” 出乎凰夜辰意料的是,沐卿歌的反应想当平静,只是愣了片刻便点了点头似乎是接受了这个事实,靠在凰夜辰明黄色龙袍包裹的胸膛前: “哦,原来如此啊,没了就没了吧,当初那般费尽心思地想要练武,无非是为了一则可以辅佐太子殿下战胜凰倾天,稳坐北幽国江山,二则为了强大自己,能够在深宫中护住自己和景年的周全,如今陛下君临天下,卿歌相信你也会尽力尽力保护卿歌,有没有武功在身又有什么相干呢?” 沐卿歌能够感受得到凰夜辰言语之间的惋惜和愧疚,便想着要安慰于他,凰夜辰听完立马大喜过望,反复和沐卿歌确认:“你的意思是,你不会再想着离开我了,即使夙愿都已经达成了,也愿意陪在我身边了?” “当初全天下都说卿歌是妖孽的时候,陛下没有放开过我们,多少危急的时刻我们都是并肩作战的,当日权奕以天下作为要挟和陛下换卿歌陛下都没有答应,好不容易等来了这太平盛世的好日子,我为什么要走呢。” 沐卿歌说话的时候,鼻子都有些酸酸的,看到已经贵为九五至尊的凰夜辰在自己面前如此卑微和小心翼翼,她觉得从前的自己对感情太不忠贞和严谨。 帝后二人温存了许久,沐卿歌又猛然间想起一桩事来:“对了,凰倾天如何了?我有把他杀了吗?” “没有。”凰夜辰摇头,“他的伤势没有你的严峻,无忧前辈也给他治了伤,就是怕你醒来还有什么话想同他说,所以一直保全着他的性命。” 在沐卿歌昏迷的时候,无忧老人把凰倾天和她都是重生者的事告知于凰夜辰了,凰夜辰心中明白虽然沐卿歌对凰倾天并无半分男女之情,可这样离奇的相同的经历必然让他们之间有着很深的羁绊,身为君王,他愿意大度地给自己的皇后一个和故人道别的机会,至于之后,为了永绝后患,凰倾天这个人的性命却是万万不能留了的。 沐卿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靠在凰夜辰的胸前,享受这来之不易的静谧和安心。 又过了几日,沐卿歌觉得自己已然大好了,甫一能下床就要腊梅着人备去天牢一趟,绿枝拿了一件大红色的描金绣凤的凤袍准备给沐卿歌更衣,沐卿歌皱了皱眉头:“这一件也太浮夸了吧,有没有稍微素净一点的衣裳。” “娘娘,这是陛下登基之后您第一次出凤仪宫,虽说是要去审问人犯,可到底现如今是咱们皇上大喜的日子,娘娘穿得太素净,也配不上中宫皇后的身份,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您和谁赌气呢?”绿枝尽心尽力地劝说道。 沐卿歌仔细思索了一番,觉得绿枝说的也颇有些道理,只能认命地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帮我换上吧,再梳个衬得上这身衣裳的发髻吧。” 半个时辰后,一身精致的凤袍加高贵典雅的出云髻的沐卿歌走出了东宫坐上了凤辇,因着她大病初愈气色不好,绿枝还帮她在唇上点了口脂,肤白胜雪,美艳得不可方物,满宫上下无不啧啧赞叹。 一路被轿子抬到了天牢,沐卿歌屏退了跟着自己的婢女太监和侍卫们,一个人走进了位于天牢最深处的第一号牢房,看着和自己一样伤痕累累的凰倾天,轻声开口:“几日未见,王爷身上的伤可大好了?” 凰倾天一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沐卿歌盛装打扮过的样子,比穿着黑色的练功服时更加光彩照人,尽管被困牢房之中,他竟然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妖冶的容貌更加动人,“卿歌,你这样穿很好看。” “多谢王爷夸奖,终究落败的那个人还是我。”沐卿歌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直直地站着,看向凰倾天的时候眼光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事已至此,凰倾天也知道自己回天无力了,反倒是有一种放下一切的坦然和从容,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想到重生一次,终究还是落败在凰夜辰的手中,卿歌,我从没能战胜过你,更没能战胜过命运,我这一生的结局已经能看到了,希望你能代替我一起,好好地过好你这一生。” 如此低沉而伤感的时刻,沐卿歌突然生出一种轻松的心情来,和凰倾天玩笑了一句:“总好过上一世被凌迟处死,至少这次应该不会是那般痛苦的死法了。” 沐卿歌和凰倾天相视而笑,凄凉的笑声在天牢里回荡,良久凰倾天才止住笑声:“我这一生,身边来来往往过各色各样的女子,却独独只对你一人倾心过,卿歌,我俨然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你还有什么心愿需要我来满足吗?” “有啊,若是你能告诉我我的孩儿在何处,我愿意尽力一试,让陛下留你一命。”沐卿歌笑吟吟地说道,其实她根本就没抱任何希望,她了解凰倾天的性格,知道他大概至死都不会告诉自己的。 第四百三十四章 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果然,凰倾天狡黠地笑了笑:“换一个吧,我只能和你保证那孩子会平安健康地长大,至于你们能不能和他相认,就要看缘分了,卿歌,说到底,他也是凰夜辰的儿子,我不可能如此不计前嫌的。” 在天机阁只是个杀手的孙毅都能在八十一道酷刑面前都能守口如瓶,更何况身为尊主的凰倾天了,沐卿歌无奈地苦笑:“一定要给我留下毕生的遗憾吗?” “希望这个法子可以让你此生都记得我。”凰倾天挑了挑眉,看了一眼铜墙铁壁的天字第一号牢房,对着沐卿歌使了个眼色,“我有些话想和卿歌你单独说说。” 沐卿歌凑上前去,凰倾天仿佛一个邀宠的孩童一般,指着外面牢房的方向说:“之前民间总有传言说你是东宫的妖孽,我废了不少心思,终于找到了谣言传播的源头,竟然是一个叫江安怡的女太医,我不仅抓了她来天牢里,他们全家都被我寻了个由头流放了,你出去走走就会发现京中再也没有什么江家医馆了。” “江安怡?”沐卿歌有些诧异,又转念一想江安怡曾经爱慕贺兰洵便找到了原因,只是意外她温顺文静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这么深沉的心机,“可王爷不正是靠着这个流言才和凰裴尘一起把陛下从储君的位子上拉下去的吗?” 凰倾天不管沐卿歌话里的冷嘲热讽,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利用什么是我的事,只是谁也不能陷害于你。对了,我东阳王府的令牌被我一早就放在醉仙楼了,我已经交代过管家了,万一我遭遇了什么不测,你就是东阳王府的新主人,府上还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和各式兵器,太祖皇帝曾经保证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绝不会抄了王府,凰夜辰那么重视孝道一定会照做的…” “多谢你的好意了,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或许我也可以投桃报李地帮帮你。”沐卿歌有些感动,从前她总觉得凰倾天对自己不过是利用和占有,如今到了这步田地,她才瞧出来凰倾天对自己的几分真心来。 凰倾天狡黠地笑了笑:“你再凑近一点我告诉我你。” 沐卿歌以为已经到了这样的时刻,凰倾天自然不会再对自己不利,就十分听话地又凑近了一些,刚探身过去,牢房里的凰倾天突然伸出一掌来打在沐卿歌后颈上,毫无内力的沐卿歌直接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恰好背靠着监牢的栅栏。 凰倾天摸了摸沐卿歌的头发,眼神里满是怜爱,“我走之后,再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谁都不行,这是我给你的最后的礼物。” 紧接着便盘腿坐在沐卿歌的身后,用以前的法子把自己体内醇厚的内力一点一点传给沐卿歌,守在牢房外面的众人对里面发生的情况一无所知。 一个时辰过去了,众人迟迟不见沐卿歌的身影,不由地就有些担心,绿枝在大牢外面随便拉住一个狱卒:“这位大哥,可否帮奴婢进去看看皇后娘娘,我家娘娘才刚大病初愈身子虚弱得很,这天牢如此阴冷的地方我担心她受不住。” …… 一炷香后,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凰夜辰被连滚带爬的小太监惊得失手打翻了身边的砚台,“皇上,不好了,不好了…” 炽久狠狠瞪了那小太监一眼:“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也值得在御书房里大声喧哗,惊扰了圣驾你吃罪得起吗?” “是,是,奴才知罪。”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凰夜辰面前,“启禀陛下,东阳王刚刚突然没了,去察看情况的侍卫说他一夜之间突然变成了鹤发鸡皮的老人模样,看样子仿佛是油尽灯枯了熬不住了才没得。” 凰倾天比凰夜辰大不了几岁,这样的死法自然是很蹊跷,何况凰夜辰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置于他,骤然传来死讯反而让凰夜辰有些措手不及:“仵作去看了吗?” 小太监突然有点吞吞吐吐不敢说了:“仵作已经在赶过去的路上了,而且…而且他是在皇后娘娘找过他之后才骤然暴毙的,当时侍卫们冲进去的时候,娘娘就倒在牢房外面,那凰倾天临死的时候脸都是朝着皇后倒下的。” “什么!”凰夜辰拍案而起,“皇后现在如何了?” “娘娘已经被送到凤仪宫了…”小太监两股战战,说话的时候都有些磕磕巴巴,“贺兰神医和无忧老人都已经赶过去了。” 炽久刚想张口宽慰凰夜辰两句,他就已经迅速起身出了御书房,连轿子都没坐,就直接跑了过去,还不忘对炽久说道:“皇后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给朕把凰倾天鞭尸千下,挂在正德门的城墙上示众。” 即便是从前在战场上的时候,炽久也从来没见过凰夜辰这么可怖的样子,被凰倾天在天牢里关了那么久,也见识过各色令人毛骨悚然的生生死死,可看到凰夜辰那满是杀机的眼神,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一路不管不顾地冲到凤仪宫里,凰夜辰一脸就看到正在给沐卿歌把脉的贺兰洵复杂的神色,上去抓着他问道:“卿歌如何了?” 贺兰洵起身,把把脉的位置让出来给无忧老人,“陛下不必忧心,皇后娘娘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这脉象却有些古怪,我也不敢妄下结论,还是请无忧前辈再诊下看看吧。” 无忧老人沉默着诊了许久,之后长出了一口气,问跟过来的侍卫:“那凰倾天暴毙的时候,是不是如同耄耋老人,鸡皮疙瘩,全身干瘪,仿佛油尽灯枯了一般?” “前辈神机妙算,确实如此。”侍卫答道。 凰夜辰着急:“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忧老人看了一眼周围的侍卫和婢女,凰夜辰立马让众人都退了下去,荷兰语接话道:“看来我的诊断和前辈是一样的,皇后娘娘应该是先被人打晕了之后,又被强行灌入体内大量的醇厚的内力,身子一时受不住才休克的。” 第四百三十五章 一生一代一双人 话音落下,寝殿里陷入了一阵可怖的沉默,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凰倾天为了让沐卿歌恢复武功,竟然付出了自己生命的代价。 凰倾天这样凉薄又狠毒的人,能做出这样大的牺牲和付出,不难看出,他对沐卿歌用情至深,贺兰洵和炽久都不敢说话唯恐惹恼了凰夜辰,只有无忧老人轻轻拍了拍凰夜辰的肩膀:“陛下,这恐怕是我那徒儿的一厢情愿罢了。” “嗯,朕知道了,前辈,您确定卿歌的身子将养将养好起来吗?”平复了情绪之后,凰夜辰最在乎的还是沐卿歌的状况。 无忧老人笃定地说:“凰倾天在修炼内力上天赋异禀,短短十几年的内功可能对比旁人几十年的修为还要醇厚,皇后又是天赋异禀的习武者,在武学的领悟力上高出了所有人,相信这份内力一定可以被她内化于行,成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 “如此便好了。”凰夜辰不指望沐卿歌有多强大,她只要平安健康的就好了。 沐卿歌昏迷了半日,贺兰洵扎了许多的针在她重要的经络处,为了能够让她和体内的内力渐渐相适应,一直到黄昏的时候,沐卿歌才悠悠转醒。 “我这是怎么了?”沐卿歌想让腊梅扶着自己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轻盈而有力,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就自己下了床。 坐在窗边的凰夜辰回过神来,露出疲惫而又欣慰的笑意来:“你醒了,还是让无忧前辈和你说吧,我去看看御膳房准备的药膳熬好了吗?” “哦,好。” 沐卿歌正纳闷区区一个药膳怎的需要凰夜辰亲自去看的时候,无忧老人就走了进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沐卿歌,末了还补充了一句: “自从凰倾天落败以来,霓裳那丫头就受了大刺激,说是要云游四海去了,如今我膝下一个徒儿都没有了,皇后娘娘若是愿意的话,老夫愿意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也不辜负了这从天而降的深厚内功。” 刚听闻凰倾天暴毙的消息的时候,沐卿歌的第一反应是震惊,但又回想起他之前在天牢里交代自己那些事的样子,确实同一个将死之人一样,便也渐渐了然,只是蓦然间竟然就得了他这么一份厚礼,沐卿歌还是有些无所适从,更加担心凰夜辰会因此而产生什么别的想法。 “前辈,我暂时没什么练武的心思,一想到我的孩儿还在外生死未卜地飘着,我就觉得揪心。” 有了这样深厚的内功,对沐卿歌来说最便捷的事莫过于就算是她想周游列国地去寻找孩子的下落。 身子恢复之后,沐卿歌便三天两头地出宫打探孩子的下落,还拜托了崔百里帮自己留心,只是那孩子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一点点下落都打听不到。 马上就又要入冬了,沐卿歌决定趁着大雪封路之前去东阳王府一趟,踌躇再三觉得还是要征求一番凰夜辰的意见,便起身去了御书房准备求见凰夜辰。 登基的第一年,北幽国可以说是百废待兴,凰夜辰时常在御书房里忙政务一坐就是大半夜,后宫之中只有沐卿歌一个中宫皇后,所以除了处理公务之外,凰夜辰的去向也就只有一个凤仪宫了。 “陛下,我有件事想同你说。”沐卿歌在太监的引导下进了御书房,行了个礼就自顾自地坐下,让腊梅把羹汤放下就挥退了她,“小厨房里做了雪梨羹,我寻思着这两日天气渐渐转凉,这雪梨最是润燥的。” 凰夜辰揉了揉疲惫的眉心,脸上终于露出舒展的笑意来:“你来了,何事这么着急,不等我晚上去你宫里用膳的时候再说?” 沐卿歌好不容易酝酿好了说辞,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小太监又在门外通报:“启奏陛下,张丞相求见。” 丞相张凌玉是自凰君澈在为时就辅佐的老臣,算起来也算是两朝元老了,并且当初凰裴尘和凰倾天掌权的时候他毅然决然地辞了官,是在凰夜辰登基之后才又被重新请回朝堂上的,在外人眼里一直深得凰夜辰的器重。 “既然皇上还有公务要忙,卿歌就先行告退了。”做皇后毕竟不比从前做太子妃,若是干政一不小心就要落得个牝鸡司晨的恶名,沐卿歌对此一直十分谨慎。 凰夜辰倒是并不在意,直接拦住了沐卿歌:“好不容易来了,哪有话还没说就走的道理,你且取屏风后面略略回避一下,估摸这张凌玉也无甚要紧的大事,我打发他两句便好。” “老臣张凌玉叩见陛下。”沐卿歌刚行至屏风后面,就听年迈的张丞相喘着粗气跪在凰夜辰面前。 “张大人,这么晚来还来见朕,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凰夜辰不咸不淡地说道,张凌玉最近在早朝上屡屡让他不痛快,若非念在张家世代簪缨的份上,他可能早就想个由头打发了他了。 张凌玉躬身,似乎有些痛心疾首地说道:“皇上登基也已经有数月了,然而后宫却一直只有中宫一位,老臣在早朝上提到过按照惯例,新帝登基的当年要进行选秀也被陛下否决了,老臣想陛下既然觉得选秀太过铺张,不如就交给礼部在京中的文武官员家中的适龄女子中挑选中挑选出最出挑的来送进宫里,又方便又知根知底,陛下以为如何?” 屏风后面的沐卿歌愣了一下,想不到张凌玉傍晚造访竟然是为了这件事,心里却不由自主有些失落,帝王之家一生一代一双人是一种奢侈,沐卿歌没指望凰夜辰为自己摒弃其他的的所有人,也觉得自己的感受比不上前朝后宫的安定重要。 凰夜辰却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此事是朕的家事,张爱卿还是要多多关心朝政大事,不要总是置喙朕的后宫了。” 张凌玉依然穷追不舍,很是固执,“可是陛下,中宫至今无所出……” 第四百三十六章 我始终是你的夫君 凰倾天暴毙之后,凰夜辰和沐卿歌大费周章地寻找流落民间的皇子的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人人都道凰倾天心狠手辣,那孩子算是找不回来了,只有沐卿歌一直执着地寻找着。 听那张凌玉说“中宫无后”,沐卿歌的眉头禁不住紧紧皱在一起,就听到屏风外面的凰夜辰勃然大怒,直接把张凌玉早前上奏说要他选秀的奏折扔了过去:“放肆!中宫嫡子只是流落民间,早晚要回来认祖归宗的,张大人,你管的有些多了。” 那张凌玉一看凰夜辰龙颜大怒,就自知失言,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老臣知罪,还望陛下息怒,只是后宫历来都是为了帝王开枝散叶的,老臣如此也是为了我北幽的将来考虑啊,陛下要对得起先帝和列祖列宗啊……” “哼。”凰夜辰冷笑了一声,“朕还没听说过祖宗何时嘱咐过做帝王就一定要三宫六院,朕和皇后恩爱有加,即便是嫡子一时半会难以寻回,也总还会再有孩子的,何苦把不相干的人添进宫里来给彼此徒增烦恼呢。”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张凌玉再坚持便是冲撞君王,只能颤颤巍巍地跪安之后退了下去。 沐卿歌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神色颇为复杂,凰夜辰已经面色如常:“这般老东西一个个的真是老糊涂了,朝政大事还没办好,倒开始操心起我的家务事来了。” “陛下息怒。”沐卿歌淡淡地说道。 凰夜辰见沐卿歌心神不宁,十分温和,体贴地问她:“怎么了,有什么心事。” 沐卿歌并无心事,她只是想起自己最初决定嫁给凰夜辰作太子妃的时候,凰夜辰说过自己身为君王自然少不了成群的姬妾只能保证自己的真心只交付给她一个人,后来沐卿歌便渐渐放下了她那“一生一代一双人”的执念,没想到现如今反倒是凰夜辰努力践行起那浪漫而不切实际的承诺来,她心中自然很是感动。 “没什么。”沐卿歌定了定神,想起自己自登上皇后宝座以来,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陪陪凰夜辰了,“原想请旨去东阳王府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咱们孩子的下落,不过等过了这个春节再说吧,说不定到时候陛下有工夫陪我一起出游呢。” 凰夜辰看得出来沐卿歌心绪的起伏,把他搂在怀里:“我虽然是天下的君王,但同样的,也是你的夫君,卿歌,我知道你心里在意的是什么,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尽力去做。” 只是开春之后,凰夜辰却一直政务缠身难以脱身,去东阳王府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凰夜辰登基后的第一年科考如火如荼地展开,这两年即便是在边境的时候,沐景年都没有放松过读书做学问,到了科考场上果然是一飞冲天,殿试上更是不负众望拔得头筹,成为了新科状元。 沐广轩原本一直巴望着凰夜辰登基之后,看在沐卿歌的面子上可以恢复自己的太傅之位,重回沐府往日的辉煌的,没成想儿子竟然这么争气,一举成为朝中最耀眼的新贵,自然也就乐得清闲,赋闲在家中偶尔指点沐景年一二便罢了。 殿试之后,凰夜辰在御书房里琢磨着给中举的众人排官位,到了沐景年那里便动了私心,索性直接叫来了沐卿歌同自己商议: “卿歌,你觉得给景年一个什么位置合适,按我的意思,国丈大人从前是迫于凰裴尘的威压才主动辞官的,原也没犯什么大错,我本来想直接给他官复原职的,但他年事已高也也该愿意了,不如就让景年接替他做当朝太傅吧。” 沐卿歌很因为凰夜辰对自家的顾惜,但还是不太同意这样的决议:“我觉得不大妥当,景年初出茅庐,本来就没什么入朝为官的经验,做不好不说恐怕还会惹人非议,倒不如从小一点的官职做起,也好多积攒些经验来。” “可是我总怕委屈了景年,不如这样,给他一个尚书的位置,历练几年之后再做太傅吧?”凰夜辰素来知道沐景年的为人,将朝政之事交给他自己很放心。 沐卿歌还是觉得不妥:“历来状元做尚书的少之又少,即便是景年能够胜任,也难免要让陛下落到一个任人唯亲的名声,依我看,侍郎便可以了。” 凰夜辰提起御笔准备写,又有些犹豫:“卿歌觉得户部还是刑部呢,这两个部是国之脊梁,将来景年才是可以让我倚重的人。” “从礼部开始吧,这些基础的东西他都还不了解,恐怕驾驭不了刑部。”沐卿歌不想让沐景年初入仕途就太过惹眼,他又最是耿介的性子,在刑部恐怕早晚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也好。”凰夜辰落笔,沐景年正式成为了北幽国的礼部侍郎。 沐景年走马上任还没有一月,礼部就迎来了一个重大项目,北幽国在凰夜辰登基之后渐渐重回往日的辉煌,四周的邻国除了一直交好的大越之外,还有不少都主动向北幽示好,其中就有西邻最大的国家卫国。 自从太祖开辟北幽国的疆土开始,就一直和卫国联系甚少,凰夜辰一听说卫国派了节度使来觐见就提起了十二万分的重视,嘱托礼部尚书带着沐景年亲自料理卫国来朝的诸多事宜,以此来彰显自己对卫国的重视。 卫国来朝的那一日,凰夜辰和沐卿歌都装扮一新,满朝文武皆是穿戴吉服,甚至还由被已经被封为荣郡王的五皇子亲自到京城外接见,给足了卫国面子和荣光。 随着太监一声:“宣卫国节度使觐见。” 穿金戴银的节度使就带着一个蒙了面纱的年龄母子走进了乾清宫,双双跪在了凰夜辰和沐卿歌的面前: “卫国娴淑长公主,节度使参见北幽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四百三十七章 对陛下一见倾心 “公主?”一直漫不经心地走神着的沐卿歌思绪终于回笼,想起卫国皇帝和凰夜辰通信的时候似乎并没有提起过公主也会来觐见之事。 凰夜辰也有些始料未及,却一点没有将震惊表现在脸上,云淡风轻地说道:“公主和尊使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的辛苦了,若我北幽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望二位海涵。” 蒙着面纱的卫国公主仪态万方地又施了一礼,朝着凰夜辰深深地望了一眼,竟然让沐卿歌敲出了几分深情之感。 只听那节度使意有所指:“多谢北幽陛下的记挂,微臣幸不辱使命,平安将长公主殿下带来北幽国都,将我卫国皇帝最珍贵的礼物进献于北幽陛下。” 凰夜辰已经猜中了卫国节度使的意思,依然不动声色地说道:“北幽和卫国结盟,于两国而言,都是事关国计民生的好事,朕十分珍视同卫皇陛下的情谊,已经命人准备了各色的奇珍异宝,劳烦尊使代为带回,也是朕对你们远道而来的好意了。” 众人都听得出来凰夜辰在故意转移节度使的话题,了解他性子的北幽国大臣们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已经心照不宣,节度使却并不知道这些,只是说:“长公主殿下是我卫国的第一美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是一绝,今日愿为北幽陛下献舞一曲,以表两国交好之意。” 没等凰夜辰说话,带着卫国乐器的几名卫国女子已经走了进来,似乎是要为她们的公主伴奏,文武百官自觉地退到了两侧,把御前的一大片空地就给了那娴淑长公主。 悠扬的乐声渐起,那公主迈着莲花碎步由远及近地走过来,手臂舒展,腰肢纤细,曼妙的身子事而似娇花照水,时而像弱柳扶风,总之看起来仿佛是个孱弱的美人。 直到乐器的节奏越来越快,鼓点越来越密集,站在最中间的卫国公主也越舞越快,裙摆被带得飞起来,脸上遮面的轻纱也随着她的旋转而飘散落地,一下子落到了沐景年的脚边,沐景年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 众人一下子都看清了卫国公主的容貌,高鼻深目,明眸皓齿,十分具有异域风情的长相,据说卫国的太后是同卫国隔了一片海的罗斯国的公主,前往卫国和亲之后生下了如今的卫国皇帝和长公主,长公主是卫国陛下的亲妹妹,从小就被当做珍宝似的疼爱着,是所有卫国百姓心中的明珠。 一曲终了,卫国公主低头跪在凰夜辰面前:“小女献丑了。” “好。”凰夜辰带头鼓掌了两下,“卫国公主果然是色艺双绝,一路舟车劳顿想必各位此刻也困顿了,朕已经命人将昭华殿收拾了出来,公主和尊使即刻就可以住进去。” 节度使一看自己已经暗示得这么明显了,凰夜辰依然不为所动,索性开门见山:“启禀北幽陛下,我们长公主年少时在四国的狩猎场上曾经得见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一面,从此便情根深种非君不嫁,我卫皇陛下一直将公主视作掌上明珠,公主有何心愿他都会鼎力实现,希望可以成就陛下和长公主之间的一段佳话。” “又来了。”沐卿歌低头一声念叨了一句,就感觉到凰夜辰在案下拍了拍自己的手背似乎是在安抚,然后才听到他严肃正经地拒绝道:“朕多谢公主的抬爱了,只是年少的悸动终究带着几分轻狂和冲动,何况朕和皇后伉俪情深是北幽国上下都知晓的事情。 卫国公主抢在节度使前面开口,言语之间尽是恳切:“只要可以陪伴在北幽陛下身侧,小女不在意位份之事,即便是做个宫女小女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在场的文武百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金尊玉贵的嫡长公主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们不知道凰夜辰还能如何拒绝,更怕凰夜辰依然一意孤行地拒绝会伤了北幽和卫国刚刚建立起来的情谊,凰夜辰开口:“朕不想辱没了公主,待来日公主寻得了如意郎君做人正室之时,朕和皇后一定会备一份大礼道贺。” 节度使一看凰夜辰回绝得如此坚决,只能搬出卫国皇帝来:“启禀北幽陛下,让公主嫁进北幽后宫,也是卫国陛下想同北幽交好的意思,陛下若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恐怕会伤了卫皇的好意,到时我卫国也要重新考量咱们两国之间的关系了。” 想不到卫国为了嫁一个公主,竟然以两国邦交作为要挟,满朝文武一片哗然,凰夜辰也有些不悦,“朕的家务事还容不得他人置喙,若卫皇陛下是会为了儿女情长而将家国大事当作儿戏之人,朕自然无话可说。” 场面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沐卿歌扯了扯凰夜辰的袖子希望他可以收敛自己的怒火,节度使也绷着一张脸,文武百官更是无一人敢出言,节度使从袖中拿出一个秘盒来呈给凰夜辰:“这是卫皇给北幽陛下亲笔手书的密信,请北幽陛下过目。” 太监接过信来,又呈上来给凰夜辰,凰夜辰大略看了一下,无外乎是说长公主是多么身份尊贵多么深得卫国民心,卫皇又是多么希望两国可以永结秦晋之好云云,凰夜辰…看得烦躁: “今日公主也累了,先到昭华殿里歇息去吧,便是有天大的事,也等休养了两日之后再行商议吧。” 节度使也看出凰夜辰在天子之怒的边缘,也不敢再贸然挑衅,传达了卫国皇帝的意思之后便见好就收,“是,多谢北幽陛下。” 一声“退朝”过后,凰夜辰拉着沐卿歌就走进了乾清宫的内室,丝毫没有管还在面面相觑的满朝文武。 当日下午,御书房外面就排起了长队,文武百官个个都要面见凰夜辰,沐卿歌知道他们所求何事,也不好明面上干政,就借口自己约了无忧老人练剑,就回了自己的凤仪宫。 第四百三十八章 只你一人之重举世皆轻 凰夜辰心烦意乱,一个也不愿意召见,端坐在御书房里让太监把大臣们打发了,一群人索性直接在御书房外面跪成了一大片,求凰夜辰收了那卫国公主入后宫,免去北幽国和卫国之间的嫌隙。 “让他们都给朕滚,家国大事什么时候沦落到要押在一桩婚事上了。”凰夜辰怒不可遏,接连砸了御书房里好几个古董花瓶。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跪在门口:“皇上,皇太后已经到御书房门口了,您见还是不见啊?” 凰夜辰不是不知道,沐太后从前曾经帮着平宁企图暗害过沐卿歌,不过横竖她都是自己父皇生前的妻子,自己终究还是尊崇孝道给她该有的尊荣的,只能压了压火气:“请进来吧,太后可有说自己所为何事吗?” “奴才不知,太后只说皇上忙于政务许久未曾到她宫中去了,她老人家挂念您才来看看。”小太监战战兢兢。 “朕知道了。”凰夜辰捏了捏眉心,眉眼之间是掩藏不住的疲惫。 沐太后穿着一身金色的宫服,虽然已经年逾四十,但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和凰夜辰的年纪也不相上下,却已经坐到了皇太后的位子上。 凰夜辰起身:“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安。” “起来吧,皇帝日日为国事操劳,哀家唯恐你熬坏了龙体,特地让人炖了参汤来给你滋补一番,方才哀家来的时候,看到那些大臣们都跪在外面是在做什么?”沐太后明显明知故问,卫国公主要嫁给凰夜辰的事早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满宫里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凰夜辰早就看透了沐皇后的心思,后宫之中只有她和沐卿歌两人,沐卿歌向来不和沐太后亲近,沐太后终日惶恐怕自己无所依靠,后宫里若能有人制衡一下沐卿歌,她自然喜闻乐见。 “哦,这群不像话的奴才竟然惊扰到母后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今日卫国使节来朝,想把那长公主嫁给朕…”凰夜辰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沐皇后点头,坐在御书房的椅子上,含笑看着凰夜辰,摆出一幅慈母的样子来:“那皇帝是怎么想的,哀家倒觉得,皇帝政务繁忙,后宫中大小事宜都由皇后一人料理,况且她还时常外出去寻流落民间的皇子,伺候的时候难免会力不从心,若那卫国公主能够尽心服侍皇帝,倒也是一桩美事啊。” “皇后做得很好,事事都尽心尽力,何况皇宫里还有那么多的下人伺候,朕觉得没什么不好,何况那卫国也是刚刚才与我北幽国建交,最差也不过是回到从前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朕无所畏惧。” 于国家利益的权衡来说,娶一个年轻貌美的妾室就能换来和接壤的盟国的和平与亲近,可以说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可是凰夜辰却偏偏不愿意就此妥协。 沐太后被凰夜辰的一番抢白说得有些尴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你看你那平宁妹妹,自从她嫁与大越国国君以来,咱们两国空前的和睦友好,皇家的婚事从来都和国事脱不了干系,皇后是识大体的人,想必她也会理解的,当然,若是你执意不娶,哀家自然也无话可说,只是哀家希望皇帝明白这番苦心都是为了皇帝你和北幽国的长治久安着想。” 凰夜辰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他素来以仁孝著称,对沐太后表面上的恭谨孝敬还是要保持的,“方才是朕情绪激动冲撞了母后,还望母后恕罪,此事朕还需要好好斟酌一下。” “无妨,你我母子之间,无需这些虚礼了,出来了这一阵子,也觉得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了。”沐太后起身,也不再和凰夜辰纠缠,唯恐惹怒了凰夜辰自己更加没有立足之地了。 沐太后走了之后,凰夜辰依旧在御书房里闭门不出,任由文武百官跪在门口求情,消息终归还是传到了凤仪宫去。 沐卿歌午睡醒来,恍恍惚惚地坐着让腊梅一边给自己梳头一边陪自己说话:“练了非但一中午的剑还是睡得极不安稳,总听到外面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和叽叽喳喳的议论声,皇上还没有消气吗?” “没有呢。”说起此事,腊梅非但不惶恐,甚至还有些得意,“听说大臣们已经在御书房外面跪了大半日了,皇太后也去劝了一回,但还是没能让皇上改变心意,看来陛下是铁了心要给娘娘一人独宠的无上殊荣了,可见他是真心爱慕您的。” 沐卿歌淡笑:“真心与否的,原也不一定非要在这形式上,别帮我梳什么发髻了,挽一下再把我的夜行服找来。” 已经是日暮黄昏了,从前沐卿歌每次要穿夜行服的时候都是准备出宫,绿枝一边翻出衣服,一边不无担忧地说道:“宫里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娘娘还是要出宫吗?” “不出宫,我去御书房。”沐卿歌已经手脚麻利地自己换下寝衣换上了夜行服,“不要向任何人泄露我去御书房的事,问起来便说我今日迎风练剑受了风寒,早早地在宫中歇下了。” 腊梅和绿枝都不明白,"娘娘要去看皇上光明正大地去便是了,何苦来要如此?" 沐卿歌整理着自己的夜行服,"我要去劝陛下收了那卫国公主,若是皇上执意拒婚,恐怕让天下人觉得我不能容人,魅惑君上,但若是皇上因为听了我的劝说才收了她,天下人又会觉得陛下对我言听计从,我牝鸡司晨,只能如此了。" 趁着两个小丫头恍然大悟的时候,沐卿歌已经身轻如燕地出了门,瞬间就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 御书房里,凰夜辰正烦躁地坐立难安,窗外突然闯进来一个人,一直守在旁边的炽久大惊失色,一个健步冲上前去,已经拔出剑来:"陛下小心,有刺客。" "什么刺客啊,不过是睡醒了随便逛逛。"沐卿歌笑吟吟地坐在窗口上。 第四百三十九章 皇上的真心最要紧 凰夜辰眼前一亮,扔下奏折走到窗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方才还想让炽久告诉你不必等我用晚膳了呢,门外被那群老东西堵住了,我现在也出不去了。" "何苦呢,皇上,不过是接个新妹妹入宫,这些烦恼就都能迎刃而解了。"沐卿歌歪着头,身后是灿烂的晚霞映着皇宫的红墙绿瓦,是凰夜辰一生中看过的最美丽的风景。 凰夜辰刮了一下沐卿歌精致的鼻子,"只你一人之重,举世皆轻。" 也就只有沐卿歌可以瞬间抚平凰夜辰的怒火,炽久十分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还吩咐外面的宫女和太监们不要进去打扰凰夜辰。 一句看起玩笑的承诺对于一位君王来说已经胜过千言万语,沐卿歌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牵着凰夜辰的手臂亲昵地说道:"我不在乎这些的,陛下不只是我的夫君,也是天下人的君王,不必为了我一个人而让满朝文武乃至北幽国和卫国两国的百姓寒心。" 沐卿歌越是这样懂事识大体,凰夜辰就越是不想让她受一点的委屈,"我此生只爱慕你一人,也只做你一个人的夫君,历来君王攘外安内最无能的法子便是寄托在女子的姻缘之上,就算是我执意不收了那什么长公主,谅那卫国国君也不会真的和我北幽大动干戈。" "其实真的不必如此。"沐卿歌歪头靠在凰夜辰的肩膀上,眉眼之间全都是笑意,"我在乎的,从头到尾不过是陛下的真心罢了,后宫里多个人,如果能换来两国的安定,何乐而不为呢?" 刚刚一路施展轻功,沐卿歌有几丝秀发散落在脸颊边上,凰夜辰抬手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我知道你懂事,可我不想背弃于你。" "才不是背弃呢。"平日里冷静内敛的沐卿歌难得露出这些娇俏的一面,"好了,陛下,后宫里只有我一个人也着实闷得紧,若是这长公主是个好相处的,今后我也就有个伴了啊,就这么定了哦,我先回凤仪宫等陛下用晚膳了。" 沐卿歌说完,就又从窗口出去,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凰夜辰一个人坐在御书房里良久,起身走到门口,看着跪得已经有些摇摇晃晃的百官:"好了,都回去吧,明日准备好迎卫国长公主入宫。" 百官都以为凰夜辰终于在众人的哀求之下妥协了,"臣等遵旨,皇上圣明"的声音响彻御书房内外。 第二日,卫国节度使红光满面地带着长公主进了宫,凰夜辰依然带着沐卿歌出席,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小女月容请陛下安,请皇后娘娘安。" 长公主名唤做卫月容,生得是一副人间富贵花的明艳长相,比起沐卿歌这样清冷甚至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倒是各有千秋。 虽然说那卫月容亲口说过愿意在凰夜辰身边做个宫女,但她到底是一锅公主出身,身份非比寻常,比身为皇后的沐卿歌还要尊贵许多,凰夜辰便许了她一个贵妃的位分,就住在卫国使者下榻的昭华宫。 又赏赐了许多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之类的东西给卫国节度使,就当做是自己的聘礼,双方皆大欢喜,唯独凰夜辰自己心中总觉得不大痛快,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卫月容。 北幽国合宫上下热闹了三日之后,卫国节度使心满意足地回了卫国,容贵妃也正式成为了凰夜辰的嫔妃。 按照惯例,节度使离开的当日便是凰夜辰和容贵妃的洞房花烛夜,身着一身玫红色喜服的容贵妃坐在昭华殿里等了半日,凰夜辰却迟迟没有现身,不免有些心焦。 不停地问身旁的陪嫁婢女:"琥珀,吉时都到了,皇上怎么还没来啊。" 琥珀心里也没底,只能安慰自家公主:"放心吧,公主,许是大喜之日皇上被那些皇亲国戚们牵畔住,意识高兴多喝了几杯,再等等吧。" "今后万不可再叫我公主了,从今以后本宫便是北幽国的容贵妃娘娘了。"容贵妃虽然忐忑,但对将来的日子还是充满了期待。 "是,娘娘。"就着窗外一轮圆月柔和的光亮,琥珀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娘娘穿红色真好看,皇上看了一定欢喜。" 容贵妃想起自己只见过数面的沐卿歌,即便是穿着极其喜庆的红色也总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感,明明只是个太傅的女儿却比自己身为一国公主还要贵气天成,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只可惜,不是正红色,也不知道那皇后到底是有什么本事,竟然能让陛下如此钟情于她。" "娘娘切莫灰心,咱们来日方长。"琥珀意味深长地安慰自家主子。 主仆二人望眼欲穿地等了许久,外面的欢庆之声都渐渐低了下去,凰夜辰才姗姗来迟,却已经退下了白日里当着皇亲贵胄的面穿着的做样子的喜服,依旧是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加身。 门外的喜婆和婢女们请安之声惊扰了陷在自己思绪里的容贵妃,她立马坐直了自己的腰身,屏住呼吸挺着凰夜辰渐渐走进寝殿里来。 喜婆跟了进来,喜气洋洋地说道:"奴婢恭喜皇上,恭喜贵妃娘娘,祝皇上和娘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嗯。"凰夜辰淡淡地应着,已经掀开了容贵妃头上得到红盖头。 凰夜辰喝了不少的酒,一脸娇羞的容贵妃恩东脸渐渐和记忆中嫁进东宫的沐卿歌的脸重合到了一起,他定了定神,才看到容贵妃眼含春色的望着自己。 喜婆继续这个流程:"请皇上和娘娘共饮合衾酒。" 婢女端着两杯酒上来,凰夜辰和容贵妃各自拿起一杯来,手臂交缠在一起一饮而尽,凰夜辰立马便松开了手臂,淡淡地扫了一眼下人们:"都先下去吧。" "是。"众人很快退出寝殿,还十分贴心地帮二人带上了寝殿的房门。 第四百四十章 太想见你就来了 容贵妃一脸羞怯,看四下无人便主动地站起来靠近凰夜辰:“皇上,春宵一刻值千金,让臣妾伺候您更衣就寝吧?” 凰夜辰猛地倒退了一大步,那容贵妃扑了个空差点没摔倒,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泪光点点,“朕有几句话想要交代你。” “是。”容贵妃低头。 “昭华宫和皇宫各处你都可以随意走动,只有两处无事你不要擅自入内,一处是御书房一处是皇后的凤仪宫。” 历来君王都是要住在养心殿里的,兴致来的的时候会召幸妃子到养心殿里过夜,或者是夜宿哪个妃子的寝宫,但是凰夜辰一直把凰君澈从前住过的养心殿空着,夜夜都宿在沐卿歌的凤仪宫里,恩爱非常。 容贵妃能够感受到凰夜辰言语之间对沐卿歌的偏袒,心里十分苦涩,但寄人篱下却总是免不了忍气吞声,"是,臣妾知道了。" 凰夜辰点头:"嗯,你曾经是卫国的公主,想必要比寻常的女子更加识大体,只要你安分守己,朕定然是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陛下的垂爱。"容贵妃苦笑,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凰夜辰的"不会亏待",而是想要他的真心相待。 不过容贵妃从前贵为公主,卫国最好的画师和乐师都是她的师父,她自信于自己的魅力终有一天可以得到凰夜辰的眷顾,却发现自己低估了凰夜辰对沐卿歌的深情。 "圆房便不必了,希望你不会后悔自己执意进入北幽皇宫这个选择,朕会尽可能给你想要的东西,除了真心。"凰夜辰躺在榻上和衣而睡,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让你的婢女帮你沐浴更衣吧,这么繁复的大红嫁衣穿着怪束缚的。" 容贵妃愣愣地站在床榻边上,过往的关于凰夜辰的一切美好幻想都被打破,卫月容突然觉得自己的一往情深多余而充满了讽刺。 发愣了许久之后,容贵妃脚步沉重地走到寝殿门口,轻飘飘地对门外说道:"琥珀,伺候本宫沐浴更衣吧。" 寝殿旁边的暖房里烧着暖烘烘的红螺炭,周围还放着各色娇艳欲滴的鲜花在热气的蒸腾下更加地芬芳扑鼻,正中央放着一个红木雕花的浴桶,温热的泉水中飘满了花瓣,内务府的众人最是懂得趋炎附势的,知道容贵妃的出身高贵,个个都上赶着巴结昭华宫。 琥珀看着容贵妃满脸泪痕地走出寝殿来,早已经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战战兢兢地扶着她进了暖房,又哆嗦着手帮容贵妃脱去玫红色的嫁衣,忍不住开口关心:"娘娘,您怎么了?是不是这北幽陛下的给您委屈受了,要不要奴婢飞鸽传书给陛下?" 容贵妃一步一步跨进浴桶里,闭着眼睛坐进去,知道身子被温热的泉水包围的时候,她才感受到一点真实感,哽咽着对琥珀说道:"不必给皇兄添烦恼了,让本宫静静,等改日再说吧。" 夜凉如水,沐浴过后的容贵妃即便穿上了寝衣还是受不住料峭的春寒,躺在榻上刚想朝着凰夜辰的方向靠近一点,就感受到身旁的人挪了挪身子,"快睡吧。" 这一夜,不止容贵妃,沐卿歌也过得极其不安稳,宫中的礼乐之声持续了一整天,她除了在封妃大典上走过场一般训示了几句之后,便再也没出过凤仪宫的门,即便凰夜辰的心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但是把自己的夫君拱手推给别人,终究还是不是滋味的。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个多时辰,沐卿歌还是毫无睡意:"腊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亥时了,娘娘,还是睡不着吗,要不奴婢把灵犀剑拿来,外面月色正好,适合练剑,或是熬一碗贺兰神医秘制的安神散来给娘娘?"腊梅最懂沐卿歌的心思。 沐卿歌摆摆手:"不必了,心绪不宁也不适宜练剑,把我的披风拿过来,我们到窗前坐坐吧,院子里的桃树开得正好。" 主仆二人在窗边一立一坐,各自缄默不言,整个凤仪宫里都弥漫着淡淡的感伤的氛围,殿外突然传来一点动静,沐卿歌刚抬起头准备一探究竟,又迅速地安静了下来。 凰夜辰半夜没了沐卿歌也是辗转难眠,索性批了斗篷,没惊扰任何人就直接来了凤仪宫,门口值夜的小太监刚准备通报,就被他及时制止:"嘘,不必通传了,别惊扰了皇后休息。" "娘娘今夜指定也没睡呢,陛下来得正是时候。”小太监意有所指。 凰夜辰脚步轻快地走进寝殿,果然看到沐卿歌主仆两个正在窗前长吁短叹着,“这么晚了还没睡,皇后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陛下。”沐卿歌和腊梅同时惊喜地转过头来。 “下去吧,让朕陪着皇后。” 腊梅带着值夜的小宫女们出了寝殿都还在捂嘴偷笑,沐卿歌回过神来:“陛下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太想你了,就借口政务繁忙脱身了,卿歌不想见到我吗?”凰夜辰拉着沐卿歌来到床榻前。 沐卿歌自然是想见的,但心中又有自己的顾虑:“政务繁忙?现在可已经接近午夜了,陛下金口玉言怎么可以这样诓骗人,今夜可是你和容贵妃的洞房花烛夜。” “什么贵妃不贵妃的,横竖我这一生只认你这一个妻子,也只为你一个人做这些坏了规矩,离经叛道的事。”凰夜辰真情款款,为了不让人因此而诟病沐卿歌,他特意蹑手蹑脚一个人赶过来,明日天亮又要寻个由头舍弃了轿辇一个人去乾清宫上朝。 “卿歌惶恐,满宫之中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张嘴,稍微行差踏错便不知要惹来多少流言蜚语,我不想让陛下因我而饱受非议。”沐卿歌感动于凰夜辰对自己的款款深情,却不想再连累于他。 凰夜辰熄灭了宫中的烛火:“我甘之如饴,快别想那么多了,有我在,谁也不敢非议于你,你只管安心做好我的妻子就是。” 第四百四十一章 中宫皇后德不配位 尽管沐卿歌嘴上说着要凰夜辰善待于远道而来的容贵妃,但有了凰夜辰陪在身边之后,果然很快就能入眠,一夜都睡得踏踏实实,一直到天色大亮。 “皇上呢?”沐卿歌醒来的时候,只看到腊梅在寝殿里喜气洋洋地整理着内务府新送来的宫装。 腊梅喜上眉梢:“皇上一大早就上朝去了,还吩咐奴婢们不要吵醒娘娘,所以您才睡到这个时辰的。” 今日是容贵妃入后宫的第一日,后宫里并没有其他嫔妃,沐卿歌也就没有接受三宫六院晨昏定省的习惯,一时间就忘了要早起接受容贵妃的请安。 沐太后宫里,刚得了消息的沐太后神色惊诧又有些不忿:“什么,你确定不是道听途说吗,皇帝怎么会在新婚之夜还跑到凤仪宫里去?” 老奸巨猾的老太监对沐太后导师忠心耿耿:“千真万确,昨夜伺候容贵妃的宫人都看见陛下大半夜披了个斗篷就出了昭华宫,今早奴才又派人在凤仪宫外听了一会儿子墙角,果然听到那些宫女太监都在议论皇上深夜造访凤仪宫的事。” “那可就不太妙了,也不知道咱们这皇后为什么狐媚妖术,竟然能让皇帝如此鬼迷心窍。”自从凰夜辰回归以来,沐太后一直十分不安,唯恐沐卿歌还在为自己当年暗害她一事而耿耿于怀,想着要先下手为强,只是凰夜辰对沐卿歌太过宠爱,让她一直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看门的小太监就跑了进来:“启禀皇太后,容贵妃娘娘正远远地朝咱们康宁宫过来呢,估摸着是来给太后请安的。” 沐卿歌与沐太后向来疏远,凰夜辰又一味的纵容着她,所以二人除了在宫宴上偶尔见面之外,沐卿歌竟然从来都没有向沐太后请过安。 “到底是贵为一国公主的,就是懂规矩知礼数,也不知道向来是书香世家的沐府怎么就出了像皇后那样桀骜不驯的女子呢。”沐太后对容贵妃的举止很是满意。 说话间,容贵妃已经在琥珀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规规矩矩地跪下:“臣妾给皇太后请安,愿太后祥康安泰,福寿绵长。” “平身吧,难为你一大早就跑过来。”方才还一脸刻薄的沐太后此刻立马换上了温婉亲和的模样,“赐座。” 容贵妃起身,脸上敷了厚厚的脂粉还是遮挡不住昨夜哭红的双眼,“多谢太后。” 沐太后温和地坐在上方:“贵妃初来乍到,一应的衣食住行方面可还习惯吗,若有不习惯的地方尽管和哀家讲,皇后你是指望不上了。” 容贵妃也是长了个七窍玲珑心的人,一听这话头就知道沐太后似乎和那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后娘娘不太和谐,却也不敢言语,也暗示道:“皇后娘娘性子随性,所以才深得皇上宠爱,方才臣妾想去凤仪宫中请安,不曾想竟然被掌事宫女以皇后还未晨起为由拒之门外了,想来是伺候陛下太过辛劳了。” “哦?她竟然如此没有规矩?”沐太后不再遮掩自己对沐卿歌的不满,我甚至还动了拉拢容贵妃的心思,“昨夜的事,哀家已经知道了,着实是皇帝委屈你了。” 容贵妃在卫国皇宫里养尊处优,确实是没受过这等委屈,又被沐太后这么一激,眼泪立马就下来了:“太后圣明,臣妾确实是没有想到皇后竟然会在臣妾的洞房花烛夜把陛下勾走。” “中宫皇后德不配位,哀家也不满很久了,当年哀家做皇后时,就常常劝诫后宫嫔妃们要贤德,不能日日用小女儿情态纠缠皇上,想不到她身为后宫之首,竟然带头做这乱了规矩的事情,真是让哀家太失望了,幸好有你这么懂规矩,从德行到身世,哪一点也不比沐卿歌差。”沐太后循循善诱。 只是那容贵妃虽然心里对沐卿歌有怨气,对凰夜辰却是一片痴心,纵然自己百般委屈也断断不会在后宫中生事,让凰夜辰为难,便只是小心翼翼:“臣妾不敢肖想皇后之位,只求能长长久久陪伴在皇上身边。” 沐太后是何等城府深沉的女人,立马笑了笑,换了副说辞:“后宫之中像你这样一片真心的人是少之又少了,当日若非皇帝东山再起,恐怕皇后早已经远走高飞了,原本家丑不可外扬,如今你也是我北幽国的贵妃了,哀家少不得要和你讲讲当年皇后抛夫弃子的事了……” 沐太后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地那当年这是胡乱讲给了容贵妃,活生生把沐卿歌塑造成了一个贪慕虚荣冷血无情的女人,末了又长长叹了一口气:“哀家也想不明白,皇帝为何鬼迷心窍,偏偏就迷上了她那副皮囊,白白的错付了真心。” “竟然有这样的事?”容贵妃震惊,却丝毫没有怀疑沐太后所说的真实性,心中更加心疼和爱慕凰夜辰这样一心一意的男儿,“若果真是这样,她真真是配不上中宫皇后的位置。” 沐太后嘴角勾起浅浅淡淡的笑容,知道这卫国长公主已然上钩,又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 “可是哀家也有自己的无奈,虽然已经贵为皇太后,可到底皇帝不是哀家所出,即便是哀家想要让他迷途知返,却也是有心无力,既然你一片真心,哀家想法子帮帮你,至于能否成事,就要看贵妃你的造化了。” 容贵妃独自一人来到北幽国,身边除了琥珀再没有值得信任和依靠的,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好靠山,自然对沐太后感恩戴德:“臣妾多谢太后成全了。” 二人又说了一会子的话,容贵妃宫里的太监传来消息,说是皇后娘娘已经起床更衣了,容贵妃少不得还是要前去请安的,“太后娘娘,臣妾先行告退。” 沐太后点头:“去吧,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否则不知道她又会在皇帝面前如何诽谤你,将来的日子恐怕就更不好过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北幽皇宫的金丝雀 容贵妃匆匆忙忙又来到了凤仪宫,沐卿歌已经梳洗打扮好了高坐在主位,身穿一件淡紫色的常服,头上戴着只有皇后或太后才能佩戴的东珠头饰,神色之间满是冷淡疏离。 “臣妾请皇后娘娘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容贵妃微微屈膝给沐卿歌行礼,却惹来了沐卿歌身边的腊梅的不满。 腊梅绷着一张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容贵妃的样貌,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狐狸精”,才又趾高气扬地说道:“贵妃娘娘,今日是您第一次来向我们皇后娘娘请安,按照规律,您是要行三拜九叩的大礼的。” 一旁的琥珀方才在沐太后的康宁宫里已经听了那么多关于沐卿歌的闲言碎语,现下更为自己主子不服,大逆不道的话便脱口而出:“我们公主出身高贵,除了卫皇陛下之外,还没有谁受得起她这样的大礼呢。” “可你们公主如今已经入宫为妃…”腊梅还想反唇相讥,却被沐卿歌抬手制止。 看容贵妃依然尴尬地坐在原处,就知道她心里也是不情愿向自己行那样的大礼的,沐卿歌向来也不是个爱强人所难的,除非是对沐洛玲,她还没对旁的什么人摆过皇后的架子,“三跪九叩便罢了,本宫也不是拘泥于那些礼数的俗人,贵妃今日来除了请安还有旁的事吗?” 昨夜容贵妃的洞房花烛夜,凰夜辰却半夜来了凤仪宫陪自己,虽说并非沐卿歌的主动要求,但作为同样对凰夜辰真心以待的人,沐卿歌推己及人还是有些愧对容贵妃,所以才能耐着性子和她说了这么一会的话。 “啊,臣妾无事,今日是臣妾入后宫的头一日,特地来向皇后请安的。”容贵妃表面上还是一幅温良恭俭让的模样,却一直在暗暗地打量着沐卿歌,思量凰夜辰为何对她这样的女子情根深种。 沐卿歌点头,让绿枝给容贵妃上了特贡的茶水和点心之后,又勉强陪着她说了一会话,就借口自己身体不适便要打发她离开。 容贵妃在琥珀的搀扶下走出了凤仪宫,被前呼后拥地抬回了昭华殿,声势浩大的贵妃仪仗吸引了宫中不少人的侧目,毕竟平日里凰夜辰和沐卿歌爱惜财力开源节流,常常只是步行或者只乘一顶小轿也就罢了。 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容贵妃纵然是心里有气也不太好发作,一回到昭华殿里,琥珀刚关上房门,她便随手就砸了一对玉如意: “方才你也看到了,本宫好心好意去凤仪宫里给她请安,她们主仆二人却一唱一和地给本宫没脸,若非皇后授意,那丫头岂能那么大胆?” “奴婢看到了。”琥珀附和道,“皇后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的,实则却心机深沉得很,奴婢瞧着皇太后却是个心善的,娘娘可以多多亲近于她。” 新婚之夜之后,容贵妃便鲜少能见到凰夜辰了,除了偶尔在宫宴上能够遥遥看上一眼,竟然一次都没有被召幸过。 容贵妃仿佛一只养在北幽皇宫里的金丝雀,一应的吃穿用度由北幽国和卫国两国一同供养着,昭华宫里也极尽奢华,比沐卿歌看起来更加尊贵,只是单是凰夜辰夜夜留宿在凤仪宫里这一项,就让容贵妃输得彻彻底底。 日日百无聊赖,容贵妃就时常到康宁宫去陪着沐太后说话,一来二去的倒也落下了一个贤德孝顺的好名声,与沐卿歌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接待卫国使节和操办容贵妃的册封典礼之后,礼部的王尚书突然在早朝上主动提出了辞官,满朝文武皆是诧异。 “王爱卿正当盛年,又是刚刚从户部侍郎的位置上被提拔到礼部的,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怎么好好的突然要辞官?”凰夜辰十分费解。 王尚书拱手作揖,言辞十分恳切:“回禀陛下,微臣永远感念圣上的器重,只是微臣的老母亲突然得了严重的嗽疾,京城虽繁华,但到底不够清净,不是个养病的好去处,所以微臣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想要带母回乡下静养,还望陛下可以成全。” 其实真实的情况却远不是这样,尽管容贵妃的册封大点已经极尽奢华之能事,可那卫国节度使只因为他们的长公主酷爱牡丹,而被礼部以牡丹只有中宫皇后才配使用为由拒绝之后,便暗地里去礼部尚书府上寻衅滋事了好几次,甚至还扬言今后若是再敢怠慢贵妃,卫国定会让他一家都不得安生。 王尚书整日惴惴不安,又被警告不准向凰夜辰告密,万般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告老还乡。 对一切一无所知的凰夜辰欣赏王尚书的孝心,便也不做阻拦,只是说:“难为你为了孝心竟然舍得放下大好的前程了,朕便赏赐你黄金百两和田契地契让你告老还乡吧,只是这礼部尚书之位空缺了下来,王爱卿可有举荐的人选吗?” 凰夜辰私心里其实是想把尚书之位留给沐景年去做的,招待卫国节度使的时候沐景年举止有度进退得宜,确实可堪重用,但又怕众人说他任人唯亲,便只问王尚书。 王尚书正好和凰夜辰不谋而合,他一方面欣赏沐景年的才华另一方面也觉得唯有沐家这样的家世才能不惧怕卫国的势力,不受人掣肘,“启禀圣上,微臣以为沐侍郎是可用之才,礼部在他手中定然会比从前更加井然有序。” “好。”凰夜辰心中暗喜,“那就依王尚书之言吧,沐侍郎,三日之后王尚书完成事务的交接你便可以走马上任了,可一定不能辜负了朕的信任啊。” 沐景年不卑不亢地从文官的队伍里走出来,对着凰夜辰叩头谢恩:“微臣多谢陛下的器重,定当竭尽全力,报效朝廷。” 消息传到沐府和后宫里,沐家上下自然是欢喜,就连沐洛玲都跟着高兴了一番,沐景年一路高升,沐家就能跟着水涨船高,她还巴望着沐广轩能再给她寻觅一个好人家呢。 第四百四十三章 景年无心于儿女情长 只是沐洛玲到底已经是被休弃之身,沐广轩爱惜颜面,自然不会再由着她出去抛头露面辱没门楣,倒是沐景年才真真是早就到了成家的年纪。 凰夜辰下了早朝之后,立马来了凤仪宫,把提拔沐景年的好消息告诉了沐卿歌,弟弟能有出息,做姐姐的自然也是欢喜,只是她和沐广轩父女二人心里还计挂着另一件事。 “陛下能够看重景年,是景年的福气,也是沐家的福气,只是有一点,男儿都是要成家立业的,景年已经在仕途之上崭露头角的,身边却迟迟没一个可心的人来照顾他,我这个做姐姐的总是觉得不太妥当。”沐卿歌意有所指。 当年情窦初开的沐景年拉着琼花跪在沐府的时候,沐卿歌确实是想过要成全了弟弟的这一段姻缘,只是没想到琼花竟然是凰倾天安插在沐家人身边的卧底,沐景年的这段刻骨铭心的初恋便成为了沐府众人谁也不敢提的忌讳。 而且自那日之后,沐景年便仿佛受了情伤,虽然依然孝敬父亲关心姐姐且用功念书,却时常如同丢了魂一般愣愣地发呆,去醉仙楼的次数也一月比一月的少了,此后身边竟然连个姑娘家也没有了。 凰夜辰身为沐府的乘龙快婿,自然也了解这些情况,“我明白你的意思,景年这个年纪也确实到了该娶妻的时候,朝中有不少大臣家的女眷们都渐渐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中意的。” 沐卿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家世清白,才貌双全的姑娘,我和爹爹已经帮他物色了一群,只是景年自己心中没有想法,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这才耽搁到了今天啊。” “好了,好了,你也别太忧心。”凰夜辰拿了快桂花糕喂给沐卿歌,略略地一思索就想到了法子,“不如这样,我这几日也好好替他物色了,到时候你和岳父大人看着满意了,我便赐婚于他,正好又赶上他升官,如此便是双喜临门。” 沐卿歌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模样:“如此甚好。” 凰夜辰物色了好几日,最终挑中了丞相张凌玉家的嫡幺女,名唤作张青荷的。 这张丞相虽然年纪大了又有些老古板,时常会说一些令凰夜辰不快的话,可张家世世代代在朝为官,对皇家向来忠心耿耿,人品最是贵重的。 作为丞相府上的幺女,这张姑娘从小自然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琴棋书画方方面面也都被悉心培养,生得清丽秀气,是典型的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 沐卿歌看了觉得很是满意,当下便约了张丞相的夫人到宫中说话,随后就把好消息传到了沐府沐广轩的耳中,张丞相在朝中和沐景年接触过,觉得他是个十分有才华的后生,又有个曾做过太傅的父亲和当朝皇后的亲姐姐,对这门亲事也是一万个满意。 第三日之后,王尚书交接了礼部所有的工作,沐景年走马上任,穿着尚书的朝服谢恩过后,凰夜辰便开口说道: “沐尚书也已经过了加冠之年,朕听闻你尚未娶妻,身边还没个妥当的姑娘陪伴心里很是挂念,和皇后商量了一番以后,决定给你和张丞相的千金张青荷赐婚,希望你们可以白头偕老,举案齐眉,也算是不辜负朕和皇后的好意了。” 满朝文武没有不羡慕沐景年的,还有一些想方设法想把女儿嫁给这位炙手可热的新贵的大臣们也十分羡慕张丞相,总之人人都看好这门亲事。 唯独沐景年自己,先是震惊然后大惊失色最后是抗拒,甚至只记得跪在地上求凰夜辰收回成命:“微臣多谢陛下的美意,只是微臣尚且年轻,又刚刚接手了礼部,还有诸多事宜尚且不熟悉,不想让儿女情长耽搁了正经之事,还请陛下体恤。” 凰夜辰才不会理会这样的借口,仍然坚持道:“这倒也算不得什么问题,如今也只是先把你们二人的亲事定下来,成亲之事可以慢慢操办。” 沐景年也不好当庭抗旨不遵,还想要再找什么借口的时候,张丞相已经扑通跪在了地上:“微臣代小女谢主隆恩。” “无妨,丞相平身吧,朕也跟着你们沾沾喜气了。”凰夜辰自然是看出了沐景年的不情愿了,想了想又说道,“对了,沐爱卿,皇后这几日总念叨着说想念你了,下朝之后先别急着出宫,到凤仪宫里陪皇后说说话吧。” “是,微臣遵旨。”正好沐景年也有话要和沐卿歌说。 下朝之后,沐景年匆匆忙忙地就去了凤仪宫,沐卿歌正在院子里练剑的时候,就看到一身崭新官服的弟弟跪在宫门口:“微臣请皇后娘娘安。” “自家姐弟,不必拘礼了。”沐卿歌把剑交给一旁守着的小太监让他替自己小心存放好,就拉着沐景年去了凤仪宫的前厅。 前厅里腊梅早就泡好了沐景年素日里最爱喝的雨前龙井,沐卿歌早就预料到了沐景年今日会来求见自己,让一众下人全部都从前厅里退了出去,姐弟两个依然像从前那样坐着说话。 沐景年一直稳重又懂事,鲜少像沐卿歌主动提什么要求,今次突然开口还有些羞于启齿,嗫嚅了半天才硬着头皮说道:“景年想求姐姐,帮忙劝劝陛下收回成名,景年无心于儿女情长,只想尽忠陛下,孝敬父亲。” “你能成家立业才是对父亲最好的孝敬,可是对张家的那位小姐有什么不满吗?”沐卿歌停顿了一下,终究还是问出了闷在心头许久的疑问,“还是…你始终还是没办法对琼花忘情?” 一句话便击中了沐景年的内心,他低头沉默不语,却偏偏红了耳根,是羞赧更是难堪,“景年忘情与不忘情的,她终究都是凰倾天的细作,不是可以站在身边的良人,都是因为我愚蠢的深情,才差一点害了姐姐和皇上。” 第四百四十四章 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沐卿歌了然,当初为了保护琼花,孝顺乖巧的沐景年都可以公然和父亲沐广轩叫板,这样的深情怎么可能会轻易忘却,“可是景年啊,无论你再怎么忘不了,你和那琼花姑娘都终将会渐行渐远的。” “景年知道。”沐景年低着头,在朝为官的时候渐渐有了男子汉大丈夫的担当,可到了沐卿歌面前他依然可以短暂地做个少年郎,“可至少在现在,我还是没办法接受和别的女子结为夫妻,别白白地委屈了那张家小姐。” 沐卿歌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沐景年的肩膀,开始反思自己和凰夜辰这次有些太过自作主张了,都没有问过沐景年的意见就直接做主了他的终身大事,“姐姐知道了,会帮你和陛下说情的,你先在府上冷静几天吧。” 第二日,刚刚走马上任的新任礼部尚书就因为违抗圣上的指婚,而被罚在府上闭门思过,京城之中便传得满城风雨,人人都道当今陛下铁面无私,沐府刚崭露头角就又遭遇打击,殊不知凰夜辰和沐卿歌此举正是在被沐景年躲避锋芒。 被勒令闭门思过的日子,沐景年不用上早朝也不用操持礼部的事务,整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吟诗作画,反而得以过上了几天清闲的好日子。 只是沐广轩的心思却没有那么轻松了,他心中对和丞相府联姻的事一万个满意,想不明白沐景年为何要公然拒婚,每日都要去书房里劝说半天,沐景年只借口说自己想先立业后成家便敷衍了事。 为了小惩大诫,凰夜辰的圣旨只命令沐景年闭门七日便要回朝复命,闭门思过的第六日,沐府突然发生了个怪事。 家丁们刚刚晨起准备打扫一下庭院,按老爷的吩咐便是给他们的少爷去去晦气,就看到了一个红衣的妙龄女子跪在沐府门口,口口声声说要给皇后娘娘和沐尚书谢罪。 家丁匆匆忙忙跑去通报了沐广轩,老爷子刚冲出来,只看了那女子一眼,也顾不上她身旁跟着的那个粉雕玉琢约莫五六岁的娃娃是谁了,就呼天抢地地要家丁尽快去报官抓住这女反贼。 门外这么大的动静终于还是惊动了书房里的沐景年,匆匆跑到门口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子,一瞬间便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都直冲天灵盖,跨步走上前去拉着她就朝书房走去。 琼花看到沐景年心跳蓦然间漏跳了一拍,当初凰倾天被劫持的时候,她一心只想着报答凰倾天对自己的栽培之恩,不曾想过自己原来早就已经对温柔体贴的沐景年生出了情意,只是当年的事木已成舟,等看清自己的心之后却没有了面对沐景年的勇气。 凰倾天暴毙之后,他身后的东阳王府和天机阁的势力也随之倒塌,琼花不知何去何从,只能循着记忆找到了凰倾天交代自己好好照顾的孩子,在京郊的宅院里住下。 也是最近听闻皇上和皇后一直在找寻失落的皇子,又听闻新上任的礼部尚书对皇上的指婚抗旨不遵,才终于鼓足了勇气来沐府借着送回小皇子的由头见沐景年一面。 “身为朝廷通缉犯,光天化日出现在沐府门口不怕被抓吗,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不同于之前的春风和煦,沐景年故意绷着脸端的是冷若冰霜的态度。 琼花拉过那白白胖胖的小娃娃,亲昵而又温柔地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说道:“念儿,叫舅舅。” “舅舅?”沐景年瞪大了眼睛,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孩子,眼角眉梢都是凰夜辰的影子,举手投足之间又能看出沐卿歌的风韵来,“这是…皇上和皇后流落民间的小皇子?” 琼花点点头,明明自己文武双全色艺双绝,此刻在沐景年面前缺胆怯得如同小家碧玉,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回答道:“嗯,东阳王一直委托我招呼着这孩子,近来频频听说皇后为了寻回小皇子心力交瘁,实在不忍心让他们母子二人继续骨肉分离,才冒死来找公子的。” “你在此处略等我一会。”沐景年匆匆起身,去卧房里换了一身得体的常服,又吩咐家丁们套好了马车,就要领着琼花和那还做了入宫。 那孩子虽然尚且年幼,但自小就随了沐卿歌和凰夜辰的性子,一点也不怕生,被沐景年抱着乖巧地叫着“舅舅”,还对即将能够见面的爹娘充满了期待。 宫门外守门的侍卫们远远地就看到了沐府的车驾,都知道沐景年虽然这几日受了皇上的冷落,可从长远来看他依然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前途不可限量,谁也不敢怠慢于他,大老远就堆了满脸的笑容:“沐大人今儿进宫是要给皇后娘娘请安吗,估摸着娘娘现在正在午睡,要不要小的先派人去凤仪宫请示一声?” 琼花安安静静地坐在马车里侍卫们看不见的角落,沐景年十分要去地说道:“我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要速速面见陛下和皇后,还望这位大哥快些通报。” 性子沉稳的沐景年从来不是一惊一乍的作风,消息传到凤仪宫里,正在午睡的沐卿歌和正在一边批阅奏折一边陪着她的凰夜辰皆是一惊,立马叫人把沐景年带了进来。 沐景年刚一带着琼花和那小皇子刚一走进凤仪宫正殿里,沐卿歌就惊讶地失手打碎了手中的茶盏,看着如同翻版凰夜辰一般的孩子,沐卿歌的声音都在颤抖:“这是…我的儿子吗?” 冰雪聪明的小皇子在来的路上就被沐景年和琼花教会了宫中的规矩,一看到他们二人又觉得亲切无比,便规规矩矩地跪倒在地:“儿臣参见父皇母后,愿父皇母后万福金安。” “快起来,快起来。”沐卿歌泪眼婆娑地走过去蹲在那孩子的面前,一下子就把他搂在了怀里,血脉之间的羁绊是骗不了人的,再加上跟在孩子身边的琼花,让她几乎确定面前的人就是自己的儿子。 第四百四十四章 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沐卿歌了然,当初为了保护琼花,孝顺乖巧的沐景年都可以公然和父亲沐广轩叫板,这样的深情怎么可能会轻易忘却,“可是景年啊,无论你再怎么忘不了,你和那琼花姑娘都终将会渐行渐远的。” “景年知道。”沐景年低着头,在朝为官的时候渐渐有了男子汉大丈夫的担当,可到了沐卿歌面前他依然可以短暂地做个少年郎,“可至少在现在,我还是没办法接受和别的女子结为夫妻,别白白地委屈了那张家小姐。” 沐卿歌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沐景年的肩膀,开始反思自己和凰夜辰这次有些太过自作主张了,都没有问过沐景年的意见就直接做主了他的终身大事,“姐姐知道了,会帮你和陛下说情的,你先在府上冷静几天吧。” 第二日,刚刚走马上任的新任礼部尚书就因为违抗圣上的指婚,而被罚在府上闭门思过,京城之中便传得满城风雨,人人都道当今陛下铁面无私,沐府刚崭露头角就又遭遇打击,殊不知凰夜辰和沐卿歌此举正是在被沐景年躲避锋芒。 被勒令闭门思过的日子,沐景年不用上早朝也不用操持礼部的事务,整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吟诗作画,反而得以过上了几天清闲的好日子。 只是沐广轩的心思却没有那么轻松了,他心中对和丞相府联姻的事一万个满意,想不明白沐景年为何要公然拒婚,每日都要去书房里劝说半天,沐景年只借口说自己想先立业后成家便敷衍了事。 为了小惩大诫,凰夜辰的圣旨只命令沐景年闭门七日便要回朝复命,闭门思过的第六日,沐府突然发生了个怪事。 家丁们刚刚晨起准备打扫一下庭院,按老爷的吩咐便是给他们的少爷去去晦气,就看到了一个红衣的妙龄女子跪在沐府门口,口口声声说要给皇后娘娘和沐尚书谢罪。 家丁匆匆忙忙跑去通报了沐广轩,老爷子刚冲出来,只看了那女子一眼,也顾不上她身旁跟着的那个粉雕玉琢约莫五六岁的娃娃是谁了,就呼天抢地地要家丁尽快去报官抓住这女反贼。 门外这么大的动静终于还是惊动了书房里的沐景年,匆匆跑到门口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子,一瞬间便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都直冲天灵盖,跨步走上前去拉着她就朝书房走去。 琼花看到沐景年心跳蓦然间漏跳了一拍,当初凰倾天被劫持的时候,她一心只想着报答凰倾天对自己的栽培之恩,不曾想过自己原来早就已经对温柔体贴的沐景年生出了情意,只是当年的事木已成舟,等看清自己的心之后却没有了面对沐景年的勇气。 凰倾天暴毙之后,他身后的东阳王府和天机阁的势力也随之倒塌,琼花不知何去何从,只能循着记忆找到了凰倾天交代自己好好照顾的孩子,在京郊的宅院里住下。 也是最近听闻皇上和皇后一直在找寻失落的皇子,又听闻新上任的礼部尚书对皇上的指婚抗旨不遵,才终于鼓足了勇气来沐府借着送回小皇子的由头见沐景年一面。 “身为朝廷通缉犯,光天化日出现在沐府门口不怕被抓吗,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不同于之前的春风和煦,沐景年故意绷着脸端的是冷若冰霜的态度。 琼花拉过那白白胖胖的小娃娃,亲昵而又温柔地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说道:“念儿,叫舅舅。” “舅舅?”沐景年瞪大了眼睛,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孩子,眼角眉梢都是凰夜辰的影子,举手投足之间又能看出沐卿歌的风韵来,“这是…皇上和皇后流落民间的小皇子?” 琼花点点头,明明自己文武双全色艺双绝,此刻在沐景年面前缺胆怯得如同小家碧玉,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回答道:“嗯,东阳王一直委托我招呼着这孩子,近来频频听说皇后为了寻回小皇子心力交瘁,实在不忍心让他们母子二人继续骨肉分离,才冒死来找公子的。” “你在此处略等我一会。”沐景年匆匆起身,去卧房里换了一身得体的常服,又吩咐家丁们套好了马车,就要领着琼花和那还做了入宫。 那孩子虽然尚且年幼,但自小就随了沐卿歌和凰夜辰的性子,一点也不怕生,被沐景年抱着乖巧地叫着“舅舅”,还对即将能够见面的爹娘充满了期待。 宫门外守门的侍卫们远远地就看到了沐府的车驾,都知道沐景年虽然这几日受了皇上的冷落,可从长远来看他依然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前途不可限量,谁也不敢怠慢于他,大老远就堆了满脸的笑容:“沐大人今儿进宫是要给皇后娘娘请安吗,估摸着娘娘现在正在午睡,要不要小的先派人去凤仪宫请示一声?” 琼花安安静静地坐在马车里侍卫们看不见的角落,沐景年十分要去地说道:“我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要速速面见陛下和皇后,还望这位大哥快些通报。” 性子沉稳的沐景年从来不是一惊一乍的作风,消息传到凤仪宫里,正在午睡的沐卿歌和正在一边批阅奏折一边陪着她的凰夜辰皆是一惊,立马叫人把沐景年带了进来。 沐景年刚一带着琼花和那小皇子刚一走进凤仪宫正殿里,沐卿歌就惊讶地失手打碎了手中的茶盏,看着如同翻版凰夜辰一般的孩子,沐卿歌的声音都在颤抖:“这是…我的儿子吗?” 冰雪聪明的小皇子在来的路上就被沐景年和琼花教会了宫中的规矩,一看到他们二人又觉得亲切无比,便规规矩矩地跪倒在地:“儿臣参见父皇母后,愿父皇母后万福金安。” “快起来,快起来。”沐卿歌泪眼婆娑地走过去蹲在那孩子的面前,一下子就把他搂在了怀里,血脉之间的羁绊是骗不了人的,再加上跟在孩子身边的琼花,让她几乎确定面前的人就是自己的儿子。 第四百四十五章 朕只会和皇后有孩子 凰夜辰也是心潮澎湃,抱着孩子端详了许久也是越看越喜欢,看皇家血脉之事事关重大,尽管二人已经亲眼看到了孩子脚上的红痣,他还是叫来了贺兰洵亲自监督着滴血验亲的每一个步骤,直到眼睁睁地看到碗里自己和孩子的血液融合在一起,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真正放下。 天大的喜事从天而降,凤仪宫上上下下的下人们,包括沐景年和琼花都纷纷跪倒在一家三口面前,齐齐说道:“恭贺皇上皇后,寻回小皇子,一家得以团聚。” 凰夜辰大喜过望,重重地封赏了凤仪宫的所有人之后,又找来了宣旨的太监准备昭告天下,流落民间的皇家嫡长子终于回来认祖归宗了,还给小皇子赐名凰奕霖。 “孩子的回归对于你我来说,就是久旱逢甘霖一样的珍贵。”凰夜辰一手抱着凰奕霖,一手拥着沐卿歌,仿佛人生已经圆满。 热闹过后,还有一件要紧的事要处理,琼花考众人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就又重新跪在了凰夜辰和沐卿歌的脚下: “民女琼花当日受东阳王指使,做出了危害陛下和皇后的大逆不道之事来,心中一直惶恐不安,如今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来到陛下和娘娘面前就做好了直面一切责罚的准备,还请陛下降罪。” 虽然是在请罪,琼花的脊背依然挺得笔直,不卑不亢的样子倒是和沐景年十分地相配,沐景年垂头不言语,看起来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常服袖子里的两只手已经沁出了满满的冷汗。 方才太过冲动,看到孩子就什么都忘了直接把琼花带进 皇宫,心里也存着一层奢望,希望姐姐可以帮忙做主留住琼花,冷静下来才想起自己心心念念的这个人此刻还是戴罪之身,沐景年已经在心里盘算好,如果凰倾天真的要降罪于琼花的话,自己就算是拼劲一切也要保住她的性命。 沐卿歌在天机阁和东阳王府都各自生活了很久,见过不少被凰倾天笼络的人,他们多是没有家人的孤儿,很多在本质上也都是良善之人,便对凰夜辰求情道: "陛下,虽然这琼花姑娘曾经与你我为敌,但到底没有酿成什么大错,何况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又把咱们的孩子送还回来了,要不就免了她的罪责吧。" 凰夜辰原本还在为琼花带走了凰倾天,才导致沐卿歌在决斗的时候吃了那么多的苦头而耿耿于怀,但是一想到她是沐景年的心上人,又有沐卿歌在旁边求情,少不得要做个顺水人情:"那好吧,既然皇后都已经为你开口求情了,那功过相抵,朕就赦你无罪吧。" "谢主隆恩。"琼花和沐景年同时十分激动地说道。 沐景年说完,看到琼花看向自己闪闪发光的眼神,才知道自己方才好不容易伪装的沉静已经彻底破功,便红着一张脸告退:"陛下,娘娘,微臣先行告退。" "嗯,沐尚书的闭门思过已经期满,明日可莫要忘了来上早朝。"凰夜辰心情大好,只想和沐卿歌和凰奕霖共享天伦之乐便放了人。 沐景年原想带着琼花一起出宫,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沐卿歌却开口留住了琼花:"琼花姑娘在宫中多住些时日吧,我们和霖儿刚刚相认,他的口味和脾性都还不是很了解,你自幼就看顾着他,也好多帮衬帮衬本宫。" 琼花自然是没有办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住下,心中终归是忐忑的。 当天夜里,皇宫之内张灯结彩,比容贵妃封妃大典的那一日还要热闹,凰夜辰把皇亲国戚全部都请来了皇宫里,大宴宾客,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凰奕霖将来就是自己接班人这样直白的话来。 容贵妃又苦涩又嫉妒,原本自己就比不上沐卿歌,现在她的儿子又回到了皇宫,恐怕自己更加没有出头之日了,整完都一直跟在沐太后的身边闷闷不乐。 让所有人都震惊的是,第二日早朝的时候,凰夜辰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公然宣城要立凰奕霖为太子,满朝文武瞬间一片哗然。 虽然众人都知道凰夜辰钟爱沐卿歌,又宠爱凰奕霖,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自己登基的头一年就立一个刚从民间为寻回的黄口小儿为储君,群臣们都激烈地反对。 保守派代表丞相张凌玉的反响尤其激烈,颤颤巍巍地说道: "皇上,太子之位事关重大,是我北幽国的国本,不可如此草率啊,何况皇上春秋鼎盛正值壮年,何苦早早地就把储君定下来呢。" 凰夜辰冷笑,一点也不给老臣留情面:"张大人这话,朕可就听不明白了,当日朕不愿意选秀并且皇子并未回归的时候,你们言之凿凿的都是要朕多纳新人入宫开枝散叶,为国本早作打算,如今朕有心立储,尔等又说朕操之过急,是对皇后有成见还是对朕有不满?" 此话一处,那些帮着张丞相说话的大臣们都不敢做声了,只有张凌玉仗着自己年长,依然不怕死地进言:"启禀陛下,微臣只是觉得,太子之位应该留给诸位皇子之中最德才兼备之人,微臣以为,容贵妃初入后宫,何不等将来子嗣更多的时候,再挑选出最拔尖的来立储?" "原来张爱卿打的是这个主意啊。"凰夜辰直言不讳,"朕此生便是再有孩子,也只会有皇后一个生母,若是将来皇后不再生儿育女,凰奕霖便是朕的独子,何来挑选一说。" 人人都知道凰夜辰独宠皇后一人,可这样的话放在平面上来讲却也着实赤裸,大臣中有些古板保守的已经变了脸色,可凰夜辰宠爱谁不宠爱谁,到底也只是皇宫中的家事,也绝对没有他们可以置喙的地方。 所以众人虽然在心里都觉得凰夜辰对皇后的盛宠太过,表面上却无一人敢言语的。 第四百四十六章 琼花自知配不上公子 只有张凌玉闷闷地说了一句做最后的挣扎,“微臣以为,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要讲求制衡之道。” 凰夜辰靠着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走上今时今日的地位,手中掌握着北幽国绝大部分的军权,对这些积年的老臣自然只有敬重没有畏惧,便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朕多谢丞相的提醒了,那此事便这样定下来了,凰奕霖绝做太子绝不会比朕当年差。” 凰夜辰对自己和沐卿歌的孩子很有信心,自然是把最好的都给了凰奕霖,凰奕霖入宫不过两天,他居住的凤仪宫的偏殿赏赐的礼品便已经摆不下了,就连沐太后都不得不送了礼物来以表心意。 还请了目前北幽国最渊博的翰林院学士们轮流给凰奕霖讲学,又有金大将军和沐卿歌亲自教授他武艺,人人都看得出来凰夜辰对这个儿子寄寓了厚望。 太子的册封典礼之后,沐卿歌把琼花请来了自己宫中喝茶,美其名曰是要对她照顾凰奕霖多年聊表谢意,实际上是想方设法地探听琼花的底细和她对沐卿歌的心意。 "虽然说从前在醉仙楼的时候,本宫做过一段时间的你的东家,可如今看来那些来历应该多半都是假的了,本宫整日闷在皇宫里也着实百无聊赖,你愿意和本宫讲讲你的故事吗?" 皇后到底是国母,沐卿歌除了在凰夜辰面前可以轻松自在,在外人面前少不得还是要拿出自己皇后的做派来,维护皇家的颜面,此刻询问起琼花了也自有一番不怒自威的贵气。 琼花当然明了沐卿歌想知道的是什么,横竖凰倾天也已经入了土,自己如今说出这些来也并无大碍,便十分诚恳地和盘托出: "琼花明白娘娘的意思,其实过去的身世倒也不全是编造的,民女确实出生在一个没落的仕宦之家,父母双亡之后就别恶毒的舅父和舅母卖到了花街柳巷,若非那一日东阳王恰好途径那青楼,救下了即将被几个登徒子强行轻薄了的琼花,恐怕我早就死在十二三岁了···" "嗯,他确实可以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沐卿歌点头,感慨琼花也是一个身世凄惨的可怜人,又继续猜测接下来的事情,"所以他就把你带到了东阳王府,让人传授给你武功,让你为他做事对吗?" 琼花点头,哪个豆蔻年华得到少女能不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少年豪侠不怦然心动,当时的她想也没想就跟着凰倾天走了,曾经她也以为自己爱慕凰倾天,直到遇到了沐景年,琼花才明白不过是因为自己在绝境之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而已,她终究是没有能力去爱凰倾天那样复杂而危险的人物。 陷入了回忆的琼花继续说道:"学了几年武功之后,东阳王又给了我一些提内力的丹药,就把我送到了天香楼随时观察着江湖上的情况,直到姑娘开了醉仙楼之后,又阴差阳错地请了琼花去当花魁,东阳王就命我做个暗中的卧底留在醉仙楼,但皇后娘娘武功天下独绝,其实琼花能够窥探到的事情是少之又少的······" 当日开起醉仙楼的时候,沐卿歌纯粹是为了多赚钱银子,所以也并没有把太多的机密放在醉仙楼,琼花自然是没什么可以窥探的,她最关心的问题只有一个:"那么,和景年相爱,也是你计划和任务中的一部分吗?" 琼花立马斩钉截铁地摇头,"虽说琼花为了效忠主子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错事,但绝不是那种卑劣之人,和公子的感情一直是发乎情止乎,没有半点的算计之心,还望皇后娘娘明鉴。” 沐卿歌相信琼花的说法,她若非光明磊落之人,也断不会为了让自己母子团聚,而冒着性命危险重新现身,便拍了拍琼花的手背,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景年他一直惦记着你。” 原本琼花还拿捏不准沐景年的心思,直到那一日自己跪在皇上和皇后面前请他们降罪的时候,沐景年真实的反应就已经暴露了他心中所有的情意,“琼花知道的,只是木已成舟我们恐怕再也回不去了,皇后娘娘放心,琼花自知配不上公子,只希望他这一生可以平安顺遂,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念想了,出宫之后琼花就远走高飞。” “本宫不是这个意思。”沐卿歌当然不是那以家世背景来看人的凡俗之人,确定了琼花对弟弟的心意之后,沐卿歌就已经打定了要成全两个人的主意,“你若是还有心,本宫可以帮你。” 琼花摇了摇头,自从那天为了保护凰倾天她把刀架在沐景年的脖子上开始,她就已经做好了两人今后再也没有任何交集的准备,这次回来也不过只是因为思念实在难熬,想远远看上沐景年一眼罢了。 “多谢娘娘的美意,一直挂念着和可以原谅过往的那些荒唐是两回事,公子有光明灿烂的前途,不是琼花可以高攀得起的,他应该有一个家世清白的妻子,度过属于他的安闲的一生。”琼花声音里已经有些哽咽,却还是倔犟地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沐卿歌还想挽留她:“其实,我们家……” 琼花已经起身向沐卿歌行跪拜大礼:“皇后娘娘的好意,琼花心领了,今日娘娘愿意听听琼花这些事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今日夜里我便回悄无声息地离开京城,从此和公子山水不相逢。” 事已至此,沐卿歌也不知该如何挽留,只是叹了一口气,受了她的跪拜大礼,眼睁睁地看着琼花起身出了凤仪宫,眼睁睁地看着她淡薄却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才小声念叨了一声:“还真是个奇女子呢,景年,你都听见了吧?” 屏风后面,一脸沉郁的沐景年走了出来,垂头丧气地对沐卿歌说道:“多谢姐姐出手相助,才让我听到她这么多真心话。” 第四百四十七章 用你的余生弥补我 “你我姐弟之间无需说这些。”沐卿歌摆摆手,只关心沐景年将要何去何从,“那你打算如何,过了今夜,琼花就要离开京城了。” 沐景年此时此刻已经心乱如麻,确定了琼花对自己的心意是开心的,得知她有心结又是迷茫的,“我也不知道,姐姐,我先出宫了,等我一个人冷静一下,应该能想出个结果来。” “去吧。”沐卿歌此生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弟弟,只要不是违背原则的大是大非,沐卿歌都会依着沐景年的想法。 当天夜里,琼花收拾好了自己微薄的包袱,只带了几件衣裳和一幅沐景年曾经题字的画就上了路。 深夜里,一身红衣的女子骑着快马如同一阵香风一般,匆匆忙忙从已然安静下来的京城街头打马而过,只留下一个暧昧的背影,夜间的凉风吹不走一丝琼花心中的苦涩,若无意外发生的话,她恐怕自己此生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哪个曾经真心相待的少年郎了。 在琼花的胡思乱想之下,快马已经走到了京城的宣武门,刚要出城的时候,突然从天而降几十个身着黑衣的暗卫直接就把琼花团团围住,琼花大惊失色,握紧了腰间的佩剑:"你们是何人,皇上和皇后亲自赦免了本姑娘无罪,现在又是唱的哪一出?" 暗卫们并没有伤害琼花得到意思,纷纷让出了一条路来,路的尽头一个身着白衣的翩翩少年骑着白马来到了她的面前,正是琼花方才还心心念念的沐景年。 "琼花姑娘这就想走了?"沐景年挑眉,端的是礼部尚书的矜贵和气派,下一秒却又迅速破功,显露出一点被辜负的委屈和无助来,"你亏欠皇上和皇后的已经偿还了,那亏欠我的呢,打算此生便这样了吗?" 琼花自知理亏,也并不分辨什么,只是低声问道:"本以为琼花自此再也不出现在公子面前便是最好的弥补了,如今看来倒是我想当然了,公子想要如何?" 事已至此,琼花已经没了任何顾虑,凰倾天暴毙,和沐景年情断之后,她在这世上也早已经没什么牵挂了,便是现如今要她以命相抵,琼花也是不怕的。 沐景年跳下马来,站在琼花的马前,仰着脸突然露出了和从前那般春风和煦的笑容来,满眼深情地对琼花说道:"那就用你的余生来弥补我吧?" "公子,这是何意?"琼花心里咯噔了一下,十分紧张忐忑。 "我的意思是。"沐景年伸出手来把琼花从马上扶了下来,"要你嫁给我,做我此生唯一的妻子,用你一生一世的爱来弥补曾经欺骗过我的亏欠,琼花,我想好了,与其我们两个人各自带着怨恨和愧疚独自生活下去,倒不如永远在一起抚平彼此心中的创伤,所以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在两人分开的时候,这句话时常出现在琼花的梦中,亲耳听到沐景年要求娶自己,她的眼泪一瞬间就掉了下来,此刻也顾不上两人身份的差异,也顾不上沐太傅对自己的不满这些顾虑了,琼花忙不迭地点头,"我愿意。" 沐景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把自己心爱的人搂在怀里还不忘对身边的那群暗卫道谢:"多谢各位大哥今日出手相助了,赶快回凤仪宫继续保护皇后吧,明日我会亲自去面见姐姐的。" "是,公子,属下告辞。"众人抱了抱拳,就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之中。 琼花和沐景年此刻正是蜜里调油,如胶似漆的时候,自然是一刻也不舍得分开,就去了京郊琼花曾经生活的地方,相拥着说了一夜的情话,直到第二天早上沐景年去上早朝。 早朝过后,沐景年顾不上和朝中同僚们应酬逢迎,就匆匆忙忙出了宫,领着琼花再次跪在了沐广轩的面前。 这已经是沐广轩第三次经历这种情形了,他想不明白一向懂事的沐景年为何一到儿女情长之事上就犯糊涂,"你这是做什么,你可直到就是这个反贼救走了凰倾天,差一点害得你姐姐被凰倾天打到丧命。" "父亲多虑了,东阳王对姐姐情根深种,当日手下有自己的准头绝不会害死姐姐的,琼花也是被他蛊惑了才做出那样的错事的,现如今她已经幡然悔悟了,儿子想要和琼花成亲,让她做我明媒正娶得到妻子,还望父亲成全。"沐景年句句话都掷地有声,一点也不惧怕沐广轩的怒火,甚至还十分有担当地把武功比自己高强许多的琼花护在了身后。 沐景年恨铁不成钢,又想起和丞相家的那门亲事:"她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人家张府的小姐知书达礼,门第高贵,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一定要把这个居心叵测的风尘女子娶进家门来气我。"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一听到沐广轩的这些话,琼花还是禁不住心酸和自卑,眼神也比刚开始黯淡了许多,沐景年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不卑不亢地反驳沐广轩: "爹爹,门第说明不了一切,琼花是儿子的此生挚爱,儿子非她不娶,若是爹爹实在觉得难以接受,婚后我们会搬出太傅府然后另立府邸,希望爹爹可以理解。" 沐景年说完,就拉着琼花起身去了书房,在书房里宽慰了她许久:“你放心,即便是父亲不同意,也绝不能动摇我要娶你的决心,用了午膳我就进宫就求姐姐帮忙,我先带你去醉仙楼小住一段时间,家里的大姐姐不是省油的灯,我恐怕她会对你不利。” 沐景年的周到体贴抚平了琼花心中的不安,午后没过多久,一道懿旨就下到了沐府的说是要沐广轩即刻进宫。 做了皇后的沐卿歌今非昔比,沐广轩纵然是再有不满也绝不敢怠慢了,沐浴更衣后就匆匆忙忙进了宫,直奔凤仪宫去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张家能给的本宫都能给 “参见皇后娘娘。”沐广轩跪在凤仪宫的前厅,一派恭敬的模样。 沐卿歌特意穿了一身华丽的金色凤袍,端坐在主位之上,端的是一国之母的气度:“父亲不必多礼,腊梅,给老爷赐座吧。” 在沐景年面前,沐卿歌从来不摆皇后的架子还是和从前一样平易近人,只是今日面对沐广轩,她少不得又要拿出一些皇后的气派来说服他。 “娘娘突然传召老臣而来,可是有何要事?”沐广轩心里还压着上午的火气。 沐卿歌含笑:“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咱们的家事罢了,本宫想和父亲商量一下景年的婚姻大事。” 沐广轩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眼立马亮了起来,以为沐卿歌是和自己站在同一阵营的:“老臣和娘娘果真是父母同心,张家那姑娘真真是极好的,只是景年不知为何鬼迷了心窍,一定要和那个叫琼花的反贼厮混在一起,还望娘娘能多帮为父劝解着景年,让他不要犯糊涂才好。” “父亲误会本宫的意思了。”沐卿歌嫣然一笑,“本宫今日是想和父亲商量一下,景年和那琼花的婚事的?” “什么?”沐广轩猛然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也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了,上前了一大步几乎就要站在沐卿歌面前,“那风尘女子绝对不配进我沐府大门,老夫便是死也不会接纳景年娶她为妻。” 沐广轩的反应比沐卿歌以为的还要激烈她先是给腊梅使了个眼色让她给沐广轩上了茶水,又继续说道: “这是卫国今年送过来的雪顶含翠,父亲尝尝是不是比家中惯常喝的雨前龙井还要醇厚一些?本宫明白父亲的心思,无非是看中了张家的地位和声望,不想浪费了通过联姻来巩固势力的机会,本宫说得可对?” “景年如今只是个尚书,将来若能有张丞相的帮衬说不定会大有可为的,更何况,纵然不是张家的小姐,也不该是一个于他仕途上毫无帮助的风尘女子。”沐广轩振振有词,言语之间都在强调自己是为了沐景年着想。 沐卿歌沉吟了一会:“张凌玉再位极人臣,终究也只是个丞相,本宫是皇后,张家能给沐府的,本宫都能给,何况景年自己又能力超群深得皇上喜爱,父亲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沐卿歌就只有沐景年这么一个弟弟,从把他接回来的那天开始,沐卿歌心里就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弟弟可以平安开心地度过此生,如今沐景年这么有出息自然是好事,可若是因着尚书的身份,让他连和自己心爱的人长相厮守的机会都没有的话,沐卿歌恐怕会因此而愧疚终身,所以才会不计一切代价地替沐景年争取。 “为父自然知道娘娘疼爱景年。”听了沐卿歌的这局承诺,沐广轩的态度已经软了许多只是终究还是不太能接受琼花那样的出身,“可…景年是状元郎出身,娶个当反贼的妻子终究说不过去吧。” 看沐广轩如此倔犟,沐卿歌的态度也不得不强硬起来:“自古英雄不问出处,父亲若是执着于琼花的出身,本宫为她寻一个好的出身便是,景年这么懂事,身边也该有个合他心意的人为他分忧,毕竟…父亲当年不也是把出身不算高贵的林姨娘视若珍宝吗?” 此话一出,沐广轩的脸色立马红一阵白一阵的,想要怒斥沐卿歌又顾及自己此刻是在凤仪宫,只能忍气吞声,十分阴阳怪气地说道:“娘娘也不想景年被天下人耻笑吧…” “父亲只需点头答应了这门亲事,余下的事本宫来解决,断不会让景年落下什么口实,景年和本宫都已经成家立业,能够支撑起沐府了,父亲可以好好颐养天年了。”沐卿歌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沐广轩,如今的她可以不把除了凰夜辰之外的任何人看在眼里。 …… 一个时辰之后,宫中不少的侍卫和婢女都亲眼目睹从前的沐太傅颓然地离开凤仪宫,隔天,刚刚才结束了闭门思过的沐尚书就又告了假说是要操持娶亲之事,新娘子却不是之前陛下赐婚的张丞相的幼女张青荷小姐。 沐卿歌找来了自己的外祖父鲁国公家现在的家主,也就是自己的舅舅,让他收琼花为自己的义女,并对外宣称琼花是鲁国公家的小姐,虽然国公府不如从前鼎盛了,但若论起尊贵程度来,比起丞相府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了安抚愤愤不平的张凌玉,凰夜辰借口沐景年在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生母谢氏和国公府订下了娃娃亲,只是因为年代久远渐渐被淡忘了,也是因为最近赐婚,沐府和鲁国公府才突然想起这桩事来,这才让凰夜辰收回成命的。 尽管沐卿歌已经承诺要收张青荷为自己的义妹,凰夜辰也保证要帮张府挑选一个乘龙快婿再亲自赐婚,可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当众拒婚,张凌玉心里的这口气还是难以咽下,沐府和张府的梁子终究还是结下了。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沐广轩刚刚点头,沐景年就忙不迭地开始操办娶亲之事,短短三日之内,竟然也有模有样了,毕竟迎娶琼花这件事,他早已经在心中计划了很久,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沐府家大业大又有沐卿歌皇后的身份摆在那里,成亲之日满朝文武中除了有公务在身只能送来贺礼无法到场的之外,只有张凌玉没给沐景年这个面子。 沐卿歌更是凤驾亲临太傅府,亲眼看到那个被凰倾天从乞丐窝里带回来的男孩子,成长成了一个成家立业的男子汉自然也是感慨良多。 沐景年终于如愿以偿地娶到了自己心爱的女子为妻,为了避免成品后沐广轩,沐洛玲和琼花之间产生摩擦,成亲之后,沐景年就在京城中选了一处规模不大但也别有洞天的宅子和琼花二人住了进去,正式搬离了太傅府。 第四百四十九章 一个失败的父亲 琼花得知自己能如愿嫁给沐景年其中少不了沐卿歌的推波助澜,远离沐府之后她的日子也更加清闲自在,除了陪伴沐景年之外,便是偶尔去凤仪宫和醉仙楼转转,倒也十分舒心,因而她心中始终对沐卿歌的成全感激涕零。 沐景年到底还是个孝子,虽然搬离了沐府,可他几乎每三日就要回到从前的太傅府里给沐广轩请个安,每每得了稀奇的赏赐也都叫人送到太傅府去,可不知怎么的,沐广轩还是在沐景年搬出去之后一日胜过一日的虚弱。 嫡子和嫡女都不在身边,沐广轩只剩下沐洛玲这么一个长女伺候在侧,从前的许多芥蒂都在这每日亲密无间的相处中渐渐淡化,沐广轩对沐洛玲的疼爱比起林姨娘过世之前更甚了。 沐景年成亲三个月之后,沐广轩的身子仿佛已经到了苟延残喘的时候,请了许多的郎中,强身益气的药喝了也不知道多少,但也药石无灵,沐洛玲则更加殷勤地伺候在病榻前,比起沐景年似乎更加孝顺。 这一日凌晨即将天亮的时候,沐广轩咳嗽了一阵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感觉全身上下充满了力气,便知道是大限将至的回光返照,就叫近身伺候的管家叫来了还在熟睡中的沐洛玲。 沐洛玲打着哈欠一脸不悦地在沐广轩的房间现身,看到管家和婢女们都哭着跪在病榻前,眼睛瞬间亮了一下,随即便做出一脸关心的样子,“爹爹,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女儿这就叫人去请郎中。” “洛玲,不必了。”沐广轩眼神很是平静,“让人把景年叫过来吧,为父想和你们说说话。” “是,女儿这就叫小厮过去。” 沐洛玲嘴上答应着,还装模作样地吩咐小厮快点过去,实际上却拿了很大的一锭银子悄悄地嘱咐他去大街上逛一圈便罢了,不许通知沐景年。 回来就又继续跪在沐广轩面前,已经是哭得泪水涟涟,“爹爹……” “为父这一生要强,没想到晚景凄凉,一双儿女都成了人中龙凤,晚年却只你一个女儿守在身边。”沐广轩长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卿歌贵为中宫皇后,景年是前途无可限量的礼部尚书,为父只担心自己撒手人寰之后你的出路。” 沐洛玲一听,就更加卖力地开始卖惨,仿佛下一秒就可以随沐广轩去了似的:“爹爹不要走,你要是过世了,这世间再没人心疼女儿了,我的身子已经被沐卿歌废了,便是恢复了也大不如从前,身上的全部家当也都被她强抢了过去,若没有爹爹照拂着女儿,说不定哪天我就被他们折磨至死了…” 看着沐洛玲声泪俱下的样子,沐广轩也十分辛酸,用尽全身力气从床头的雕花木盒里拿出库房的钥匙来:“为父这些年的积攒都放在了库房里,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你衣食无忧地生活下去了,我是个失败的父亲,没有把洛玲你教导好,卿歌始终不和我亲近,景年也娶了那样的女人为妻……” 沐洛玲拿到了沐广轩的全部财产,早已经大喜过望,根本顾不上为沐广轩即将离世感到悲痛,只想快些去库房里把那些家当都收拾出来,“爹爹,别说了,洛玲去给你请郎中…” “不必了,我已经…不中用了……”沐广轩的胸膛突然剧烈地起伏一会,突然躺在床上就没了气息。 管家的哭声震天,很快惊醒了准备晨起伺候的一众婢女和家丁,在院子里呜呜泱泱地跪倒了一片,全都在为沐广轩哭丧。 “大小姐,老爷刚撒手人寰,您这是要去哪啊?”管家跟了沐广轩一辈子,和他的感情一直很深,此刻比沐洛玲还要悲痛欲绝。 沐广轩刚一阖眼,沐洛玲就一滴眼泪也没有,被管家这么一问,只能心虚地顾左右而言他,“我…那个…管家,爹爹的丧事就交给你来操持了, 我去库房里看看家里的账目,一定要把爹爹风光大葬。” 消息传到尚书府和沐卿歌的凤仪宫里,姐弟两个都如同遭遇了晴天霹雳一般,沐卿歌虽然和沐广轩有过许多的摩擦,但血浓于水,噩耗传到宫里还是如同当头一棒。 沐景年连早朝也顾不上了,沐卿歌甩开还在更衣的凰夜辰就要出宫去沐府,凰夜辰担心她的安危,就安排暗卫们跟了过去。 病榻前只有一群毫无血缘关系的吓人哭得凄惨,却唯独不见传闻中日日伺候在床前的沐洛玲,沐卿歌心中立马有了一个强烈的预感,气势凌人地朝着空中喊了一声:“来人!” 立马便有几十名暗卫跪倒在她的脚边:“属下在,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带着家丁把京城封锁起来,绝不能让沐洛玲出城!”沐卿歌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自己那薄情寡义的大姐姐,一定会趁乱卷着沐府剩下的家产远走高飞。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之后,沐卿歌以前主持着让人帮沐广轩换好了寿衣,一应的丧葬用品也都开始筹备,暗卫就带着差一点就从玄武门逃脱的沐洛玲回了府,她的身后还停着一辆装得满满当当的马车,自然全部都是沐家的家当。 沐卿歌的眼圈红红的,刚刚和沐景年一起在父亲的灵堂哭了一场,此刻看到沐洛玲穿金戴银的样子更是来气,禁不住冷笑道:“姐姐这是要把父亲一生的经营带到哪去,连丧事都顾不上了?” “沐卿歌你放开我!”沐洛玲差一点就可以带着巨额家产远走高飞过自己一个人的富贵悠闲日子去了,却被凤仪宫的暗卫抓了回来,“这些都是爹爹亲口说了要传给我的,府上的管家和下人都可以作证。” 一旁刚刚才被凰夜辰派了过来服侍沐卿歌的腊梅干脆利落地上前给了沐洛玲一个耳光,义正言辞地说道:“大胆刁妇,竟然敢直呼皇后娘娘的名讳,就应该被掌嘴。” 第四百五十章 我沐卿景可以作证 “纵然是爹爹说要把家产都留给姐姐,可爹爹这几年一直身强体壮,怎么会忽然之间就病倒了,景年回府的时候三番两次说要请贺兰洵来给爹爹瞧瞧,大姐姐又为何屡次阻拦,本宫倒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定然要好好查查才是。” 沐卿歌久居深宫之中无从得知沐广轩的身体状况,沐景年也怕她忧心所以一直隐瞒着家中的事情,沐卿歌也是刚刚才知道沐广轩这几个月的情况,心中早已经是疑影重重,就派了人到宫中请来了贺兰洵和最有经验的仵作。 “我们父女之间的事与你何干,难道皇后还能仗势欺人不成,爹爹就是人老了身子不行了,身为他最疼爱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会害爹爹。”沐洛玲挨了几下重重的掌嘴,依然十分嘴硬。 沐卿歌也不继续多言,就派人看守着沐洛玲跪在灵堂里,不一会儿,仵作和贺兰洵就来到了沐府。 两人按照沐卿歌的吩咐在沐广轩的尸体上查验了好久,居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启禀皇后娘娘,沐老爷也年事已高,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心力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属下们各种方法都尝试过,遗体并没有中毒的迹象,极有可能是心力衰竭而亡。”贺兰洵如实禀报道。 看到天下第一神医也什么都查不出来,沐洛玲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一点也不像是刚刚丧父的样子,甚至还有些洋洋自得:“皇后娘娘,纵然你买心里都想置我于死地,可万事万物都要讲求证据,爹爹将洛玲视为掌上明珠,我没有理由要谋害爹爹,皇后当然可以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杀了我这小小的美女,可却堵不住天下的悠悠众口。” 若是放在从前,沐卿歌大可以直接一剑刺死了沐洛玲,可越是有了皇后这个身份,她的掣肘才就越多,一不小心就要背上一个谋害手足的罪名,所以想要给沐洛玲定罪,必须要证据确凿。 一旁的管家也忍不住帮腔:“不知皇后娘娘愿不愿听老奴一言,虽然大小姐从前做过许多错事,但确实不至于谋害老爷的性命,大小姐至孝,老爷卧病在床的时候她都是亲自熬了药喂给老爷的,库房钥匙也是小的亲眼看着老爷交给大小姐的……” “正是因为她亲手熬药才有机可乘。”沐卿歌最是知道沐洛玲是什么样的人,才断不会被这些表面功夫所迷惑,“先把沐洛玲关起来,本宫迟早会找到证据,诸位也不好好想想,若她当真心无愧怍,又何苦要远走他乡。” 沐府下人向来就和沐卿歌不甚亲近,虽然明面上不敢说什么,背地里却都已经议论纷纷,说她仗着皇后的身份不给大小姐留活路,若非惧怕她的势力大小姐又何苦在刚刚失去了老爷这个庇护以后,就忙不迭的要离开京城。 沐洛玲深知自己已经得了人心,就越发表现的楚楚可怜起来,“我知道皇后娘娘一直记恨着爹爹疼爱我的事情,可空口无凭,纵然你是国母也不应该信口开河,爹爹啊,你在天之灵看到了吗,您的尸骨未寒,玲儿就要被逼上绝路了……” 沐洛玲又哭又喊,惹得沐卿歌十分心烦,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不速之客突然出现在沐府,高声喊着:“我沐卿景可以作证,沐洛玲就是谋害沐太傅的真凶。” 等沐卿景被家丁们带上来的时候,纵然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沐卿歌也不免震惊:“你不是已经得了瘟疫暴毙而亡了吗?” “劳皇后娘娘惦记,小的遇到了贵人,才捡回了一条贱命。”沐卿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又满怀嫉妒的看了一眼已经是当朝尚书的沐景年。 沐卿歌略略一回想,就想起当日在地牢中为沐卿景和冬雪诊治的太医是一直暗中和自己作对的江安怡心中就已经了然,但此刻也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忙不迭的就问沐卿景:“你说你可以作证,沐洛玲到底在背后做了些什么?” 看到许久不曾见面的沐卿景,沐洛玲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担心他真的知道什么,“皇后娘娘,此人曾经三番两次试图陷害过爹爹和景年,甚至还想放火将您一同烧死,他的话有什么可信度?” “未必没有可信度。”沐卿歌走到沐洛玲面前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说道,“虽然他的人品不可信,但是他对你的恨意却是实实在在的,本宫觉得倒是可以一听,大姐姐若是堂堂正正,又在怕什么呢。” 沐卿景当然痛恨沐洛玲母女,当日就是他们日日笼络自己,离间了他和沐卿歌之间的感情不说,还将自己的身世泄露了出去,并且不顾往日情分地冷眼旁观自己身世败露之后的凄惨境遇,沐卿景静下来细细思索过后自然明白自己该记恨于谁,只把报复沐洛玲当作自己后半生唯一的夙愿。 原来,当日沐卿景被冬雪从天机阁外面的悬崖上推下去的时候,机缘巧合在途中挂住了一颗松树,缓冲了不少的冲击力,掉到崖底的时候才捡回了一条命,只摔断了一条右腿。 更巧合的是,山崖的下面就是那卜药师在山中采药,炼制丹药的秘密基地之一,他并不认识沐卿景,只是因为机缘巧合二人才遇上了,沐卿景百般请求之后,卜药师才答应帮他止血治病,条件是他要留在山崖下面的小木屋里帮自己看守着一片珍贵的药材田。 沐卿景治好了腿之后,却留下了跛脚的后遗症,对于外界来说他早已经是个死人了,横竖也无家可归,就安心留在山崖下面帮卜药师看守药材权当作是混日子。 凰夜辰登基之前的一段时日,北幽国一直动荡不安,卜药师就舍弃了京城中的装饰华丽,别有洞天的药铺,带着儿子明哥儿躲到山崖下面避世,父子二人就日日都和沐卿景厮混在了一处。 第四百五十一章 她从未想过带你走 那明哥儿一直被卜药师保护得很好,心是最是单纯简单的,否则也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就对沐洛玲死心塌地了,沐卿景只不过在他面前装得憨厚可怜些,明哥儿朝把他当成了朋友,时常照顾着。 起初,沐卿景并不知道卜药师父子俩和太傅府之间的牵扯,只知道药师时常责骂明哥儿色令智昏。 直到有一日,卜药师进山里采药的时候,明哥儿突然带了个姑娘回来,此处在崖底极为隐蔽的地方,若非是极其亲近之人父子二人是万万不会让人知晓小木屋的所在的。 沐卿景正在小木屋的后院捣药,正准备上前招呼的时候,就听见那女子的声音,矫揉造作又尖酸刻薄分明就是阔别多日的沐洛玲,不敢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沐卿景忙不迭地跑进茅房里躲着,竟然意外听到了沐洛玲不可告人的秘密。 明哥儿看小木屋四下里都没有人,以为沐卿景跟着父亲一起外出了,两人先是肆无忌惮地亲热了一番,沐洛玲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你这里有没有那种郎中查不出来的慢性毒药,能够慢慢侵蚀人的元气,最终导致心力衰竭而亡,看上去就像是老死了一般?” “有倒是有,不过你要拿去做什么?”明哥儿一边说,一边已经在翻找药师的药箱了。 沐洛玲脸上突然露出可怖的阴笑:“沐卿歌常年住在皇宫里,沐景年也搬出了太傅府,爹爹手上还掌握着不少钱财,现在是我下手的最好时机,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等我拿到了家产咱们就远走高飞。” 那明哥儿先是震惊沐洛玲竟然心狠手辣到谋害自己的亲生父亲,后来又转念一想她也是为了能和自己双宿双飞,便也跟着下定了决心:“好…若想不被人发现,就一定要严格控制剂量,每次一小勺,用不了三个月,你父亲就会油尽灯枯,保管不会有任何人察觉出异常…” 躲在茅房里的沐卿景把二人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感慨了一番最毒妇人心之后,心中也渐渐有了成算,原本想着趁沐洛玲还没酿成大错之前进宫去通报给沐卿歌好求一番赏赐,却一直没找到机会,等他终于从崖底脱身的时候,沐广轩也已经撒手人寰了。 听完沐卿景细细说了来龙去脉,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愕然,沐卿歌柳眉倒竖,指挥着暗卫先把沐洛玲关进柴房里,才对沐卿景说道:“那小木屋在哪,本宫随你一同前去。” 沐卿歌到底还是要亲眼确认一番才能安心,安排好了几个妥当的人看守着沐洛玲,其余的暗卫都跟着她直接进了山。 众人都有轻功在身,脚下的速度自然也非比寻常,半个时辰都没到,一群训练有素的中宫暗卫就把药师的小木屋团团围住,父子二人得了风声刚准备收拾了包袱,逃之夭夭,一出门就正好撞见了沐卿歌意味深长的一张脸。 “皇后娘娘大驾光临,草民有失远行,只是不知娘娘所为何事?”卜药师仗着自己从前还和沐卿歌有一点交情,就开始装傻。 沐卿歌倒也是个爱憎分明的,知道那老道也早就看透了沐洛玲的嘴脸,只开门见山地直冲明哥儿来了:“本宫知道此事和前辈没有干系,只不过是想问问贵公子几个问题罢了,前辈不必如此惊慌失措。” “娘娘请问。”明哥儿胆战心惊。 “沐洛玲手中可以让人日渐渐心力衰竭的药可是出自公子之手,公子又可曾亲耳听她说过要拿此药去害本宫的父亲?”沐卿歌上前一步,强大的气场逼得明哥儿都不敢抬头。 卜药师看儿子已经被吓得两股战战瑟瑟发抖,又见沐卿歌来势汹汹,似乎是动了怒,深恐自己父子两个难逃此劫,就忙不迭地拉着明哥儿跪在了沐卿歌的脚边: “皇后娘娘恕罪,犬子生性呆板愚钝,这是被那女人鬼迷了心窍,才会做出那般对老太傅不利的事,若是娘娘愿意放过他一马,草民愿意替子顶罪,任凭娘娘处置。” 卜药师这般的爱子心切,沐卿歌也不忍心继续为难于他们,又思量着横竖真凶还是沐洛玲,他们负责二人至多算是帮凶,更何况老道还曾经有恩于自己:“前辈不必惊慌,本宫若是真有心治罪,今日来的就不是我中宫的暗卫而是皇宫禁卫军了,本宫只想求证一件事,沐洛玲谋害亲生父亲可是属实?” “千真万确。”卜药师送了一口气,又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才斩钉截铁地说道,“今日听闻京城中出了了不得的大事,这不争气的不肖子就已经把事情的真相和盘托出,三个月前沐洛玲讨要了那慢性毒药,就是为了制造老太傅自然死亡的假象的。” 沐卿歌握紧了拳头,呼吸了一口气,竭尽全力平复了情绪,思量着此刻不管自己如何锱铢必较,父亲过世已成定局,放过他们父子也是给自己将来留一条后路:“本宫念在曾经对本宫有恩的份上,不再追究此事,百万前辈今后能好好教导儿子,并且再也不要出现在京城里了。”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卜药师大喜过望,谋害国丈的罪名如果交给刑部去审判的话,恐怕那明哥儿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沐卿歌只是不让他们再回京城,算是仁至义尽了。 拉着儿子又磕了几个响头之后,卜药师一心想要报答沐卿歌,匆匆忙忙跑进小木屋,倒腾了一番之后,搬出来一个挺大的药箱: “这是草民毕生所学研制出来的各类丹药,恐怕这世上再没人能复制第二份,草民各自留了一部分给皇后娘娘,说不定将来便能派上用场,以聊表自己的谢意。” “前辈有心了,既然如此,二位就早些出发吧,若是让陛下知道了,恐怕还会有变数。”沐卿歌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公子,若非今早本宫的人手脚麻利,恐怕沐洛玲都已经远离京城了,她从未想过带你远走高飞。” 第四百五十二章 押送天牢,择日杖毙 正所谓杀人诛心,对于那明哥儿来说沐卿歌再多的警告和卜药师再多的责骂,都比不上真相令他心伤,“不可能,不可能,她同我约定好了要游山玩水,四海为家的。” 卜药师恨铁不成钢地打了明哥儿一个耳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执迷不悟,那沐洛玲是什么人我一眼就看得出来,指望她和你双宿双飞,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沐卿歌用一种悲悯而又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们父子二人良久,“好了,本宫就是想告诉你知人知面不知心,别为不值得的人枉费了自己的一番深情。” 众人离开小木屋,卜药师送给沐卿歌的大药箱被她交给暗卫小心地送回凤仪宫,沐卿景也被暂时带到了天牢里听候发落,运气好的话可以捡回一条命来,她就又回了沐府。 沐洛玲在柴房里忐忑不安地挣扎了一个时辰,终于等来了带着大队人马以及从明哥儿那里得来的药粉,把沐洛玲从柴房里拉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掷地有声: “各位都看清楚了,这就是你们的大小姐毒害本宫父亲的铁证,这药粉有让人心力衰竭的功效,长期少量地服食就可以制造老死的假象,诸位可以一起开开眼。” 沐卿歌说话间,手下的暗卫已经去厨房里抓了一只生龙活虎的活鸡,拿出一个白色的药瓶来,把药粉大量强行灌了下去,没过多久,那鸡就开始掉毛,哀鸣了几声就一命呜呼了。 “皇后娘娘冤枉啊,一定是那老道惧怕黄家的势力才胡说八道的,你我是至亲姐妹,娘娘不相信洛玲,却相信外人所言,洛玲从来都没用过这种药来害爹爹,娘娘一定不要听沐卿景的挑唆,他就是嫉妒我们都是沐家的儿女才刻意生事的…”沐洛玲巧舌如簧,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狡辩。 沐卿歌早已经命人四下搜查了一番,沐洛玲把药粉的痕迹清理得干干净净,房中没有任何一点毒药的迹象,唯独厨房里那锅从昨夜就开始煎熬本来准备给沐广轩的汤药成为了唯一的线索。 贺兰洵和仵作对着汤药研究了好久,已经凉透的汤药里用了大量的陈皮和肉桂掩盖其他的气息,即便是沐洛玲在里面下了毒药,可剂量如此微小,却也很觉察出来。 贺兰洵知道沐洛玲下毒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但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还是会让沐卿歌落人口实,一颗七窍玲珑心略微一思索便装模作样地演了起来:“启禀皇后娘娘,这汤药里确实有毒,和娘娘从那老道手中拿到的是同一种毒物。” “确定吗?”沐卿歌也通晓一点药理,却没有察觉出任何的异样来。 “千真万确,正是因为这药粉无色无味,老太傅才一直没有察觉,最终丧命的,微臣方才用了多种法子才终于验了出来……”贺兰洵淡定自若地心口胡诌着。 沐卿歌听出了贺兰洵是在胡编乱造,便立马心领神会,一脸正色地坐在沐府前厅的太师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来人,把沐洛玲也押送到天牢里,择日杖毙。” 铁证如山摆在面前,家丁们也不好再替沐洛玲说话,一个个噤若寒蝉跪在前厅外面等候着沐卿歌发号施令。 沐洛玲以为事情已经败露了,也不再隐瞒,一边被暗卫拉着,口中还一边大放厥词。却恰恰坐实了自己谋害亲生父亲的罪名: “沐卿歌,你以为把我杀了就算给爹爹报仇了吗,你也不想想,当初若非是你执意坚持要沐景年娶了琼花,他会和那个娼妓搬出太傅府吗,我又怎么能有下手的机会呢,不止是我,你们姐弟两个的手上,也都沾着爹爹的鲜血,沐卿歌,你等着,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暗卫们自然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此等疯妇胡言乱语污蔑他们的主子的,一抬手打在沐洛玲的肩膀上,她便身子一软晕厥了过去,被暗卫们拖出了沐府。 “本宫也累了。”沐卿歌闭目许久,隐去眼神中复杂的情绪,再次睁开的时候只剩下疲惫,“景年,爹爹生前对你寄寓了厚望,他的丧仪就由你来主持吧,姐姐会一直陪着你,从今往后,你便是沐家的一家之主了……” 沐卿歌的语气很轻,却重重地敲打在每一个下人的心上,让他们看清眼前的局势,一群见风使舵的家丁们立马开始表忠心,一个个高声喊道:“奴才们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腊梅,扶本宫去谢雅园歇息吧。”沐卿歌起身,“对了,绿枝,派人回宫去禀报陛下,就说本宫这几日在娘家料理父亲的丧仪就不回皇宫了,还望陛下可以谅解。” “娘娘重情重义,皇上怎么会怪罪呢,方才娘娘去寻那证物的时候,陛下就派人来了咱们沐府照顾娘娘,估摸着那些丫鬟婆子们已经把谢雅园收拾出来了,陛下还嘱咐奴才们时常开解着娘娘要节哀顺变……”绿枝也越发地会说话了。 面对凰夜辰一如既往的体贴和疼爱,沐卿歌疲惫忧伤的心终于等到了一点点慰藉,“嗯,本宫去睡一会,派人回陛下的话,说本宫都记下了,也请皇上这几日在宫中好好爱惜龙体。” 众人都眼睁睁地看到了皇上和皇后的恩爱情深,更是对沐卿歌没有敢说一个“不”字的,沐卿歌在一片“恭送娘娘”声中回了谢雅园。 沐广轩病逝的事很快传到了宫中,沐太后作为沐府的同族也收到了讣告,心中却没掀起什么波澜,依然和往常一样稳坐康宁宫中享清福。 倒是容贵妃一听闻此事,就跑来太后面前献殷勤,说是知道太后慈心,恐怕会为了皇后丧父之事而伤神,特地来康宁宫陪着沐太后说说话,以求可以开解到她。 “你倒是个懂事的,只是贵妃对哀家之事都能如此上心,也该关心关心自己的前程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沐太后的暖情酒 沐太后意有所指,容贵妃入宫多时,凰夜辰除了新婚之夜宿在了昭华宫之外,便再也没有宠幸过她一次,敬事房的档案里日日都是凤仪宫得雨露恩泽,倒也省去了下人的不少麻烦。 谈及此事,原本还笑容满面的容贵妃瞬间就黯然伤神,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才勉强扯出苦涩的笑容来:“此事不是臣妾能做主的,皇上眼里除了皇后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了,他从来不曾召幸过臣妾。” 不用容贵妃诉苦,沐太后也已经对后宫的情况了如指掌,意味深长地对容贵妃说道:“皇上不召幸你,你就应该主动到皇上跟前伺候去,贵妃你身份贵重又生得花容月貌的,皇后不过是因为从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嫁进了东宫才抢占了先机,若是你二人一同入宫,你的荣宠定然不会被她盖过去的。” “臣妾尽量吧。”容贵妃有苦难言,自自己嫁进北幽皇宫的那一日起,凰夜辰就早已经告诫过她不可随意打扰自己和沐卿歌。 沐太后给身旁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立马就端了一个精巧的自斟壶上来,“这是前几日哀家命太医院的张院判特制的暖情酒,都是珍贵的药材绝不会损伤龙体的,原想早些给你送过去的,只是最近皇后的家事一直也不消停,一时竟把此事给忘了。” “多谢太后赏赐。”容贵妃起身谢恩,嘴角却依然满是苦涩。 那沐太后在深宫中生活了大半辈子,自然已经洞悉了容贵妃的所思所想:“哀家知道你在担忧什么,皇帝久久不去你宫里,纵是有这暖情酒也无用武之地,这几日皇后回了沐府料理她父亲的丧事,皇帝一个人宿在凤仪宫就是你的机会,今晚哀家会带你去凤仪宫找皇帝用晚膳,然后中途借故离开,能不能把握住这次机会,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容贵妃到底也是长公主出身,还是十分自尊自爱的,这种上赶着进献自己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伤害了她贵为公主的自尊,“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沐卿歌的恩宠长盛不衰,让沐太后越加惶恐,原想借着容贵妃分走她的一部分宠爱,没想到这卫月容如此不争气,沐太后看不过眼,只能亲自帮忙,日后也好让她记着自己的恩情。 “有何不妥?贵妃你是皇帝的妾室,你们二人之间发生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反倒是现如今这样日日连面都见不上,传出去难免会让天下人耻笑,若非知道你对皇帝用情至深,哀家还懒得出手帮你呢?”沐太后循循善诱,言辞之间尽是恳切。 “那好吧,臣妾多谢太后成全。”容贵妃咬紧了牙关,决定放手一搏。 用晚膳时间一到,沐太后就带着容贵妃准时来到了凤仪宫,美其名曰皇后离宫怕皇帝一个人用膳太过孤独,凰夜辰就算是再不想看到容贵妃,总还是要给太后三分薄面的。 晚膳用到一半,沐太后就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捂着头说自己身体抱恙而提前退席,凰夜辰也不好中途对容贵妃下逐客令,二人只能面面相觑地用着晚膳。 沐府近日接连发生了许多事,凰夜辰一想到沐卿歌最近过得都不大痛快,自然也是心疼又担忧,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丝毫没有注意到手边的酒壶早已经被换成了和扶自己惯常喝的竹叶青口感极其类似的暖情酒。 酒过三巡,凰夜辰感觉一股无名的火焰从小腹流窜到全身各处,他才觉察出不对劲来,想起身去寝殿里躺躺,刚站起来就觉得视线有些摸骨。 “陛下,臣妾扶您到寝殿里歇息吧?”容贵妃看凰夜辰面色通红,就知道太后的暖情酒已经发作了,大着胆子走上前去一双纤手搂住了凰夜辰的手臂。 为了引诱凰夜辰,沐太后特意让容贵妃换了一件暗紫色的华服,是沐卿歌素日里爱穿的颜色之一,就连妆发也是尽可能的简洁大方,视线模糊的凰夜辰看不清容貌,一时间竟然以为是沐卿歌突然回了宫。 “嗯,朕头好晕,快扶朕去寝殿吧。”凰夜辰昏昏沉沉,整个人一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容贵妃身上。 比不得沐卿歌有功夫在身,容贵妃身娇体弱,摇摇晃晃地扶着凰夜辰走了许久,才终于把他放平在寝殿的大床上。 “皇上喝醉了,这里有本宫伺候着,你们都下去吧。”容贵妃把凰夜辰的侍卫和婢女都赶了出去,还心虚地关上了寝殿的大门。 克服了羞耻心解开了华丽的外袍之后,容贵妃也躺在了榻上,主动靠上了凰夜辰的胸膛。 凰夜辰理所当然地以为躺过来的人是沐卿歌,混沌之中还不忘伸出一条手臂来把身旁的人搂到怀里,头晕和灼烧的感觉逼迫着他把头埋在怀中人的秀发之中,低声喃喃说道:“卿歌,不如我们……” 却在闻到那股卫国独有的曼陀罗花香的时候恢复了半分理智,“不对,这不是卿歌。” 用尽全力睁开眼睛低头看清了怀中的人立马把她推开,恼怒又震惊:“容贵妃,你怎么在这,来人!” 等在门口正左右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进去阻拦容贵妃逾矩的举动的炽久,一听凰夜辰的声音立马推开了房门,跪在床榻边上:“皇上,属下在。” “把贵妃带出去,让贺兰洵过来。”凰夜辰忍着身体里的燥热咬牙命令道。 容贵妃狼狈地捡起自己的衣裳,灰头土脸地走出了寝殿,惴惴不安地坐在偏殿里待命,不知道接下来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 贺兰洵晚膳用到一半,就被炽久派来的人急匆匆地带到了凤仪宫,还以为是凰夜辰龙体出了大问题,都没来得及换上正式的宫服,背了自己的行医的大箱子就急忙赶来了凤仪宫。 看到床榻上呼吸急促,面色通红的凰夜辰,贺兰洵竟然有些哭笑不得,炽久慌得不行:“怎么样了,贺兰神医,陛下的龙体如何。” 一炷香过后,暖情酒的药效解除,凰夜辰阴沉着一张脸走出了寝殿气势汹汹地直奔偏殿,“容贵妃,你可真是放肆啊。” “陛下,臣妾…臣妾…只是…”容贵妃泫然欲泣,“月容只是爱慕陛下罢了,皇后娘娘不在宫中,臣妾想伺候陛下一夜罢了。” 凰夜辰恼怒地拍了一下桌子,案上的茶盏颤抖着滚落到了地上,偏殿内外的下人们立马都跪下来求他息怒,“你好歹也是一国长公主,如何能做出这等下作不知廉耻之事?” 容贵妃哭得梨花带雨,跪在凰夜辰的脚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辩解道:“太后说,这暖情酒都是珍贵药材配制而出的,绝不会对龙体损伤半分,否则臣妾是万万不敢给皇上用的。” “哼,你倒是找了个好靠山。”凰夜辰得知此事竟然还有沐太后的参与,心中更加不悦,“这句话朕只说一次,今后望你自重,若是还有下次,朕绝不轻饶你。” 第四百五十四章 月容只是爱慕陛下罢了 贺兰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无奈地笑了笑:“陛下的龙体无碍,不过是喝了暖情酒的正常反应罢了。” 炽久的心里咯噔一下,果然看见床上的凰夜辰脸黑了下去,寝殿里瞬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只能听到贺兰洵施针和配药的声音。 一炷香过后,暖情酒的药效解除,凰夜辰阴沉着一张脸走出了寝殿气势汹汹地直奔偏殿,“容贵妃,你可真是放肆啊。” “陛下,臣妾…臣妾…只是…”容贵妃泫然欲泣,“月容只是爱慕陛下罢了,皇后娘娘不在宫中,臣妾想伺候陛下一夜罢了。” 凰夜辰恼怒地拍了一下桌子,案上的茶盏颤抖着滚落到了地上,偏殿内外的下人们立马都跪下来求他息怒,“你好歹也是一国长公主,如何能做出这等下作不知廉耻之事?” 容贵妃哭得梨花带雨,跪在凰夜辰的脚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辩解道:“太后说,这暖情酒都是珍贵药材配制而出的,绝不会对龙体损伤半分,否则臣妾是万万不敢给皇上用的。” “哼,你倒是找了个好靠山。”凰夜辰得知此事竟然还有沐太后的参与,心中更加不悦,“这句话朕只说一次,今后望你自重,若是还有下次,朕绝不轻饶你。” 从前在卫国的时候,卫月容也算是养尊处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如今来到了北幽国,倍受冷落了几个月不说,还要遭受凰夜辰这样的羞辱,让她忍不住情绪崩溃: “皇上,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陛下为何要这般惩罚臣妾,爱一个人能有什么错,臣妾对陛下的爱一点也不比皇后娘娘的少,陛下为何就不能把给皇后的爱意分给臣妾一点…” 凰夜辰已经十分不耐烦,从前只要一看到沐卿歌落泪他的心就仿佛揪起来一样的疼,可若是别的女子在他面前梨花带雨,凰夜辰往往只会觉得心烦:“你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执意要用你卫国的势力强行嫁给朕,既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贵妃你就应该为这个选择撑到所有的后果,朕此生只爱皇后一人,你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凰夜辰直接让炽久把容贵妃带了出去,自己回到空无一人的寝殿胡乱地歇下了,心里对沐卿歌甚是思念。 容贵妃满怀屈辱地一步步从凤仪宫走回了自己的昭华殿,一路上有不少的宫人向她请安她一概都听不见,脑海中只反反复复回荡着一句“朕只爱皇后”,她几乎要咬碎了银牙,恨不能立马手刃了沐卿歌才能消解夺爱的怨恨。 对宫中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的沐卿歌,虽然已经贵为中宫皇后,却还是夜夜都和沐景年以及琼花一同在灵堂里守灵,府上下人们无论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总之都交口称赞沐卿歌的孝心。 三日之后,沐广轩的棺木被抬到了沐氏一族的墓地上安葬,沐景年和琼花又重新搬回了富丽堂皇的太傅府,真正成为了沐家的男女主人。 沐卿歌回皇宫之后向凰夜辰请示了一番,就亲自去了趟天牢要监督着他们对沐洛玲行刑。 亲眼看着沐洛玲被杖毙之后,沐卿歌依然觉得有些恍惚,前后两世加起来的新仇旧恨拖延了这么久,终于还是了结了,所有的大仇都报了,如释重负之后沐卿歌心里突然空荡荡的,如今这世上,除了沐景年之外,他所有的亲人都在北幽国皇宫里了,当初那个放下凰夜辰云游四海的愿景渐渐成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浑浑噩噩地回了皇宫之后,沐卿歌原本想去找凰夜辰聊聊天,得知他在御书房议事,便转而去了凤仪宫新辟出来的小书房里看凰奕霖。 凰奕霖天资聪颖又自小就被寄寓了厚望,所以还没到入太学的年龄,凰夜辰就请了翰林院最博学的庄大学士来为凰奕霖开蒙,甚至教授一些浅显的治国之道。 沐卿歌过去的时候,庄大学士正在问凰奕霖文章,她便站在书房外面等着。 “昨日让殿下温习的功课,殿下可都背熟了吗?”庄大学士十分地严格。 凰奕霖的眼睛古灵精怪地转了一圈之后,不假思索地说道:“当然已经都背过了。” “那老朽可要抽查一番了,请问殿下,维民所止四字做何解?”庄大学士昨日才刚刚讲解过的。 沐卿歌正暗自嘀咕觉得先生的盘问太过简单的时候,只听得儿子凰奕霖支支吾吾半日说不出一句话来,憋了半晌,“…学生不记得了?” 当日凰夜辰和沐卿歌把太子托付给大学士的时候,曾经亲口嘱咐过他要用国君的标准来培养凰奕霖,所以敦厚耿介的大学士对凰奕霖的要求尤其严格:“殿下不是说,昨日都已经温习好了吗?” “学生确实都会背了,可老师您却让学生注解,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学生近日还听说,那些亲王郡王家的兄弟们在学生这个年纪里,还不能像学生这般三遍成诵,五遍能默呢……”凰奕霖强词夺理的动静越来越小,窗外的沐卿歌却十分不悦。 庄大学士似乎也气得不轻:“昨日老朽已经一字一句地给殿下解读过了,殿下根本就没有温习才会忘得如此干净,老朽也听说昨日咸亲王家的贝勒入宫,殿下和他一直玩到就寝的时辰,丝毫没有温书呢。” 凰奕霖到底只有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孩童最顽劣的时候,再加上和琼花住在一起的那段时日整日自由散漫地惯了,猛然之间被人这样管求自然是难以适应的。 沐卿歌忍着心中的怒火,想听听看大学士是不是真如中所说的那样直接而磊落,只听他痛心疾首地数落着凰奕霖: “那些贝勒爷如何能比得了太子殿下,殿下是北幽国未来的国君,要承担起天下臣民的期许,老朽少不得要要求严格一些。” 第四百五十五章 皇后是天下最好的人 沐卿歌满意,唯有不忌惮凰奕霖太子身份敢于直言的学士才能是一个合格的好师傅。 只是那庄大学士的话,似乎并没有敲打到古灵精怪的凰奕霖,他自小就没在规矩森严的皇宫里住过,自然是不懂得太子这个身份的重量的。 孙毅安排的几个乳母丫鬟的也只把他当成寻常富贵人家的小少爷,平日里也都是日日宽纵着的,幸好还有饱读诗书的琼花悉心教导,虽然聪明懂事,却也有一些乖觉的时候: “学生明白先生的良苦用心,只是先生也时常教导学生要和睦兄弟,咸亲王一家许久不曾入宫,贝勒爷也是学生的兄弟,学生难得有陪伴的机会,而先生却日日都在此处和学生讲学,学生暂时舍弃了一时的功课横竖先生还会再讲授一遍的,成全自己的兄弟情谊又何错之有?” 不愧是继承了凰夜辰和沐卿歌聪明才智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巧舌如簧,庄大学士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沐卿歌动了怒,径自走进书房里,眉眼之间俱是严厉: “本宫来告诉你你何错之有,大学士教你学问你却不敬尊长出言顶撞,此为一错,昨日你亲口承诺会温故而知新,却为了和贝勒看戏取乐而误了温书出尔反尔,此为二错,兄弟之间增进情谊无可厚非,可你二人身为皇家子弟却只懂共同作乐,不思共同进取,此为三错。” 师徒二人一看到板着一张脸走进来的沐卿歌,立马都敛声屏气地跪在了地上: “老臣参加皇后娘娘。” “儿臣给母后请安,儿臣知错,请母后息怒。” 凰奕霖自小就不在沐卿歌身边,沐卿歌又一直对他严格有加,所以对于这位皇后母亲,凰奕霖一直是敬畏大于亲近,方才还伶牙俐齿一瞬间就变成了噤若寒蝉。 “大学士快平身吧,日日教导这顽劣的孩子也是苦了你了。”沐卿歌客客气气地让庄大学士起了身,却对还跪在地上的小儿视而不见。 “皇后娘娘折煞老臣了,陛下和娘娘肯让老臣教导太子殿下,是老臣的服气。”庄大学士一边说一边从书房里搬了个椅子黑沐卿歌坐下。 沐卿歌端坐在凳子上,看着凰奕霖胆怯地跪在地板上,冷冷地说道:“方才不是牙尖嘴利的吗,你若是能把这些耍滑头的工夫都用在念书上,还会连个维民所止都要不知何解吗?” “儿臣知罪。”凰奕霖心里有些委屈,怨恨自己的母亲不帮着自己,还帮着外人说话,却敢怒不敢言。 沐卿歌也不想对凰奕霖这么苛刻的,可凰夜辰对自己一心一意,后宫之中除了一个摆设一样的容贵妃,就只有她一个人为凰夜辰开枝散叶生儿育女,偏偏两人膝下又只有凰奕霖一个儿子,若是不想让万里江山落到让人手中,就少不得要剥夺凰奕霖身为一个平凡孩子的童年,用君王之道来培养他。 随手那起凰奕霖的书本,看了看他还不太成样子的字体,沐卿歌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狠下心来还是决定要好好惩罚他一番: “你父皇在你这个年纪写的字已经可以拿去拓印了,你看看你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成点气候,今日下了课你便在书房里抄写《维民所止篇》五十遍吧,抄不完不准就寝,明日用午膳之前拿到御书房给你父皇过目,顺便好好认认错。” 庄大学士对待学生就已经全是很严苛的了,比起沐卿歌来却还是自愧不如,原想替凰奕霖求求情,又想起凰奕霖这几日念书确实有些浮躁,就听了沐卿歌的话,“老臣会好好监督太子殿下完成抄写的。” “那就有劳大学士了,本宫先回正殿了,霖儿顽劣,还要你多多费心。”沐卿歌毫不留情地起身就走。 凰奕霖心中苦不堪言,上完课之后就一直在庄大学士的监督之下抄写那篇《维民所止》,从用了午膳就开始,一直写到日暮黄昏也不过只抄了十遍。 恰逢凰夜辰在御书房里连夜和武将们商量东阳王府名下的州暴乱的事情,一直到了后半夜才将将结束,怕再回凤仪宫会打扰到沐卿歌和凰奕霖歇息,就胡乱地在御书房里将就了一夜,凰奕霖终究还是没能等来帮自己说情的父皇。 等五十遍全部抄写完毕的时候,东方的天际都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庄大学士上了年纪陪着凰奕霖熬了整整一夜之后,自觉精力跟不上,就索性直接找沐卿歌告了假,要回府歇息一会儿明日再进宫教授太子。 凰奕霖拿着誊抄了五十遍的篇目不情不愿地来到沐卿歌面前,又被沐卿歌敲打警醒了一番,才在殷敖的护送之下去了御书房,准备把自己的成果拿给刚刚下朝的凰夜辰过目。 出了凤仪宫的大门,凰奕霖就一直耷拉着一张脸十分萎靡不振的样子,毕竟如果没有自己献出一条手臂的骨髓来炼丹,也就没有这孩子的性命,所以殷敖一直对凰奕霖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太子殿下别垂头丧气,方才大学士不是说了今日不再授课,等咱们拿着这些东西回了皇上的话,你就可以回凤仪宫歇息了。” 殷敖一直以来是个温温吞吞的性子,凰奕霖就忍不住和他抱怨了几句: “母后对本太子未免也太狠心了,竟然真的让我整整抄写了一夜,又赶上父皇不在,连个能求情的人都没有,还不如琼花舅母对我好呢,她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娘亲啊。” 这么多年以来,殷敖一直亲眼旁观着沐卿歌为了找到这个孩子有多么煞费苦心,便不由自主地开始心疼起沐卿歌来,口中更是想尽一切办法替她说好话: “皇后娘娘是世间最好的人,太子殿下还小,并不知道娘娘的良苦用心,但这些年来属下一直跟在陛下和娘娘身边,最是了解他们二人对殿下的用心的。” 第四百五十六章 他们二人一定有私情 “父皇平日里最是疼爱我的,便是偶尔有什么错,说我两句也就罢了,可是母后未免太苛刻了,殷侍卫,你说对不对?”凰奕霖心里还是记恨着沐卿歌。 殷敖最见不得的就是沐卿歌受委屈了,少不得要多说两句:“太子殿下着实误会皇后了,当年皇后娘娘为了生下殿下差点放弃了自己的性命不说,为了找回殿下还亲自走南闯北,殿下若是不相信的话,进去问问陛下就知道属下说的是真是假了,天下间不会有比娘娘更爱殿下的人了。” “当真如此?”凰奕霖本性也是个善良的孩子,一听说母亲当年为了自己吃尽了苦头,心里的抱怨已经消了一大半。 殷敖点头:“属下不敢欺瞒太子殿下,殿下在胎中孱弱,一直靠夺取母体的精元来成长着的,若非娘娘后来得高人相助,恐怕此刻早已经为了殿下牺牲了自己了……” 凰奕霖年纪尚小,殷敖说的那些事情他未必能完全听懂,似懂非懂之下也略微理解了一些沐卿歌对自己的良苦用心:“如此看来倒是我对母后不孝了。” 二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预收房的大门口,凰奕霖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动,乖巧地任由着殷敖牵着自己来到了殿内,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凰夜辰的面前:“儿臣给父皇请安,儿臣今日奉母后之命特地来向父皇请罪……” 殷敖十分满意凰奕霖的态度,站在一旁一直眉眼带笑,竟然没有注意到刚才快走到养心殿的时候,容贵妃宫中的掌事大宫女琥珀正刚领了月例子银子,偶然间撞见了送着太子殿下朝着御书房过去了,就留了个心眼给我听他们二人的对话。 琥珀自小就生活在卫国皇宫之中,最会察言观色的,从二人对话的神情和语气来看,就总觉得殷敖对皇后的心思不一般,一路悄悄尾随着他们到了御书房,殷敖因为心思都用在了替沐卿歌开解上竟然没有留心到身后有人。 琥珀匆匆跑回了昭华宫,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讲给容贵妃听,容贵妃不太相信:“不会吧?那殷敖可是皇上身边的人,难不成还能是皇后的旧相识?” “奴婢可以以性命做保,皇后娘娘和殷敖二人之间一定有私情,那殷敖明明只是个侍卫,语气之间却对皇后多有维护,而且还对之前的旧事了如指掌,一定是皇后的旧相识,说不定还是个旧情人什么的呢。”琥珀对此事十分笃定,殷敖提起沐卿歌时人生里浮现出的温柔和爱慕是骗不了人的。 “此话可当真,太后不是在凤仪宫安了个人吗,吩咐下去,让她密切监视皇后和殷敖之间的一举一动,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容贵妃依然十分谨慎。 没成想过了两日,沐卿歌偶然间得了一件还算不错的护心镜,就叫了殷敖来自己宫中要赠予他,殷敖不肯接受,沐卿歌却言辞恳切:“你和本宫还客气什么,你这条手臂都是为了本宫和太子才断了的,就是把天下间最珍贵的东西都送给你难以回报这份恩情的……” 埋伏在凤仪宫的细作一字不落地听到了二人之间的这番对话,又原原本本的转达给了容贵妃主仆。 容贵妃一直斗不过沐卿歌,眼下终于确信她和殷敖之间关系匪浅,就把这个把柄当做救命稻草,关上昭华殿的大门和琥珀商议了许久,终于想出了个恶毒的法子,又找了一个籍籍无名又即将出宫嫁人的宫女,给了她许多的钱财帮他们完成计划。 第二日的午后,凰夜辰好不容易处理完了政务,来凤仪宫用了午膳之后就在沐卿歌的陪同之下舒舒服服地午睡了,夫妻二人享受难得的清闲时光。 殷敖奉命守在御书房周围,正百无聊赖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匆匆忙忙哭着朝自己跑过来:“殷侍卫,殷侍卫,快救救我们家娘娘吧?” 殷敖本能地以为是荣贵妃出了事,一脸淡漠:“怎么了,你家娘娘若是身子不舒服,就去太医院里请太医啊,皇上此刻并不在御书房,就别去烦扰他了。” “不是啊,奴婢是凤仪宫的宫女。”那婢女才反应过来,“并非容贵妃娘娘手下的人。” 刚才还神情淡漠的殷敖立马着了急:“你是说皇后娘娘出事了,陛下不是去了凤仪宫吗,娘娘能出什么事?” 那婢女也是个人精,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竟然就这么蒙混了过去,继续发挥自己以假乱真的演技: “刚刚陛下和娘娘午膳用得好好的,不知为何突然吵了起来,奴婢斗胆偷听了两句,陛下似乎是在怪罪皇后对太子殿下过于严苛,二人一言不和皇上就要把太子殿下送到太后那里抚养,皇后娘娘气性大,皇上一走她就在宫里寻了三尺白绫……” “你说什么,皇后要自尽吗?”殷敖激动得握住了那婢女的肩膀。 婢女痛得呲牙咧嘴,可以不得不把这出大戏演到底:“凤仪宫已经跪倒了一大片,皇后娘娘心意已决,还是腊梅姐姐告诉我说殷侍卫你是娘娘的旧相识,让我来碰碰运气找你去劝劝娘娘。” 殷敖关心则乱,一时之间都没注意到腊梅并不知道自己和沐卿歌之前的前尘往事,“好,我这就过去。” 一想到沐卿歌出了事,殷敖也顾不得在大内之中若非急事不得擅自使用轻功的规矩,如一阵风一般的就跑进了凤仪宫。 “殷侍卫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腊梅一脸纳闷。 “都这个时候了我还能不过来吗,卿歌在哪里,她有没有事?”殷敖早已经方寸大乱,不管不顾地冲进凤仪宫内殿。 相比于凰夜辰忙于朝政睡梦深沉,沐卿歌一直浅眠,刚刚就要睡醒的时候猛然间听见殿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就蹑手蹑脚起身披着头发又穿了个披风走出来查看情况,“腊梅,外面出了什么事?” 第四百五十七章 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 殷敖看着沐卿歌未施粉黛又鬓发散乱,更对那婢女的话信以为真,冲动地跑上去一把抱住了沐卿歌,惊得腊梅把手中刚沏好的茶都砸在地上了,睡梦中的凰夜辰自然也醒了过来。 “卿歌,你没事吧,刚才你宫里的人告诉我说你和陛下拌了几句嘴就要寻短见,可真是把我吓死了,今后可不许再开这种玩笑了,若是你在这皇宫之中过得不开心,我大可以抛下现在的一切带你远走高飞,卿歌,你是知道我的,这些年来我的心从没变过,只要你愿意好好活下去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殷敖搂着沐卿歌的手越来越紧,仿佛怀中的人下一秒都会消失不见似的,丝毫没有注意到沐卿歌身后的寝殿里,走出来的一脸阴沉的凰夜辰。 沐卿歌愣愣的,很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使劲推了推殷敖的肩膀,“本宫和皇上并没有拌嘴啊,就算是偶尔有摩擦,也不至于到了自尽的程度,你是从何处听来的闲言碎语,敢伪造这种恶毒的谣言传播的人,就应该乱棍打死…” “什么?”殷敖这才松开手,一脸惊愕,终于看到了面色十分不好的凰夜辰,才明白自己是中了不知道什么人的奸计,立马跪倒在地,“属下胡言乱语扰了皇上清梦,还请陛下降罪。” 即便是知道只是殷敖单方面一直爱慕记挂着沐卿歌,可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亲眼所见自己一手提拔的部下说要带着自己的妻子远走高飞,恐怕都很难不动怒,凰夜辰冷笑了一声:“朕哪里敢降罪于你,转眼间你又要带走朕的皇后了。” 沐卿歌也着实慌张,唯恐凰夜辰真的会治殷敖的罪,毕竟觊觎皇后的罪名株连九族也不过分,讪笑着开口:“陛下,这么快就睡醒了,可还觉得疲累吗,其实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 “幸亏是一场误会。”凰夜辰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殷敖一眼,便起身披好衣裳就离开了凤仪宫。 沐卿歌也不好再说什么,交代了殷敖几句之后,就让他尽快跟去御书房请罪,若是实在不行的话自己再去帮忙求情。 殷敖忐忑地回了御书房,凰夜辰已经整理好情绪,端坐在书桌前看奏折,正暗自懊悔不应该因为方才的事情而迁怒于沐卿歌,就看到垂头丧气地走过来的殷敖,“从凤仪宫过来了?刚才是谁传了谣言,诓你过去的?” “回禀陛下,属下刚刚也满宫里看了一圈,可以确信那婢女并不是凤仪宫中人,却也找不到她的踪迹了。”殷敖小心翼翼,唯恐下一秒凰夜辰就会突然发怒。 凰夜辰放下手中的奏折,讳莫如深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殷敖:“不知道是谁看皇后不顺眼,才设计了这么一出大戏来陷害你们二人,殷敖,朕竟然不知道你一直对朕的女人没有死心。” 殷敖磕了一个头,郑重其事地说道:“手下若是说没有那便是欺君之罪了,对皇后娘娘的心意属下并不否认,可我也知道娘娘和皇上伉俪情深,所以一直远远守候着就好,今日之事是属下糊涂了,陛下无论如何处置,属下都绝无怨言。” “你倒是坦荡。”凰夜辰喝了一口茶,脸上看不出喜怒,“幸亏朕和皇后心有灵犀,若是彼此之间不够信任的寻常夫妻,此番皇后可就要被你害死了。” 也正是因为深知沐卿歌对自己的情义,凰夜辰才能这么快就消气,甚至为了展现自己身为天子的气度,都不降罪于殷敖。 到底也跟着凰夜辰有些年头了,殷敖知道他这种表现就是不与自己计较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又浮现出浓重的失落,凰夜辰越是这般自信,就越是证明了自己和沐卿歌之间并没有任何可能。 虽然凰夜辰心中还是有些介怀殷敖当着自己的面拥抱沐卿歌的事情,却也悄无声息地翻了篇,只是自那以后再也不允许殷敖做和凤仪宫有关的差事,甚至就连护送凰奕霖这样的事也都交给炽久来做,即便都在偌大的皇宫之中,沐卿歌竟然好几日,都不曾得见殷敖一面。 半月之后,边境的青州忽然传来消息,说是在梁唯在京城走马上任之后,知府竟然许久未寻到一个合适的总兵,调任过去的好几个都因为不熟悉青州的军情和民风,又从没跟这凰夜辰在青州打过仗,而不能被百姓和将士们信服。 殷敖听说了这件事情,就主动请缨:“皇上,属下也跟着陛下和金大将军南征北战了这些年,陛下若是信得过的话,可否把总兵之位赐予属下,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保家卫国。” 凰夜辰震惊,以为殷敖此生都不会愿意离开京城,转念一想似乎又明白了什么:“你的功夫和兵法,朕都已经在战场上见识过了,更何况你是朕身边的人,想来也是能让那些人信服的,只是一旦你走马上任就要即刻离开京城,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好男儿志在四方,为陛下开疆拓土建功立业,就是属下的目的。”殷敖低着头。 “朕已经准了你的奏请,你我好歹君臣一场,临别之前,朕想听几句实话。”如今这样的结果,凰夜辰乐见其成,在心中感慨殷敖比自己想象中要懂事得多。 殷敖抛下了所有的顾虑,十分诚恳的说道: “陛下和皇后娘娘举案齐眉恩爱有加,有皇上照顾娘娘,京城之中属下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挂念的事了,继续留在这里反而会给你我三人徒增烦恼,我的离开,对所有人都好,难道不是吗?” “嗯。”凰夜辰其实并非那不能容人的,即便是殷敖选择留在京城,他也不会为难于殷敖,但殷敖选择主动退出还是让他十分满意,“在青州好好表现,朕会许你一个光明灿烂的前程。” 第四百五十八章 此事是殷敖自愿的吗 殷敖心里对凰夜辰的宽容和大度充满了感激,经此一事之后他也相信凰夜辰可以照顾好沐卿歌,便也没什么遗憾和担心的了,“多谢皇上成全,属下定当为北幽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肝脑涂地就不必了,好好地守着青州,再找个合适的贤淑女子成家立业,你过得好卿歌也会高兴的,这两日你就不必在朕身边伺候着了,好好收拾行李和家当准备启程吧。”凰夜辰说完,又叫来了炽久,让他额外地又赏赐了不少稀奇的宝贝给殷敖,还亲自手书了委任状。 殷敖当日就离开了皇宫,把自己在京中的家产几乎全数变卖了折算成银票带在身上,只有沐卿歌从前住在殷府的时候用过的茶具,古琴还有几套文房四宝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准备带到青州去。 自从那天之后,沐卿歌和凰夜辰相处起来一直都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他面上一直云淡风轻的却又怕他只是在粉饰太平。 过了好几日,沐卿歌都没有见到过殷敖跟在凰夜辰身边,甚至刻意去御书房和宫中各处闲逛也并不曾遇到在宫中当差的殷敖,情不自禁有些担心,终究还是在有天早上更衣的时候忍不住问凰夜辰:“陛下,这几日怎么都是炽久来凤仪宫伺候?” 凰夜辰穿戴朝珠的手停顿了一下,“哦,你是说殷敖吧,他高升了,青州自从梁唯来了京城做将军之后,总兵之位一直空缺着,朝廷接连派了三四个过去都不如人意,殷敖在朕身边也历练了有些年头了,朕看他就很合适。” “啊?”沐卿歌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从御前侍卫到一个州郡的总兵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只是她不知道这对殷敖来说是好还是坏,不经思考酒说出了心中最大的顾虑,“此事是殷敖自愿的吗?” 龙袍已经穿戴整齐,沐卿歌亲自捧了皇冠给凰夜辰戴上,说完这话心里立刻就有些忐忑,故意绕到凰夜辰的背后,不让她看自己担忧地神色。 凰夜辰的眼神也暗了暗,随即又调整好自己的心绪,故意用十分轻松的口吻说道:“他当然愿意了,青州这两年物阜民丰,百姓安居乐业,平日里不过操练操练或是把关和大越国的往来,着实是个好差事啊,今日就要启程了,他有何不愿意?” 沐卿歌知道殷敖之所以选择跟在凰夜辰身边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可以日日看到自己,如今殷敖突然就要远走,她一时难以接受。 “嗯,是我多虑了,想必他也能有个好前程了。”事情好不容易才平息下去,沐卿歌也不敢再多问。 凰夜辰的心情也有些不悦,因为沐卿歌对殷敖的关心,也因为沐卿歌对自己的不信任,虽然沐卿歌的话并不算多,但从她的言语之间凰夜辰能明显感受到她在怀疑是自己用权势逼走了殷敖。 “今日是霜降了,中午我邀请了黄金贵族和朝中的大臣们及其家中女眷一起在合欢宫中举行午宴,算是为上上下下都驱驱寒气,卿歌,你记得前来。”凰夜辰也没了用早膳的心思,放下这句叮嘱就离开了凤仪宫。 凰夜辰走了之后,沐卿歌一直坐立难安,早膳也没用几口就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腊梅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只当她是因为凰夜辰今日没有留下来陪着用早膳: “皇后娘娘,今日您和陛下都起晚了,下了朝陛下还有旁的事,所以就没和你一起用膳,娘娘不必忧心,中午不就又能见到了吗?” 腊梅是沐卿歌从家里带来的陪嫁丫头,最是知根知底让人放心的,这些年来对自己忠心耿耿不说,做事也是极为稳妥的,沐卿歌无人说话的时候那些心里话也都不避讳着腊梅:“腊梅,你知道吗,皇上把殷敖派遣到青州做总兵去了,凭本宫对殷敖了解,他是不会愿意离开京城的,你说会不会是皇上逼他过去的?” 那日的事,腊梅也亲眼所见,其中的缘由沐卿歌事后也都讲给她听了,“奴婢不敢揣测圣意。” “你不必如此小心谨慎,关起凤仪宫的大门来,你我之间都是自家姐妹,我不过是想和你说几句体己的话罢了,毕竟这样的话,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该和谁说了。”沐卿歌心中惴惴不安,唯恐殷敖因为自己受了什么委屈,原本自己就已经亏欠他许多,如果殷敖又因为自己的缘故被凰夜辰惩罚的话,沐卿歌会更加愧疚的。 腊梅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道:“奴婢觉得极有可能,那天的事可把奴婢吓坏了,皇上生气也情有可原。” “唉。”沐卿歌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愤愤不平,“当日的事殷敖也是受人陷害才会如此,却白白的要因为我被派遣到那么远的地方,也算是无妄之灾了。” “奴婢斗胆说一句,奴婢觉得此事娘娘并没有怪罪陛下的理由,虽然说殷侍卫是被人陷害的,但他对娘娘确实有不轨的举动,还说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话,陛下没有严惩,还给了他高升的机会,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腊梅和殷敖又没有什么交情,看待这件事情也比沐卿歌公正客观许多,只是依然排解不了沐卿歌心中对殷敖的愧疚之情,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亲自去问问殷敖的感受,就冲动站了起来:“我出去一趟,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已经快要正午了,今日的午宴文武百官都会过来,皇后娘娘这是要去何处,若是耽误了时辰恐怕陛下要不高兴了。”腊梅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家的主子事事都很精明,却常常为了殷敖而破例。 沐卿歌看了看时辰,手脚麻利地换上了一身简洁的练功服:“今日殷敖就要离开京城了,横竖我们也相识一场,下次见面不知何年何月,于情于理我都该送送他。” 第四百五十九章 贵妃真是女子楷模啊 “皇后娘娘万万不可,您若是出了宫一定会耽误时辰,有什么话不能写信说呢?”腊梅惊慌失措。 说话间,沐卿歌都已经把长发束了起来,安抚性地拍了拍腊梅的肩膀,“你家主子的轻功你放心,诀别哪有写信的,我去去就回,你在宫中把午宴要穿的宫服和首饰准备好,不要声张。” “可是……”腊梅还想再劝,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主子的身影消失在宫墙之间。 沐卿歌一路飞奔到了殷府,就看见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员外在指挥着家丁把各色家具和古玩珍品搬进搬出,就跳了下去假装是殷敖的朋友问道:“这位老爷,这宅子的主人不是一位姓殷的公子吗,我远道而来就是为了找他叙旧的。” 那员外也是个好说话的,看沐卿歌生得清秀不像是个坏人,自然是知无不言:“原来这位姑娘是殷公子的朋友,你来得倒是不巧了,殷公子交了好运要到青州做总兵去了,今日刚把这大宅院交到我手里,估摸着这会儿已经除了宣德门了。” “多谢这位老伯。”沐卿歌拱手作揖,忙不迭地转身就走,殷敖连在京城的府邸都卖了,看样子是已经打定了主意此生不再回京,沐卿歌慌慌张张地赶到宣德门,独自一人在城楼上站了许久,也没看到殷敖的身影,想来是已经走远了。 时辰接近正午,宫中的皇家午宴准时开始,凰夜辰,沐太后,容贵妃和太子凰奕霖早早地就到了合欢宫,却唯独不见中宫皇后的身影,炽久暗地里派人去凤仪宫里催请了三四次。 腊梅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却只能借口说皇后娘娘还在梳妆打扮,凰夜辰无奈,心中也已经料想到了沐卿歌此刻的去处,只能借口皇后身子不适,没有等候沐卿歌就直接开了宴。 等沐卿歌气喘吁吁跑回凤仪宫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两个时辰,腊梅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看到沐卿歌就匆匆扯着她回宫更衣:“娘娘可算是回来了,宴会已经开始了,再不过去就算是皇上不说什么,太后她老人家也要不乐意了。” “帮我梳个简单的发髻,不用上妆了,沐浴更衣就可以了。”沐卿歌在城楼上呆呆地站了许久,也知道自己耽搁了时间。 午宴进行到一半,歌舞伎都已经开始进宫表演,沐卿歌才姗姗来迟,随着太监一声嘹亮的“皇后娘娘驾到”,舞女们便让出一条路来让沐卿歌施施然的走进来,即便是众人都在用膳,整个内厅除了沐太后和凰夜辰都还是要毕恭毕敬地跪下行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本宫出了些事耽搁了时辰,劳烦大家久等了,都平身吧,臣妾参见皇上太后。” 一上午的时间,沐卿歌来往于京郊和皇宫,即便是内力高强也有些疲累,此刻脸庞跑得红扑扑的,又不施粉黛,看上去气色就很好,一点也不像是凤体抱恙的样子,一些本就对皇后有意见的大臣,看到了她神采飞扬的样子,心中不自觉就泛起了嘀咕。 一件天青色的宫装,简单的发髻,沐卿歌就成了整个合欢宫最耀眼的女人,在场的女眷无不被她的艳光四射压了过去,容贵妃心中很是嫉妒,凰夜辰却明白腊梅口中“皇后娘娘正在梳妆打扮”的借口不攻自破了,在心中已经百分百确信沐卿歌今日一定出宫去给殷敖送行了,对于二人临别之前有没有见面,见面之后又说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皇后平身吧。”沐太后冷冷淡淡的,很显然并不怎么待见沐卿歌。 “臣妾多谢太后。”沐卿歌起身一步一步走的凰夜辰身边的位置上坐下,容贵妃的心情苦不堪言,那是她心心念念的位置。 凰夜辰的脸面也不好看,毕竟沐卿歌是自己宠爱了那么久的中宫皇后,他又时常当着群臣的面维护沐卿歌,今日沐卿歌却在如此重要的宴会上迟到,自己用心良苦为她营造的贤良的名声瞬间化为乌有,不知道满朝文武私底下又能编排出多少话来,更何况沐卿歌做出这等不懂事的行为还是为了殷敖。 帝后二人各自都有心结,沐卿歌也在心里默默怨着凰夜辰不声不响就把自己当作一生挚友的殷敖打发了出去,让两人临行前连句诀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沐卿歌不声不响地坐着,凰夜辰也不像从前那般对她嘘寒问暖,只不过是象征性地和沐卿歌碰了碰杯,以免宫中传出帝后不和的谣言来,沐卿歌也没什么胃口,看着满桌子的膳食不过偶尔捡起一两颗葡萄尝尝酸甜的滋味,兴致不高地一心只等着宴会结束。 容贵妃在北幽国皇宫里没亲没故的,整日都只把沐太后当做自己唯一的依靠,即便是在宫宴上,身为贵妃的她可以单独设一席,却只在自己的席位上略坐了坐,就端着自己的酒杯曲腿跪到了太后席位的侧面,帮着她布菜倒酒,丝毫没有一点曾经身为卫国长公主的娇气和矜贵。 对比起姗姗来迟还和太后一直不甚亲近的沐卿歌,容贵妃这副模样自然更符合众人心中对后宫中备受宠爱的女人的设想,纷纷不吝惜自己的夸奖: “贵妃娘娘真是贤良淑德,不愧是长公主出身,看来卫皇陛下在贵妃出阁之前,一定很注重孝悌之道。” “臣弟也觉得贵妃皇嫂实在是温柔可亲,不仅对母后十分孝敬,对父皇也是恭敬有加,臣弟前几日去祠堂里给父皇上香的时候,发现父皇和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摆放着许多新鲜的瓜果和花束,看管祠堂的和尚们说,都是贵妃嫂嫂亲自侍奉的。” …… 张丞相和凰夜辰的五弟荣亲王的话更是让众人禁不住对被非交口称赞,反倒是冷落了贵为中宫的沐卿歌:“贵妃娘娘可真是天下女子的楷模。” 第四百六十章 哀家要好好管教你一下 容贵妃有些得意,甚至还对着沐卿歌出自有若无的笑容,仿佛是在示威一般,却被沐卿歌一笑置之,现在除了凰夜辰的真心之外,别的她什么都不在乎。 丞相张凌玉因为沐景年退婚之事一直对沐家怀恨在心,对极力促成婚事的沐卿歌更是极其不满,此刻当着众人的面,他又准备倚老卖老,想要让皇后当众下不来台: “贵妃娘娘如此贤良,膝下却没有子嗣,实在是我朝一大憾事,老臣觉得不如选一个黄道吉日,由皇后娘娘带着各位女眷们一起在宝华殿焚香祝祷,一则祈求我北幽国运昌隆,二则也保佑贵妃娘娘可以早日喜获麟儿,为皇上开枝散叶,皇后娘娘以为如何?” 这个问题明显就是在找不痛快,凰夜辰皱了皱眉头,刚想开口替沐卿歌说两句话解围,沐卿歌就已经笑吟吟地开口: “皇上勤政爱民,文武百官们又都是忠臣良将,北幽国自然国富民强,本宫也都在日日祈祷着,并不拘泥于哪个黄道吉日,至于贵妃自己的问题嘛,在昭华宫里请个送子观音也就罢了,若这也值得兴师动众得举行个仪式的话,岂不是要叫天下人嘲笑皇家太过小家子气了。” 自小的时候起,沐卿歌就受尽了林姨娘和沐洛玲的各种冷嘲热讽,也深得母亲大家闺秀云淡风轻作派的真传,最是会应对这样的明枪暗箭了,四两拨千斤的几句话不止敲打了张凌玉,甚至连惺惺作态的容贵妃都被贬低了几分。 凰夜辰低下头暗暗地笑了笑,心里又有点淡淡的失落,沐卿歌最开始想嫁给自己的时候是在家中受够了庶女和庶姐的欺凌,想要依靠东宫的权势来庇佑生母顺便报仇,如今她早已经报仇雪恨,还有了一身无人能挡的武功,再也不需要依靠自己了,凰夜辰手中目前能留住沐卿歌的唯一的筹码就是感情,他莫名觉得有些不安和烦躁。 打狗还要看主人,沐卿歌当众给了容贵妃没脸之后,原本就对她十分不满的沐太后心中更加不悦,只是当着众人的面还是要维护自己端庄慈祥的面具,也不好当众发作。 只在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装作无意地邀请沐卿歌到自己宫里坐坐:“皇后许久没来康宁宫了,说起来你我还是同族,可不能生份起来,正好云州知府进贡了几盒好茶叶,皇后来哀家宫中尝尝吧。” 沐太后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沐卿歌若是还敢向平日里那般拒绝的话只怕会在早就对自己颇有微词的文武百官心中再留下一个不孝的罪名,少不得要硬着头皮逢迎两句: “母后这是哪里的话,前些日子儿臣不过是因为父亲过世了忧思过度,纵然是想去康宁宫也怕自己的丧气沾染了母后,今日母后盛情邀请,儿臣不胜荣幸。” 用过午膳之后,凰夜辰还要带着大臣们在乾清宫议事,不能陪着沐卿歌一起面见沐太后,心中担心她但也毫无办法只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腰以示安慰,“尽可能顺着太后,我忙完了就去解救你。” “嗯,陛下放心吧。”沐卿歌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中宫了,沐太后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向以前那样对自己暗下毒手了,就大着胆子去了。 只是没想到沐太后宠信容贵妃,竟然也把她一起带去了康宁宫,一走进去就冷着一张脸教训沐卿歌: “皇后公然迟到,殿前失仪,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轻贱贵妃,实在是德不配位,哀家今日就要好好教导一下你,让你知道如何做一个中宫皇后。” 容贵妃立马十分乖巧地亲自从婢女手中接过茶水来递给沐太后,口中柔柔软软地说着:“请太后息怒,想必皇后娘娘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吧。” 沐卿歌目光沉静,站的笔直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半晌才说道:“午宴迟到之事儿臣自会向陛下请罪,至于轻贱贵妃,儿臣觉得实在冤枉。” “你还敢狡辩,容贵妃膝下无子本就是她的一块心病,你还当众戳人痛处说她小家子气,可见,皇后你是个心肠歹毒不能容人的正妻。”沐太后一反常态地摒弃了自己平日刻意在沐卿歌面前维持得宽宏大量的形象,面色阴沉得十分厉害。 “这倒有意思了,儿臣一直安安静静地用膳,从没和容贵妃有过半分交集,不是那张大人主动提起贵妃的事,儿臣又何故要同他应和,母后便是要治罪,也要先把丞相大人找来问问清楚吧,儿臣可还帮贵妃出谋划策要她请一樽送子观音供奉上呢。”沐卿歌也是个伶牙俐齿的,丝毫不把沐太后的威压放在眼里。 只是可怜了容贵妃明明一声不吭,却还是沦为了她们婆媳二人的谈资,且句句话都带给她锥心刺骨的疼痛,凰夜辰根本就没有宠幸过她,便是请再多的送子观音又有什么用呢? 沐太后知道沐卿歌牙尖嘴利,自己再争执下去反倒不会小了上风,索性直接咬死了一件事:“横竖今日午宴晚了快一个时辰的总是你吧,纵然你巧舌如簧,依然比不得贵妃的半分贤良,哀家念在你我尚有几分血亲的份上,大发慈悲让你在康宁宫小住几日,好好教教你做皇后的规矩,也算是不辱没了北幽国和沐府的声名。” 沐太后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如此一来她既可以随时随地弹压沐卿歌,又能警醒皇宫众人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同时沐卿歌不在凤仪宫就没办法侍寝,还可以给容贵妃创造更多的机会,可谓是“一箭三雕”。 如此明显的意图,别说沐卿歌了,就连容贵妃也懂了,心中暗喜,故意低下头去唯恐别人瞧见自己忍俊不禁的笑模样,沐卿歌看在眼里倒觉得十分滑稽。 “不必劳烦母后了。”沐卿歌静静地站着,“儿臣这个皇后够不够格,陛下自有定夺。” 第四百六十一章 你好好在佛前忏悔 沐卿歌完全不把太后放在眼里,放下这一句话转身就要夺门而出,沐太后彻底暴怒,随手扔了一个茶杯过去,奈何沐卿歌武功高强即便是背对着她也轻而易举地躲过了。 “你也太过放肆了,皇后把皇宫当成什么地方了,皇帝不分青红皂白地宠着你,哀家可不会一味纵着你在皇宫里胡作非为,来人,把皇后给哀家拉到佛堂里静思己过,你好好在佛祖面前忏悔吧。”沐太后温婉的假面具早已经被撕碎,带着护甲的手指着沐卿歌的时候,那副样子仿佛一个市井泼妇。 容贵妃心中暗叫痛快,表面上却诚惶诚恐,直接跪倒在沐太后的脚下,故作谨小慎微的样子:“太后息怒,请太后保重凤体。” 很快就有两个从沐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就一直跟着她卖命的老嬷嬷走了进来,一左一右拉住了沐卿歌,沐卿歌冷笑一声,凭自己的武功,若是真想动手的话两个看起来五大三粗一身蛮力的康宁宫下人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她毫不反抗地任由着她们把自己拉过去,就是看在二人已经上了年纪的份上,怕自己手上没有轻重会打伤了她们。 眼看着自家主子和太后起了那么大的冲突,腊梅自然是又担心又着急,自己身为一个小小的奴婢又不敢帮着沐卿歌公然顶撞太后,只能拉着仿佛已经吓傻了的绿枝先跟着沐卿歌一同去了康宁宫的佛堂。 “皇后娘娘可真是厉害呀,只是您千不该万不该,也不应该冲撞咱们太后的,连皇上都强调百善孝为先,娘娘未免也太不懂事了,奴婢们今天哪也不去,坐在这里好好守着娘娘。”那老嬷嬷仗着沐太后对自己的器重,说话丝毫不留口德,对着沐卿歌冷嘲热讽了一番之后,就拉着自己的同伴站在佛堂门口。 自家主子已经跪下,腊梅和绿枝自然是没有站着的道理,眼看着沐卿歌受了这样大的委屈,腊梅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必要求助凰夜辰,“娘娘,要不奴婢去找陛下来?咱们这样耗下去不是个办法。” 只是沐卿歌心中还在为白日里的事不痛快,一则是凰夜辰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打发了殷敖,让自己连送别的机会都没有,二则是刚才在合欢宫,自己饱受沐太后和群臣的冷嘲热讽,凰夜辰也没出头为自己说话,此刻沐卿歌正在暗自和凰夜辰怄气,自然是不肯低头求助的: “皇上为朝政和后宫之事日理万机,这点小事就不必打扰他了,就算是太后让本宫跪一夜,本宫的身子也是受得住的。” 到底是从小陪着沐卿歌一起长大的陪嫁丫头,腊梅犹豫许久,终究还是心疼自家主子,悄悄地给绿枝指了个颜色,想让她去御书房里通风报信。 绿枝一脸怯懦的站起来,就直接被守在佛堂门外的两个老嬷嬷拦住了:“姑娘请留步,太后给皇后娘娘的责罚还没有结束,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奴婢…只是……”平日里也算聪明伶俐的绿枝眼神不然开始躲闪,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清楚,眼看着就要暴露了。 腊梅不得不站起来,镇定自若又落落大方:“眼看着就要天黑了,佛堂里没有炭火着实阴冷,奴婢想让绿枝回凤仪宫给皇后娘娘拿一件披风,嬷嬷也不准吗。” 一脸横肉的老婆子依然没个好脸色:“姑娘这话别来问老奴,老奴可不敢越俎代庖擅自揣测太后娘娘的心意,横竖太后还没有准许皇后离开佛堂,姑娘正经应该去问问太后才是。” 跟在沐卿歌身边也有些年头了,腊梅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嬷嬷这话说的在理,说到底太后娘娘只是罚了我们家娘娘一个,似乎并没有禁奴婢们的足,娘娘前些日子还偶感风寒,若是因为两位嬷嬷的缘故,再着了凉凤体抱恙,皇上必定心疼,二位吃罪得起吗?” “绿枝,你一个人去,速去速回。”那嬷嬷被腊梅说得哑口无言,黑着一张脸扔下一句话,就继续气哼哼地守在了佛堂门口。 绿枝匆匆忙忙出了康宁宫,举止之间甚是鬼鬼祟祟,磨蹭了半日,才终于来到了御书房外面,在窗子下面转悠着偷听了一会儿墙角,发现凰夜辰还在和文武大臣们商量朝廷大事,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的时候,就被一个脸生的侍卫拦住了去路:“姑娘是哪个宫的,这里可不是你能随便乱逛的地方。” “是,多谢这位大哥提醒,奴婢这就离开。”绿枝低着头,神情复杂,匆匆忙忙又回了康宁宫。 沐卿歌自然是知道绿枝的去处的,虽然心中还有气,却也不由自主开始期待凰夜辰可以像从前那样从天而降解救自己于水火之中,满心期待地又跪了半个时辰,却只等来了怯懦的绿枝。 “如何,皇上什么时候过来?”腊梅双眼闪闪发光满是期待。 绿枝瞧着沐卿歌跪得笔直的背影欲言又止,“那个…” “哎呀,你这丫头今日是怎么了,连句整话都说不明白,皇上到底怎么说的呀。”腊梅心急,抓着绿枝的手急切的问道。 绿枝根本就没有见到凰夜辰的面,又怕难以交代,只能大着胆子信口胡诌:“皇上忙于政务,暂时无暇顾及康宁宫,只派了个侍卫就把我打发出来。” 沐卿歌闻言心已经凉了半截,虽说方才她还想和凰夜辰置气不要他来解围,可真的听到凰夜辰对自己不闻不问的时候,沐卿歌的心情却比谁都失落,愣了好久才故作云淡风轻:“本宫都叫你们不要枉费心思了,白白地跑这一趟做什么。” “可是皇上从前是最心疼娘娘的…”腊梅急得眼圈都红了,似乎是不敢相信凰夜辰突然对自家主子如此漠视。 主仆三人正说着话,沐太后就在婢女和婆子们的簇拥之下走进了佛堂。 第四百六十二章 谁也没本事强迫本宫 沐太后刚刚用了晚膳,一想到沐卿歌对自己的顶撞依然觉得气不过,又想出了新的折磨沐卿歌的法子,就赶忙叫人弄来了不少的佛经和一个小几。 “皇后真是有本事,哀家不过想教导你一番,这也值当的去打搅皇帝吗,若被那起子不知道是非高低的小人听去了,还以为皇后你如此不懂事,被哀家训导几句就要去魅惑君上呢。”沐太后话里有话,又恢复了从前笑里藏刀的模样。 沐卿歌目视着前方的佛像,看也不看笑容满面却盛气凌人的沐太后,“母后说笑了,儿臣没管好自己手下的丫头回去自然会好好说说他们,佛堂阴冷刺骨,母后金尊玉体怎么此刻踏足这里了?” 两个婢女迅速抬着一个紫檀木的小桌子放在了跪在地上的沐卿歌的面前,又陆陆续续在上面摆放了笔墨纸砚和几本厚厚的佛经,沐卿歌不知道他们又要搞什么名堂,只是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还不是为了能让皇后多多沾染些佛性,也好在治理后宫母仪天下的时候保有中宫皇后该有的德行和操守,今夜你就在佛堂里一边跪着一边抄录经文吧,什么时候把这些佛经都抄写完五十遍,拿到宝华殿让大师们焚化了,什么时候你便可以略微休息一下了。”沐太后逆光站在佛堂门口,拍了拍手就有太监们抬了两站灯台进来放在沐卿歌的两侧。 烛台的光亮刚好可以照到紫檀木小桌上,却又不甚清晰,若是在这样的烛火下面抄经一整夜的话,就算不失明恐怕也要两眼昏花的,沐卿歌感慨沐太后果然心思歹毒,又不着痕迹。 “抄录完经书之后呢?”沐卿歌突然好奇沐太后还有多少对付自己的奇思妙想。 “那之后就留在康宁宫,哀家亲自教导你,让你尽尽从前未尽的孝心。”沐太后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自己就是凰夜辰的生母一般。 沐卿歌原本就因为凰夜辰对自己“见死不救”窝了一肚子的火,沐太后又如此欺人太甚,饶是从前性子沉静,喜怒不形于色的她此刻心头也有些发毛,盛怒之下直接站了起来,跪了好几个时辰依然能稳稳当当地走到沐太后的面前:“母后这样,难道就不怕会破坏了您苦心孤诣经营了这么久的贤良慈爱的名声吗?” 沐卿歌话说的十分刻薄,沐太后脸上已经挂不住了,额头上都有青筋突起,又刻意压低了声音,似乎是在威胁沐卿歌:“皇后的意思是,准备违抗哀家的心意嘛?” “母后如果想让儿臣抄写佛经来积攒福报,儿臣回到凤仪宫焚香净手沐浴更衣之后再抄录了送过去也是一样的,但你若是想刻意为难,就别怪儿臣抗旨不尊了。”沐卿歌十分硬气,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刚进宫需要养人必须的太子妃了。 沐太后脸色已经铁青,“皇后果然大逆不道,但今日你愿意也要愿意,不愿意也要愿意,哀家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在下命令。” 说话间,一群宫女太监外加几个侍卫已经把佛堂团团围住,看样子沐太后是打算动了真格,轻笑着走到沐卿歌的面前:“哀家听说皇后有几分功夫在身上的,但在这皇宫大内,你若是动手伤了谁,恐怕皇帝也是不能护着你的,今夜你就老老实实抄佛经吧。” 腊梅和绿枝已经认命了,正双双跪在小桌旁边开始研墨,沐卿歌皱着眉头看了二人一眼:“你们俩做这些做什么,本宫不愿意做的事情,谁也没有能耐强迫本宫,今夜本宫绝不在佛堂里过夜。” “你还反了天了是吗?”沐太后自信于沐卿歌总要顾及着凰夜辰的颜面,即便是武功高强,也不会为了这等小事而在皇宫里大动干戈。 却没有料想到沐卿歌根本不需要动手打人,一左一右拉上自己的两个婢女,即便是穿着反复的宫装也丝毫不影响灵活轻便的动作,一眨眼的工夫就从人群的缝隙中左突右闪,只消片刻就出了康宁宫,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众人都是第一次见识这绝世的轻功,眨了眨眼睛刚刚反应过来,沐太后已经动了雷霆之怒,怒不可遏地指着众人:“一群废物,那么多人连一个小小女子都看不住,皇宫养着你们吃白饭的吗?” “太后恕罪。”众人纷纷跪下,尤其是几个侍卫已经瑟瑟发抖。 康宁宫里闹腾得人仰马翻,沐卿歌的凤仪宫中却是一派祥和,沐卿歌带着腊梅和绿枝一路轻快地回到宫中,两个丫头落在自家宫中的庭院里,眼睛里还尽是迷茫的神色:“皇后娘娘,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刚感受到一阵风吹过,咱们怎么就回到凤仪宫里了?” “傻丫头,快去帮本宫烧热水去吧,折腾一天本宫只想好好沐浴。”沐卿歌吹了一下凉爽的晚风,烦躁郁闷的心情已经疏解了不少,沐太后虽然欺人太甚,但最让她记挂的还是殷敖离开的事情。 腊梅有些犹豫:“可是娘娘,咱们就这么从太后宫里明目张胆的跑出来了,万一她或者是皇上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横竖本宫都已经带着你们跑回来了,现在想这些也没有意义,晚些时候本宫会亲自和皇上解释的,至于太后那里,本宫还是太子妃的时候我们二人就已经交恶,情况再恶劣也恶劣不到哪里去,你们放心吧。” 沐卿歌对此事看得很开,沐太后虽然深得百姓和文武百官的喜爱,但到底不是凰夜辰的生母,很难真正掌握什么实权,并不能威胁到自己。 被沐卿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明目张胆的驳了颜面,沐太后在自己宫里发了一会儿火,却绝对不会就这样咽下这个哑巴亏,叫来了容贵妃细细交代了一番,准备让她配合自己演一出戏,让沐卿歌为自己的冲动任性付出代价。 容贵妃本就想讨好太后,再加上此时又是对付沐卿歌的,她自然也是一百个愿意。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中宫无德理应废后 没过多久,康宁宫的人就匆匆忙忙地跑去把太医院当值的太医都请了过来,说是太后突发疾病晕厥了过去。 容贵妃被留在了康宁宫里侍疾,为了演得逼真还一直守在沐太后的床榻前哭哭啼啼,把一群太医们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太医到来之前,沐太后早已经选了几个对自己最忠心耿耿的婢女和太监,先是赏了他们每人一大笔银子,又让侍卫把他们毒打了一番,准备嫁祸到沐卿歌的身上。 御书房议政终于要接近尾声了,凰夜辰心中一直惴惴不安的,唯恐沐卿歌在康宁宫那里又会遭遇算计,恨不得立马就甩下众人直接飞奔到康宁宫去。 不曾想康宁宫的小太监正慌里慌张地跑到御书房门口,炽久刚打开书房大门就直接当着群臣的面的跪在了凰夜辰的面前:“皇上,不好了。太后娘娘突发疾病在康宁宫晕了过去。” “怎么回事,今日午宴的时候母后不还好好的吗?”凰夜辰眉头紧皱,明眼人都听得出来,此事和沐卿歌脱不了干系,大臣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在等着看热闹。 那太监抹了一把汗额头上的汗,才磕磕巴巴地把容贵妃教给自己的话禀告给凰夜辰: “太后想留皇后娘娘在康宁宫里小住几日,皇后娘娘不肯还顶撞了太后几句,太后想教教皇后规矩,就罚她到佛堂里抄写经书为我北幽祈福,谁知皇后娘娘竟然大发雷霆,对太后大不敬不说,还打伤了不少康宁宫中的下人,直接从佛堂里跑了出去,太后一时怒火攻心就病倒了…” 凰夜辰知道太监的话多多少少一定有不少添油加醋的成分,沐卿歌绝不是那样冲动冒失的人,估计其中肯定另有隐情,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公然袒护沐卿歌,只是呵斥了那太监两句:“胡言乱语些什么,太后和皇后本就是同族,姑侄之间说话随意些也是有的,怎么就论起了冲撞不冲撞的了?” “皇上,若非皇后刻意冲撞,太后向来身体康健又如何会突然昏厥,微臣以为皇后身为一国之母理应恪守孝道以身作则,皇后如此反叛,陛下应当严惩不贷。”张凌玉又率先挑起了话头。 群臣尤其是文官纷纷附和,唯独角落里的沐景年一直沉默不语,反倒成为了众人注意的焦点,张凌玉原本一心把他当成自己的乘龙快婿,可沐景年不识抬举地拒婚于张府,他便处处和沐景年作对,若非凰夜辰明里暗里的扶持,恐怕沐景年早就在官场上走不下去了,此刻也不忘对沐景年落井下石:“沐尚书以为如何呢?” “皇后娘娘和太后如何,到底是陛下的家事,咱们为人臣子的只要做个纯臣便好了,哪里有置喙天子家事的余地。”沐景年四两拨千斤,三言两语就把张凌玉说得哑口无言。 趁着那群老顽固被沐景年噎住,正在思索如何反驳的时候,凰夜辰抓住了时机先发制人,对自己身边的总管大太监说道: "太后到底是长辈,无论有什么误会和错处,皇后都应该多多担待才是,传朕旨意,皇后冲动行事造成和太后之间的嫌隙,凤仪宫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如此小惩大诫一番之后,既不会显得自己毫无原则地偏袒沐卿歌,也堵住了想要重罚沐卿歌的群臣的嘴,凰夜辰此举,实则才是真正的在保全沐卿歌。 "是,奴才这就去传旨,想来皇后娘娘此刻肯定是羞愧交加也是难以入眠的。"太监十分机灵,不等其他大臣再说什么,就匆匆忙忙往凤仪宫传圣旨去了。 "皇上,可是······"张凌玉不甘心,拉着几位和自己交好的言官还想再继续进言。 凰夜辰就故作不耐烦地大手一挥:"好了,丞相,皇后便是有错,也是朕的妻子,便是有千错万错,朕也惩罚过她了,你对她还有什么成见?" "微臣不敢。"张凌玉看凰夜辰已经有些动怒了,只能把后面的话都咽了下去,跪安之后就和几位同僚一同出了皇宫。 一路上都还在讨论此事,众人依然有些忿忿,都觉得凰夜辰对沐卿歌的惩罚太轻了,甚至公然把"中宫失德,理应废后"这句话挂在了嘴边,对沐卿歌的意见越来越大。 沐卿歌沐浴过后刚准备歇下,就听传旨的太监说因为自己打伤康宁宫的下人又气晕了太后,所以要罚俸半年,又困惑又气愤:"本宫何时动过太后身边的人一指头?" "奴才不知,这些都是皇上的圣意,娘娘就饶过奴才吧。"太监跪在地上,只巴望着凰夜辰能快点来凤仪宫安抚皇后。 原本一直想息事宁人的腊梅,听闻沐太后为了陷害沐卿歌竟然使出了这么下作的手段之后,也是十分的不平,"太后怎么可以凭空这么诬陷我们家娘娘呢。" "好了,公公辛苦了,回御书房复命吧,本宫累了,腊梅扶本宫去歇息,绿枝送客。"沐卿歌心烦意乱。 过了没有一炷香,象征性地到康宁宫里问安了一趟的凰夜辰就连走带跑地来到了凤仪宫,满心里想的都是沐卿歌受了委屈,自己要向她解释一番,好不容易走到寝殿的门口就吃了个闭门羹。 沐卿歌把寝殿的房门紧锁,还在为方才自己在佛堂被沐太后为难时凰夜辰没有及时解救自己生闷气,坐在窗前冷淡疏离地说道:"臣妾已经歇下了,皇上回养心殿歇息吧。" 一听沐卿歌在自己面前自称"臣妾",凰夜辰就知道她对自己动了气,就还耐着性子继续哄道:"别和我怄气了,今日太后宫中那小太监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告你的黑状,我要是再不象征性地罚一罚你,明日他们不知还要编排出多少奏折来诽谤中宫······" 沐卿歌沉默不语,张凌玉为首的文官看不惯自己主张废后的心思她早就一清二楚,所以也犯不着为此事生闲气,说到底,她最在意的还是凰夜辰对自己的态度。 第四百六十四章 你在意的只有殷敖 "好了,只不过是罚了你的月俸,你这凤仪宫里什么时候短过银钱,都是要做额娘的人了,怎么还如此的孩子气······"凰夜辰不想去计较白日里沐卿歌为了送殷敖而迟到的事情,心中只有对沐卿歌的心疼。 凰夜辰站在寝殿外面苦苦哀求了许久,还是没能说中沐卿歌心中在意的事情,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绿枝曾经在沐卿歌被刁难的时候去过御书房。 一国之君如此低声下气地在寝殿门口道歉,凤仪宫的奴才们自然也不敢袖手旁观,一个个全都跪在了寝殿门外替凰夜辰向沐卿歌求情。 沐卿歌眼看着凰夜辰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又想起今日自己已经十分惹眼,只能心烦意乱地打开房门,"皇上这是做什么?" "好了,别生气了。"凰夜辰推着沐卿歌挤进了寝殿里,"我知道你今天受委屈了,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的还是那么明目张胆地和太后作对。" "太后凌辱我,我一个人在康宁宫孤立无援,还不能反击吗,皇上对我的要求也太高了。"沐卿歌冷笑,坐在床沿上不看凰夜辰一眼。 凰夜辰好话已经说尽了,又觉得沐卿歌宁愿自己在康宁宫动手都不愿意求助自己,不自觉地也有些委屈,一时之间也缄默无言。 回想起白日里的事,沐卿歌还是没忍住,直接问出了口:"陛下就这么容不下殷敖吗,就算是打发他远走,为何连一个告别的机会都不给我呢,当日若非殷敖的一条手臂,今日陛下不止没有儿子恐怕连妻子都没有了。" 心中得到猜想得到了印证,凰夜辰纵然是再好的性子也忍不住发火,站起来走道沐卿歌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第一次拿出君王得到气派来: "朕满心里担心的都是皇后今日在康宁宫受了委屈,和朝臣们商议完大事就马不停蹄地跑来凤仪宫看你,原来皇后发了这么大的脾性,竟然是为了这件事,你在意的从始至终都是殷敖罢了,对吗?‘ 沐卿歌的脾气倔强,生平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人误解,明明心里最在意的是凰夜辰对自己的心意和态度,却偏要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那陛下最在意的呢,是那仁孝治国的虚名,还是至高无上,不容许任何人侵犯的皇权?殷敖他什么都没做,他不过是被人挑唆了罢了,陛下就这么难以容忍吗?" 寝殿门外伺候的腊梅和炽久都把沐卿歌这番胆大包天的言论听得清清楚楚,两个人都惊得瞪大了眼睛,这样的大逆不道和不识好歹,凰夜辰如何能不动怒。 果不其然,凰夜辰深吸了一口气,周身的气场仿佛把寝殿变成了一个冰窖:"不管你信或者不信,纵然殷敖做了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朕也没想过打发了他让你伤心,去青州做总兵的事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的,你好自为之吧。" 凰夜辰说完,就出了寝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凤仪宫,炽久赶走了一帮看着就让凰夜辰心烦的随从,自己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跟上去,"皇上,咱们今夜留宿在何处?" "去养心殿。"自凰夜辰登基以来,夜夜都留宿凤仪宫,还从来没有住过养心殿。 炽久有些为难:"可是皇上,养心殿里还没有不知妥当,此刻恐怕不能住进去。" 原本凤仪宫的偏殿也是可以居住的,只是自从凰奕霖回宫之后,就一直住在那里,导致凰夜辰身为国君深夜竟然连个去处都没有了。 "那就让内务府现在开始收拾,朕在养心殿里等着,总有收拾妥当的时候,想我北幽国殿宇众多,朕竟然也流落到了无处安眠的境地,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荒野车自从登基以来,一直崇尚节俭开源节流,偌大的皇宫里除了康宁宫,凤仪宫,昭华宫和上朝的乾清宫之外,只有几处轩馆主人,其他的全部都空置着,平日里有娇妻爱子陪伴在身旁和和美美,今夜凰夜辰陡然感觉到了皇宫中的凄凉和萧瑟。 内务府的众人都知道凰夜辰动了怒火,一虽然刚刚睡下就被叫起来当差,却不敢有一句抱怨,一个个敛声屏气地收拾着养心殿,竟然连大气都不敢出。 消息不知道如何就传到了昭华宫里,容贵妃心中大喜,经过上次的事之后她明白了爬上龙床的事情不可以操之过急,但却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提升自己在凰夜辰心中的好感,盛装打扮了一番就匆匆来到御书房外求见。 "皇上,容贵妃娘娘深夜造访御书房,您是见一见,还是属下去把她打发了?"炽久私心里十分不希望凰夜辰和容贵妃见面。 可是凰夜辰却仿佛在和沐卿歌置气一般,摔下手中索然无味的古书,"这深更半夜的贵妃都如此惦念着朕,朕怎能不怜香惜玉见上一面呢,快把她请进来吧。" 容贵妃施施然走进来,手上还亲自端着一碗百合莲子羹,"皇上,秋夜里天气寒凉,这百合最是能润燥的,皇上要不要尝尝?” “嗯。”凰夜辰让太监接过羹汤,却看也不看一眼,“贵妃深夜造访养心殿,有何贵干?” “臣妾刚从康宁宫出来,经过太医们的悉心诊治,太后目前已经没有大碍了,臣妾担心皇上挂念,就特地来通报一声。”容贵妃柔柔弱弱,说起话来也是轻声细语,倒也是个弱柳扶风的美人。 凰夜辰点头,早就知道沐太后不会有事不过是借题发挥想发落沐卿歌罢了,“嗯,难为你一片孝心了,没事的话早些回去歇息吧,朕也累了。” 容贵妃欲言又止,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气说道:“内务府闹了那么大的动静,臣妾已经知道了陛下的难处,可那养心殿一时半会恐怕该收拾不出来,臣妾担心陛下的龙体操劳过度还不能安睡,就想着邀请陛下到昭华宫中歇息一夜。” 第四百六十五章 真是风水轮流转 “咳咳。”凰夜辰眉头又皱了皱,已经十分不悦,“容贵妃,朕好像同你说过……”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陛下误会臣妾了。”容贵妃慌乱地打断,“臣妾知道皇上的底线,臣妾是想让陛下睡昭华宫的正殿,臣妾去偏殿里将就一眼,也不算委屈了您。” 炽久站在门口暗暗地捏了一把汗,容贵妃生得极为妖冶,此刻又如此楚楚可怜地不断退让,他担心凰夜辰一时无法拒绝这样的柔情蜜意。 凰夜辰的心思转了三转,又想起自己方才在凤仪宫里收到的冷落,沐卿歌可以对殷敖念念不忘,自己为何不能到别的嫔妃宫中留宿一夜,就忍着自己对容贵妃的反感答应下来:“如此也好,朕跟你一同回去吧。” “是,臣妾已经命人沏了皇上最喜欢的雨前龙井,寝殿里也已经收拾妥当了。”容贵妃喜形于色,因为兴奋而面色红润目光炯炯有神,看起来比平时柔柔弱弱的时候还要动人。 遣散了一群想要护送的下人,凰夜辰和容贵妃并肩走在由御书房到昭华宫的路上,两人直接还有一人的距离,身后只有炽久和琥珀两个人跟着,青石板铺成的路上安静得只能听到四个人的脚步声。 容贵妃果然十分用心,昭华宫的寝殿早已经收拾妥当,为了符合凰夜辰的喜好,容贵妃还急急忙忙地让宫中的下人把寝殿里的纱幔,流苏之类的女里女气的物件都扯了下来,一律换成简洁大气的款式,就连素日里百花汁子调制而成的熏香都换成了御书房里常年点着的龙涎香又混合了安神香,短时间内能照顾到这么多的细节,用心程度可见一斑。 凰夜辰满意地巡视了一圈,就起身去了暖房里沐浴更衣,临走还不忘记客套一句:“难为贵妃如此用心了。” “让皇上舒心,是臣妾的分内之事。”容贵妃略略施了个礼,为了避免被凰夜辰怀疑自己的用心,就直接带着自己的婢女们去了偏殿歇息,一整夜都安分守己。 倒是凰夜辰一夜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沐卿歌和殷敖的事,索性披了件衣裳就下了床,守在外面的婢女立马十分周到地走过来给他把烛台点亮,“皇上,可是睡得不习惯,我们娘娘怕皇上夜里难以入睡,吩咐小厨房做了安神汤一直温着呢,可是要奴婢现在端过来?” “不必了,你们都出去吧,也不必在门口守着了,都回去歇着,让朕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凰夜辰在容贵妃平日里的书桌前坐下容贵妃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书桌也收拾得十分雅致。 凰夜辰随手拿出放在一旁的几个卷轴,摊开来看竟然是容贵妃亲手画的丹青,画上的人竟然是多年前在宴会上看到自己的样子,少年裘马意气风发的模样跃然纸上。 又依次摊开其他的卷轴,画中的主人公竟然全部都是各种场合各式各样的凰夜辰,有接见卫国节度使的,有容贵妃册封大典的,甚至还有宫宴上和沐卿歌执手相看的……容贵妃自小就被卫国的丹青国手悉心教导,笔触之细腻生动,比之北幽皇宫中的画师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凰夜辰欣赏了一番之后,又小心翼翼地把卷轴重新卷了起来放回原处,却在卷轴的背面看到了容贵妃手书的一行小字:“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连桌子上随手涂鸦的几张纸上,也都是些相思的凄苦情诗,很明显爱而不能得得滋味并不好受,凰夜辰陡然间想起初见容贵妃的时候,她确实是说过对自己一见钟情念念不忘的话,当时他抱着三分听信七分怀疑的态度揣测着卫国的真实用意,如今看来卫月容倒当真是对自己情根深种。 感动过后便是一阵唏嘘,卫月容身份贵重又才貌双全,如果没有沐卿歌,凰夜辰也很难保证她不会对这样的女子动心,更何况她还对自己如此痴情,只不过木已成舟,凰夜辰的心已经被沐卿歌塞得满满当当的。 随手翻了一会儿容贵妃的书,凰夜辰终于有了一点睡意,躺在床上刚歇息一会儿,天色就已经大亮了,容贵妃装扮一新亲自来到正殿里伺候他更衣洗漱,甚至连洁面的手帕都是亲手过了温水才递给凰夜辰的,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了。 “昨夜多谢你的收留了,估摸着养心殿也收拾妥当了,今夜你可以睡自己的寝殿了,多谢你的用心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凰夜辰亲眼看到容贵妃对自己的心意,虽然不能用真心回应真心,但也想尽自己所能多多补偿于他。 从昭华宫出来去乾清宫上朝的路上,凰夜辰就交代了炽久:“等下朝以后,去库房里挑几件好的首饰,朕记得前段时间南方送来了几支玛瑙做的朱钗十分别致,一并拿过来吧。” “属下知道了。”炽久心中一喜,以为凰夜辰又要像从前那样去哄沐卿歌,“属下拿到之后就直接送去凤仪宫,相信红红娘娘一定会喜欢的。” 凰夜辰意味深长地看了炽久一眼,“…皇后宫中数不尽的奇珍异宝,也没见她有多么欢喜,再多准备一些拿得出手的礼物,一并赏赐给昭华宫吧,贵妃毕竟是公主出身,朕也不能太怠慢了她。” 炽久并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何事,更不明白凰夜辰只是在用物质补偿容贵妃情感的缺憾,满心里只想着沐卿歌被冷落了,办起差事来也是不情不愿的。 只是用不了半天,凰夜辰夜宿昭华宫,早上还赏赐了许多宝贝给容贵妃的消息就在北幽皇宫里传得沸沸扬扬,外人自然是不知道凰夜辰和容贵妃是分房而睡的,只觉得容贵妃痴情地等了这么久终于熬出了头。 “真是风水轮流传,皇后娘娘那么倨傲跋扈,还对太后大不敬,难怪会失了皇上的欢心,让贵妃娘娘后来者居上呢……” 第四百六十六章 还轮不到你作威作福 有宫女在经过凤仪宫的时候小声讨论着,正好被出门传膳的腊梅听了个正着,刚想出去教育的小宫女一番,就看到两个瘦弱的身影匆匆忙忙跑个没影了,一大早就生了一肚子的闲气。 沐卿歌深知凰夜辰上了早朝也绝不会来找自己用膳,睡醒之后就没精打采地让腊梅叫人把早膳送过来,自己一个人坐着,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各色精美的菜肴。 内务府的人得知凰夜辰昨夜竟然夜宿昭华宫之后,在凰夜辰赏赐了一堆东西之后,又主动把今年边境州郡进贡的上等的皮毛都送了过来,先尽着容贵妃挑选。 皇宫里的风向向来是随着皇帝的心意而动,昨日沐卿歌即便是公然顶撞沐太后宫里也无人敢轻视于她,可凰夜辰只不过是夜里留宿了昭华宫一晚上,就让皇宫里的众人都一边倒的开始巴结起来容贵妃,甚至还有个唱衰凤仪宫的论调。 “外面是什么声音,吵吵闹闹的,一大早就开始了,到现在也没个消停。”沐卿歌一边喝着燕窝粥,一边问腊梅。 腊梅眉眼之间尽是失落和担忧又怕沐卿歌知道了会伤心难过,只能一直吞吞吐吐的,“哦,奴婢方才去看了看,是内务府一大早地送东西呢,动静大了点,奴婢已经训斥过了。” “哦,给太后送去的吧,她老人家昨日大费周章地装病着实辛苦了,皇上是该多送些东西孝敬于她。”沐卿歌喝了两口粥就没了胃口,放下饭碗和汤匙捏起一块点心小口小口地吃着,又冷笑着嘲讽了沐太后两句。 腊梅对沐卿歌忠心耿耿,自然是不敢欺瞒的,支支吾吾了半日还是实话实说了: “不是给太后的,皇上昨夜留宿昭华宫之后赏赐给了贵妃娘娘许多好东西,内务府见风使舵,看容贵妃得了盛宠,就拿了最好的皮料送去先给贵妃挑选,连咱们凤仪宫都被排到了后头…” “你说什么?”沐卿歌的音量陡然间升高,她从来都不曾在乎什么赏赐贡品的,她在意的只有皇上的心意,“皇上宠幸容贵妃了。” 腊梅小心翼翼点头:“看样子应该是的,皇上昨夜歇在昭华宫的事,现在满宫里应该已经人尽皆知了。” “嗯,知道了,她进宫也有些日子了,皇上召幸贵妃也是理所应当的,你在咱们宫里抱怨抱怨也就罢了,到了外头可别说什么攻击贵妃的话,小心祸从口出。”沐卿歌表现得十分平静,甚至为了故意证明自己没有受到此事的影响,还狼吞虎咽地多吃了几口燕窝粥。 腊梅乖巧地答应下来:“是,奴婢知道了。” 沐卿歌觉得胸口有一股浊气一直在往上涌出来,捂着胸口起身快步走了出去,“昨夜没睡好,眼下竟然有些乏了,本宫先回寝殿里歇着了,不用跟进去伺候。” 跌跌撞撞地刚走进寝殿,就直奔漱盂,把方才吃的糕点和燕窝粥全部吐了个干净,才觉得清爽了不少,沐卿歌靠在窗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到凰夜辰和容贵妃亲密的画面,眼泪竟然不由自主地滚落。 沐卿歌比自己想象得要更在意凰夜辰许多,擦了眼泪之后还是觉得胸中的郁气难以疏解,索性一个人跑到寝殿后面,把从前和凰夜辰酿好了埋在花园地里的酒都挖了出来,准备一醉解千愁。 婢女们闻得寝殿里酒气冲天,但人人都知道皇后娘娘和皇上生了嫌隙心情不好,竟然没有一个敢上前劝上一劝的,只有腊梅一人日日把膳食端进寝殿里伺候沐卿歌用膳,沐浴,更衣,尽心尽力,沐卿歌却一直浑浑噩噩的。 就这么过了好几天,凰夜辰刻意不去关注沐卿歌,竟然对凤仪宫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每日只来往于养心殿和御书房之间,容贵妃时常会来御书房送些点心或者羹汤,凰夜辰念在她一片深情的份上也不好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偶尔还会和她聊上几句,或是到昭华宫里坐一坐,看在外人眼里,那就是容贵妃圣眷正浓。 被宫中上上下下的人恭维了那么久,容贵妃自己也渐渐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竟全然把凰夜辰的话忘在了脑后,这一日刚从养心殿里出来闲来无事就朝着凤仪宫过去了。 沐卿歌正在用午膳,桌上的山珍海味一点也没动,面前的桃花酿倒是已经喝了大半坛子,俨然已经是个面色微红,眼神迷离的醉美人了。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安。”容贵妃一看沐卿歌一脸失意的样子,心中就觉得很痛快。 已然微醺的沐卿歌听了容贵妃的声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贵妃驾临凤仪宫所为何事?” “妹妹没有什么事,不过是方才从养心殿过来经过姐姐宫里,想着许久未曾见过皇后姐姐了,就进来给您请个安。”容贵妃不请自来也就罢了,没等沐卿歌赐座,就自顾自地坐到了她的对面,又扫视了一眼满桌上几乎没动过的膳食,“姐姐是胃口不好吗,整日这样酗酒也要小心身子啊。” 腊梅一直看不惯容贵妃的惺惺作态,0她现在小人得志的样子更是让人厌烦,就挡在沐卿歌前面说道:“我们家皇后娘娘的事就不劳贵妃娘娘费心了,您只管孝敬太后,奉承皇上便是了。” “本宫和皇后说话,哪里有你这个贱婢插嘴的地方,琥珀,腊梅对本宫无理,你替本宫掌她的嘴。”容贵妃今日来就是为了来沐卿歌面前耀武扬威的,正找不到合适的由头的时候,腊梅就自己送了上来。 琥珀兴奋地卷起了袖子:“是娘娘。” 上前就要掌嘴腊梅,一直只看着酒杯不看容贵妃一眼的沐卿歌猛然间站了起来,冲到了琥珀面前,一把抓住了她即将落在腊梅脸上的手腕,冷冷地看向容贵妃:“贵妃,此处是本宫的凤仪宫,还轮不到你在此作威作福。” 第四百六十七章 娘娘过得不太舒心 不知死活的琥珀还想挣扎,沐卿歌面不改色地只用了不到三成力道,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脆响和琥珀的惨叫声同时响起:“啊…娘娘…奴婢的手好像断了!娘娘救命!” 沐卿歌这才松开手来,直接把琥珀甩到了地上,冷眼看着她们主仆二人尖声惊叫:“没有断,只是脱臼罢了,贵妃要是不想也受这样的罪,就带着你的人走得越远越好。” 从来都只有容贵妃欺凌别人的时候,她哪里经历过自己的人被打成这样的事情,早已经气得脸都扭曲了,还要忍着自己的怒火故意惺惺作态: “皇后娘娘着实误会臣妾了,这几日皇上和太后都赏赐了不少好东西,臣妾特意挑了好的给姐姐送了来,没成想竟然被你们主仆二人这样羞辱,臣妾今日竟不该来这一趟。” “你自然是不该过来。”沐卿歌从袖中抽出一条崭新的帕子来擦了擦手,十分嫌弃地扔到了地上,“快带着你的婢女去太医院接上吧。去晚了说不定这只手就要残废了呢。” …… 凤仪宫里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容贵妃又大费周章地把琥珀送去太医院,还呼天抢地地到沐太后面前诉苦了一场,满宫里自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皇后和贵妃之间发生了冲突。 凰夜辰得了消息,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对容贵妃的一点好感全部都没有,“朕早就和贵妃说过不要轻易去招惹皇后,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也算是她自作自受了,你到昭华宫里再传一遍朕的旨意,要她不准不知轻重地去招惹皇后。” “是,属下遵旨,那皇后那里…?”炽久没有继续说下去,只等着凰夜辰的指示,虽然早已经决定好待会无论如何都要去凤仪宫里看看沐卿歌的情况了。 凰夜辰到底还是心疼沐卿歌,虽然心中有气又拉不下面子来服软但也不代表不关心她,“你去凤仪宫里看看,宫里那帮人都是见风使舵的,皇后若是短了什么你尽快派人送过去便是了。” 炽久得了皇命自然欢欣鼓舞,先是到昭华殿里敲打了容贵妃一番,又忙不迭地去凤仪宫想看看沐卿歌,却正好赶上沐卿歌正在午睡,整个凤仪宫酒气熏天,好在太子凰奕霖早就被凰夜辰挪到了养心殿里,否则不知道要给他留下一个关于自己母后什么样的印象。 不敢打扰沐卿歌歇息,炽久不过在凤仪宫四处转了转,又和腊梅说了几句,就了解到了沐卿歌的情况,心疼又着急地赶回御书房和凰夜辰汇报去了。 “皇上,皇后娘娘过得不太舒心,凤仪宫里堆着不少的酒,属下听腊梅说娘娘日日除了喝酒便是睡觉,偶尔不胜酒力就吐了个天翻地覆,今日也不是容贵妃头一回到凤仪宫里寻衅滋事了,皇上不和皇后娘娘见面,太后和贵妃难免会轻视了皇后娘娘……” 听炽久如此说,凰夜辰的心早就揪成了一团,立马就命人密切监视沐太后和容贵妃的动向,一有风吹草动立马禀告给自己。 沐卿歌把自己关在凤仪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无忧老人都好几日没有等到她还找自己切磋武功,在宫里随便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帝后不睦已久,只是自己向来不关心皇宫里的纷纷扰扰才不知道罢了。 自从凰夜辰登基的那一日算起,他在北幽国皇宫也已经住了一二年的光景了,小徒弟霓裳因为她师兄凰倾天暴毙的事伤心欲绝,已经云游四海了许久,除了每过两三个月寄回京城中的一封报平安的家书之外再没有别的动静,看样子依然还是对他有所介怀。 原本无忧老人留在北幽皇宫中最大的乐趣就是再收沐卿歌这么一个徒儿来继承衣钵,没了沐卿歌的早请示晚问候,他陡然间才察觉出这养尊处优的日子竟然真的了无生趣。 无忧老人想了片刻,一拍大腿就决定离开北幽皇宫,他生性潇洒不收拘束,根本也不在乎当朝皇帝对自己的看法,只留了一封信就打算离宫,经过凤仪宫的时候突然有些舍不得沐卿歌,站在门口踌躇了半晌,还是要决定和沐卿歌道个别。 走进凤仪宫里,就闻到了冲天的酒气,婢女们个个敛声屏气,只有腊梅和绿枝愁云惨淡地站在寝殿门口,想进去劝又不太敢。 “娘娘做什么呢?老夫来和她见一面。”无忧老人信步走上前去,朝里面张望。 腊梅看到无忧老人,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匆匆忙忙地迎上来: “前辈来找我们家娘娘吗,娘娘最近不太好,不知道前辈有没有听到什么闲言碎语,烦请您老人家进去开解她一下吧?” “成。”无忧老人推门进去,看到沐卿歌正面色通红地自斟自酌,大剌剌地走上前去,给自己也满上了一杯,“皇后娘娘果然是有情趣之人,白日里饮酒也不要歌舞取乐,实在是个妙人啊。” 沐卿歌抬眼看到无忧老人,心头突然一暖,苦笑了两下:“师父耳聪目明,想必已经都了然了,没什么好说的了,您是来陪我喝酒的吗?” 无忧老人身为局外人,看得比所有人都清楚:“皇上不是那等无情无义的人,许是中间有什么误会吧,老夫今天来,一则是来宽慰宽慰皇后娘娘,二则也是向皇后娘娘辞行的。” 一听这话,沐卿歌的酒立马就醒了一大半,以为无忧老人是出了什么大事,“前辈怎么突然要走,是宫里谁不敬重您了,还是江湖上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无事发生,就是老夫向来是个待不住的,深宫内院的住久了,确实没什么意思,皇后娘娘无需挂怀。”无忧老人笑眯眯地说道,看着沐卿歌的时候满眼尽是慈爱。 第四百六十八章 皇后娘娘私逃出宫了 原本就心情抑郁的沐卿歌一得知无忧老人离开皇宫远走之后,心情更加低落,以为偌大的北幽皇宫今后连一个能和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便只顾闷头喝酒一声不吭。 很快酒坛就又见了底,沐卿歌动都不动一下,只是朝着寝殿外面喊了一声:“腊梅,叫人再搬两坛桃花酿进来!” “娘娘,桃花酿这几日已经被您喝没了,奴婢让人熬了醒酒汤,您多少喝一点,别弄坏了身子。”腊梅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家主子骤然间失去了宠爱,还要日日落在皇宫这个密不透风的牢笼里,半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着实感到心疼。 沐卿歌不情愿地咂了咂嘴,“若没有桃花酿,青梅酒也可以,有多少搬多少,多多益善,快去吧,本宫没醉,用不着什么醒酒汤。” 腊梅无助地用眼神求助于无忧老人,希望他可以帮忙开解一下沐卿歌,无忧老人接收到了暗示,“腊梅先坐下吧,借酒浇愁愁更愁,何况娘娘从前也从不是逃避现实之人,这样萎靡颓废下去,让人看了怪心疼的,老夫这样走了也不能安心的。” “那师父不如就在宫中住下吧,咱们继续和从前那样切磋武功和剑法,前几日原是我身子和心情都不大痛快才耽搁了的,咱们现在继续练。”沐卿歌摇摇晃晃地起身去拿挂在墙上的灵犀剑,拿到手上才想起来这剑是凰夜辰送给自己的,又赌气地扔了,转过头对无忧老人说,“就是要烦请师父再帮徒儿挑选一件趁手的兵器。” 当日沐卿歌在山崖下面放走卜药师的时候,他曾经给沐卿歌留下了各式各样有奇效的药丸,无忧老人在箱子里翻找了一阵子,摸出一颗解酒丹来给沐卿歌:“你把这个吃了再说练武功的事。” 沐卿歌乖乖服下,几乎是瞬间就恢复了理智,眼神中一片清明,清醒之后反倒是更加哀伤:“前辈是个不愿意受拘束的,为了帮本宫和皇上打下江山竟然也拘束了您这么久,本宫不该如此自私地剥夺你享受自由生活的权力。” “哈哈哈…”无忧老人笑了,越发觉得沐卿歌比性子别扭的霓裳还要招人疼,“皇后娘娘可算是醒酒了,老夫也活了大半辈子了,虽不能说看人入骨三分,可好歹也是有些见识的,皇上对娘娘的感情老夫也是看在眼里的,若你们二人因为什么误会而生出了嫌隙,才真实辜负了这么多年不离不弃的情意。” 一旁的腊梅疯狂点头,十分赞同地附和道:“奴婢觉得前辈说得有理,陛下一直对娘娘宠爱有加,不可能一夕之间就突然移情别恋的,娘娘与其自己一个人黯然伤神,不如亲自去问问陛下。” “误会吗?或许吧。”沐卿歌苦笑,若非凰夜辰的授意容贵妃哪里有那个胆量登堂入室地来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本宫不想想这些事了,前辈,要不是本宫的孩儿年纪尚小,本宫真想跟着您去云游四海去。” 无忧老人一生无儿无女,看着时而洒脱时而又异常倔强的沐卿歌仿佛在看年轻时的自己一般,语气之间不知不觉中带上了疼爱和宠溺的味道: “若是皇后你和皇上的感情真到了穷途末路的那一日,老夫倒是愿意带着你四周走走,周游列国,把这通身的本事都传授于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明白之后就等一个晴朗的夜空放一盏孔明灯,我的人如果看到的话会通知老夫的。” “多谢前辈。”不止是因为凰奕霖年纪还小,更重要的是她心中明白自己也是离不开凰夜辰的。 看着沐卿歌垂头丧气,不复从前神采飞扬的模样,无忧老人不由地有些心疼,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一个主意:“既然没想好远走高飞,不如我带着娘娘出宫玩两天,总比你每天闷在凤仪宫喝闷酒要强一些,散散心之后再想想怎么和皇上解开心结也是好的。” 做皇后远不比做太子妃轻松,整个皇宫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留意着凤仪宫,沐卿歌的处境本来已经十分艰难了,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再闹出私自出宫的事情来,不知道沐太后和前朝那些古板的老臣又会编排出多少话来软磨硬泡地要凰夜辰废后了。 “不必了,太后和容贵妃时常会向来凤仪宫里瞧瞧本宫不得宠的凄惨日子,若是被她们发现本宫不在宫中,难免会生出许多的事端来。”沐卿歌不甘心地拒绝了。 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无忧老人想做的事还从来没遇上能阻拦他的人,老顽童思索了一阵子,拉过腊梅上下端详了一番,慢悠悠地开口道:“这丫头和娘娘的身形倒是极为相似,跟在皇后身边这么多年,行为举止倒也算得优雅端庄,就是遇事有些急躁,能再沉静一些就更像了…” 沐卿歌冰雪聪明,一听无忧老人的话锋,就知道他的想法:“前辈的意思是…让腊梅假扮本宫留在宫里,本宫好外出散心?” “不错,腊梅丫头啊,你愿不愿意为了让你家主子开心一点冒这个险啊?”无忧老人言语之间尽是蛊惑,总想在自己临行之前再帮沐卿歌最后一个小忙。 沐卿歌本以为腊梅向来怯懦谨慎的性子是不会同意的,没想到那丫头竟然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一般说道:“若是出宫散散心能够让娘娘您展颜的话,奴婢做什么都是愿意的,只是希望娘娘不要向从前那样不告而别,奴婢不敢强求主子一定要留在宫里留在皇上身边,只求娘娘无论决定去往何处都能知会腊梅一声,让腊梅知道您是平安的…” 沐卿歌的心里又是一热,腊梅对自己忠心耿耿,她再这样颓废下去腊梅定然会更加忧心,便也略微振作了一些:“好,那本宫出宫一两日便回,到外面透透气,也正好拜祭一下娘亲。” 第四百六十九章 废后的最好时机 “那就行了。”无忧老人喜笑颜开,三下两下就掏出了自己易容的工具,对着腊梅的脸摆弄了一阵子,她的脸就变得和沐卿歌别无二致了。 腊梅对着铜镜照了照,一脸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眨了眨眼睛,愣愣地说道:“我…我竟然变得和娘娘一样了,好神奇啊……” 沐卿歌又从黄杨木的大立柜里拿出自己平日里爱穿的几件衣裳来,“这两日你就穿这些,首饰和发髻之类的你比本宫更熟悉,随机应变罢了,贵妃若是来找事,你直接以身子不适为理由打发了她就是,本宫两日之后就回宫。” 腊梅怕自己一个人应付不来,又叫来了绿枝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给她讲了一边,二人都是沐府的家生丫头,又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服侍自己,沐卿歌对她们二人都很放心: “绿枝你配合着腊梅,别人要是问起来腊梅的动向,就说本宫放她回家探亲几日便是了,本宫一定早去早回,想来一二日的时间,你们两人又这么机灵,应该不会有事的…” 二人都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替沐卿歌隐瞒得天衣无缝,沐卿歌开心又拿了几颗卜药师留下的丹药防身,和无忧老人直接趁人不注意,顺着宫墙一路出去了,绝妙的轻功如同在屋檐上飞翔,竟然没有一人发觉。 出了皇宫就是另一番自由自在的光景了,呼吸着外面的空气,沐卿歌的心情似乎也没有从前压抑了,拉着无忧老人到自己的醉仙楼一坐,两人约定好要给无忧老人践行不醉不归。 只是沐卿歌做梦也没想到想到,自己刚出宫还没多久,绿枝就借口要出去寻摸一点好布料给皇后娘娘做一件过冬的暖炉套子,实则却是去了沐太后的康宁宫。 彼时,沐太后正在宫里和容贵妃玩笑,二人亲密和睦的样子不像是婆媳,倒像是母子,绿枝知道沐太后最擅长的就是笼络人心,就连她都逼不得已要背叛自己的主子,战战兢兢地跪在沐太后的面前。 “怎么?皇后有什么动静了吗,不是说这两日一直整日饮酒萎靡不振的吗?”沐太后优雅地喝了一口碧螺春,还以为是自己装病才导致的凰夜辰厌弃沐卿歌的,心中很是得意。 绿枝嗫嚅了片刻,心中还是有些动摇,但想起沐太后两个月前和自己说的那番话,咬了咬牙不得不做一个背叛主子的奴婢:“回太后的话…我们家皇后娘娘她…她私自出宫去了…” “竟然有这种事?”容贵妃一下子表现得比沐太后还要激动,坐直了身子两眼放光,“是不是本宫现在和太后去你们那凤仪宫里拿人。她就会彻底露馅了?” “那倒也不会。”绿枝摇了摇头,“我们家主子走之前,求助了江湖第一高手无忧老人把腊梅易容成了皇后娘娘的样子,效果足以以假乱真,奴婢伺候了皇后这么多年竟然也看不出什么破绽,太后若是这个时候过去,腊梅咬死了她就是皇后娘娘,想必皇上应该也会包庇娘娘的。” 沐太后冷笑了一声:“她可真有想法啊,难不成还想让那腊梅丫头替她做一辈子的中宫皇后不成吗?” 容贵妃心中窃喜,从前就听说过沐卿歌向来任性妄为,之前还在做太子妃的时候就因为和凰夜辰之前的一点误会和冲突,就任性离宫了两年之久,才有了太子妃薨逝的说法,如今沐卿歌再次负气出走,对她来说便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绿枝岂能不懂沐卿歌的心思,抬了抬眼说道:“皇后娘娘不过出宫散散心,过个一两日便回来了。” “嗯,多谢你的情报了,你先退下吧。”沐太后依旧一脸随和的样子,到底还是防范着绿枝和沐府的关系,准备支开了她和容贵妃单独商议。 “太后折煞奴婢了,奴婢恳请太后放了奴婢的家人吧?”绿枝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她从小就和娘亲并一个妹妹相依为命,好不容易自己进宫伺候皇后日子渐渐好过起来了,沐太后却对她们母女三人下手了。 容贵妃居高临下地看着绿枝,看似悲悯实则却是在哄骗:“绿枝你放心,太后慈心会好好照顾你的家人的,只要你乖乖地尽忠于康宁宫,太后在宫外的家人会保证你的娘亲和妹妹平安无事的。” “是。”绿枝对着沐太后磕了个头,起身就走了,“多谢太后大恩大德,奴婢告退。” 绿枝刚一走,沐太后就着急忙慌地召集了听命于自己的皇宫禁卫军就要出宫搜查,准备打沐卿歌一个措手不及,容贵妃不无担忧地说道:“太后,咱们这样大费周章地派人出宫会不会惊扰到京城中的百姓吗,何况皇后武功高强,平日里也是神出鬼没的,咱们又该去何处寻觅她呢?” 沐太后早已经胸有成竹,自从沐卿歌做了中宫皇后以后,她一直处处留意着沐卿歌乃至整个太傅府的动向:“这个哀家一早就派人暗中摸过沐卿歌的底细了,她是京城中最大的酒楼醉仙楼的幕后老板,若是私逃出宫的话,不回沐府最有可能的就是去醉仙楼了,哀家多派些高手直接把醉仙楼包围起来,此事准成。” “可是…方才那绿枝不也说了,皇后只不过是想出宫散散心,太后您费了这么多心思把她抓回来,皇上至多也就再惩罚一番就做罢了,上次她都把您气病了皇上不也只是小打小闹地罚了她半年的俸禄也就罢了吗…”一想到凰夜辰对沐卿歌毫无原则的纵容,容贵妃就嫉恨得几乎要把银牙咬碎。 眼看着自己的人已经出了宫,沐太后的表情高深莫测,带着教导的语气对容贵妃说道:“若是她被咱们的人抓到了,到底是私逃出宫准备远走高飞还是只是散心两天,可就全屏哀家一张嘴了,这次是废后最好的时机……” 第四百七十章 臣妾愿献绵薄之力 一听到“废后”二字,容贵妃立马激动了起来,还积极地帮沐太后出谋划策: “太后说得有理,是臣妾愚钝了,臣妾觉得等太后的人把皇后拿下之后,与其直接交给皇上,不如选一个文武百官都在的时机让皇上定夺,众目睽睽之下,陛下就是想偏袒她,用也要顾念着满朝文武的看法和情面。” 沐太后点头,感慨容贵妃孺子可教,不过心中还是有些顾虑:“只是听闻皇后武功盖世,也不知道哀家手底下的那帮只知道献媚邀功的禁卫军能不能顺利把她拿下。” 卫国是个水草丰美,花草繁茂的国度,皇宫里就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因而在制造各种香料甚至是有药效的熏香上在各国之间都赫赫有名。 虽然卫月容来北幽国是奔着和平的目的,但毕竟山高路远的,即便是守卫森严也难保不会有心存歹意地人想要冒险求富贵,所以他便给容贵妃准备了许多的防身的香料,其中有一味百花软筋散最是厉害,只要点燃不超过一刻钟,武功再高强的人也会浑身瘫软使不上一点力气的。 “太后为了后宫的安定殚精竭虑,臣妾愿为太后进献绵薄之力,倒是有法子,琥珀,尽快回昭华宫把本宫皇兄赏赐的防身用的百花软筋散以及解药拿过来献给太后。”容贵妃突然计上心头。 太后得了香料又听容贵妃细细地把用法讲清楚,就让人快马加鞭地给自己手下的禁卫军送了过去,只为了能更好地生擒沐卿歌。 白日里终究不太好下手,沐太后思量再三还是让刚出皇宫的禁卫军在京城各处蛰伏顺便摸底,等到了晚上再伺机而动。 果不其然,探子在醉仙楼里潜伏了半日,看到掌柜的不停地把店里的最好的酒菜亲自端到位于二楼的雅间里,故意装作走错了路一般推门进去,果然看到了皇后娘娘和无忧老人正在一边谈笑一边对饮。 天色渐渐暗下去,酒足饭饱之后,无忧老人告别了沐卿歌,独自踏上了自己游山玩水的旅程,沐卿歌依依不舍地告别了他之后,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回到醉仙楼囫囵地睡下准备等明日就回凤仪宫去。 子时刚过,打更的梆子刚刚响完,醉仙楼就被一队皇宫禁卫军团团围住,整个酒楼上下还闻得一阵似有若无的异香,沐卿歌躺在床上没有在意,还以为是掌柜的最新酿造的酒香。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禁卫军们已经踹开了醉仙楼的大门,抓住毫无抵抗之力的掌柜的和伙计盘问他们幕后大老板的住所。 一群人顺着楼梯走到位于二楼的沐卿歌所在的房间的时候,沐卿歌正吃力地从床上站起来,因为赌气她出宫的时候连凰夜辰送的灵犀剑也没有带在身上,听到楼下的动静之后,就艰难地起了身想要寻找一件趁手的兵器。 “你们是谁?”众人冲进来的时候,沐卿歌都还没找到兵器,只能警惕地看着一群皇宫禁卫军模样的来人。 为首的萧绝笑吟吟地走上前如,慢条斯理地跪在沐卿歌面前,笑意却一直不能达眼底: “卑职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听闻娘娘擅自离宫,太后十分挂念,唯恐您在民间受了什么委屈,所以才下了一道懿旨让卑职们来此接皇后娘娘回宫。” “原来如此啊。”沐卿歌同样冷笑着,“母后还真是用心良苦,只是接人便罢了,太后又何苦还要特特地下毒谋害本宫,本宫现在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如何能跟你们回去呢?” 萧绝是沐太后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又一直很受康宁宫的照顾和庇佑,所以一直只效忠于沐太后一个人,无论是沐卿歌还是凰夜辰,都不曾被他放在眼里过,“还不是因为娘娘武功高强,不用一点特殊手段,恐怕娘娘会乐不思蜀不愿意回宫啊。” “谁给你们的权力对本宫下手的?”沐卿歌的眸色越来越冷。 萧绝拱了拱手,脸上的倒是浮现出几分恭敬的神色:“自然是太后的吩咐。” 沐卿歌暗暗地把今日来抓自己的几个人的脸都记在心里,沐太后现在的手已经从后宫延伸到了前朝,长此以往难保凰夜辰的皇权不会受到威胁,身为中宫皇后,她自然是不能对这样的事坐视不管的。 “按道理来说,皇宫禁卫军只听皇上一人的命令,或是有武将拿到兵符才可对禁卫军发号施令,太后既无兵符也无军功,统领不觉得自己越过皇上听命于太后,有些不太妥当吗?”沐卿歌说着话,已经被几个禁卫军用椅子抬了起来,准备抬出醉仙楼去。 萧绝转了转脑袋,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冲着手底下的几个人招了招手,“妥不妥当,就等皇后娘娘自己去问皇上吧,卑职只负责把娘娘带回皇宫去。” 沐卿歌心知肚明,沐太后选在半夜动手就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至于她的目的,不用想也知道,自然又是为了逼迫凰夜辰废后。 后位之事,从来都不是沐卿歌真正在意的,她只是担心沐太后就这么把自己绑回去,自己明明只是出来散心两天,却要被凰夜辰误以为又要远走高飞。 更重要的是,自己此次明明做得什么隐蔽,却这么快就被沐太后发现了,沐卿歌担心自己的凤仪宫里早就被康宁宫埋下了眼线,在胡思乱想之中,就被人抬出了醉仙楼,放在一辆全黑色的马车里。 醉仙楼里的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主子被人带走却无能为力,掌柜的虽然早就从沐景年口中知晓了沐卿歌皇后的身份,可亲眼看到皇家拿出这么大的阵仗来还是吓得不轻,想去尚书府通报沐景年一声却又实在是没有力气。 大队人马骑着马带着沐卿歌疾驰在从醉仙楼到皇宫的路上,还特地选了一条僻静无人的小路走的,不曾想却还是被凰夜辰废人拦在了宫门口。 第四百七十一章 皇上才是北幽国的主子 自从得知沐太后和容贵妃时常去凤仪宫里找沐卿歌寻衅滋事开始,凰夜辰就背地里派了几个暗卫日夜守着康宁宫和昭华宫,沐太后的禁卫军刚出皇宫,凰夜辰就得到了消息,也派了暗卫跟了出去,只是一直没有轻举妄动罢了。 原本,凰夜辰为了彰显孝道,特意派了不少的禁卫军守在康宁宫周围,不曾想那伙人竟然就这样被沐太后悄无声息地收买了,得知这个消息,他自然怒不可遏,就派了炽久亲自去查看沐太后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在距离皇宫不过一里的路上,炽久突然带着暗卫从天而降,拦住了萧绝等人的去路,起初看着一帮黑衣人以为是要劫财的,萧绝还底气十足地威胁他们: “想求富贵也要有命求才行,你们知道自己挡的是什么人的路,识相的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赶快滚开,太后她老人家慈心或许可以饶过你们一命……” 萧绝的话音还没落下,就看到站在最中间的黑衣人扯下了脸上的面罩,竟然就是当今圣上的贴身侍卫炽久,抱着肩膀走到禁卫军前头来,尽管站在马下,气势却丝毫没有弱于骑着高头大马的萧绝: “萧统领好大的口气呀,不知道太后教了什么重要的差事给你,这深更半夜的,让你和你手底下的人连康宁宫都不守着了,竟然跑到皇宫外面来了?” “原来是炽久大哥。”方才还一脸嚣张的萧绝立马露出了谄媚的笑容,按照沐太后交代自己的说道,“原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是咱们太后宫中有个掌事的宫女竟然偷了康宁宫的东西溜出皇宫来了,卑职这才带人来搜,不曾想竟然连陛下都惊动了,是卑职的失职。” 炽久当然不会相信这样拙劣的谎言,也不和萧绝继续废话,径直走过去就要看看马车里的情况,却被几个禁卫军拦住了去路,炽久挑了挑眉:“萧统领这是什么意思,走失一个宫女就这般大费周章也罢了,怎么咱们陛下想查看一番到底出了何事也不行吗?” “不过是个拿不到台面上的丫头罢了,也不值得让皇上派这些弟兄来,炽久大哥您多担待,小的们也是听主子的吩咐办事,若是晚了时辰恐怕太后要不高兴了,皇上最是重视孝道的,想必一定不会愿意让太后不悦吧?”难怪萧绝武功平平却能独得沐太后的宠信,原来竟生了这样一张巧舌如簧,讨人欢心的巧嘴。 炽久却全然不吃这一套,右手已经按上了自己腰间的佩剑,厉声说道:“为主子办事?统领可真是敢说啊,难道你竟然忘记了,只有皇上才是北幽国真正的主子了吗,你们孝敬太后固然好,可若是为了讨太后的欢心而违背了陛下的心意,这就是舍本逐末了,你若再这样执迷不悟下去,就别怪兄弟们不客气了,给我上!” 随着炽久的一声令下,暗卫们一拥而上,迅速和禁卫军们打作一团,马车里的沐卿歌原本已经心如死灰,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想要挣扎着下车的过程中,沐卿歌一不小心再次倒在车厢里,一个用牛皮纸包着的小袋子不慎从袖子里飞了出来,沐卿歌才想起来自己昨日出宫的时候,为了保险起见把卜药师亲自炼制的药丸带在了身上。 这药丸的功效着实神奇,可以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高人方方面面的能力,如力量,耐力,爆发力,反应力等等,不过只有一两个时辰而已,沐卿歌知道自己身中百花软筋散的毒性,一时半会也没有法子解毒,就死马当作活马医想要用和百花软筋散药效相冲的药丸来试一试。 药丸刚刚咽下去,沐卿歌就觉得通体温热,一股不知名的热源从丹田处涌起,又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刚才还软软地靠在马车内壁上的她,竟然有力气坐了起来,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自己的力量,那已经和常人没有太大差别吗。 沐卿歌思量着外面正在打斗,自己下去恐怕也要加入战局,就咬了咬牙也不管那药丸有什么副作用,又吞下去了一颗,热流在全身的血脉里流窜,沐卿歌觉得自己的力气恢复可差不多了,刚想冲下去帮炽久的忙,突然觉得小腹传来一阵绞痛,疼得她冷汗涔涔。 沐卿歌忍着剧烈的疼痛,跌跌撞撞的终于走下马车,就看到炽久带领的暗卫们已经把太后手下的禁卫军尽数收服,此刻炽久的剑正指在萧绝的胸前。 “炽久…本宫在这里…”沐卿歌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喉咙都已经嘶哑,小腹处传来的阵痛如同刀割一般。 闻声转身的炽久看到面色苍白的沐卿歌一瞬间差点丢掉了理智,扔下自己的剑恶狠狠地对萧绝说道:“大半夜的你们这群人劫持皇后娘娘,也不怕皇上的雷霆之怒吗,回去我就把这些是一五一十地禀报给陛下,娘娘若是有什么三常两短,你们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大哥…可不能信口开河…是皇后先私自出宫,卑职才奉太后之命……” 萧绝后面说的话,炽久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就飞奔着跑到沐卿歌的面前,一脸担忧又着急的说道:“参见娘娘,皇后娘娘您为何在此,您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快别说了,带本宫去找贺兰洵…”沐卿歌说完这句话就痛得晕了过去,正好倒在炽久的臂弯之中,炽久也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了,直接就把沐卿歌拦腰抱起,却感觉掌心一阵温热。 借着火把和灯笼微弱的光芒,炽久腾出一只手来,竟然看到满手殷红的鲜血,又看向沐卿歌发现血液竟然都是顺着裙摆从沐卿歌的体内流出来的,一瞬间就慌了神,嘶吼着说道: “你们几个把这群人押回宫中,其余的跟着我护送皇后娘娘回凤仪宫,快去叫贺兰神医到凤仪宫中待命……” 第四百七十二章 皇后娘娘又有喜了 即便是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众人也从来都没有见过炽久如此慌乱的样子,连嘴唇都在颤抖,抱着沐卿歌动用轻功不顾一切地冲回了凤仪宫,贺兰洵也背着药箱赶来了。 一直在御书房等消息的凰夜辰没想到沐太后此番的大动作竟然又和沐卿歌有关,来报的小太监说得匆忙,凰夜辰也没听真切,只听得沐卿歌全身是血的被抱回了凤仪宫,脑子里瞬间“嗡”的一声,就疯了一般冲向了凤仪宫。 凰夜辰匆匆赶过去的时候,贺兰洵正在满头大汗地配药,沐卿歌身上的多个穴位都被扎了银针,虽然她还没有清醒过来,却一直紧皱着眉头,一看就很是痛苦的样子。 “皇后如何了,贺兰洵,你告诉朕,皇后到底出了什么事?”凰夜辰摇着贺兰洵的肩膀,上次沐卿歌被凰倾天打成重伤的时候,他也是这般失控。 炽久没有办法,只能暂时拉开凰夜辰细心安抚他:“皇上,先让贺兰神医尽力救治娘娘吧,眼下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神医说娘娘此番的情况依然十分凶险,若是处理不得当的话,恐怕就要好事变怪事了。” 因为紧张和担心,凰夜辰甚至无暇顾及炽久口中的“好事”到底是何意,只是在凤仪宫的院子里不停地踱步,末了干脆朝着西方佛祖的方向直直地跪下,祈求上苍保佑沐卿歌平安无事。 一个时辰后,贺兰洵长出了一口气,瘫坐在沐卿歌床榻旁边的椅子上,大口大口喘着气,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一般,甚至没有说话的力气,只是给了一个令人心安的眼神给炽久,炽久心领神会立马跑出去兴冲冲地说道:“皇上,皇上,皇后娘娘没事了,没事了……” 凰夜辰冲进去握着沐卿歌的双手端详了半晌,贺兰洵一连喝了三杯凉透了的茶水仿佛才缓过劲来十分自觉地解释道: “恭喜皇上,贺礼皇上,皇后娘娘有身孕已经月余了,今日之所以会有这等惨状,一则是因为娘娘最近一直心绪不宁,加之饮酒过度,微微有些动了胎气,只是这本来也不打紧的,主要是因为再则娘娘今晚估摸着是被谁下了药使不出内力来,微臣方才从她袖子里摸出一袋只剩一颗的丹药,能够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高力量的,估计是娘娘着急使出内力而大量服用了这药丸,才导致的气血不稳……” 凰夜辰不用细想也知道,凭着太后身边的那些禁卫军的本事,沐卿歌只用五成的功力也能让他们毫无办法,不用一些下作而卑劣的非常手段,想必他们也不可能把沐卿歌拿下,只是因为太后的一念之差,差一点害了沐卿歌连同她腹中的孩子,凰夜辰还是勃然大怒,压着心头的火气继续询问贺兰洵:“那皇后和腹中孩儿的情况现在如何了,可还有什么危险吗?” 贺兰洵狼狈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三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若是碰上寻常的郎中,孩子定然已经保不住了,弄不好还会一尸两命,但经过微臣近两个时辰的补救,娘娘的胎气虽然还不太稳但也已经没有大碍了,相信再调养一阵子便可以平安无恙了。” “那就好。”凰夜辰信任贺兰洵的绝世医术,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才算是放下了,“既然皇后还需要细心养护,你也不必去太医院和你在京中的医馆里当差了,每日就住在凤仪宫的偏殿吧,太子刚搬走住进来的,想来也不会太委屈了你。” 留下来照顾沐卿歌,贺兰洵自然没有一句怨言,恭恭敬敬地答应了之后,又听得凰夜辰冷着一张脸对炽久说道: “在整个皇宫上下传朕旨意,就说皇后有孕在身又胎气不稳,任何人无重要的事不可以来凤仪宫打扰皇后,另外把太后宫里那个禁卫军统领打断一条腿赶出宫去吧,若非皇后有惊无险,朕会要了他的狗命······” 话还没说完,凤仪宫外突然传来一个喜庆的声音,原来是绿枝趁乱跑出了凤仪宫,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沐太后,沐太后赶过来为自己救场的,一走进来就一脸欣喜: "皇后自从诞下太子以来,肚皮一直许久没个动静,这次骤然间有孕,可以说是咱们北幽国的大喜事啊,如此喜庆的日子实在是不适宜见血,萧绝做事不利,哀家已经责罚过他了,皇帝就不要和一个小小的禁卫军计较了吧?" 凰夜辰冷着一张脸,甚至都没有给沐太后行礼,"深更半夜的母后怎么跑过来了,想给儿臣和皇后道喜明日一早来也不迟啊,母后大费周章地派人捉拿皇后可是还在为之前的事情同朕和皇后怄气?" 尽管凰夜辰的语气十分冒犯,沐太后面上慈爱的笑容也没有消减半分,如同圣母一般说道: "皇帝可是因为哀家的自作主张而动了气,你心疼自己的妻子,可哀家同样心疼自己的儿子啊,昨天白日里,哀家突然听到宫中守门的太监说是看到一个疑似皇后的女子和无忧老人一同出了宫,哀家就想起皇帝你这几日一直和皇后别扭着,唯恐她又像之前做太子妃的时候那样私自逃出皇宫,一走就是一年半载,为了不让皇帝伤心,哀家才压下了这件事情,私自派人出宫想把皇后请回来好好劝说一番,不曾想竟然酿成了这样的误会,倒是哀家的不是了,哀家给皇帝赔礼了。" 沐太后的说辞漏洞百出,沐卿歌和无忧老人两个人都是武功高强的,若是想要出宫,根本不必从宫门出去,便是从皇宫正门出,无忧老人那天下无双的易容术也能保管不让任何人认出二人的身份来,又何来小太监通风报信一说,只是他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沐太后是在蓄意谋害沐卿歌,也不好此刻就和皇太后撕破脸,少不了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第四百七十三章 凤仪宫里有内鬼了 凰夜辰轻轻咳了两下,脸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强行挤出一点笑容来看着沐太后:"母后说这话就是要让儿臣无地自容了,您也是一番好心,儿臣又何来怪罪之说呢,反倒是儿臣和皇后之间的小打小闹让母后和宫中众人误以为帝后不睦,才真真是不应该。" 听到凰夜辰买了自己的账,沐太后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想继续诬陷于沐卿歌,便装作无意地提起说:"你我母子之间,无需这般生分,只是皇后这般冲动任性,动辄就要恩断义绝远走高飞,这性子着实还是需要好好打磨一番啊。” 毕竟沐太后和沐卿歌还是名义上的婆媳,凰夜辰还是不希望她们二人之间搞得太僵,略微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此事替沐卿歌遮掩过去: “母后误会了,皇后此番并非任性离宫,而是江湖第一高手无忧老人昨日突然提出要远离皇宫云游四海,之前儿臣和凰倾天争夺江山的时候,前辈帮过朕和皇后不少的忙,朕这才提出要皇后代表皇家出宫去送前辈,也怪朕之前没和母后打过招呼,才导致这样一场闹剧……” 沐太后自然知道凰夜辰是在替沐卿歌遮掩,满心里都想着陷害沐卿歌甚至都忘记了给身为九五至尊的凰夜辰留几分薄面,“皇帝让皇后送行哀家能理解,只是皇后为何还要把腊梅那丫头易容成自己的模样呢?” 见沐太后差点害沐卿歌滑胎之后还这么不依不饶,凰夜辰一句话也不想多说,皱着眉抿着嘴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准备打发了她离开:“腊梅好奇心重一直都想体验一下前辈的易容术,这么个小玩笑原本也不值当地让母后这么费心的,时候不早了,皇后这里自有朕照看着,母后先回康宁宫歇息吧?” “那好吧。”沐太后不甘心但也毫无办法,装模作样地到沐卿歌床前看了一阵子,就败兴而归了。 正在凰夜辰站在夜色浓重的庭院里沉思的时候,腊梅突然兴奋地跑了出来:"皇上,皇后娘娘醒了,说是有话要和您说,请陛下移步到寝殿里呢。" 帝后二人别扭了这么久,许久没有共处一室好好说几句知心话,众人一看凰夜辰又重新踏足凤仪宫,自然是十分有眼力见的纷纷离开了寝殿,把空间交还给他们二人。 "皇后有什么话要和朕说。"凰夜辰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又有欣喜又有心疼,更多的是为沐卿歌再次准备离开自己而感到痛心,所以说话一直冷冰冰的。 沐卿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急不可耐地解释道: “我知道陛下在因何事而生气,但卿歌从没想过要做出那抛夫弃子的勾当来,不过是在宫中闷得紧了想出去透透气,否则太后也不会在醉仙楼找到我了,你我夫妻二人之间虽然生出了一些嫌隙,但卿歌心知肚明,你对我仍然情深义重,所以还望陛下不要让卿歌蒙受这不白之冤。” 听了沐卿歌三两句的解释,凰夜辰的怒火就已经消减了一大半,暗自懊悔自己这些天一直冷冷地待她,就想着要趁这个机会把一切都点破,称谓也早已经从“朕”变回了“我”,“那你也不能怀着身孕四处乱跑啊,我知道你因为殷敖之事心中有气,这些天来我也想过了,你同他的情分约莫跟我同炽久的情分也是差不多的,之前是我太小心眼了,不过去青州做总兵真的是殷敖自己的选择,我可以发誓…” “陛下让卿歌介怀的事何止殷敖一件?”沐卿歌娇嗔着说道。 凰夜辰一拍脑门又继续解释:“还有容贵妃之事对吧,当夜你把我从凤仪宫里赶出去无处可去就赌气应了容贵妃的邀约,可我在昭华宫里一直同她分房而睡并无半分亲近,你若是不信,可以把贵妃叫过来当面对质…” 帝王之尊在一个小小女子面前赌咒发誓,凰夜辰倒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只是沐卿歌哼哼唧唧的似乎还是不能买账,凰夜辰想破了脑袋也再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来,只能学着小太监的样子单膝跪在沐卿歌的床前:“小的愚钝。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错处惹了皇后娘娘不悦,还请娘娘明示。” 沐卿歌傲娇地扭过身子不看凰夜辰,半晌才看他可怜巴巴的眼神于心不忍地开口说道:“那日卿歌在康宁宫被太后刁难的时候,绿枝去御书房求助陛下,陛下为何要用国事繁忙来搪塞我?” 凰夜辰更加一头雾水了,仔细回想了半日也没想起自己何时搪塞过沐卿歌,一脸懵地说道:“…你是说,你被太后在佛堂罚跪的那日么……从开始到结束,除了那来告状的小太监,并没有第二个人来过御书房吗,你确定绿枝没有记错吗……” 大丈夫一言九鼎,更何况是身为一国之尊的凰夜辰,沐卿歌相信凰夜辰不会对自己说谎,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便是绿枝对自己撒了谎,那日她并没有去过御书房。 有了这点突破口之后,沐卿歌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之前发生的许多可疑的事情,先是殷敖莫名其妙被人暗算,之后又发生了御书房的误会,昨日自己刚出宫没多久沐太后就知晓了情况,一桩桩一件件都指向了唯一的可能性:“看来,凤仪宫出内鬼了,只是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内鬼竟然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绿枝。” 此事着实让沐卿歌有些伤神,凰夜辰看了心疼,立马就要让人拿了绿枝来狠狠责罚然后打发出皇宫去,却被沐卿歌阻拦。 “为何还要养虎为患?”凰夜辰一边把沐卿歌搂在怀里一边不解地问道。 “我就是想看看,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绿枝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主子的地位,何况,现在未必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沐卿歌心中有自己的打算。 第四百七十四章 就是要看看她的心 凰夜辰自然一切都依着沐卿歌的想法来,二人都没有揭穿绿枝的行径,只是把她调到了外间伺候,不再做沐卿歌的贴身婢女,寝殿里只留下可信的腊梅近身伺候。 日子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下去,凰夜辰和沐卿歌解开了误会之后,又因为腹中孩子的到来比从前更加恩爱,刚收拾出来住了没几天的养心殿就又闲置了下来,帝后二人重归于好自然日日大被同眠,众人眼中圣眷正浓的容贵妃冷不丁地又被冷落下来了,让人不得不感慨一声"圣意难测"。 好不容易费尽心思挑唆了沐卿歌和凰夜辰之间的关系,没想到二人只用了一晚上就重归于好,沐太后和容贵妃自然心有不甘,尤其是容贵妃,好不容易在凰夜辰面前刚博得一点好感,沐卿歌一有身孕一切就又回到了原点。 沐太后和容贵妃商量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用最愚蠢和恶毒的办法,派绿枝给沐卿歌下会导致滑胎的药,然后用家人胁迫绿枝一个人把所有罪责扛下来,同时彻底断绝沐卿歌今后生儿育女的念想。 绿枝收到命令和秘制的毒药之后,吓得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沐太后和容贵妃的脚下,哭着哀求她们不要做这种事,沐太后却早就已经铁了心,依然拿娘亲和妹妹来威胁绿枝就范。 绿枝魂不守舍地离开了康宁宫,想了一句心中依旧痛苦万分,脚步也越来越慢,后来干脆坐在御花园假山的背阴面痛哭了起来。 还没等绿枝回到凤仪宫,沐卿歌派去密切监视她一举一动的暗卫就匆匆跑了来,把康宁宫发生的事情详尽地汇报给了沐卿歌,正在替她诊脉的贺兰洵也跟着听得一清二楚,担心沐卿歌出什么岔子,就主动进言:“娘娘,太后收买绿枝暗害您的事已经证据确凿,不如交给皇上发落了吧?” “不必。”沐卿歌的眼神深邃,若有所思,还不忘交代贺兰洵,“你那里可有那种可以提前预防滑胎的药,就是即便是喝了红花之类的东西也不会损伤孕体的那种?” 贺兰洵会意,但还是有些犹豫:“有倒是有,只是万一她下给娘娘的药是微臣从没见过的事情就不好办了,娘娘把自己和腹中孩子的性命都压在绿枝的良心上,微臣觉得有些冒险。” 沐卿歌看起来淡漠,却十足是个重感情的人,即便被屡次背叛,她心中仍然想给和自己一同长大的绿枝最后一个机会,“本宫就是要看看她的心,看到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和本宫多年的情分,若是她真的为了太后而夺走本宫腹中的孩子,今后也不必在本宫身边留着了,谁也不要走漏关于此事一点都风声,知道了吗?” 面对不怒自威的沐卿歌,众人心中都敬畏非常,贺兰洵,腊梅连同前来汇报的暗卫都不由自主地想听命于她:“是,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收拾好了情绪之后,绿枝匆匆回到了凤仪宫,直接鬼鬼祟祟地躲到了凤仪宫的小厨房里,表面上是在帮着给沐卿歌做羹汤,实际上所有人都很清楚她是想趁机给沐卿歌的膳食里下毒。 众人都有些忐忑,只有沐卿歌依然神态自若地坐在窗前看书,仿佛一无所知的样子,不一会,绿枝就用托盘端着一个瓷碗走了进来:“娘娘,奴婢熬了一盅红枣桂圆羹,您要不要用一点?” 沐卿歌接过来还没说话,腊梅就十分紧张地死死地盯着碗,四处翻找着银针准备试毒,沐卿歌摆了摆手温和地笑了笑:“不必试毒了,又不是御膳房送来的,绿枝亲手做的想来不会有问题…” “可是…”腊梅还想说什么,就被沐卿歌就被眼神制止。 绿枝一言不发,藏在身后的双手,指甲深深地抠进皮肉里,眼睁睁地看着沐卿歌端起碗来放在嘴边,过往的一幕幕不断在脑海里浮现,绿枝仿佛下定决心了一般,突然冲上前来打落了沐卿歌的碗,瓷片瞬间碎得四分五裂。 一旁早已经吓出一声冷汗的腊梅终于松了一口气,沐卿歌脸上也露出释然的微笑,看着已经跪在自己脚边的绿枝,“本宫已经知道了大半,只是想不明白你平白无故地为何要卖主求荣,想来是被太后拿捏住了什么把柄吧,才想给你这最后一次机会……” 听到沐卿歌早就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绿枝彻底瘫软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又崩崩崩地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才哭哭啼啼地说道: “皇后娘娘一直待绿枝那样好,绿枝又什么脸面卖主求荣呢,只是…太后她让家中的族人控制了我的娘亲和妹妹,威胁奴婢暗害娘娘,奴婢实在没有办法,她们是奴婢唯一的亲人了……” 沐卿歌恍然大悟,绿枝家里的情况她也略有耳闻,虽然寒心但也觉得可以理解,又继续盘问她:“嗯…本宫会让景年护住你的娘亲和妹妹的,你如实交代太后和贵妃都安排了你做什么龌龊事,除了本宫知道的陷害殷敖,在御书房外面却不求见陛下,在本宫出宫之后给太后通风报信之外,还有旁的事吗?” “还有…太后时常会问奴婢娘娘的近况,凤仪宫的事情她们一直了如指掌,陷害娘娘的事太后和贵妃都有参与,绿枝从没想过害娘娘…娘娘和陛下伉俪情深,就算是娘娘真的做错了什么陛下也不过就责骂两句,再严重的事,绿枝是万万不敢做的……”也正因为如此,尽管百般挣扎,绿枝最终还是不能狠下心来让沐卿歌滑胎。 贺兰洵被召见进来,细细查看了一番,发现红枣桂圆羹里竟然混合了多种伤害母体精元的药材,沐太后的用心险恶可见一斑。 众人商量了一阵子,又知会了凰夜辰一声,准备将计就计演出一出请君入瓮的大戏,打沐太后和容贵妃一个措手不及。 第四百七十五章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迟迟听不到凤仪宫的消息,沐太后和容贵妃一直坐立难安,唯恐绿枝办事出了什么披露,正准备派人再去凤仪宫门外看看的时候,太监突然急急忙忙地跑进来: “太后,太后,不好了,凤仪宫出事了,皇后娘娘不知道误食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突然腹痛不止,贺兰神医都说情况不妙,恐怕这一胎是保不住了,皇后娘娘悲痛欲绝,凤仪宫外面都能听到她的哭声……” 容贵妃和沐太后对视了一眼,皆是面露喜色,把小太监支走,又打发人去凤仪宫问了一遭,二人就喜气洋洋地准备就寝了,算准了绿枝会为了自己的娘亲和姐姐而一个人背下这个黑锅,她们自然高枕无忧。 同一时间,沐尚书府里,管家熄灭了家中的烛火,沐景年和琼花正准备就寝的时候,沐府大门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昏昏沉沉的尚书夫人从睡梦中吵醒了,沐景年有些不悦,披了衣服亲自起身来到庭院里,想看看是谁如此不知好歹,竟然敢大半夜的来尚书府造次。 大门打开,竟然是宫里的太监,着急忙慌地通知沐景年:“沐大人,大事不好了,皇后娘娘突然滑胎了,身子难受得紧,急召大人和夫人进宫陪侍,二位快收拾收拾入宫吧。” 沐景年和琼花大惊失色,连宫装都没来得及换上,披了衣服就跟着太监一同出门了,一路上都在胆战心惊地担心着沐卿歌,被太监带到凤仪宫门口的时候还能听到宫女们低低的哭声,夫妻二人都觉得心痛不已。 一路被引着走进寝殿,沐景年忌惮着自己外男的身份,虽然十分担心沐卿歌的安危,但也只能止住脚步,腊梅便迎了出来:“尚书大人安,夫人安,陛下今日正在御书房里商议国事没办法过来陪伴娘娘,特意交代过今夜情况特殊,大人可以不拘泥于君臣之礼,只顾念姐弟之情,允准大人入寝殿探望皇后娘娘。” “谢主隆恩。” 沐景年说完,就拉着琼花匆匆忙忙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端端正正坐在寝殿床上红光满面的沐卿歌,手中还拿着一快桂花糕吃得香甜,哪里像是刚刚滑胎的样子,二人惊讶得连请安都忘记了,“姐姐,这是……” “说来话长了,我在皇宫里又遭人算计了,现在有一桩要紧的事需要有人在宫外办一下,兹事体大,交给别人我着实不放心,只能把你们夫妻二人骗了过来,你们把绿枝的娘亲……” 沐卿歌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地来龙去脉讲给了沐景年和琼花听,现如今他们二人是沐卿歌除了凰夜辰之外在这个世上最值得信任的人,沐景年听了沐卿歌的吩咐立马着急忙慌地准备出宫。 守在凤仪宫外的太监不解:“尚书大人怎么只待了这么一会子就走了,皇后娘娘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您理性多多宽慰才是。” “哦,娘娘那里有贱内操持着,微臣到底是男眷,守在凤仪宫多有不便,还是回府先替娘娘烧香拜佛祈求祖宗保佑,明日再来探视吧。”沐景年按照沐卿歌交代的,一脸悲痛地说道。 沐景年刚出皇宫不过一里路,几个听了沐卿歌的命令一路尾随出来的暗卫就现了身,众人匆匆忙忙朝着城外绿枝家里赶过去,轻轻松松就把沐太后安插在附近的几个壮汉放倒了,连夜就把惊魂甫定的母女二人接回了沐府安置妥当。 这一系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举动,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等到沐太后发觉到异常的时候,已经到了上早朝的时辰了。 沐卿歌让贺兰洵查验好了红枣桂圆羹里的成分,又让绿枝把沐太后曾经胁迫她的证据一一做了口供记录整理下来,就要趁着上朝的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这桩宫廷丑事当庭揭发出来。 监视着凤仪宫的太监看到一大早就看到沐卿歌大步流星地带着绿枝和贺兰洵朝乾清宫过去,甚至都没让人用鸾驾抬自己,才察觉出不对劲,匆匆跑到康宁宫禀报给了沐太后。 沐太后一听说沐卿歌是带了绿枝去乾清宫,一大早宫外负责看守绿枝娘亲和妹妹的人也递了消息进来说她们母女二人被人连夜救走了,便知道自己买通绿枝暗害沐卿歌的事终究还是败露了。 “好啊,真是好,皇后越来越厉害了。”沐太后六神无主地坐在宫里,快速地盘算着主意,“快去昭华宫把贵妃请过来,就说哀家身子不适,让她不要耽搁,即刻前来。” 容贵妃刚刚睡醒,以为康宁宫出了大事,让抬轿子的人一路狂奔来到了康宁宫,跪下请安的时候已经是香汗淋漓,鬓发凌乱,“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的凤体如何了?” 沐太后一直对容贵妃的礼节很是满意,略微定了定神点点头,丝毫没有露怯,“贵妃平身吧,哀家今日可是有事要拜托你呢?” “啊,太后请吩咐?”容贵妃不明就里。 “贵妃,你觉得哀家平日里待你如何?”沐太后不开门见山,一直在绕弯子。 容贵妃惶恐:“太后对臣妾自然是极好的,臣妾对太后感激不尽,若是又可以为太后效力的地方,自然是会尽心竭力的。” 沐太后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有你这句话,哀家就心安了,毕竟咱们策划出这么一出来,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扳倒皇后让你尽早能获得皇帝的宠幸……” 沐太后绕了一大圈,终于还是把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容贵妃,之后便沉默地注视着她,仿佛要看穿容贵妃的内心似的。 容贵妃先是因为自己竟然落入沐卿歌的圈套而生气了一阵子,细细回味了沐太后的话之后才颤抖着声音说道:“太后的意思难道是…要臣妾一个人顶下所有的罪名,牺牲自己好不容易在陛下心中留下的好印象来保全您的清誉吗?” 第四百七十六章 全是臣妾一人所为 沐太后挑眉,脸上的笑容不减半分,“怎么,贵妃不愿意吗,哀家自然也不会强迫于你。” 若是别的事情也就罢了,容贵妃最在意的就是凰夜辰对自己的看法,必定不会愿意替沐太后背下这样的黑锅,只能冒着得罪她的风险硬着头皮拒绝道:“臣妾不孝,皇上和臣妾的关系本来就岌岌可危,这件事恐怕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沐太后端着茶杯,情绪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斜觑了容贵妃一眼,气定神闲地说道:“贵妃你也知道你和皇帝的关系岌岌可危啊,但你也要知道就算你不扛下此事来,这脏水也会泼到哀家和你两个人的身上来,到时你不仅会失去皇帝的欢心,还会失去哀家对你一直以来的帮衬和扶持,倒还不如破釜沉舟保全了哀家以待来日哀家再助你卷土重来……” 容贵妃仔细思索了一番之后,仿佛醍醐灌顶,觉得沐太后的花颇有几分道理,便咬了咬牙狠下心来答应道:“太后圣明,方才是臣妾糊涂了,臣妾愿意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罪责,只是恳请太后一定要想办法解救臣妾啊…” “嗯,贵妃果然懂事。”沐太后不过才威逼利诱了两句,金枝玉叶的容贵妃就败下阵来,心甘情愿地为主谋沐太后做替罪羊,倒是让沐太后颇感意外,从此在心中也更加认定了贵妃是没有主见好拿捏的人,“你放心,你好歹是卫国的公主,皇帝就是再心疼皇后,为了两国的邦交也不会对你如何的。” 虽然说容贵妃贵为卫国公主,但一朝嫁进北幽国皇室也有数不清的辛酸和无奈,在举目无亲的北幽皇宫之中,沐太后可以说是她唯一的靠山,容贵妃如此豁的出去就是为了沐太后能够看到自己投靠的诚心来。 二人在康宁宫中细细对过口供之后,沐太后就待着容贵妃也匆匆朝着乾清宫赶过去。 沐卿歌一直等在乾清宫的内室,直到听到太监那声尖利的“退朝”,才昂首挺胸地走到了前殿来,嗓音清脆明亮:“且慢,本宫有一要事要向皇上和各位大人讨个公道,还望陛下可以恩准。” 夫妻二人心有灵犀,且早早地就彼此明里暗里知会过,再加之沐太后并非凰夜辰的生身母亲,凰夜辰又对她近来越来越不知分寸的言行举止不满已久,所以虽然自从昨日滑胎之事闹出来之后二人一直没有见面,凰夜辰却也心领神会故意说道:“皇后平身吧,你刚刚滑了胎身子虚弱起来回话吧,你要禀报的可是和滑胎有关的事宜。” “是,陛下恕罪,臣妾和腹中孩儿此刻都还安然无恙让皇上跟着担心是臣妾的不是,但若非绿枝在紧急关头未泯的良知,恐怕此刻一尸两命也未可知了……”沐卿歌毫不避讳,把所有的矛头都直指沐太后,说到动情处甚至还潸然泪下,“太后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直冲着臣妾来的,臣妾实在惶恐……” 众人从来没有见过向来强势的皇后这幅梨花带雨的样子,反而有些动了恻隐之心,甚至有人开始进言说:“启禀圣上,微臣以为太后对皇后娘娘的用心着实歹毒,若是不严惩后宫的这股歪风邪气,恐怕将来也会引起朝廷的动荡不安。” 沐景年昨日就已经听沐卿歌说过了沐太后的所作所为,心中很是心疼姐姐的举步维艰,平日里从不置喙皇室家事的他这次也忍不住附和:“微臣也觉得太后此举颇为不囤,皇后娘娘腹中怀着的是皇上的血脉,她这样蓄意陷害恐怕是抱着让皇上皇后继无人的心思来的,皇上不得不多多防备一些啊。” 沐卿歌的指控句句都条理清晰,又有贺兰洵和绿枝等众人在一旁作为人证,平日里最喜欢和沐卿歌作对的老臣以及亲近沐太后的臣子们都不敢发生,只等沐卿景气鼓鼓地说完再听凰夜辰的意思。 “沐尚书这话可真是想要让哀家万劫不复了,听闻皇后费尽心思在百官面前闹出了这样的大戏,哀家不赏脸前来岂不是枉费了皇后你的心思?”沐太后同样挺胸抬头,仿佛心虚愧怍一般。 紧跟在沐太后身后的容贵妃一直敛声屏气,看着沐卿歌和沐太后互相抢白,站在后面一言不发。 二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绵里藏针地客套了两句,沐太后就高贵优雅地走到位于高位之上的凰夜辰面前,“哀家是皇帝你的嫡母,自然是满门心思的都希望你的妻妾可以开枝散叶,又如何会做出皇后口中所说的这样歹毒的事情…这几日哀家就觉得后宫有些不太对劲,叫来了贵妃细细盘问了一番,没想到竟然果然和她脱不了干系,皇帝有什么话尽可以好好问问她……” 容贵妃走上前来,看了看凰夜辰紧绷着的脸色,直接就“扑通”一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跪了下来: “臣妾请皇上恕罪,一直以来,臣妾都嫉妒皇后娘娘深得皇上宠爱又是太子殿下的生母,心中实在是气不过才胁迫着凤仪宫的婢女绿枝一起做出了暗害皇后的事情,这些全都是臣妾一人所为,实在和太后没什么关系,还望陛下可以明鉴。”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皆是一片哗然,刚刚还不知道该怎么替沐太后求情的“太后派”的几个臣子立马一边倒地开始替沐太后洗脱冤屈: “启禀皇上,太后和皇后娘娘同为沐氏一族的女子,又都曾经主位中宫,微臣着实想不明白太后有什么陷害皇后的必要。” “微臣也觉得丞相大人说得颇有道理,从前太后还是先帝的皇后的时候就一直贤良淑德深受后宫众人的爱戴,反倒是皇后娘娘做了不少离经叛道的事情……” 第四百七十七章 横竖你还是完璧之身 其实众人心里都心知肚明,容贵妃纵然有再多的心思,但到底只是初来乍到北幽国,策划不了这么多的阴谋,更没有能耐绑了绿枝的家人来要挟与她,他们需要的不过只是一个倒戈沐太后的理由,即便知道容贵妃不过是个替罪羊又有什么干系呢。 沐卿歌气愤不已,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也不好当庭顶撞沐太后,只能继续恭恭敬敬地对凰夜辰说道:“皇上,臣妾并非诬陷母后,只是绿枝家人被胁迫的时候,日日往来通报情况去的都是康宁宫,此事母后恐怕很难能逃脱干系吧。” "皇后这样说,就是认准了哀家谋害了你和你腹中的皇孙了,可是哀家扪心自问,虽然不是皇帝的生身母亲,可也一向对你们夫妇二人疼爱有加,为人处事也是谨小慎微,不知道何时得罪了皇后,让你把这盆脏水泼到哀家头上来。" 沐太后最后驾驭人心,看沐卿歌一改平日里凌厉强势的样子,在群臣面前装得恭敬谦卑,就立马变得比她更加柔软可怜,沐太后是继后,年纪比凰夜辰大不了多少,再加上保养得宜做了太后依然风韵犹存,哭起来梨花带雨肝肠寸断的让人不由得心软。 不过沐卿歌的质疑倒也有理有据,就算文武百官再糊涂,凰夜辰却十分清醒,沐太后只能用眼神示意跪在下面一脸隐忍的容贵妃,容贵妃的贝齿在嘴唇上咬了又咬,低着头甚至不敢看凰夜辰的表情: "臣妾的昭华殿离皇后的凤仪宫太远,绿枝来来去去的难免让人怀疑,所以才日日都在给太后请安之后在康宁宫的后花园和绿枝见面,以此来掩人耳目,臣妾是卫国的人,在入北幽国皇宫之前和太后非亲非故,并没有任何理由帮太后遮掩,还望皇上明鉴。" 凰夜辰负手站在最高的位置从高处俯瞰着容贵妃,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恨,只是轻蔑地一笑仿佛从没有把这个人放在心里过,"哼,贵妃倒是孝顺,只是你这样歹毒的心机也着实不配留在朕的身边,冷宫和回卫国你选一个吧,横竖你还是个完璧之身,回去依然做你金尊玉贵的长公主去吧。"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一片哗然,容贵妃更是有羞有臊,恨不能当下就夺门而出,凰夜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从没临幸过自己的事揭露出来,仿仿佛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 眼看着沐卿歌就要挤走容贵妃甚至沐太后,重新在北幽国皇后只手遮天,和沐府积怨已久的丞相张凌玉自然看不过眼,颤颤巍巍地率先跪下: "皇上,万万不可啊,容贵妃无论如何都是卫国的长公主,此次和亲彰显的是我北幽国和卫国的亲近友好,若是冒冒然地重罚了贵妃,恐怕会和卫国生出一些嫌隙啊,何况,贵妃娘娘也已经把一切来龙去脉都解释清楚,也算幡然悔悟为时未晚······" 一旁胆怯到一直瑟瑟发抖的绿枝深感自己对不住对自己恩重如山的沐卿歌,就大着胆子开口,一张嘴已经满口哭腔: "皇上,奴婢背叛皇后娘娘已经罪该万死了,绝对不敢再有半句虚言,从奴婢被太后胁迫开始,日日都是在康宁宫殿内向太后和贵妃娘娘禀报情况,从来都不曾和容贵妃在后花园单独见面过,皇上明鉴。" "哼,绿枝是皇后的陪嫁丫头,自然是向着她的主子,说不准从头到尾都是她们主仆二人一手策划的反间计诬陷哀家,皇帝要是如此冤枉了哀家,哀家将来要如何自处,百年之后又该如何面对你已经驾崩的父皇啊······"沐太后被好几个婢女同时搀扶着,仿佛她们一松手就要瘫软在地似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凰夜辰和沐卿歌头痛,容贵妃则是一口咬定此事全是自己一人所为,除了绿枝的证词,沐卿歌却也拿不出其他的证据来,只能眼看着沐太后渐渐把一些老臣的心拉拢过来。 身在帝王之家,沐卿歌也越来越明白身在万人之上的凰夜辰也有的是无奈,深觉没什么意思,便也不再坚持,"既然如此,可能是臣妾和母后之间有什么误会吧,臣妾回去会好好管教绿枝的,让陛下和各位大人见笑了,臣妾告退。" "炽久,护送皇后回宫。"凰夜辰看着乾清宫里站着的各怀鬼胎的众人,一股无名火渐渐从胸中升起,沐卿歌成为了他心里仅剩的温暖和柔情,看沐卿歌受了这样的委屈还要如此忍让自己心疼不已,"朕下了朝就陪你去用早膳,当心你的身子。" 沐卿歌了结得如此干脆利落倒是让沐太后始料未及,看着不少位高权重的老臣都在为自己求情,料想着凰夜辰也不敢对自己如何,便也擦了擦眼泪恢复了往日的高贵和端庄,"事已至此,哀家也无甚可解释的了,清者自清,相信皇帝英明神武自由论断,这会子哀家又觉得头疼得厉害,也先回康宁宫了。" "嗯,母后轻便。"凰夜辰果然没再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警告了沐太后两句,"不管真相如何,在皇后顺利生产期间,母后还是和凤仪宫保持一定距离吧,如此避嫌方能保全母后的贤名。" 沐太后不悦地点了点头,方才还悲痛得仿佛站都站不起来,转眼间就挺直了脊背大步走了出去。 朝堂之中一下子只剩下了容贵妃一个女眷,沐太后也并没有像约定好的那样替自己求情,明哲保身之后便走为上策了,容贵妃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落入了圈套,方才自己斩钉截铁地扛下了所有的罪责,此刻便是想拖沐太后下水也已经来不及了。 "皇上,臣妾知错了,还望皇上能够给臣妾一个赎罪的机会,今后一定好好侍奉皇后娘娘。"容贵妃跪在凰夜辰的脚边十分狼狈,只求他不要把自己再送回卫国去。 第四百七十八章 咱们永远在一块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那一夜留宿昭华宫,凰夜辰得知了容贵妃对自己的用心就十分不安,原本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容贵妃再清清白白地送回去也算是不让她白白地把自己的北幽皇宫里把自己的后半生都葬送进去,可容贵妃却至死都不愿意离开。 文武百官也都忌惮着北幽国和卫国的邦交,纷纷跪倒在地替容贵妃求情,凰夜辰无可奈何,只是罚了容贵妃在昭华宫中禁足,便大手一挥拂袖而去。 虽然沐卿歌筹划了这么多天也没能把沐太后扳倒,但也不是一无所获,因着那出人尽皆知的闹剧,人人都知道太后和皇后有了嫌隙,若是沐卿歌腹中的孩子真的出了什么事,沐太后一定难以洗脱嫌疑,所以她不仅不能对沐卿歌再下手,甚至还日日在康宁宫里深居简出,唯恐和沐卿歌再有什么接触又要引火上身。 没了沐太后明里暗里的对付,还有容贵妃的无聊挑衅,沐卿歌的心情也比从前好了许多,贺兰洵尽心尽力地帮她安胎,日子倒是十分舒心。 当初容贵妃嫁来北幽国的时候,卫国皇帝唯恐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在北幽国受委屈,就派了几个靠得住的探子留在北幽国国都密切监视贵妃的情况,容贵妃被禁足不过三日,探子们就打听到了情报。 卫国皇帝虽然心疼妹妹,但也知道凰夜辰从来不是个意气用事之人,想必容贵妃一定做了什么错事,就也不敢立马打发人来问,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好在沐卿歌的产期就要到了。 因着生产的月份将近,沐卿歌被凰夜辰勒令禁止练习武功,每日除了能在御花园里走走之外,便只能在自己的凤仪宫里养胎,俨然成了整个北幽皇宫的重点保护对象。 宫中惯会见风使舵的下人们都有些惶恐,尤其是那些曾经以为沐卿歌失势了而去巴结容贵妃的更是人人自危,办起凤仪宫的差事来也比从前更加尽心竭力。 沐太后原本想假意关心地过问一下产婆之事,也好想办法在接生的过程中下个绊子,奈何满宫上下包括内务府在内都不敢对凤仪宫的差事不留心,便直接婉言拒绝了康宁宫的人。 孩子降生的日子一天天接近,凰夜辰只要有时间就在凤仪宫里陪着,满朝文武也都识趣地尽可能把朝政大事在上早朝的时候就禀明,尽量不在下朝之后进宫打搅凰夜辰。 有天夜里,沐卿歌和凰夜辰二人相拥而眠,睡前还一起查问了凰奕霖的功课,腹中的孩子偶尔胎动,突然催生出一种旖旎的柔情来,转身往凰夜辰的怀里拱了拱,柔声问他:“陛下觉得,我肚子中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男孩女孩都好。”凰夜辰一只手更紧地搂住了沐卿歌,另一只手又帮她掖了掖被角,“若是皇子的话,就可以和霖儿做个伴,兄弟二人一同学习文治武功,将来霖儿接手这万里江山的时候也有个可靠的人辅佐,若是个公主的话,咱们就儿女双全刚好凑成一个好字出来……”凰夜辰一边说,一边轻轻拍着沐卿歌的后背想要哄她尽快入睡。 两人心中都被柔软和祥和包围着,以为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终于可以过上和美的好日子了,却没有想到后面还有最严峻的挑战在等着两个人。 过了没几日,沐卿歌的产期如约而至,从清早沐卿歌觉得腹中镇痛开始,宫中雀鸟司里的百灵鸟和黄鹂鸟就啼鸣个不停,迟迟不曾开房的墨菊也在一夜之间全开了花,清新的芳香浸润着北幽皇宫中的各个角落,众人都在议论皇后娘娘恐怕要生下一个天降的贵女。 凰夜辰从下了早朝开始就一直陪伴在侧,甚至不顾宫女和太监的劝说执意要以九五至尊的龙体在产房里陪着,缺席凰奕霖的出生和成长一直是他心中的一大遗憾。 只是那孩子仿佛是在刻意等着什么重大时刻一样,折腾着沐卿歌让她痛了整整一个白天,若是放在体力不及沐卿歌的寻常女子身上恐怕早就痛到休克了,直到黄昏时刻才隐隐有要降生的趋势。 凰夜辰原本想着一直守在沐卿歌身边的,只是下了学的凰奕霖也来到了凤仪宫,听到里面一阵高过一阵的惨叫声,也十分担心沐卿歌的安慰,不顾产房的血腥和不吉利也要冲进去陪着他的母后。 沐卿歌慈母心肠,唯恐生孩子九死一生的惨状吓到凰奕霖,就忍着疼痛求凰夜辰到产房外面去陪着凰奕霖去。 父子二人在殿外焦虑得不停踱步,直到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凰夜辰和凰奕霖同时抬起头来,恰好看到天边的火烧云正飘成了一只金凤凰的形态,宫中的下人们都啧啧称奇。 产婆喜气洋洋地走出来,手上的血迹甚至都没有擦拭干净,就直接跪在了凰夜辰的面前:“生了,生了,恭喜皇上,是个漂亮的小公主。” “太好了。”凰夜辰和凰奕霖相视一笑,“皇后现在怎么样了?” “皇后娘娘累得晕过去了,不过并没有大碍,绿枝姑娘正在小厨房里熬贺兰神医配制的补药,想必娘娘喝了就能醒过来,小公主长得真是漂亮啊,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刚生下来就这么娇俏动人的女孩的。”产婆满口的吉利话。 凰夜辰龙颜大悦,大手一挥:“都辛苦了,赏!” 一群下人个个都喜上眉梢,立马在院子里跪倒了一大片,口中高呼着:“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 沐卿歌的身子底子很好,绿枝的汤药还没熬好就已经悠悠转醒,腊梅着急忙慌地拿了几块糕饼和热热的茶水先给沐卿歌用了一些,就把凰夜辰和凰奕霖请了进来。 “卿歌,从今往后,咱们一家人永远在一块。”凰夜辰走到床榻前,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有些哽咽。 第四百七十九章 太后只是明哲保身 沐卿歌刚刚产女还很虚弱,面色苍白地对着凰夜辰和凰奕霖笑了笑,就着急地想要看孩子:“孩子,孩子…她还好吗?” “孩子很健康也很漂亮,你又给我生了个女儿,是咱们北幽国的长公主,今后我要把时间最好的东西都给她,让她永远做万千宠爱的小公主。”凰夜辰心中一片柔软,又招呼了乳母把孩子抱过来给沐卿歌看。 凰奕霖站在一旁也很兴奋,因为流落在外的时间过久,相比于沐卿歌和凰夜辰来说,他似乎一直和琼花更为亲近,如今看到沐卿歌千辛万苦地生下了妹妹,他小小年纪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颤,不由地想要多和母亲还有妹妹亲近一些。 隔天,凰夜辰就昭告天下,皇后诞下了一位嫡长公主,举国同庆,等公主满月的时候甚至还要大赦天下,比当初凰奕霖回宫还要兴师动众许多,小公主出生的时候宫中的种种祥瑞之兆也被传播到了民间,人人都道公主是天生的人中之凤。 凰夜辰翻遍了古书,绞尽脑汁地给公主起了个好名字,名为琳琅,寓意为天下间所有的美好都捧在她面前的意思,凰夜辰原本想连封号都一起定了,但沐卿歌觉得公主年岁过小太过尊贵反而不好,凰夜辰才作罢的。 自从凰夜辰登基以来,北幽国越加国富民强,周边列国纷纷俯首称臣或是与之交好,尽管琳琅只是个公主,但她的满月宴也引来了不少邻国的朝贺,除了大越国之外,其中最惹眼的还要属卫国的使臣了。 卫国皇帝厚待卫月容,又因着她嫁进了北幽皇室,而对北幽更加礼数周全,此次竟然派出了自己的次子卫国的敦亲王亲自带着使节和礼品前来恭贺北幽国长公主的降生。 自从容贵妃被禁足以来,卫国皇帝一直挂着心,经过打探才知道是卫月容先对沐卿歌下手在先,也不好贸然给凰夜辰休书给容贵妃求情,只能一直等沐卿歌的孩子降生,派个有分量的使臣来北幽,凰夜辰总要看在卫国的面子上原谅容贵妃一次。 果不其然,满月宴的前一天,凰夜辰有些为难地和沐卿歌商量:“卿歌,你可知道,明日琳琅的满月宴上,卫国派来的是那个备受宠爱的敦亲王,据说他从小就和卫月容这个小姑姑十分亲近……” 沐卿歌是何等的冰雪聪明,只要三两句暗示就立马明白了凰夜辰的意思:“陛下无需和我交代,贵妃是卫国的长公主,咱们本就不可能真的禁足她一辈子的,何况若论起暗害我的事来,她至多算是个帮凶罢了,陛下解了她的禁足吧,否则恐怕会引起卫国的不快。” 当天夜里,太监就去昭华宫里宣了旨,重获自由身的容贵妃欣喜若狂,抓着来宣旨的太监有些语无伦次地问道:“太好了,本宫就知道,是不是太后找皇上求情让他解除对本宫的禁足?” 太监是跟在凰夜辰身边很久的人,知道沐卿歌才是他主子心心念念的人,自然无需讨好容贵妃,便直言不讳道: “贵妃娘娘说笑了,自打娘娘的事闹出来之后,太后只有明哲保身的份,哪里还敢帮娘娘您说半句话呢,是咱们皇后娘娘知道明日的琳琅公主的满月宴上卫国的敦亲王也会来贺,才求了皇上把您放出来的,奴才还有旁的差事,先行告退了,另外,陛下让奴才转告娘娘,明日的满月宴希望您可以谨言慎行。” 容贵妃震惊又气愤,甚至顾不上那太监阴阳怪气地对自己说话是在以下犯上,这些天来她虽然心中暗自懊悔着了沐太后的道了,但心里始终还是存着一丝妄想,想着说不定等风头过来,“盟友”沐太后就会想起来帮自己美言几句,却不曾想过最终还是出身救了自己,心中对沐太后的最后一点感激和期许也消耗殆尽。 满月晚宴照例在合欢宫举行,已经满月的琳琅公主长得粉雕玉琢十分可爱,乳母把她抱到众人面前给凰夜辰和沐太后请安,小小的人儿也没有一点慌乱,反而忽闪着大眼睛好奇地张望着。 “公主刚刚喝了奶,此刻应该不饿,把她的摇篮搬上来挨着本宫和陛下吧,你们也好歇息歇息。”沐卿歌满身的母性,对着乳母说道。 太监们把摇篮抬到沐卿歌的凤位旁边,众人就开始纷纷拿出自己精心准备的贺礼来,一则是为了向凰夜辰沐卿歌示好,二则也是争相展示自己的本事和用心。 沐太后送了一只赤金打造的长命锁,凰夜辰的两个弟弟送了一对珍稀的珊瑚和玛瑙手钏,大越国的使节也献上了权奕和平宁郡主精心寻找的夜明珠,其中卫国的敦亲王卫临最是别具匠心,竟然用沉香木做了大下不一的四把古琴搬了进来: “小王素日里也并无别的爱好,不过抚琴听音而已,公主是金枝玉叶,想必将来也少不了琴棋书画的修习,小王特地选了北幽国特产的沉香木和我卫国专供的黑马鬃做了这四把古琴,可以供公主在不同的年纪使用,同时也寓意着皇上和皇后琴瑟和鸣,大越国和北幽国永结秦晋之好。” 敦亲王比沐景年还要小几岁,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加上嫣红的薄唇,怎么看都是清雅俊秀的少年郎,做事却是一等一的沉稳踏实,一番话不仅表达了卫国和北幽国交好的诚意,甚至还把沐卿歌都奉承了一下,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本宫替公主谢过王爷,敦亲王有心了。”沐卿歌在心中感慨卫国这位小皇子倒是比他的姑母懂事多了,“早就听说卫国的敦亲王年少有为,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卫临谦逊地对沐卿歌拱手作揖,不忘恭维回去,“小王羞愧,听闻北幽国沐尚书文采斐然,金将军武功盖世,堪称北幽国的文武双子星,才是年少有为的真谋士呢。” 第四百八十章 太后才是真谋士呢 沐景年向来是个不喜张扬的性子,被当众如此盛赞也只是朝着卫临微微颔首:“王爷谬赞了。” 没等沐卿歌开口,容贵妃已经皮笑肉不笑地讥讽道:“临儿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沐大人和金将军虽然文韬武略,但若论起谋略来却还是比不上咱们太后的,本宫倒觉得太后才是货真价实的北幽第一谋士呢,玩弄权术,驾驭人心,简直无所不能。” 人人都听得出来容贵妃是在讥讽沐太后,沐太后本人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但因着敦亲王在场,谁也不敢出言斥责容贵妃,只能由沐卿歌出来圆场,“贵妃还是那么喜欢说笑,不过太后确实也是饱读诗书的,亲王也快站着了,快就坐吧。” “是,多谢皇后娘娘。”卫临坐下之前又深深地看了沐卿歌一眼,来北幽之前他一直想不明白卫月容这样才貌双全的美人为何得不到凰夜辰的一点宠爱,看了风华绝代的沐卿歌他便什么都明白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从前亲密无间的沐太后和容贵妃的联盟已经土崩瓦解,高座上面色不好的沐太后和坐在百官最前面的丞相张凌玉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 宴饮进行到一半便是歌舞,原本沐卿歌和凰夜辰是不喜这种铺张又无趣的庆祝方式的,之前宫中的晚宴至多也就是几个乐府的女子弹弹琵琶古琴之类的,不过今日这么多友邦使节,少不得还是要几个歌舞伎来助兴的。 一阵悠扬的笛声过后,一群身着粉裙的女子鱼贯而入,水袖纷纷扬扬倒也有几分意趣,沐卿歌挑了挑眉:“这几个跳舞的女孩生得倒是十分清丽可人,不过本宫瞧着有些面生。” “皇后许久不曾在合欢宫中传歌舞,认不出她们倒也正常。”沐太后和气地说道。 坐在角落里作为江湖人士受了邀请的崔百里不动声色地喝着酒,眼睛一会看看沐卿歌一会又看看那跳舞的舞女,猛然间想起自己在玄音茶楼初见沐卿歌的曼妙景象,明明没喝几分竟也有几分醉意了。 一直乖巧地跟在张凌玉身边的张家二小姐张青荷端着酒杯起身来到了凰夜辰和沐卿歌的面前:“皇上,皇后娘娘,这是臣女第一次进宫,见到陛下和娘娘伉俪情深深受触动,不知可否有幸敬皇上和娘娘一杯?” 沐卿歌怀中抱着琳琅公主对张青荷颔首示意,凰夜辰也记得她就是被沐景年无情退婚的那个女子,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愧意和怜惜的,就给自己斟上了一杯酒:“张小姐知书达礼,丞相果然教女有方,应该是朕敬你才是。” 凰夜辰的酒杯还有满上,就听到伴奏的鼓点越来越密,琴声越来越急,被一群舞姬围在中间的那生了一双魅人的丹凤眼的女孩也越旋转越快,突然冲出了其他人的包围,直直地朝着凰夜辰和沐卿歌的方向飞身而来。 又从袖子里抽出来一把尖锐的匕首,明晃晃地闪着每个人的眼睛,沐卿歌惊诧地护住怀中的小公主,眼睁睁地看着舞女拿着匕首朝着他们一家三口就冲了过来,不知道第一刀会刺在谁的身上。 原本凭凰夜辰的功夫,闪身躲过甚至是反击应该都不成问题,只是碍于身边坐着沐卿歌和他们柔弱娇嫩的女儿,凰夜辰怕自己动作太大有可能会伤到它们母女两个,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愣愣地坐着。 众人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甚至有胆子小的女眷都把眼睛合上了,千钧一发的时候,正在敬酒的张青荷竟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飞扑着趴在凰夜辰身上,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替凰夜辰挡住了匕首。 “噗。” “啊!” 匕首扎进皮肉的声音和张青荷的惨叫声同时响起,炽久才终于反应过来拔出手中的佩剑冲了上去:“有刺客,快来人,护驾!” 那舞女眼看着自己的行刺失了手,立马扭头就要走,连刺在张青荷脊背上的匕首都忘记拿走了,沐卿歌把公主交到惊慌失措的乳母手中,立马追了上去,和舞女交手了几个回合。 虽然是赤手空拳,沐卿歌的武功在江湖上也难逢敌手,不过二三十个会合,舞女就已经明显落了下风,虚晃了一招就准备逃之夭夭,沐卿歌立马紧跟上去穷追不舍。 角落里的崔百里突然有些慌张,忙不迭地也追了出去,和崔百里一样心惊肉跳的还有一直旁观这场闹剧的卫国敦亲王卫临,因为那行刺的舞女虽然只出了短短几招,但一看就是卫国皇室密不外传的功夫。 张青荷痛得晕厥在凰夜辰的怀里,丞相张凌玉只看了一眼就开始坐在位置上呼天抢地:“青荷…老夫的心肝肉啊……你可不能有事啊……” 凰夜辰已经恢复了清明,冷静地先扶着张青荷在自己的龙座上趴下,又叫了回来准备带人追出去的炽久: “炽久,派个腿脚麻利的赶快把贺兰洵叫过来,再在附近找个干净点的宫室,把张小姐抬过去,她的伤势虽然不足以致命倒也凶险,搬动的时候手脚一定要轻便一些。” “哀家的康宁宫离此处倒是很接近,哀家不怕血腥气,你们快把张姑娘抬过去好好医治吧。”沐太后十分通情达理。 炽久听了命令跑下去一一办去了,凰夜辰依然稳坐在高位上,他对沐卿歌的武功十分有信心,再加上皇宫里处处都是禁卫军,他有信心沐卿歌一定可以把那女刺客捉拿回来。 张凌玉哭嚎得上气不接下气,颤颤巍巍地跟着众人往康宁宫里去了,禁卫军四处搜捕着刺客的行踪,众人敛声屏气地坐在合欢宫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只有沐太后还不忘有意无意地感慨了两句:“方才可真是把哀家吓死了,若非张小姐扑上来,看那刺客的架势,恐怕皇帝和皇后甚至公主都会有危险。” 第四百八十一章 求求陛下收了小女 半个时辰后,贺兰洵信步走进合欢宫,众人一看他这个样子便知道张青荷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 “贺兰洵,张小姐的伤势如何了女儿家最是爱美的,你可要尽心尽力,最好不要让她留下什么疤痕才好。”凰夜辰端坐在高座上,早已经成竹在胸,现在最关心的事不过是沐卿歌久久未归。 贺兰洵把颤颤巍巍的张凌玉一起扶起来才说道:“回禀陛下,张小姐身上的伤并没有伤及要害,微臣已经及时给她止血包扎了,还留下了几瓶特制的药膏,等愈合之后想必一点疤痕都不会有。” “那便好,张小姐是朕和公主的救命恩人,可万万不要有什么差池才好,丞相,你现如今也可以放心了。”凰夜辰对张青荷的挺身而出是发自内心的感激的。 张凌玉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幅惊魂甫定的模样,“老臣多谢陛下体恤,我张家世世代代忠君爱国,小女在危急时刻自然也会以陛下的龙体为上。” “嗯,张大人果然教女有方。”凰夜辰感慨了一句,心里还是记挂着刺客之事,“也不知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在御前行刺,等皇后把她捉拿回来,定要严惩那刺客好好为张小姐出一口气。” 满朝文武之中,大将军金虎在武功和兵法中最是见多识广的,自幼读过各式各样的武功秘籍的他虽然只看刺客和沐卿歌交手了几个回合,就觉得十分眼熟,“启禀陛下,从方才那刺客的招式来看,好像是…卫国皇宫禁军密不外传的招式,末将也是偶然间结识过一位高人才有所耳闻的…” “哦?当真如此吗?”凰夜辰坐直了身子眼神扫视到坐在下面正兀自紧张的卫国敦亲王卫临身上,“金虎不过道听途说罢了,王爷可曾觉得方才那刺客的招式眼熟?” “回禀陛下,从招数来看,确实是出自我卫国的,但小王既对此事毫不知情,也从未见过那刺客一面,此事是在与我卫国皇室毫无干系,若是北幽陛下怀疑的话,小王愿意全力配合调查此事。”敦亲王从未安排过行刺之事,自然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这两年北幽国和大越一直还算和睦,凰夜辰也不好妄下论断伤了两国的情谊,便只是打圆场道:“许是中间有什么误会吧,朕一定会好好调查,绝不会让王爷和贵妃蒙受不白之冤。” 正说着,太监用托盘端了那已经擦干净血迹的匕首走了进来,为了不损伤证物的完整性,贺兰洵把匕首从张青荷的身体中取出来的都小心翼翼,还让那娇贵的千金大小姐吃了不少苦头,“皇上,那刺客走得匆忙连自己的兵器都忘了带走了,贺兰神医说或许可以从上面窥见一些刺客的蛛丝马迹。” 没等太监把托盘呈上去,卫临就走上前拿起匕首来细细打量了一番,神情比方才更加肃穆: “北幽陛下,看来这刺客不止是冲着您来的,也是冲着我卫国来的,这匕首上镶嵌的红宝石是年前我卫国东山挖掘出来的,刀柄上的银纹工艺也是卫国所独有的,但小王可以代父皇在此作保,我父子二人绝没此等恶毒的心思,若是那女子当真是卫国人士,小王愿意协助陛下寻得她的底细,再判一个株连九族的大罪。” 卫临话说得十分诚恳,凰夜辰已然信了五分,但这么多证据都直指卫国,他也不能视而不见,更何况现如今满朝文武和其他的邻国也都犯了嘀咕,他不能轻易和卫国反目,但也不能毫无底线地包庇卫国,便只是说道:“王爷稍安勿躁,此事还疑点颇多,朕还要好好查查,今日闹出这么多事来,想必各位也都乏了,该回家的回家,该歇息的歇息去吧。” 众人都十分识趣,凰夜辰话音落下,就纷纷告退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合欢宫,只剩下沐太后,贺兰洵和张凌玉还留在原地。 “张爱卿可还有旁的事?令爱今日负伤若是不好挪动的话,可以暂时留在宫里住着,太后慈心,会好好照管着的。”凰夜辰知道张凌玉这些守旧派的老臣一直都很拥护沐太后,才故意这么说道。 没成想张凌玉却猛然间又跪倒在地,“老臣求陛下收了小女吧,青荷自小就善解人意,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老臣一直把她当成明珠一样捧在手心里,就巴望着有一日能给她寻个好人家过好这一生,可是自从沐尚书当日公然退婚之后,老臣一家几乎成了全京城的笑柄,从前前赴后继来丞相府求亲的人都以为青荷有什么难言之隐才被沐府如此嫌弃,如今竟然连一个好人家都找不到了…” 当日张青荷之事,的确是沐卿歌和凰夜辰擅作主张才导致了那姑娘的悲剧,凰夜辰心中始终对张府有些愧疚感,但却也不能接受这样的弥补方式,皱着眉头说道:“若是此事的话,张爱卿不妨在朝中挑一个你瞧得上的青年才俊,明日上朝朕就替你指婚。” 容贵妃入宫,凰夜辰就已经打破过一次自己的原则了,这次他自然不会愿意让张凌玉也把女儿塞进自己的后宫之中。 张凌玉长叹了一声,涕泪横流地说道:“皇上啊,老臣知道小女配不上九五至尊,可方才她为了救护皇上和公主,直接飞身挡住了那飞来的匕首,受伤了不说,她的衣裳被扯开的时候有那么多的男子都看到了她的脊背,皇上要是不收了她,要青荷如何做人啊。” 方才的情形凰夜辰也看得清清楚楚,那刺客仿佛故意一般,在刺伤了之后还拉扯下了张青荷的丝绸做的衣裳,自己情急之下把她抱在怀里挡住众人的视线也确有其事,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有些不妥,一时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绝张凌玉了。 面对张青荷,他和沐卿歌既有愧疚,又有感激。 第四百八十二章 崔老板办事不会有差错 那张凌玉见凰夜辰不说话,便算准了他不好意思断然拒绝刚刚才有恩于他们夫妻二人的自家女儿,便哭得更加卖力了: “老臣这一生为了北幽国可以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青荷是老臣的心头肉,陛下就算是把她收进后宫和贵妃一样当个摆设也算是让她有个安稳的归宿了,老臣恳请陛下成全老臣的爱女之心!” 眼见着凰夜辰已经有所动摇了,贺兰洵和办完差事回来的炽久都有些着急,禁不住插嘴道:“皇上若是还没考虑好,不如等皇后娘娘回来再一同商量吧?” “皇帝是一国之君有何事不能定夺,还非要等皇后回来吗,若非张小姐舍身相救,她还有命做皇后吗?”沐太后在一旁添油加醋,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凰夜辰,“皇帝,张小姐一生的前程和命运可都捏在你手里了。” 凰夜辰沉默了半晌,平心而论,他对张青荷是没有半分男女情意的,可是做君王的除了杀伐决断的魄力之外,更重要的是要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凰夜辰着实不忍心看到张青荷待字闺中一辈子,合欢宫里安静了许久才听得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收在后宫中原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只是母后,丞相,二位都是知道朕对皇后的情意的,张小姐即便是入了宫,恐怕也不能如寻常夫妻一般得到什么宠爱。” 张凌玉早就和沐太后计划好了,先想办法让张青荷进宫才是要紧,争宠之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张凌玉便摆出了十分谦卑的态度来: “老臣明白的,自古帝王的真心向来难求,小女依然没有皇后娘娘独得圣恩的福分,老臣膝下只有两女,此生所求不过青荷可以平安顺遂地度过此生,如今她在京中已经成了笑柄,老臣只想给她求一个安稳的庇护所…” 张凌玉到底一把年纪了,还是三朝元老,纵然如今老眼昏花地做了许多的糊涂事,凰夜辰还是要给他留些许情面的,沉吟了一会后终于答应了下来:“那好吧,朕会给她位分和安逸的生活,其余的便什么都许诺不了了,丞相,这也是朕对你们张家的最后一次让步。” “老臣叩谢陛下隆恩。”张凌玉激动,一旁的沐太后也十分开心,容贵妃显然已经和康宁宫交恶,唯有张凌玉对自己忠心耿耿,他的女儿入宫无疑是给自己多增加了一重保障。 既然目的已经达成,张凌玉也没了继续逗留的必要,又去康宁宫里看了看女儿的情况便出宫了。 张青荷重伤未愈不适宜挪动,车轿都太过颠簸,索性直接留在了康宁宫的偏殿里歇息,沐太后假模假式地安慰了凰夜辰一会便也回了自己宫中,只留下凰夜辰,炽久和贺兰洵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向沐卿歌开口。 沐太后一到康宁宫,就命令所有的下人都在宫门外面严防死守,自己则是直奔偏殿一脸慈爱地看着趴在床榻上的张青荷说道:“好孩子,让你受苦了。” 张青荷面色苍白还挣扎着要下床请安,却又被沐太后重新按在了床上,还懂事地笑了笑: “太后言重了,爹爹说过皇上性子强硬又不会轻易被任何人左右,除非用一些极端一点的非常手段,否则是万不能成事的,只要能入宫为太后效力,臣女这点皮肉之痛着实算不得什么。” 因为出身问题,张青荷在沐太后面前比从前的容贵妃还要伏低做小,让沐太后十分受用,对她也十分热络:“好在你没有白白受苦,皇帝已经答应要迎你入宫,估计至少也是个嫔位,至于入宫之后如何争取皇帝的雨露恩泽,哀家自会指点你的。” 张青荷认真而恭敬地点头答应着:“臣女一定会尽心尽力侍奉和孝敬太后的。” “不,孝敬不孝敬的原也不在一时的,你入宫以后在根基未稳之前,除了嫔妃必做的晨昏定省,一定不要表现得和哀家过于亲近,皇帝本来对哀家就疑心很重,你和康宁宫走得过近,也会引起他的排斥和怀疑的。” 容贵妃便是前车之鉴,张青荷一一点头答应着,身为当朝丞相的女儿,她的城府和心机自然是不会差的,沐太后又继续追问道:“对了,哀家回来的时候,皇后还在追踪那女刺客,不会把你父亲暴露吧。” 张青荷胸有成竹,他们张家这么长时间以来能够在朝廷上立于不败之地,必然也少不了要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太后放心吧,玄音茶楼的崔老板已经和爹爹做过好几回生意了,他做事从来不会出差错的。” 沐太后的人也算是手眼通天了,“可是哀家怎么听说皇帝没夺回江山之前他帮了不少的忙,得了江山之后又明里暗里扶持着他坐上了江湖门派的头一把交椅,据说他还和皇后交情匪浅,如何会为了咱们在皇帝面前演戏?” “太后放心,那崔百里是个生意人,只要银子给够了,又不会伤害到他和他的玄音茶楼,他什么事都能做什么都愿意保密的,而且,臣女还听说……”张青荷突然用尽全力撑起上半身来在沐太后耳边耳语了一阵子。 沐太后的脸上突然浮现出惊喜又诡异的神色来,看着张青荷缓缓点了点头:“竟然还有这种事,没想到连老天爷都在帮着哀家,你且安心养伤,入宫后的路还长着呢。” 果然如张青荷所言,崔百里做事确实妥当,他看沐卿歌竟然要亲自去追捕玄音茶楼的杀手,就故作关心地也追了上去,实则是为了监视沐卿歌的一举一动,防止计划败露。 沐卿歌轻功了得,崔百里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没有跟丢她,眼看着自家杀手已经筋疲力竭就要被捉拿归案,崔百里灵机一动突然十分痛苦地在后面喊了一声:“皇后娘娘等等在下……” 第四百八十三章 北幽皇后不是个坏人 沐卿歌没有防备,直接回头停下脚步关心地问崔百里:“百里,你怎么了?” 崔百里露出无奈的苦笑,还站在原地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皇后娘娘的轻功果然是独步天下,在下追得太吃力,一时乱了气息,现在觉得胸口有些痛。” 沐卿歌一直把崔百里当成朋友,对他的关心也都是真心实意,也顾不上继续追捕刺客,拉过崔百里的手就替他把脉,“你没什么大碍,就是内力没有调理好,回去修整修整也就没事了。” “如此便好,多谢娘娘了。”崔百里虽然得逞了,但因为自己欺骗了沐卿歌,心里却并不好受。 没了沐卿歌的穷追不舍,刺客很快就逃之夭夭,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不见了踪影,暗卫和禁卫军们败兴而归,领头的几个人齐刷刷地在沐卿歌面前跪成一排,“属下们无能,请皇后娘娘责罚。” 崔百里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心,又故作自责的样子说道:“都怪我技不如人还拖了娘娘的后腿,竟然放走了那刺客,请陛下和娘娘降罪。” 沐卿歌有些不甘心,但丝毫没有怀疑过已经相识了多年的崔百里,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他:“别这么说,你也是一片好心,横竖那刺客也没有得手,想必她今天知道了厉害,今后也万万不敢来皇宫行刺了,本宫回去会替你向皇上求情的,百里你不必太过自责。” “是,多谢娘娘。” 一行人匆匆忙忙又回了合欢宫,凰夜辰看到他们空手而归不免有些震惊,毕竟方才在殿内的时候那女刺客明显不是沐卿歌的对手,“哦,竟然让她给跑了,难不成那刺客在宫里还有帮手不成,那卿歌你可看清那人的来头了吗,和卫国可有什么干系?” 凰夜辰的话音刚落下,没等沐卿歌回答,太监就又匆匆忙忙地跑上来禀报,说是容贵妃和卫国敦亲王求见,原来这姑侄两个回去之后越想越惶恐,总觉得还是要再和凰夜辰解释一番表表忠心,沐卿歌挑眉一脸的淡然:“那就把他们请进来吧,估计此事卫国也是蒙受了不白之冤,陛下可别错怪了他们。” 等卫临和容贵妃走进来,沐卿歌就一脸和颜悦色地开口说道:“亲王和贵妃何必如此谨小慎微,我北幽和卫国已经结下了秦晋之好,陛下当然不会轻易疑心卫国,本宫也通过方才的交手发觉恐怕是有人想要栽赃给卫国,二位无需忧心。” 从前沐卿歌在天机阁的时候也算见多识广了,几乎和那女刺客交手的一瞬间她就也认出了那是卫国独门的武功,起初她还以为是容贵妃找人来打击报复自己的,后来琢磨了一阵子又觉得颇为不对劲。 容贵妃不敢相信沐卿歌竟然会帮着卫国说话,满脸戒备地站在敦亲王身旁,“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沐卿歌雍容华贵地站在凰夜辰的身侧,比起容贵妃色厉内苒的样子,国母的气度尽显:“虽然那刺客在和本宫交手的时候用的是卫国的功夫,但本宫后来回想起来她行动之间时常有迟滞,一看就是速成的功法,再到后来逃出皇宫的时候,刺客对北幽京城的地形了如指掌,且用的轻功也是北幽武林中人常见的类型,本宫觉得足以说明问题了,玄音茶楼的崔老板也能够作证。” 崔百里没有想到沐卿歌的观察能够如此细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谎言继续圆下去了,只能忐忑地点头附和沐卿歌。 “嗯,皇后所言不错,卫国与我北幽向来交好,朕相信卫国没有暗害朕和公主的道理,亲王尽可放心,朕绝不会对你卫国生出什么嫌隙的。”凰夜辰边说边一脸自豪地看着沐卿歌。 容贵妃和卫临放下心来,又和凰夜辰客套了几句,姑侄二人便告退了向着容贵妃的昭华宫走去。 一场虚惊过后,卫临才想起了他父皇交代给他的此行最重要的任务,“姑母,侄儿和父皇听闻你被禁足之后都十分忧心,听闻是因为你做了谋害北幽皇后娘娘之事,你怎的如此糊涂啊?” 一提到此事,容贵妃的眼睛里立马泛起了盈盈的泪光,她从卫国千里迢迢远嫁于此,又在北幽宫中受了许多的委屈,看到亲人自然是情难自制,拉着卫临匆匆忙忙回了昭华宫才娓娓道来: “临儿你可算是来了,如今北幽国后宫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陛下如同鬼迷心窍了一般,一颗心都扑在皇后一个人身上,根本不曾分给过我一分一毫。” 见识了沐卿歌的绝代风华之后,卫临对凰夜辰独宠沐卿歌的事倒是颇能理解,只是这话说出来恐怕会伤了他姑母卫月容的心,便只是一味地劝说道:“那您也不应该因为嫉恨做出这样的事来,父皇和侄儿能护住您一次,却不能时时刻刻都在您身边保驾护航,姑母还是要谨言慎行啊。” “若本宫告诉你,谋害皇后和公主的事,从头到尾的主谋都是太后,本宫不过是代人受过的替罪羊你信吗?” 容贵妃的话让卫临大惊,她又细细地把来龙去脉都告知于他,卫临的心情便有些复杂,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多说几句逆耳的忠言: “姑母,临儿觉得若论尊卑,她是正妻您是妾室,若论先后她也是从太子妃一路坐到皇后这个位置上的,即便是北幽陛下多宠爱她一些也是应当的,姑母又何须和皇后硬碰硬,何况侄儿方才观察着皇后娘娘虽然和姑母你有积怨都还能替咱们卫国说句公道话,倒也不是个坏人……” 容贵妃苦笑:“本宫便是想和她硬碰硬,也没那个本事啊。” “与其和皇后为敌,姑母不如多多防范那位城府更深,心思更歪的沐太后,将来若有和她对立的一日,皇后或许是你的庇佑。”卫临一语惊醒梦中人。 第四百八十四章 求陛下赐臣妾一个孩子 容贵妃仔细思索后,觉得侄儿旁观者清说得倒十分有道理,自自己入宫至今,沐卿歌虽说从不和昭华宫走动却也没有主动害过自己,反倒是沐太后一次又一次地挑起风波,最终还把所有罪责都推给自己,容贵妃突然把大部分的恨意由沐卿歌转移到了沐太后身上。 一切都安顿好之后,凰夜辰才吞吞吐吐地把自己即将纳张青荷为嫔妃的想法告诉沐卿歌,沐卿歌只愣了片刻,旋即便十分善解人意地表示了自己的理解,反倒是让凰夜辰更加心疼和愧疚。 沐卿歌同凰夜辰一样,一直因为之前赐婚又悔婚的是对张府抱有歉意,今日张青荷又豁出性命来救了凰夜辰和琳琅公主,沐卿歌当然不好在这个时候拂了丞相府的脸面,甚至还忍着辛酸主动请缨要亲自操办张青荷的册封礼。 在贺兰洵的妙手仁心之下,张青荷深可见骨的伤口很快便愈合了,甚至连疤痕都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半月之后,册封大典如期举行。 张青荷的出身显贵,但却比不上身为卫国长公主的容贵妃显赫,凰夜辰便给了她嫔位,还赐了一个一听就是德才兼备的封号为“娴”。 沐卿歌一手操持的册封典礼华美又隆重,丞相张凌玉又一次在中人面前风光了一回,原本人人都以为被退婚的张家此女是丞相府的一个污点,谁也没料到张青荷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后宫的妃嫔。 沐太后,沐卿歌和容贵妃都按照规矩出席了册封仪式,还都一一教导了张青荷几句,热闹一番过后,她就被送去了装饰一新的清风堂,沐卿歌还别出心裁地把宫室改名为了“听荷轩”。 一晃到了夜晚,应付了一天王公贵族的贺喜,凰夜辰早已经身心俱疲,好不容易才借口不胜酒力遣散了众人,沉重的脚步便不由自主地朝着凤仪宫迈过去了。 炽久硬着头皮上前提醒:“皇上,今个是您和娴嫔娘娘大喜的日子,您是要到听荷轩去陪陪她的,鸾驾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咱们今夜不能走着去凤仪宫。” “哦,朕都累糊涂了。”凰夜辰调转方向,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喜色。 听荷轩内张灯结彩灯火通明,丫鬟婆子们等了许久已经有些倦怠了,远远地听到鸾驾的声音立马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喜气洋洋地跪倒了一片。 张青荷从丞相府带来的两个贴身的婢女环儿和佩儿兴冲冲地跑到寝殿里告诉了张青荷,说完凰夜辰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自立沐卿歌为太子妃开始,如今已经是凰夜辰第三次经历洞房花烛夜了,一应的流程早就已经驾轻就熟,面无表情地掀了盖头又喝了酒之后,他便打发了喜娘和婢女们都离开了寝殿。 众人刚一走出去,凰夜辰立马就从大红的床榻前站起来,走到距离张青荷三米开外的地方,用对从前的容贵妃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和她交代道: “娴嫔你既然已经进了宫,朕就一定会好好待你,皇宫之中除了御书房和凤仪宫之外,你都可以自由随意出入,想要什么东西直接告诉内务府,只要你能安安分分,恪守宫规,朕不会亏待了你的。” 在红烛的映照之下,张青荷的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光点点,不像容贵妃那充满爱意和占有欲的眼神,她的眼睛是拘谨并且小心翼翼的,半晌嫁为人妇的少女才吸了吸鼻子: “臣妾知道自己得以进宫为陛下的妃嫔,全靠父亲豁出一切来才求来的,皇上让臣妾能够在宫中安稳度过一生不用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臣妾感激涕零,可是陛下你可知道,深宫之中的女人若是没有圣宠,将会迎来怎么孤独凄苦的余生吗?” “那你想要什么?”凰夜辰见张青荷如此伏低做小,语气也放得平缓了不少。 张青荷抿了抿嘴唇,犹犹豫豫了半晌,才含羞带臊地开口说道:“臣妾,臣妾…想求陛下赐给臣妾一个孩子,哪怕是个公主也好,有了孩子臣妾在这深宫之中即便是没有皇上的宠爱也不至于孤独终老,此生也算是有点盼头了……求陛下恩准…” 其实在来听荷轩之前,凰夜辰一路上就已经纠结了很久,张青荷毕竟是自己亲口答应了要娶进宫里的,自己若是碰都不碰她一下也等于变相毁了她的一生,甚至还不如让她在宫外安闲度日的好,可是之前容贵妃的事凰夜辰就已经对沐卿歌觉得很亏欠了,自己若是临幸了张青荷,恐怕是对沐卿歌的又一次辜负。 所以在到底要不要和这位新晋的娴嫔圆房的事情上,凰夜辰胡思乱想了许久也没个头绪,看到楚楚可怜的张青荷跪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时候,他更觉得于心不忍。 正在二人僵持着的时候,宫外突然传来凤仪宫太监小印子的声音:“皇上,娴嫔娘娘,皇后娘娘命小的来给二位贺喜了。” 早就听闻凰夜辰曾经在和容贵妃的洞房花烛夜抛下新娘子去了凤仪宫,如今又听到小印子的声音,张青荷立马心下大惊,凰夜辰已经亲自起身去开门,“怎么了,皇后送来了什么?” 太监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把一个托盘举过头顶,“这是皇后娘娘亲自酿造的果酒,用四时的花蜜和各色香甜的花果调配酿制而成的,方才小的送过来的时候,娘娘还用合欢花的花瓣在酒里浸着烫了烫,娘娘赐名合欢酒,祝福陛下和娴嫔娘娘琴瑟和鸣,鱼水交欢。” 凰夜辰和沐卿歌多年的夫妻感情早已经心有灵犀,他明白沐卿歌送合欢酒的意义,也能猜到沐卿歌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心里也必然是痛苦的,情绪瞬间便更加低落:“嗯,放进来吧,回去帮皇后点些凝神香让她好好睡一夜。”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恩典。”张青荷早已经擦干了眼泪。 第四百八十五章 臣妾喜欢皇后的坦率 小太监把合欢酒留下就退了出去,寝殿里的氛围突然比方才暧昧了不少,张青荷刚刚哭过的湿漉漉的眼睛此刻正忐忑地瞧着凰夜辰,脸颊上早已经飞出两朵红云。 “既然是皇后的好意,你我共饮几杯便歇息吧。”凰夜辰拿起酒壶来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甜蜜甘醇的酒流进心里却是苦涩的。 张青荷温顺地拿起另一个杯子也小酌了几杯,酒过三巡之后,张青荷便吹灭了寝殿中的蜡烛,凰夜辰不情不愿地被她伺候着宽了衣…… 夜色渐深,却还有一轮圆月当空,冰凉的月光映着地上的秋霜倒是把草木依然蓊郁的凤仪宫衬托得有些凄凉沐卿歌拿着一把灵犀剑,在庭院中间舞得虎虎生风。 太监小印子送了合欢酒之后就回了凤仪宫复命,沐卿歌一边舞剑一边听他回话,手中的剑一不小心就脱了手朝着小印子飞过去,好在小印子有一些拳脚在身上在地上滚了三下堪堪地躲过去,灵犀剑直接插在了青石板的缝隙里。 “小印子,你没事吧?”沐卿歌慌乱又关心地跑过去亲自把小太监扶起来,“对不起啊,本宫刚刚有点走神。” 小印子麻利地爬起来跪在沐卿歌脚下:“娘娘折煞奴才了,不过就是磕碰个一两下,哪里就这么娇嫩呢,夜深露重,倒是娘娘要保重凤体才是,陛下方才吩咐奴才去内务府把西域进贡的安神散全部拿来了凤仪宫帮娘娘助眠的,奴才已经交给腊梅姑娘点上了,若没有别的吩咐,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嗯。”沐卿歌淡淡地点了点头还站在月光下发呆,直到点好安神香的腊梅从寝殿里走了出来在她肩上披了一件披风。 腊梅心疼沐卿歌心中不悦却还要隐忍不发,“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只要您一句话陛下保管会从听荷轩里出来陪您的。” 沐卿歌没说话,径自走进寝殿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天下间再贤良的女子把自己的夫君推到别的女人身边心里都不会好受的,只是在沐卿歌的心里自己和沐府都亏欠了张青荷许多,于情于理她都不能任性地剥夺张青荷的恩宠。 练了一晚上的剑沐卿歌已经疲惫不堪,去乳母的房间看了一会熟睡的琳琅公主便胡乱地睡下了。 天刚蒙蒙亮,一夜不安的凰夜辰就匆匆起身穿了衣服跑到凤仪宫里看了沐卿歌一趟才去乾清宫上早朝,张青荷嫉妒不已表面上却没有任何言语。 今日是张青荷作为娴嫔的第一日,按照老祖宗留下的不成文的规矩,她是要去作为后宫之主的太后和皇后宫中一一拜见的,张凌玉在女儿入宫之前就再三交代过让她在侍寝之后立马以请安的名义去沐太后宫里一趟。 “昨夜洞房花烛夜想必你也累着了,原本不必这么早向哀家请安的,还是青荷你有本事,不像那个容贵妃,嫁进北幽皇宫都已经半年之久了,据说还是完璧之身。”沐太后一看到张青荷红光满面地走进康宁宫便已经猜了个大概,就给自己贴身的婢女使了个眼色。 张青荷含羞地笑了笑,在沐太后面前盈盈一拜,“臣妾参加太后,太后万安,若非太后指点,哪有臣妾和母家今日的福分呢?” “嗯,你和你父亲的心意哀家都明白,只是平日里还是不要和康宁宫走得太近,不然不止皇帝不会宠爱你,就连皇后也会对你起疑心的,你略坐一坐便去凤仪宫里待着去吧。”沐太后说着,宫女已经端了一碗汤药进来,“把这个喝了吧。” “太后,这是什么?”张青荷不解。 沐太后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随即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是天下第一神医贺兰洵亲手配制的坐胎药,当年皇后便是喝了这个才能刚嫁入东宫短短数月就怀上了如今的皇太子凰奕霖的,那贺兰洵只效忠于皇帝和皇后两人,哀家和你父亲也是费了不少的周折才得了药方的,你可万万不能辜负了哀家的苦心啊。” 从张府和沐太后结盟的第一日开始,张凌玉就和沐太后达成了一个共识,就是要让张青荷进宫生个皇子和凰奕霖争夺太子之位,若是成功的话,她不仅可以保全沐太后还可以让张府正式成为皇亲国戚。 听了沐太后的话,张青荷便立马把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还让自己的贴身婢女佩儿接过了沐太后的心腹偷偷塞给她们的一张方子,匆匆对沐太后感激涕零了一阵子之后,便直奔沐卿歌的凤仪宫来了。 彼时沐卿歌也才刚刚梳洗打扮好,听说张青荷来请安,立马雍容华贵地坐在主位上面带微笑和善地说道:“娴嫔刚刚入宫,一切可还习惯吗?” “多谢娘娘挂怀,臣妾一切都好。”张青荷规规矩矩地向沐卿歌行了跪拜之礼后才接受了她的赐座, “娘娘若是不嫌弃的话,就称呼臣妾一声青荷吧,总是娴嫔,娴嫔的叫倒显得有些生疏呢。” 看到张青荷还能如此毫无嫌隙地和自己请安说话,沐卿歌心里又对她多了不少的好感,发自内心地真诚称赞道:“青荷也是个性情中人,本宫还没有谢过你那日在合欢宫对琳琅的救命大恩呢。” “娘娘不必和臣妾如此客气,臣妾一直喜欢皇后娘娘的坦率,不像之前认识的那些闺阁小姐那般矫揉造作,深宫长日无聊,不知道臣妾有没有那个福分做皇后娘娘的知己呢?”张青荷谨记张凌玉和沐太后的教诲,和沐卿歌做对的人一定得不到凰夜辰的宠爱,所以她要主动去亲近凤仪宫。 沐卿歌在沐府的时候,一直是沐洛玲出去抛头露面和各种名门千金交涉,所以她从小就没什么朋友,面对张青荷的主动示好沐卿歌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自此之后,张青荷只要得了空就来凤仪宫和沐卿歌说话,还时常送一些珍贵的礼物给沐卿歌和琳琅公主。 第四百八十六章 大计成功了一半 因为和张青荷私交甚笃,沐卿歌又是最会顾全大局的性子,每每凰夜辰一连好几日夜宿凤仪宫之后,她就会十分贤良地劝凰夜辰去听荷轩里坐坐。 一来二去的,凰夜辰几乎日日都能在凤仪宫里见到张青荷,安安静静的性子倒也不觉得讨厌,虽然对她依然没什么情意,却也亲昵了不少,就连琳琅公主这样的小婴儿都会对张青荷露出笑脸来。 同样都是被母家强行塞进北幽国后宫的,容贵妃看到张青荷在凰夜辰身边过得风生水起,心中自然是不快,想要伺机给她一点教训尝尝,可奈何张青荷成日地往凤仪宫里跑,竟然也找不到一点机会。 张青荷入宫的第三个月,迎来了北幽国的冬天,这一日她和往常一样带着张凌玉派人进献到听荷轩里的点心来到了凤仪宫,碰巧遇到沐卿歌和凰夜辰正在庭院里切磋武功。 二人手中都没有任何兵器,只是赤手空拳的比划着,沐卿歌的拳脚却十分利索,张青荷十分懂事地站在凤仪宫门口等着没有打扰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沐卿歌在凰夜辰几个扫堂腿的逼迫之下连连后退,眼看着就要落了下风,身子却突然凌空而起绕到了凰夜辰的身后用一只手臂勒住凰夜辰的脖颈,神采飞扬地说道:“陛下,你又输了。” 凰夜辰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一点也不恼火地乖乖认输:“是啊,我又输了,哦,娴嫔你过来了啊,看看皇后真的是武功盖世啊。”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张青荷的心里颇不是滋味,凰夜辰丰神俊朗文武双全,她做了三个月的后宫妃嫔很难不对他暗生情愫,看到凰夜辰和沐卿歌那般亲密无间的样子,不由地就心生嫉妒。 沐卿歌笑语盈盈地拉过张青荷就朝殿内走过去:“无须多礼了,外面风大你身子又弱别傻站着了,就知道你会过来,本宫早就让腊梅沏好了茶备着了,是前儿你喝了觉得香甜可口的沙枣茶。” 三个人说说笑笑地走了进去,京城里有家名为稻香村的糕点铺,老师傅的手艺比宫中的御厨还要好,沐卿歌最喜欢吃他们铺子里的桂花糕,张青荷就让她父亲派人买了新鲜出炉的快马加鞭地送进宫里来讨好沐卿歌。 “想不过娴嫔你和皇后竟然能如此投缘,确实容贵妃能像你这般与人为善也就不会落到今日的下场了。”凰夜辰见张青荷是真心实意地待沐卿歌好,心中很是满意决定要厚待张青荷。 张青荷温润地笑了笑,突然眼前一黑用手帕捂着嘴干呕了起来,沐卿歌立马关心地问道:“怎么了,可是方才在风口里站了许久着了风寒吗,本宫这就去传贺兰洵来给你瞧瞧。” 腊梅最会察言观色,沐卿歌的话音一落,她就走了出去,找了个腿脚快的小太监去太医院里请贺兰洵。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我们家娘娘的身子不舒服已经有好几日了,头晕恶心胃口不佳也就罢了,每日单是就寝就能睡七八个时辰,今日身子刚松快一些就来给您请安了,谁成想……”张青荷的贴身婢女佩儿快人快语。 只是佩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出声制止了,张青荷虚弱地对凰夜辰和沐卿歌笑了笑:“臣妾自小身子就不算强健,想着可能是这几日没休息好,佩儿这丫头惯会大惊小怪的。” 凰夜辰和沐卿歌都是做过两回父母的人了,一看张青荷这个反应心里都不约而同地冒出来一个想法,只等着贺兰洵过来验证一番。 贺兰洵一听说是凤仪宫的差事,自然是跑得脚下生风,几乎是片刻就赶了过来替张青荷诊脉,只是诊断出来的结果却让他欲言又止。 “贺兰太医,本宫的身子如何了,可是有什么大毛病?”张青荷十分迫切。 “哦,娘娘并没有得病,只是有一个月的身孕了,日常有眩晕反胃的症状都是正常的,微臣这就为您配制安胎的药当。”贺兰洵一边说一边还在偷偷观察着沐卿歌的反应,唯恐她因为此事而伤心。 张青荷一听这天大的好消息,立马喜极而泣,她做梦都想着可以尽快怀上孩子帮助自己在后宫站稳脚跟。 沐卿歌和凰夜辰皆是微微一怔,随即才相视而笑,沐卿歌低下头去嘴角扬起的弧度却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凰夜辰再次即将为人父虽然心中对沐卿歌有所愧疚却到底还是高兴的: “好啊,这确实是好事,娴嫔你可要好好养好身子生个健康的孩子出来,对了,既然你已经要为我北幽国诞育皇嗣,也该有个尊贵位分,朕回去就命内务府挑选个黄道吉日晋你为娴妃,待来日孩子满周岁的时候再晋为贵妃吧。” “臣妾谢主隆恩。”张青荷当下就要跪下谢恩,沐卿歌却亲自走过来把她扶起来。 “既然已经有了身孕,请安谢恩这些就免了吧,本宫和你说几句推心置腹的实话,任何女人看到自己的夫君和别的女子有了孩子都免不了会辛酸和嫉妒,但这是你和陛下的孩子,本宫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照看你和腹中的孩子的,你大可放心吧……” 沐卿歌的坦率让张青荷咋舌,良久才愣愣地点了点头,凰夜辰上前搂住了沐卿歌的肩膀,当日他之所以会宠幸张青荷,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沐卿歌送去的合欢酒,如今张青荷如愿以偿得了孩子,他在心中暗下决心今后只一心一意待沐卿歌一个人。 张青荷有孕并且晋位娴妃的事情很快就在皇宫里传开了,沐太后大喜过望,很快就派人传话到了张丞相府上。 张凌玉没想到女儿如此争气,以为他和沐太后的大计已经成功了一半,一时之间就有些得意忘形,在丞相府大摆筵席庆贺了三日,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前去赴宴了,声势十分浩大。 第四百八十七章 张丞相太不知高低了 朝中的文武百官一看张青荷入宫短短三个月就已经有了身孕,便以为她有能和沐卿歌分宠,一个个地就更加巴结起张凌玉来。 那张凌玉上了年纪,又官拜丞相,听惯了官场后辈们的阿谀奉承,越发不知高低了起来,该有的不该有的心思全都生了出来,结党营私勾结沐太后也就罢了,甚至开始党同伐异,把控朝廷的风向。 眼看着张青荷已经怀胎五个月,除了晚上回自己的寝殿就寝之外,几乎日日都泡在沐卿歌的凤仪宫里。 这一日张青荷正亲手缝制孩子出生的襁褓,和沐卿歌在凤仪宫里边做边聊天,炽久突然行色匆匆地走进来跪在沐卿歌面前:“皇后娘娘,今儿不知道是谁招惹了皇上不痛快,陛下从下了早朝开始就把自个关在御书房里,谁都不让进去,听动静把茶杯都砸了显然是动了怒的。” 没等沐卿歌说话,张青荷就十分关心,“啊,陛下向来性子沉静,谁这么不知死活能让他发这么大火气啊,你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该好生劝解着才是啊。” “他们说是能劝解得了,也就不至于巴巴地跪到本宫面前来了。”沐卿歌已经匆忙起身,回到内室让腊梅给自己略微整理了一下鬓发,“本宫这就随你去一趟御书房。” 两个人的脚步都极其轻快,不用车轿也不过片刻便到了御书房,御书房门口婢女,太监和侍卫都已经跪倒了一片,气压低得令人害怕,炽久大着胆子推门进去:“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嗯,请皇后进来吧。”凰夜辰深呼吸了几口气调整自己的情绪。 炽久迅速地退了出去,沐卿歌便走了进来,一眼就扫到了地上被摔得粉碎的茶杯,还有几个零零散散的奏折,弯腰捡起来看了看,上面赫然写着“要为张丞相大人建立生祠”的奏请:“从青荷有孕开始,丞相府越发的明目张胆了,陛下是在为此事生气吗?” “这张凌玉着实越来越不像话了,不过是早年间他南下主持过几次修理河道治水的公务,便要以当地百姓的名义给自己建生祠受万民的供奉,还虚伪地借了几个门生的口提此事,真是好谋算啊。”凰夜辰眼中寒光毕现。 沐卿歌先是轻声招呼了两个婢女进来把一地的狼籍收拾了又亲自端了新沏的茶水放在凰夜辰手上,才柔声安慰道:“自我北幽国开国以来,从太祖到圣祖再到先帝和陛下,都没有立过生祠的先例,丞相为人臣子的倒是要这样早早地享受百姓供奉的香火了确实不知天高地厚,只是陛下若是为了这么个老糊涂气坏了龙体反倒是不值得了。” 一看到沐卿歌,凰夜辰的怒火就已经平息了不少,终于能心平气和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她听: “若只是膨胀一些也就罢了,可除了建造生祠之外张凌玉别的动静也一点没停过,你看看,这是景年的上奏,这是吏部尚书贺阳明的上奏,私相授受,党同伐异,可真是一点都没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而且就因为贺阳明前几日在朝堂之上反对过他提出给太后拟订徽号的提议,他便伙同几个交好的文官一起上书讨伐贺阳明,简直是目无王法……” 一桩桩一件件大逆不道的事摆在眼前,沐卿歌纵然是想劝凰夜辰看在张青荷的面子上宽恕张凌玉也难以开口,只能一边拍着凰夜辰的脊背帮他顺气一边问道:“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呢?” “我已经找了贺阳明进宫,秘密地商议此事,毕竟眼下还没有切实的证据,搜寻证物是第一步,至于将来如何惩治还要看他认罪的态度了。”凰夜辰不愧是杀伐决断的君王,盛怒之后冷静下来立马开始着手准备打理张凌玉。 做了母亲之后,沐卿歌比从前心慈手软了许多,禁不住为和自己也相处了数月的张青荷担心:“那…娴妃该怎么办呢,毕竟她腹中还是陛下的亲骨肉…” 凰夜辰叹了一口气:“她既然已经嫁入后宫,张家的起落都和她没有干系,朕会保留张青荷娴妃的位分了,也会善待她和她的孩子,只是张家自此之后也别再妄想靠着娴妃和那个孩子平步青云了,此事隐秘地办,尽量不让娴妃在生产之前知道她父亲做了什么好事。”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沐卿歌又耐心地宽慰了凰夜辰许久,等凰夜辰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之后,吏部尚书贺阳明就秘密进了宫,沐卿歌便回了凤仪宫等着,为了避免朝臣非议,自打从青州回了京城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参与过任何政事。 蒙在鼓里的张青荷对一切毫不知情,更不知道自己的母家即将迎来灭顶之灾,就连沐太后都沉浸在等张青荷腹中的孩子一落地就联合张府想办法扳倒沐卿歌的美梦之中。 贺阳明做事胆大心细,一直是个可用之才,凰夜辰明面上一直当着朝臣的面打压他,甚至还把他从吏部尚书贬到了侍郎的位子,让张凌玉以为他是偏向于自己的,便渐渐放松了警惕。 在贺阳明被贬官的这些日子里,他一直在想方设法地求人帮自己联络张凌玉,言语之间尽是谦卑,不停地反省自己之前弹劾的事是年少气盛,希望可以得到丞相大人的原谅。 此刻张凌玉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上有凰夜辰和张青荷的撑腰,下有朝臣们奉承和巴结,防备心也越来越低,对贺阳明突然的低头并没有任何迟疑,相反还甚是得意,以为自己在北幽朝廷中已经可以只手遮天。 贺阳明在凰夜辰的默许之下,几次三番地向张凌玉示好,最初张凌玉为了打压他还让他吃了几回闭门羹,但次数多了也难免有些得意忘形,就渐渐接纳了他送来的各色名人字画,古玩珍品之类的玩意。 第四百八十八章 可不能诽谤三朝元老 过了没有一个月,贺阳明就从和张凌玉针锋相对的政敌摇身一变成了丞相府新晋的得意门生,和张凌玉几乎如影随形,就连在朝堂上也像其他的文官一样想尽办法替张凌玉说好话,和之前的行迹判若两人。 不出两个月,贺阳明就完全成为了张凌玉最信任的门生之一,又因为看重他的才华和能力而多次把重要的差事交给他来办,其中既包含了帮张青荷在民间遍寻一举得男的方子这样的私事,也包括了帮丞相府接待幕僚和言官这样的公事,贺阳明俨然十分受张凌玉的器重。 在张府进进出出了这些时日,贺阳明也观察出了不少的门道来,比如但凡是跟着张凌玉去书房后边的隐蔽的茶室喝过茶的,过不了三两天保管就会偷偷摸摸地从丞相府的后门送进来一些好东西,送了东西的人也过不了十天半个月就会在官场上得到一些好处,在张凌玉的举荐之下有的得以高升,有的能得个油水丰厚的好差事。 虽然这些情况都是贺阳明亲眼所见,但若是没有物证,只凭着他的一面之辞,凰夜辰纵然是想治张凌玉的罪恐怕也难以服众,所以他只能日日潜伏在丞相府慢慢搜寻。 京城附近有个漳州府,虽然几乎就在天子脚下,但因为地方父母官不甚作为,竟然还不如远在和大越国交界的青州富庶,年年交上来的岁贡一年比一年少,凰夜辰终于一怒之下罢了漳州知府的官,对新任知府的人选却犯了愁。 按理说,目前朝中的文官之中,最让凰夜辰满意和信任的不过沐景年和贺阳明二人,但贺阳明此时有重任在身,沐景年又是沐卿歌唯一的弟弟,凰夜辰不忍心让他们姐弟分离,便着实犯了愁。 漳州上有京城庇佑,百姓又习惯了上一任知府的强征暴敛,十分地老实温顺,到那里做知府可以说是一个清闲的肥差,朝中不少的文官都动了心思,只是圣意难测,谁也不知道凰夜辰此时到底属意于谁。 户部的一个名为柳镛的侍郎最是个心思活络的,他冷眼瞧着张丞相近日如日中天,张青荷又接近临盆,想着张凌玉在凰夜辰面前说话是有一定份量的,且对于张凌玉私相授受的事也有所耳闻,便决定放手一搏。 为了能够在众多给张凌玉献媚的官员中脱颖而出,柳镛几乎变卖了自己积攒了小半辈子的大半家产,全部在票号里换成了真金白银,提前三日就到张府茶室里小坐过,趁着夜色浓重就带人抬着几个大箱子全数送给了张凌玉手上。 这一幕被从黄昏开始就一直带着禁卫军守在张府后门口的贺阳明抓了个正着,几大箱子黄金白银刚抬进去放在张府会客的前厅中央,没等张凌玉和柳镛把酒言欢,贺阳明就带着一队人直接把丞相府的前厅包围了,“不知柳侍郎深夜造访丞相府,可是有什么重要的家国大事相商,下官可有打扰到二位的雅兴?” 看到身穿皇家铠甲的禁卫军,柳镛早已经笑得面色惨白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反倒是上了年纪的张凌玉反应倒快,先是咬牙冷笑了一声暗自悔恨没有看穿贺阳明的把戏,又面色如常地说道: “贺侍郎,白日里你才来过本官府上行过师生礼,此刻又这么大张旗鼓地上门做什么,为师此刻可没有为官的道理要传授给你,柳侍郎雅好字画,恰好本官的丞相府中有前朝已经绝迹了的大家的真迹,他不好直接向本官讨厌,便带了银子上门来买,又有何不可呢?” 贺阳明冷笑了一声,绕着两人走了半圈,把沉甸甸的木箱子一个个全部掀开,皎洁的月光之下真金白银的光芒亮得刺眼,“下官出身寒微,资质不足,不敢和丞相大人兄弟相称,不过还是想请教大人一声,什么前朝的字画能价值万金呢?这样珍贵的字画大人为何又能据为己有而不是上缴国库呢?” “那是本官祖上传下来的珍品。”张凌玉佯装动怒,“贺大人,深更半夜的带着这么多禁卫军兄弟私闯丞相府不太妥当吧,明日早朝本官可要好好地在陛下面前参上一本。” 贺阳明一点也不惧怕张凌玉的虚张声势,直接从袖子里摸出一道用黄色绢帛书写的圣旨递到他手上:“大人做的好事,陛下也留意许久了,若没有圣上的允准,下官又哪里敢以下犯上呢,给本官搜,搜不出丞相私相授受,结党营私的证据来谁都不准回皇宫!” 张府的家丁和婢女们一个个都被惊醒,却无人敢阻止皇家禁卫军的行动,张凌玉面色铁青地站在庭院正中间,虽然气得不轻,却依然稳如泰山。 “贺大人,属下发现了张家好几个库房,管家已经把钥匙都拿了来,大人可要现在去清算一下?”一个禁卫军走到贺阳明面前恭敬地问道。 张凌玉斜眼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瑟瑟发抖的管家,才踱着方步走到贺阳明的面前,依然是居高临下的态度:“贺大人,金银财宝再多又如何,那是我张家世代的积攒和经营,又有娴妃娘娘的赏赐而已,若是拿不出切实的证据来,可不能红口白牙地诽谤三朝老臣。” 话音刚落,禁卫军的统领从书房里走出来,拿着白日里张凌玉刚刚写好的奏折递给贺阳明:“不知这举荐柳镛大人为漳州知府的奏折,能不能佐证一二呢。” “本官不过是看柳侍郎性子机敏又是个有才情的,才想要让他多多为国效力,有何不可?”张凌玉巧舌如簧。 贺阳明看张凌玉有恃无恐的样子,突然想起自己在他身边的几个月时常见他在无人之时带着笔墨去更衣,恍惚之间突然明白了什么,像张凌玉这样狡猾的人,必然是不会把罪证放在容易被搜寻到的地方,那么最让他安心的只能是自己的身上。 第四百八十九章 你是为父最后的指望 贺阳明打定了主意,便给身旁的两个禁卫军使了个眼色,一个箭步走到张凌玉的面前来:“丞相大人,下官得罪了。” 说完,禁卫军便一左一右拉过张凌玉来,让贺阳明上前搜身,华丽的绸缎外袍里是一个黑色的里衣,却有些过去朴素,与整个丞相府都有些格格不入,一看便让人生疑。 贺阳明细细摸索了一番,竟然在看似天衣无缝的里衣后背上发现了一个针脚细密的暗兜,叫了绣娘来拆开果然发现了密密麻麻写了好几页的收据和字据,无非是张凌玉和那些贿赂他的官员双双立下用金银财宝来换取高官厚禄的凭证罢了。 “张大人,如今算是铁证如山了吧。”贺阳明拿着拿一沓字据,心中终于踏实了下来。 张凌玉挣扎着想要去抢夺,但无奈年迈体弱,在两个禁卫军的禁锢之下几乎不能动弹分毫,也深觉自己大势已去,只是面目狰狞地看着贺阳明:“贺大人真是好谋略啊,蛰伏在本官身边这么多日,原来一直等着此刻呢,后生可畏啊……” “多谢丞相大人盛赞。”贺阳明出身寒微,是被凰君澈和凰夜辰父子二人一手提拔上来的,满心里想着的都是报效朝廷,为人最是刚正不阿的,“丞相大人好好享受您尊贵的最后一夜吧,明日早朝上,下官会一字不落地向皇上禀明所有的事情,还有您若是想给这收据上的大人们通风报信阻碍皇上肃清朝政的话,恐怕要罪加一等了,下官奉劝您不要冒这个险。” 张凌玉在官场驰骋了一生,从来不信奉官场上的情谊,只是苦笑着说道,“都到了这自身难保的时候了,本官哪还有心思顾及他们呢,你放心,明日本官会穿着板板正正的朝服准时去乾清宫看贺大人一飞冲天的。” 禁卫军手忙脚乱地把张府库房里那些看起来像是下级官员贿赂上来的宝贝一股脑地搬了出去,贺阳明一看事情已经办妥,便出言讥讽了张凌玉几句: “下官多谢张大人吉言了,下官从进入官场的第一日起就一直渴望着平步青云的一天,只是下官也从没忘记过先帝的教导,为人臣子的想要守住长远一定要走正道,想来您这张府之中只有门口的两个石狮子还干净一些,晚辈就不叨扰了…对了,再多嘴提醒您一句,娴妃娘娘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了,皇上会尽心尽力地瞒着娘娘此事直到孩子平安落地,丞相大人尽可放心。” 贺阳明此举也是在提醒张凌玉不要贸然去惊扰张青荷,以免她担心母家之事动了胎气损伤皇嗣,但张凌玉已经到了这样的生死关头,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的事,他心知肚明自己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若是真的仔细盘查下去的话,他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贺阳明和禁卫军们刚走,张凌玉就派了亲信想方设法地往宫中给张青荷递了消息,张青荷在睡梦之中被婢女佩儿晃醒,立马惊出了一声的冷汗,便抱怨了几句:“要死了,深宫半夜的你是想吓死本宫吗?” 环儿和佩儿已经跪在她的床榻前痛哭流涕,磕磕巴巴地把张丞相匆忙之下这写下的一封密信交给张青荷,“娘娘啊,咱们丞相府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信中简单讲述了自己今夜经受之事,慌乱之下字迹十分潦草,很多细节张青荷都无从知晓,只能从信中的只言片语判断张凌玉恐怕是难以度过这个坎了,信的末尾张凌玉还字字泣血地写道:“……若非走投无路,为父也不想让你受此掣肘,张家没有男丁,你是张家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指望了……” 自小和父亲亲密无间的张青荷纵然平日里很有主意此刻也慌了神,带着满脸的泪痕匆忙更了衣,深更半夜地就要去凤仪宫里找凰夜辰求情。 凰夜辰一直在御书房里等着贺阳明回宫找自己复命,听了他的述说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才算落地,商量好明日早朝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朝臣进行一次大洗牌的事之后,便脚步轻快地去了凤仪宫想和沐卿歌分享自己的喜悦。 张青荷哭哭啼啼地赶过去的时候,凰夜辰刚在凤仪宫坐下喝了半杯茶,沐卿歌已经困得哈欠连天连声劝着他想早点就寝,远远地便听见张青荷哭哭啼啼的声音:“让我进去,陛下…皇后娘娘……臣妾有事要求陛下……” “看来丞相的耳目果然灵敏,不止能听,还能传话。”沐卿歌对凰夜辰耸耸肩,有些无奈,心里着实为张青荷有这么一位不省心的父亲而忧心,“不过皇上还是多多照顾一下青荷的情绪吧,毕竟她也快要临盆了。” 凰夜辰点头答应着,让人把张青荷带进来之前盖特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我心中有数,你放心吧。” “陛下,陛下,请您饶恕臣妾的父亲吧,他这一辈子都为北幽国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他是老糊涂了才会做这些事的……”张青荷一走进来就直直地跪在凰夜辰的面前。 沐卿歌看她挺着大肚子还那么可怜,便好心想扶她起来:“不管如何,先起来回话吧,你腹中的孩子折腾不得。” “娘娘,皇后娘娘,您待青荷和亲姐姐那样好,求求您帮着青荷劝劝陛下吧,父亲他…真的再也不敢了……”张青荷一把抓住沐卿歌的手,因为情绪激动控制不住力道差一点把有功夫在身的沐卿歌都拉倒在地上。 沐卿歌左右为难,只能微微用力挣脱,然后强行扶着张青荷起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青荷,后宫不可以干政的,你先和陛下慢慢说,我去小厨房看着丫头们炖些甜汤来给你们,深更半夜的哭了这么久肠胃里恐怕已经难受了……” 第四百九十章 你如今越发不成体统了 张青荷一看这个形势就知道沐卿歌不愿意帮自己说话,哭得比先前更加卖力了,只是却还是绊不住沐卿歌匆匆离去的脚步。 看着眼泪汪汪的张青荷,凰夜辰心中不由地更加烦躁,深吸了一口气才耐着性子安慰了张青荷几句:“娴妃你尽可放心,朕不会因你父亲之事牵连到你身上的,待你腹中的孩子一落地朕依然会封你为娴贵妃,让你和孩子一生无忧。” “臣妾多谢皇上恩典。”张青荷擦了擦眼泪,尽可能表现得平静,“只是父亲年事已高,绝对遭受不住牢狱之灾,何况他一生都为了北幽鞠躬尽瘁,若是到了老年突然丢了官位晚节不保,恐怕他也会受不了这等刺激的啊……陛下不会要判父亲斩首的死罪吧?” 凰夜辰起身走到张青荷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他既然有卖官鬻爵,结党营私的胆子便不会轻而易举就被打倒,你是朕的妃子,便应该努力像皇后一样做天下女子的表率,绝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罔顾法度,罔顾北幽国的兴衰。” 凰夜辰话说得很重,张青荷被噎得哑口无言,一边是生养疼爱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边是九五至尊的丈夫,她着实进退两难。 “可是他终究是臣妾的父亲啊…”张青荷战战兢兢又不得不说,“还望陛下至少保全父亲一条性命,父亲本就年迈,想必在丞相的位子上也坚持不了几年,陛下能否看在臣妾和腹中孩子的面子上给她一个善始善终呢?” 其实按照北幽国的律法,张凌玉做下的一切罪孽判个斩首的死罪也不为过,张青荷如此僭越的要求着实得寸进尺,凰夜辰也没了耐性:“这些都还要等明日早朝朕和大臣们商议了才能定,时辰不早了,皇后也累了,你快回你的听荷轩歇息吧。” 张青荷还想再说什么,炽久却直接走到她的面前来,小声对她说:“娘娘,属下送您回宫,陛下此刻还在气头上,您执意火上浇油对您和丞相府没有任何好处,还是离开凤仪宫吧。” “臣妾告退。”张青荷在炽久的带领和佩儿的搀扶之下走到了凤仪宫的大门口,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定下心来回宫歇息,索性直接跪在了凤仪宫门口脱簪待罪。 “娴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炽久吓了一跳,也不敢上手去扶起张青荷来。 张青荷定定地看着凤仪宫寝殿渐渐熄灭的烛火,心中心绪万千:“你不用管本宫,无论如何都是父亲做的不对,本宫要跪在这里替丞相府谢罪,祈求陛下的原谅。”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放心您自己的身子…”环儿和佩儿哭哭啼啼地跪在张青荷的身侧一直在劝说却也无果,炽久看沐卿歌和凰夜辰已经歇息也不好贸然再去打扰,叹了一口气便也离开了。 解决了心腹大患,这一夜,凰夜辰搂着沐卿歌睡得十分香甜,大清早起来换了朝服便神清气爽地准备去乾清宫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料理了张凌玉,还没出凤仪宫的大门就看到跪在那里仿佛已经精疲力尽的张青荷。 “娴妃又在此处做甚?”凰夜辰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上已经是十分不悦。 张青荷怀有身孕本就十分辛苦,又跪了大半夜,现下全身无力嘴唇发白已经有些摇晃,只能用尽全身力气抓住凰夜辰垂下来的龙袍:“陛下,陛下…臣妾求您放过父亲,也放张家一条生路吧。求您了……” 看她如此不知轻重,凰夜辰越发地不高兴了,负手站着还后退了一步,张青荷重心不稳,直接狼狈地趴在了地上,“朕从前以为你懂事识大体才在这后宫之中给了你一席之地,如今怎么越发地不成体统起来了,若是为着此事损伤了你腹中的皇嗣,那你父亲的罪责就更重了,你好自为之吧。” 凰夜辰说完,便起身上了去乾清宫的轿辇,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留给过张青荷,反倒是沐卿歌听闻张青荷在凤仪宫门口跪了一夜十分于心不忍,亲自出来扶了张青荷进去又给她的膝盖擦了药膏才让人把她好生送回去。 期间张青荷一直苦苦哀求沐卿歌帮自己在凰夜辰面前求求情,沐卿歌也十分为难,一律以一句“后宫不能干政”搪塞了过去。 张青荷心灰意冷,被人抬着出了凤仪宫去往自己的听荷轩,途经沐太后所在的康宁宫才突然灵光一现,着急忙慌地对抬轿子的凤仪宫下人说道:“落轿。” “娴妃娘娘,怎么了?”下人听了沐卿歌的吩咐,要好生把张青荷送回听荷轩去,自然是不敢怠慢。 张青荷时刻谨记不能暴露张府与沐太后的关系,便强忍着眼泪装镇定:“不必麻烦你们了,本宫方才已经想通了,这样确实不太得体,本宫想自己走走散散心,几位回凤仪宫找皇后娘娘复命去吧。” 几个抬轿子的刚走,张青荷东张西望了一阵子,便带着两个贴身婢女鬼鬼祟祟地扣动了康宁宫的大门,说来也奇怪,沐太后向来勤谨,每日晨起从不贪睡,所以康宁宫开门一直甚早,今日却大门禁闭着。 敲了许久,才有个小太监打着哈欠来开门:“娴妃娘娘,一大早的有何贵干。” “本宫要见太后,劳烦通传一声。”张青荷十分迫切。 小太监挥了挥手:“太后还没睡醒,待醒了小的会传话的,娴妃娘娘先回去吧。” 张青荷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求求你了,本宫真的有急事…” “娘娘您可折煞小的了,太后金尊玉贵,没睡醒的时候谁敢叨扰啊,您还是回去耐心等等吧否则冲撞了她老人家,小的吃罪不起。”小太监仿佛一点都不忌惮张青荷妃子的身份,敷衍了两句就直接冷着一张脸关了门,也不管张青荷和两个婢女还在哭哭啼啼地拍打着门板。 第四百九十一章 太后不追究已经是大恩 拍打了许久再也无人应答,张青荷只能失望地回了听荷轩,却依然是坐立难安,过了半个时辰就又打发人去康宁宫里问话。 容贵妃一大早就听琥珀说张家遭了大大的难,她一直嫉妒张青荷比自己入宫晚却更得凰夜辰的欢心,正不知如何下手的时候,却从天而降了这样的好消息,容贵妃欢喜得连早膳都比平时多用了不少。 “娘娘,今日心情这么好,方才早饭又多喝了一些羹汤,不如奴婢陪您去御花园里走走权当消食和散心,听说太液池里的白莲花开得甚好。” “好啊。”容贵妃兴致很高,细细地整理了妆容之后就出了宫门。 主仆二人在御花园里赏了一会子莲花,又闲逛着看了一会锦鲤便深觉没趣,盛夏的日头渐渐上来了,暑气蒸腾着着实难受,容贵妃便嚷着要回昭华宫。 途经御花园一个题字为“别有洞天”的假山的时候,容贵妃隐约听到假山里面一点啜泣声,琥珀刚要出声询问便听得传来张青荷的声音:“桂嬷嬷,从今早晨起,本宫派人去康宁宫问了两三趟,太后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娴妃娘娘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您好不容易怀上皇上的孩子,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还上赶着惹皇上厌烦呢?”桂嬷嬷是沐太后的心腹,也是沐太后派她在宫中找个远离康宁宫的处所来打发了张青荷的。 张青荷抽抽噎噎地哭个不停:“可是本宫也是没办法,父亲命悬一线,太后既然早已经和家父结盟了,这个节骨眼上无论如何也要拉张府一把啊。” 躲在假山外面偷听的容贵妃陡然间一惊,没想到入宫以来一直亲近凤仪宫疏远康宁宫的娴妃竟然是私底下早已经和太后订了盟约。 又听那桂嬷嬷倨傲地说道:“娴妃娘娘还敢说此事呢,太后费尽千辛万苦才把您弄到后宫来是对丞相府的抬举,谁能想到张丞相竟然如此不知轻重,把太后的计划都给搅乱了,此事太后不追究您的责任已经是大恩了,娴妃娘娘怎么还敢提让太后纡尊降贵去帮您求情的话呢。” 张青荷绝望地流下了眼泪,浑然不知外面的容贵妃把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还露出嘲讽的冷笑,“行了,热闹都看得差不多了,咱们也先回宫吧,这娴妃看着机灵竟然这么天真还指望太后可以施以援手,宫中任何人出了事她不落井下石已经极好了。” 正如容贵妃所说,沐太后耳聪目明,昨天夜里就得了消息,震惊过后便是愤怒,暗恨张凌玉不中用,让自己在前朝失去了有力的臂膀,又一早就料到张青荷求助无门一定会来康宁宫面见自己,编一直禁闭康宁宫的大门还安排了自己的亲信打发她,整个过程都明哲保身敬而远之,仿佛丝毫不记得当日她和张凌玉结盟的承诺。 早朝之上,因着柳镛提早送了重金给张凌玉,和张凌玉交好的几个权臣都不约而同地举荐了柳镛,此事牵头的张凌玉却一直隐忍不发,凰夜辰装作不惊喜地问道:“想不到这么多德高望重的老臣都举荐柳爱卿,看来他确实是个人才,还有哪位爱卿有别的意思吗?” 没等旁人说话,柳镛就已经顶不住压力,扑通一下跪在凰夜辰面前把自己行贿之事一一交代了,又由贺阳明把自己这几个月查探的结果当朝言明,众人皆是一片哗然。 铁证如山面前,纵然许多人都曾经和丞相府交好却也没有一个人敢替张凌玉说一句话,甚至方才举荐了柳镛的几个老臣也都跟着被殃及,轻则贬官,重则发配流放,北幽国的朝廷一下子仿佛大换血了一般。 张凌玉早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跪在众人的最前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皇上,老臣知罪,老臣知罪,还望皇上饶命……” 文武百官都感受到了凰夜辰的雷霆之怒,全部跪倒在乾清宫哀求:“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数罪并罚,张凌玉犯下的滔天大罪足够判一个满门抄斩,但凰夜辰到底还是顾念着他是三朝元老又在凰倾天把持朝政的时候坚定地站在了正统的凰夜辰这一边,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免了张凌玉的杀头大罪。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张凌玉被当庭革职,没收全部家产,张家全族都要被被流放到蛮荒之地,张凌玉虽然年迈了可以留在京城居住,但原先的宅子也要收归国库所有,等他百年之后尸骨也不可以埋葬在京城,算是彻底灭了张家一族重新崛起的指望。 剪掉了张凌玉和他的党羽之后,朝中不少高位要职都空缺了下来,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丞相之位,凰夜辰昨夜就在思量这个问题。最终决定让贺阳明直接连升四级,从一个侍郎直接一飞冲天到了丞相的位子上。 只是贺阳明一直是吏部的主心骨,纵然是被贬为侍郎的那段日子,临时顶上去的尚书也是一直仰仗着他做事,贺阳明一朝成了丞相,吏部却有些乱了阵脚,正好给了凰夜辰提拔沐景年的机会。 虽然在扳倒张凌玉的事情上,沐景年没出什么力,甚至在今日上朝之前他对此事都毫不知情,却一下子成了这场变故的受益者之一,沐景年被凰夜辰从礼部调到了吏部,继续担任尚书的职位。 即便都是尚书,礼部和吏部也有些千差万别,这意味着沐景年在家国大事上掌握了更为重要的命脉,朝臣们人人都知道凰夜辰是在培养自己的心腹,想一步步把沐太后在朝堂上的势力连根拔起,却个个都心照不宣,只是假笑着恭贺沐景年和贺阳明。 早朝过后,张府被连根拔起的消息立马传遍了京城,张凌玉回到丞相府只来得及收拾了自己随身穿的几件衣服便被驱逐到了京郊的一个田舍,在宫中坐立难安的张青荷得了消息哭得晕厥了过去。 第四百九十二章 沐府成了最大的赢家 醒来之后,张青荷又跑到养心殿里哭着跪了好几个时辰,妄想以腹中的孩子作为要挟请凰夜辰收回成命,却只收到了一顿斥责。 张凌玉被没收了所有的资产,身边只跟着一个张府的老管家,张青荷想方设法地想往宫外送些银子,可自从张府出事以来,宫中禁卫军对听荷轩的把守越发严密了。 张青荷在宫中帮不上母家一星半点,只能整日郁郁寡欢地待在听荷轩中,时而以泪洗面,时而又恨得银牙咬碎,虽然腹中孩子的月份越来越大了,她整个人却瘦了一大圈。 “娘娘,您整日把自己闷在咱们听荷轩,天天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人都干瘦了,您就算是不心疼自己也要为腹中的皇嗣考虑考虑啊。”环儿看着张青荷的状态十分忧心。 张青荷靠在窗边,呆呆地望着听荷轩小池塘里已经开始凋零的几点残荷,笑得凄凉无比:“孩子还有什么要紧,横竖生下来也不过是拿去给太后作为要挟,树倒猢狲散,没了张府做依靠,若是不在太后面前伏低做小,这深宫里哪里还有本宫的容身之地啊……” 环儿是张府的家生丫头,张府落到这个下场她也不免哀痛,张青荷如此颓然的样子也让她跟着悲戚:“娘娘,您不能放弃啊,那是您和皇上的孩子,只要您握在手中就迟早有出头之日,再不济咱们还可以去寻求皇后的庇护。” “别和本宫提皇后。”一直死气沉沉的张青荷突然发了怒,“当日本宫跪在凤仪宫里那样求她帮本宫说两句好话,她都无动于衷,袖手旁观已经是她最大的善良,说不准张家落败幕后还少不了皇后的推波助澜呢。” 环儿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听荷轩窗外,压低了声音提醒自家主子:“娘娘,这样话可不能乱说,虽说是太后提携咱们才能进入到后宫之中的,可皇后娘娘一直待咱们听荷轩不薄,若是被陛下知道了您在宫里污蔑皇后恐怕又要动怒了。” “也就你会被皇后蒙骗过去。”佩儿的心思一直比环儿要精细许多,但也正是因为过重的心思让她生出了许多无端的揣测出来,“我昨儿出去打听了你猜怎么着,咱们家丞相大人落马之后,沐府成了最大的赢家。” “怎么是沐府呢?”环儿还是一头雾水,她心里只想着从张青荷入宫至今,沐卿歌一直对他们听荷轩破位照顾,甚至在凰夜辰动怒的那天,沐卿歌也顶着压力帮她们家主子包扎了膝盖的伤口,“奴婢明明记得是从前的吏部尚书贺大人顶了咱们丞相大人的位置啊。” 张青荷嗤笑了一笑,又存着要好好指点一下环儿的心思:“你这丫头太单纯了,在这深宫之中可怎么生存下去啊,贺阳明他费尽千辛万苦卧底在咱们丞相府搜集了那些证据陛下提拔他也算是理所当然,可你看沐景年什么也没做,不也从一个没实权的礼部尚书调任到了吏部尚书的位子上了吗?” “娘娘的意思是?陛下偏袒沐府?”环儿若有所思,“还是娘娘觉得,沐府也一直在暗中针对咱们张府才有了今时今日的结果?” 佩儿和张青荷都连连点头,“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沐府都是我张府的敌人,那么她皇后便注定了是本宫的敌人。” “原来如此。”环儿恍然大悟。 疑云积攒在心中越来越重,张青荷对沐卿歌的怨念便也越来越深,只是如今的她没了家世,没了凰夜辰的宠幸,除了腹中的孩子什么也没有,即便是嫉恨沐卿歌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忍辱负重地寻求沐太后的庇护以待来日报仇雪恨。 眼看着生产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沐卿歌十分好心地让贺兰洵替张青荷诊脉,却没料到张青荷对自己起了疑心,婉拒了贺兰洵和沐卿歌,转而寻了一个太医院医术远不如贺兰洵的太医看护。 沐卿歌身为六宫之主,又有生儿育女的经验在,所以安排产婆和伺候的婢女,婆子的事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便尽心尽力地在宫外找了最有经验的接生婆来,还花了大笔的银子赏赐。 “本宫今日请你们过来就是打个招呼,娴妃虽然不是东宫,但陛下一样重视她和她的孩子,你们接生的时候不可以有半点差池,否则就算本宫肯放过你们,陛下也绝不会轻饶,听到了吗?”沐卿歌说话的语气不重,却不怒自威。 站在最前面的接生婆胡妈妈和一群婢女一起跪下说了声“是”。 胡妈妈是京城里远近闻名的接生婆,之前沐卿歌生琳琅公主的时候她贵老家祭祖了,内务府才选了别的接生婆来,如今娴妃产子,沐卿歌掏心掏肺地把一切最好的都布置了过来。 训示了几句之后,众人便被安排到了宫中一个偏僻的处所居住,胡妈妈最是贪慕虚荣和富贵的一个人,上回错过给皇后接生已经让她深以为憾,这回头一遭进宫她定然是要好好逛逛的。 安顿好了之后,胡妈妈告知了掌事的姑姑一声便出了门,谁知道北幽皇后太大一不小心便走迷了路,还总是觉得身后有人在偷偷摸摸地跟着自己。 刚想在花园的山石上坐下歇歇脚,就有个打扮清丽的小宫女跑过来对她行了个礼:“这位妈妈就是给娴妃娘娘接生的胡妈妈吗?” “哎,是我。”胡妈妈连连点头,当空的日头晒了她满头满脸的汗水,“我在园子里一不小心走迷了路,姑娘能不能带我回去啊。” “您老先别回去了,我们娴妃娘娘有请,产期临近,娘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胡妈妈。”小宫女客客气气地说道,末了又俯身在她耳边说道,“我们娘娘出手最是阔绰了,一定不会让妈妈您白辛苦一趟,到时候金银财宝的绝不会比皇后娘娘赏赐的少。” 第四百九十三章 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 一听“赏钱”,胡妈妈顿时觉得满身的疲惫都消散了,立马欢天喜地地从石头上站起来,就跟着那宫女走了。 宫女带着胡妈妈单走一些隐蔽的小路,二人七弯八拐地在九曲回廊穿行了一阵子,便来到了昭华宫的门口,胡妈妈不识字,却听人说过娴妃娘娘的听荷轩里有一处种了荷花的小池塘,走进去张望了一阵子才觉得不对劲,“姑娘,这里真的是娴妃娘娘的宫室吗?” “妈妈先跟我过来吧,不会害你的,这边来。”小宫女眼神有些躲闪,匆匆忙忙拉着胡妈妈朝内室走去。 内室里一股馥郁的芳香扑鼻而来,窗边坐着一个衣着华贵且长相颇有异域特点的女子,看起来就非富即贵,胡妈妈没见过张青荷但也知道她即将临盆,见那女子小腹平平便知道她不是娴贵妃,便一头雾水地问道:“奴婢见过这位贵人,不知贵人把老妇引来此处是为了何事?” “胡妈妈,这位是容贵妃娘娘。”琥珀搬了一个椅子给胡妈妈坐下,又客客气气地给她倒了杯茶。 “奴婢见过贵妃娘娘。”胡妈妈诚惶诚恐地给容贵妃请安。 容贵妃从软垫上直起身子来,悠悠地说道:“不必多礼,快快平身吧,胡妈妈,本宫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看看,这些够不够买您老一句话?” 说话间,琥珀亲自拿了一个包袱过来,装着的都是她们从卫国带来的珠宝首饰,个个拿出来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琥珀摊开来放在胡妈妈面前,明晃晃的十分晃眼。 “够,够了,娘娘想要什么话,奴婢一定肝脑涂地,赴汤蹈火。”胡妈妈最是个见钱眼开的主,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值钱的东西,一双眼睛几乎都要看直了,也不管容贵妃托付给她的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 琥珀又再次俯下身子来在胡妈妈身边耳语了一阵子,就眼见着胡妈妈的脸色慢慢变白,犹豫了半晌却也不敢再接下那个包袱,"···娘娘,那毕竟是残害皇嗣的大罪啊,奴婢不敢······" 容贵妃把玩着手上的一个白玉得到扳指,漫不经心地说道:"胡妈妈,富贵险中求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娴妃早就已经不中用了,她的母家张丞相府树倒猢狲散了,皇上因为张凌玉私相授受的事连娴妃一起厌弃了,你纵然是在接生的时候动什么手脚又有谁会去查验,谁还能替她撑腰呢?" 话虽如此说,胡妈妈还是不敢在皇宫大内的做这样胆大包天的事,容贵妃便给琥珀又使了个眼色,琥珀又从袖子里变出来了几张房契来,"胡妈妈,你也是有年纪的人了,做产婆虽好可是又累又要担风险,你在这一行也做够了吧,本宫给你这些钱外加这几个店铺,都是京城中繁华的地段上的,你做完这一遭,回去开个店做些小生意晚年也算是无忧了吧。" 胡妈妈的丈夫早夭,膝下有三儿一女,为了给儿子娶妻生子早已经耗费了半生的心血,如今只有一个小女儿年方二八,生下来就有先天的残疾,找了那么多媒婆还是没能嫁出去,她这么贪财就是想多留一些积蓄给女儿,等将来自己百年之后不至于没有人照顾她。 容贵妃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过诱人,胡妈妈在原地天人交战了半晌才下定了决心:"···好,只要娘娘可以保证不会有东窗事发的那一日,奴婢愿意奋力一试,毕竟女人生孩子便是在鬼门关走一遭,是生是死谁也说不准。" "你放心,等接生的那一日本宫会安插几个宫女陪着你一同在产房里给你打掩护,事成之后你来本宫宫中领银子,本宫派人把你送出去。"容贵妃露出了得逞的笑容,“这些房契就当作是本宫给你的定金了。” 胡妈妈忐忑地走了,容贵妃又想方设法地塞了几个收了自己好处的宫女给听荷轩,沐卿歌和张青荷都一无所知。 “娘娘,娴妃娘娘和咱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您何必这般苦心孤诣地算计她呢?”琥珀不解,她满心里担心的都是自家主子会像上次对付沐卿歌一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容贵妃凝视着胡妈妈离去的方向,眼神里仿佛淬了毒一般,“她是没和本宫结仇,但她是太后的人,她腹中的孩子是太后的指望,亲手毁了太后的退路,本宫觉得很快活。” 琥珀知道自己劝说不过,便也不再多言,只是每日在旁人看不到的时候常常烧香拜佛替容贵妃祈祷。 五日之后,张青荷从夜间便开始觉得腹痛不止,佩儿连滚带爬地跑到凤仪宫里禀报情况,把睡梦中的凰夜辰和沐卿歌都吵醒了。 凰夜辰原本想打发了产婆和宫女过去伺候便好,但沐卿歌急急忙忙起身更了衣就要往听荷轩去,凰夜辰因为心疼她半夜还不得安生,只能披上了衣裳跟着她一起过去了。 二人匆匆赶过去的时候,张青荷正在寝殿里痛苦地惨叫,环儿和佩儿急得进进出出不知道如何是好,沐卿歌想找贺兰洵过来帮忙,又想起之前张青荷对自己的防备便又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眼睁睁地看着太医院的王太医在寝殿外面配制催产药急得满头大汗。 张青荷痛了几乎整整一夜,一直到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还没有生下来,凰夜辰匆匆回到凤仪宫里换了上朝的朝服便打着哈欠去了乾清宫。 凰夜辰前脚刚走,得了消息的容贵妃便神色异常地前来探视,宫中人人都知道昭华宫和听荷轩向来没什么来往,看到容贵妃过来都觉得十分纳罕。 只不过容贵妃带着几个人不过在听荷轩象征性地站了一会问了两句话便又匆匆地走了,众人都忙着接生人多眼杂的,谁也没有注意到,容贵妃走了之后,娴妃的两个亲信环儿和佩儿再也没有在产房里出现过了,张青荷早已经痛得昏天黑地自然也留意不到此事。 第四百九十四章 孩子一生下来就断气了 “啊…啊……胡妈妈,本宫好痛啊,快救救我……”张青荷身边没有一个可靠的人,只能本能地向接生的胡妈妈求救。 她哪里知道,自己的大部分的苦痛都是胡妈妈故意胡乱拉扯造成的,胡妈妈一边装模作样地在张青荷的肚子上乱按一通,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紧张地搪塞道: “哎呦,娴妃娘娘,女人生孩子哪有不受罪的,您若是觉得疼痛得不能忍受就多叫几声排解一下,奴婢也没有旁的办法啊……娘娘,再用力啊……” 沐卿歌是诞育过两个孩子的母亲,虽然她素来知道生产的疼痛,但张青荷的过于凄厉的惨叫还是让她心惊肉跳,“怎么回事,都好几个时辰了还是一点动静没有,腊梅,本宫要进去看看。” “娘娘,别去了吧。”腊梅护主心切,唯恐沐卿歌进去沾染了血腥气,“当日您生琳琅公主的时候也是这般光景,胡妈妈是全京城最有经验的产婆,娘娘不要过分忧心。” “唉,但愿如此。”沐卿歌真心实意地希望张青荷可以母子平安,虽然张家有不臣之心,但她始终觉得张青荷一个小小女子是无辜的。 又过去了两个时辰,张青荷疼得晕过去又醒过来,沐卿歌在门外来来回回地踱步,终于听到房中传来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的声音,紧接着张青荷便累得又昏了过去发不出一点声响。 沐卿歌顿住脚步,突然觉得情况有些不妙:“腊梅,你听到了吗,为什么孩子只哭了一声,哭声还那么可怜巴巴的?” 主仆二人都觉得不太对劲,正准备进去一探究竟的时候,胡妈妈已经哭哭啼啼地跑出来跪在沐卿歌的面前:"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奴婢无能,求皇后娘娘赎罪······" "怎么了,娴妃和孩子怎么样了,你倒是快说啊。"沐卿歌着急。 胡妈妈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泪水,手上的污血甚至都还没清洗干净,蹭到脸上显得十分狰狞,却恰到好处的掩饰了她表情中的心虚,"娴妃娘娘生了一个好漂亮的小皇子,可是孩子刚一落地就断气了。" 沐卿歌惊讶,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来:"为什么会这样?本宫方才分明还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的?" "娴妃娘娘是足月生产,除了肚皮鼓起来一块之外,身子依然纤细瘦弱,就可知她胎气虚弱,元起受损,这孩子是先天不足,再加上娘娘又难产了这么久才一落地就断气的,即便是侥幸能生下来,依奴婢的经验,恐怕也活不过满月的···"胡妈妈跪在地上埋着头,把容贵妃一早就交代好的说辞说了一遍,面对气场如此强大的沐卿歌终究还是有些忐忑。 为了不引起沐卿歌和凰夜辰的怀疑,沐太后足足等了大半天,一直到得到孩子落地的消息才姗姗来迟,刚走进听荷轩就听到了这番对话,心就已经凉了半截。 沐卿歌看了一眼一旁噤若寒蝉的王太医:"今日看看情况是不是真的像她说的这样,再给娴妃看看身子,开一些补身子的方子给她。" "是。"王太医匆匆忙忙地跑进去,看了半晌才神色复杂地走了出来,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沐太后才跪到沐卿歌的脚边,沐太后也冲着他微微摇摇头,示意等到了康宁宫再说。 沐卿歌满心里关心的都是张青荷的身子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的,"如何?" 王太医摇头叹气:"回皇后娘娘的话,微臣看了看小皇子,面黄肌瘦的,确实是先天不足的样子,又听闻娴妃娘娘在生产前的两个月一直寝食难安,想来这位胡妈妈也已经尽力了,确实无力回天。" "原来如此,那娴妃如何了?"沐卿歌觉得十分唏嘘,本以为有了这个孩子娴妃母子在宫中的日子就可以好过一些,没成想竟然是这样的晴天霹雳。 "娴妃娘娘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此次之后已然元气大伤,今后于儿女方面恐怕只能看老天爷的意思了。"王太医实话实说,字字都如同钉子一般扎进了沐太后心里,这意味着她的棋子又废掉了一颗。 沐卿歌有些唏嘘,交代了伺候张青荷的下人几句,又进去安慰了一阵子已经醒来哭天抢地的张青荷,便主持着众人把孩子安葬了,又一个人思量着该如何告知凰夜辰这噩耗,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便自然而然地忽略了很多的小动作,比如跪着谢罪之后的胡妈妈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地去了昭华宫。 一看张青荷没了孩子,沐太后的心立马冷了下来,准备好的赏赐直接叫人原封不动地又抬了回去,顺便让人偷偷地把王太医一起叫到了自己的宫里。 容贵妃高兴得合不拢嘴,大手一挥又给胡妈妈多加了一份赏赐,让她拿着这些钱今后再也不要和北幽国皇宫有一点牵扯,随后又派人送了她从昭华宫的后门出去。 夜幕渐渐降临,凰夜辰得知了孩子夭折的消息,也悲痛异常,下令整个皇宫里要为小皇子举丧七日并且要风光厚葬了他,并且还封娴妃为娴贵妃以示安抚,整个北幽皇宫都沉浸在哀痛的气氛中。 唯独昭华宫里既不见缟素,也听不到哭声,因为成功地打击到了沐太后,容贵妃心情甚好,甚至还一反常态地小酌了几杯,穿着卫国的服饰在自己宫里翩翩起舞。 "娘娘,康宁宫来人请您过去一趟,说是太后有要事相商。"琥珀有些忧心。 容贵妃也莫名心慌,连更衣都没来得及就匆匆忙忙去了康宁宫,虽然她早已经不再和沐太后结盟,但是刚刚做过亏心事,心虚总归是难免的。 "不知太后深夜召见臣妾所为何事?"容贵妃又恢复了从前谦逊恭敬的态度,仿佛这几个月一直对沐太后冷嘲热讽得到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第四百九十五章 不想被拆穿就为哀家做事 沐太后看了一眼盛装打扮的容贵妃,又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似有若无的酒气,冷笑道:“贵妃今日兴致不错啊,连卫国的服饰都换上了,如今娴妃的儿子薨逝举国哀悼,你你可有什么高兴的事说与哀家听听,也好排解排解。” 容贵妃低着头默不作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为何这般大喜过望,再说什么都像是狡辩。 “你倒是乖觉,要不是哀家留了个心眼,真就叫你给糊弄过去了。”沐太后得知真相后气不打一出来,差一点就要带着人直接去凰夜辰面前揭穿容贵妃,但转念一想除掉容贵妃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反倒是帮了沐卿歌,才把容贵妃叫到自己宫里来。 琥珀比容贵妃还要紧张,忙不迭地就要维护自家主子:“回禀太后,我们娘娘不过是思念家乡才换上了卫国的服饰,并不曾做过什么糊弄太后的事,还望太后明鉴。” “是吗?”沐太后嗤笑了一声,对桂嬷嬷使了个眼色,桂嬷嬷便退出去又带了两个人进来,容贵妃一见到他们二人,脸色便已经吓得惨白了,“哀家看你们主仆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原来,王太医是沐太后一手提拔上来的,可以说是沐太后的心腹,与张家向来也十分交好,所以张青荷才放心地把自己生产的事情交给他,远道而来的容贵妃自然是不会知道这些的。 “太后的意思臣妾听不明白。”容贵妃负隅顽抗。 “哼,王太医,方才在皇后面前哀家让你藏着不说,如今这康宁宫里只有哀家和贵妃二人了,你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沐太后一脸不屑地看着容贵妃,似乎是在嘲讽她的稚嫩。 王太医恭敬地跪在地上:“回太后的话,微臣这几个月一直伺候着娴妃娘娘,娘娘虽然身子有些孱弱但因为一直用保胎的汤药吊着,腹中的胎儿应该是健康无虞的,微臣仔细查探过,小皇子的脖颈处有一道细细的勒痕,且面色青紫,四肢僵硬,明显是被人故意用脐带勒死再伪装成先天不足的样子的……” 方才还在云里雾里不知道自己为何被抓起来的胡妈妈已经两股战战,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对着沐太后拼命磕头,“太后,太后饶命,奴婢知罪了,奴婢不应该见钱眼开,不应该听了贵妃娘娘的唆使而去对娴妃娘娘和小皇子动手脚,奴婢把这些宝物全部奉还,还请太后饶过奴婢的儿女……” “……你…”容贵妃有些恨铁不成钢,她刚在心里编好说辞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直接被胡妈妈全盘供了出来,容贵妃定了定神,“那臣妾也没必要和太后打马虎眼了,太后想要如何处置。” 王太医告退之后,下人们非常有眼力见地把胡妈妈拖了下去,沐太后才悠悠开口:“贵妃你是个聪明人,从前你和哀家那么亲密无间,竟然会为了那件小事就生了嫌隙,哀家实在是遗憾,你看现如今你不还是好好的吗?” “太后轻描淡写的一件小事,可差点让臣妾再也见不到皇上了。”容贵妃见一切都已经被摊开到台面上来讲,便也不再谨小慎微,直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沐太后冷笑道,“不过臣妾倒要感谢太后让臣妾明白了一件事,便是在后宫之中,最愚蠢的东西便是信任。” 见容贵妃依然对自己怀恨在心,沐太后也懒得继续哄骗她,便开门见山道: “容贵妃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哀家明白告诉你,若是不想让哀家到皇帝面前拆穿你,你最好老老实实帮哀家做事,否则,残害皇嗣可是会株连九族的大罪,即便你是卫国公主皇帝不能真的要了你的性命,也足矣和你恩断义绝让你后半生都在冷宫里度过了。” 容贵妃后背冒出了冷汗,眯着眼睛故作镇定地说道:“太后是在威胁臣妾吗?” 忙活了这一整天,又殚精竭虑地筹谋了这许多事,沐太后有些累了,也懒得继续和容贵妃费口舌,她笃定容贵妃一定会答应自己,“就这样吧,哀家累了,哀家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三日之后你若是答应了就让琥珀来康宁宫把随便献上点什么东西,跪安吧。” “臣妾告退。”容贵妃心情忐忑,一言不发地回到昭华宫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寝殿里日思夜想。 尽管张青荷将来在子嗣上已经没了什么指望,沐太后却时刻保持着“做人留一线”的警醒态度,第二日一大早就去听荷轩里看张青荷了。 家道中落之后,张青荷在京城中举目无亲,虽然沐太后曾经在张家出事之后袖手旁观,但是眼下她依然是张青荷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张青荷一看见沐太后才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奔涌而出,“太后,您怎么来了,不是说你我二人在皇宫中不宜走得太亲近吗,还是说您已经放弃了让青荷争宠,才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 “你这傻孩子惯会胡思乱想的。”沐太后故作和蔼地帮张青荷擦了擦眼泪,“今时不同往日,你痛失爱子,即便是你从前从不和康宁宫亲近,哀家身为太后来看看你也是应该的,你还年轻,要多保重身子,将来还会有孩子的。” 张青荷的眼泪顺着眼睛汩汩地往外流,一直落到枕头和头发里,她绝望地摇着头:“不会再有了,昨日王太医说的那些,臣妾都听到了……” “唉。”沐太后长叹了一口气,握着张青荷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道,“事已至此,哀家希望你能明白,皇帝对你并非无情,为了体恤你痛失爱子,他昨夜连夜颁布诏书晋你为贵妃,从今以后和卫月容平起平坐,可见他对你是有情的,所以才会引起有些人的嫉妒和憎恨,让你的孩儿白白殒命的……” 第四百九十六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张青荷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拉着沐太后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太后,臣妾并非没有怀疑过皇后,只是臣妾现如今家道中落又不得圣心,于她而言没有任何威胁,臣妾不懂皇后为何要把苦苦相逼?” “没有子嗣的你自然是没有任何威胁的,但若你腹中孩子落了地,渐渐长大成人,再好好加以教导,想来皇帝也不会薄待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到时你不就有了和她相抗衡的力量了吗?”沐太后循循善诱,故意把张青荷的怀疑引到沐卿歌身上去。 容贵妃做事还算隐蔽,又有沐太后替她清理了那些蛛丝马迹,张青荷自然在心里坐实了对沐卿歌的怀疑:“皇后她也可太恶毒了,臣妾的孩儿她才刚刚落地啊,她怎么下得去那个狠手啊……” 听到哭声的环儿和佩儿心疼自家主子,慌慌张张地走进来跪在沐太后脚边:“太后,求求您劝劝我们家娘娘吧,从昨日但现在,娘娘一直以泪洗面一口水都没喝,再这样下去身子受不住啊……” “哀家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沐太后冲二人摆了摆手,“你身边除了这两个丫头之外,伺候生产的产婆,婢女们都是皇后一手安排的,皇后若是想对你动手聊的话,简直易如反掌,待你身子好些了,哀家再让王太医和你细说。” 张青荷拼命点头,昨夜她一直辗转难眠,思来想去总觉得孩子还在自己腹中的时候时常还能够感受到胎动,落地就断气着实蹊跷,“太后您要给臣妾做主啊,皇后害了臣妾和皇上的孩儿,臣妾绝不放过她,要求皇上给臣妾做主…” 沐太后把张青荷重新按在床上,明着是安抚,却一直暗戳戳地挑唆:“无凭无据的皇帝如何能相信你,听哀家一句话,青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你潜伏在皇帝身边,就不愁等不到机会。” “多谢太后指点。”张青荷虚弱得面色苍白,却还是咬紧了牙关,“臣妾定然忘不了这深仇大恨,有朝一日一定让皇后血债血偿。” 还在为小皇子操持丧仪的沐卿歌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成了容贵妃的替罪羊,忙上忙下的几乎一整夜没有合过眼。 凰夜辰和沐卿歌在入殓之前还看过那个孩子,做过父母的二人心肠比从前软了不少,再加上那孩子到底是凰夜辰的亲生骨肉,他们自然是十分难过的。 早朝过后,凰夜辰便宣布自己要斋戒七日,每日除了处理政务的时候,几乎全部都泡在宝华殿的佛堂里亲自为夭折的小皇子诵经超度,甚至禁止了京城里近三个月的一切吉庆活动,足以彰显他对孩子的重视和惋惜,张青荷心中才算感到些许宽慰,也越来越相信凰夜辰心中并非没有自己的位置。 贤良如沐卿歌,日日都把宫中最珍贵的滋补品让御膳房做了送到听荷轩去,宫中人人都对她的慈悲和大度交口称赞,唯有张青荷觉得她不过是对自己心怀愧疚才这样曲意逢迎,全然忘了刚进宫的时候沐卿歌对自己的照顾。 一连三日,凰夜辰的情绪都十分低迷,从佛堂里出来也不曾到凤仪宫里和沐卿歌亲近,要么到听荷轩的灵堂里守着,要么就在宝华殿的厢房里随便将就着,夫妻二人每日也不过能匆匆见上几面,容贵妃观察了三日便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到了第四日的午后,凰夜辰下朝之后又照常在批阅了奏折之后沐浴更衣然后来到宝华殿,一推门就看到佛像前跪了一个素服的女子,他的那声“放肆”还没有说出口,就看到那女子转过身来,竟然是已经许久未曾见过面的容贵妃,“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容贵妃,谁让你私自闯进来的,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凰夜辰十分不悦。 从康宁宫里出来之后,容贵妃反复斟酌了三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沐太后不是可以再次信任的人,而就目前凰夜辰的态度来看,自己夺回圣心似乎也是不可能的事,沐太后不过是想借刀杀人,利用自己来制衡沐卿歌。 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之后,容贵妃便也下定了决心,想要摆脱当棋子的命运,只能兵行险招选择求助于凰夜辰,只是这样就要赌凰夜辰对沐太后的忌惮是不是会胜过对自己的厌恶,所以容贵妃在开口之前一直十分忐忑。 “皇上是来为了小皇子诵经超度的,而臣妾是来向小皇子忏悔的。”容贵妃说完这句话就咬着嘴唇观察凰夜辰的表情,果不其然,凰夜辰的眼神迅速就冷了下来,如同刀子一般在她的身上扫视,“皇上先别急着发落臣妾,请听臣妾先说完。” “朕和皇后都觉得小皇子的夭折有些蹊跷,果然竟是你,容贵妃,你知道谋害皇嗣是什么罪名吗?”凰夜辰龙袍下面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为了克制自己掐死容贵妃的冲动,手背上青筋都爆了起来。 容贵妃跪在佛像前连着祈祷了十遍,才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直面凰夜辰的审视,大有视死如归的气魄: “此事说来也不复杂,皇上,臣妾对您的用心从来不比皇后娘娘和娴贵妃少,甚至若从时间早晚上来看,臣妾对您情自年少远比她们二人要早,可你钟爱皇后娘娘,又后代娴贵妃唯独对臣妾不闻不问,臣妾不懂这是为什么,臣妾也很难不去嫉恨她们二人···” 凰夜辰背过身去:“那你也不该对皇后和娴贵妃的孩子下手啊,稚子何辜?” “谋害娴贵妃之事,臣妾无话可说,可若是臣妾说自己并无心对皇后下手,只不过是做了替罪羊,皇上相信吗?” “朕当然相信,朕还没登基的时候,太后就时常想方设法对付皇后,既然你能够忍住嫉恨不对皇后下手,为何又容不下娴贵妃呢?”凰夜辰不解。 第四百九十七章 从头到尾都是太后的阴谋 提起这个问题,容贵妃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而又狰狞的笑容:“因为臣妾恨毒了太后,只有毁了娴贵妃的孩子才能让太后的指望落空,才能让臣妾报了当年的一箭之仇,皇上你还不知道吧,娴贵妃入宫,从头到尾都是太后和从前的张丞相的一个阴谋?” “你说什么?”凰夜辰的瞳孔陡然间放大,又眯起眼睛细细回想起来,当初张青荷受伤的那个夜晚确实是宿在康宁宫里的,“太后真是好谋算,倒是朕疏忽了,竟全然不知她和张凌玉早已经暗中勾结,如此看来那一晚在合欢宫的舍身护住也是她布置的一出大戏吧、” 尽管这些年来沐太后一直有意防备着容贵妃,但是她毕竟在康宁宫走动了那么久,耳濡目染的也会知道不少的事情,所以凰夜辰对于她的说法很是信任,容贵妃本人既然已经做好了和沐太后彻底决裂的准备,自然也不会有所保留,把从自己第一次去康宁宫拜见沐太后到她那一日在御花园假山外面的所见所闻全部和盘托出······、 “臣妾自知罪孽深重,可是陛下您也要知道,后宫之后还有远比臣妾更会兴风作浪的人,更何况她的手早已经伸到了前朝去,纵然是倒台了一个张丞相,总还有许翰林,林刺史、魏尚书甚至太医院的王太医等人在为太后卖命,陛下不得不防啊。”容贵妃之所以会说出这些倒也不全是因为自己的私仇,倒也还有几分为凰夜辰考虑的意思在,让凰夜辰心中因为孩子的事对她生出的恨意消减了不少。 沐太后是继后,年纪其实比凰夜辰和沐卿歌大不了多少,她为什么会对沐卿歌有这么大的敌意,她又有什么样的野心,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凰夜辰沉默了良久,终于转过身来,眼神中的愤怒和恨意已经尽数收敛起来,留下的只有一个君王的居高临下和杀伐决断,他平静地看着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的容贵妃,“因为你今日的这番话,朕不会要了你的性命,也不会对你和卫国有丝毫的惩罚,可是容贵妃,朕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这一生都不要奢求朕还能够对你生出半分情义来。” 尽管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可每次听到这样的话,容贵妃都还是会觉得如同被凌迟一般,愣了许久,空洞的眼神里才流出了两行清泪:“臣妾知道了,可是臣妾也希望陛下可以明白,那些产生自年少的情意都是真切而纯净的,并不掺杂着任何的欲望和利益,臣妾和娴贵妃···不一样。” 凰夜辰点头,不由自主地开始设想如果当初自己先于沐卿歌而认识卫月容,三人还会不会是今日这般光景,只是人生已经到了这种境地,谁也没有从头做选择的机会。 “今日为何会向朕坦白,是太后又胁迫你了吗?”凰夜辰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皇上英明。”容贵妃没什么好狡辩的,末了才想起还没有为自己争取什么,“臣妾愿意做皇上安插在太后身边的细作,帮助皇上化解太后的筹谋,但臣妾也想向陛下求几个保证。” 凰夜辰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朕知道,你说吧。” 容贵妃重新跪下,恭恭敬敬地对凰夜辰磕了个头:“臣妾知道,此生都难以求得陛下的真心,深宫里真心是最难求的,但是恩宠却不难,臣妾可以保证今后绝不再依附于皇太后,也希望皇上可以试着接纳和容忍臣妾,不求伉俪情深,但求相敬如宾。” 这样的要求不算过分,经此一事之后凰夜辰对张青荷的印象一落千丈,反倒是不觉得辜负了她,“只要你能安安分分的,过几年朕会抬你为皇贵妃,也会试着像知己好友那般和你相处,皇后绝非不能容人的人,你会过得很舒心的。” “臣妾谢主隆恩。”容贵妃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但也彻彻底底跌落谷底。 远处哀乐的声音响起,凰夜辰才想起今日是小皇子下葬的日子了,估计此刻沐卿歌正主持着满宫中的众人扶灵送那孩子最后一程,二人的心情都十分复杂,凰夜辰渐渐下定了决心,受人掣肘是君王的大忌,他一定要拼尽全力剪掉沐太后的羽翼,“想要让太后信任你,要先让她放松警惕才行。” 容贵妃也十分聪慧,“臣妾在来宝华殿之前就已经做了两手的准备,按照臣妾和太后的约定,今日午后琥珀送了卫国特供的红玛瑙示好。若是陛下肯放过臣妾,臣妾便潜伏在太后身边,若是陛下不肯放过,想必为了制衡皇后,太后也一定会因为臣妾的示好而保住臣妾的性命。” 宝华殿外传来太监小心翼翼的请示的声音:“皇上,皇后娘娘说起灵的时辰到了,求皇上尽快到祠堂里对祖宗烧香祈祷。” 想来那孩子也是可怜,还没有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就成了宫斗的无端的牺牲品,凰夜辰应了一声又压低了声音对容贵妃说道:“你把那个什么胡妈妈的消息告诉朕,朕回你派人秘密出宫处死她,至于贵妃你,要让太后觉得你是一颗有用的棋子,最要紧的便是朕的恩宠,走吧,陪朕一起送二皇子最后一程。” 佛堂大门打开的那一刻,守在外面的下人们皆是大惊失色,所有人都看到凰夜辰挽着已经形同被打入冷宫的容贵妃的手一步一步走到祖宗祠堂,走到沐卿歌的面前。 “皇上驾到,容贵妃娘娘驾到。”正低着头为小皇子默哀的沐卿歌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十指紧扣的两个人,只恍惚了一瞬间便神色如常,“臣妾请皇上安。” 满脸泪痕的张青荷看到容贵妃,惨败的面容上写满了震惊和不满,沐太后却满眼都是惊喜之色,桂嬷嬷侧身小声在沐太后耳边耳语:“看来,容贵妃娘娘还是有些手段的,太后真是独具慧眼。” 第四百九十八章 大树下面好乘凉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沐太后露出一点笑意来:“她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大树下面好乘凉的道理。” 祠堂里跪着的都是皇亲国戚,对于后宫的事也早有耳闻,容贵妃骤然得宠,所有人都用看好戏一般的眼神看沐卿歌,希望从她沉静的面容中看出一些破绽和失落来,只是沐卿歌仿佛刀枪不入的假人一般,整个仪式都稳如泰山,就连哭丧的时候也都只是轻声啜泣,进退得宜,尽显一国之母的风范。 仪式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刻才结束,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被装在棺椁里抬出去,张青荷几乎哭了个肝肠寸断,却只有沐卿歌宽慰了她几句,凰夜辰和沐太后从始至终都没有多看过她一眼,或者更准确一点说,凰夜辰的视线都没有从容贵妃身上移开过片刻。 “既然此事已经告一段落了,朕也奉劝自己和各位宗亲们一句,痛定思痛。国事远远重于家事,自明日起,任何人都万不可再过度沉溺于悲痛之中,更不能借着二皇子丧事的事情而躲懒怠惰,都听明白了吗,朕今日也累了,从明日起,各位可以继续去御书房里议事,朕随时恭候···” 凰夜辰话音刚刚落下,张青荷便忍不住接话:“可是,皇上,您不是说···要为咱们的孩子斋戒七日的吗?” 没等凰夜辰出口斥责,沐太后已经皱着眉头教训张青荷:“娴贵妃,皇帝先是一国之君,才是你孩儿的父皇,他亲自斋戒了三日又诵经超度了那孩子已经是格外的恩典了,你未免有些不识大体了吧。” 沐卿歌能理解张青荷的丧子之痛,“母后息怒,娴贵妃只是心痛太过一时糊涂,平日里她还是很懂事的,臣妾会继续替陛下为小皇子祈福的。” “嗯,皇后最通情达理。”凰夜辰夸赞了沐卿歌一句,却还是不敢和她有片刻的眼神交集,因为他害怕只要自己的目光落在沐卿歌的身上就会有掩藏不住的深情和爱护流露出来,这出戏想要演得真切,此刻就是最不能暴露的时候,“这几日也辛苦你了,快回去好好陪陪听太子和琳琅吧,朕去贵妃的宫中歇着。” 沐卿歌的眼神在众人的身上逡巡过一圈,最终又落在了凰夜辰和容贵妃交握的一双手上,抿着嘴淡淡地一笑:“嗯,臣妾恭送皇上。” 目送着二人上了轿子,沐卿歌彩收回目光,先把派人把沐太后和张青荷护送了回去,自己又代表皇家向来送灵的王公贵族表达了谢意,便觉得疲惫万分,强撑着身子挺直摇杆回到凤仪宫倒头便睡,闭上眼睛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在祠堂里十指相扣的那双手。 为了不让沐太后察觉出一丝一毫的破绽,甚至连琥珀都不知道凰夜辰和容贵妃的计划,当天夜里两人还在寝殿里睡在了同一张床上,还故意制造出床板摇晃的暧昧动静来,让在门口守夜的琥珀都禁不住红着脸捂嘴偷笑,以为自家主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这一夜,除了以为自己计划得逞的沐太后之后,满宫里的人都睡得极其不踏实,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凰夜辰换了衣裳准备去上早朝,容贵妃一脸甜蜜地帮他整理衣襟,当着众人的面凰夜辰故作十分体贴的样子:“你又何苦起得这样早,横竖朕上了早朝再陪你用早膳也是一样的。” “陛下为国事操劳,臣妾的昭华宫又距离御书房太远,您上了早朝就近用了便可,不用特特地再来陪着臣妾的,正好臣妾今日还要到康宁宫给太后请安。”这些都是两人方才在房间里商量好的对话,在众人面前上演着伉俪情深的戏码。 早膳过后,容贵妃按照原定计划去了沐太后的康宁宫,既是为了示好,也是为了帮着凰夜辰打探消息。 只是沐太后没有子嗣却能稳坐中宫皇后的位置必然不是等闲之辈,昨日琥珀送来玛瑙的时候她确实是高兴了一阵子,但等后来仔细回想之后却还是有诸多疑点,和容贵妃客套了几句便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始了盘问。 “哀家就知道,贵妃你出身高贵又才貌双全一定能够熬出头的,不过说来也奇怪,皇帝从前一直待你冷冷淡淡的,为何会突然给你这么大的恩宠呢?”沐太后手上虽然端着一杯茶,眼睛的余光却一直在打量着容贵妃的表情。 容贵妃微微一笑,昨夜在自己宫中演练过了数遍,此刻已经能够泰然自若地应对:“说到底还是太后您替臣妾把那桩丑事遮掩了过去,皇上虽然也对娴贵妃孩子的事情起了疑心,却也没有怀疑到臣妾头上来,反倒是觉得身为太子殿下生母的皇后嫌疑更大一些,于是臣妾便趁机跑到佛堂里陪着陛下诵经拜佛,终于把陛下感动了,才让他回心转意的。” “嗯,如此倒也说得过去,想不到皇帝对皇后钟情多年竟然也会有生出嫌隙的时候。”沐太后还是有些不相信。 容贵妃笑语盈盈,“原本皇上还是十分信任皇后的,但臣妾多次提醒皇上娴贵妃生产的下人都是皇后一手打理的,又故意让他在佛堂之中听到臣妾提前安排好的下人在墙角说得一些风言风语,就算他们之间有几年的情分,可陛下还是不免会生出疑窦来,为了让他觉得臣妾是真心悔过的,臣妾还用自己的鲜血抄写了佛经放在小皇子的灵前焚化,皇上便感动了···” 说完,容贵妃还抬起自己昨日才刚刚割伤的手指来假模假式地向沐太后邀功,沐太后渐渐地相信了她说的话,暗自感慨被冷落了几个月之后这位娇生惯养的公主手段倒是高明了不少,“贵妃果然一点就透,你比娴贵妃有福气,只要能笼络住皇帝的心意,将来还怕没有子嗣吗,哀家会帮你一步一步把皇后的宝座抢到手中的···” 第四百九十九章 皇上不怕皇后心凉吗 “臣妾多谢太后的成全了,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臣妾恐怕不能陪太后久坐了,皇上说今日要到昭华宫用膳,臣妾想先回去看着小厨房做一些皇上喜欢的可口菜肴。”容贵妃知道沐太后还不能完全信任自己,便也不急着打探情报,只好好地扮演一个刚刚得了盛宠的宠妃角色。 这几日北幽国皇宫里的风向又变得与以往不同,人人都争相向容贵妃献媚,连带着前朝的大臣们都争着想要做出访卫国的使臣,容贵妃一时间成为了后宫之中风头最劲的女眷。沐卿歌虽然好几天没能和凰夜辰见过一面,但她已经是儿女双全的一国之母,所以宫中的奴才们并没有敢轻视凤仪宫的,于是张青荷便成了唯一的被冷落的人。 凰夜辰对容贵妃的偏爱表现得太过明显,不止是夜里侍寝,就连白日里用膳也只让她一个人作陪,沐卿歌琢磨不通其中的道理,却也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只是无论她多么信任凰夜辰,那日两人在祠堂里亲密无间的样子终究还是让她有些不高兴。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多天,除了沐卿歌本人之外,凤仪宫里的每个人都十分着急,尤其是曾经受过沐家大恩的绿枝看到自家主子骤然间就失去凰夜辰的欢心,忧心忡忡驱使之下竟然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跑到御书房里求炽久帮沐卿歌多说几句好话。 其实炽久也摸不着头脑好几日了,只是凰夜辰日日都泡在容贵妃身边,他一直找不到机会进言,看到绿枝亲自来求便以为是沐卿歌授意的,就硬着头皮在凰夜辰批阅奏折的时候开口问道:“皇上,属下有一事不明。” “朕在处理国事,等得空的时候再说。”凰夜辰早就猜到了炽久的想法,这几日他一直在自己身边欲言又止的样子。 炽久大着胆子坚持道:“请陛下恕罪,属下可能要大不敬了,待会您就要去容贵妃娘娘宫里了,属下就又没了说话的机会,属下只是想知道皇后娘娘可是做错了什么要紧的事,陛下为何突然这般?” 凰夜辰拿着御笔的手顿了顿,“朕哪般了,皇后不是还好好地在凤仪宫吗?” 炽久闷声说道:“陛下这是在和属下打哑谜吗,属下不明白不要紧,只是皇上您这样就不怕皇后娘娘心凉吗?” 其实炽久的顾虑又何尝不是凰夜辰的顾虑,这些天他夜里睡不着的时候一直在担心沐卿歌同自己置气,只是容贵妃说皇宫里到处都是沐太后的耳目,他不敢贸然地去凤仪宫里见她怕自己功亏一篑,“明日朕会去凤仪宫里和皇后解释清楚的。” 第二日是八月初一,按照北幽国的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国君在每月的初一十五必须陪着中宫皇后一起用晚膳,这么着也是怕做皇帝的身边女人太多荒淫无度,让皇帝不要忘记结发妻子,凰夜辰这几天都一直在盼着初一这一日的到来。 第二日下了早朝之后,凰夜辰的心已经十分雀跃,耐着性子批阅了奏折又去容贵妃的昭华宫里转了一圈,便迫不及待地到了凤仪宫,准备寻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的计划全部讲给沐卿歌听。 没成想,日夜都盼着凰夜辰能够驾临凤仪宫的腊梅和绿枝看到凰夜辰脸上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喜色,还慌里慌张地迎了上去:“陛下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我们家娘娘正在睡着,要不您陛下您先到别处去逛逛?” 凰夜辰对沐卿歌素日里的习惯一直很是了解,一听两个婢女如此说便知道事有蹊跷,让炽久把凤仪宫的大门关上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皇后日日都要早起练功,此刻也不是她平日午睡的时辰,你们两个人又想蒙骗朕。” “奴婢罪该万死。”腊梅和绿枝眼看着凰夜辰已经来到寝殿门口便知道纸包不住火,只能双双跪下认罪,在心里后悔方才沐卿歌出宫的时候没有拼死拦住她,毕竟凰夜辰这些日子这么宠爱容贵妃,她们都以为他今日不会再来凤仪宫了。 果不其然,凰夜辰一推开寝殿大门就看到里面空空如也,床榻旁边的屏风上还挂着沐卿歌的宫服,看上去仿佛是匆忙换下来的,就知道她一定不在皇宫之中,“皇后到底去做什么了,方才的欺君之罪朕可以饶恕你们,但你们二人若是还想遮遮掩掩,小心朕要你们的脑袋。” 绿枝哆嗦了一下,倒是腊梅还算镇定:“奴婢们该死,这几日陛下都没有来过咱们凤仪宫,娘娘对陛下情根深种自然是愁眉不展,整个人在皇宫里都快闷坏了,于是腊梅就斗胆劝说皇后娘娘到宫外去透透气,娘娘方才才出去没有一会,还说好了今日用晚膳的时候便回来,绝对不是想逃出皇宫,还请皇上不要误会了皇后娘娘才好。” 凰夜辰点头,这也不是沐卿歌头一次私自出宫散心了,她左不过就是到醉仙楼或者是沐景年的府上喝几杯便回来了,就放下心来,“嗯,这几日确实委屈了皇后了,你们先出去吧,让朕歇息一会,等皇后回来了一定及时来通报。” 这几日没有沐卿歌在枕边,凰夜辰夜夜都睡得极其不踏实,时常在午夜时分醒来看到枕边容贵妃的睡脸,心情烦躁地起身写了不少相思的情诗,全部都藏在龙袍的袖子里等着今日念给沐卿歌,为了哄她开心,不成想沐卿歌竟然出宫散心了。 不过,躺在熟悉的有沐卿歌的气息的寝殿之中,凰夜辰的心里却也有说不出的踏实和满足,闭目养神了一会就扛不住连日来的疲惫直接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竟然一口气便睡到了天黑。 舒舒服服地补眠之后,凰夜辰是被女儿琳琅公主的哭声吵醒的,孩子被乳母喂了奶之后却迟迟看不见自己的娘亲,便足足哭了半个时辰,腊梅和绿枝都快急哭了也没有哄好。 第五百章 我说过一定要得到你 凰夜辰在不安中醒过来,匆匆忙忙穿了衣服出去,发现女儿琳琅公主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却依然不见沐卿歌的身影,便蹙着眉头盘问同样焦灼的腊梅:“皇后还没有回来吗?” “皇上,想来皇后娘娘可能是在路上耽搁了,或是和国舅爷多喝了两杯今日在尚书府住下了也说不定,不然陛下先回养心殿,待明日娘娘回来了再第一时间去御书房里见您?”腊梅的心情并不比凰夜辰的轻松,却还是要硬着头皮替沐卿歌遮掩。 凰夜辰早已经十分不耐烦,“是吗,那朕现在就派人去沐景年府上接皇后回来,但若是她不在的话,你们整个凤仪宫的下人都要跟着受牵连,腊梅,朕和皇后相识多年,最是了解她从来不是个出尔反尔的人,她说日落前回来就一定不会拖到天黑,除非是遇到了什么意外,你老实告诉朕,皇后到第出宫做什么去了,你现在还在遮掩才是真的在害她。” 其实腊梅何尝不是焦心了一个下午,又看自家主子许久未归,担心她真的会遇到什么意外,略微沉吟了一会,还是决定对凰夜辰据实相告:“奴婢知罪,还望皇上责罚,今日午后,刚刚用过午膳的时候····” 今天中午,沐卿歌和前几日一样胃口不佳地只用了一点午膳之后,就准备到寝殿里躺着发一会呆,不曾想刚走出偏殿来,就有一支穿云箭从宫墙外面直直地飞了进来,要不是沐卿歌及时拉着绿枝扑倒,差一点就扎进了绿枝地后背。 “有刺客。”绿枝大惊失色,刚想叫人来,就被沐卿歌拦下了,“别声张了,免得外人又说咱们凤仪宫事多,待本宫先看看情况。” 说着就走到了那被弓箭刺中的木门上,发现上面还挂着一个锦囊,微微动用内力就把锦囊和箭羽一起拔了下来,打开一看竟然是无忧老人随身带着的一个沉香木的手串,和一个辨认不出字迹来的字条,上面只写了句话:“城外镜湖一见。” 沐卿歌心中顿时便警铃大作,把字条随手扔给腊梅就要去寝殿里换衣裳出宫:“无忧前辈恐怕有危险,本宫出宫一趟,想来现如今也不会有谁踏足咱们凤仪宫,若是一般人问起来就说本宫卧病在床不方便见客,若是陛下的话,就说本宫出宫散心吧。” “娘娘,您先别激动,说不定这只是太后或者贵妃那边诱惑您犯错的一个奸计呢,您若是此时出宫被抓住了把柄,再想翻身可就难了啊。”腊梅和绿枝都不希望沐卿歌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节外生枝,没了凰夜辰的偏袒和宠爱,她们都觉得沐卿歌再被抓住私自出宫一定会后位不保。 只是此时的沐卿歌却管不了这么多了,“不会有错的,这个手串还是当日在青州的时候,本宫亲手做了送给前辈辟邪的,他一直随身带着的,能把这个东西从前辈手上抢过来的一定不简单,他对本宫和陛下都恩重如山,本宫决不能坐视不管。” 说话间,沐卿歌就已经换好了轻便的衣裳,又看了一眼熟睡中的琳琅公主,便提着剑飞身出了凤仪宫,前后不超过一炷香的时间。 沐卿歌到达镜湖的时候,看到平日里百舸争流热热闹闹的湖面上只听着一艘豪华的画舫,竟半点人影都没有,沐卿歌便知道此人开头不简单,能够把京城中贵族们游玩的镜湖清场,绝对是非富即贵,心情便越发沉重了。 那画舫虽然不在湖心却也离湖边并不算近,寻常的人没有摆渡的小舟自然是没有过去的本事,但沐卿歌冷眼瞧着湖面上每相隔三四米的地方就立着一根尖尖的木桩,足够沐卿歌用踏雪无痕的轻功借力跑过去了。 趁着周围没人注意,沐卿歌身轻如燕地腾空而起,不消一瞬间便稳稳地落在画舫的甲板上,船工们纷纷向她行礼,仿佛知道她的身份似的。 一头雾水的沐卿歌推开帘子走进去,看到一个一身白衣飘飘然背对着自己的背影,便已经了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恼怒,冷笑着走上前去自顾自地坐下,“崔老板,本宫不明白了,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你来了,卿歌。”崔百里看到沐卿歌果然如约而至,便露出了春风般的笑容,“怎么样,可还喜欢这画舫吗,我准备带你一路南下,咱们去看看两江的美景,若是卿歌你心中还有别的想法,你尽可做主,天涯海角的我都会跟着你同去。” 沐卿歌捏着酒杯,脸上已经染上了薄怒,将一杯竹叶青一饮而尽之后,便站起身来:“宫中还有本宫的两个孩子,你别闹了,本宫不能跟你走,快把无忧前辈放了,否则你便是同本宫为敌。” 崔百里也站起身来,又温柔地按住沐卿歌的肩膀,让她重新再位子上坐下:“无忧前辈现如今很安全,我也千叮咛万嘱咐了手底下的人一定要把他当作座上宾好好招待,想来他老人家应该不会受一点委屈。” “你到底想做什么?”沐卿歌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直接把无忧老人的沉香木手钏摔在崔百里面前,这些日子皇宫里发生的事已经让她心力交瘁,如今崔百里的出现无疑是在添乱。 对于沐卿歌的怒火,崔百里早已经预料到了,只是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放下过对沐卿歌的爱慕之心,今日终于等来了这重要的机会自然异常坚定: “你放心,等你答应下来和我游山玩水周游列国做一对神仙眷侣之后,我一定会放了无忧前辈,还要亲自到他面前负荆请罪,只要你跟我走,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沐卿歌头痛,只能拿出自己皇后的身份来:“你可还记得本宫是谁吗,又何曾记得玄音茶楼是在陛下的暗中支持下才发扬光大的吗?” “我管不了这么多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说过一定要得到你……” 第五百零一章 你这皇后做得快活吗 沐卿歌回想起第一次和崔百里见面的时候两人在浴桶中的情形,便觉得有些难堪,“当时的事不过是一场荒唐的闹剧罢了,崔老板还要把这件事挂在嘴边,当真是想要让本宫万劫不复了。” 崔百里一直默不作声,却也笃定沐卿歌因为关心无忧老人的安危,便是再不情愿也会一直跟着自己,直到确保他安全无恙才能放心。 船舱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安静得都能听到画舫在湖上划水的声音,沐卿歌心中焦灼却也不能表现出来,沉默了大半日,“是不是只要我跟你走,你就能放过前辈,那你现在先告诉我你把前辈关在哪里了?” 崔百里笑了笑,叫人端了些吃食给沐卿歌,“卿歌,我对你还是有一点了解的,此处刚离开京城不远,我要是这时就放了无忧前辈,你们两个人联起手来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我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崔老板可真是谦虚了,无忧前辈武功独步天下,你都有把他困住还夺了他贴身信物交给我的本事,我哪里能逃得出去呢?”沐卿歌苦笑,端着酒杯看着湖光山色的风景,满心里都在担心无忧老人。 画舫虽然看着笨重,但行起水路来倒还十分轻快,不过一日就已经走了几百里,凰夜辰逼问出了消息之后,盛怒之下差一点就亲自出宫去救沐卿歌,被炽久劝了才冷静下来,当下就派炽久带着中宫所有的暗卫加上上百个禁卫军中的高手一路顺着镜湖的流域追踪。 炽久带人追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画舫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的时候赶到了漳州境内,沐卿歌辗转难眠,正提着一壶酒在甲板上看月亮,崔百里哈欠连天地在一旁陪着,毕竟沐卿歌若是想要逃出去的话,他留在画舫上的这几个高手都未必会是她的对手。 几乎就在一瞬间,持久带领高手乘坐的几个小舟就把画舫围住了,沐卿歌惊喜,站起身来挥舞着手臂大声呼喊道:“是炽久吗,本宫在这里!!” 没等崔百里反应过来带着沐卿歌逃走,几个高手就已经落在了甲板上,为首的炽久恭恭敬敬地走到两个人的面前跪在沐卿歌的脚边:“给皇后娘娘请安,属下等奉皇上之命特地来此迎接娘娘回宫。” “嗯,正好本宫出来散心这几日也乏了,叨扰崔老板这么长时间着实麻烦了。”沐卿歌刻意替崔百里遮遮掩掩。 炽久看向崔百里的眼神却并不友好,只见他把沐卿歌拉在自己身后,做出一副随时都能把沐卿歌带走的架势来,炽久的眼神暗了暗,若有所思地提醒崔百里:“劳烦崔老板照顾皇后娘娘了,只是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尚且年幼不能离开娘亲,皇上也一直挂念着娘娘,老板若是想和皇上皇后再聚,下次可以来宫中赴宴···” 眼看着自己的计划功败垂成,崔百里自然是不甘心,皮笑肉不笑地走到炽久面前:“皇上客气了,皇后娘娘本就是崔某的挚友,只是恐怕娘娘现如今恐怕还不能跟你回去。” “是吗?”炽久摸了摸下巴,朝着后面挥了挥手,小舟上立马冒出来密密麻麻的几十个人头,在火把的映衬下一个个看起来都斗志昂扬,“陛下重视皇后娘娘,才派了这么多人来护送娘娘回宫,不知道崔老板能不能给皇室一个面子。” 沐卿歌敲了敲崔百里的手臂,似乎是在劝说他适可而止,“本宫跟你回去,咱们不要打扰崔老板了吧。” 崔百里无奈,一个沐卿歌已经很难对付了,再加上这么多的大内高手,就算是他赔上整个玄音茶楼也未必能把沐卿歌抢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沐卿歌就要跳到了炽久带来的小舟上。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黑影突然从天而降,速度快到沐卿歌都来不及躲闪,就感觉到一个难以抵抗的力量拉着自己和崔百里的手臂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甲板上,炽久揉了揉眼睛,仿佛不敢相信方才发生的事,“你们看清楚了吗,刚才是谁把皇后娘娘带走的?” “属下没看清楚,好像就是一个黑影,现在江湖上除了皇后娘娘和无忧老人还有谁有这么高明的轻功吗?”另一个暗卫也受了很大的刺激似的。 半个时辰之后,沐卿歌和崔百里在漳州的一处雕梁画栋的宅子离落下,崔百里的面色已经有些苍白,年过半百的无忧老人却还是神态轻松,面色红润,沐卿歌抱着肩膀,脸色也不太好看:“前辈,现在可以告诉我二位今日演的是哪一出了吗?” 无忧老人讪笑着,似乎是不敢看沐卿歌的眼睛,只低着头拉着她的衣袖朝里屋走:“皇后娘娘先别着急,折腾了一天一夜,先进去喝口茶歇一歇吧。” 沐卿歌平复了一下心情,跟着无忧老人走进去坐下,也已经把其中的始末猜了个大概,环顾这个豪华舒适的宅院之后便开始揶揄无忧老人:“前辈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想来也看遍了世间的奇珍异宝,想不到竟然会被这么一个宅子收买了,跟着崔百里演出这么一场大戏来,白叫徒儿担惊受怕了这么久,这沉香木的手串您要是看不上的话,本宫带回宫里去便是。” 看沐卿歌有些恼火,无忧老人仿佛一个老顽童一般,陪着笑脸从沐卿歌手中抢过沉香木的手串,“要,谁说不要的,为师宝贵着呢,要不是百里这小子跟我说了宫中发生的这些事想把你骗出来散散心,我才不会把这手串给他呢?” “嗯,确实是出了一些事,不过我在皇宫里过得还算安稳。”沐卿歌低着头,不想暴露自己的情绪。 崔百里心疼,“接连封了两个贵妃,娴贵妃又诞下皇子,陛下当年说好的只钟情你一人可不怎么牢靠,卿歌,你这万人之上的皇后做得也并不快活吧?” 第五百零二章 多谢皇上的关心 无忧老人也接过话来:“当日为师离开皇宫的时候,你就在宫里借酒消愁,后来长公主出生的消息传出来以后,我还以为你和皇上重归于好了,谁成想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娴贵妃,皇后娘娘,我知道你不是委屈求全的性子,又何苦这样难为自己呢?” 两人的一番话自然是说到了沐卿歌心中最脆弱柔软的地方去了,低着头整理了半天的情绪才又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两位贵妃入宫都是有苦衷的,倒也怪不得陛下,前辈若是认下了本宫这么个徒儿,就应该相信徒儿有处理好这些事情的本事,宫中还有本宫的两个孩儿,前朝还有本宫的亲弟弟,便是为了他们,本宫也不能如此任性地一走了之。” 崔百里依然十分不甘心,激动地抓着沐卿歌的肩膀:“太子和公主都是皇上的亲生儿女,纵然你不在宫中也依然金贵,景年是朝廷的肱骨之臣,他们其实都不必你来操心,卿歌,我是真的喜欢你,当初看皇上对你用情至深才会忍痛放手成全你们,可现如今他除了一个皇后的名头之外,你想要的幸福快乐和自由都给不了你,你为何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 沐卿歌挣脱开崔百里的桎梏,又故意走到无忧老人身边和崔百里拉开距离,“百里,你有些过于逾越了,这些归根到底是本宫和陛下的家事,你的这些心意不仅不是本宫需要的,相反,将来还有可能会给你自己和本宫带来灾难。” “你何须字字句句都拿皇后的身份压着我?”崔百里感觉有些受伤,心中却更加不服气,“我若是那等惧怕天家威严贪生怕死的宵小之辈,今日也就做不出劫持当朝皇后的事来了,卿歌,只要你愿意,我就算是千夫所指又如何?” 这样的承诺和炙热的表白,沐卿歌已经不是第一次知道了,可是眼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几乎都留在北幽国的京城,纵然她生性洒脱不受拘束,却也割舍不下这么多重要的人,何况,她对凰夜辰也并非无情。 沐卿歌从袖子里拿出自己宫中的腰牌递给崔百里:“百里,你文韬武略,不愁找不到心仪的姑娘,本宫已经是为人妻子为人母亲的人了,何况于你也从没有过友谊之外的其他情愫,你放本宫回去,才算是成全了你我这么多年的情分,这是凤仪宫中的腰牌,今后你若是想以挚友的身份来和本宫喝酒论剑尽管来凤仪宫。” “可是····”崔百里的眼眶微红,这些年他也爱慕过一些和沐卿歌一样英姿飒爽的女子,可是哪一个也没有叫他如此爱而不得,如此心如刀割。 一直沉默不语的无忧老人拍了拍崔百里的后背,说话的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百里啊,皇后娘娘已经做出自己的选择了,强扭的瓜不甜,老夫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确定了无忧老人安然无恙之后,沐卿歌也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心里总还记挂着尚且在襁褓中的女儿和刚刚入太学的儿子,向他们两人告别之后就在漳州府衙以沐景年府上信使的身份要了一匹快马,连夜往京城赶回去。 看到炽久来寻自己,沐卿歌便知道凰夜辰已经发现了她私自离宫的消息,便也不再隐瞒,回到凤仪宫换了一身衣裳便来到了御书房面见凰夜辰,凰夜辰刚下早朝,准备趁人不留神亲自出去寻找沐卿歌,就看到一身华服的沐卿歌一脸沉静的站在御书房门口,自然是大喜过望,但当着众人的面又不能显露出自己对沐卿歌的在意,强压着心中的惊喜对沐卿歌说道:“皇后来了,先进来坐吧。” 沐卿歌点头,乖巧地跟着凰夜辰走进御书房,炽久贴心地把房门关上,凰夜辰立马拉着沐卿歌上下查看,“可让你把我吓死了,那崔百里把你劫走可是有什么阴谋,快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 这些天来第一次见面,沐卿歌心中对凰夜辰也很是思念,但又想到凰夜辰在灵堂上和容贵妃十指相扣的那只手以及自己这几天的胡思乱想,态度不由得便有些淡淡的:“臣妾多谢皇上的关心,崔百里并没有劫走臣妾,只是臣妾近日觉得宫中长日无聊,便央求崔老板带自己出去散散心,不曾想竟然让陛下兴师动众地派去了这么多的手下出去寻,是臣妾的不是,所以臣妾特地来向皇上请罪。” 在沐卿歌回来之前,炽久就已经连夜回皇宫把在漳州河道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凰夜辰,“可是朕怎么听腊梅说你是看有人劫持了无忧前辈才贸然出宫的,又听炽久回来禀告说昨日他们想接你回来的时候,崔百里也百般阻挠,你确定他没有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沐卿歌到底还是念着从前崔百里对自己和沐景年的恩情,两人又是多年惺惺相惜的好友,而崔百里也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便不想他因此而受到凰夜辰的发落,“皇上误会了,昨日不过是臣妾想外出散心,腊梅和绿枝那两个丫头又百般阻挠的,才逼得臣妾和百里想出这样的计策来哄骗她们,至于炽久所言更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了,百里并无此意,不过是臣妾一时贪玩····” “是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沐卿歌对凰夜辰的维护,凰夜辰自然是不太高兴,没等沐卿歌说完就沉着一张脸打断了沐卿歌,“皇后从前从来不和朕说这些谢不谢的客套话,也从没像如今这般冷淡疏离。” 沐卿歌本来就心中有气,又听凰夜辰这样同自己说话,也没轻没重地顶撞了两句:“皇上从前也不会这般对臣妾遮遮掩掩,相比于臣妾来说,还是背井离乡,柔柔弱弱的容贵妃好像更需要陛下的照顾和怜惜,若是没有别的事,臣妾就先告退了。” 第五百零三章 娴娘娘比母后还要好 没等凰夜辰允准,沐卿歌就转身准备离开。 凰夜辰看着沐卿歌的背影好几次想把事情的真相和盘托出,但又因为她这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而有些气恼,又不想让本就已经诸事缠身的她再卷入到此事之中,终究还是选择自己咽了下去,顿了顿才叫住沐卿歌:“卿歌,朕有一事一直忘了告诉你,娴贵妃心思不纯,你平日里多加小心。” “嗯,多谢陛下提醒。”沐卿歌淡淡地应着,张青荷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又素来和沐太后的康宁宫不太亲近,沐卿歌只当凰夜辰是疑心病犯了,并没有把这句警告放到心里去。 帝后二人心中各自有自己的盘算,宫中众人看在眼里只当他们是多年的感情淡漠了之后相看两厌,从前门庭若市的凤仪宫竟然渐渐的成为皇宫中最为清静的所在,沐卿歌反倒是乐得清闲,整日不过是在宫里练练武功,再照顾一下两个孩子。 倒是张青荷不是个趋炎附势的,虽然沐卿歌的恩宠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她的身子好了之后却还是时常到凤仪宫里坐坐,陪沐卿歌说说话,让沐卿歌对她还多了不少的好感。 过了新年,贵为太子的凰奕霖就要年满七岁了,凰夜辰就只有这么一个独子,自然是想尽一切办法地用心栽培着,不止破例让他提前去太学读书,还会每日亲自过问他的功课,显然是已经做好了把万里江山托付给他的准备。 凰夜辰关注才学之事,沐卿歌就亲自传授武功给他,凰奕霖倒也是个争气的孩子,起初的不适应渐渐熬过去之后,文韬武略倒也渐渐成了气候,每日都十分上进,不止太学里的师傅经常夸赞他,就连沐卿歌也十分满意,挑不出什么大的错处来。 只是有一件事却一直是沐卿歌心头的一根刺,就是凰奕霖因为从小不在自己身边长大,无论她和凰夜辰怎么栽培和疼爱,他都很难和他们夫妻二人真正亲密起来,虽然晨昏定省,请安问好的一点都不会少,可沐卿歌却只能感受到君臣之礼,却感受不到孩儿对父母的依恋和热爱。 原本沐卿歌还安慰自己说这孩子可能生来就是这样的性子,直到有一次看到凰奕霖到沐景年府上小住一阵子的时候,在琼花的怀里撒娇,宛如真正的母子一般,沐卿歌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只是心里还是不免失落。 腊梅和绿枝也都想方设法地帮沐卿歌出主意,母子二人之间的关系慢慢有所缓和,但也比不上凰奕霖和琼花的感情,但沐卿歌始终也做不到像琼花那般柔软的性子,却有一个人弥补了沐卿歌在这上头的空缺。 许是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的缘故,张青荷比从前更加喜欢和凰奕霖和琳琅公主相处,基本上每天来凤仪宫的时候都要和两个孩子一起玩好久,沐卿歌体谅她的心情,便也教导自己的孩子多陪陪张青荷。 张青荷的性情和顺,不笑的时候也是和颜悦色的样子,张丞相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按照贤德女子标准来培养她,所以除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之外,张青荷连女工、烹饪这些都十分精通。 凰奕霖喜食各式各样的甜食,沐卿歌虽然每日都交代凤仪宫里的糕点师傅变着花样做了给他,但日久天长的口味也腻了,张青荷便经常做一些造型精美,口味又清甜的点心带过来给凰奕霖食用。 原本沐卿歌还有些担心凰夜辰曾经对自己的警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对张青荷开口,张青荷倒是十分懂事,第一次把点心送过来的时候就主动提出让凤仪宫里的小太监帮着试毒,银针插进去再拔出来并没有丝毫的变色,小太监吃了几口过了几个时辰都还活蹦乱跳,张青荷才拿给凰奕霖吃,也彻底打消了沐卿歌心中的疑虑,让她反倒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凰奕霖自然也十分欢喜,每天从太学下学归来,最期待的事就是见到张青荷在凤仪宫里和自己母后聊天。 这一日,青州叫人送来了许多华丽的锦缎,内务府早就已经挑拣了好的送到容贵妃的昭华宫里,至于属于凤仪宫的那一份,就要人亲自过去取了。沐卿歌原本对这些也并不是很在意,只是这几日恰逢凰奕霖的生辰,琳琅公主又处在长得最快的阶段,几乎两三个月就要换个新的尺码的衣裳,为了给两个孩子做些舒适的衣服,她想要亲自去选一些好看的材料。 “你在宫里随便坐坐吧,本宫去去就回。”沐卿歌对张青荷放下这句话就带着绿枝去了内务府。 张青荷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会,凰奕霖便从太学下学回来,一看到她便远远地在殿门口就行了一礼:“儿臣请娴娘娘安好,母后和腊梅姐姐去何处了。” “太子殿下好。”张青荷一看到凰奕霖便堆出一脸慈爱的笑容来,“皇后娘娘去内务府选东西去了,说是片刻就回来,殿下上了一天的学可累了饿了?猜猜娴娘娘今日给你带的什么点心?” 凰奕霖把书包交给书童,就主动走到张青荷身边的小凳子上坐下,仰着脸天真地说道:“儿臣猜不到,不过想来娴娘娘心灵手巧,带过来的什么都是好的。” “就你嘴甜。”张青荷亲昵地刮了一下凰奕霖的鼻尖,才让佩儿拿出点心来,“这是前几日太子殿下说喜欢的五色如意糕,皇后娘娘说小孩儿家的不能吃太多的白糖,本宫就把糖分换成了手工细磨的核桃粉,味道不仅没有先前那么甜腻了,还能强身健体。” 凰奕霖一听,就高高兴兴地接过搞点来大快朵颐地尝了好几块,还发自内心地说道:“娴娘娘对儿臣最好了,娴娘娘比母后还要好。” 第五百零四章 杀了太子就是废了皇后 张青荷见凰奕霖对自己毫无防备,就抬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太子殿下最乖了,只是万不可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说这样的话,否则娴娘娘在后宫更没有容身之地了。” “嗯,儿臣明白。”凰奕霖乖巧地点了点头,又拿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依偎在张青荷的身边亲密得如同她的儿子一般。 这一幕被躲在门口准备献茶的绿枝原原本本看在眼里,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憋了一天到了晚上伺候沐卿歌沐浴更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一吐为快,沐卿歌却不以为意:“虽然本宫心中是会不太痛快,但娴贵妃对太子那样好,霖儿年纪还小产生这样的想法倒也可以理解,你可不要因此而轻慢了贵妃。” 绿枝自然对沐卿歌言听计从,尽管心中还是觉得张青荷和凰奕霖之间的相处总是有些怪异,却再也没在沐卿歌面前提过这件事。 约莫两三个月的时间过后,许是天气变凉,又或者是课业负担渐重的缘故,凰奕霖的身子竟然比从前弱了不少,晨起由沐卿歌监督着打坐的时候都有些摇摇晃晃,深秋天气里还出了一声的冷汗。 贺兰洵和太医院的其他太医来号过脉,倒也没发现什么大毛病,也都只归结到疲累上来,沐卿歌到底还是心疼孩子,减轻了他练武的强度不说,还日日亲自在小厨房中研究强身健体的补汤,凰奕霖的身子虽然没什么气色,倒也没有大碍。 深秋过后,就是凛冬,一转眼凰奕霖也长到了七八岁,冰雪聪明又知书达理的,不仅凰夜辰和沐卿歌十分喜爱,就连朝中那些原本不同意过早立下储君的大臣们也开始对他赞不绝口,沐太后纵然再看不顺眼沐卿歌,却少不得也要扮演一个慈爱的皇祖母的角色。 过了年之后,便是凰奕霖七岁的寿辰,原本按照凰夜辰的意思,这小小年纪的孩儿本不需要大张旗鼓地过寿,但沐太后怜爱凰奕霖身子一直不太健壮,就想热热闹闹给他过个寿冲冲喜,沐卿歌也欣然同意。 虽然这几个月沐卿歌的恩宠依然远不如容贵妃,但凰奕霖身为目前北幽国唯一的皇子,又很小就被封为太子,他的寿辰后宫中谁也不敢敷衍塞责,竟然办得比张青荷的册封典礼都还要隆重。 张青荷心中嫉妒,表面上却跟着沐卿歌一起尽心尽力地帮着操持,倒也跟着落下了一个贤良的名声,到了寿辰的那一日,没等中午的家宴开始,张青荷就早早派了人到凤仪宫中给凰奕霖拜寿,自己则又亲自下厨房准备给他做一个大大的寿桃。 和面的时候,张青荷照例只留了环儿和佩儿两个贴身的婢女在听荷轩的小厨房之中,从袖子里一个黑色的瓶子来,和往常一样向面盆里倾倒,却发现瓶子已经见了底,“环儿,快到本宫寝殿枕头旁边的那个木头匣子里再拿一瓶过来,这个寿桃可是要在太子殿下下学的时候蒸好端过去的。” 环儿匆匆忙忙地去了,佩儿站在一边惴惴不安地问道:“娘娘,咱们真的一定要对太子动手吗,他毕竟只是个才七岁的孩子啊。” 张青荷早已经被嫉妒和仇恨冲昏了头脑,哪里还有一点“稚子无辜”的良知,发狠地说道:“他何止是个七岁的孩子啊,本宫若是不早点料理了他,将来他便是北幽国的一国之君,更是皇后的心头肉,皇后心如蛇蝎竟然谋害本宫为出世的孩儿,只有杀了太子才能让她痛不欲生,本宫才算是废了皇后报仇雪恨。” “可是…”环儿还是有一些恻隐之心,也担心张青荷会玩火自焚,“正如娘娘您所言,太子殿下不止是皇后的心头肉,也是皇上毕生的希望,若是让皇上知道您想害死太子殿下,一定不会放过您和咱们家老爷的。” 事已至此,张青荷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此事只有咱们主仆三人加上太后知道,太后对皇后恨之入骨,定然不会出卖本宫的,本宫给太子用的药药效很慢,且银针试毒都验不出来,日久天长的才会慢慢掏空了身子油尽灯枯,到时即便是让仵作来查想来也查不出什么来,皇上又如何能发现呢……” 主仆二人正拉扯着,佩儿已经拿了一个崭新的瓶子过来,瓶子里装满了有些状如浆糊,色泽乳白接近透明的液体,便是让人瞧见了也只当是做点心用的糖水,张青荷因为情绪有些激动,没控制住手上的用量竟然一不小心倒进去了大半瓶子…… 不多时,一个大小如脸盆一般,又用鲜花和鲜果汁子染了颜色的大寿桃便热气腾腾地出锅了,而凰奕霖也从太学里下了学兴冲冲地回了凤仪宫等待着自己的寿宴。 张青荷不敢耽搁时间,自己去寝殿里沐浴更衣准备赴宴,就让佩儿先代自己把寿桃送到凤仪宫里去。 “奴婢听荷轩下人佩儿参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这是我们家娘娘起了一大早亲手为太子殿下做的寿桃,此刻刚刚蒸好还是热的,娘娘忙着更衣好去赴宴,就让奴婢先送过来给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品尝,这寿桃若是放冷了就不好吃了。” 沐卿歌的心情也不错,许久不曾这样开怀过了:“难为娴贵妃如此有心了,做了一上午的寿桃想必她也累了,你替本宫转告贵妃,先好生歇息一会,不必来凤仪宫请安了,待会咱们直接在合欢宫家宴上碰面吧。” “是,多谢皇后娘娘。” 佩儿走了之后,凰奕霖便兴冲冲地拿了寿桃掰下来最上面的两块拿给沐卿歌:“母后,娴娘娘的手艺比咱们凤仪宫小厨房的厨娘做得还要好,您和琳琅都块尝尝吧。” 沐卿歌拍了拍凰奕霖的头:“母后不饿,你可以让乳母抱着你妹妹,你喂她吃一些……” 第五百零五章 容贵妃想害死我一双儿女 沐卿歌说完就起身去了寝殿里,为了凰奕霖的生辰,她特意托人到宫外找了最饱受好评的能工巧匠总十分罕见的紫砂打造了一个砚台,想要当做礼物送给他。 前前后后不过片刻的工夫,等沐卿歌从寝殿里出来的时候就听到凰奕霖的嚎啕之声,宫中的乳母和婢女也都乱了阵脚哭喊不停,沐卿歌慌忙冲进去,眼前的情形却让她慌了神。 只见琳琅公主面色铁青地躺在摇篮里,浑身上下不停地抽搐,甚至还在口吐白沫,乳母自然是不敢继续抱着,只能瑟瑟发抖地跪在摇篮旁边,她的脚边还放着凰奕霖喂琳琅吃的半块寿桃包。 “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叫贺兰洵过来!”沐卿歌回过神来,尖叫着命令众人,自己则是跌跌撞撞地跑到摇篮旁边,“琳琅,琳琅,你可不要吓唬母后啊……” 随着沐卿歌大幅度的动作,被她藏在身后的紫砂砚台也瞬间砸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牛皮纸的包装上还有沐卿歌亲笔手书的“生辰喜乐”四个字,凰奕霖瞥了一眼,心中更加难受了。 没等贺兰洵赶过来,琳琅公主不过挣扎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渐渐没了气息,甚至连抽搐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沐卿歌大惊失色,也顾不上安抚还在嚎啕大哭的凰奕霖,抱上琳琅公主就冲了出去,在半路就遇上了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贺兰洵。 “贺兰洵,快救救公主,快一点,看看公主怎么样?”沐卿歌已经跑得满脸泪痕,这些年来她也经历过不少的生生死死,可从来没有哪一次让她如这次这般如此害怕过。 贺兰洵立马放下药箱,连额头的汗水都没顾得上擦一擦,“快,把公主平放在地上,让微臣给她把把脉。” 贺兰洵说完,又从药箱里摸出一颗丸药来想塞到琳琅口中,沐卿歌不无忧心:“你这解毒丸方才本宫已经给她喂过一颗了,可是一点起色也没有,贺兰洵,你一定要帮本宫和陛下治好公主。” “解毒丸也没有用?”解毒丸是贺兰洵费尽五年的心血调制而成的,世间寻常的毒物即便是不能除尽也能舒缓不少,竟然对琳琅公主毫无效果,“是谁这么恶毒,下给公主这样罕见的毒物…” 刚搭上琳琅公主的脉,贺兰洵就出了一身的冷汗,说到一半的话也堵在了嘴边,手忙脚乱地从药箱里拿出银针来在琳琅公主重要的穴道上扎进去,忙活了大半日,终于瘫坐在地上,眼神里满是惊慌无措。 沐卿歌早已经没了说话的气力,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来放在女儿的鼻尖,竟然已经 感受不到一点点气息,紧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琳琅,琳琅,你不要吓母后啊……” 贺兰洵终于抽出空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脸悲悯地看着沐卿歌:“皇后娘娘…不,卿歌,公主你已经走了,你节哀顺变…” “贺兰洵,不要仗着你和本宫的交情胡言乱语,再让本宫知道你乱咒本宫的孩儿,绝不会轻饶了你…”沐卿歌一边警告着贺兰洵,一边手忙脚乱地继续给琳琅公主施针,自己又折腾了大半天,怀中的小人儿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卿歌,是我无能,我去亲自到陛下面前请罪,只是还请你一定要保重身体。”看沐卿歌如此,贺兰洵心痛不已。 沐卿歌只是摆了摆手,神色十分呆滞,挂着满脸的泪痕一步一步朝着凤仪宫慢慢走回去,贺兰洵担心她会想不开,连自己的药箱也顾不上收拾,就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劝说。 满宫里的人有瞧见这一幕都觉得十分诡异,但沐卿歌失魂落魄的样子着实可怖,竟然没有一个人有胆量上前问问情况,她所到之处只是乌压压地跪倒了一片,一直到走到凤仪宫里。 惊魂甫定的凰奕霖刚刚被腊梅和绿枝哄好,看到沐卿歌抱着安安静静的琳琅回来以为妹妹已经恢复如常了,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跑了过去:“母后,母后,妹妹如何了,方才儿臣要被吓死了……” 儿子稚嫩的童声把沉浸在悲痛之中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沐卿歌从迷蒙中拉了回来,沐卿歌揉了揉已经朦胧的泪眼,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对已经围了上来的众人说道: “都下去吧,让本宫缓一缓,腊梅你带着霖儿先去养心殿找陛下待一会,绿枝把方才张青荷送过来的寿桃仔仔细细地包好让贺兰洵带回去检查…” “是。”众人看沐卿歌怀中的琳琅嗷神色安详平和,谁也没想到她竟然已经夭折,又看皇后真的动了怒,都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众人一一散去,只有贺兰洵依然固执地站在殿内,试探性地走过去揽了一下沐卿歌的肩膀,想要安抚她:“卿歌,你还有太子,还有皇上,还有…我…” 沐卿歌深吸了一口气,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颤抖着把琳琅的尸首放到贺兰洵的手上,“你帮本宫好好查查琳琅的死因,一定要拿出确凿的证据来,本宫这些年来一直对张青荷照顾有加,她就是这样回报的。” 沐卿歌说完,就踉踉跄跄地冲进了寝殿,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拿了灵犀剑就冲了出去,贺兰洵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把琳琅公主放在摇篮里,就不顾一切地从后面抱住了沐卿歌:“你这样风风火火的带着剑,是要做什么去?” “你放开我。”沐卿歌冷眼看着贺兰洵拦在自己腰间的一双手,心中满是汹涌的恨意,“张青荷何止是要毒死琳琅,琳琅吃的那个寿桃是她原本准备送给霖儿的,既然她有这样的狠心想要害死我的一双儿女,那本宫就要让她以命抵命。” “你疯了吗?”贺兰洵武功远不如沐卿歌,强行拖着她已经十分吃力,“娴贵妃做出了这样的事,陛下一定不会放过她的,你又何苦和她鱼死网破?” 第五百零六章 本宫要你以命抵命 沐卿歌根本听不进去一点劝阻,挣脱开贺兰洵的手,双眼已经猩红的瞪着他:“你若是还顾念着和本宫这么多年的情谊就放本宫走,再好好盘查出琳琅的死因,否则别逼本宫同你动手。” “是。”贺兰洵有些颓然,他知道自己拦不住也不应该阻拦沐卿歌,“微臣遵旨,皇后娘娘万事小心。” 沐卿歌一路朝着听荷轩跑去,凰奕霖也被腊梅送去了养心殿,凰夜辰处理完朝政刚准备去合欢宫就看到主仆二人皆是满脸泪痕,以为沐卿歌又训斥了凰奕霖,便蹲下身子:“霖儿,怎么又哭得同小花猫似的,可是你母后又责骂你了?” 凰奕霖冰雪聪明,怎会看不懂方才的情形,摇了摇头之后哽咽着说道:“娴娘娘好像在给儿臣的寿桃包里下了毒,琳琅只吃了几口就很不舒服,幸好母后及时找来了贺兰神医……” “你说什么?”凰夜辰惊地站直了身子,他素来知道张青荷是沐太后的人,一听凰奕霖如此说就知道她是在沐太后授意之下动的手,立马怒不可遏,“她们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了,琳琅现在如何了?” 腊梅也是满脸的不悦:“回皇上的话,奴婢带着太子殿下来养心殿的时候,公主看样子已经没有大碍了,在皇后娘娘怀里睡着了,只是贵妃此举实在是令人惊骇,奴婢恳请皇上一定要严惩贵妃,为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做主。” 凰夜辰也是十分震怒,安排好了凰奕霖就准备亲自到听荷轩里找张青荷算账,还没跑到就远远听到听荷轩里一阵下人的哀嚎和求救的声音,心中便觉得不妙。 大步流星地冲进去,就看到庭院里的侍卫和太监个个都倒在庭院里,虽然身上的伤势都很重,却没有一个有致命的危险,宫中有这等功夫的人虽然不在少数,但能够如此胆大妄为的,眼下他只能想到沐卿歌一个人。 果不其然,凰夜辰冲进去的时候,果然看到环儿和佩儿两个婢女瑟瑟发抖地挡在张青荷身前正对着沐卿歌的剑尖,而张青荷也早已经吓得瘫坐在地上,“皇后娘娘…臣妾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惹娘娘如此生气,竟然招来此等灭顶之灾……陛下,陛下,您来了,快救救臣妾,皇后娘娘要杀了臣妾啊!” 凰夜辰负手站在沐卿歌的身后,看向张青荷的眼神中满是嫌恶:“你做错了什么自己心中有数,不要说皇后了,朕都想一剑杀了你。” 闻到凰夜辰身上熟悉的龙涎香的气息,沐卿歌才终于有一点回到人间的真实感,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后鼻子又有点酸了,原本想扑到凰夜辰怀里大哭一场,可一想到他和容贵妃如胶似漆还不向自己解释半句却又倔犟得头也不回,只是冷冷地看着环儿和佩儿二人:“不想死就给本宫滚开,若是你们两个真的想给你们的主子陪葬的话,本宫也可以成全你们。” 环儿哭哭啼啼地爬到凰夜辰的脚边:“皇上,求求您救救我们家娘娘,贵妃娘娘一直对皇后娘娘尊敬有加,对太子殿下爱护有加,皇后娘娘突然杀上门来,咱们听荷轩实在是又冤枉又惶恐啊……” 凰夜辰一脚踢开环儿,从后面轻轻搂住沐卿歌的肩膀,用许久未曾有过的亲昵语气哄她:“卿歌,此事交给朕来处理吧,你先回宫换件衣裳准备去合欢宫的家宴,横竖今儿都是咱们霖儿的好日子,你不能气昏了头做出这等糊涂事啊。” 沐卿歌听完突然暴怒地甩开凰夜辰,不可置信地说道:“臣妾不明白了,皇上的心怎么就能这么硬,为什么你现在还可以云淡风轻地息事宁人?” 从前的沐卿歌从来不是个冲动的人,如今却如此不管不顾,让凰夜辰不由地有些担心,“好歹咱们琳琅不是被贺兰洵医治好了吗,等查清楚之后,朕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皇上怕是还没醒吗,琳琅…琳琅她的尸首估计都已经僵硬了,我今日一定要杀了张青荷。”沐卿歌说出那句话瞬间就又泪如雨下。 不止是凰夜辰,就连张青荷都愣住了,沐卿歌对两个孩子爱如珍宝,必然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怎么可能…怎么会,公主怎么会……” 沐卿歌已然没了耐性,直接踹开佩儿,把灵犀剑顶在了张青荷的脖子上:“是啊,在贵妃你的谋划里,被你毒死的应该是霖儿,可你千算万算没想到霖儿会把那寿桃喂给琳琅,本宫要让你以命抵命!” 张青荷从没见过这样的沐卿歌,吓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撞到身后的桌子腿痛得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只能求助于凰夜辰:“皇上,臣妾冤枉啊,皇上,救救臣妾……” 凰夜辰站在沐卿歌身后呆滞了很久,眼泪早已经模糊了视线,突然猛地冲上去对着张青荷甩下一个重重的耳光:“贱人,等朕查明了真相,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何须等到那一日,臣妾现在就可以了结了她,哪怕来日查明是臣妾冤枉了她,以此谢罪又有何惧?”沐卿歌铁了心要置张青荷于死地。 其实凰夜辰又何尝不想立马就杀了张青荷,可他身为一国之君要考虑的要远比沐卿歌多得多,即便张青荷真的是毒害琳琅公主的真凶,沐卿歌身为一国之母在后宫里亲自动人杀人也一定会招来非议,另一方面,他好不容易才让沐太后相信自己已经放下了戒心并且对容贵妃移情别恋,如果自己一味纵容着沐卿歌恐怕也要前功尽弃了。 “卿歌,你冷静一点,你不能在这里杀了她,但是朕答应你,一定给琳琅一个公道好不好?”凰夜辰强忍着悲痛再次走到沐卿歌身边来,一手拉着她的左手,另一只手准备拿过她的灵犀剑来。 第五百零七章 把皇后打入冷宫 沐卿歌狠狠挣脱开,冷若冰霜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在凰夜辰脸上逡巡了一圈:“一切后果由本宫一力承担,陛下无非是怕朝臣们非议中宫无德,可若是不能手刃害死了琳琅的愁人,这中宫皇后的位置没有任何意义。” “原来,朕正妻的位子竟然让你如此看不上啊。”凰夜辰冷笑,“琳琅是朕的亲生女儿,朕怎会比你的心疼少,可是沐卿歌,你是一国之母,怎能如此任意妄为……” 一番强忍悲痛的话让沐卿歌听得如坠冰窖,“什么锦绣江山,中宫之位,于臣妾而言都不如琳琅的性命重要,朝臣们若有任何意义,都由本宫一力承担,烦请陛下让开吧。” 沐卿歌只用了五成力道,一掌拍在凰夜辰的肩膀上,就把他推到了两三米远的地方,闻讯赶来的炽久看到这一幕都傻了眼,要看着沐卿歌的灵犀剑就要刺进张青荷的胸膛,凰夜辰惊慌失措地拔出炽久腰间的佩剑冲了上去挑开灵犀剑,“皇后,刀下留人。” 二人在听荷轩狭小的内室里缠斗了一阵子,便把张青荷珍藏多年的古董花瓶和名人字画都砸了个稀巴烂,只是如今张青荷哪还有心思管这些,趁着凰夜辰和沐卿歌打斗的时候,她已经连滚带爬地跑到寝殿里躲了起来!又让环儿从听荷轩的后门跑出去到康宁宫求助沐太后。 沐卿歌满心里都是杀女的仇恨,和凰夜辰动手的时候手下没有半分的留情,仿佛面前的人不是自己朝夕相伴的夫君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所以凰夜辰没有坚持多久就渐渐落败了,满头大汗有些狼狈地对沐卿歌说道:“沐卿歌,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臣妾知道,不用陛下赐教。”沐卿歌的注意力似乎没有分散半分,方才还站在凰夜辰面前的身影突然踩着地面腾空而起,转眼间就绕到了他的侧面,一抬腿就踢到了凰夜辰的右腿,凰夜辰忙着躲闪,便没有注意到沐卿歌毫无迟滞的进攻。 沐卿歌转身的同时,一剑扫在凰夜辰的右手手臂上,猛然间如梦初醒急急地后退了一步,把手中的剑收回了好几存,才没有砍下凰夜辰的一条手臂,只是在手肘处留下了一条长约一尺的伤口,鲜红的血液瞬间就奔涌了出来。 “佷··”凰夜辰似乎不敢相信沐卿歌真的会对自己动手,正发愣的时候,沐卿歌又用剑柄撞了一下他的手腕,力道之大招式之巧妙,放眼整个北幽恐怕也很难有人能出其左,凰夜辰吃痛,宝剑便从手中滑落。 凰夜辰单膝跪在地上,丧女之痛后又经历夫妻反目,显然也十分痛心,抬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沐卿歌,“你赢了,但你若是想在皇宫中滥用私刑,朕就是拼出这条命来也不会让你得逞的,等将来你就会知道,朕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你好。” “陛下的苦心,臣妾心领了。”沐卿歌冷笑了一声正准备上前杀了张青荷,就突然被一群禁卫军包围了,回头一看沐太后一脸愠怒地站在听荷轩门口看着自己。 沐太后正和容贵妃说着闲话,听荷轩的下人就跑过去求救她,立马心中大喜,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匆赶过来,不愿意错过这个抓住沐卿歌痛脚的机会,气喘吁吁地赶过来的时候看见的正好看到凰夜辰被沐卿歌击倒在地:“皇后,你真是太放肆了,竟然敢在后宫大开杀戒,还袭击皇帝,我看你是不想要你的后位和沐府的满门荣耀了吧。” 凰夜辰跌跌撞撞地起身,眼里是掩藏不住的关心和爱护,一抬头却又撞上了沐太后关切的眼神,便硬生生地把自己的目光越过沐卿歌落在容贵妃身上,“怎么这个时候跑过来了,不是说好了让你给太后请安之后来养心殿等着朕一同赴宴吗,此处太过危险和血腥,不是你一个女儿家该来的地方。” “皇帝疼爱贵妃,哀家不过是方才听到听荷轩里动静太大,才带着贵妃过来瞧瞧,若是惊着了贵妃,倒是哀家的不是了。”沐太后对满地的伤员视而不见,看到自己的人容贵妃如此得凰夜辰的圣心,满意得不住地点头。 “母后这是哪里的话,是儿臣没有处理好后宫的事让您受惊了。”凰夜辰想先把沐太后和容贵妃送走。 沐太后却不依不饶:“后宫出了这么大的事,哀家怎能安心,没有把皇后教导好是哀家的不是,来人,护送皇帝回养心殿,再叫个可靠的太医去给他瞧瞧伤口,这里就交给哀家就行了。” 听到外面激烈的打斗声渐渐停下来,张青荷趴在门缝里看到沐太后赶了过来,就哭哭啼啼鬓发散乱地冲了出来抱住了沐太后的腿:“太后,太后,求您救救臣妾吧···” 康宁宫距离凤仪宫很远,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含沙射影地说着:“娴贵妃这是怎么了,你也是的,自从失去了孩子之后越发没有规矩了,也不知道哪句话得罪了皇后,让她动了这么大怒火,不过无论如何,哀家一定会替你做主的,来人,把皇后打入冷宫,没收了她的凤印和册宝!” 凰夜辰冷哼了一声,一想起琳琅公主的事情眼眶就有些微红:“娴贵妃失了孩子朕也很痛心,可是这不能成为她毒死琳琅的理由,此事母后不必操心了,朕会亲自料理了这个毒妇,皇后也是爱女心切,小惩大诫一番也就罢了。” 听到琳琅夭折的消息之后,沐太后大喜过望,随即又做出一副哀痛的表情来:“啊,什么,娴贵妃此等恶毒的事真的是你做出来的吗,为避免闹出更大的事端,先把皇后禁足在凤仪宫里再做打算吧。” “嗯,容贵妃你先陪太后回去吧,今日的家宴就酸了吧,待儿臣改日平复一下再亲自找母后复命。”凰夜辰没有心情和沐太后周旋。 第五百零八章 你可别认错了主子 宫中出了这样的大事,沐太后一时间也有些懵,便准备先回宫和容贵妃商量一下再做打算,“如此也好,哀家先回去了,皇帝和皇后也要节哀顺变,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你记得通报哀家一声。” 凰夜辰点头,目送着张青荷离开之后,就让人先把沐卿歌送了回去,自己则是带着张青荷去了听荷轩的柴房,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就宣判了她的结局: “朕知道一定是你做的,不让皇后杀了你只是怕因为你毁了皇后的清誉,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身后的人是谁,但朕也警告你一句,若是你还想保全自己和你父亲的性命,最好看清楚一点你应该效忠的人是谁,若是再让朕知道你和康宁宫沆瀣一气,你就等着被凌迟处死吧。” 张青荷原本还想狡辩几句,一听凰夜辰点破了自己的幕后主使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思量了半日只憋出来了一句:“臣妾没有,陛下大可以拿着那寿桃去验。” 凰夜辰嗤笑了一声,又抬脚把朝着自己爬过来的张青荷踢得更远,因为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伤口,草草包扎好的手臂又渗出了许多鲜血来也毫不在意:“哼,你既然有胆子下毒,就必定会做得不那么容易让人察觉,朕现在还留着你的性命,不过是为着让你背后的那个人放松警惕,明明白白告诉你,娴贵妃,你若是敢和太后通风报信坏了朕的计划,朕定不轻饶你,听明白了吗?” 看着凰夜辰杀意十足的眼神,张青荷禁不住打了个冷战,缩在柴房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却没了狡辩的力气。 “你好好地待在这里吧,朕暂时不会要了你的命,却也绝不会让你的余生好过。” 凰夜辰大步离开了听荷轩,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凤仪宫走过去,走到一半却被突然冒出来的容贵妃拦住了去路,“臣妾请皇上安,陛下这是往哪里去啊?” 凰夜辰心烦意乱,连和容贵妃逢场作戏的心思都没有,皱着眉头冲她摆了摆手,却看到容贵妃拼命对自己挤眉弄眼,便话锋一转:“公主骤然离世,朕心中实在是悲痛至极,就是想到爱妃的昭华宫里坐坐的,不成想你竟然来了,那便随朕去养心殿吧、” “是,臣妾遵旨。”容贵妃看出凰夜辰心情极其差,也不敢像平日里一样趁着做戏的机会故意揽住他的手臂亲近一番,只是谨慎地跟在凰夜辰的身后亦步亦趋。 二人在养心殿坐下,凰夜辰的眉头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舒展,招呼来了炽久:“在养心殿周围好好排查一番,别被什么别有用心的小人探听去了什么消息,若有抓到可疑的人即可来见朕。” 炽久领命离去,容贵妃便心领神会地起身,“皇上心情烦躁,不如让臣妾抚琴一曲来为您排忧解难吧。”不等凰夜辰答应,就自顾自地坐到书房的一侧开始弹琴。 一曲还没弹完,就看到炽久又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俯身在凰夜辰耳边说了一句话就又退到门口守着了。 凰夜辰才幽幽地开口:“说吧,什么情况?” 容贵妃刚想站起来,凰夜辰又补充了一句:“坐着回话就行了,朕现在也没心思管这些虚礼。” “是。”容贵妃低头,“和陛下预料的一样,就是太后支持娴贵妃谋害皇后娘娘和孩子们的,不过太后和娴贵妃的首要目标一直都是太子殿下的,不知怎的让公主遭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臣妾方才之所以那么着急地拦下陛下也是因为太后一早就交代人在凤仪宫附近监视着情况,陛下若是现在过去的话,恐怕太后立马就会知道您这些天来对皇后的冷淡都是假装的了。” 琳琅公主骤然夭折,让一向冷静的凰夜辰也乱了阵脚,竟然也忘了提防沐太后了,如今经容贵妃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自己的计划来,但心里又着实心疼沐卿歌,想着她在凤仪宫里一定是悲痛欲绝,思来想去如何也安生不了。 “陛下若是实在放心不下皇后娘娘,大可以写个字条派一个妥帖的人送过去,向她解释清楚其中的原委,否则娘娘一直这样伤心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容贵妃惴惴不安地帮凰夜辰出谋划策,因为她心知肚明,张青荷之所以会对沐卿歌痛下杀手,最重要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张青荷以为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是为沐卿歌所害的,所以换言之琳琅公主是代容贵妃受过,容贵妃担心凰夜辰意识到此事之后会找自己问责。 凰夜辰想了想觉得有理,便让容贵妃磨墨,又亲自写了一封长长的陈情的信,让炽久和一些丧葬的祭品一起送到凤仪宫里去,希望她明白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心情能有所安慰。 炽久去了约莫一个时辰才赶回来,眼角隐隐约约有泪光在闪烁,“皇上,皇后娘娘的情况很不好,实在不行,咱们还是去凤仪宫里看看她吧。” “你先去寝殿里歇息吧,有什么事朕会叫人通知你的。”听到炽久如此说,凰夜辰的心都在滴血,送走了容贵妃之后才让你他继续说下去。 “属下拿了这些东西就去了凤仪宫,到了凤仪宫门口就听到一片哀戚之声,皇后娘娘始终觉得公主的夭折有蹊跷,让贺兰神医取了公主的一瓶血液和那个寿桃回去检验了,她便一直抱着公主坐在寝殿里,什么人也不见,一口水也没喝过,属下方才去送密信的时候,凤仪宫的下人都跪在寝殿门口跪着,谁也劝不动娘娘,为空她会随着公主一同去了····”炽久回想起凤仪宫刚才的情形依然觉得十分窒息。 凰夜辰手背上青筋暴起,恨不能立马就把沐卿歌抱在怀中:“然后呢,你见到皇后了吗,她难道连朕派去的人也不愿意见一眼吗?” 第五百零九章 臣妾不对皇上抱希望了 炽久半弯着腰:“属下们在门口求见了半日,娘娘终于肯赏脸出来,并且心如死灰地把公主的遗体交给了皇上钦点的为公主办丧事的左都御史,只是娘娘整张脸都惨白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属下送过去的那些东西更是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那朕写的那封密信她也没看吗?”凰夜辰着急地按住炽久的肩膀,“还是说她看了也根本不相信朕所说的一切?” 炽久摇了摇头:“娘娘从头到尾视线都没有在属下身上停留过片刻,属下冒死跟着娘娘进了内室想把密信给她,不曾想皇后娘娘接到手里以为是皇上安抚她的言辞,二话不说就直接在烛火上烧毁了,属下唯恐隔墙有耳,也不高多言语。” 沐卿歌有这样的反应,倒也不算出乎凰夜辰的预料,“果然,她不再对朕有什么念想了,朕甚至怀疑今日若是让她杀了娴贵妃报仇,她会不会连活下去的念想都没了,让暗卫们好好守着凤仪宫,至于太后的人吗,想看就看吧,皇后如今万念俱灰,想来她也乐见其成…” “可…”炽久欲言又止,又想到自己禁不住好奇和对沐卿歌的心疼,在去凤仪宫的路上偷看了密信的内容,便生生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属下遵命,先行告退了。” 趁着夜色浓重,凰夜辰独自一人悄悄地跑到灵堂里趴在琳琅公主的棺木上痛哭了一场,心里对张青荷的恨意一点不比沐卿歌的少,凰夜辰把自己自小一直贴身携带的护身符取下来放在琳琅的手上: “琳琅,是父皇无能,没能保护好你和你的母后,父皇一定会替你报仇的,好孩子,这个护身符保佑你在黄泉路上不会被邪祟近身,来世别再托生于这尔虞我诈的帝王之家……” 琳琅的丧仪风风光光地大办了七日,沐卿歌却一直被关在凤仪宫里不得挪动半步,直到第七日送葬的时候,才在容贵妃的求情之下得以到灵堂里和自己的女儿道别。 这七日里,沐卿歌几乎粒米未进,只在腊梅和绿枝的哭求之下每日喝几口参汤吊着精神,纵然是内功深厚却也顶不住这么一直熬着,凰夜辰看到她走进来的样子的时候,心口便仿佛被剜去一块肉一样疼。 失去了女儿之后,沐卿歌仿佛什么也不在乎了,走进灵堂看到凰夜辰和沐太后之后,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直直地走到棺椁前面,并没有向他二人施礼,引来了前来送葬的不少王公贵族议论纷纷,她也置若罔闻。 “皇后,琳琅的夭折,哀家和皇帝也倍感心痛,只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身为后宫之主又是皇太子的生母,断断不能因为一时的悲伤就坏了规矩,哀家把你禁足在凤仪宫就是为了让你静思己过,等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就能自由活动了,你闭门思过的这些日子,就先让容贵妃代行管理后宫的权力吧。”沐太后满脸慈悲地看着沐卿歌,仿佛是一代贤后在教导着自己的接班人。 沐卿歌如梦初醒,敷衍地对着沐太后行了个礼,便立马蹲下身子抱了抱凰奕霖,这七日他一直代沐卿歌守在琳琅公主的灵前,比凰夜辰还要勤勤恳恳,小小年纪却懂事得让人心疼。 凰奕霖天资聪颖,很多事情即便是凰夜辰和沐卿歌都特意隐瞒着他,他也能从二人的表现和宫人的闲言碎语中听出一些端倪来,妹妹是在吃了他给的寿桃包之后夭折的,即便是他不敢相信向来温柔可亲的娴娘娘会做出给自己下毒的事情来,可也总明白琳琅的死和自己脱不了干系,所以心里一直对父母和妹妹充满了愧疚: “母后,你好些了吗,儿臣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给妹妹守灵,才没得空去陪着母后的?” “好孩子,母后没事。”沐卿歌忍着眼泪摸了摸凰奕霖的脑袋,若不是还有这个孩子,她可能一点活下去的念想也没有了。 凰夜辰体谅沐卿歌的悲痛,也不计较她在丧仪上的种种失礼,亲自主持了祝祷仪式,只是其间一直对容贵妃百般体贴,从没有多看过沐卿歌一眼。 仪式接受之后,王公贵族们都前往陵园送琳琅最后一程,反倒是身为她生身父母的凰夜辰和沐卿歌要按照祖制留守在皇宫之中,众人渐渐散去,沐太后也在下人的搀扶下回了康宁宫。 周身疲惫的沐卿歌看了一眼凰夜辰和容贵妃,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恍惚间想起当日张青荷孩子的丧仪上他们二人也是这般十指紧扣,凰夜辰看她一脸颓然的样子禁不住心疼,“皇后,你要多多保重身体。” “嗯。”沐卿歌平平淡淡地移开视线,又顺手捂上了凰奕霖的耳朵,才对他们二人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臣妾今后再不对皇上抱希望了。” “你……”凰夜辰想伸手抓住沐卿歌的衣角。却被容贵妃拉住了手臂,“你…回凤仪宫好生歇着吧,若没有旁的事,朕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你的。” 沐卿歌牵起凰奕霖的手头也不回离开了:“多谢皇上成全,后宫是容贵妃的了,臣妾所求不过能潜心调查琳琅之死的事罢了。” 母子二人步履缓慢地朝着凤仪宫走了回去,贺兰洵已经带着一大堆东西等在宫里了,沐卿歌让腊梅带了凰奕霖去东偏殿歇息,“七日不见,贺兰洵,你可查出什么了吗?” “兹事体大,请皇后娘娘借一步说话。”贺兰洵看沐卿歌面色苍白,心里也是一阵一阵的心疼。 说完,贺兰洵就先行一步,去了沐卿歌平日用膳的西偏殿,沐卿歌紧随其后,一走进去就看到了满桌子极其滋补的药膳,一看就是出自贺兰洵之手,“这是?” 贺兰洵斗胆,“娘娘,天大的事如今也比不上您的凤体要紧,一切都等您用过膳后再交代吧。” 第五百一十章 张青荷背后有高人指点 “本宫不饿,你且说吧。”沐卿歌毫无胃口,贺兰洵却沉默不语,只是负手站立着,良久,急于知晓结果的沐卿歌才叹了口气仿佛认输似的,“那好吧,本宫用就是了。” 沐卿歌皱着眉硬塞进口中了许多的饭菜,又在贺兰洵的劝说之下喝了一大碗乌鸡汤,“现在可以说了吧?” 贺兰洵点头,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之中拿出一个透明的瓶子,瓶中装着米白色而质地粘稠的液体: “皇后娘娘请看,问题就出在娴贵妃亲手做的寿桃上,微臣用了足足一日一夜的时间,结合了多种不传的独门手法才提炼出了这些,娘娘别看它看起来无色无味,实际上却是一种极难察觉的毒物,是掐了一种名为英露花的花蕊榨汁做成的毒药,药性极为缓慢,如果微臣没有猜错的话,太子殿下这几个月吃的点心里应该都少不了这个…” 沐卿歌接过瓶子端详了一阵子,觉得不太对劲:“不对啊,如果按你说的,这药是靠着日久天长的效力慢慢损毁人身子的根基的话,琳琅从前从没食用过娴贵妃做的点心,为何只用了一次就直接夭折了呢。” “娘娘别着急。”贺兰洵又拿出一把草药来给给沐卿歌,“您先闻闻看,这个草药熟不熟悉?” 好歹也是通些药理的,沐卿歌低头研究了一番:“这药味十分熟悉,本宫记得曾经在医书上见过,是紫兰草吧,前几日琳琅身子不大舒服,夜里就寝也总是不踏实,一直用着你开的安神的方子,其中最要紧的一味药材就是这紫兰草了吧。” 贺兰洵回想起这件事依然觉得十分愧疚,“说来此事也是微臣的失职,这紫兰草虽是安神助眠的上品,但却也不是万无一失,因着它的药性特殊,遇到同它药性不和的药便容易损伤肾气在短时间内让人的身子江河日下,只是与它不和的药十分罕见,一种是英露花的花蕊,一种就是悬崖边上才有机会生长的云尾了,如此说来,小公主的夭折,和微臣的用药不妥也有很大的干系,微臣愧疚不已,请皇后娘娘降罪。” 沐卿歌伤心归伤心,却还是十分明白事理的:“不是你的错,那样罕见的情况怕是有的人一辈子也遇不上一次,你哪能预料到会有贼人下此毒手呢,难怪当日本宫给琳琅喂食解毒丸的时候没有丝毫作用,原来这两味药组合在一起带来的反应如此剧烈。” “是,娘娘请看。”贺兰洵分别把混合了紫兰草的汁液和单纯的汁液倒进了寝殿中两个不同的琉璃制的鱼缸里,不一会,混合了紫兰草的那一缸金鱼全部翻着肚皮死去了,另一缸却还安然无恙,“小公主的夭折也算是娴贵妃投机取巧的结果了。” 再次回想起当日琳琅的惨状来,沐卿歌还是心如刀割,差一点就要把手中的瓶子捏碎:“张青荷本意是冲着霖儿来的,那霖儿如今的身子如何了,虽说这英露花的毒性缓慢,可他已经一连吃了好几个月的昭华宫送来的点心了,怪不得本宫最近总觉得他的身子越来越弱了,那毒药的毒性是否可以逆转?” “娘娘放心吧,太子殿下不会有大碍,待微臣给他开个方子过个几个月便也都好了,只是还有一事,微臣总觉得有些蹊跷…”贺兰洵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沐卿歌,从他第一次见沐卿歌的时候开始便是她母亲被林姨娘毒害,沐卿歌此生经历了太多身边至亲之人受伤害的事情,他怕她会因为仇恨蒙蔽而冲动行事。 沐卿歌看出贺兰洵的欲言又止,故作镇定地说道:“有什么话但请直说吧,还有什么是本宫受不住的吗?” 贺兰洵轻轻咳了两下:“此事非同小可,且只是微臣的一种猜测娘娘万万不可轻举妄动,便是这英露花极为难得,必须在恒温恒湿的地方小心栽培否则很难成活,便是宫中的花房和太医院也从没有过,英露花的花瓣有美容的作用花蕊才有毒,所以从前不少贵族女子会偷偷培育,若是按娴贵妃从前的家世得些英露花并不是难事,只是现如今张丞相树倒猢狲散自然也没有那等本事,恐怕贵妃的身后还有高人指点吧。” 几乎不用费力回忆,沐卿歌猛然间回想起凰夜辰曾经提醒过自己要“留心娴贵妃”,又想起当日张青荷英勇酒驾的那天夜里是住在沐太后的康宁宫里,心里便有了答案:“这个高人本宫料想着也不会有别人,太后可真是神机妙算啊,明面上故意不与张青荷亲近,好让本宫对她放松了警惕。” 贺兰洵唯恐沐卿歌冲动之下会像那日对待娴贵妃一般冲进康宁宫,便忙不迭地安抚她:“这些都只是微臣的一种猜测,在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之前,还望皇后娘娘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沐卿歌自然知道贺兰洵在担心什么,这几日的悲伤沉淀下来,她倒也没有当初得知琳琅的死讯时那般冲动了:“你放心,本宫已经吃了教训了,所以还要劳烦你接下来暗中协助本宫寻找证据了,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咱们再把太后连根拔起,为琳琅报仇雪恨,如今还是要麻烦你先替霖儿将养好身子吧。” 看到沐卿歌确实平静,贺兰洵才放下心来:“微臣自当尽心竭力,天色已晚,微臣先行告退,万望皇后娘娘能够保重身子。” 贺兰洵走了之后,沐卿歌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思索,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先去张青荷面前亲口问一问,毕竟自张青荷进宫的一两年来,她一直真心地照顾和帮扶她,沐卿歌依然不能接受她居然能对自己的孩子下此狠手。 匆匆用过晚膳之后,沐卿歌借口自己困了便支开了腊梅和绿枝,换上一身黑色的夜行服便翻窗出了凤仪宫,悄无声息地往听荷轩去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哀家等着你的检举 此刻正是宫中用晚膳的时候,各个宫室里都灯火通明,唯有听荷轩里一片漆黑一点动静也没有,阴森森的仿佛鬼城一般。 沐卿歌走近才发现,听荷轩里的婢女和太监之类的全都被打发出去甚至乱棍打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圈圈围着的皇宫禁卫军,沐卿歌趁着换岗的间隙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子里竟然也无一人察觉。 这几日沐卿歌虽然一直禁足在凤仪宫,可腊梅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打探了不少的消息回去报告给她,其中就包括张青荷一直被盛怒之下的凰夜辰关在听荷轩的柴房里,还派了重兵把守,每日只送一些清水稀粥进来,她也算是受尽折磨。 蹑手蹑脚地走到柴房推开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沐卿歌讶然,听荷轩只有这么一个柴房是万万不会出错的,“难道是陛下把她处理了…不对啊,若是人已经被处理了,又何苦还要安插这么多人手日日夜夜镇守在此处的呢,还是说传言有误,张青荷其实被关在了听荷轩的其他地方……” 沐卿歌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又小心翼翼地关上柴房的门恢复原状,准备再去听荷轩别处看看,一回头猛然间发现一个移动的黑影,仿佛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自己的举动,“站住”。 沐卿歌低声喝了一声,又唯恐惊动了门外的禁卫军,动用轻功也不大能动作很大怕打碎了什么东西,好不容易跳出墙外可以施展开身子已经被那黑影拉开了距离。 这些天来,沐卿歌因为伤心一直寝食难安,即便是刚刚用了贺兰洵的药膳一时半会也难以见效,身子虚弱自然也发挥不出那天下独绝的轻功来,只能勉强跟着那个黑衣人不被甩开,一路追着来到了康宁宫宫外,那黑影跳进墙里便突然消失了。 “康宁宫?”沐卿歌念叨了一声,心里更加笃定此事和沐太后脱不了干系,正现在墙头犹豫要不要跟进去的时候竟然被几个皇家禁卫军发现,“何人竟然如此大胆敢擅闯康宁宫。” 动静闹大之后,沐卿歌也不好大开杀戒便跳下墙来摘下黑布露出自己的面容来,“本宫不过是用了晚膳睡不着,在宫里随便走走也值得这样大惊小怪吗?” 禁卫军到底还是忌惮着她皇后的身份,纷纷磕头认罪,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平日里耳聪目明的康宁宫掌事宫女桂嬷嬷才匆匆跑出来,揉着惺忪的睡眼,“你们都先下去吧,小心惊扰了太后,不知皇后娘娘深夜造访康宁宫有何贵干?” 看着众人依次离开,沐卿歌便也不避讳:“本宫方才似乎在听荷轩瞧见一个刺客往康宁宫跑过来了,唯恐他威胁到太后的安全,便想一会过来看看,桂嬷嬷可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吗?” 桂嬷嬷是北幽皇宫里的老人了,言行举止向来是滴水不露,沐卿歌不让她平身她便一直跪着回话,看上去丝毫没有因为沐卿歌近来的遭遇而对她这个皇后有半分轻视,“奴婢不曾听到什么动静,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许是皇后娘娘眼花了吧,便是真有刺客出没,康宁宫中这么多侍卫也不是吃白饭的,皇后娘娘尽可放心吧,太后那里还有奴婢照管着呢。” “桂嬷嬷尽心尽力,本宫自然是不必担心太后的安危,只是此事非同小可,听荷轩里的娴贵妃突然不见了踪影,本宫是怀疑康宁宫里有什么胆大包天的奴才错了主意,把坏心思打到了本宫和公主的头上,倒白白地辱没了太后的清誉,所以还是多查查,去去疑才好。”沐卿歌一边说一边还不住地朝里张望着。 二人的对话终于还是让稳居康宁宫前厅的沐太后坐不住了,批了个衣裳便走了出来:“皇后的孝心,哀家心领了,只是这康宁宫里的下人都是底细干净,知根知底的,这么晚了你还这身打扮出现在康宁宫确实是不太成体统,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事到如今,沐卿歌早已经连和沐太后说那些场面话的想法都没有,直接走到她面前:“本宫有几句不方便流出去的话想当面问问太后,不知太后能不能赏脸。” 沐太后扫了一眼沐卿歌的腰间还挂着灵犀剑,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怵的,便答应下来:“你随我到内室吧,你们都下去吧,哀家这里现在不用人伺候。”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内室,沐卿歌还没落座就开门见山的一句:“娴贵妃暗害本宫的孩儿,是不是太后指使的?” 沐太后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手中的动作都没停顿半分:“没凭没据的事情,皇后可不要血口喷人。” “太后不否认此事,只是觉得本宫找不到证据吧。”沐卿歌挑眉。 “哀家可没这么说。”沐太后斜觑了一眼沐卿歌,依然悠悠地喝着茶。 沐卿歌也笑了,眼神里仿佛千里冰封:“本宫自然会搜寻证据,今日听荷轩里的娴贵妃已经不知所踪,想来应该就是太后的手笔吧,若是臣妾猜得没错的话,那抓了娴贵妃准备杀人灭口毁灭证据的刺客,此刻应该还在康宁宫吧?” 沐太后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终于放下茶杯直视了一回沐卿歌的目光:“既然你这么笃定,哀家就让你查个明白,康宁宫上下随你搜查,若是真查出来什么你直接把人带走,哀家等着皇后你的检举,若是查不出什么就回你的凤仪宫安心就寝,哀家也准备歇着了,你不必来回话了。” “多谢太后。”沐卿歌得了准许,便不管不顾地把康宁宫上上下下都翻找了一遍,甚至连厨房,柴房,茅房这样的地方都翻找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只能暂且当作张青荷是被凰夜辰料理了而败兴而归。 等沐卿歌走远了,沐太后才躺在寝殿里佯装不舒服:“桂枝,把太医院给哀家的安神汤拿过来,哀家睡得不太安稳。” 第五百一十二章 你挡了太后的路就是死 桂嬷嬷只装模作样地端了一碗燕窝进去,发现沐太后果然端坐在床榻之上,甚至连衣裳都没有换下来:“怎么样,皇后走了吗?” “皇后娘娘几乎把咱们康宁宫翻了个遍,后来又在宫门口转悠了好一会,见实在没什么消息才回了凤仪宫,小路子亲眼看着皇后进了偏殿,应该不会有错。”桂嬷嬷办事一向滴水不露。 “她可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了?”沐太后还是有些担心被沐卿歌抓住什么把柄。 桂嬷嬷胸有成竹:“太后尽可放心,皇后虽然算是个心细的了,可她恐怕做梦也没想到这天下除了无忧老人之外,奴婢也会易容术,方才把娴贵妃易容成了个小婢女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她哪能寻得到呢。” 原来,这桂嬷嬷全家都是沐太后母家的家奴,因着她自小在武学上就颇有天份,沐府便花了大价钱送她学武功,所以桂嬷嬷一直把沐太后当成再造父母,多年来都忠心耿耿,一直在北幽皇宫隐藏着自己的武功,暗地里替沐太后料理了不少的事。 方才沐卿歌在听荷轩看到的庞大的黑影就是桂嬷嬷,她刚趁着夜色掩映潜入听荷轩柴房把张青荷背出来就发现沐卿歌也暗自来了听荷轩,躲藏已经是没有办法,就只能背着张青荷拼命地朝着康宁宫跑,才勉强甩掉沐卿歌。 沐卿歌和康宁宫侍卫周旋的时候,她一直都在忙着换衣裳和给张青荷易容所以才耽搁了那么久才出来应付沐卿歌,张青荷以为沐太后身为盟友是前来解救自己的自然事事都十分配合,现在正待在桂嬷嬷的房间里等着沐太后的指示。 沐太后自己动手一一拔下头上的珠钗,仿佛是准备就寝的样子,“皇后今夜败兴而归,此刻恐怕还没反应过来,应该是不会来咱们康宁宫闹事,为免夜长梦多,今夜你就把张青荷处理了,你知道的,不能留下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哀家安稳的晚年生活就全仰仗你了。” 桂嬷嬷不紧不慢地帮着沐太后脱下宫装又换了一身金色的寝衣,才说了一个“是”便退了出去,带着张青荷就匆匆出了宫。 桂嬷嬷到底是有了年纪的人,自然是没有那能耐背着张青荷躲过皇宫的重重关卡到几里地外的地方去,只能让信得过的小太监套了个马车准备智取。 行至皇宫门口,果然被守夜的侍卫拦下:“什么人,怎么此刻出宫,再过一个时辰便是宵禁了知不知道?” 桂嬷嬷镇定自若地跳下马车,先拿出康宁宫的腰牌来给两个侍卫看了一眼:“奴婢是康宁宫的掌事姑姑桂枝,咱们康宁宫有个小丫头得了急病,太后娘娘有令,要即刻把她送回家中医治,防止疟疾在宫中流窜,还望二位大人可以通融一番。” 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什么丫头,得了什么病,我们瞧瞧?” “官人若是想看自然是没问题,只是奴婢还是要提醒一句,这丫头得的恐怕是会传染的疟疾,二位还是要防范着点。”桂嬷嬷捂着口鼻说道。 “算了算了,嬷嬷手上拿着太后娘娘的腰牌定然是不会错的,你们快些出宫吧。”侍卫到底还是有些惧怕,马车的帘子刚刚掀起一点点便又放下了,里面饿了好几天已经十分虚弱的张青荷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与此同时,一个骑着白马拿着凤仪宫的令牌想要入宫的白衣公子在距离宫门不过五十米的路上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便下了马一路悄悄地跟着那马车出了京城。 城外树林的一片沼泽地旁边,马车停下,桂嬷嬷动作有些粗暴的直接把张青荷扯下马车,又安排了驾车的太监望风,躲在一株灌木丛里的崔百里屏气凝神。 月黑风高,又是荒郊野外,一看就不像做什么好事,只有张青荷没反应过来,还一脸感激地拉着桂嬷嬷的手臂: “太好了桂嬷嬷,本宫就知道太后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多谢你们把本宫救出来,否则本宫迟早也要被那帮畜生折磨死,咱们现在要去哪里避风头,不如你先送本宫去找了父亲咱们再从长计议?” 桂嬷嬷一边冷笑,一边从袖子里拿出自己贴身携带的匕首来用绣花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奴婢确实是奉太后的旨意来送娴贵妃娘娘上路的,黄泉路上一路好走。” “什么!”张青荷这才如梦初醒地一下子跳开,“太后…太后为何要杀本宫,本宫杀了皇后的女儿让她元气大伤,不也帮太后出了一口恶气吗,我张家从前一直与康宁宫交好,桂嬷嬷,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太后断不会下此毒手的……” 匕首擦拭干净之后,桂嬷嬷倒也不急着动手,仿佛想要让张青荷死个明白似的,“您也知道交好是从前的事了,凤仪宫已经对公主夭折的事有所怀疑了,来日难保不会查到您和太后的关系,唯有铲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 张青荷慌张,四下都是密林,面前就是一片沼泽地,她知道自己无处可逃便跪在桂嬷嬷面前:“嬷嬷,可是有什么误会吧,我一直对太后忠心耿耿,这些天来从来没有暴露和康宁宫有关的半个字,求求嬷嬷放过青荷吧……” “可是您用来陷害太子和公主的英露花花蕊汁子都是康宁宫提供给您的,皇后顺藤摸瓜严刑拷打,难保不能问出什么,说一千道一万,您挡了太后的路就是一个死。”桂嬷嬷一手拉过张青荷的肩膀,一手用匕首割断了她的喉咙见血封喉,动作干净利落甚至连手上都没有沾上血迹。 躲在暗处的崔百里看完听完这一切,在心中暗自懊悔当初接下沐太后的这桩生意,不仅害张青荷落入这样的漩涡之中,还让沐卿歌痛失爱女沦落至此,趁着几个人挖坑处理尸体的时候,崔百里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 本宫还能有什么指望 折腾了这么久,等崔百里再次来到皇宫的时候,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拿着沐卿歌给的凤仪宫的腰牌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宫。 上次的劫持事件之后,沐卿歌为了安抚崔百里把自己宫里的腰牌留给了他,崔百里日思夜想着沐卿歌,又听闻皇宫里发生了重大的变故,担心思念之下,刚落了琳琅公主的头七便匆匆进宫想来探望沐卿歌。 凤仪宫里和平时似乎也没有很大的区别,除了门前挂着的白布之外,婢女下人们依然匆匆忙忙地张罗着早膳,腊梅认得崔百里,“崔公子,您怎么来了。” “哦,陛下知道皇后娘娘心情不佳,就让在下来凤仪宫开解开解。”崔百里随口拉了凰夜辰来当挡箭牌。 腊梅开心,“那您请随我来吧,娘娘昨夜一夜没睡,一直在偏殿里坐着,还请崔公子多帮忙劝解着我们家娘娘。” 昨夜从康宁宫回来之后,失魂落魄的沐卿歌直接从凤仪宫的正门走了进来,倒把以为她早已经歇息下了的婢女们吓了一跳,只是沐卿歌眼下也没什么心情解释,“把凤仪宫里的好酒都搬到偏殿去,再有一个敢来劝说本宫的直接拉出去杖责三十。” 众人自然是没人再敢出声,只能任由着沐卿歌在偏殿看着月亮喝了一整夜的酒,崔百里走进去的时候,偏殿里酒气熏天不说,沐卿歌也抱着一个大大的酒坛子坐在地上昏昏欲睡,模样十分地狼狈。 “卿歌,卿歌…皇后娘娘!”崔百里拍着沐卿歌的肩膀把她叫醒。 沐卿歌睁开形容的睡眼,眼圈通红,一看就知道昨夜一定又痛哭了一场:“百里,你来了,是来劝本宫的吧,本宫累了你先回去吧。” “我不是来劝你的,我是来带你离开的,既然皇宫让你如此不快活,为何还要在此耗着浪费大好年华。”崔百里故意如此说。 沐卿歌却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来一下,“百里兄说笑了,离开皇宫本宫就能快活了吗?” 崔百里宁愿看到沐卿歌和从前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想她这般颓唐:“没了公主,你还有太子做你的指望,你依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再不济你还有我随时预备着带你远走高飞……” “本宫还能有什么指望?”沐卿歌凄然一笑,凰夜辰的全部身心都扑在了容贵妃一个人身上,自己这个皇后恐怕早已经名存实亡,哀莫大于心死,现如今她也不在意这些了。 崔百里想起自己方才的所见所闻,原本想一辈子藏在心里的,“那帮公主复仇算不算你的指望呢,昨夜我入宫的时候,看到太后宫里的人带着娴贵妃偷偷出了宫……” 听着崔百里的叙述,几乎和贺兰洵的猜测分毫不差,又想起昨夜沐太后气定神闲地模样,沐卿歌恨不能立马就杀了她报仇雪恨,拿起灵犀剑刚走到偏殿门口却又泄气地回来了: “当日本宫要动一个娴贵妃,就让陛下不惜大动干戈也要阻止,还引来了朝臣们的议论纷纷,若是今日沐太后死在本宫的剑下,本宫倒是不惧怕那些流言蜚语,只是霖儿若有一个动手诛杀太后的娘亲,不知道又要被多少朝臣诟病,即便是有登临大统的那一日天下人恐怕也不能真心臣服,本宫身为一个娘亲不能不为他考虑…” 崔百里看着沐卿歌愁云惨淡的样子,越发觉得凰夜辰无能:“既然不能明着动手,那就只能从长计议,卿歌,纵然我此生无福和你长相厮守,也绝不愿意看到你这般如行尸走肉地活着,你明白吗?” 沐卿歌甩开崔百里的手,刻意保持着和他的距离:“本宫明白你的意思,崔老板,和你说了这会子的话倒觉得有些困了,本宫先回去歇息了,没什么事的话你便出宫吧。” 此处是北幽国戒备森严的皇宫,若非沐卿歌心甘情愿的话,纵然崔百里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法强行将她带走,看着沐卿歌睡着之后,崔百里再皇宫里闲逛了一会子,便也意兴阑珊地离开了。 那日之后,沐卿歌联同沐景年和贺兰洵一直在暗中调查沐太后,只是她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后又做了太后,行事自然十分隐秘,在京中的势力也是盘根错节,想要一下子把她连根拔起谈何容易,凰夜辰一时半会都做不到的事情,对于沐卿歌来说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好在因为有这件大事牵绊着,沐卿歌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浑浑噩噩的了,只是接人待物却比琳琅在的时候更加的冷漠,宫中人人都怕被安排了凤仪宫的差事。 只是没等沐卿歌查出什么头绪来,北幽皇宫里就又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专宠椒房的容贵妃被太医院诊断出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凰夜辰和沐太后喜出望外,孩子还没出世就迫不得已昭告了天下,据说还一直在秘密地寻找着“一举得男”的民间偏方。 沐卿歌得了消息发愣了一会,便又低着头继续研究草药,容贵妃那么受宠,有喜也是迟早的事,她只是从头到尾都没想明白一件事,从前对自己一心一意的凰夜辰到底为何一夕之间就能把满腔的深情都投注到另一个人身上。 得知容贵妃有孕在身之后,沐太后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还特意叮嘱桂嬷嬷要多派几个人暗中保护容贵妃。 “太后当真是心疼贵妃娘娘和她的孩子,贵妃若是知道了太后的这番苦心,一定会感恩戴德。”桂嬷嬷奉承沐太后,“从前一直觉得容贵妃不如娴贵妃,如今看来还是她更有福气一些。” “谁说不是呢,她卫月容好歹是公主出身,手段还是不一样一些,哀家现在只巴望着她心中不要因为从前的事还对哀家有所芥蒂,等孩子出生之后可以放到康宁宫来扶养。”沐太后自然有她的如意算盘。 第五百一十四章 太后是臣妾最大的靠山 此事桂嬷嬷也不敢贸然下结论,只是猜测道:“贵妃娘娘从得宠到现在,一直对太后毕恭毕敬孝顺有加,想来应该不会记仇吧…不过也不好说,毕竟她从前背井离乡无依无靠,总还是要仰仗咱们康宁宫的,但若是有了孩子那就是有了靠山,奴婢可就说不准了……” 沐太后忧心的也是这个,抚摸着内务府刚刚呈上来的皮毛和锦缎:“内务府的人倒是乖觉,今年的毛料比往年都要强上不少,把这白狐皮送去昭华宫吧,马上入冬了,容贵妃怕冷,另外再问问,若是午后她没事的话,请来哀家宫里坐坐吧。” 容贵妃早就知道沐太后会急不可耐地拉拢自己,却也没猜到她竟能到如此卑躬屈膝的地步,用过午膳后又叫人去给凰夜辰回了话,就在琥珀的搀扶下摇曳生姿地去了康宁宫。 “臣妾给太后请…”容贵妃慢吞吞地要跪,虽然腹中的孩子还未显怀,行动之间就已经十分笨拙。 沐太后亲自过去把她扶起来:“不必多礼,今时不同往日,贵妃你如今是宫中最珍贵最要紧的人,今后给哀家的请安礼节全都免了吧。” “多谢太后。”容贵妃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神采飞扬地问沐太后,“不知太后急召臣妾而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说话间,桂嬷嬷已经把王太医从外间带了进来,沐太后笑得慈眉善目,眼角眉梢却都透露着精明的算计:“原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你知道的,王太医是太医院有名的妇科圣手,他有个祖传的本事便是切脉看男女,你有喜的消息一传出来,哀家就提前找好了他了。” 容贵妃故作不情愿地推脱了两句:“是男是女的臣妾也不强求了,陛下也说了皇子或是公主都好。” “你就算是不在意自己,也要为孩儿的前程打算啊。”沐太后十分固执。 容贵妃也不好当面驳了她的好意,只能半推半就地让王太医诊了脉,不过片刻,王太医便一脸喜色地跪在她们二人面前:“恭喜太后,恭喜贵妃娘娘,微臣切了脉,贵妃腹中的应该是个小皇子。” “此话当真?”沐太后表现得比容贵妃还要兴奋。 王太医笃定地答道:“千真万确,微臣行医多年,这是最拿手的本事,断断不会出错的。” 沐太后大喜过望,对桂嬷嬷使了个眼色:“太好了,赏,桂嬷嬷,把本宫从前封皇后的时候平南王府送来的那对翡翠玉镯拿过来,哀家已经许久没见过成色如此上乘的翡翠了,借花献佛送给贵妃吧。” 容贵妃看着沐太后对自己的拉拢和讨好,心里觉得十分讽刺,面上却故作感动:“臣妾背井离乡从卫国来到北幽国,即便是在圣眷正浓的时候也免不了时常惶恐,幸好有太后的真心相待,才让臣妾在后宫中多少有些在家中的感觉。” 听容贵妃如此懂事,桂嬷嬷微微点了点头,沐太后又不放心地继续试探,“今时不同往日,你如今又有皇帝的宠爱又有皇帝的孩子,将来一定会是整个后宫最有权势的女人,孩子会成为你最大的依靠。” 沐太后所言,果然和凰夜辰猜测得分毫不差,容贵妃自然也能对答如流,只见她先是让琥珀扶着自己起来,又郑重其事地跪在沐太后的脚边对她磕了个头: “太后这样说,就是要让臣妾无地自容了,臣妾起初不得皇上的青眼,一直在您的庇佑之下才得以在这后宫之中不被人欺凌,虽然曾经有过嫌隙,可臣妾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太后是臣妾和孩子这一生最大的靠山,这一点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到底凰夜辰和沐太后也相识了数年,沐太后喜欢听什么样的话凰夜辰多多少少还是有所了解的,果不其然,容贵妃按照凰夜辰教的说完之后,沐太后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又亲自扶着容贵妃起来坐下: “哀家不过同你闲话两句,哪里就值得这么认真了,贵妃你出身高贵又知书达礼,自然是事事都十分通明的,有你这句话,哀家将来一定拼尽所能保全你们母子,再给你腹中的孩子挣个好前程。” 二人聊得十分热络,沐太后言语之间尽是对未来的憧憬,这些日子以来虽然沐卿歌已经失了势,可她心里用因为凰奕霖的存在而十分不踏实,毕竟有个做太子的儿子在,沐卿歌即便是不得宠也不会被人轻看了去的,如今沐太后终于也有一个皇子在手,就等于终于有了和沐卿歌博弈的筹码。 只是她浑然不知,王太医从康宁宫出来之后,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回太医院,绕了一大圈竟然来到了养心殿的侧门,被炽久亲自领着去面见了凰夜辰。 “微臣请皇上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太医看到凰夜辰依然有些战战兢兢。 前几日他从太医院当差完回家的时候,刚出了皇宫没有一里路就被人用麻袋猛了头劫持了,天旋地转地折腾了一番之后,他发现自己又一次回到了金碧辉煌的北幽皇宫,在凰夜辰三言两语的敲打和警告之下立马就忘掉了沐太后这些年来给自己的无数好处,心甘情愿地替凰夜辰做了潜伏在沐太后身边的一个倒钩。 凰夜辰放下手中的御笔,气定神闲,“如何了,太后那边什么反应?” 王太医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微臣已经按照陛下的吩咐,告知了太后容贵妃娘娘腹中的孩子十成十是个皇子,太后十分欢喜,赏赐了贵妃娘娘许多好东西不说,就连微臣也跟着得了赏赐。” “果然如此。”凰夜辰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嘲讽得弧度,“再有什么情况,哀家会让炽久转告于你,只要你安安生生的,从前你替太后做事欺上瞒下的事,朕可以既往不咎。” 第五百一十五章 都是为你的孩子铺路 王太医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点头如捣蒜,末了,凰夜辰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容贵妃并没有身怀有孕之事,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你就小心自己的脑袋吧。” “微臣不敢。”王太医的脑袋重重地磕在养心殿的木质地板上,在空旷的房间里砰砰作响。 凰夜辰满意:“回去吧,朕不过是警醒你两句,怎么就吓成这样了。” 王太医颤颤巍巍地走了,养心殿又恢复了沉寂,炽久进来通报了一声,说是安插在沐太后和朝中权臣身边的眼线都布置好了,便又匆匆跑了出去。 每当这样独处的时候,凰夜辰都会格外想念沐卿歌,格外想知道此刻她的心境,只是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他不能功败垂成。 为了让这出戏演得逼真,虽然容贵妃腹中空空,却每日都按时按点地喝了安胎药,又吃了各式各样的补品,眼看着人也丰腴了不少,看起来便越发真切了。 宫人人人都说容贵妃是有福之人,自己苦尽甘来不说,腹中的小皇子还未出世便已经知道体贴母妃,一点没让她害喜不说还格外地容光焕发了。 “哀家也觉得这小皇孙一看就是个懂事的,将来一定能够让贵妃你母凭子贵的。”沐太后几乎每日都要请容贵妃来自己宫里,额外赏赐些好东西给她。 容贵妃漫不经心地搅动着碗里的燕窝,对着沐太后嫣然而笑:“那臣妾就多谢太后的吉言了,不知太后今日怎么叫臣妾来得这样早,才刚用过早膳就急急忙忙地过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自从容贵妃有孕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有不少从前和她并不相熟的王公大臣的女眷都想要结识,尤其是和沐太后交好的几个,纷纷明里暗里地求沐太后牵线搭桥,便有了今日的这个茶话会。 “是这样的,昨夜天气骤冷,负责四库编撰的许大人家的夫人和小姐姐早早地就让人来宫里给哀家请安,说是新得了一些上好的六安茶最适宜冬日里品茗的,还特特说明了有孕的女子喝这个是最好的。”沐太后话里有话。 容贵妃笑了笑,她早就已经熟知了这些和沐太后交好的命妇,“难为许夫人如此有心了,等有机会臣妾一定当年致谢,既然太后还要待客,臣妾便不叨扰了,等晚些时候再来宫里陪您说话。” “谁说你在是叨扰了,命妇们就是想见你这万千宠爱的容贵妃一面都是求之不得的呢,除了许大学士的妻女之外,还有兵部陆侍郎的胞妹,监察院林刺史的夫人,和户部顾尚书的女儿,今日都会过来一同请安,哀家想着正好借这个机会让她们同你多走动走动,这些人都是前朝权臣的家眷,枕边风吹一吹将来还愁他们家的大人不为你和小皇孙说好话的吗,哀家做这些,可都是为了给你的孩子铺路的。” 沐太后对容贵妃腹中之子寄寓了厚望,又因着容贵妃已经明显地表达出了归顺于自己的意图,她便早早地开始为孩子的将来做起了打算,说起来也算是殚精竭虑了。 早就预料到一切的容贵妃却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如此,多谢太后替臣妾和腹中的小皇子考虑得如此周全,待会该如何接人待物全听太后的指点。” 两人和和气气地坐着用了一会的燕窝,打扮一新的命妇和官家小姐们就热热闹闹地进了康宁宫。 许大学士的夫人最是个会趋炎附势的,从进了康宁宫开始一双眼睛就没从容贵妃的身上移开过,“看贵妃娘娘红光满面的样子,倒让妾身不由得想起当年允许我家长子时的光景,也是这般从来不曾有过害喜的难受,反倒是胃口比从前还要号不少。” 容贵妃含笑点头:“许公子年纪轻轻就中了第十三名的进士,想来前途是无可限量的,若是本宫的孩子将来也能这般有出息便好了。” “贵妃急什么,你的福气在后头呢。”沐太后说话的时候颇有些意味深长。 许夫人更是直接:“这是自然了,贵妃娘娘出身高贵非常,又和皇上相敬如宾,将来小皇子的福气大着呢,我们家大学士就时常在府上和妾身说,容贵妃娘娘知书达礼,将来教导出来的小皇子一定比咱们现如今的太子殿下更聪明懂事。”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在场的都是深宫宅院的尊贵妇人,几乎没有人不明白许夫人的意思了,这代表着许大学士府上正式向昭华宫抛出了橄榄枝。 沐卿歌早已经大势已去,沐景年虽然在前朝自然颇得凰夜辰的重用,但他为人刚正不阿,除了和金大将军还有些交情外和其他的人概无私情,沐家显然已经不是值得攀附的好人选,良禽择木而栖,众人都知道现如今谁才是北幽皇宫里的后起之秀,许夫人打头之后,余下的人也都争先恐后地向容贵妃表达了自己的忠心,言辞十分恳切,仿佛下一刻他们家就愿意为容贵妃的孩子争夺皇位而抛头颅洒热血。 今日茶会的氛围超出沐太后预料的好,兴致所至便有些得意忘形,竟然公然留下这些大臣女眷在康宁宫中用膳,这在皇宫中是十分罕见的,几乎等于把结党营私摆到了明面上来。 午膳的时候,康宁宫中热闹非常,各女眷难得有能在宫中留下用膳的机会,自然都十分欢喜,又围着沐太后和容贵妃说了一车的好话,让沐太后无比受用。 酒过三巡,众人正聊着,门外的太监突然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启禀太后,皇上身边的炽久统领正往咱们宫里过来了,估摸着皇上是听说了您留了夫人和小姐们在宫中用膳的缘故。” 沐太后也不禁有些慌张,当着众人的面却强装镇定:“慌什么,哀家不过是和夫人们叙叙旧,皇帝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还不快去请了那炽久进来。” 第五百一十六章 娘娘的意思就是太后的意思 说话间,炽久已经带了一个婢女一个太监走了进来,环顾了一圈康宁宫里的众人却又置若罔闻:“属下给皇太后请安。” “起来吧,皇帝这个时候把你派了来,所为何事啊,几位夫人今日来宫中一则是为了请安,二则也是来贺容贵妃有孕之喜的。”沐太后明面上装着不紧张,手心里却还是出了不少冷汗,甚至情不自禁地搬出了容贵妃当自己的挡箭牌。 炽久颔首笑了笑,又对众人施了个礼:“原来如此,皇上并不知道此事,只不过是今日午间陛下到昭华宫去寻了贵妃用午膳,才知道贵妃被太后您留下了,就让属下把丫头们熬了一上午的安胎药送过来给贵妃饮下,陛下特意交代过要贵妃趁热服下,凉了就没有药性了。”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微微松了一口气,容贵妃脸上也荡漾出幸福的笑容,接过药来一饮而尽:“陛下真是仔细,本宫哪里就那么娇贵了,少喝一顿安胎药竟然也要炽久特意跑一趟,多谢你了,琥珀,到外面给炽久统领赏赐。” “贵妃娘娘好福气,这是咱们陛下重视娘娘和肚子里的孩子的体现啊,陛下是一国之君,平日里国事都操劳不过来,还能对娘娘如此关怀备注,可真是令人羡慕啊。”许夫人带着三分真心七分谄媚说道。 沐太后见炽久果然端了个空碗就回去复命了,并没有对自己在宫中宴请众人的事置喙半句,悬了半日的心才算真正放下,继续和颜悦色地同众人说了一会子的话,临走的时候又赏赐了每人许多的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 容贵妃自然也不会小家子气了,又在沐太后之后一一赏给了那种女眷一些宫外买不到的内造珠宝,众人欢欢喜喜地谢了恩,从此在心中更加笃定容贵妃才是当今圣上凰夜辰心尖上的人,她们跟随沐太后站队是没有错的。 过了没有几日,许大学士府上突然来了一个自称是昭华宫里的人,说是要请许夫人和许大小姐进宫欣赏凰夜辰最近新赏赐给容贵妃的不传画作,许夫人这些年来一直和沐太后十分亲近,第一次听到是容贵妃相邀,一时半会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确定是去昭华宫不是康宁宫吗?” 来人眼高于顶,似乎是懒得回答这样愚蠢的问题,只是淡淡地:“是昭华宫,您没听错。” “那这是太后的意思还是贵妃娘娘的意思啊??”许夫人想起上次在昭华宫的时候,沐太后和容贵妃两个人十分和睦。 “贵妃娘娘的意思便是太后的意思,您快点准备着吧,耽误了时辰便是对娘娘的大不敬了。”来人说完扭头就走。 许夫人在家思量了片刻,虽然还是觉得容贵妃越过沐太后单独约见自己有些奇怪,但转念又想可能是沐太后授意让她们多多和容贵妃亲近一番便也释怀了。 许夫人到了昭华宫的时候,前几日的那些夫人,小姐们的也都已经到了,一个个身着华服地围坐在容贵妃的身边好不融洽。 从前就是公主出身的容贵妃最是擅长和这些王公贵族的女眷交际,一看到许夫人母女走过来,便热情而又恰到好处地招呼道: “许夫人和小姐可算是到了,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多礼,快快起身坐着吧,今日本宫把几位叫过来原也不是为了什么大事,只是上回在康宁宫和夫人,小姐们十分投缘,几日不见竟然觉得甚是想念,但又因着太后这几日潜心礼佛一直不能得见,便把各位都约来了昭华宫,大家都不必拘束,都是自家姐妹,尽管把这里当作自己家中便是。” 容贵妃说完,琥珀就领着婢女把凰夜辰前两日刚刚赏赐给容贵妃的一幅价值连城的古画端了上来,让众人一起赏玩品鉴。 虽说皇宫之中的宝物多如牛毛,可是这样有价无市的名画也着实令人纳罕,沐太后做了半辈子的皇后,先帝凰君澈对她也算是十分宠信了,却也从来没如此大手笔地把这样都名画赏赐给她,足以见得容贵妃在凰夜辰心中的地位有多么要紧。 众人自然又是一番奉承和恭维,正在说话的时候,突然听得外间传来了一声“皇上驾到”,女眷们慌忙地都起身纷纷跪在地上。 唯有容贵妃依然气定神闲地坐着,等到凰夜辰的脚步声渐渐接近,才欲拒还迎地站起来微微弯曲膝盖:“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朕都说了你在宫中的礼数一概全免了,都起来吧,贵妃孕中无聊,难为各位夫人能帮忙陪着她开解开解了。”凰夜辰扫视了一眼跪在脚下的众人,便含笑着说道。 众人纷纷起身,却也无人敢继续坐着,还是容贵妃再三劝说才都又坐下了,她便对着凰夜辰娇嗔道:“臣妾不是说了今日会邀请各位夫人来宫中赏画的吗,皇上怎么还是这个点过来了,难不成是诚心想让夫人们不自在吗?” 凰夜辰宠溺地捏了捏容贵妃的鼻尖,又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朕刚处理完朝政就过来看你了,小没良心的,朕心里挂念着你也不行吗?” “可以啊,但是还请皇上移驾养心殿,用了午膳好好歇息一番,臣妾这里还在待客呢。”容贵妃撒着娇对凰夜辰下了逐客令。 虽然人人都知道凰夜辰宠爱容贵妃,但亲眼所见之前还是会有人猜测不过是政治联姻之下的做做样子,如今许夫人等人目睹了两人之间甜蜜亲昵的样子,才知道传言果然不虚。 好不容易送走了凰夜辰,容贵妃为惊吓到了几位命妇深感歉意,又特特地让琥珀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一些卫国名家的作品来一一赠予她们,比沐太后单纯地赏赐金银珠宝之类的更得人心。 从那之后,容贵妃几乎隔三差五就邀请这些人来宫里坐坐,沐太后知道了也只当她是悟性好,并没有放在心上。 第五百一十七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容贵妃的这些心思自然一点也不会白费,许夫人她们拿了容贵妃这么多好处,回家之后少不得要和自己的夫君吹枕边风。 最近几日上朝,以许大学士为首的几个文官都开始试探性地向凰夜辰提议重新考虑立储君之事,凰夜辰未置可否。 群臣见凰夜辰果然没像从前那般毫无原则地偏袒沐卿歌和凰夜辰,就都嗅到了后宫变天的消息,转而更加地变本加厉,从前那些因着沐卿歌和沐景年而无法满足一己私欲的人都跃跃欲试,恨不能下一秒就用唾沫星子把沐卿歌母子淹死。 又是一天的早朝,凰夜辰打着哈欠有些疲惫,昨夜听炽久说沐卿歌这段日子一直在忙于研究什么草药,废寝忘食的竟然扛不住疲惫晕厥了过去,他心中担心却又不好直接派人去关心,硬是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整夜也没能入眠。 “启禀圣上,臣有本奏。”监察院刺史林墨海走了出来,凰夜辰却目光涣散无动于衷,他只能又大着胆子多喊了几声,“陛下,陛下,微臣监察院刺史有事要禀告。” 凰夜辰才回过神来:“哦,林爱卿啊,朕方才在思考年末和在大越国边境练兵之事才走了神,你有什么事啊?” 林墨海是许大学士的学生,入朝为官以来一直对许大学士言听计从,就连此次讨伐沐卿歌的一番言辞,都是他们师徒二人一同斟酌出来的: “启禀陛下,后宫之事原本不是为人臣子的应该置喙的,只是国母和太子之位不仅是陛下的家事,也是咱们北幽国的国事,微臣不得不斗胆了,微臣以为,女子为人妻室,敬老爱幼,三从四德都是基本的,若是要做那母仪天下的皇后必然还要更有气度和才学,可皇后娘娘无法保护琳琅公主在先,对皇上和太后大不敬在后,此等不遵从女德的女子如何能教养好将来的一国之君,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沐卿歌在听荷轩和凰夜辰大打出手的事情,原本一直封锁着消息的,这几日却突然从皇宫走漏了风声传到了朝堂之上,凰夜辰不用细想也知道是沐太后的手笔,原本想责难林墨海和后宫勾结,只是因着他想“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思才硬生生地按下了心中的怒火:“皇后和朕还有太后之间是有一些误会,朕也已经处罚过了,至于太子嘛朕会好好教导的…” “皇上,当年三皇子和陛下同为在皇宫长大金尊玉贵的皇子,都有谋朝篡位的不臣之心,何况太子在回宫之前还流落民间那么久,难保不会被民间和皇后沾染上不良的习气,微臣恳请皇上以万里江山为考量…”林墨海越说越激动,说完就又跪在地上等凰夜辰的裁决。 当朝丞相贺阳明最是个明白事理的,又因为他向来瞧不上结党营私之事,虽然不曾和沐景年有什么往来,却一直欣赏他们姐弟两个的人品,所以在此时反倒能站出来帮沐卿歌说几句公道话: “启禀皇上,微臣不同意林大人的意思,琳琅公主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女儿,丧女之痛下一时激动倒也情有可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若因这一件事,就要把皇后娘娘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甚至还要牵连敦厚懂事的太子殿下,微臣以为此举不仅会让皇后娘娘寒心,甚至也会让天下那些爱护自己子女的百姓寒心了。” “丞相大人这话,本官有些听不明白了。”许大学士虽然官位比不得贺阳明,但胜在入朝为官早,又有满腹的学问也算是德高望重了,所以才有了出言不逊以下犯上的底气,“当日皇后娘娘悲痛之下,若是打骂奴才也就罢了,竟然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之下就和陛下大打出手,还意图在后宫私自行刑,国家法度何在,君臣之礼何在啊?” 沐景年同样气愤不已:“许大人,当日你我都不曾在场,你又是如何得知……” 眼看着群臣在自己的眼皮下面吵作一团,凰夜辰不由地感到头痛,沉默不语了半日终于还是看不下去了:“好了,都给朕闭嘴,朝堂之上成何体统,许爱卿和林爱卿,你们的建议朕会慎重考虑,只是现如今朕还是只有霖儿一个儿子,一切都等容贵妃诞下腹中的胎儿再做定夺吧。” 沐景年想不明白,为什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凰夜辰对自己姐姐的态度竟然会产生这样的天差地别,只是为人臣子的从来没有质问君王的资格,只能有些无力地替凰奕霖辩驳:“可是陛下,微臣一直留心着太子殿下的功课,他……” 沐景年的话还没有说完,凰夜辰就故作不耐烦的样子摆了摆手,“好了,朕乏了,今天的早朝就到这里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议。” 众人各怀鬼胎地跪在地上恭送凰夜辰,等在乾清宫殿外准备护驾的炽久旁听了这一场闹剧,心里也十分担心,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的。 一直到了养心殿,凰夜辰才摒退了其他的下人,只把炽久带到了里间:“看你这一路欲言又止的样子,是不是也想劝朕不要废了太子,你放心,朕不会,此事只你一人知晓,另外,朕还有一件要紧的事要交给去办,霖儿如此年幼已经成了众矢之的,等他渐渐长大成人朝堂上的那些豺狼虎豹更不会轻易放过他,你去秘密地安排一群人暗中保护太子,若是霖儿有一星半点的闪失,朕唯你是问。” “是,属下遵命。”看到凰夜辰还是这样在乎凰奕霖,炽久打心里替沐卿歌感到高兴,“只是,陛下您明明还关心着太子殿下,为什么不告诉皇后娘娘呢?” 凰夜辰的笑容高深莫测:“就快了,再等等吧,再等等,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朕会给皇后一个交代的。” 炽久知道凰夜辰的性子,他不愿意告知自己的事情,炽久自然也不敢多问的,领了命令就去安排人保护凰奕霖去了。 第五百一十八章 做不做皇帝有什么要紧 前朝之事,潜心调查沐太后的沐卿歌根本一点也不了解,只是沐太后仿佛生来就喜欢看到沐卿歌痛苦一般,特地安排了宫人跑到凤仪宫墙根下说闲话,果真被腊梅听了去。 腊梅是沐卿歌的亲信,一扭头就把这个消息告知了沐卿歌,沐卿歌却只是淡淡的,她看了不由地着急:“娘娘,您就算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咱们太子殿下考虑了,您若是再不快点振作起来,估计殿下的东宫之位都要被容贵妃的儿子抢走了。” 沐卿歌低头研究着帮凰奕霖调理身子的食谱,心中只有淡淡的失落却没有震惊:“好,本宫知道了。” “娘娘,您怎么还如此气定神闲啊,太子殿下可是咱们凤仪宫最大的指望了,将来娘娘老了之后的尊崇和荣耀全都靠着殿下登基了。”腊梅真心实意地为沐卿歌着想。 只是她不知道,从前沐卿歌想嫁给凰夜辰所图的也不是富贵,而是想借着东宫的威势给自己和娘亲报仇,后来沐卿歌愿意回宫做皇后是因着和凰夜辰的爱情,名利于她一直都如浮云一般。 “做不做皇帝又有什么要紧的,本宫的孩子不是那等贪慕虚荣之人,本宫也绝不是把孩子当成工具为自己的后半生铺路的娘亲,君临天下听起来风光无比,可本宫从来不图谋这个,霖儿能一生平安幸福已经是本宫莫大的福气了。”沐卿歌淡淡地说道,经过琳琅公主一事之后,她越发觉得凰奕霖不做皇帝或许会是一件幸事。 腊梅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沐卿歌,只是不住地叹气:“娘娘如今在宫中的处境已然腹背受敌,若是再被昭华宫抢走了太子之位,奴婢担心娘娘今后更难在宫中过活了。” 沐卿歌终于调配好了给凰奕霖调理身子的汤药,大功告成之后抬起头来,罕见地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来:“既然皇宫已经不是我能待的地方,那我就到别处去了,腊梅,你不知道吧,凰倾天临死之前把东阳王府的令牌和库房的钥匙全都交与了我,等我大功告成之后就带着霖儿和你还有绿枝,咱们到阳春城里住下,那里也是个物阜民丰的好地方呢。” 腊梅细心地听出沐卿歌同自己说话的时候用的是“我”而不是“本宫”,多年的主仆情谊,她还是对沐卿歌有所了解的,这说明了沐卿歌已经彻底心灰意冷不对皇宫和凰夜辰抱半点希望,只是前路到底如何她却不得而知了。 主仆二人正长吁短叹的时候,昭华宫却来了个小太监,说是代表容贵妃给沐卿歌送请柬的,沐卿歌一心一意泡在从前专门放华服的房间改造的药房里,连面都没露一下,就让腊梅接了请柬打发了人走了。 “娘娘,容贵妃娘娘组织了一场盛大的马球会,估计王公贵族和文武百官都会出席,问您是否愿意赏脸参加。”腊梅十分希望沐卿歌可以露露面,让众人知道中宫还没有销声匿迹,但却又不敢勉强自家主子。 果不其然,沐卿歌毫无兴趣,“容贵妃想用这场马球会让天下人知道此刻她才是陛下心尖上的人,热闹都是他们的,本宫又何须做那不识趣的输家呢?” 腊梅不甘心,又接着补充道:“来人说了,当日陛下和太子殿下都会赴约,娘娘若是不在,谁来保护咱们殿下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沐卿歌就算万念俱灰,还是放不下要保护唯一的孩子凰奕霖的,叹了一口气:“罢了,我去一趟,你帮我准备一套大方得体又不出挑的衣裳便好。” “是,娘娘就算是穿得再朴素,也是咱们北幽国名正言顺的皇后。”腊梅欢喜。 三日之后,马球会在北幽皇宫东北方的皇家猎场举行,赴会的年轻人中凡是会打马球的无论男女皆是一身潇洒的劲装,上了年纪的官绅和贵妇们虽然不能下场打球,却也一个个都盛装打扮,场面竟然比过节的时候还要热闹盛大不少。 容贵妃在外人眼里有孕在身,自然不好有什么激烈的活动,只能穿了一件绣了金线极尽奢华的宫装出来和众人见面,若仅仅是衣料华贵也就罢了,偏偏裙摆上还绣着大朵大朵正红色的牡丹,在北幽国的规矩里,大红色和牡丹都是只有正室才能用的,容贵妃如此便是摆明了对沐卿歌大不敬。 马球会在午后举行,容贵妃用了午膳就搀扶着沐太后一起过来了,彼时光线正好,她又坐在紧靠着沐太后的高座上,众人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就连平日里那些迂腐古板的老臣也都多瞧了两眼她的裙子,容贵妃却不为所动。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一袭淡紫色华服素雅大方的沐卿歌也袅袅而至,这身衣裳还是沐卿歌刚刚入宫的时候凰夜辰选了最好的浮光锦和月影纱让御绣坊做的衣裳,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依然有着高贵的质感,只是款式却不免有些过时,让人一眼就看出了是有年头的衣裳。 倒不是凤仪宫里没有时新的宫装,只是沐卿歌一直很爱穿着从前的那些可能没穿过几次的衣裳,不为别的由头,只是因为那是凰夜辰同自己两情相悦的时候送的。 虽然沐卿歌天生丽质又大气端庄,只是这样素雅的一身到底比不得容贵妃的锦衣华服耀眼夺目,众人都以为按照沐卿歌的脾气秉性,就算是不动怒,也会敲打容贵妃几句。 只是众人没想到,沐卿歌早已经心如死灰,只是淡淡地扫了容贵妃的衣裳一眼,又敷衍地朝着沐太后行了个礼,便找了个远离最高处的皇位的位置上坐下。 沐太后见状忍不住也出言奚落沐卿歌,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太直接,只是皮笑肉不笑地一句:“皇后现如今倒是越发地会审时度势了,真是让哀家欣慰啊。” 第五百一十九章 容贵妃封后指日可待 一群人看着皇家的三个子女之间的暗流涌动,也不敢置喙一句,终究还是有看不惯容贵妃越俎代庖的老臣,颇有些愤愤不平地期待着凰夜辰到了来整治后宫中的规矩。 众人百无聊赖地寒暄了一会子,处理完公务的凰夜辰才姗姗来迟,随着猎场外面太监一声尖利的“皇上驾到”,众人便看到了一个明黄色又面带笑意的身影走了进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猎场内的男女老少,除了沐太后之外纷纷跪倒在地,请安的声音震耳欲聋。 凰夜辰仿佛听不到一般,只直直地走到容贵妃身边亲手把她扶起来,才转过身对众人说:“都平身吧,贵妃今日组织这场马球会,就是希望各位爱卿能够别开生面,玩得尽兴,一个个的不必如此拘束。” “多谢陛下,多谢贵妃。”群臣起身,眼神却都还在有意无意地瞟着容贵妃绣满牡丹花的裙摆。 似乎是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凰夜辰的眼神也不由自主地落在容贵妃的衣裳上,神情深沉看不出情绪地上上下下把容贵妃打量了好多遍,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容贵妃要为了自己的不知高低承受天子之怒的时候,凰夜辰突然淡淡地笑开了:“爱妃今日的这一身打扮,甚美。” 一句落地,容贵妃故作娇羞地低下了头,下面的臣子却险些惊掉了下巴,沐太后更会添油加醋,“皇帝你一来猎场,一双眼睛和一颗心就全都扑在贵妃身上了,怎的也不多看皇后一眼,你们夫妻二人应该许久未曾见面了吧。” “哦,皇后也来了啊,朕瞧着你的气色比上次琳琅丧仪上的时候好看多了,这样就对了,不能整日沉溺在痛苦之中啊,贵妃的孩子再有几个月就要落地了,你身为后宫之主将来少不了也要多多照拂的。”凰夜辰故意让所有人听到,他上次和沐卿歌见面还是在琳琅公主的丧仪上。 沐卿歌看了凰夜辰两眼,连个点头和笑脸都没给他,就冷冷地转开了视线,反倒让凰夜辰有些尴尬了。 沐太后及时开口打破了凰夜辰的尴尬:“皇帝,别只顾着和贵妃讲体己的话了,也该回到你自己的座位上,既然人都已经齐了,咱们不妨现在就开始吧。” “好啊,就依母后所言,各位卿家可一定要不遗余力啊,若是表现得好的,朕重重有赏。”凰夜辰拉着容贵妃坐在了自己身旁,仿佛丝毫没有把沐卿歌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马球会很快开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凰奕霖才下了学来到沐卿歌身边,母子二人坐在一处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吃着点心,倒也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母后,儿臣听说父皇不想让儿臣做太子乐,此事可是真的吗?”凰奕霖不傻,宫中的风言风语不知道有多少,难免会传到他的耳中。 沐卿歌含笑看着他,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问凰奕霖:“若是真不让你做太子了,霖儿你会如何呢?” “儿臣首先是父皇和母后的孩子,其次才是北幽国的太子,纵然父皇不再放心把北幽国的江山将来交到儿臣手中,儿臣也依然是你们的儿子,这一点始终不会变,只是儿臣不明白,入宫之前琼花舅母曾经说过父皇对母后用情至深,那父皇为何会短短两年时间就对容娘娘移情别恋了呢?” 自从娴贵妃投毒事件之后,聪明的凰奕霖渐渐明白,表面上待自己温柔的人未必是真的待自己好,而沐卿歌虽然对自己要求严苛且不太温和,但却是真心实意地为凰奕霖着想,所以在凰奕霖心里,也渐渐接受了沐卿歌这个娘亲,时常还会为沐卿歌的事情而感到担心。 沐卿歌揉了揉凰奕霖的脑袋:“那是你父皇的自由,你不是一直想念在宫外自由自在的日子吗,过段时间娘亲带你去阳春城逛逛去。” 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凰奕霖一听说可以跟着沐卿歌外出,方才还愁云惨淡的小脸立马又露出笑容来。 面前的草场上,沐景年和琼花正在组队打马球,骑射方面沐景年只懂一些皮毛但是谋略却是上乘,琼花又有一身的武功在,两人取长补短默契十足,凰奕霖在场下也忍不住喝彩:“舅舅加油,舅母加油。” 容贵妃转头看向凰夜辰:“沐尚书和夫人如此恩爱,真是让人羡慕啊。” “嗯,确实恩爱,朕与爱妃也不必他们差啊,不过是容儿你现在怀着身孕不好下场打马球,朕答应你,等咱们的孩子落地之后,一定再给你办一场热热闹闹的马球会。”凰夜辰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清楚。 坐的远的虽然听不清楚,但也能遥遥地看到二人恩恩爱爱,耳鬓厮磨的模样,许夫人转头向林夫人使了个眼色,又低声说道:“看如今的情形,容贵妃娘娘封后指日可待了。” 林墨海的娘子也频频点头:“是啊,前几日我们家刺史大人还说,皇上似乎已经动了封贵妃娘娘腹中的孩子为太子的念头,孩子还没落地就已经是这般的万千宠爱,要是等孩子一落地,恐怕更没有皇后母子的容身之地了。” “谁说不是么,良禽择佳木而栖,咱们这回也算是赌对人了。”许夫人十分自豪自己当时投在沐太后的门下,才得以有讨好容贵妃的机会。 二人说得正热闹的时候,场上的第一局已经见了分享,沐景年夫妇配合默契赢得了开门红,凰夜辰大为赞赏,把自己前些日子新得的紫毫笔赏给了沐景年。 沐太后看得兴起,也拿出自己甚为喜爱的一串红宝石的项链来作为彩头,让不少女眷都纷纷大呼得见一眼已经是福分了。 “太后这一串成色和质地都是世所罕见,现如今已经很少能在贡品中看到这么好的红宝石了,难怪各位夫人小姐们如此惊叹。” 第五百二十章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容贵妃不过这么赞叹了一句,凰夜辰便听到了心里去,歪着头满是宠溺地问她:“爱妃喜欢母后的红宝石项链。” “是啊,臣妾喜欢。”容贵妃点头,“只可惜臣妾有孕在身,否则一定也要到场上和人一较高下争一争这传世的孤品。” 凰夜辰朝场中看了一眼,林墨海的一双儿女正穿着正装在整理马缰,似乎是准备下场了,便挑了挑眉毛扬声说道:“炽久,帮朕备马更衣。” “陛下这是要做什么?”容贵妃明知故问。 “既然爱妃喜欢母后的彩头,朕就上场替你争上一争,若是没有得手的话,你可不要生气啊。”凰夜辰说话间已经起身准备去更衣。 容贵妃笑得千娇百媚,又仿佛示威一般对沐卿歌说道:“听闻皇后娘娘的马球打得一绝,想来娘娘也许久不曾和陛下见面了,不如今日一同上场,正好也让咱们都跟着开开眼?” 此话一出,在群臣之间又是引起一阵骚动,容贵妃摆明了是让沐卿歌身为中宫皇后去帮自己争夺彩头,是十分明显的以下犯上,纵然是凰夜辰没有出面维护,也有几个最注重体统的老臣看不下去了。 沐卿歌正端着酒杯自斟自酌,听了容贵妃的话连眼神也没有给她一个,只是轻蔑地瞟了一眼猎场上的众人:“本宫若是下场,其他人恐怕没得玩了。” 容贵妃有些尴尬地收回了笑容,可怜巴巴地看着更衣回来的凰夜辰,凰夜辰扫视了一眼自己的文武百官:“谁能和朕一起打一局啊,打赢了朕重重有赏。” 兵部侍郎陆慷坐了一中午了,一直找不到可以巴结容贵妃的机缘,一听这话立马站起来:“陛下,微臣愿意追随陛下一战。” “你不行。”凰夜辰含笑着摇了摇头,“人家林公子和林小姐是一男一女,你我君臣二人怎么能欺负林小姐一个弱女子呢,听说你的胞妹也颇善马球,今日可来了吗?” 陆侍郎身后的陆婉婉立马站了出来:“皇上若是不嫌弃臣女,那便是臣女的福气了。” “你兄长官拜兵部侍郎,平日里专门负责练兵,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想来你也是不会差的。”凰夜辰兴致颇高,说话间已经跨上了炽久牵来的汗血宝马之上。 林墨海的一双儿女都是极其有眼力见的人,一看凰夜辰和容贵妃是真心想要那项链,哪里还敢真的使出全力来和他们夫妇二人争抢,敷衍地打了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 凰夜辰如愿以偿拿了那串红宝石项链,当着众人的面亲手给容贵妃戴上,还轻轻捏了捏她精致的下巴,眼角眉梢全是笑容:“只要是爱妃想要的东西,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朕也会帮你摘下来。” 场下方才还想在明日早朝上弹劾容贵妃以下犯上,尊卑不分的大臣们全都闭了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容贵妃成为后宫之主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监察院刺史林墨海一家的座位正挨着兵部侍郎陆慷兄妹,林墨海歪过身子去恭维道:“陆侍郎,令妹果然不同凡响,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身手,当真是将门虎女啊。” 陆慷笑着拱了拱手:“林世伯谬赞了,小妹不过是雕虫小技,一则是仰仗着皇上独步天下的功法,二则林世兄和令爱也都一直让着她,不过话说回来,晚辈瞧着咱们陛下对容贵妃娘娘实在是颇为宠爱啊。” 林墨海也拼命点头,又意味深长地说道:“本官也是如此觉得的,看来你我这回算是慧眼识英才了,贵妃娘娘得势是早晚的事,今后还是要让家中女眷多多在昭华宫走动啊……” 凰夜辰之后,又有几组人相继打了几轮的马球,眼看着就要到了日暮黄昏,沐卿歌意兴阑珊地起身,带着凰奕霖,连声招呼也没打便离开了。 折腾了大半天,年轻力壮的人都有些疲惫了,老臣们自然更是顶不住,三三两两起身告退了,凰夜辰也准备离开,俯身在容贵妃耳边说道:“朕走了,让守在昭华宫附近的人都已经布置好了,只是…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容贵妃的脸上一派甜蜜的神色,仿佛凰夜辰在对自己说什么情话一般,也红着脸在凰夜辰耳边说道:“都已经准备到这个地步了,皇上以为臣妾还有回头路可以走吗?” “可是朕…”凰夜辰欲言又止,又压低了一些音量,“朕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你想出的那个法子未免有些不太磊落,将来要朕如何向朝野以及天下人交代啊?” 容贵妃自小就在宫廷里长大,卫国皇室里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相比于北幽国的只多不少,之前她会着了沐太后的道完全是因为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如今她渐渐成长起来,对各种诡谲的计策都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臣妾要提醒陛下一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自古以来历史都是由胜利书写的,如今臣妾做的这一点点的苟且和一点点的不磊落,都是为了将来北幽国的上下有序,政治清明,陛下应该知道孰轻孰重。” 容贵妃的声音极轻,说出来的话却仿佛掷地有声一般,凰夜辰下定决心重重点了点头:“那朕这就去昭华宫等你,贵妃你小心行事。” “既然皇帝都已经走了,哀家也有些乏了,各位再玩一会也都散了吧。”沐太后起身看了一眼容贵妃。 容贵妃立马乖巧地起身,又给琥珀使了个眼色,“臣妾送太后回去。” 众人玩得尽兴了纷纷准备出宫,许夫人意犹未尽还准备拉了林墨海家的一双儿女到自己府上坐会喝茶,话里话外都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和林墨海家的公子结为姻亲。 两家正互相客套着,忽然看到昭华宫大宫女琥珀正施施然朝着他们走过来,“许大人,林大人,我们家贵妃娘娘邀请夫人和公子,小姐们到昭华宫中一坐,到了晚上会设宴款待几位。” 第五百二十一章 你们是不是认错了主子 许大学士和林墨海默契地相视而笑,林墨海接过话来:“贵妃娘娘好意,微臣等心领了,只是夫人和小女去请安也就罢了,犬子到底外男,出入贵妃的宫室恐怕不太方便吧?” “林大人,不打紧的,今日晚宴皇上也在的,所以贵妃娘娘才特特地嘱咐了一定要让公子们也一起跟上,这可是娘娘好不容易给各位大人争取来的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啊。”琥珀含笑着说道,心中已经是十拿九稳。 果然,两人一听皆是一派恍然大悟的神色,立马面露喜色:“原来如此,难为贵妃娘娘的用心了,你们快些过去,别让皇后娘娘久等了。” 琥珀微微屈膝:“夫人,公子们先过去,贵妃娘娘送了太后回宫就会过去,奴婢还要去邀请陆侍郎,顾尚书和李大人,王大人的家眷,先行告退了。” 今日的北幽国皇宫格外热闹,只是这样的热闹和沐卿歌似乎毫无关系,凤仪宫早早地就闭门休息了,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都无知无觉。 张青荷从康宁宫回来的时候,昭华宫里已经密密麻麻坐满了人,命妇和小姐们坐在偏殿里聊着时新的布料和胭脂水粉,男宾们在前厅隔着一道屏风也是恭恭敬敬地向她问安,一切似乎都十分祥和。 “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一声通报之后,众人纷纷跪地,没看到凰夜辰进来,却看到弓箭手呜呜泱泱地从宫墙上探出了头,密密麻麻地把昭华宫围得密不透风,门外还有拿着长矛和长剑的禁卫军列出长长的一个队伍,凰夜辰从队伍的尽头缓步走来。 一群命妇大惊失色,以为后宫里出了了不得的大事,立马慌作一团,跪在地上的双腿都瑟瑟发抖:“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宫里出了什么大事吗?” “小事,小事。”容贵妃坐在宫中的主位上悠闲地喝着茶,面上没有半分惊惧的神色,“不过是陛下和本宫要劳烦几位帮个忙了,不会耽误太久的。” 许夫人最先察觉到不对劲,跪着爬到容贵妃的脚边,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抖:“不知妾身和孩子们做错了什么惹怒了贵妃娘娘和皇上,才劳动了宫中这么大的阵仗,千错万错都是咱们的错,还请娘娘不要因此动了胎气,妾身和家中的夫君是真心实意地忠于娘娘和皇上的啊……” 在许夫人的哭喊声中,凰夜辰一步一步走到他们的面前来,容贵妃才慵懒地起身把主位让给凰夜辰,横竖这出戏已经唱到了末尾,她也没必要再和凰夜辰上演什么夫妻情深的戏码。 凰夜辰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抬了抬手让众人平身后,又轻描淡写地吐出了一句话,让刚刚才直起身子的众人就又腿一软跪了下去:“各位都是我北幽国肱骨之臣的家眷,朕怎么忍心过多苛责呢,只是有一件朕不得不把几位请过来好好请教一番,自朕君临天下那日起,黎民百姓都当朕是九五之尊,一国之君,谁曾想竟然没防备住前朝的异动,这几年一直听闻有人频频向太后示好又听得不是太真切,夫人们可曾好好问过自己的枕边人,是不是认错了主子!” “陛下,妾身惶恐。”六位夫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敢直面凰夜辰的责难,六个人十二只眼睛皆是齐齐地看向容贵妃,希望她可以为自己说上几句好话。 被众人看久了,容贵妃也深感不自在,横竖她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便打了个哈欠起身:“陛下让臣妾做的,臣妾全部都做好了,现下实在有些疲乏,可以出去找个地方歇着吗。” 到底容贵妃还是帮了自己许多,凰夜辰便也难得地分出一点关心给她:“如今宫里一大半的禁卫军都在你这昭华宫里了,再没有比此处更安全的去处了,你就去寝殿里歇着吧,跑到外面若是被太后掳了去恐怕还要横生枝节的。” 众人这才渐渐反应过来,容贵妃和她们一直讨好的沐太后的关系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许夫人大着胆子对凰夜辰说道:“启禀圣上,妾身等虽然确实和太后有所亲近,可这也不妨碍夫君对皇上忠心耿耿,正是因为陛下一直重视孝道,妾身等才想着在皇上为国事操劳的时候在太后面前尽一份人臣的孝道……” “是啊,皇上,妾身和家中的夫君绝无二心啊……”命妇们纷纷附和着,如今她们的儿女都在凰夜辰手上,众人自然战战兢兢。 反倒是凰夜辰气定神闲:“大学士满腹经纶口若悬河,想不到许夫人也是巧舌如簧啊,如此说来,朕是不是还要多谢你们呢?” “妾身不敢。”许夫人的身体无法控制地抖如筛糠,平日里和颜悦色的凰夜辰真的动起怒来,竟然是这样骇人的情形。 凰夜辰也懒得继续和她们废话,给炽久使了个眼色,便让炽久带人从这些夫人,公子和小姐每个人的身上取下来一些贴身的物件:“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分别送到六位爱卿的府邸上吧,劳烦各位在贵妃的宫里将就一晚上,一应的吃穿用度不会委屈了你们的。” 十几个人都不再说话了,形势已经非常明朗了,凰夜辰挟持了六位和沐太后交好的臣子的家眷,定然是想要以他们为人质,胁迫那六人做些什么的。 许夫人等人做梦也没有想到,在容贵妃对沐太后言听计从的表象之下竟然还隐藏着这天大的计谋。 兵部侍郎陆慷的妹妹陆婉婉一向是个急性子,看凰夜辰和容贵妃骤然间翻了脸,一时着急竟然闹出了私自逃出去寻求兄长庇护的想法来。 只是凰夜辰的皇宫禁卫军个个都不是吃素的,那陆婉婉刚走到墙根还没有翻越过去,就见到几个弓箭手密密麻麻地把脑袋搭在墙头之上,一张张长弓上的箭羽都对着自己的方向,脚下一软刚准备拼死一搏,就被炽久从后面抓住了手臂。 第五百二十二章 前朝早就该变天了 陆婉婉被炽久捉拿回了凰夜辰的面前,凰夜辰不怒反笑:“陆小姐的武功和胆识果然不输乃兄,你且安心在昭华宫歇下吧,只要明日陆侍郎能够乖乖辞官,朕准许你兄妹二人衣锦还乡。” “皇上,臣女不知家兄做错了什么,要遭此无妄之灾?”陆婉婉梗着脖子还在强词夺理。 凰夜辰也懒得同她继续废话,只是吩咐炽久:“等那几位爱卿把证物拿出来之后,明日一早你亲自送夫人和公子们回府。” 与此同时,北幽朝堂上曾经手握重权的许,林,陆,顾,王,李姓的六大权臣各自收到了宫中送来的自家妻子,儿女或者是唯一的亲妹妹的贴身物件,一时之间都有些发懵。 “皇上这是何意,不是说容贵妃娘娘邀请贱内,犬子和小女一起在昭华宫用膳吗?”许大学士摸不着头脑。 来人也不废话,直直地站着:“传皇上口谕,许大人若是能交出和太后私相往来的物证,并且明日早朝主动辞官的话,陛下也可保公子小姐的安全。” “什么?”许大学士大惊失色,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被管家扶住,“皇上这是疑心老臣的忠心了?还是我北幽国朝野也要变天了?” 凰夜辰的亲信冷哼了一声,他只听命于凰夜辰一人,自然是谁的面子都不需要忌惮,“北幽前朝早就应该变天了,许大人是陛下的臣子,却效忠于太后,长此以往牝鸡司晨,天下岂不是要大乱了。” 许大学士也是个明白人,恍然大悟知道自己触动了天子最大的逆鳞,面如土色地问道:“若是老臣愿意拿出物证来,也愿意主动辞官,陛下可否给老臣一家老小一个生路?” “自然是可以准许你衣锦还乡。”亲信答道。 “好,好,好。”许大学士自知自己气数已尽,忙不迭地答应着,“给老臣一些时间去书房里翻找一番。” 不止许大学士,还有他的朝中同僚顾尚书和李大人,王大人也都非常识时务,一听说凰夜辰已经出手了,便一个一个毫不犹豫地倒戈,都纷纷承诺要把自己所有的物证都交给凰夜辰。 相比于他们四人的变通,监察院刺史林墨海和兵部侍郎陆慷就显得有些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陆慷先是佯装答应了,紧接着又借口自己把物证都藏在了城外的陆氏祠堂里拖延时间,实际上却想方设法地把消息递到了在宫中观望的沐太后手中。 沐太后也不是粗枝大叶之人,凰夜辰派了那么多皇宫禁卫军把昭华宫团团围住,她又岂能无知无觉,又打听了一下今日在昭华宫中做客的人,便知道此事十有八九和自己有关。 但沐太后的性子向来是最沉得住气的,即便凰夜辰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她也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叫人秘密地把崔百里召到康宁宫里来以备不时之需。 直到接到陆慷飞鸽传书传来的消息,沐太后才展现出一些慌乱,为今之计,她也顾不得暴露自己的心虚了,只有想办法毁掉那些证物,才能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康宁宫中虽然也有不少高手,但贸然出手很容易暴露身份,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崔百里秘密地处理了这件事情,“崔老板,你也和哀家合作了许多回了,只要你能在那些人把物证送到皇帝面前之前拦截了他们,把物证送到哀家的面前,你开个价格,哀家绝对不会还价。” 自从那日得知沐太后和沐卿歌有血海深仇之后,崔百里也一直在默默留意着康宁宫的动向,看今日这个动静,应该是沐太后即将倒台的前兆,若是放在平时,崔百里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接下这个大单,但如今因着沐卿歌的缘故反倒让他犹豫了,“太后高估在下的水平了,皇上想要的东西,我玄音茶楼怎敢从中作梗。” “价钱不是问题。”沐太后继续加码,如今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即便是把整个康宁宫的财宝都拱手让人,沐太后也不会不愿意的。 崔百里后退:“不是价钱的问题。” “那是何缘故?”沐太后并不知道崔百里偷看了那一日桂枝处决张青荷的情形,“崔老板,本宫知道皇帝从前确实扶持过你,但这几个月他一直明里暗里打压你玄音茶楼也是事实,伴君如伴虎,你与其成日仰仗着皇帝的鼻息过活,倒不如另选一条明路,哀家可以给你取之不尽的财富,哀家的亲信也可以给你用之不竭的财富,等你的玄音茶楼真正强大起来,你便再也不用受皇帝的掣肘了。” 崔百里不得不承认,沐太后开出的条件确实很让他心动,只不过他心动的地方其实在于,只有他自己真正强大起来之后,下次再从凰夜辰手中抢夺沐卿歌才能更加有底气。 经过一番挣扎之后,崔百里终究还是接下了这单生意,“好吧,希望太后可以言出必行。” 入夜,命妇和贵公子们折腾了一番终于消停了下来,还在昭华宫里多少用了一些午膳,炽久急急忙忙地冲进来:“启禀陛下,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凰夜辰已经等了许久,就等着那些人把物证送过来,一举掀翻沐太后,“不是说许,李,王,顾四人已经答应把物证献给朕了吗?” 炽久战战兢兢:“检察院刺史林大人先是说自己从没和太后私相授受过,后来又改了口供说是想处理一下腹中事宜再亲自进宫向皇上陈情,不曾想,他拖沓了一会竟然被一队神秘的黑衣人救走了,看样子应该是逃出城去了。” 凰夜辰震怒,一下子把早已经空空如也的茶杯砸在了地上:“混账,他的一双儿女都还在朕的手上他倒也狠得下心来,传朕口谕,追踪林墨海,若是抓到了直接以叛国罪就地正法,朕等着看他的项上人头。” 第五百二十三章 没有证据不能污蔑哀家 “是,属下遵命。” 林墨海的儿子把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方才才平复下来情绪,立马哭哭啼啼连声向凰夜辰求饶,凰夜辰心烦意乱: “来人,把林夫人母子打晕了扔到柴房里去,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林墨海能如此快速地脱身想必太后功不可没啊,炽久,你可查出来是谁走漏了消息了吗?” 炽久点头,已经叫人捆了陆慷走进来:“陆侍郎文韬武略,借口物证在城外,实际上却伺机飞鸽传书给太后,这才让太后有所准备,竟然买了高手把从那四位大人府上出发押送证物的禁卫军各个击破,证物也早已经不知所踪,其中距离咱们最近的就死在皇宫外不到一里路的官道上。” 煮熟的鸭子突然就飞了,凰夜辰气得双目猩红,站起身来朝着被五花大绑的陆慷的胸口就是一脚: “陆侍郎倒是会献殷勤,朕给你了生路你却偏偏不选,看来朕也只能成全你一心求死的决心了,来人,把陆慷和陆婉婉拉下去乱棍打死再送回陆府,明日早起就说是他们兄妹二人突然得了怪病一夜暴毙。” 不要说还被当作人质软禁的这些人,就连在寝殿里偷听消息的容贵妃,看到凰夜辰如此的杀伐决断都忍不住瑟瑟发抖,整个昭华宫陷入了可怖的压抑之中。 炽久哆哆嗦嗦,知道凰夜辰如此动怒其中也少不了自己办事不利的缘故:“那皇上,还要继续去追那些证物的下落吗?” “不必了,太后既然都敢在京城之中公然买凶杀人了,怎么还可能让咱们找到证物,你在昭华宫守着吧,明日早朝之后那四个人辞了官,你再送这些人回去,朕要去康宁宫亲自和太后谈谈。”凰夜辰冷冷地说道。 崔百里心思复杂,抢了物证就让人在玄音茶楼里藏好,再对沐太后说自己因为情况紧急直接现场销毁了,沐太后被他拿捏了这么多把柄在手也不好贸然发难,只能咽下了这个哑巴亏,刚花了不少银子打发走了崔百里,就听到凰夜辰朝着康宁宫来了。 “皇帝,何事如此急躁,深夜还来哀家这康宁宫问话?”沐太后端坐着明知故问,又扫了一眼在堂下站得笔直的凰夜辰,“皇后没规没矩的,怎的皇帝也学得越发轻慢了,来见母后也不跪下请安?” 凰夜辰径自坐下:“朕奉劝太后一句,你对朕有再多的不满,责骂几句发泄了也就罢了,若是再敢殃及皇后,朕就真的不客气了。” 横竖沐太后在前朝的爪牙已经被凰夜辰一夜之间全部剪掉了,现如今他也不需要再忌惮什么,自然也不会再掩饰自己对沐卿歌的偏袒和爱护。 沐太后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到底还是哀家天真了,难为你为了让哀家放松戒备还联合容贵妃演了这么一场大戏了,皇帝,倒是哀家小瞧了你。” 凰夜辰一想起沐卿歌,就一阵的心痛:“朕的手段比不上太后的万一哪天,结党营私,党同伐异,指使张青荷残害太子公主,此后又杀人灭口,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不是太后的杰作?” “皇帝,你是九五至尊金口玉言,开口之前更要讲证据,哀家虽然不是你的生身母亲,但也确实是先帝亲封的皇后,你如此污蔑哀家的清誉,便是不孝,明日让满朝文武知道了,你又该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众口?”沐太后不慌不忙,张青荷已经被毁尸灭迹,私相授受的证物也被崔百里中途拦截,她自信凰夜辰拿不出旁的证据来。 凰夜辰几乎就要被仇恨和愤怒吞噬了理智,站起来走到沐太后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满朝文武不会知道了,林墨海出逃,陆慷障碍,余下的那四个和您亲近的重臣明日一早就会告老还乡,至于太后你,会自请到五台山潜心礼佛,至于出宫之后是死是活,朕就保证不了了。” 当日沐太后最担心的就是沐卿歌掌权之后自己会晚景凄惨,没想到如今沐卿歌已经被废了大半,她终究还是走上了这一条路,也逼得她不得不拿出最后一张底牌来:“皇帝,你不能动哀家。” “伤天害理的事,太后你这一生也做了不少了,从前朕不与你计较是因为你终究没翻出大波涛来,如今你一再僭越,朕为何不能。”凰夜辰的话掷地有声。 二人正对峙着,桂嬷嬷已经匆匆忙忙从寝殿中折返回来,手上还拿着一块已经有些陈旧的金色绢帛,沐太后的眼神渐渐笃定:“哀家赌你不会。” 桂嬷嬷朝着凰夜辰磕了个头,把那绢帛0举过头顶:“皇上,这是先帝留下的遗诏,请您过目。” “什么?”凰夜辰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依言接过来已经褪色的诏书,“父皇何时留下的遗诏,朕如何一无所知。” 原来,当日凰夜辰的生母过世之后,先帝凰君澈在后宫里几位嫔妃之间选中了看起来德才兼备的沐太后做继后,但是二人之间隔着十几岁的年龄差,凰君澈深知自己百年之后沐太后一定还要再做上几十年的太后。 沐太后长相十分温婉,在凰君澈面前又一直表现得贤良淑德,虽然没有子嗣却也颇受后宫之人的敬重,所以凰君澈待她虽没有待凰夜辰的生母那般用情至深却也有几分情意在,唯恐她在自己驾崩之后会无人照拂,便早早地留下了一道诏书给凰夜辰。 凰夜辰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诏书,大意不过是沐太后比凰君澈年少十几岁,早早地经历了夫君驾崩的事情已经是皇室对不起她,要凰夜辰在继位之后像对待亲生母亲一样善待于她,若没有杀人放火,惑乱朝纲乃至叛国之类的大罪,一概不准对她问责,让她在宫中安享晚年。 即便是沐太后真的犯下了这些错误,但若是凰夜辰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好违背凰君澈的遗志贸然问罪。 第五百二十四章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如何?”沐太后得意,“皇帝,你当然可以不拿任何证据就处死哀家,这是你身为一国之君的权力,但桂枝也会拿着这份遗诏让朝中老臣一一看过,到时你又该如何向天下人以及你父皇的亡灵交代?” 凰夜辰有些颓然,当日凰君澈遇刺的时候他没能及时救驾,一直是他的一个心结,如今看到凰君澈的遗诏在此,心中自然百感交集,“朕尊重孝道,可以保密在宫中安享晚年,但是前朝后宫之事,再不许你涉足一次,否则等朕找到证据的那一日,父皇也保不了你。” 说完,凰夜辰就拂袖而去,桂嬷嬷跪在地上也是冷汗涔涔:“恭送皇上。” “桂枝,哀家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上套了,容贵妃她…是不是和皇帝一起算计了哀家?”沐太后腿软地坐在椅子上,还有些心有余悸。 桂嬷嬷也跟着叹了口气,又从房里拿了一条虎皮的毯子给沐太后盖上: “太后,咱们做的十分隐蔽,若非容贵妃娘娘泄密,皇上又如何知道娴贵妃下毒之事,又如何能如此精准地把和咱们康宁宫交好的大人们全都一网打尽呢,这一次,太后恐怕是着了贵妃的道了。” “是啊。”沐太后抬头朝外看了看天色,“没想到哀家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白日里马球会的时候就觉得西边有几片云朵低压压的,估摸着初雪将至,咱们康宁宫的寒冬也要来了。” 果然,到了后半夜,天空中纷纷扬扬地开始落雪,到了清晨起来的时候,已经有鹅毛那么硕大的一片,不知怎的,这一夜沐卿歌睡得极其安稳。 “绿枝,绿枝,下雪了吗,帮本宫更衣。”沐卿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揉着眼睛就朝门外喊了一声。 腊梅拿着一件孔雀翎做的大氅走了进来,刚刚在雪地里站了一会,此刻脸上冻得红扑扑的:“娘娘可是睡糊涂了吗,前两日不是刚放了绿枝出宫探亲了,说是今日在家吃了午饭就回来。” “昨日在沐府的时候绿枝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竟果然是娘娘在挂念绿枝,奴婢今早起来看到下雪了,怕腊梅一个人照应不过来,起来和琼花夫人谢了恩就回来了。”绿枝搓着手走进来,又往沐卿歌床前的暖炉里添了一些红罗炭。 沐卿歌勉强笑了笑:“虽说本宫没了女儿,不过你们二人日日陪在身边像姐妹一样处着也算是稍微能慰藉一下,伺候本宫起床吧,今日大雪霖儿也不必练功了,叫他来宫里用了早膳再去太学念书吧。” 腊梅一面从架子上拿过一件厚实的衣裳一面说道:“皇上刚下早朝就把太子殿下叫到养心殿里去了,听说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康宁宫里今早又大门禁闭,许是和太后有关。” “方才奴婢回来的时候也看到一群皇宫禁卫军押着几个夫人和公子小姐朝宫外出去的,其中有一个奴婢瞧着十分眼熟,应该是从前陪着娘娘参加宫宴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竟是许大学士府的长女。”绿枝也跟着补充道,从今晨回宫开始她便觉得皇宫里的氛围十分不对劲。 一听说此事还和沐太后有关,沐卿歌才有了兴趣:“别卖关子了,腊梅,你打听到什么了。” 腊梅含笑说道:“娘娘果然了解奴婢,奴婢听闻今日早朝的时候,许大学士,户部顾尚书还有掌管典仪的李大人,王大人都上了一出告老还乡的奏折,如此便罢了,昨日夜间的时候兵部侍郎陆慷和妹妹暴毙在家中……而这几位大臣的家眷也都是今日才从昭华宫出去的……” 如此看来,情况已经十分明显,沐卿歌唏嘘了一阵子:“看来皇上这是借容贵妃的手料理了太后,真可惜,只是剪断了她在前朝的爪牙而已,本宫什么时候才能把康宁宫连根拔起呢。” 这些日子整个凤仪宫上下都在为了此事而焦心,沐太后做事滴水不露,实在是让人难以找到她指使张青荷下毒的证据,绿枝也跟着感慨了一句:“太后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纵然是没了前朝那些大人们的助力,单单靠她在京中的那些产业,也足以让她只手遮天了。” “太后在京中还有产业?”沐卿歌震惊地抓住绿枝的手,“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自从绿枝的母亲和妹妹被解救出来之后,就一直在沐府里做下人,沐景年和琼花都是待人极宽厚的,除了她们终日不能出门之外,日子倒也安稳。 “幸亏皇后娘娘和尚书大人的大恩,奴婢的娘亲和妹妹才能在尚书府安稳度日,当日太后派人把她们二人软禁起来的时候,曾经放下过狠话说京城里处处都是太后的眼线,酒楼,客栈,胭脂铺,点心店,药铺…她们就是插了翅膀也难以逃脱。”绿枝越说越觉得愤懑不平。 沐卿歌却听出了其中的关键,忙不迭地打断了绿枝:“等一下,你方才说太后名下还有药铺?” “是啊。”绿枝点头,又追问,“怎么了嘛?” 腊梅最先反应过来,激动地猛拍绿枝的肩膀:“我明白了,贺兰神医曾经说过,娴贵妃下给咱们太子和公主殿下的是一种十分罕见难寻得毒物,彼时张家已经落败,能够给她提供这种支持的人只能是太后,若是能找到太后的药铺,说不定就能找到琳琅公主被毒害的线索。” 沐卿歌朝着腊梅赞许地点了点头,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腊梅洞悉人心的本事越发纯熟了:“不错,绿枝,你娘亲和妹妹可知道太后名下的药铺在何处。” 绿枝摇头:“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若是娘娘想知道的话,奴婢时常出宫打探着消息也好。” 只是北幽国的京城之大,店铺林立,单单是药铺就有几百家,就算是其中一家真的是沐太后背后撑腰的,在明面上也是看不出来的,这个线索让沐卿歌惊喜又头疼。 第五百二十五章 皇后是绿枝全家的恩人 “京城之大,若是真要去找的话和大海捞针又有什么分别,再者要是让太后知道咱们在京城里四处打探她的底细,估计会更加防备,把药铺关了也未可知啊。”沐卿歌冷静分析后,依然觉得情况不容乐观。 绿枝有些着急,好不容易她能有一个回报沐卿歌大恩大德的机会,不想就此放过,便大着胆子提议:“娘娘,若是大海捞针很难,不如咱们试着引蛇出洞?” 主仆三人谋划了一阵子,沐卿歌又叫来了贺兰洵和他一起商量,最终想了个吸引沐太后主动对她们下手的法子,只是这个法子需要凤仪宫里的人去冒险。 腊梅和绿枝是沐卿歌的贴身婢女,平日里除了贴身伺候沐卿歌之外还要负责照顾凰奕霖,凤仪宫可以说离不开她们二人,可是刨除腊梅和绿枝之后,满宫里也找不出一个让沐卿歌信任的人,着实让人头疼。 绿枝沉默着思量了半晌,突然郑重其事地跪在了沐卿歌的面前:“皇后娘娘,绿枝可以举荐一个人,保管忠心耿耿又不会耽误了咱们凤仪宫的大事,就是奴婢的妹妹,绿云。” “不行。”沐卿歌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此事非同小可,我当然信得过你一家,只是你妹妹如今也才不过十四,若是因着我的事被太后打击报复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你让我今后如何面对你啊?” 自从上次向沐太后告密之事之后,绿枝一直对沐卿歌心怀愧疚,可沐卿歌非但没有心存芥蒂还发自内心地待她和她的家人好,绿枝自然是想结草衔环投桃报李的: “皇后娘娘若是这样说就是折煞奴婢一家人了,娘娘是绿枝全家的恩人,若是没有您和尚书大人的出手相救的话,恐怕我们一家都还在太后的胁迫之下不知如何过活,娘娘做事一向心思缜密,绿枝相信您会保护好绿云的。” 眼下,确实没有比绿枝的妹妹更合适的人选,只是沐卿歌终究于心不忍,犹豫着不肯答应,最终还是贺兰洵和腊梅跟着一起劝说了许久,她才勉强应下,“如此,只能委屈绿云为了我和琳琅冒险一次了,如果遇到任何风险,一定要立刻终止行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不许你让绿云为了我陷入险境。” “哎,奴婢知道了。”绿枝答应着,眼睛里已经闪烁出盈盈的泪光。 过了几日,凤仪宫突然大门禁闭,到了中午用午膳的时候也不曾敞开,反倒十分让人生疑,贺兰洵又来往于自己的医馆,凤仪宫和太医院三处之间数次,每次还都背着一个硕大的十分夸张的药箱,比他平时背着的那个大了数倍,让人看了便不由地生疑。 听说林墨海在逃窜的路上被炽久亲自带了人捉拿归案,沐太后在前朝所有的爪牙都被凰夜辰剪断,就连康宁宫四周负责守卫的皇宫禁卫军都换了头领,只听命于皇帝而不能为沐太后所用。 沐太后彻底成了一个虚有其表的空壳太后,却依然贼心不死,每日里安排着桂嬷嬷留心皇宫里的种种动向,还想寻求东山再起的机会,凤仪宫异常的情况自然不会被她们忽略。 尽管以腊梅和绿枝为首的凤仪宫宫人都三缄其口,可桂枝还是想方设法花了银子买通了一个凤仪宫负责扫洒的小太监,终于打探到了一个让她们主仆二人都为之振奋的消息。 “太后,奴婢问到了,是喜事,皇后因为皇上一直偏宠容贵妃,万念俱灰之下整日把自己关在凤仪宫里练习内功,一不小心走火入魔了,损伤了身子的根本,贺兰洵一直在用药给她吊着命呢…”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康宁宫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桂嬷嬷说着说着便喜上眉梢。 一听说沐卿歌有难,整日无精打采的沐太后也来了精神,立马坐直了身子:“此话当真?可是前几日马球会的时候哀家瞧着皇后精神尚好啊,只不过是有些憔悴罢了。” “正是呢,皇后内力深厚,又有天下第一神医帮着调理身子,所以即便是元气损伤了从外头瞧着也不过就是略微憔悴罢了,可是谁知道这几日突然开始有了呕血和盗汗的症状,听闻贺兰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毫无起色,这几日正满世界寻一味珍贵的药材做药引子,听说那样才能保住皇后的性命。” 桂嬷嬷毕竟只是找了凤仪宫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打探消息,若是知道的太过详细反而不真切,只是模棱两可地知道个大概,不过,这些已经足够让沐太后兴奋了。 一连几日一蹶不振的沐太后终于恢复了一些斗志,凰夜辰几乎夺走了属于她的一切,那么她也要让凰夜辰痛不欲生,“你继续打听打听,务必要知道皇后想要的是什么药,居然连贺兰洵都没有。” 凤仪宫的异常同样吸引了凰夜辰的注意,他不知道沐卿歌的用意,自然以为沐卿歌遇到了麻烦,再加上自从太后倒台以来,凰夜辰也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时机想找沐卿歌解释清楚来龙去脉再重归于好,一得了消息便匆匆忙忙赶过来了。 彼时凰奕霖刚向沐卿歌请安过后准备去太学,一出门就看到下了早朝还没来得及更衣的凰夜辰,不等太监通报一声就欢欣鼓舞地朝内室跑了进去:“母后,母后,父皇来了。” 数月未曾好好说话,想起沐卿歌那一日在听荷轩看着自己的失望的眼神,陡然间生出了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来,便默默地站在殿外,不曾进去说话。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只见凰奕霖重新从殿内走出来,安安静静地向凰夜辰施了一礼就在侍卫的护送之下上学去了,沐卿歌依然没什么动静,却派出了腊梅来传话。 “皇后可是出了什么事?还是…她只是单纯地不愿意见朕?”凰夜辰忐忑地问道。 第五百二十六章 一出“引蛇出洞” 腊梅一看凰夜辰这迫切的模样,就知道他心中还记挂着自家主子,心中不由地替两个人惋惜,却也不得不把沐卿歌交代的话一一转达:“陛下,我们家娘娘安然无恙,您无须挂心,若是不相信的话去找贺兰神医验证也是可以的,娘娘请您先回去吧。” 凰夜辰愣了愣:“啊…皇后无事便好,她还是不愿意见朕吗?当日之事其实另有隐情,朕也从来没有和容贵妃之间有过什么,腊梅,你再通报一声,朕要亲自和皇后说明白。” “皇上应该相信和娘娘多年的心意相通,心有灵犀,太后的事咱们凤仪宫也听说了,娘娘一猜便知陛下是在和容贵妃联手演了一出双簧来设计太后的,所以娘娘生气的并不在此处。”腊梅也是今日才知道沐卿歌早就已经看清楚了其中的门道。 凰夜辰心中略略宽慰了一些,又继续追问道:“那你们家娘娘可有说她是因何而和朕怄气至今了吗?” 看着面前身为九五至尊的凰夜辰如此小心翼翼地样子,不由地有些心软,犹犹豫豫地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沐卿歌丝毫没有出来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皇后娘娘说无论是殷敖也好,崔百里也好,都未曾让她动心半分,皇上的无端猜测着实让她伤心寒心,更何况夫妻本就应该是同林鸟,更何况是共同承担着天下重任的皇室夫妻,皇上要设局对付太后,娘娘当然可以理解,可是为何陛下宁愿和容贵妃筹谋,也不愿意告知娘娘一声让娘娘同您风雨同舟,还害得娘娘对娴贵妃没有防备痛失爱女,白白地伤心了那么久……” 说到最后,绿枝也有些胆怯,声音越来越低,凰夜辰的头也越来越低,觉得自己确实无颜面对沐卿歌,便垂头丧气地说道:“那你们好好照顾皇后,朕改日再来找皇后说话,若有什么要紧的事一定要及时到御书房传话。” 送走了凰夜辰之后,绿枝便匆匆忙忙地带着沐卿歌的交代出宫去了沐府。 两日之后,京城里便传得沸沸扬扬,说是一个名为绿云的女子一掷千金想要求一个名为“雪灵珠”的神药,传说这药长在万年冰川之下,汲取了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无论受了多重的内伤,都能够药到命除,起死回生,只是京中所有的药铺连带着医馆都没有人听说过这一味神药。 其实,雪灵珠原本就只是上古医术流传下来的以讹传讹的一个幌子罢了,贺兰洵和沐卿歌杜撰出来不过就是让绿云营造出一种遍寻无果,病急乱投医的假象来,好吸引沐太后主动出击。 果不其然,三日过去了京城里各大药房里还是没有一个人敢接下绿云悬赏的万两黄金,反倒是让她赚足了眼球,自然也吸引到了从前软禁过她们母女二人的沐太后的手下的关注。 消息被匆匆忙忙递到了皇宫里,桂嬷嬷欢喜地告诉了沐太后,沐太后立马也大喜过望:“若那女子果真是皇后的人的话,说明她真的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候了。” “这一准错不了。”桂嬷嬷跟在沐太后身边许多年,做事也算是牢靠,“从前太后要皇后身边的绿枝替咱们做事的时候,外面那几个人都见过她妹妹和母亲,那个重金求药的女子就是绿枝的妹妹绿云,前几日还到咱们家药铺问过,不过药铺伙计不知所以就直接给回绝了。” 这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对付沐卿歌的好时机,沐太后自然不会放过:“告诉咱们药铺,把雪灵珠卖给那个绿云,价格上不用手软。” 桂嬷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可是,咱们的药铺里并没有雪灵珠这味药材啊?” 沐太后笑得高深莫测,,眼睛里尽是狠毒精明的算计:“咱们又何须真的要有那个什么雪灵珠,皇后不就是没有雪灵珠才会满世界的寻的吗,到时候找个通药理的随便伪造一个形似的高价卖给皇后便是了。” “奴婢懂了。”桂嬷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又觉得有些不妥,“可是太后,贺兰洵极通药理,皇后又常年随身携带着解毒丸,咱们要是贸然下毒的话,万一被他们发现了,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谁说哀家要给她下毒了?”沐太后挑眉,“不止不下毒,最好啊那药材的药性能大补才好,横竖皇后已经元气大伤,咱们只要告诉她那东西是可以救命,他们就会把全部的心思都寄托在雪灵珠上,以为可以妙手回春,元气损伤若是没有治好,日久天长的就是不薨逝也要去了她半条命的。” 沐太后的这个法子着实高明又恶毒,即便是被识破了,药铺也可以借口说以前从没见过这雪灵珠不知道真假,至多落下个见财起意的罪名,但若是成功瞒天过海了,沐卿歌恐怕就时日无多了。 听完沐太后的吩咐,桂嬷嬷便亲自悄悄地出了宫,兹事体大,她要亲自替太后把关。 晚间,沐卿歌正在和凰奕霖一起用晚膳的时候,绿枝就匆匆忙忙走进来趴在沐卿歌耳边说了一句:“娘娘,有家药铺的掌柜突然找到绿云,说是他们偶然间得了雪灵珠要卖给咱们呢?” 向来很有眼力见的凰奕霖一看就知道是大人们要商量正事,三口两口扒拉完晚膳就作揖告退了,沐卿歌谨慎地问道:“何以确定就是太后的人,毕竟咱们开出的价值不菲,寻常的药铺贪财也是有的。” “原也是不确定的,娘娘这几日不是一直让暗卫们留意康宁宫的动向吗,方才暗卫来报说今天上午康宁宫的桂嬷嬷乔装打扮了出了宫就是去了那药铺,想来应该是八九不离十吧。”绿枝做事也比从前稳重了不少,“娘娘,咱们是趁着夜黑风高的时候直接派人打上门去,还是让绿云再去药铺里刺探一下他们的底细?” 第五百二十七章 皇后娘娘亲自出马 “既然已经确定了,就不必再让绿云白白地冒险了,不过咱们倒也不急着今夜就动手,先打探清楚药铺掌柜和所有伙计的底细,把他们的家人都集中起来,找个宅院集中起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这件事交给景年亲自去办。” 沐卿歌最了解沐太后惯会使一些用家人胁迫别人为自己做事的伎俩,她如此瞻前顾后就是要端了沐太后的后路。 为了不打草惊蛇,绿云还特地打发人往药铺里去了一趟,说是自己两三日就凑够了黄金去换雪灵珠,让他们一定不能卖给别人。 与此同时,腊梅又特意大张旗鼓地到内务府去预支了凤仪宫一年的供奉银子,看起来便更加真切了,沐太后满心以为沐卿歌已然上钩,只安心在宫里等着沐卿歌油尽灯枯的那一日。 三日之后,沐景年把药铺众人的底细全部摸透,又在紧临尚书府的地方寻了个宅子,好吃好喝地照顾着那些伙计的家人不说,还跑去找崔百里借了几十个高手看守住院子。 虽然是亲姐弟,但中宫皇后和前朝大臣之间到底还是需要避嫌,所以沐卿歌经历的很多事情沐景年都并不知晓,更不知道崔百里对沐卿歌那些百转千回的心思,只当他不是外人,便把沐卿歌的计划和盘托出,崔百里这才知道沐卿歌已经准备好对沐太后动手了,心里也渐渐有了盘算。 绿枝答应送黄金过去的前一夜,药铺里突然来了一群身着黑衣的不速之客,把药铺团团围住不说,还把刀架到掌柜的脖子上,那阵势倒是十分唬人。 “各位英雄好汉,小店只不过是做一些药材生意,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几位爷若是想劫财的话,这条街东头有一家钱庄,许是个好去处。”掌柜的也是个油滑的,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还不忘了和黑衣人沟通。 “是吗?”黑衣人的中间突然走出来一个同样一身黑衣却没有黑布遮面的绝色女子,“本宫怎么听说你这药铺里刚到了一味价值连城的雪灵珠呢?” 常年为沐太后办事的人自然脑子灵光,掌柜的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大刀脑袋里却在飞速运转,略微思考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又看到面前这女子国色天香气度不凡还以“本宫”自称便猜出了其中始末,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皇后娘娘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娘娘原是为了这雪灵珠来的,又何须如此兴师动众,若早知道此药师娘娘您要的,小人一定早就献到宫里去了……” 沐卿歌笑了笑,摆摆手让暗卫撤下了那把大刀,“你可不就是早知道那药是本宫要的吗,怎么到了此刻还要装聋作哑呢。” “小人该死,小人这就把雪灵珠拿来献给娘娘。”掌柜的只当是沐卿歌一时之间凑不出来万两黄金,才做出了带人劫店这般跌份的事情。 反倒是把沐卿歌逗笑了,蹲下身子和那掌柜的保持在同一高度:“你好好看看本宫,哪里元气大伤了,更何况,这世间根本就没有雪灵珠这样的灵丹妙药,好好交代一下吧,你是如何帮着太后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的?” 这下子,掌柜的才算彻底傻了眼,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皇后娘娘饶命,小人该死,小人不该见钱眼开,小人不该贩卖假的雪灵珠……” “本宫说得是你帮着太后采集英露花谋害太子和公主的事!”沐卿歌的情绪突然激动,声音也陡然间提高了不少,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银簪子来扔在掌柜的面前,“老实交代吧,本宫或许可以保住你和你的家人不被太后谋害。” 掌柜的在原地愣了许久,仿佛是在权衡其中的利弊曲折,沐卿歌也不着急只是好整以暇地打量了他,过了许久,掌柜的下定了决心:“小人什么都交代,还请皇后娘娘饶命……” 沐卿歌松了口气,起身拍了拍手,吩咐暗卫头目:“时辰不早了,本宫先回凤仪宫了,你们看着他录好口供,取好物证,再把掌柜的和伙计一同交给景年。” “是,劳烦皇后娘娘亲自出马,是属下们无能。”暗卫头领垂头说道。 “不是不放心你们办事,只是此事事关本宫的一双儿女,本宫想亲自来看看。”沐卿说完,就消失在了药铺门口。 黑暗中,一个白色的身影也从墙角走了出来,目送着沐卿歌远去。 沐卿歌回去的时候,凤仪宫门前点着一盏灯,绿枝和腊梅亲自站在门口张望着,沐卿歌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们身后:“这么晚了,在外面等我做什么,不是说了我去去就回吗?” “娘娘终于回来了,可让奴婢们好等。”腊梅扶着沐卿歌进了凤仪宫,绿枝去小厨房里取了一碗温热的羹汤,二人才把方才宫里的变故仔细说给沐卿歌听。 沐太后留在皇宫外面的探子得知了药铺的变故之后想方设法把消息递进了康宁宫里,沐太后一听才知道自己又中了计,愤怒惊恐之下当场就病倒了,大半夜的几乎折腾了半个太医院的人过去诊治。 沐卿歌冷笑了一声:“沐太后如今也不过才四十出头,身子哪里就这么娇弱了,不过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示弱,等我哪一日把她是毒害琳琅的幕后真凶的事抖落出来的时候,也好博取朝臣的同情心罢了。” “谁说不是呢,这是太后惯用的伎俩了。”腊梅也在一旁附和道,又把自己近日在宫中听到的闲话讲给沐卿歌听,“当日皇上顺藤摸瓜抓住了太后勾结的那些朝臣之后,本可以让那几位大人当庭指认,也是苦于没有物证,唯恐太后在朝堂上涌言语煽动人心,才没有把此事揭到明面上来的。” 沐卿歌点头:“是啊,若是有了物证,她便是有一百张嘴恐怕也再难笼络人心,单单掌握了药铺咱们还是不够稳,若是能再找到些她结党营私的物证来才好呢。” 第五百二十八章 你想要的在玄音茶楼 腊梅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沐卿歌不是没有在此事上努力过,那四位大臣辞官告老还乡的时候,沐景年就派人一个一个地去追问过还有没有其他的和太后勾结的证据,却是无功而返。 “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走一步看一步吧,就是不知道单投毒一项罪名够不够把太后连根拔起…” 沐卿歌和腊梅说了一会话,便疲惫地回了寝殿歇息,一整夜都睡得极不安稳,还梦见了自己的女儿琳琅公主满身是血的躺在怀里,哭着惊醒睁开眼睛发现已经日上三竿,“…腊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娘娘,估摸着是皇上刚下早朝的时候,太子殿下方才怕吵着娘娘睡觉,用了早膳已经去太学念书了,娘娘可要再睡一会。”腊梅看沐卿歌面容憔悴十分心疼。 能够一步步查到女儿别毒害的真相,沐卿歌反倒是觉得心情比从前开阔了不少,“不再睡了,帮我更衣吧,今日我想出宫找景年,我不相信那些大人手中会一点旁的证物都拿不出来了。” 用早膳的时候,一封信递到了沐卿歌手上,来送信的太监说是沐尚书递进来问安的,可沐卿歌瞧着无论是信封的材质还是上面的笔迹都不是出自沐景年之手,便屏退了下人才拆开来。 信上的内容倒也简洁,只笔走龙蛇地写了两行字:“皇后娘娘想要的东西在玄音茶楼,百里诚邀皇后娘娘一人来茶楼一聚。” “百里?”沐卿歌小声嘀咕了一句,就把信收到自己的袖子里,唯恐腊梅和绿枝看到了又担心自己,悄无声息地换了衣服就要出宫。 好巧不巧的是,昨夜凤仪宫和康宁宫闹出的动静惊动了凰夜辰,虽然知道沐太后应该是属于落败的那一方,但他还是有些担心,下了早朝脚步不由自主地就来了凤仪宫,却正巧撞见沐卿歌从墙头翻出去行色匆匆地正准备出宫。 凰夜辰自然早就已经猜测到凤仪宫在搞什么名堂,只是不明白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沐卿歌为何还要这般仓皇地出宫,今日来凤仪宫的时候也没带随从跟着,没想那么多便独自一人跟了过去。 沐卿歌一路轻快地来到了玄音茶楼门口,凰夜辰摸不着头脑又不肯贸然上前询问,唯恐沐卿歌以为自己又不信任她,便趴到了茶楼的屋顶想一探究竟。 玄音茶楼墙下似乎都对沐卿歌十分熟悉,一看到她前来便自觉地把她引到了顶层崔百里的房间。 崔百里依旧是一身白衣翩翩公子的模样,一看到沐卿歌走进来便笑得如沐春风:“卿歌,你终于来了,新酿的竹叶青,你可要尝尝吗?” “不必了。”沐卿歌挑了个离崔百里较远的位子坐下,“我今日不是找你喝茶来的,百里,你不妨直言,你手中掌握着什么,又准备要我拿什么来换?” 崔百里也不避讳,直接当着沐卿歌的面把身后壁橱上的花瓶逆时针转了两圈,原本光洁平整的墙面上立马突出了一块,竟然是一个装着木盒的抽屉。 木盒里装着各式各样的物件,单是信件就有厚厚一沓,还有各式各样的古玩一看就是皇宫里的珍品,崔百里随手抽出一封信来上面就写着“顾尚书亲启”。 沐卿歌大惊:“这些都是太后结党营私的证据啊?不对啊…不是都被太后的人劫持了销毁了吗,难道为太后办事的人是你?” 看着沐卿歌质疑中带着失望的眼神崔百里的心跳有些不平稳,又故作轻松地说道:“太后开出的条件可观,我没办法拒绝。” “也对,商人逐利,我理解你。”沐卿歌嘴角噙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开个条件吧,崔老板,我要给你些什么,你才愿意把这些事关我的仇人的重要证据交给我。” 沐卿歌的言外之意已经非常明显,字字句句都是在暗指崔百里明知沐太后和自己有血海深仇还要为她做事,为了利益罔顾多年的情谊,只是这种不动声色的疏远要远比歇斯底里的指责让崔百里还要难受。 崔百里原本镇定自若的面具彻底裂开,慌乱地端着盒子走到沐卿歌面前:“我从没想过对你不利,纵然是我不接下这单生意,太后也会找到别人,与其让这些东西被销毁,还不如我先留下来再找机会给你,卿歌,金钱,地位于我虽然不至于如浮云,但哪一个都不如你要紧,只要你愿意,这些东西全部可以给你。” 沐卿歌何其聪慧,从来不是崔百里三言两语就能哄骗得了的,“你若是真有此心,就不会把物证藏到今日,何不当时就交到陛下手上,说吧,崔老板,想让我用什么来交血海深仇换?” 向来也算是花丛高手的崔百里,时常会觉得自己在沐卿歌面前自惭形秽,现下也只能卑微地讪笑了两声,“我想要的,从始至终不过一个你罢了,拿了这些东西你的血海深仇都可以报了,可愿意随我远走高飞。” “不愿意。”沐卿歌没有一秒的迟疑,看向崔百里的眼神中不止有失望,还有难以掩饰的轻蔑,“既然崔老板不愿意赠予我,那就看我有没有抢夺的本事了。” 崔百里知道,凭沐卿歌的功夫,若是真想强取豪夺,自己是奈何不了她的,好在从凰夜辰踏入玄音茶楼势力范围的第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了如指掌了。 “你当然有抢夺了东西再全身而退的本事了。”崔百里的嘴角噙着笑,一步一步靠近沐卿歌,凑在她耳边说道,“可是屋顶上的那位恐怕没有全身而退的本事,卿歌你想好了,是跟我远走高飞呢,还是让北幽国骤然国丧,天下缟素呢?” 沐卿歌的瞳孔陡然间放大,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声:“你好卑鄙。” 话音刚刚落下,屋顶上听不到两人耳语的凰夜辰就气急败坏地跳了出来,拿剑指着崔百里:“放肆!” 第五百二十九章 你我之间缘分已尽 凰夜辰情绪激动,自然没有注意到玄音茶楼的杀机重重,可沐卿歌自从踏足这里开始,就发现今日的玄音茶楼高手云集,就连端茶倒水的小厮都身手不凡。 若是沐卿歌是单枪匹马或许还可以放手一搏,凰夜辰一来便多了诸多掣肘,更何况若自己直言他们已经中了埋伏,按照凰夜辰的性子一定会陪着沐卿歌血战到底,为了不让他用九五至尊的龙体和自己冒险,沐卿歌想到了个方法。 在凰夜辰的剑距离崔百里的胸口只有一寸的时候,沐卿歌猛然间抬腿把剑踢开,然后冷冷地对凰夜辰说:“皇上为何在此,又是尾随我的吗,你我夫妻做到如今这个份上还真是悲哀呢。” “不是,我只是今日下了早朝,想去你宫里找你说话,看到你行色匆匆地跑出宫来,担心你的安危而已…”明明已经是君临天下的一国之君,凰夜辰此刻和沐卿歌说话竟然还透露着些微的局促。 沐卿歌和崔百里靠的又近了一些,“多谢皇上费心了,我很好,如果不是整日待在皇宫那个笼子的话,恐怕会比现在更好,如果琳琅可以不用夭折的话,我恐怕会比现在好一万倍。” 一提到琳琅公主,凰夜辰的气势便又矮了下去:“琳琅的事…终究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母女,如你所言,夫妻本是同林鸟,我筹谋扳倒太后的时候不应该把你排除在计划之外,我向你道歉,有什么话咱们回宫再说好吗,我保证便是没有这些证物,我也一定会让太后再没有翻身之日的…” 沐卿歌咬了咬下嘴唇,上前把崔百里的盒子塞到凰夜辰的手中,仿佛交代身后事一般:“这些都是太后结党营私的证据,至于她用英露花毒害琳琅和霖儿的事,绿枝和贺兰洵会告诉陛下真相的,没什么事的话,陛下请回吧。” “你什么意思?”凰夜辰紧张,拉着沐卿歌的手想要强行把她带走,“不要再耍小性子了卿歌,跟我走。” 沐卿歌直接甩开了凰夜辰的手,转而挽上了崔百里的胳膊,说出的话也让凰夜辰的心越来越冷: “臣妾还有耍小性子的资格吗,皇上可真是爱说笑,容贵妃宠冠六宫我沦为后宫笑柄的时候皇上不在,张青荷谋害我一双儿女的时候皇上也不在,琳琅死了就死了,皇上伤心难过了一两天便当作无事发生,如今轻描淡写的一句对不起就想让卿歌和从前一样对你言听计从,皇上,你把我当什么?” 凰夜辰又心痛又头痛:“事情不是这样的你跟我回去,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会用我的余生弥补你和咱们的孩子。” 两人已经耽搁了太长时间,沐卿歌甚至能从崔百里越来越不耐烦的眼神中看出玄音茶楼的杀手们都开始蠢蠢欲动了,便狠下心来说出更加绝情的话来:“不需要了,我想要的东西,陛下从来给不了我。” “你想要什么?”凰夜辰已经握紧了拳头,眼睛里快冒出火星子来。 沐卿歌别开眼神来不忍心看凰夜辰的表情:“我想要自由,和一生一代一双人,皇上做得到吗,皇宫里守卫森严,此刻恐怕容贵妃还在昭华宫里等着您回去用午膳呢,比起在守着皇后的虚名过一生,我宁愿自己跟着百里在山水之间逍遥自在。” “你此话当真?”凰夜辰心如刀割,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又问了一遍。 “自然是当真的,皇上快回去吧,烦请您拿着这些证据料理了太后,今后再善待琳琅和绿枝腊梅,你我之间缘分已尽,如此也算全了咱们最后一点夫妻情分了。”沐卿歌抓着崔百里手臂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凰夜辰的手背上也是青筋凸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去和两个人大打出手,可是最终他什么也没错,压抑着心中的情绪把盒子收好之后,咬牙切齿地对沐卿歌说了一句“江湖不见”,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沐卿歌从顶层的窗口远远望出去,直到凰夜辰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她才无力地坐在窗边的凳子上低头不语。 此刻崔百里的心情也是五味杂成,但更多的还是终于得到了沐卿歌的狂喜,“卿歌,今后…今后,我一定会一心一意待你好的…” “这样,你可满意了?”沐卿歌抬起头来,双眼已经通红,又倔犟地不肯在崔百里面前掉下眼泪来,“你最好有一生一世困住我的本事,否则,若有我逃出去的那一日,你我今后便恩断义绝了。” …… 跌跌撞撞跑回皇宫之后,凰夜辰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御书房里,一整天没有见任何一个人,炽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着胆子进去给凰夜辰问安,刚刚迈进去,屏风后面便陡然间飞出来一个暗器,差一点就正中炽久的胸膛,随之而来的是凰夜辰的一句“不想死就给朕滚”。 贴身伺候了凰夜辰这么多年的炽久都如此狼狈,其他人自然再也不敢进去打扰,就只能纵着凰夜辰把自己关在御书房里不吃不喝不睡了一整夜。 第二日快到早朝的时辰,正在炽久犹豫不决,不知道是该冒死进去提醒凰夜辰,还是自作主张以龙体不适取消早朝的时候,凰夜辰便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出来了:“去康宁宫请太后去乾清宫,就说今日早朝朕有要事相商。” 炽久马不停蹄地就去办了,不止沐太后慌了神,满朝文武也都有些不知所措,刚想启奏凰夜辰询问用意,凰夜辰便已经主动开口: “今日把太后请过来,主要是为了两件事,众位爱卿也都帮朕做个见证,一个是太后怂恿娴贵妃毒害太子公主事后杀人灭口之事,另一件是太后身为后宫夫人私自和前朝私相授受,结党营私之事,朕今日要好好做个决断……” 第五百三十章 永世不得出康宁宫半步 沐太后霎时间便面色惨白,却还强颜欢笑:“皇帝可是在和哀家说笑,娴贵妃自从进宫那日起便不常和哀家走动,哀家如何能指使她,至于结党营私就更是无稽之谈了,若是你还在为哀家教训皇后之事生气,哀家可以好好安抚皇后一番,母子之间闹别扭何必让满朝文武跟着看笑话呢?” 事到如今,沐太后所能依靠的不过是在凰夜辰手中没有实证的时候尽可能地博取百官的同情,只是她哪里知道,夜里凰夜辰已经秘密地找了贺兰洵和绿枝了解了所有的情况。 皇室母子突然爆发了这么大的矛盾,群臣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到底还是丞相忠直耿介,站出来说道:“皇上是真龙天子金口玉言,自然是不会拿这么大的事同太后玩笑,只是兹事体大,陛下手中可有证据,否则微臣身为臣子的也不好凭空污蔑了当朝太后的清白。” “自然是有的。”凰夜辰冷哼了一声, 便让炽久端了证物上来,“这些全部都是这些年来,太后和许文成,林墨海和顾执礼等人暗中勾结的证物,诸位爱卿若是不相信的话可以上来一观。” 沐太后坐在距离凰夜辰最近的地方,一早就看清了其中的东西,仿佛是不敢相信一般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一定不是真的,这些东西应该早就毁了……” 站得靠前的朝臣都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丞相贺阳明更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话中的玄机:“依太后所言,您和朝臣暗通款曲是确有其事了,只是质疑皇上手中的证物应该早就被销毁了是吗?” “你胡说,不许你污蔑哀家,贺阳明,蜜太放肆了!”沐太后的情绪突然失控,一改平日里温婉大方的形象,尖叫着厉声呵斥贺丞相。 沐景年见状也立马站了出来:“若是太后疑心证物的真伪这倒也好办,其中的金玉器皿就让内务府察看一番是否是出自康宁宫,至于密信吗,微臣知道丞相大人素来有辨认字迹的本事,只要拿了这些信和太后平日的墨宝对此一番就知道其中门道了,至于毒害太子和公主一事,皇上,微臣这里有人证。” “传。”凰夜辰只说了一个字,便好整以暇地托着下巴看沐太后的好戏,果不其然,当看到绿枝带着绿云和药铺掌柜的端着一个药瓶走进来之后,沐太后的脸上便已经没了任何生气,甚至马上就要从座位上滑落。 绿枝拉着妹妹跪在下面:“启禀皇上,见过各位大人,奴婢是凤仪宫的婢女绿枝,今日来此事要告发太后娘娘谋害太子和公主1事……当日琳琅公主就是因为误食了带英露花花蕊汁子的寿桃包才会夭折……各位大人若是不相信的话,天下第一神医贺兰洵先生可以担保,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眼看着沐太后就要被当众揭穿,一直守在乾清宫殿外的桂嬷嬷突然冲动地跑了进来,当着众人的面大喊道: “皇上,太后娘娘自做先帝的妃子开始就一直恪守女德,端庄贤良,这些事情太后完全不知情啊,是奴婢看不惯皇后跋扈,对太后不敬,才自作主张地做了这些事,都是奴婢一个人的主意,和太后没有一点关系,太后是冤枉的啊……” 一个小小的宫女,纵然是胆大包天,也绝没有这样的手段和权力,只不过是沐太后主仆最后一点无力地挣扎罢了,不过事已至此还能看到桂嬷嬷对自己如此忠心,沐太后到底还是有些心软:“桂枝,你先起来吧,哀家无事…” 凰夜辰冷笑:“太后对下人如此宽厚仁慈,怎么对自己的皇孙能做出如此残忍的事呢,诸位爱卿,还有谁关于此事有什么异议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铁证如山的事实面前,纵然是想维护沐太后,也没有那个胆量和本事,最终只能齐齐地跪在地上:“皇上圣明,臣等一切听圣上的裁决。” “皇帝打算如何处置哀家?”沐太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座位上滑落,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倒是还有几分梨花带雨的可怜相。 只是这样的惺惺作态再也打动不了任何人了,凰夜辰站起来掷地有声: “传朕旨意,太后沐氏心思歹毒,残害皇嗣,结党营私,德不配位,但念其到底伺候先帝多年朕仍然不忍心大动干戈,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自今日起,抄去康宁宫所有财物,婢女侍卫一律充公,幽禁太后于康宁宫之中,吃斋念佛为公主祝祷,永世不得出康宁宫。” “皇上圣明,皇上仁慈…”群臣的山呼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乾清宫。 然而众人不知道的是,所谓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才是凰夜辰最狠毒之处,让沐太后这样一个一声爱慕虚荣的女子一生囚禁在深宫之中还不如直接了结了她的性命。 解决了皇室家事之后,炽久便叫人拖走了沐太后主仆,凰夜辰如常地上了早朝之后便又面无表情地回了御书房,丝毫没有表现出一点扳倒沐太后的欣喜来。 炽久察觉到此事必然和凤仪宫脱不了干系,刚想去凤仪宫询问消息,就被凰夜辰叫了进去: “自今日起,若有人问起皇后的去向,一律回答说是丧女之痛难以自拔,皇后出宫祈福去了,另外,传旨下去,册封容贵妃为皇贵妃,位同副后,掌管后宫一切大小事宜,下去吧。” “皇后娘娘她…”炽久口中的话说到一半就又不敢继续说了。 反倒是凰夜辰坦荡,努力装作云淡风轻:“没什么,皇后想要自由,朕便给她自由,终究她觉得朕非良配,再继续勉强下去也没意义。” “是。”炽久不敢多言。 凰夜辰和沐卿歌之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炽久本以为沐太后倒台以后便是他们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却没想到羁绊了将近十年的二人,终究还是走散了。 第五百三十一章 恶语相向未必是绝情 六个月后,似乎宫中所有人都已经适应了没有皇后的日子,甚至连“皇后”这个词汇,都已经成了前朝后宫的忌惮,凰奕霖找不到娘亲哭闹了好几场依然无果,渐渐地也就灰了心,虽然还是和从前一样聪明乖巧,却再也不复往昔的活泼烂漫了。 这一日,凰奕霖从太学下学之后,照例被炽久带着到御书房给凰夜辰问安,父子二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安。” “嗯,起来吧,朕看了你前几日做的文章,虽然欠缺深度,不过从结构上倒也有模有样了,今日在太学先生教了什么道理,你说与父皇听听?” 沐卿歌走了之后,父子二人比之从前越发地亲近了,不止是为着凰奕霖是凰夜辰万里江山将来唯一的指望,也是因为他是凰夜辰和沐卿歌在这天地之间最深的羁绊和联系。 “今日和亲王家的堂弟伤风没有来太学,因为他的进度本就比儿臣慢了许多,若是再落下几节课恐怕更加吃力,先生便没有教书,只讲给了儿臣和其他的子弟一个为人处世的道理。”凰奕霖认认真真地复述道。 凰夜辰便没太放在心上,又拿起手中的奏折,漫不经心地说:“什么为人处世的道理,竟然要讲两个时辰之久。” “先生说与人相交,君子敏于行而讷于言,与其专注于自己听到的言语,不如去体察别人言语之外的心意,阿谀奉承者往往心怀不轨,而恶语相向也未必就是绝情…”这样一番深沉的话从凰奕霖口中讲出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违和。 凰夜辰的脸上漾出一些慈父的笑意来,继续问儿子:“倒也有几分哲理,只是是何以见得的呢?” “此话源于今日先生讲的一个志怪的故事,说是在一座远离尘嚣的山村里有一对十分恩爱的夫妇,原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直十分祥和,不曾想某一日山中竟然来了一个吸取了日月之精华而有了灵性的恶虎,这一日夫妇二人到山上砍柴,妇人在山洞之中撞见了正在打瞌睡的恶虎,那虎凶猛异常还胁迫妇人要她屈从于自己,否则便要把她的丈夫当作一顿饱餐,妇人深知丈夫对自己情深义重,若是贸然把情况据实相告恐怕丈夫会为了自己拼出性命,为保护丈夫周全就和那猛虎定下三日之约,回家之后同丈夫恩断义绝了之后便只身入了虎穴,直到数年之后,村民从虎穴之中发现了妇人的森森白骨,才知道那妻子是为了救下丈夫才有了那些绝情之语……” 小人儿讲得极其认真,甚至连表情都随着情节的波折而时而皱眉,时而叹气,讲完良久还沉浸在故事中无法自拔,小小的人儿嗟叹的模样倒是十分讨喜。 凰夜辰含笑,随口念叨了一句“不过是个妻子舍身救丈夫的故事”,话说到一半,却仿佛想到了什么要紧的事一般突然愣在当场,一言不发。 “父皇,你怎么了?”凰奕霖好奇,干脆直接跑到凰夜辰面前仰着小脸问他。 凰夜辰如梦初醒,喊了一声炽久:“先送太子去用午膳吧,朕有些事想要静静。” 炽久把凰奕霖带走以后,凰夜辰一个人静坐在御书房里回想六个月前在玄音茶楼发生的事,蓦然间发现当时的自己被愤怒和嫉妒冲昏了头脑,忽略了很多本来不应该忽略的细节。 比如玄音茶楼是如今江湖上最顶级的情报机构,向来是防备森严高手如云,自己在房梁上待了那么久不可能没有被发现,再比如沐卿歌一开始明明是不愿意向崔百里妥协的,但自己一出现便莫名其妙地改了口…… 仔细回想其中的缘由之后,英明一世的凰夜辰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名副其实的蠢材。 这半年以来,为了不打扰到沐卿歌,他从没插手过玄音茶楼的任何事,一直到今日凰奕霖一句话让他醍醐灌顶,凰夜辰才觉得有必要亲自再到玄音茶楼里走一趟。 凰夜辰吸取了上次单枪匹马过去鲁莽的教训,调集了一群精锐的暗卫等夜幕降临的时候陪着自己夜袭玄音茶楼。 茶楼里的光景和六个月前似乎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表面上欣欣向荣,背地里暗流涌动,凰夜辰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顶层,崔百里倒是没有多呢惊讶,甚至还翩然地向他施了一礼。 “不知陛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是在下和玄音茶楼失礼了。” 凰夜辰看也不看崔百里一眼,只是一直在紧迫地四处张望,不仅没看到沐卿歌的身影,甚至连沐卿歌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 “朕今日来,想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可以如实回答,否则就要让整个玄音茶楼为你陪葬,朕说到做到。”若非当日凰夜辰没有防备,北幽国的天子之威怎么可能会受一个江湖门派的弹压。 可无论凰夜辰如何逼迫恐吓,崔百里的脸上总是一幅玩世不恭的笑容,仿佛他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了一般。 “当日皇后之所以会对朕恶语相向,是不是因为你暗中威胁于他要对朕不利?”凰夜辰直直地看着崔百里。 崔百里耸耸肩,仿佛挑衅一般:“皇上多虑了,卿歌的武功天下独绝,在下如何能胁迫得了她,当日那些诀别的话,都是她的肺腑之言。” 凰夜辰不怒反笑:“那她若是真与你情投意合的话,此刻为何没有和你放下一切远走高飞?” “玄音茶楼虽然比不得皇室和从前的天机阁势力庞大,但好歹也是盘根错节,一时半会抽不出身来,卿歌在等我把事情都处理完在启程。”崔百里还在强词夺理地硬撑。 “那她此刻在何处?”凰夜辰双手抱着肩膀,好整以暇地看着崔百里。 “自然是在我的府上等在下回家,皇上别费心思寻了,崔某虽然才疏学浅,但找一个不被禁卫军发现的住处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五百三十二章 她心里从来没有过别人 崔百里越是这样虚张声势,凰夜辰心里就越是有底,若是沐卿歌真的还在崔百里身边的话,他的反应应该是小心谨慎唯恐被横刀夺爱,而非现在这般无所谓的样子。 “崔百里,玄音茶楼朕会给你留下,好让你留在京城好好看看朕是如何和卿歌重归于好的,你今日说的这些,朕一个字都不信。”凰夜辰对于找到沐卿歌这件事还是势在必得的。 事情的真相当然和崔百里说得完全不一样,那日凰夜辰从玄音茶楼脱身之后沐卿歌先是难过了一会,随即便拔剑要和崔百里决战,众多隐藏在暗处的高手纷纷现身。 “崔老板还真是准备充分,但是你真的以为就凭这些人,就能把我困住吗?”沐卿歌拔出剑来,已经做好了一场恶战的准备。 虽然知道方才沐卿歌的那番话不过是为了保全凰夜辰,但是亲眼见到她在凰夜辰离开之后判若两人的行径,崔百里还是觉得十分受伤:“卿歌,你当真如此厌弃我吗,难道你连一个试着让我带你走,试着让我对你好的机会都不留给我吗?” 面对崔百里情真意切又有些悲哀的请求,沐卿歌表现得无动于衷,她生平最厌恶的就是那些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只环顾着四周思考离开玄音茶楼的对策。 崔百里岂能不知道沐卿歌此刻的想法,狠下心摔了个茶杯,潜伏在房间四面八方的高手便立马现身,密密麻麻的把原本宽敞的房间挤得水泄不通,沐卿歌冷眼看着,才知道崔百里此番是下了血本了,有不少的高手几乎和自己的武功不相上下。 “卿歌,对不住了,希望将来你可以原谅我,至于现在,你必须留在我身边。”崔百里抬了抬手,立马有两个人走过来要把沐卿歌绑起来,却浑然不知自己身后何时悄无声息地找了一个人。 沐卿歌看到崔百里身后的人脸上终于漾出笑意来,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几大高手却纷纷噤若寒蝉,谁也不敢上前动沐卿歌,崔百里不知所以:“怎么了,你们现在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是吗?” “小子,我徒儿在宫里过得不快活,老夫也不过是劝了劝她,抑或是带出宫去玩两天,我可从来没让你耍这种卑劣的手段对她用强。”无忧老人一只手搭在崔百里的肩膀上,对这个后生的态度从欣赏到轻蔑。 崔百里吓了一跳,随即又冷静下来:“前辈,皇帝做了多少伤害卿歌的事您不是不知道,虽然卿歌现在不愿意跟我走,但将来她一定不会后悔的。” 无忧老人拍了拍手,走到沐卿歌的身边来,又仿佛挑衅一般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崔百里和满屋子的高手:“那你也不应该替她做决定,你好好想想吧,卿歌我就带走了,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我们师徒两个什么时候接受你的道歉。” 说完,无忧老人就拉着沐卿歌走了,沐卿歌心中大喜,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终于脱离了崔百里的掌控,更是因为无忧老人终于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两人的师徒关系。 从那一日之后,崔百里便再也没有见到过沐卿歌,派出去追查师徒二人下落的人都无功而返,谁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游山玩水了。 凰夜辰带着一众暗卫也在京城里搜查了一大圈,自然是一无所获,又让炽久亲自带人出了京城,结果也未可知。 三日之后,炽久无功而返,凰夜辰不免有些焦躁,甚至动了放下朝政大事亲自出京去寻沐卿歌的念头。 “陛下,您还是要三思啊,如今皇后娘娘下落不明,您纵然是出了京城也不过是大海捞针,依属下看,皇后娘娘和凤仪宫中的腊梅和绿枝两位姑娘一直情同姐妹,属下去问问她们,说不定会知道皇后的消息。” 炽久只不过是想用一出缓兵之计来暂时稳住凰夜辰,并没有真的寄希望于沐卿歌会把行踪告诉腊梅和绿枝二人。 凰夜辰着急得已经方寸大乱了,一听炽久这么说便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快速起身:“不用你去了,朕亲自去问问她们。” 沐卿歌走了半年之久,腊梅和绿枝也就担心思念了半年之久,日日夜夜都盼着沐卿歌能够回来至少把她们二人也一起带上。 腊梅有好几次甚至都冲动地想把关于沐卿歌的事告诉凰夜辰,但看着凰夜辰把“皇后”二次几乎当成了北幽国皇宫里的忌讳,便以为他不再想和沐卿歌有任何干系了,所以只能一直憋在心中不说。 今日见凰夜辰如此关心地盘问她们沐卿歌的事情,腊梅一咬牙一狠心便把当日复仇之前沐卿歌的打算和盘托出: “回禀皇上,皇后娘娘曾经说过等替公主报仇雪恨之后就带着太子殿下连同奴婢们一起到东阳王府所在的阳春城常住,只是奴婢也不知娘娘为何最终会独自离开……” 腊梅话还没说完,炽久心中便“咯噔”了一下,拼命用眼神示意腊梅不要再提起和凰倾天有关的事,凰夜辰愣了片刻,立马转身出门。 “皇上息怒…”炽久还以为凰夜辰是因为沐卿歌去了东阳王府一事而动了怒,跟在后面劝说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朕没生气,虽然方才心中确实被刺客一下。”凰夜辰想起从前的种种,“但是后来朕突然想到眼见都也该为实,何况是耳听呢,就算是皇后真的去了东阳王府,想来也有她自己的理由吧,炽久啊,传朕口谕,说朕龙体不适需要好好将养,这七日的早朝便停了吧,朝中一切大小事宜都交由贺阳明和沐景年做主,替朕备马,咱们去阳春城!” “是!”炽久打心里为沐卿歌感到高兴。 北幽国如今国泰民安,吏治清明,纵然凰夜辰不在几日,想来朝廷上也出不了什么乱子,凰夜辰这才敢任性出京去东阳王府。 第五百三十三章 世间的爱慕总是如此 凰夜辰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阳春城,这座城市还是如以往那般物阜民丰,只是东阳王府仿佛已经不复昔日的繁盛,甚至有些衰颓之势。 大门上的门环生出了青绿色的铜锈,即便是大白天依然禁闭着,之前熙熙攘攘的院子也传不出来什么动静,只有几个守卫在王府的四周看顾着。 炽久上前敲了许久的门,才有一个白发的老人来打开了门,只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玉树临风的凰夜辰,便叫来了府上所剩不多的婢女和侍卫一起跪在门口:“老奴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凰夜辰上前扶起来那老者,有些疑惑:“你认得朕?” “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经来过王府寻过皇后娘娘,陛下何等风姿,老奴自然过目不忘,陛下此番可是还是为了皇后娘娘而来?”管家活了大半辈子,在东阳王府什么风风雨雨都见过了,把一切事情都看得十分通透。 反倒是凰夜辰瞬间就不淡定了,有些迫切地上前一步:“皇后果然在王府吗?” “皇后娘娘三个月前确实来过王府,但也只略略住了几日,拜祭了东阳王…拜祭了凰倾天之后便走了,老奴也不知道他们如今在何处。” 管家一辈子对凰倾天和东阳王府忠心耿耿,奈何凰倾天做了足以诛九族的大罪,凰夜辰没有把整个东阳王府满门抄斩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他自然是不敢再在凰夜辰面前表露出自己的那份忠心。 凰夜辰见这管家通透又炼达,过去的事终究他才是最后的赢家,许多事情便也没那么计较:“无妨,凰倾天虽然和朕有过宿仇,但是如今也早已经身死,到底他还是你们的主子,称呼一声王爷朕不会计较的,带朕走走吧。” 从前的凰倾天倾心于沐卿歌,这几乎是东阳王府里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凰夜辰担心是沐卿歌不想和自己见面才让管家替自己出面的,一定要自己亲自去府上看看才能安心,就算她真的不在东阳王府,说不定也能够找到一些线索。 一群人一处一处慢慢地走着,便来到了从前沐卿歌居住过的院子里,凰夜辰记得此处,走进去才发现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被改成了灵堂,灵堂上只放着凰倾天一个人的牌位,而东阳王府的其他先祖则依然被供奉在前院的祠堂之中。 “这便是凰倾天的灵堂了?”凰夜辰挑眉,看里面考究的摆设和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牌位便知道管家有多么用心,走到牌位前面却看到一封空白的信封,“这是什么?” 老管家为凰倾天卖命了一辈子,现如今只想在王府里安享晚年,自然是不敢对凰夜辰有任何不敬,只能据实相告:“这…这是皇后娘娘写给王爷的悼亡信,交代了老奴烧给王爷的,老奴想等王爷周年祭的时候再烧……” “嗯,你们先出去吧。”凰夜辰说话间已经拆开了信封,发现里面竟然洋洋洒洒地写了满满两页纸,不知不觉便有些吃味。 沐卿歌的字向来是娟秀好看的,如今又多了几分飘逸的味道: “凰倾天,见字如晤。 师父已经收我为徒,想来我如今可以唤你一声师兄了。自你撒手人寰之后,北幽国国泰民安,东部十三州郡共同感慕皇恩,回想起你我初见之时,我至死也想不到会有这般牵扯… …… 回想当日之事,我时常因仇恨蒙蔽双目,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虽你与夜辰有诸多纠缠怨恨,于我却是真挚付出,如今卿歌能有这一身保护自己的本事,也全都仰赖师父和你。 如今我与夜辰经历了这些风风雨雨之后,也难逃劳燕分飞的宿命,但纵然他亏欠琳琅与我许多,我仍然不忍心看他受一丝一毫的伤害,不是因为他是万人之上的一国之君,而是因为他是我心中唯一的夫君,正如当日我站在夜辰身边与你为敌,你也为我布置好了一切,甚至把毕生功力都赠予了我,大抵世间的爱慕总是如此,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愿你在九天之上能淡忘前尘过往,早登极乐。” 凰夜辰原本还因为沐卿歌悼念凰倾天而有些不大痛快,看到最后却只有对沐卿歌的愧疚之心,自己这一年来因着计划部周密而亏欠了沐卿歌许多,可她依旧为了保护自己不遗余力,从头到尾心中都只装着自己一人,凰夜辰居然觉得沐卿歌的感情比他想象中的要深刻很多。 默默又读了两遍之后,凰夜辰把信重新折好又放回了信封之中,走到灵堂门外把信重新放到管家手中:“你说皇后走了三个月了,她走的时候可有交代什么话,或者留下什么寻她的方式。” “东阳王临终之际曾经把整个东阳王府的财产托付到皇后娘娘手上,娘娘把库房钥匙交给老奴要老奴布施给穷苦的百姓,旁的便没交代什么了,不过我一点,皇后娘娘来去都是和无忧老人一起的,皇上若是有无忧老人的下落,想必就能找到皇后娘娘了。”无忧老人在东阳王府做了凰倾天十年的师父,管家自然是认得他的。 凰夜辰激动:“那无忧老人有没有什么时常栖身的老巢之类的地方。” 管家摇了摇头,对凰夜辰温和地笑了笑,忽然之间觉得面前的这位帝王也没有传言中那么神圣了,“无忧老人常年四海为家,应该是没有稳定居所的,就算是有,也不是老奴能够知道的,皇上对娘娘情根深种想来一定能够感动上苍重新相聚的。” “多谢你了。”凰夜辰看这管家真诚,不像是会帮着沐卿歌蒙骗自己的样子,道了一声谢便带着大队人马又走了。 可无忧老人是比沐卿歌还要武功盖世的高手,他们连沐卿歌都寻不到,想要顺藤摸瓜找到无忧老人又谈何容易。 凰夜辰没头苍蝇一样地乱撞了一阵子,果然还是一无所获,七日之期一到,便不得已地回了宫。 第五百三十四章 皇上怪病缠身命不久矣 回宫之后,凰夜辰便一直闷闷不乐的,派出去的人一拨又一拨的回来,也没带来一点关于沐卿歌的消息,让他越来越烦躁。 这一日已经从容贵妃被晋位为皇贵妃的卫月容来御书房按例向凰夜辰汇报宫中事宜,还没进门就看到御书房外跪了一群侍卫,气氛压抑到骇人的地步,便问炽久:“怎么了,陛下今日事又不高兴了吗?” 沐卿歌不在的这段日子,卫月容把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并且真心实意地善待太子凰奕霖,从来没闹出过什么事端来,所以炽久对她的印象改观了不少,十分善意地提醒她道: “原来是贵妃娘娘来了,皇上这几日一直不大高兴,方才又看了几个不知高低的武将写的奏折…不过,说到底,还是因为寻不到皇后娘娘的缘故,贵妃娘娘您要不另选个时辰再过来,皇上此刻正在气头上,万一迁怒于您就不好了。” 卫月容原本也是个聪明伶俐的,被沐太后算计了一遭之后更是越来越明白这深宫里的生存之道,她一清二楚,帮凰夜辰想到找回沐卿歌的法子才是化解他怒火的治本之策,好在她这些天也思索了许多。 “多谢你的提醒了,替本宫通报一声吧,相信陛下应该不会迁怒于本宫的。”卫月容信心满满。 果不其然,凰夜辰竟然真的压着满肚子的火气和不耐烦召见了卫月容,只是脸上依然一个笑模样都看不出来,“贵妃你把后宫治理得甚好,一应的大小事宜你自己都可以决定,若没有拿不定主意的大事以后可以不来向朕请示了。” 卫月容嫣然一笑,越发地高贵典雅:“此事臣妾知道了,臣妾今日来是想作为局外人同陛下说几句话,人海茫茫,与其陛下一遍一遍地派人去寻皇后去做无用功,还不如想个法子让皇后主动献身,否则您和太子殿下恐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连续几日焦头烂额的凰夜辰立马就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亲自给卫月容添了茶水:“贵妃此话何意,朕现在已经是殚精竭虑了,你若是有什么妙计还请你知无不言。” “陛下对皇后娘娘一往情深,想来娘娘也是一样的心情,若是陛下遭遇了什么命悬一线的不测,您说皇后娘娘会不会迫不及待现身呢?”卫月容抿了一口茶水,脸上是狡黠地笑意。 凰夜辰恍然大悟,虽然心中有些担忧这样骗沐卿歌会让她更加恼火,但眼下却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好,朕明白了,恐怕这次朕也要贵妃你的配合了。” “这有何难,明日陛下就和臣妾去猎场跑马,猎场里危机四伏,遭遇什么都合情合理。”卫月容已经策划了个大概。 “就这么办。”凰夜辰露出了这几日的第一个笑容来,转念又想到一事,“贵妃真是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啊,上次扳倒太后一事也是你立的功劳,不过朕有一事不明,你对太后积怨已久帮着朕对付她是理所应当,可皇后与你并无交情,你这一次又是为什么要帮朕?” 这几个月以来,卫月容的表现一直十分得体,从来都是以君臣之礼来对待凰夜辰,以至于他都快淡忘了曾经那个跪在自己面前歇斯底里的女子。 卫月容淡笑了一下:“因为皇上是臣妾真心爱慕的男子,既然臣妾给不了皇上想要的一生一世,不如成全您和心中所爱,也算是尽了一份心了,更何况,陛下给了臣妾至高的荣耀和名分了。” 其实,如果不是沐太后一开始的挑拨和蛊惑,卫月容本质上是个挺善良懂事并且识大体的女子,凰夜辰沉吟了片刻,“这一生朕终究是要辜负你的一往情深了,不过朕答应你,从今往后没有人能够伤害你,你可以在北幽国平安富足地度过此生,朕和皇后也愿意做你的朋友。” “臣妾知道,臣妾告退,咱们明日猎场上见吧。”卫月容颔首微笑,起身离开的时候,守在门外的炽久和琥珀都分明看见她的眼角有泪花在闪烁。 第二日下了早朝,凰夜辰同卫月容便声势浩大地去了猎场,到了跑马狩猎的时候又执意抛下大队人马只让炽久一个人随行伺候,果然竟出了意外……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皇家禁卫军匆匆忙忙把凰夜辰送回了养心殿,皇贵妃卫月容哭哭啼啼了一路,刚回宫就急召贺兰洵到养心殿里面诊,太医院的一众太医忧心忡忡地等了一夜,再没听到任何动静。 天亮以后,贺兰洵一脸倦容地从养心殿里走了出来,眼角眉梢尽是绝望,太医院的张院判派人来问安,贺兰洵只说了一句“皇上怪病缠身命不久矣”便险些跌倒在养心殿门口。 短短一上午,北幽皇宫里便传遍了凰夜辰得了怪病的消息,原来昨日在猎场狩猎的时候,凰夜辰被一个奇形怪状的猛兽袭击,幸好有炽久的拼死相救才算是死里逃生,可凰夜辰还是当场就晕厥了过去不省人事。 回宫之后,贺兰洵朝着急忙慌地展开救治,可忙活了整整一夜,竟然也没有找到让凰夜辰苏醒的法子,太医院的众人一听说连天下第一神医贺兰洵都束手无策的病症,自然是没人敢再去自取其辱,都只是待在太医院按兵不动。 又听说贺兰洵回去医馆之后翻了一上午的医书,回到宫里只给了皇贵妃一个结论,凰夜辰许是被猛兽爪牙中的毒素所伤,但是自己恐怕没有本事保住凰夜辰的性命,只能拼尽全力为他多多延长一段时日。 卫月容自然是不肯轻易放弃,当机立断决定另请高明,当天下午就以皇贵妃的身份下达了一份密旨,让内务府拟出了一张皇榜,说是皇上身患怪病,若有人能够研究天子的性命,将来的一生都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第五百三十五章 我不能错过沐卿歌 只是皇榜挂出去了一天一夜之后,竟然也没有一个郎中敢揭下,人人都清楚名动天下的第一神医贺兰洵就在北幽国皇宫之中,没有人有那份信心能够战胜贺兰洵都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 北幽国上下几乎陷入了恐慌之中,除了太医院的一帮人担心被问责之外,朝堂上的众人也都各怀鬼胎。 凰夜辰只有凰奕霖一个独子,其他的亲王,郡王乃至各地分封的异姓王都对凰夜辰忠心耿耿,并没有争夺皇位的念头,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只要凰夜辰驾崩,凰奕霖立刻就能顺利登上皇位,所以这几日朝臣们不忙活着帮重病在身的凰夜辰求医问药,反倒是想方设法地一直在讨好太子凰奕霖,其中最直接的方式便是给凰奕霖的亲舅舅沐景年送礼物。 打从宫里传来凰夜辰的染病的消息开始,沐景年就一直分身乏术,一面忙着拒绝各种官员的示好,一面还要想方设法联系沐卿歌,不曾想沐卿歌却早已经得了消息。 皇榜贴出来的第三日,皇帝怪病缠身恐怕命不久矣的消息已经在京城里人尽皆知,沐卿歌听了立马便慌了神,红着一双眼睛和鼻尖就巴巴地跪到了无忧老人的面前。 身强力壮的无忧老人一边用玄铁锻造兵器,一边又斜着一只眼看沐卿歌:“好好的怎么一幅天塌下来的模样?” “师父。”沐卿歌一开口声音便已经哽咽了,“宫里传来了消息,说是陛下狩猎的时候被猛兽过了怪病,现如今已经性命垂危了,徒儿求师父替我跑一趟,看看还有没有回天的法子。” 无忧老人比沐卿歌警惕许多:“你如何知道这不是假消息,万一只是背后有人故意引我们到皇宫你该如何啊?” 沐卿歌关心则乱:“当日我与他早已经恩断义绝,他没有必要为了我做出这等荒唐事来,想来应该不会有假。” 无忧老人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玄铁,准备替沐卿歌走一趟,却还是忍不住逗她:“既然已经恩断义绝了,他是生是死又和咱们有什么相干,随他们去吧就行了。” “可是…可是霖儿到底还在京城,万一皇上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身为储君的他就算不成为众矢之的,恐怕也要在做众人眼中的焦点,我这个做娘亲的实在是不放心啊。”沐卿歌嘴硬。 “那好吧。”无忧老人没有戳穿沐卿歌的借口,可他也做了两手准备,“等我到了皇后会给你发信号的,不过你最好要做好心理准备,虽然我会些医术,不过未必能解决贺兰洵都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 沐卿歌凝重地点了点头:“师父能走这一趟,已经是成全徒儿了。” 上午十分,还没到用午膳的时间,宫门口就有人一路传话过来,说是贴在外面悬赏了三日的皇榜终于有人揭下来了,正是江湖第一高手无忧老人。 凰夜辰大喜过望,就知道沐卿歌还是惦记着自己,忙不迭地让人把无忧老人请了进来,自己则是在养心殿里激动得来回踱步。 无忧老人一走进来,看到的就是凰夜辰红光满面地满屋子里转的画面,哪里有一点怪病缠身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和那傻徒儿果然是中计了,转身就准备离开。 却被凰夜辰急急忙忙地从后面拦了下来:“前辈留步,晚辈知道本不应该欺瞒前辈,让您退隐江湖之后还要出来抛头露面,只是这些日子以来晚辈遍寻卿歌无果,现如今已经到了崩溃边缘才出此下策,还望前辈可以将卿歌的消息告知,朕不胜感激。” “可是她是被你亲手推进深渊里的,这半年来老夫带着她游山玩水,好不容易才从深渊里爬出来,陛下这时候又来寻她做什么?”只有无忧老人知道,沐卿歌当年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凰夜辰。 凰夜辰拉着无忧老人,弯着腰不敢直起身子来:“当年许多事是朕糊涂了,后来回想起来才知道自己竟然亏欠了卿歌这么多,可是朕也敢指天发誓这些年来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取代她的位置,如今一切风波都过去了,前辈,还请您宽恕,朕…不,我不能错过沐卿歌,她是我一生的挚爱。” “唉。”无忧老人叹了一口气,“既然彼此之间情深至此,又何苦做那些互相伤害的事呢?” “前辈您有所不知……” 两人在没有任何下人伺候的房间里聊了半个时辰之久,半个时辰后,无忧老人走出养心殿,随便在殿外摘了一片叶子吹了几下,就有一只训练有素的老鹰飞过来落在了他的肩上。 无忧老人随手从花园的池塘里抓了几只鱼来喂它,便把一个字条缠在了老鹰的腿上,拍了拍它的脑袋说了一声“去吧”。 一旁的炽久已经看得目瞪口呆:“前辈,寻常人都用信鸽传球,这老鹰野性难驯,您是如何做到的。” “鹰虽然性子野,但飞得高又快,比信鸽强了不知道多少,这万事万物都遵循一个道理,一物降一物,只要你比他强,他便能为你所用。” 无忧老人扯闲话的工夫,鹰已经落在了京郊的一个精致的种满了各种草药的小院子里,从东阳王府回来之后,沐卿歌和无忧老人一直住在此处,时刻关注着凰奕霖的动态暗中保护。 沐卿歌接下老鹰,又喂了几块新鲜的肉给它,打开字条上面只写了一句“皇上性命垂危,速来见最后一面”,沐卿歌险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跌跌撞撞地冲出去,才发觉自己腿软得厉害根本没法用轻功,沐卿歌勉强翻身爬到院落外面的马背上,便策马朝皇宫赶去。 这一日京中几乎所有人都看见,一个白衣女子满脸泪痕地骑着快马朝皇宫赶去。 养心殿外面静悄悄的,只有无忧老人站在院子里,看到跑得鬓发散乱的沐卿歌叹了口气:“去吧,和皇上好好说会话,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 第五百三十六章 今后我再不有所隐瞒 “好。” 沐卿歌拢了拢凌乱的头发,调整了一下慌乱的气息,便一步一步走进了养心殿内室。 床榻上的凰夜辰躺地板板正正,气息也十分平稳,甚至连面色都透着红润的健康的光泽,沐卿歌想不明白这样的状态怎么会怪病缠身呢,不过贺兰洵和无忧老人都说是,那就一定是了。 “夜辰,我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叫你了,细想来,这一二年之内,你我之间聚少离多,想不到再次见面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形。”沐卿歌坐在床榻边上,伸出手来摸了摸凰夜辰的脸颊,连触感都十分熟悉。 凰夜辰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依然平稳地呼吸着,沐卿歌继续说道: “这些年来我怨过你,恨过你,可是到最后发现最强烈的感情还是爱,若是早知道会有今日,我一定早早回宫,寸步不离地跟着你,我想好了…等你撒手人寰之后,我把霖儿扶养到十八岁就随你一起去了,你可一定要在黄泉路上略略等等我…” 沐卿歌越说越伤心,一想到这两年的意难平可能此生都再也没有机会弥补,她便也生出了一种了无生趣的感觉来,方才才平复下来的气息又彻底紊乱了,只觉得胸中一股浊气上窜下跳怎么也压不下去,终于没能控制住一大口鲜血直接喷出来,白色的裙摆瞬间就被染红了一大片。 原本装睡的凰夜辰一听声音就知道不对劲,慌忙坐起来把沐卿歌搂在怀里,沐卿歌立马瞪大了眼睛,大喜大悲之下又呕出了两大口的鲜血来,让凰夜辰彻底慌了神:“来人啊,快来人!” 门外的无忧老人闻讯赶来,替沐卿歌把脉之后才松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颗丸药来让沐卿歌服下,“无妨,不过是伤心惊惧之下乱了气息,加之这一路风尘仆仆地赶过来没调理好内力所致,休息两日也就好了,没有大碍。” 沐卿歌喘匀了气之后,看着生龙活虎的凰夜辰和半点惊讶也没有的无忧老人,才终于反应过来:“你骗我?师父,你也帮着他一起骗我?” “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你们夫妇二人慢慢聊,为师还有事先走了。”无忧老人确定了沐卿歌无事之后便脚底抹油溜出了皇宫里,爱徒沐卿歌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今日之事绝对不会轻松了结的。 果然,无忧老人一走,沐卿歌就愤怒地一把推开抱着自己的凰夜辰:“生死这种大事,也是能用来玩笑的吗,皇上,你当卿歌是什么?” “我当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挚爱。”凰夜辰强势地又把沐卿歌抱在自己怀里,“卿歌,我真的没有办法了,这段日子为了能够找到你,我用了所有能用到的办法和势力,只是想让你回到我身边,想和你重新开始,从前我亏欠了你那么多,你总要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被强行搂在怀中的沐卿歌抿着嘴沉默不语,只是还在微微颤抖着的肩膀却暴露了她此刻并不平静,半晌,沐卿歌突然哭出了声:“凰夜辰,你可知道听说噩耗的时候我已经心如死灰,下次再不许你用这种法子哄骗我……” 听着怀里人绷不住的哭腔,闻着沐卿歌熟悉的发香,凰夜辰的眼圈也红了一圈,更加收紧了手臂把沐卿歌抱住: “好,我今后再也不对你有任何隐瞒,咱们从此不相欺,不相负,从前那些事我知你心中有恨,只能用余生来弥补你,卿歌,咱们永永远远地在一处好吗?” 原本沐卿歌心中对凰夜辰还有祝多的不忿和芥蒂,可是在看到他一动不动地躺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那些所有的不好的情绪都灰飞烟灭里,沐卿歌满心里想着的都是希望凰夜辰可以平安健康地活下去,希望他们还有机会可以弥补往日的遗憾。 “好…你再不许像从前那般。”沐卿歌终于点了头。 与此同时,寂静无声的康宁宫里,沐太后端着一碗稀粥,半年之内仿佛老了十岁一般,“桂枝,皇后回宫了吗?” 当日事情败露之后,凰夜辰驱逐了康宁宫里的所有下人,只留了一个桂嬷嬷在沐太后的身边,负责每日去御膳房领取一些粗使奴婢的膳食。 桂嬷嬷对沐太后忠心耿耿,即便是她落到了这般田地,也没停止过替沐太后打探消息,“已经进宫了,皇上折腾了这么一出,就是想把她骗进来,看来咱们这位皇上还真是一往情深啊。” “帝王将相家里最忌讳的东西便是真情,古往今来的胜利者们有几个不是妻离子散众叛亲离的,凭什么,他们二人可以什么都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心心相印的感情,凭什么哀家什么都没有……!” 沐太后的情绪陡然间有些失控,哭喊着把手中的半碗稀粥直接砸到地上,靠在冰凉的座椅上痛哭不止,“凭什么啊,凭什么他们一家人和乐圆满,哀家却要遭受这样的苦难,老天爷对哀家实在不公啊……” 跟在沐太后身边这么多年,这半年来她流的泪水比过去半辈子都要多,主仆连心,桂嬷嬷自然把凰夜辰和沐卿歌也当成自己的毕生宿敌,此番看到沐太后如此绝望,她便决定放手一搏:“太后,奴婢这次要豁出去了,横竖比在这笼子里憋屈着强……” 一两个时辰之后便是用午膳的时间,凰夜辰和沐卿歌还在温存,炽久就慌里慌张地跑进去:“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下了学之后便不见了踪迹,据太学里的几位公子说,好像是被个女刺客劫持着往康宁宫方向去了,皇贵妃娘娘现在已经赶过去要人了。” “什么?”夫妇二人同时起身,带着大队人马也往康宁宫方向去了。 走到大门口,就远远地听见卫月容的尖叫之声:“啊,你要做什么,你想要什么本宫都可以给你,你把太子放下……” 第五百三十七章 我欠你的如今还你了 沐卿歌和凰夜辰大惊失色,加快步伐跑了进去,果然看到凰奕霖被身着黑衣的桂嬷嬷一只手死死扼住动弹不得,“住手,桂枝,你想要做什么!” “她不想做什么,她不过是想替哀家讨回公道。”沐太后从宫里翻出自己最得体的衣裳来换上,又梳洗整齐了才出来,即便是落魄至此,她也绝不要让人看了笑话去。 凰夜辰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好,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你先把霖儿放开,你冷静一点,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会万劫不复。” 桂嬷嬷一只手提着凰奕霖后颈的衣服,另一只手又随手拿了一个脏兮兮的帕子来塞进他口中,凰奕霖便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沐卿歌心疼得不停地掉眼泪,一边慢慢靠近他们一边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恨得人是我,太后你放过他,我跟你走,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 眼看着沐卿歌就要走到凰奕霖的面前来,桂嬷嬷立马拎着凰奕霖又后退了好几步,脚步之轻盈和迅速,恐怕放眼整个皇宫这轻功也只在沐卿歌之下了,“皇后娘娘,我知道你武功甚高,百会合以内就能把奴婢斩在剑下,但是奴婢也奉劝你一句,不要拿太子殿下的性命冒险。” “你竟然会武功?”凰夜辰惊讶。 沐卿歌立马恍然大悟,当日自己在听荷轩里遇到的那个黑衣人,以及崔百里所说的那个把张青荷带走杀了的女人便是桂嬷嬷。 灵机一动便佯装镇定地说道:“你会武功的事本宫一点也不惊讶,当日在听荷轩的时候本宫就知道是你,本宫曾经放过你一马,不求你能放过我,但求你念在霖儿年幼的份上不要伤害他行吗?” “别听她胡言乱语,当日若非忌惮着康宁宫的势力,她又如何会不追究下去,从头到尾护着你的人只有哀家,桂枝。”沐太后唯恐桂嬷嬷被沐卿歌迷惑了。 桂嬷嬷点头,看着凰夜辰冷声说道:“皇上若是想要保住你和皇后唯一的血脉,现在就去准备一个三驾的马车,和一箱子黄金给太后,等奴婢和太后到了安全的地方会把让人把太子殿下送回来的。” 凰夜辰当然不肯就此妥协,还在想方设法地讨价还价:“那不行,朕如何知道你会不会放太子回来,这样,朕现在把马车和黄金备好了再把太后送出去,等确认太后安全了之后你便把太子还给朕,朕绝不为难你。” “你休想。”桂嬷嬷素来知道凰夜辰心机深沉,自然是不会上当,“与其在这里花言巧语地迷惑奴婢,皇上还不如快些让人准备东西去。” 几个侍卫匆匆忙忙下去去内务府筹备黄金,沐卿歌深吸了一口气给炽久使了个眼色,自己则是东拉西扯地转移桂嬷嬷的注意力: “本宫也是习武之人,从第一次见到你走路的时候就知道你有武功在身,你仔细想一下,以本宫的轻功若是真的想追的话,你还能跑得了吗……” “那又如何,横竖……” 趁着沐卿歌说话分散桂嬷嬷的注意力的空,炽久一发暗器直接打在了她拉着凰奕霖的那只手臂上,桂嬷嬷吃痛松开了手,凰奕霖立马趁机朝着凰夜辰和沐卿歌的方向跑过去。 就在众人都以为凰奕霖脱险的时候,站在后面的沐太后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弓箭来,毫不犹豫地拉满长弓,一箭朝着凰奕霖射去。 今日的挟持事件本就十分冒险,沐太后和桂嬷嬷也料想到了她们没那么容易从康宁宫脱身,主仆二人便商议好了一旦失败,她们不计一切代价也要杀了凰奕霖,让凰夜辰和沐卿歌夫妇抱憾终生。 果然,夫妇二人都松了一口气,谁也没提防住背后突然飞过来的一只冷箭,除了全程盯着沐太后的皇贵妃卫月容。 几乎只是一瞬,卫月容便扑了出去挡住了冷箭,沐太后自小也是通些骑射的,再加上带着对沐卿歌和凰夜辰的仇恨更是用了十足的力道,箭羽正中卫月容心脏的位置,深深地扎了进去,华贵的皇贵妃服制立马就被鲜血染红了。 “娘娘!”琥珀最先发现,一声凄厉的惨叫惊醒了众人。 凰夜辰抬头,冲过去把倒在地上的容贵妃扶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心中百感交集,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沐卿歌慌忙让凰奕霖闭上眼睛,又叫来炽久把他抱出去,才踉踉跄跄跑到卫月容的身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保养元气的药丸来塞到卫月容的口中:“贵妃,你坚持一下,贺兰洵马上就到了,多谢你救了我儿。” 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明白,卫月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生命正在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失:“皇后…不必忙了…我恐怕是不中用了……” 沐卿歌归根结底还是善良又心软的女子,看卫月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不会的,本宫和皇上在,你不会死的,你我之间本没有什么情分,你为什么…要这么不顾生死地冲出来救我的孩儿呢?” “咳…”卫月容轻咳了一声,嘴边又有鲜血溢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用尽全身力气抓住沐卿歌的手,“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出手害死了…张青荷的女儿,她…她…她就也不会记恨上你,对太子和公主下手,因为…我间接害你没了一个女儿,今日也算是帮你保护了一回儿子,皇后…我亏欠你的如今还你了……” 卫月容说完,冰冷的手就无力地从沐卿歌手中滑落,转眼间便没了气息,凰夜辰和沐卿歌的眼圈都通红,凰夜辰伸出手来帮着卫月容合上了眼睛:“睡吧,贵妃,今生今世终究是我北幽国皇室欠你的,若有来世,只求你千万别再托生到朕的身旁……” 第五百三十八章 大结局 在箭射出去的那一刻,皇家禁卫军就立刻冲了上去把沐太后和桂嬷嬷制伏,沐太后还想高声咒骂两声,却被禁卫军捂了嘴直接拖走了。 卫月容的死给了沐卿歌和凰夜辰很大的冲击力,内务府准备了最珍贵的棺木给卫月容入殓,棺木就停在昭华宫的前厅,整个皇宫里一片哀戚之声。 两人商量了一晚上,觉得沐太后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继续留在宫中不知道还会生出什么事端来,加之她作恶多端,犯下的罪行早就够得上一个死罪了。 只是凰夜辰一直碍于凰君澈那封遗诏的面子,才留了沐太后在宫中苟活,可沐太后既然要不知死活地想杀了凰奕霖,夫妇二人觉得即便是凰君澈在世恐怕恐怕也不能饶恕沐太后这样的错误,便决心要除掉沐太后。 原本按照凰夜辰的意思,找个杀手秘密地把沐太后处理了也就算了,可是沐卿歌心中一直存着诸多疑虑,还是想亲口问问清楚,更何况,沐太后差点害死沐卿歌的一双儿女,沐卿歌就算是想亲手了结了她也不为过。 是夜,康宁宫里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寝殿里有一点摇曳的烛火,沐卿歌带着炽久亲自走了进去,在他们身后和头顶的夜色中隐藏着几十个暗卫保护着安全。 沐太后端坐在铜镜前,一点一点慢慢梳理着自己柔顺但夹杂着白发的长发,看到沐卿歌走过来也只是略略抬了抬眼皮:“哀家在梳妆,皇后你身为晚辈在一旁候着便是。” “是。”沐卿歌嘴角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死到临头了沐太后太不忘维护她可笑而虚无缥缈的尊严。 炽久从已经落灰的一堆家具里搬出一个红木圈椅来仔细擦了擦才让沐卿歌坐下,自己则是端着一些自尽用的物件板板正正地站在沐卿歌身旁,原本这样的差事完全可以交给个太监或者是宫女,只是凰夜辰终究是不放心的。 三人静悄悄地对峙着,打更的梆子响了三下,沐太后终于磨磨蹭蹭地给自己梳了一个高贵的出云髻,又抿上鲜红的口脂,才转过身来扫了沐卿歌一眼,“呦,皇后素日里都不愿意与哀家来往,今日怎么亲自来伺候了。” “你我同为沐氏一族的女子,若是按照辈分,本宫还要称呼您一声姑母的,亲自来送您上路也算是尽了亲戚的情分。”沐卿歌笑吟吟地。 沐太后是沐广轩选房的堂妹,虽然隔着好几脉已经血缘微薄,但因着两家都在京城,年少的时候也算得上是彼此亲厚的,只是谁也想不明白为何她做了太后之后从来不帮衬太傅府不说了甚至还处处与当时还是太子妃的沐卿歌作对。 “亲戚,哼。”沐太后嗤笑,仿佛很以和沐卿歌是亲人为耻似的。 沐卿歌早已经习惯了沐太后对自己的敌意,只是一直琢磨不透其中的缘由:“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能告诉我一件事吗,还带本宫也是沐家的人,太后为何一直苦苦相逼,联合各方势力也要和凤仪宫为敌呢?” 沐太后挺直了脊背坐着,对沐卿歌横眉冷对:“哀家就是要把一切都带到棺材里,也不想给你个痛快。” “太后若是执意如此,恐怕你到最后连个棺材都没有了,皇上已经下旨,太后您是北幽国祸国殃民的罪人,若非为着本宫的颜面说不定还要殃及沐氏一族,待处死您之后直接抛尸乱葬岗,但您能据实相告的话,本宫或许会把您好好安葬。”沐卿歌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表情十分云淡风轻,“本宫不是那个威胁你。” 沐太后咬着牙隐忍不发,太阳穴上跳动的青筋却掩饰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自然是因为在你还不是皇后的时候,哀家就一直偏疼平宁,若是他日后宫真的成了你的天下,你睚眦必报起来哪里还有哀家的立锥之地啊。” “可是本宫刚成为太子妃之处和太后并无积怨,从那时起你便开始刻意针对了,又是为何?”沐卿歌想过可能是因为平宁郡主的缘故,可自从平宁远嫁以来,沐太后与她也一直联络甚少,足以说明昔日的那些疼爱多半是逢场作戏。 沐卿歌的话音落下,寝殿里突然陷入长久的沉寂,沐太后开始追忆起往事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满是沧桑: “哀家恨你没有那么多复杂的缘由,只是因为你是谢秀禾的女儿而已,当年哀家自问从相貌到才学再到家世背景哪一点都不比谢秀禾差,可那叶笛却如同喝了迷魂汤一般一双眼睛只盯着谢秀禾……” 随着沐太后的娓娓道来,一段从来没有被提起过的前尘往事在沐卿歌面前被缓缓掀开,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家中的爱恨纠葛竟然和前朝第一位状元郎,当时的北幽第一大才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原来,当年的沐太后倾心于叶笛,但叶笛满心满眼的都是秀外慧中的谢秀禾,沐太后自然是不甘心,便想方设法从中斡旋,撮合了谢秀禾和沐广轩联姻。 谢秀禾本就对叶笛无心,没多久便风光嫁进了沐府,沐太后本以为终于无人竞争,便鼓起勇气让家中长辈去叶家提亲,不曾想就遭遇了叶笛本人的亲自回绝,并且是直言道自己早已经心有所属,若是谢秀禾已经嫁为人妇的话他便终身不娶,心灰意冷的沐太后这才通过选秀入了宫。 沐卿歌也听说过前朝大才子的故事,叶笛一生梅妻鹤子,并没有娶过任何一个女子,这便是做了皇后乃至太后的沐太后一直痛恨她们母女的缘由。 “原来如此,想不到太后也是性情中人。”沐卿歌心中的疑惑已经解决,便没有继续拖延时间的必要,指了指炽久手上的托盘,“白绫,匕首,鸩酒,选一个吧,要是实在是对自己下不了手的话,本宫也可以帮你一剑封喉,你知道的,本宫恨你入骨。” 沐太后颤抖着手端起了酒杯,眼圈蓦然间就红了起来,“那哀家选鸩酒吧,百灵和匕首的死相太恐怖,哀家想体体面面地去见叶笛,对了,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沐卿歌挑眉:“你说吧,本宫考虑考虑。” “哀家争了大半生也斗了大半生,却始终困在皇宫这座牢笼里着实没意思,哀家嫉恨你还有一个最大的缘由,便是你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哀家终我一生也没得到的东西,皇后的荣耀在和相爱的人相守面前其实一文不值,等哀家…不,等我死了,我的墓碑和牌位上不用写什么封号,只简简单单一个个沐婉茵之灵位便好了,来世,我绝不再入宫门王府半步。” 沐太后说完,没等沐卿歌答应就喝下了鸩酒,在沐卿歌的注视之下倒在地上痛苦地呕血,挣扎,折腾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终于在沐卿歌那句轻飘飘地“我答应你”之后咽了气。 眼睁睁地看着沐太后赴死之后,炽久也变得有些感性,问沐卿歌:“皇后娘娘,您现在还恨太后吗?” “当然,她虽然经历了痛苦悲哀的一生,可本宫的琳琅连人生都没有经历过。”沐太后握着剑的手禁不住收紧。 炽久又问:“那属下要把太后拉去乱葬岗吗?” “不必了,把…沐婉茵安葬了吧。” 沐卿歌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康宁宫,夜风吹起她的发尾,沐卿歌抬头,头顶一片乌云正缓缓遮住月亮。 “回来了,朕和凤仪宫的众人都等了你许久了,卿歌,你一直都是北幽国最尊贵的女人。”凰夜辰看到沐卿歌的面容略显疲态,便心疼地走上去把她拥入怀中。 沐卿歌把脸埋在凰夜辰身上良久才闷闷地说道:“夜辰,太后说下辈子绝不投身宫门王府之中,今日月容倒下的时候你也曾经为她祈祷说来世不要再来北幽皇宫,那我们呢?” “嗯?”凰夜辰没听懂沐卿歌的问题。 “做不做皇后的,是不是一国之母,我从来都不在乎,我在乎的不过是做你的妻子罢了。”沐卿歌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我好累,咱们歇息吧。” 一日之内两条鲜活的生命相继消失,凰夜辰如此维护她都尚且如此,今后不知还要面对多少未知的艰难险阻。 凰夜辰没再说话,哄着沐卿歌睡下之后叫来了炽久打听清楚了今夜之事,在沐卿歌的床榻边上枯坐到天亮。 三日之后,北幽国百姓听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太后沐氏意图谋害太子,现如今已畏罪自杀,皇后沐氏和皇贵妃卫氏为了保护太子,双双殒命。 五年之后,北幽皇帝凰夜辰思念先皇后忧思过度,英年早逝,十四岁的太子凰奕霖登临大统,在众位亲王和太傅沐景年的辅佐之下,北幽国国泰民安,开启了一段太平盛世。 京郊的一处种满桃树的院子里,一女子在树下把宝剑舞得虎虎生风,她的夫君从内室走出来: “娘子,我方才看了霖儿批阅的奏折,已然有模有样,想来今后他能独自撑起来了,我带你游山玩水去吧?” “好。” 《嫡女重生:殿下宠入骨》无错章节将持续在完结屋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完结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