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式自卑[重生]》 第1节 ==================== 《学霸式自卑[重生]》 作者：颜一隅 文案： 萧乐重生后，一直忘不了上辈子的自己混的有多凄惨—— 亲哥死于车祸，母亲离婚后再婚，后爸表面阔绰可亲、背地里编排挤兑她，就连跟白月光的三次表白也通通被拒，以学渣之名考上三流大学，刚出校门工作半年就死于非命。 重生成初中生后，萧乐对自己说， 你要努力学习，知识不可以改变命运，但知识可以赚钱，钱可以改变命运。恋爱那种东西，别瞎几把想，那不属于你。 然后，沉迷于学习的萧乐： 成绩恋爱两把抓， 带着男票虐后爸。 有人问：“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进实验班，为什么故意在第一次选拔考时考砸呢？” 萧乐：“我成绩不太好，进实验班怕跟不上。” 被甩分几条街的众同学校友：“……”放屁！ 有人问：“听说你和季良平是从高一就在一起了，他人很冷淡，却对你很热切。” 萧乐：“我在他面前一直很狼狈，可能是同情我的遭遇吧。” 第一次见面就对萧乐念念不忘的季良平：“……”胡说！ 有人问：“听说你女生缘不太好，曾经有两个女生都带着敌意，针对过你。” 萧乐：“我男生缘也不太好，可能是性格不合群吧。” 处心积虑才把萧乐追到手的男主、 求萧乐而不得前“白月光”、 粉了萧乐三年的小迷妹等众校友： “……”信了你的鬼！ #仗着重生以为自己什么都懂、其实对自己有误解的死迟钝女主# #多说话会死星人、在女主面前话痨帝的学神男主# 内容标签：强强 重生 甜文 爽文 主角：萧乐yue，季良平 ┃ 配角：预收《被影帝宠成小公主的总裁大人》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学霸她对自己的能力有误解 立意：认清自我，不要对人生怯场 ==================== 1.重生 暂时没机会露脸的男主 萧乐没想过自己还有醒来的一天，更没想过，这一天，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光明。 人类的矛盾心理真的很值得研究，她在被汽车撞飞时对生活没有半点留恋，醒来时却感激精妙的现代科技，庆幸自己还有睁开眼的机会，让她还能活着做点儿什么。 她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惊诧的发现，自己竟然手脚都好好的，并且，没、有、痛、感。 这太诡异了！ 萧乐“腾”的起身，这才注意到床边趴着一只黄色的柴犬，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自己，见自己看他，他还歪着脑袋“汪汪”叫了两声。 “都几点了还不起床？桃子都起的比你早！” 她听到外头传来母亲的声音，总觉得醒来后的世界哪里怪怪的。 紧跟着，她听到窗子外头有鸭子“嘎嘎”的叫声，父亲嫌弃的念叨了几句。 萧乐整个人都僵住了。 面前的柴犬叫桃子，是她小学六年级时开始养的，而她醒来的房间，是她父母离异之前一直住的老房子，至于外头的鸭子…… 她初中时的确养过鸭子，刚开始是街头买的小灰鸭，被商贩圈在一个大纸箱里，她看着可爱就让老爸买了几只，最后，五只小鸭子只活下来那么一只。 老爸还说，这种鸭子能养活一只已经很难得了。 她以为老爸也同她一样，觉得这只鸭子的存活来之不易，会一直养下去。 结果……某天她放学回来，在餐桌上看到了这只鸭子。 老爸咂巴着嘴，吃的正香。 “混蛋，你竟然煮了我的鸭子！”并且还是死无全尸、被剁成块儿的红烧！ 她怒气腾腾的骂了她家老爸，在一家人震惊的目光中冲进了卧室、摔上门，一个星期都没和老爸说一句话。 …… 萧乐整个人都颤抖着，她根本不相信，自己能回到做梦都想回到的那个时候、那个地方。 这时候，她爸妈还没有离婚，她哥哥还未遇难，他们家庭美满，她还能在同一张饭桌上，看到自己原本的父母和亲大哥。 那种感觉，只有尝过支离破散滋味的人才能懂。 不管她是不是在做梦，萧乐都打算把一切当做一场美梦。 她想努力的在梦里结局圆满，总好过死不瞑目，抱憾一生。 冲出屋子的萧乐，欣喜的在院子里发现了做早饭的母亲，以及喂鸭子、打扫鸭圈的父亲。 母亲做饭的手艺一直很单一，给萧乐做的早饭除了白水面就是白水面。 “这鸭子拉的屎太臭了，吃的还多。”萧涉好不容易把鸭圈拾掇干净，蹲在水龙头边洗着手。 萧乐眯了眯眼。 小时候没察觉到，原来老爸想要煮鸭子的心思，这么早就暴露出来了。 可恨自己心思单纯，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她忙站在老爸面前，挡住老爸看着鸭子那种馋兮兮的目光：“你要是敢煮了我的鸭子，我恨你一辈子！” 老爸吓得手一抖，差点弄湿了自己的裤子。 他洗完手，关掉水龙头，捏捏萧乐的脸：“小丫头片子，为了一只鸭子竟然要恨你老爸一辈子，太没良心了。” 萧乐听着这句话，眼睛发酸。 离婚后的老爸，再没用过这种轻快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 那时候的父亲被母亲抛下，像个疯魔的人，天天跑去找母亲希望她回心转意，可那时候的母亲，已经铁了心要离开这个家。 她侧过头，眼眶微热，悄悄吸了一下鼻子：“我是不是猜对了？你就是想吃它，对不对！” 老爸打着马虎眼：“那么臭的鸭子，我才不稀罕吃它。” “你如果嫌它臭，那以后我一个人给它打扫，你嫌它吃得多，那我每顿饭都少吃点，你嫌弃它……” “行了行了！”老爸慌忙打断，“我不吃它还不行吗，小丫头片子，怎么突然较劲了……” 萧乐咬着唇。 她就是想较劲。 她更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改变某些东西。 比如老爸煮了她的鸭子，比如老妈送走桃子，比如她亲大哥在高三时车祸遇难，再比如，家庭的支离破碎后。 她想改变一切，她想让自己梦醒时，一切都拥有过完美的结局。 所幸，这个梦有点长。 第2节 长到她背着书包去了学校上早读课，被英语老师突击检查背课文时，那种心脏猛烈跳动的砰砰声与大脑中的惊诧完美共振，让她被罚站时还能轻笑出声。 英语老师脸都黑了：“罚站都敢笑出来，萧乐，你以前是那么厚脸皮的人吗？下课之后把这篇课文抄五遍递到我办公室！” 班上同学顶着一张张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稚嫩的脸，哄笑起来。 作为一个拥有23岁记忆的成年人，萧乐已然没了学生时代惧怕老师的心理。 她甚至没有半分羞赧，迎上老师的目光，认真的道出自己的想法： “老师，我觉得您罚我站站没什么，大早上提神醒脑很有效果，但抄课文就没必要了，考试又不考默课文，抄五遍至少花一个半小时，这对一个即将期中考试的人来说是一种浪费。” 教室里稍稍安静下来，同学们看热闹的望向英语老师。 英语老师叫吴蕾，也是他们的班主任，刚从师范学校毕业就进校园当老师，年轻而富有朝气。 她沉着脸，一副恨不得掐死萧乐的表情。 吴蕾还未张口，那边萧乐翻完初二英语书后，又添了句：“我成绩不太好，水平也有限，为了让老师感受到我的诚意，这次考试如果考不到115分（满分120），这篇课文我抄十遍。” 教室内片刻的寂静后，爆发出一阵阵或是嬉笑声、或是掌声、或是戏谑的口哨声。 “厉害啊，乐哥，真有种！” “我真是服了你，不愧是我们班的王牌潜力股！” “老师老师，快答应她呀！哈哈哈……” 吴蕾气着气着，突然也跟着笑了。 萧乐看着吴蕾的笑容，无奈的发现，自己竟然能猜出吴蕾的心思—— 自己说的115分，有点少。 果然，吴蕾轻笑一声，打断同学们的哄闹：“行了，也不知道这次考试难度怎么样，让你考115分太勉强了。” 班上同学此起彼伏的发出唏嘘声。 吴蕾又道：“老师也不为难你，英语单科，你考个年级前十就行了。” 萧乐小学的时候就开始上英语兴趣班，但那里教授的只是课外兴趣内容，跟学校的正经考试出入很大。 也因此，萧乐的英语成绩很不稳定，好的时候考过班级第一，差的时候也能保持在105分以上。 全班人都明白，这点子能耐并不代表，萧乐能确保自己英语单科考到年、级、前十。 “我们学校一个年级一千三百人，就算有三百人在打酱油，想考年级前十也不容易吧？” “这哪里叫不容易，简直就是注定了乐哥要抄十遍课文的结局啊！” “乐哥，你可以现在开始准备了，我们会为你祈祷，阿门。” 萧乐这辈子都没对自己能力有过自信的时候。 但是现在，作为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人，她对自己的英语水平拥有绝对自信。 毕竟，她是混迹在一群初中小孩儿里。如果是高中生，她大概是要考虑一下后果，再决定是否要口出狂言。 “好的老师，”萧乐认真道，“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看着满屋哄笑的同学、气极反笑的老师，萧乐微微蹙了眉，她刚刚说的话那么陈恳，为什么他们的反应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呢？ 吴蕾有些吃惊，她仔细端详了面前的小女孩许久，最终无奈的笑了笑：“行吧，你努力备考……当然，不要为了英语耽误了其他学科的考试。” 提起其他学科，萧乐的脸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初二一共八门课，主课还好，这些年都略有涉猎，初二新学的物理也还行，不难，甚至幼稚到好笑。 至于政史地生这些小科目，她只能祈祷自己的常识储备过硬…… 真正入手后，实际情况远没有萧乐想象的那么糟糕。 初中的科目对于她而言，还是太……太欺负那群懵懂的中二少年少女了。 。 “乐哥，你倒是赶紧学习啊，”萧乐初中时代的哥们儿，萧昂捣了捣她的胳膊。 因为凑巧两个人同姓萧，萧乐又比萧昂大了几个月，萧昂就亲昵的唤她“乐哥”，叫多了，旁边的男生也会跟着学，所以她莫名成了七八个男生的“乐哥”。 萧乐正拿着一本偶得的漫画看得津津有味，她瞥了萧昂一眼：“再等等，没看我正忙着么？诶，你要是没事，帮我盯一下老师，来了告诉……” 她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萧昂张口结舌几秒钟，而后叫一声“老师好”便飞一般的奔回了自己的位子。 这没义气的…… 萧乐手中的《柯南》也落入了另外一个人的手中。 她在心底暗叹一声，希望这人不要是吴蕾就好了。 上帝再次听见了她的呼唤，这人的确不是吴蕾，而是他们班的数学老师刘凝。 刘凝三十出头的年纪，是个相当严肃的女老师，除非她手底下的学生考了年级前十，不然很少能看到她笑。 此时此刻，萧乐觉得自己还不如被吴蕾撞见。 2.前十 男主依旧没有露脸 至少，吴蕾还能在之后自己考了单科年级前十的情况下原谅自己，并归还自己得来不易的正版授权漫画书。 刘凝绝不会。 刘凝拧着眉翻了翻从萧乐手里抽出去的漫画，声音中气十足的威严：“听说你和吴老师定了个前十名的约定？” 同学们都惧怕刘凝的冷言冷面，纷纷低头假装学习，却还是会忍不住的抬头偷瞄几眼，观察这种女皇虐渣的战况。 萧乐挠挠头：“是英语单科前十，嘿嘿……” 已经跑回位子上的萧昂无奈了，乐哥就是强，在刘凝面前还敢嬉皮笑脸，真是活腻歪了。 刘凝面色更加黑沉，似乎在斥责萧乐的没皮没脸没正行。 “公平起见，你的数学也给我考个年级前十吧。” 刘凝重重的扣了两下萧乐的课桌，高跟鞋在地上“哒哒”的响了几声。 似乎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刘凝便来到了讲台前：“好，上课！” 班上人看向萧乐的目光，带了些同情。 不同于萧乐的英语，萧乐的数学没有半分潜力，甚至还得靠运气才能考高分。 初中时还好说，高中时才是萧乐的灰暗期，不想学的时候虚度光阴，想学的时候，却已经错过了爬起来的最佳时期。 萧乐没有应声，对于讲台上的刘凝来说，自己突然出声只会惹怒她。 她只庆幸，自己才初二，而不是高二。 “咔嚓咔嚓——”萧乐听到隔壁传来熟悉的声音，她到现在还没能适应过来。 那是某人吃零食的声音。 第3节 她上了十几年的学，没有一个人上课吃零食的功底能比得过路海的出神入化。 路海是个看上去温和清俊的男生，眼睛明明很大，却总是喜欢笑到眯起来，为人热心肠，喜欢说一些只有自己能笑出来的无聊冷笑话。 这个人，也是萧乐喜欢了快十年的人。 她不明白自己喜欢路海哪里，却总觉的那人梗在自己心底，无论如何也过不去那个坎儿。 她觉得自己似乎是个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的人，因为一直没得到，所以一直念念不忘，甚至心生向往。 路海刚吃完一包薯片，觉得口渴，又咬开一袋牛奶，低下头“咕噜咕噜……”偷偷摸摸的喝干。 突然，他察觉到了一道视线，似乎盯着他许久了，让他如芒在背。 路海眯着眼回头，一眼瞧见了最近备受老师瞩目的萧乐。 萧乐正托着腮出神，瞧见路海回头看她，她微怔，瞬间调整好表情，嘴角微扬，示意了一眼路海桌肚里空掉的薯片袋子。 路海得意又无声的笑着，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绝妙的偷吃技巧。 萧乐失笑，又将视线挪回刘凝那边，准备专心听课，却不小心被刘凝逮个正着。 刘凝的视线冰冷，带着如冰雹般摄人的攻击性。 萧乐连忙正坐，她有预感，刘凝要点人起来回答问题了。 果然，下一刻，刘凝喊了她的名字。 “萧乐，这道题你先看两眼，答案就不用你脱口而出了，你给我一个解题思路。”刘凝看似人性化，实则，这是最令一个开小差的学生无从下手的难题。 如果只是问答案，萧乐完全可以依仗外援解决难题。 可现在，她只能靠自己。 刚刚还得意的路海，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她，虽然他没发现自己哪里有错。 “老师，这道题应该这样解答……”萧乐认真的看一遍题干，笑容浅浅，对答如流。 刘凝肃穆的脸突然有一丝松动，她微微颔首：“坐吧。” 萧乐端正笔直的坐下，接受了一旁的萧昂、许科等几个男生的注目礼。 她视线稍偏离，又与右前方的路海对上了，那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也是惊叹多过揶揄。 萧乐只笑笑。 路海原本成绩一般，初三时陡然崛起，真正大放异彩是在高中时代，自那以后，她再也没能得到路海的正眼相看。 这么说有点夸张，可萧乐心底一直是那么觉得的。 萧乐很迷信，信奉着人品守恒定律。 恋爱这种东西吧，她不太敢碰，生怕分走她“虐后爸”的好运。 谈恋爱什么，那不属于她，手动再见.jpg。 在初二（21）班所有人眼中，整日呆在座位上翻课本，学习的毫无目的性的萧乐，已经放弃挣扎了。 说起来，考不了年级前十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班第一名都没有这种底气，更何况萧乐？英语课文十遍怕是要提上日程喽。 直至，期中考试成绩陆续公布的第一天。 萧乐盯着自己的期中考试卷子，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会这样呢？ “牛啊，乐哥，听说你英语考了满分，这下甭管人家大神考多少分，你直接是第一名了！”萧昂兴奋的，仿佛考了满分的是他。 不一会儿，去数学办公室打听分数的许科也回来了，他一进门就吼了一嗓子：“天哪，萧乐，你的数学竟然考了满分！” 萧昂冲上去拍了拍许科的肩：“你再猜猜，乐哥的英语考了多少？” 许科一怔，心底某个答案呼之欲出，却还是带了些不确信，问道：“难道也是……满分？” 所以，萧乐竟然考了个双满分？ 教室里的同学都惊了。 萧乐平常学习了吗？学了！只是上上课、自习时翻翻课本而已，如果这样也能被称之为学习…… 可为什么，成绩提高的幅度那么恐怖呢？ 难道是……为了完成约定，作弊了？ 作弊作到满分，那也是个技术活吧？ 他们扪心自问，都没有那种技术和水准。 不多久，上课铃响了，语文老师拿着考卷，满面红光的走进教室。 同学们看到语文老师的脸，瞬间就明白了，这次他们班考得不错。 他们都没打探过语文成绩，却也因为语文老师的喜气洋洋而松了口气。 谁知，语文老师将考卷往讲桌上一放，开头语却是：“这次考试，大家考的很一般啊。” 立马有同学不相信的嘀咕：“老师您明明那么开心，怎么会考的一般呢？” 语文老师话锋一转：“但有一位同学考的很不错，尤其是作文，几位阅卷老师一致给了满分。” 教室里再次炸锅了。 他们纷纷看向语文课代表张晓默，那个女孩子活泼爱笑，与她名字不同的自信外向，除了门门全优的谈资以外，她的作文向来都是被当做范文全班朗读的。 所以，语文老师这次留的悬念根本就是送分题。 萧昂在萧乐前面拍桌子砸腿：“可惜啊乐哥，如果你能有张晓默那种文字功底，年级前十就是你的了！白瞎了那么好的英数成绩啊……” 教室里人都在议论的时候，萧乐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上辈子没什么特长，唯一能堪称过人的技能就是专注。 比如她玩游戏、攻克boss的时候，有人敲锣打鼓都不能吸引到她的注意力，专注到，让人觉得她是故意不理人。 此时此刻，她依旧盯着自己桌子上的考卷，面色凝重而费解。 初二（21）班的学生想，萧乐也是有“缺陷”的，她到底只是猛补了英语、数学这两科，为了与老师的约定，更为了以后日子好过一些。 而张晓默，他们也是真心的佩服，那语文素养，真叫人羡慕。 谁知，语文老师的视线绕过了张晓默，投向那位兀自出神的人。 “萧乐，你坑着头干嘛呢？快点过来把你的卷子拿下去啊！”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晃了晃手中的试卷，动作十分轻柔，生怕弄坏弄皱了一般。 同学们再次惊了。 刚刚被同桌夸“你怎么这么厉害”的张晓默，整张脸都红透了，而后眼圈红红的，似乎要哭出来了。 萧乐猛然回神，无措的“啊”了一声，呆呆怔怔的起身到讲台前领语文卷子，她瞥了一眼成绩，不为所动。 那张被语文老师细心呵护的试卷，被她随意的折了两道，往语文书里一塞。 而后，她察觉到了教室里的异样。 “你们……看着我干嘛？”她一眼瞥见桌子上的政治试卷，脸一红，以为自己暴露了什么，手忙脚乱的把政治试卷往桌肚里塞了塞。 莫非……大家都知道她政治考了28分？（满分50） 第4节 3.传遍 男主还是没能露脸 想想都丢人，她二十多岁的人了，连思想品德都能考不及格，这难道是昭示着她的心理扭曲？ 语文老师痛心疾首的看着萧乐：“萧乐啊，这张卷子可能就是你的巅峰水平了，能不能对待自己的最高成绩温柔一点？” 所有人都开始好奇，萧乐到底考了多少分，才能让语文老师如此痛心的斥责萧乐对考卷的摧残。 萧乐又把语文卷子掏出来，看了一眼，不就117分吗？ “老师，我这次比较专注于英语和数学的学习，毕竟和两位老师有个约定，语文没怎么考好，请老师放心，下次我会努力的……” 所以，能别说的像是临终遗考一样么？ 时至今日，萧乐终于敢笃定自己是重生了。 她是死过一次，所以更向往新生。 语文老师呆在讲台上，许久没说出话来。 萧昂勾头问：“乐哥，你语文考了多少分啊？” “117。”萧乐白了他一眼，“揭我的短你很开心？” 萧昂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片刻后，从萧昂嘴里爆发出一阵惊呼：“117分？乐哥你是不是作弊了？！” 萧乐瞪了他一眼：“满分不是150么，我才考117，还是不是兄弟了，竟然侮辱我？”光是语文就扣了33分，萧乐对自己的前途很担忧。 萧昂无语：“乐哥，我们语数外的满分都是120啊！” 萧乐眼皮子一跳，又翻出自己的语文试卷，眉头上果然写着“满分120”。 “……记、记岔了。” 萧乐这边的闹剧并不影响初二（21）班语数外三位老师的喜悦，他们聊到自己学生的成绩，无一例外的第一个提到萧乐。 吴蕾笑容满面：“她竟然能考满分，唉，可能真的用心学了吧，估计这段时间一心扑在英语上，我都觉得对不起刘老师和宋老师。” 刘凝嘴角扬起一个弧：“萧乐能考满分我也没想到，她原本成绩真的很普通，我一度怀疑是不是考卷出的太简单了。” 语文老师笑的满脸肉都堆在一起：“她还是很有潜力的嘛，那作文写得……啧啧，我也觉得不错，已经能从一堆稚气未脱的小孩蛋子中脱颖而出了。” 他们对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讲的竟然是同一人。 萧乐这个名字，第一次传遍了初二年级所有老师的耳朵。 与此同时，政治老师周平亲自到教室慰问萧乐，他笑的阴恻恻的：“听说你语数外考得不错？” 萧乐心虚的扭过头：“还、还行吧。” “听说你史地生都考了四十几分（满分50）？” 萧乐擦了一把头上的虚汗：“四十多一点……都很普通的成绩。” “那你到底对我有什么意见？”政治老师气着气着，突然就笑了，“我教书那么多年，能考28分的，还没我手指头多。” 教室内其他同学瞬间明白过来。 他们以为萧乐变成了天才，可天才的缺陷也相当明显。 普通人的政治，就算随便选选、瞎几把说两句，也不会考不及格吧？ 而天才，就是那么与众不同。 这次期中考试带给初二全年级的除了震撼、也只剩下震撼。 他们突然听闻了“萧乐”这个名字，一进老师办公室，近乎所有的科目老师都在讨论这个人。 他们得到的信息不断的丰富，那个传说中的萧乐，在他们认知中的形象也越来越清晰立体。 据说，这人曾经是个战七渣，只有英语还凑合。 结果七渣姑娘与英语、数学两位老师打了个赌，一下变成了七个位面的王者。 虽然政治依旧处于垂死挣扎的峭壁边上、甚至被七渣姑娘的政治老师直言放弃，可还是避免不了这个未解之谜一样的存在，轰动整个初二年级、甚至是整个初中部。 七渣摇身一变成王者，有人便怀疑上了萧乐的考试信誉。 班主任吴蕾，特意请年级主任一起去查看了萧乐考试时所有的监控。 不管是快放还是慢放，那人连头都没抬过，更没有什么偷窥、打手势、看小抄之类的小动作。 年级主任当然不会拒绝相信一个好苗子出现在自己的年级里，他脸上的笑纹甚至比教萧乐语文的宋老师还深。 萧乐的爸妈也在好友亲朋间扬眉吐气了一番，萧乐的亲哥萧哲，盯着自家妹妹的脸，咂舌道：“奇了怪了，你的智商不是都被我抢走了吗？怎么突然元神归位了？” 萧乐明白自家大哥是在说，曾经的自己就是个沙雕的智障。 她瞪了大哥一眼：“我这是开窍了，你懂个什么呀你！”虽然本质上不是开窍，而是灵魂出窍，但也八九不离十吧。 萧哲只笑笑，而后恶趣味的把萧乐的头揉成了一团糟，对着狼狈又满脸嫌弃的萧乐，笑容变得傻兮兮起来。 。 原本醉心于日常吃瓜、只想坐在观众席上一览高手角逐的萧乐，被迫变得众星捧月。 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学霸考得好，那是理所应当。 萧乐坏就坏在一夜成名。说白了，她在没有优等生基础的前提下，考了那么高的分，让其他老师学生家长下意识的就想探究“成功”的奥秘。 她的座位每天下课后都围了一圈人，表达对她的无限崇拜，实际上是想套出高效学习的技巧。 她的教室门口，每天放学都挤了好一堆外班的学生，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小孩儿们，或是装作偶遇，或是假装寒暄，想厚着脸问几句速成的学习秘法。 甚至于，有很多家长不知道打哪儿弄到了她家电话，一天到晚电话响个没完。 一个星期下来，萧乐痛定思痛，暗暗下定决心，下次考试没必要那么“认真”了。 她那开挂到堪比作弊的实力，自己清楚就好，没必要卖弄给其他人看，这不，多了那么多麻烦事儿。 只要关键的中考不掉链子，她的初中生涯反而能过的更轻松美满。 萧乐的知名度与日俱增，各科老师对她的态度，也从赞叹变成了担忧。 说到底，萧乐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能承受多少荣誉和称赞。 又或许，他们更担心外界的干扰会让萧乐退步。 不多久，老师们仿佛是商量好了一般，接连着找萧乐过去聊天。就连政治老师周平都没放过萧乐。 萧乐清楚老师们啰里吧嗦铺垫了一大堆的目的，更让她想明白了，自己的成绩还是有空子可以钻的。 初二的期末考试，萧乐的成绩在万众瞩目中……退步了。 4.退步 男主企图露脸被作者摁了 说是退步了，其实只是英语考了116分，数学考了114分，语文没那么惊艳出挑了而已。 她的八科成绩加起来，也是班级前五，足够混个优等生的名头了，可比起之前的双满分、以及傲人的语文成绩，萧乐这次退步的有点大。 唯一欣慰的只有周平，他欣喜的发现，萧乐的政治成绩摆脱了班级倒数十名！ 周平的喜上眉梢，与其他老师的失望格格不入。 “人都是有缺陷的，为了补政治，萧乐也付出了太多。”有人打听到萧乐的期末考成绩后，摇头叹道。 “可不是么？她期中考试的成绩简直就是开挂，我连做梦都不敢想那种成绩，结果没多久，就打回原形了。” 第5节 “也不至于是打回原形吧，至少她现在的成绩，也不是我能考到的。” 老师们期待落空，却也知晓上次的充其量就是个意外。 偶尔也会有那么几个学生，遇到了合胃口的卷子，在某次考试中一鸣惊人，之后石沉大海，杳无音讯……这已经算不得新鲜事了。 他们都不能要求常考年级前十的天之骄子们什么，更何况区区萧乐？ 初中二年级的寒假里，下了几场大雪，之后的新学期伊始，萧乐的教室及课桌边上，又恢复了从前的宁静。 这回，班主任调了位子，让她和张晓默坐一起。 萧乐可以用十几个极端负面的词汇，来描述自己内心的尴尬。 她还记得，自己作文考了满分的那次，因为语文老师卖关子而被误解的张晓默，是以怎样复杂的目光盯着自己。 这女生看上去活泼爱笑，柔弱可欺，视线却叫自己无从招架。 谁知，张晓默似乎忘记了之前的不快，对萧乐笑着点点头：“以后，我们互帮互助，一起考上重点高中吧！” 灿烂又温暖的笑容，让萧乐松了口气。 还好，张晓默没有因为一个乌龙记恨自己。 又或许，是因为这次张晓默的语文只比年级第一差三分，而萧乐，只在班级前十里蹦跶。 这样只有运气可言的萧乐，对于张晓默而言是没有威胁可言的。 人类没办法坐视比自己更牛掰的人不理，却能将运气偶尔好一下的人抛之脑后，因为这种人不值得费精力。 萧乐一脸不在意的应付着偶尔冒出的无聊试探者，却在一个周五的晚上，见到了那个让自己曾咬牙切齿了一辈子的男人—— 她上辈子的后爸、一手酿成她父母离异的罪魁祸首，曾志斌！ 她看到那个男人的嘴脸，挂着虚假的亲切笑容，穿着一身带logo的高级货，开着四十来万的国产奔驰，音响里放着她勉强听懂几句的英文歌，瞧上去似乎很有品味。 上辈子初次见面时，她觉得曾志斌富有而风度。 认识那个男人十年之后，她才逐渐看清，那个男人虚伪做作、小肚鸡肠、自私自利的真面目。 只是回忆，就足够萧乐恶心。 她没办法在自己14岁的时候对抗这个恶心的男人，甚至在上辈子，快要24岁的自己依旧没能力……她现在能做的，只是压住厌恶，戴上她暗地里练习许久的笑容，假装无邪烂漫的打招呼。 “曾叔好！”笑容满面，缩在口袋里的手却在发抖，嗓子里也有反胃一般的不适。 希望曾志斌没有发现这一点。 因为萧乐的乖巧，母亲的喜悦溢于言表。 萧乐知道，母亲认可那个男人，认为那个男人可以为她遮风挡雨，可以让她收回逞强、有所依靠。 事实上，那个男人在十年后露出来的丑恶嘴脸，令母亲歇斯底里、痛不欲生，压力倍增，每晚吃安眠药才能入睡。 曾志斌给她的见面礼很大，一张存了两千块的银行卡，以及一枚精致的玉坠。 回程的路上，母亲在离家不到百米的巷子口，为她挂上那枚玉，又试探的问她：“你觉得曾叔叔人怎么样？” 萧乐微怔，这句台词，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她紧紧捏着贴在胸口的玉石，轻哼：“出手阔绰，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个夺人所爱的衣冠禽兽。” 母亲的表情微僵，又笑着扯开话题：“刚刚车里放的歌是不是很好听？” 萧乐也笑：“我估摸着，对于英文歌，曾叔叔那种假装高雅的文盲，一个字也听不懂。” 母亲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叹息着，又对萧乐交代：“待会儿千万别和你爸说曾叔叔的事，你爸那么疼你，看到有别人对你那么好一定会气死的。” 萧乐笑着应下了。 她老爸哪哪儿都好，就是性子太软，任人欺负。 她当然不会让这样的老爸和曾志斌碰面，那样根本没有好结果。 她也不能告诉大哥，大哥年轻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难免冲动。 她甚至不能阻止鬼迷心窍的母亲，那样会适得其反，加速母亲离婚的打算。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母亲看清楚曾志斌的丑陋嘴脸，自发的放弃离婚、再婚的打算。 重生以来，萧乐仗着阅历丰富，随心所欲开着挂，却在重新见到曾志斌之后幡然醒悟。 不管自己是做一个悠长的梦，还是真的重生了，她都要改变上辈子的悲剧。 她不想大哥年纪轻轻死于车祸。 不想母亲一时鬼迷心窍离婚后，所嫁非人，痛不欲生。 不想老爸在毫无防备中被抛弃、郁郁寡欢十多年。 不想自己也在这种逼仄的生活节奏下，许多次想着，找个高楼大厦下去算了…… 要想改变一切，光是现在这个只管吃喝玩乐的萧乐，远远不够！ 初二（21）班所有同学老师都意识到了，萧乐又变了。 5.笨鸟 男主依旧没能登场 仅仅是一个周末，萧乐回来后就变成了超级学习狂。 只不过，那货桌子上摊开的不再是课本，而是……英语高级词汇书、高阶英语教材之类的，不符合他们初中生身份的书。 有人趁着萧乐上厕所时翻了那摞书，甚至瞧见了几本小语种入门教材。 第一个发现的老师是班主任吴蕾。 她站在萧乐课桌前，把桌子上所有关于英语的书翻了一遍，怀疑的问：“这些……你看得下去？” 英语没什么看懂看不懂的，只有看进去和看不进去。 更何况，萧乐接触的大多是词汇。 萧乐将吴蕾翻乱的所有书整理了一遍，有条不紊的在桌子上摆好，才道：“其他的不敢保证，至少现在能过六级。”她顿了顿，又道，“高分不敢讲，500分还是能考到的。” 吴蕾身子晃了晃，顺着萧乐的话发现了萧乐上学期成绩的破绽，她压低了声音问：“那你上学期只考了112……” 萧乐一看瞒不住了，不动声色的瞥一眼附近看热闹的人，也压低了嗓音：“老师，没有人喜欢身边叽叽喳喳的样子，我就算脾气再好，也是会觉得烦的。” 何况那些人会干扰自己学习，这一点很不好。 吴蕾登时就明白了什么。 其余看热闹的人只瞧见，萧乐和班主任凑在一起，神秘兮兮的聊了几句，而后班主任一脸颓然的离开了教室。 只有张晓默，一脸震惊的听到她们的谈话内容。 她从未想过，自己一心想要争取的成绩和荣耀，在萧乐眼中只是麻烦。 “牛啊乐哥，”许科见吴蕾走远了才靠过来，他揉着萧乐的头发，满意的看着某新晋学霸的头被自己揉的一团糟，这才低声道，“我刚刚偷偷用手机查了，英语六级对于一些大学生而言都成问题，你张口就是500分！对了，你说的六级应该不是专业六级吧？……” 萧乐面无表情的踹了许科一脚：“牛啊许科，连我吹牛都没听出来！” 许科没料到萧乐还能端着张严肃正经的脸给自己一脚，他苦着脸、一瘸一拐的回到自己位子上，嘟囔着：“下脚也太重了，你这脚力还学什么外语，干脆变个性去踢足球算了，男足需要你！” 萧乐回给他一个嘚瑟的眼神，却在扭头时瞧见了路海盯着自己若有所思。 第6节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假装不在意的和路海笑笑，赶忙低头继续看外语书。 或许她可以无视全校人，但唯独上辈子求而不得的那个人，她还是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更何况，此刻的路海，正是令自己曾经心动不已的少年模样。 初二下学期的期中考试，萧乐轻轻松松就是班级第六名。 想要调侃萧乐外语学的怎么样的那些人，也都偃旗息鼓了。 谁让萧乐整天“不学无术”，成绩还那么好，尤其是英语，不知道萧乐是不是高级词汇背多了，英语再次成为全年级的领航者。 有一些资深英语学渣甚至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趁着暑假多嗑几本英语词汇书。 对于成绩，萧乐自己也想明白了。 她现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认真学外语”的人设，她那一堆外语书中比重最大的就是英语，这样英语还考不好，人设岂不是要崩个稀巴烂？ 上辈子，萧乐在高中之前就没有瘸腿的科，也就是高一开始，她接触了高中物理，当即就领悟了“天书”到底是个什么书。 更可怕的是，同样坐在教室里认认真真的听物理课、做笔记，人家听的津津有味，她活像是物理过敏一样，连基本的选择题都蒙不对。 她选择题的正确率一度低于25%，还不如大题瞎蒙的几个公式得分多。 一定是初中物理太沙雕了，才让她轻视了堂堂高中物理。 萧乐闷头想着，实在不行，这个暑假就把曾志斌给她的那张卡上的钱挪出来、把那块该死的玉给卖了，悄悄的找个高中物理的补习班上上。 她就不信了，再笨的鸟，先飞个一年能没有成果！ 萧乐坐在教室里，一脸神游天外的表情……这也不是一两天了。 吴蕾想了想那孩子的成绩，还是憋住了没过去唠叨。 天才都是有缺陷的，尤其是人格上。 她知晓萧乐有能力考高分，却又因为怕麻烦，一直拒绝使出全力，这种学生更是惹不得、伤不起。 虽然萧乐没做什么过激事，对吴蕾而言，明明稳进年级前十、却又每次只考300名左右，这与心情不好考试交白卷的人是类似的。 吴蕾沉着脸，站在讲台前心烦意乱的翻着手上的默写本：“这次默写的太糟糕了，一共十个单词，有些成绩不错的同学竟然给我只对了三个！” 同学们面面相觑，开始给狐朋狗友们对号入座。 有人嘀咕着：“总有默的好的吧？” 吴蕾轻哼一声：“当然，张晓默就默了全对。” 教室里有些闹腾了。 他们最感兴趣的是整天死磕英语词汇的萧乐，而吴蕾单单只提了张晓默，这句话等同在暗示，萧乐这次默写也不咋样。 一些人的视线有当无的落在萧乐那边。 好在张晓默跟萧乐是同桌，乍一看就跟他们仰慕张晓默似的，倒也不会显得尴尬。 吴蕾将手底下的默写本分给附近的同学，让他们帮忙代发一下，嘴上也没闲着：“瞧瞧你们整天心浮气躁的样子，就不能学学人家张晓默？人家作文写得好、数学成绩也不错、英语更是名列前茅，每次默写准确率都是打包票的。我也不求你们像人家一样万能，就算差也得有个度吧？……” 本来萧乐不在意这些。 她觉得自己成绩能考上市重点高中就行了，还纠结什么分数？ 她也不在意自己到底是不是万能，只是这辈子，她别混的像上辈子那么惨就行了。 谁知，萧昂那傻缺把作业本发到自己手里时，还摇头叹气了一番：“不是我说啊乐哥，你整天背单词，怎么都没默个全对呢？” 萧乐：“……” 6.先飞 男主还是没登场 萧昂声音不大不小的，反正周围几桌人能听个一清二楚。 萧乐感觉自己额上青筋跳了几下。 她接过默写本，迅速翻开又合上。 连坐在她旁边的张晓默都没看明白，她到底默对了几个。 “少说两句会憋死你吗？”萧乐白了萧昂一眼，“跟你自己默了全对似的。” 萧昂那二货仿佛没听出萧乐的讽刺，还嘿嘿笑了几声。 萧乐也是服了。 或许她错怪萧昂了，萧昂就是迟钝又粗神经，而已。 萧乐这边动静半大不小的，偏偏被吴蕾尽收眼底。 吴蕾看了看张晓默，又看了看萧乐，不免忧心起来。 下课之后，她一回办公室就开始琢磨调位子的事。甚至还在某节自习课上，把萧乐喊到了办公室。 那天的办公室还挺适合谈心的，除了吴蕾，其他老师有事的有事，看班的看班。 吴蕾示意了对面的椅子：“坐。” 萧乐也不客气，反而因为能来办公室蹭空调，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她大摇大摆的将自己的外语书搁在吴蕾办公桌上，与吴蕾面对面的坐下，一副吴蕾请她来办公室看门儿的架势。 吴蕾扫了一眼萧乐的书，并不在意。她看着萧乐，正色道：“我准备让你和刘湘换个位子。” 萧乐心底好一番感慨，成绩好的学生，就算不是个虚心向学、尊师重道的好学生，也还是会受到老师的优待。 她平时不太关注谁和谁坐一起，更没心思问自己新同桌是谁，反正待会儿回教室一目了然。 “我随便啊，老师你应该也是关心我，所以才会事先和我商量这种小事的吧？”她上辈子是没机会感受的，这辈子一定要好好享受一下老师的偏心。 吴蕾将笔记本电脑挪到一旁，严肃的看着萧乐：“这件事我本来不想跟任何人讨论，但你不一样。” 萧乐眼皮子一跳，他们家班主任的下一句不会是……萧乐，我信得过你的为人，我相信你口风紧不会乱说出去，所以我只告诉你一人……吧？ 可别，萧乐自己都信不过自己！ “这件事和其他老师讨论不太好，如果是别的同学，我也不会说出口。”吴蕾郑重道，“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张晓默同学怎么样？” 萧乐眼皮子跳的更厉害了。 这是哪个次元的送命题？ 还“你觉得张晓默同学怎么样”，她怎么知道吴蕾问的是学习还是人品？ 作为老师，问出这种问题真的没关系吗？ “老师你之前也说了，张晓默她是全能的，这还有问我的必要吗？” “学习上当然没话说，如果她心态一直那么好的话……”吴蕾担忧道，“就怕她因为其他事分心，反而误了自己。” 萧乐忽然想到了什么，“该不会是，她一直暗暗和我较劲这种事？” “你知道？” “我又不瞎……她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像是要把我摁死一样，就上次默写单词那事儿吧，她得意的看了我一节课。” 萧乐对于张晓默那叫一个敬而远之。 她上辈子都没发现，张晓默是那样一个争强好胜的人。 好胜到，几乎容不下自己。 吴蕾叹口气：“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她太看重你的成绩了。以前还好，做同桌后严重了不少。好几次自习课，她都是假装看书，其实是在观察你。” 萧乐打了个寒颤。 她倒真没注意过。 这种事换作一个男生做出来，她或许能宽心很多。 第7节 “既然老师也在担心这个，那就把位子调开吧。”萧乐装作轻松的笑笑，“旁边坐着一个望夫石，我也很有压力的。” “望夫石？……”吴蕾失笑，“就你这语文素养，之前的作文是怎么得了满分的？” 萧乐也不反驳，只一个劲儿的笑。 她摊开自己带回来的书，吹着空调，想着同学们在教室里心浮气躁、脑门儿上冒着细汗的上自习，心情不要太美妙。 吴蕾瞧了她一眼，也低下头做事。 如果办公室能给萧乐提供更好的自习环境，她当然乐意为之。 要知道，这个年纪的学生，还没有几个自发主动的想要在老师眼皮子底下自习。 吴蕾调整了一会儿座位表，又忍不住瞄几眼对面的萧乐。 女孩五官很平淡，像没有丘壑的平原一样索然，偏偏她笑起来时温暖柔和的要命，连带着那份自信气息都被冲淡不少。 过了好一会儿，吴蕾才问：“为什么要学这些外语？”作为一个初二学生，能看进去高级英语教材也就罢了，萧乐不但看得下去，还能同时看好几种语言的书。 吴蕾表示不能理解。 在萧乐和自己打赌之前，她还真没看出这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有这种潜力。 萧乐想着，自己以后蹭空调还得仰仗吴蕾，回答时不免多了些耐心。 “我这个年纪，想要让自己上进一些，学外语是一条不错的出路吧？”萧乐在一个词意丰富的单词旁边做了个标记，这才抬头看向吴蕾，“英语总比物理要好学，我也想自学物理，可惜没那个能耐。” 吴蕾有些疑惑，她记得萧乐的物理成绩从没低于95分。 萧乐又道：“至于其他语种……现在只是试着了解，如果有兴趣了，能自己入门最好。如果想学又自学不会，趁着假期找个兴趣班上上也不错。以后大学毕业了找工作，总归是个亮点。” 吴蕾盯着萧乐认真的脸，呆怔了许久。 她似乎懂了，他们班语文老师为什么觉得萧乐早熟。 别的孩子都想着，好好学习，能考上市重点高中当然最好，稍微有点远见的，想着以后要考哪个适合自己的大学。 而萧乐，一张口就是大学毕业找工作。 似乎考高中、上大学，在她心里早有定论。 萧乐不在意吴蕾怎么想，只是关注到吴蕾并不反感自己在办公室自习。 下课铃响了，萧乐自觉的起身，把椅子放好：“老师，我先回教室了。” 吴蕾嗯了一声。 萧乐顿了顿，又问：“那我以后还能来自习吗？” 吴蕾一愣，又嗯了一声。 “谢谢老师！”萧乐喜笑颜开的同吴蕾挥挥手，“老师再见！” 她难得心情愉悦，走路都是连蹦带跳的。 “乐哥，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萧昂一眼瞧见萧乐，八卦兮兮的问，“吴蕾为难你了？” 萧乐稍稍收敛了一下，没有露出特别高兴或是伤心的表情，道：“办公室有空调，凉快。” 身旁的同学唏嘘不已。 有的笑骂萧乐不够义气，自己去享受，有的轻笑萧乐装腔作势，说不定只是被吴蕾叫过去教训了一顿不务正业。 萧乐径直走回自己位子上，却瞧见不远处的、即将和自己换位子的刘湘。 刘湘的同桌是……路海！ 真是惊雷一般醍醐灌顶的消息啊！ 7.调位 男主第二次被作者摁住 萧乐明白，吴蕾这次调位子主要是为了张晓默。 吴蕾能够理解一个学生的好胜心，甚至因此而感到喜悦，但过于争强就让吴蕾感到恐惧。 她生怕张晓默因为这种心思，打乱了原本学习的状态。 现在已经6月了，两个月后他们就是初三毕业班，一年之后的他们都要迈入中考考场。 吴蕾担心张晓默在这种关键时刻出岔子。 为了不让调位子的目的那么明显，吴蕾肯定还会动其他的几组同桌，而非简单的左右平移。 可吴蕾通知了萧乐，并且明确了萧乐会和刘湘换位子。 萧乐清楚，这不是换位子，而是互换同桌。 否则，吴蕾会说，我把你和张晓默调开了。 第三天，吴蕾将座位表公布时，萧乐的同桌果然是路海。 这比上辈子整整早了8个月。 萧乐永远也忘不了，上辈子她和路海搬到一起做同桌的日子。 那时候，她只意识到自己和一个成绩不错的人做了同桌，万万没料到自己同桌是个二货，并且是个对自己极具吸引力的二货。 好吧，她承认自己口味独特了一点。 但这不影响她喜欢路海。 有些时候，她自己都想吐槽小女孩的幼稚感情。 人家什么都没说、什么没做，她一个人就能脑补出两个人由相恋、到误会纠缠、再到共度一生的完整剧情，那情节，简直青春疼痛文学的标准范本。 什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什么你默默关注我、我悄悄喜欢你…… 什么你私下里帮过我很多次、我每时每刻心里都挂念着你…… 作为拥有24岁成年人心智的萧乐，她可以大方承认，上辈子发现自己喜欢路海之后，她的整个高中、半个大学都在幻想着，或许路海也是喜欢自己的，只是那人比较含蓄害羞，所以不敢说而已。 这种梦，她曾做了五年，在她与路海彻底断了联系的第三年，即萧乐上大三时，才终止。 如今，一切回到了起点。 按照历史剧情发展，这个时候她对路海还处于无感阶段，估摸着路海对自己也一样。 准确来说，路海对自己从未有过不一样的情感。 。 路海对于自己的新同桌是萧乐这件事，惊讶程度不比刘湘少。 搬座位前，刘湘对路海挑了挑眉：“厉害啊，竟然能和学神同桌，小子，重点高中的实验班在向你招手！” 路海无奈：“你喜欢的话，送给你好了。” 刘潇轻笑着打趣：“说的跟萧乐是你的人一样，啧啧……” “你的语言表达，一如既往的车祸现场。” 刘湘整理着课本，不时同路海唠上几句嗑：“不是我说，除了许科、薛乔、萧昂他们，萧乐好像不太喜欢和人说话，尤其是她的前任同桌。”刘湘示意着张晓默的方向，又揶揄的瞥几眼路海，“你这话痨不是得憋死么？” 路海也没想到，班主任那么“了解”他，竟然把全班最沉默寡言的女生调到自己身旁，来扼制自己舌灿莲花的本能。 同学两年了，路海倒是和萧乐讲过几次话，内容大多不痛不痒。 他偷偷打量着新同桌，那人素来寡淡脸上，多了些幽然凝重，甚至还有几分难掩的嫌弃。 路海摸了摸鼻子，他没觉得自己哪里得罪过萧乐啊！ 女孩子的心思真难猜…… 第8节 每次调位子，教室里总会吵翻天，大家忙着和自己的老同桌告别，忙着和新同桌热络，回回都要耽搁四十来分钟。 路海默默叹息一声，刚准备和新同桌萧乐客套的打招呼，班主任吴蕾就出现在他俩面前。 吴蕾不放心的瞥一眼路海，又看向萧乐：“萧乐，你可别和他多说话，会影响你的！” 萧乐好笑的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提醒。” 路海一脸卧槽，瞪大了眼盯着吴蕾，又转过脸无辜的看着萧乐。 坐在萧乐前头的许科见吴蕾走了，这才转身，一脸调侃的看着路海：“吴蕾说得对，你话太多了，可千万别打扰我们家乐哥学习了。” 路海大呼冤枉：“人家那岿然不动的样子，我哪里影响得了她？” 他平常也会关注一下班里几个显眼的人。 众所周知的，萧乐就算不会考班级第一，却是最受人关注的那个。 理由无他，光看萧乐桌子上的书就能知晓答案——任谁都会好奇，一门心思死磕外语的萧乐究竟能考出什么样的成绩来。 他可是注意到，萧乐和张晓默做同桌时，都没笑过几次，更别说和张晓默闲聊了。 这样一个寡言还不怎么会笑的人，坐在自己身边都委屈了活泼的自己。 而后，路海看见，萧乐嘴角勾起一个笑，轻轻推了许科一把：“学你的习吧，只要你少说两句，我还怕会被影响？” 路海怔怔的望着萧乐的脸，不明白自己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他怎么会那么二的以为，萧乐不爱讲话、不太会笑呢？ 调完位子，半个小时后。 萧乐努力的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 这次不是她的错觉，更不是自作多情……路海真的在盯着自己，时长已经超过半分钟，这很不正常！ 8.路海 男主没登场，所以想打作者 她不明白路海的动机，但多少和自己有些关联。 这节是自习课，吴蕾在讲台上看班，她没理由去吴蕾办公室蹭空调。 萧乐坐立难安的看着讲桌前的吴蕾，又低下头，试图将注意力挪回书本。 最后，她不得不扔了个小纸条给薛乔。 薛乔把小纸条上的内容确认了三遍，又特意与萧乐眼神交流了一下，这才确信萧乐是真的心血来潮想要看小说了。 由于手机被管制着，中学是实体小说泛滥成灾的地方，几乎每个人的桌肚里都能扒出两本。 薛乔特意挑选了她最爱的几本虐的死去活来的，一边注意着吴蕾以免被抓包，一边招呼同学把书暗度陈仓到萧乐那儿。 那两本小说翻山越岭漂洋过海，途径五个同学之手，最后落在了路海手里。 路海盯着手里的小说封面，又是一阵出神。 和萧乐同桌二十分钟，路海对萧乐的认知被推翻了两次。 在他记忆里，这学期的萧乐热爱学习到令人发指。 他把纸条上的字又看了两遍，是“给萧乐”没错。 没等他回头，他家同桌先把那两本书夺了过去。 萧乐见路海迟迟不把书给自己，只得自己动手，她小声调侃：“没看出来，你还对这种青春疼痛文学感兴趣。” 萧乐太明白薛乔的胃口了，重口味不说，还偏好虐恋情深类型。 路海正是被那酸到牙疼的小说名字给雷到的，他瞥了一眼吴蕾，这才小声道：“我也没看出来，你竟然还会看小说。” 萧乐顿了顿，半是坦白道：“换了个新同桌有点不适应，今天先看小说磨合磨合。” 路海似乎想到了什么，脸颊微微发烫，他低下头，不再接萧乐的话。 萧乐竟然发现了，发现他一直在打量她…… 然而，这种心虚只维持了半节课，自习课下课后，他又不由自主的观察起萧乐。 路海把自己这类貌似无聊的行为戏称，人类观察学。 这段日子，他观察的样本是萧乐。 某一节体育课上，一群临近期末考却还能享受室外时光的少年少女，像是要对班主任表达自己有多热爱运动，疯了一样满操场乱窜。 他们就是要营造东一撮西一撮的分布态势，这样，班主任总也召集不了全班人回去上自习。 作为一个死宅成年人，萧乐最喜爱的运动就是在操场上边听歌边散步。 不够剧烈，不会疲劳，却很悠闲。 “乐哥！”许科远远的瞧见萧乐，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 谁知，萧乐连头也没带回的。 许科心里纳闷儿，又加大音量喊了一声，附近不少同学都侧目望过来，萧乐依旧没回头。 许科迈开腿，三两步追到萧乐身后，拍了萧乐的肩：“嘿，你学习学傻了么？” 萧乐回过头，许科才看见挂在萧乐耳朵上的耳机，他笑容登时就尴尬了。 “怎么了？”萧乐偷偷收了耳机线。 校园里不准带电子产品，除了手表以外，所有的电子设备都是他们偷渡进来的。 萧乐瞧着许科的样子，这货应该有话要对自己说。 萧乐自诩是个知性又善解人意的成年人，她看着许科，耐心地等着他的下文。 不曾想，许科一开口就是一记重弹—— 那小子扫了一眼四周，确认没有第三个人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后，神神秘秘的说：“你有没有发现，路海喜欢你？” 9.喜欢 男主在等候区坐立难安 萧乐差点没被自己的唾沫呛到。 路海对她什么态度，她两辈子都没弄清楚，反正她是对路海抱有多年的非分之想，就算早就放弃了，也不能彻底抹杀。 她尴尬又心虚，“怎么可能？” 难道这是许科的计策，实际上是想要萧乐顺口说出，自己曾经喜欢路海？ 萧乐上辈子对路海的执念悠长的吓人，也叫那时候的许科一筹莫展、头疼不已，好友喜欢好哥们，好哥们却不喜欢好友，许科头都大了。 萧乐与许科对视了两分钟，诡异的发现，许科似乎没有在开玩笑。 她想起自己曾经无数次的自作多情。 也想起自己身边人对于她和路海的幸福展望、以及过度脑补。 又想起一切幻想成空时，陷入深深恐惧的自己…… 那种失落感瞬间就把萧乐拉回了现实。 许科依旧眉飞色舞的渲染着：“乐哥你学习学傻了，当然不会注意到这种小事！” 萧乐无奈的笑：“去你的。” 许科嘿嘿笑了几声：“男人是不会看错男人的，他绝对喜欢你！”许科的笑容渐渐多了些不怀好意，“你怕是不知道，我每次回头找你，他都是什么样的目光在看着你。” 萧乐很是好奇，便问：“什么样的目光？” 第9节 许科的语文向来不好，其中语言表达能力是他的永恒的硬伤。他措辞了许久，抓耳挠腮，就是挑不出合适的词。 萧乐一阵好笑，却瞧见许科眼睛一亮，看向萧乐的右侧，挑眉道：“你看，路海又用那种眼神看你了！” 萧乐装作不经意的回头，路海来不及收回的目光，赤条条的暴露在萧乐的眼皮子底下。 这次，萧乐没办法嘲笑许科的表达能力了，毕竟，她自己也形容不出，路海那眼神究竟含括着什么。 “你确定，他是在看我？”萧乐压低了声音问。 许科哼哼两声：“我语文是不好，可眼没瞎，他绝对是在看你的，乐哥你就别谦虚了。” 萧乐失笑，她竭力使自己表情更自然一些，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回过头，继续在操场上散步。 许科也十分上路子，跟着她假装散步。 过了好一会儿，萧乐才问：“我……没得罪过他吧？” “当然没有！” “也是，我是个女的，他是个男的，除非他喜欢的男的喜欢我，不然我哪有机会得罪他？”萧乐一通女的男的，直把许科绕晕了进去。 当咂摸过来这句话的意思，许科脸一红：“我靠，乐哥你口味够可以啊！” “普通爱好而已，低调低调……” 打那以后，直至他们期末考结束放暑假，萧乐都无法直视自家同桌。 她无法认同许科的看法，但不得不承认，路海对自己有点异样的心思。 以一个成年人想眼光来分析，她……也不知道路海那个小屁孩儿到底在想什么。 初二的最后一场考试，萧乐考了班级第五，英语又是满分，其他的只能算作不错。 这次考试对萧乐而言同样令人紧张，她不断地思索着，该在哪几道题目上出错才显得比较自然。 后来，她才发现，越是拔尖的学生，越是会在一些匪夷所思的地方出岔子，难道那些顶尖的优等生和自己一样，重生了闲的蛋疼？ 萧乐恶趣味的歪歪着。 期末考结束，便是初二暑假。 这年暑假，也是萧乐重生之前的幸福分水岭。 上辈子，她家大哥萧哲就是在这个暑假里丧生于车祸，母亲也是在这个暑假里和父亲离的婚，离婚后不久就和曾志斌出双入对、结婚领证。 这是萧乐一辈子的噩梦…… 她拿着成绩单回到家，母亲一如既往的喜出望外，老爸虽然情绪不够丰富，却也是十足十的喜悦欣慰，就连她家大哥，也对着她的成绩单连连咂舌，“可以啊，你这智商终于勉强够得着我了，这成绩才对得起我妹妹的头衔嘛！” 她忍住没把成绩单糊在萧哲脸上。 看着台历上不断逼近的日子，萧乐终于心慌了。 10.拦住 男主站起来了 院子里隐约传来鸭子的叫声，轻细到难以捕捉。那只鸭子比记忆中活得更久，这令萧乐信心大增。 连鸭子都能活下来，更别别说大哥！ 桃子靠在萧乐脚边，一下下的蹭着萧乐的裤脚，让萧乐沉重的心情稍稍平复。 “哥，15号你有事吗？”萧乐俯身把桃子抱在怀里顺毛，假装不经意的问。 萧哲想了一会儿，道：“我们这种准高三学生，暑假只放两周，学校那边得补习，刚好是15号开始。”萧哲顿了顿，疑惑的问，“有事？……我记得那天不是你生日啊……” 萧乐装作失落的低下头：“我、我能有什么事？” 她假装掩饰着跑开，这无疑引起了萧哲的怀疑。 萧哲私下问了刘美苓，刘美苓以为自己前段时间带着萧乐去找曾志斌的事败露了，对萧哲含糊其辞了几句，脸色很不好。 萧哲觉得事情古怪的很，尽管15号是自己报道的日子，他还是在那天清晨若无其事的磨蹭到了7点半才起床。 7点半时，萧乐推开了房门，一直蹲在屋里的萧哲听到动静，忙不迭假装巧合的推门而出。 看到自家妹子那张惶惑不安的脸时，萧哲觉得今天这课翘对了。 他不晓得一个初中小姑娘能有什么苦恼，但这苦恼不能和父母说，就算是和自己这个亲大哥，也只是欲言又止的问了句话……他觉的事态比较严重了。 萧哲第一个能想到的情况就是校园霸凌。 “妈，我有点不舒服，想请假去一下医院。”萧哲顶着那张思虑过度的脸，瞧上去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刘美苓面色染上焦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萧哲明年就要高考了，稍稍有个头疼鼻塞的小毛病都会让一家人紧张要命。 萧哲揉着额角，苦着一张脸：“说不出来，就是有点不舒服……” “那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刘美苓说着，进屋子拿了包就准备出门。 “还是我陪哥去吧。”萧乐装出一副自己很闲的样子，理所应当的说，“妈今天不是还有事要办吗？” 刘美苓店里的确有一单生意要谈，她瞧着萧哲只是脸色难看了些，没什么行动上的大毛病，也没起疑心。 她掏了几百块钱给萧哲：“那行，让你妹妹陪你去瞧瞧，马上都高三了，一定要注意身体。学校那边我给你请个假。” 优等生总是会有优待的，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学校里，刘美苓从未想过萧哲会骗自己，更没想到萧哲根本没有带萧乐去医院，而是在一家常去的甜品店坐了下来。 萧哲熟门熟路的点了兄妹俩喜欢的茶点，靠在沙发上，挑眉看向萧乐：“现在没人打扰我们，这下总能说说为什么了吧？” 萧乐没想到萧哲会那么配合，甚至在自己暑期补课第一天就请了莫须有的病假。 她惨白着脸，盯着墙上挂钟的时间，踟蹰的开口：“之前，我做了一个梦。” “只是做了一个梦，就把你吓成这样？”萧哲努力压抑住自己的笑意。 他以为自家妹妹开窍了，某些地方却还是幼稚的像个小傻子。 萧乐重重的点头：“梦到你回学校上课的第一天，出车祸了。” 萧哲望着萧乐脸上痛苦的神色，小姑娘捏着桌角的手不自觉的用力，攥的指尖发白，因为一个梦认真的担心着自己。 他突然就笑不起来了。 他们一家都很宠爱这个妹妹。 父亲那边的亲戚大多重男轻女，对待小乐的态度说不上差，但也绝对不算好。 好在父亲很疼小乐，母亲心疼小乐不受人待见也更疼小乐一些，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平常捉弄归捉弄，当然更是没话说的宠着。 那样在宠爱中长大的任性小孩儿，因为一个梦吓成这样，萧哲心疼的要命。 他伸手，揉着萧乐一大早起来还没来得及梳理的头发，轻笑道：“如果你的梦那么灵验，那我学也不用上了，努力让你梦到我们家发财变首富的情景就好了嘛！” 萧乐紧紧握着萧哲伸出的那只手，目光坚定：“我不管，今天你不要去上学，你要陪我呆一天。” 萧哲无奈的笑笑：“一天有点过分了，老妈会怀疑的吧？”眼见着自家妹妹不开心了，他连忙道，“最多呆到中午，好歹午饭要回家吃吧？” 萧乐目的达成，从书包里掏出自学的英语书，安静的看了快一个小时。 萧哲早就知晓自家妹妹转性了。 他们还是个中学生，没有淘宝账号，但好在学校外面有小店铺专门搞淘宝代购的买卖，小乐的书就是自己代购回来的。 难得能欣赏自家妹妹学习的样子，萧哲格外珍惜。 11.车祸 男主第三次被摁住了 “啧，你们年轻人精力真是好的没话说，”萧哲感慨良多，“等你上了高中，早上五点多起床，六点半开始早读，中午午休的两个小时还要拿一个半小时刷题，晚上自习课上到十点钟……那个时候，你看到书都想吐，别说在甜品店里看自己喜、欢、的英语词汇书。” 萧哲格外强调了“喜欢”那两个字。 第10节 萧乐不是第一次被萧哲调侃了。 她晓得这源于自己三分钟热度的前科。 只是，以前她从没意识到，14岁的自己会和24岁的自己一样，在曾志斌这混蛋面前毫无反击之力。明知曾志斌是个定时炸.弹，她懒得让自己学会拆弹，却不断催眠自己，让自己习惯曾志斌的笑里藏刀、冷嘲热讽。 最终，她痛不欲生，断送所有。 现在的曾志斌对她没有攻击性，她更要抓好这段时间，让自己成长起来。 知识未必会改变命运，但知识可以赚钱，钱能够改变命运。 萧乐抬起头，深深的望着萧哲，她犹豫了许久都没想好该如何同萧哲说，他们的母亲正在筹划着甩掉父亲、和一个叫曾志斌的虚伪男人在一起。 上辈子，萧哲走的太早了，以至于没能见到曾志斌一面。 萧乐只记得父亲在曾志斌面前懦弱的像个雏鸡，毫无反抗余地，每每撞见，只能愤愤的瞪着曾志斌，连一句狠话都说不出。 她家大哥的血性当然不需要多说，她甚至害怕，大哥在知道曾志斌的存在后会抄家伙砸了曾志斌的奔驰车。 大哥没有干过那么有暴力倾向的事，可如果有个不知廉耻的男人在觊觎他们的母亲和双亲苦心经营多年的财产，那就不好说了。 “怎么了？”萧哲没能错过萧乐的恍神，他问，“还有其他事瞒着我？” 萧乐心虚的低下头：“哪有瞒着你？我就做了个古怪的梦，这也叫瞒着你？” 她趁萧哲不注意，偷瞄了一眼时间。 现在是7月15号，上午9点50分。 萧乐呼吸都放缓了。 十年前，信息传递还没有那么迅速，可一起情形惨烈、伤亡惨重的车祸，会瞬间传遍温市各个角落。 果然，十点左右时，萧哲震惊的看到了手机上的爆炸信息。 他们班级q群，炸掉了—— 在校门外的转弯口，两辆公交车迎面相撞，满载准高三学生的公交车支离破碎，学生死亡17人，重伤30余人，路口的鲜血淋淋似乎化作一团硕大阴森可怖的浓雾，笼罩在整个校园里。 一起事故，人心惶惶。 “这下惨了，我们还不是正儿八经的上课，只是暑假补课……校长估计是跑不了了……” “人点儿背起来真是可怕，不仅仅是公交车里，就连外头自己骑车上学的，都有好几个被波及，当场死亡。” “事故发生在9点20分，萧哲呢？他没事吧？我记得他特别喜欢踩点过来！” 有人突然关心起来还没到教室里的萧哲。 他们是暑假第一天补课，比平常上课随意了不少，现在又发生那么大一起事故，老师都不知道忙活什么去了，教室里玩手机的也都肆无忌惮起来。 他们不知道萧哲请了病假，只是环顾一周，突然瞧见萧哲的位子是空着的。 那个拐弯口的确是萧哲上学的必经路，萧哲更是众所周知的踩点王，他们9点30报道，以萧哲往常的性子，9点20还在校外的可能性极大。 “天哪，萧哲不会……”有人在教室里惊呼一声。 甚至有几个人在q群里商量着，要不哥们几个拼了，就算留下心理阴影也要去现场扒扒兄弟的“尸骨”。 萧哲梗了梗，赶忙在班群里回复：“瞎说什么呢？我今天不舒服，请了病假没去学校。” 12.幸运 男主在等候区躺平了 许多人松了口气。 有些平日里与萧哲关系一般的，也都为萧哲的“幸免于难”而感慨。 死了那么多学生，他们惊惶归惊惶，但如果班里朝夕相处的人出了事，那种惊惶就会升级到噩梦程度。 萧哲坐在甜品店的沙发上，心有余悸。 他盯着自家妹妹的脸，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萧乐再次体会了一遍，刚和路海做同桌时被盯了十多分钟的尴尬。 这次没有那么多同学给自己打掩护，也没有薛乔给自己递小说，她只能盯着手中的英语书，假装刻苦。 萧哲还是没问出口。 他不可能不奇怪，或许说，从去年开始离奇变成学霸的妹妹，就已经引起了自己的怀疑了。 他甚至开始科幻脑补，自家妹子是不是某种基因觉醒了，爆发了超能力。 刘美苓打给萧哲的电话打断了他们的僵持。 确认了萧哲平安无恙后，刘美苓又匆匆挂了电话，处理自己手头上的事务。 萧哲开始刷班群里的消息，分分钟99+，让他没有闲暇再打量萧乐。 萧乐心惊肉跳的喝着果汁。 这绝对是她喝过最苦的橙汁！ 她知道萧哲在怀疑什么，虽然不明白萧哲为什么不问出口，但她更没想清楚，万一萧哲问了出来，她该怎么回答。 难道让她告诉萧哲，她做了一个梦，这个梦有十年那么长，梦里的每一个场景、发生的每一件事，她都历历在目？ 如果真有，这也不叫梦，叫邪门儿，就像她现在一样。 回家的路上，萧哲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话—— “真希望，那些遇难的同学也和我一样幸运。” 这轻飘飘的一句，让萧乐心里狠狠痛了一把。 她也回一句话。 “这太难了。” 她计算不出到底哪两班公交车会迎面相撞。 时隔太久，她根本不记得具体的事发时间。记忆中，最清晰的就是那天上午，突然得知噩耗而崩溃的自己、以及同样无法接受的父亲母亲。 再有，就算她算出了准确的公交车班次，谁会信她？ “哥，你一定要足够强大。”萧乐拽住萧哲的衣角，与萧哲四目相对，没有半点心虚和犹豫。 萧哲却看到了不安。 “当然……如果，以后还有这种你无法挽回的情况，我会努力。”他凝视着妹妹稚嫩却忧虑的脸，坚定道。 萧乐眼眶有些热，她仿佛看到了，一家四口父母齐聚的场景，延续到她大学毕业、结婚生子。 “你说过的，不要骗我。”她哽咽了，差点兜不住自己失控的情绪。 萧哲紧紧握住她的手：“我是你哥，就算爸妈解决不了的事，我也不会放弃帮助你。” 萧乐深吸一口气。 “那好，”她抬头望向萧哲，“如果你这个暑假不用去学校补课，可以教我高中物理吗？” 萧哲愕然，旋即笑了笑：“你初中物理学完了吗？” “自学完了，但是高中物理……似乎与初中物理完全不同，我怕以后学起来会很吃力。”萧乐吸了吸鼻子，又装作轻松的眨眨眼，“你说过会帮我的，不准骗我！” 萧哲笑意渐深：“这种事我为什么会拒绝？你可以笨鸟先飞，我可以温故知新，多好。” 萧乐一拳落在萧哲腹部，愤愤道：“你见过飞的那么快的笨鸟吗？” 真正有实力的人，是不会理会别人的妄加议论的。 她的确不是个天才，所以被戳破后，近乎恼羞成怒。 第11节 萧哲“哎呦”叫了一声，也不反驳。 男生的情怀嘛，当然是自家妹妹越傻才越可爱喽…… 萧乐原本放在辅导班的预算，成功被节省下来。 上辈子，萧哲走的太早了，没能给她补习过物理，没能瞧见父母的离异，更没能帮着她揭穿曾志斌的虚伪嘴脸。 萧乐用着萧哲半旧的课本，自己整理出一套笔记，又搭配一些萧哲推荐的习题册，她有些惊喜的发现，自己学了三个单元后，依旧觉得思路清晰。 13.物理 男主在等候区睡着了 “哥你真厉害，我一直以为高中物理就是天书，没想到你能讲的那么好，估计老师都没你讲的通透。”萧乐毫不吝啬对萧哲的赞誉。 萧哲抬头，瞥一眼自家妹子的习题册。 这小丫头，估计是又做出来一页题目，给嘚瑟的。 他长这么大，还没觉得会做题是一种成就。 “老师毕竟讲了那么多遍，他们不把自己讲烦已经是好修养了，哪里会揣摩你到底哪里没听懂？”萧哲道，“你就坐在我对面，什么时候皱眉什么时候挠头，我可都看的清清楚楚。” 萧乐嘿嘿的傻笑着。 大锅饭和私厨当然是不能比的。 老师不会照顾到每个学生的进度，但大哥可以始终跟着自己的步调走。 “小乐，别打扰你哥自习，”刘美苓对于萧乐的行为，可谓是左右为难，“你一心向学是好事，可初二的学生学高一的知识，也不合适吧？” “高考越来越趋向于在更细节、基础的地方设关卡，我从头再温习一遍也没什么不好。”萧哲没给萧乐反驳的机会，率先做出了完美的解释。 这下子，刘美苓也心安理得的说服了自己。 家里一个两个都那么爱学习，成绩又好，做父母的哪有不高兴的理？ 她算计着，明年6月之后，小哲高考结束、小乐中考结束，等那时候…… 刘美苓的安分也是萧乐担心所在。 整个暑假，她每天接受萧哲两个小时的物理辅导，在萧哲心情好的时候，课程还能再延长两小时，她的高一物理，完美的学完了上、下两册。 假期快结束时，萧哲甚至有模有样的给她弄了个学期末检测，分数也是萧乐满意至极的。 “不错，学习效果很好。”萧哲幼稚的用红笔在自制试卷的顶端写了个大大的100分，“开学你就是初三学生了，马上也要中考，但是高中物理的学习最好别落下。” “嗯，我决定少看小语种的杂书，集中精力在英语上，有空的时候多做做物理的卷子。”萧乐也及时为接下来的学习计划做出调整。 萧哲对此极为赞同，他又补充道：“周末我也会给你上几节新课，老是做旧题目，对心态不好。” 面对一个高三生的主动请缨，萧乐厚着脸应下了。 萧哲揉揉她的脑袋：“别觉得打扰我，如果学习之余还能做做自己喜欢的事，那不叫浪费精力，叫休闲娱乐。” 天才都是有缺陷的。 萧哲自认最大的缺陷就是，对什么都维持不了长久的兴致。 好在，教会自己妹妹高中物理，就是现在最能让萧哲愉悦的事。 暑假后的新学期刚开始，学校里谈论的话题还是停留在一个多月前本市发生的大型车祸事件中。 初三也是毕业班了，这次学校只给他们安排了两节晚自习。原本周末也要占用半天安排自习课的，经过校领导多方讨论，最终还是取消了。 萧乐早就摆脱了小孩子爱卖弄的年纪。 如果她还是个孩子，一定会大张旗鼓的向同学们炫耀自己奇高的物理天赋。 现在，她只有在家里才会看高中物理，并且是趁着刘美苓不在的时候。 她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装逼，也不想让刘美苓觉得自己不务正业、或是对自己期望过高。 说实在的，她学高中物理只是很顺利，并非不吃力。 在学校里，她照例学着日常课程和英语，遇到难懂的语法也会去找吴蕾探讨一番。 吴蕾虽说是英语专业出身，一不留神还是会被自家学生的问题给难住，师生俩往往在一个小问题上争的面红耳赤。 对萧乐而言，除学习以外，最能让她分心的……非路海莫属。 他们放假前做了一个月同桌，隔了两个月又坐在一起，还觉得有些陌生。 路海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自己活泼好动的性子，他小声问了萧乐：“你作业写完了吗？” 14.作业 男主觉得该找作者谈谈 萧乐立马了然，此刻，教室里至少有80%的同学，还没有完成暑假作业，毕竟拖延症的高发期就是长假，有多少人的作业是在开学前那两天里完成的。 上辈子，这个“好”习惯萧乐从小学到大学，从未摈弃过。 萧乐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你说的是哪一科？” “英语……你英语好，当然抄着也放心啊。”路海的笑容和他说的话一样诚恳。 萧乐被这种直截了当给逗乐了，她无奈的将英语作业扔给路海：“我可是好学生，每一科作业我都有认真做的。” 路海一愣，而后一副将将就就的勉强样：“好吧，如果你数学语文物理也写完了，都借我抄抄。” 这事搁在上辈子，萧乐会觉得此刻是自己人生巅峰。 她晓得，现在成绩堪堪中上的路海，即将产生质的飞跃，他会在初三的大小考试中拿到五次班级第一，近乎稳定的榜首成绩。之后，路海会在中考时取得傲人的高分，进入高中部的实验班。再之后，开启和自己完全不交融的一条路线。即使是在人才济济的重点高中实验班，路海依旧拿过好几次数学年级第一名。 萧乐想起往事，心情难免沉重。 高中和初中课程是截然不同的，高中课程会真实的考察一个人的智商，而非单薄的努力。 “抄的开心一点，”她道，“以后就没机会抄我的作业了。”不晓得，自己这种天才人设什么时候会支撑不住，恢复学渣的真面貌。 路海吓得连作业都不敢接了。 路海观察着萧乐平淡的脸，道：“你……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你可以对我说……我虽然不那么八卦，但同桌的烦恼我还是会热心倾听的。” 瞧着路海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萧乐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上学期考了第十名吧？而排名在你前面的有七个都是女生，不是我夸张，这学期的期中考试，这七人中有一半都考不过你。” 路海被萧乐吓成了大小眼。 “你这又是什么歪理？”路海觉得萧乐的话过于刻薄女生，“就算这学期新添了一门化学课，对女生的杀伤力也不会那么强吧？” “当然。”萧乐翻着英文书虫《巴斯克维尔猎犬》，这是她新买的英汉双语读物，里面的内容谈不上深奥，当做闲书来看，正好用来培养自己英文的阅读习惯。 路海瞥一眼那个不正常到炸裂的人……以及她摊在桌子上的书。 “如果那几个女生每天像你一样，不学习看书虫，我大概会相信你说的。” 萧乐轻笑着，没有反驳他。 第一次月考，路海考了第五名，他惊诧的发现前五名里头只有两个女生，而上学期，前五名全都是女生。 第二次、第三次……越来越多的男生开始排位靠前，前十名的男女比例从原本的3:7变为6:4，这是一个惊人的变动，更惊人的是，萧乐最开始就预料到了这些。 第12节 路海越来越看不透自己的同桌了。 明明有比她更努力的，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自家同桌看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成绩却雷打不动、四平八稳。 萧乐也不像表面上那么一心只读圣贤书、淡薄成绩，她总是会盯着班级的综合成绩排名发呆。 15.竞赛 作者回复：再等等 张晓默不愧是被吴蕾赞扬过“万能”的人。她语文英语依旧拔尖，物理化学也足够出挑，初三的几次月考从未出过前五。 路海如同记忆中一般，从原本的十名左右，到如今的前三，最近一次甚至考了第一名。 许科那货也终于在学习上开窍了，初一时还考过班级四十名的人，也在上一次月考中进入了班级前十。 他们与记忆中的一样，变的只有她自己。 她不会觉得自己有开了挂的快感，也没有因为阅历“作弊”而羞愧，她想改变一些东西，她想让自己不要重蹈覆辙，她渴望一个正常的、幸福一点的家庭。 所以，当吴蕾问她要不要报名英语竞赛时，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知识不能轻易改变命运，但高级的竞赛或许可以。 吴蕾满意的上报了自己班的竞赛名单，除了她最看不懂的萧乐，还有万能的张晓默，以及这学期最大的黑马路海。 她也不觉得自己内定的名单有多不公平，在定下这三个人之前，她也找了几个英语成绩不错的学生商量，最终名单公布时，初三（21）班一派祥和。 比起路海和萧乐，张晓默显得平淡许多。 她没有路海那么大的进步，也没有萧乐的英语那么出众。 饶是如此，张晓默也被看作是最稳的那一个。 一方面，路海进步太快让人觉得不真实，另一方面，他们从未探过萧乐的底细。 在多数人眼中，萧乐只是安静的看自己的书，从来不和身边人卖弄炫耀，更不会对一些英语不好的人说大道理。 英语竞赛的初赛是在校内，每个班推荐三人，将会有三分之二的人在这场晋级赛中落选。 萧乐很不想欺负这些小孩子，她一边抠手指，一边做题，拿了个第七……并且还是在全校英语优等生的行列里。 英语竞赛不同于英语考试，竞赛中不会考你默单词、更不会死揪着语法，它更偏向阅读和表达，因此，许多擅长考试的人却不太擅长竞赛。 萧乐的英语成绩向来是满分，这次考了第七也是个不错又合情合理的成绩。 惊人的是，拿了第一的人是路海，张晓默则是第六。 英语组全体老师都没想到，吴蕾第一次做班主任，教出的学生会优秀到这种程度，在全年级90名英语出挑的优等生中，吴班的三个学生都排在前十。 如果说是运气，这概率也太低了点吧？ 晋级赛成绩出来时，吴蕾乐得，好几天都合不拢嘴。 “你们也别有压力，到区里比赛也是一样的。我们好歹是全市第一的初中，别说区里头，就算在全市范围，你们也是顶尖的。” 三个人齐齐点头，却又各怀心思。 路海觉得自己人生飞起的有点快，连自己都难以接受。 张晓默盯着名次表上，自己和萧乐的成绩。呵呵，仅仅差了三分，差一点……萧乐就要永远压在自己头上了。 萧乐平静的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一周后，三人踏进了区竞赛的考场。 16.晋级 作者又回：快了快了 萧乐认真的答了每一题，得到了意料之中的晋级结果。 他们学校三十个参赛的学生中，有一半能参加市里组织的英语竞赛。一想到区内一百来名英语优等生中，萧乐能排到前二十，就算只是英语单科，刘美苓也喜不自禁。 “小乐真是出息了，这样发展下去你哥也比不上你了。”刘美苓乐呵呵的，一看到萧乐就笑。 萧哲刚回家就听到这句话，他从冰箱里掏出一瓶水，也跟着凑热闹：“你们都说我抢了她的智商，现在没想到吧，其实她这些年都在蓄力呢！” 萧乐轻轻哼了一声：“我明明是靠自己努力，你们难道看不见我好几摞的英语自学教材吗？” 刘美苓笑道：“那些书你要是喜欢看，我以后给你多买些，下次我们去逛逛书店，看上什么都跟妈说……” “妈，如果我能到连市参加省赛，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萧乐打断刘美苓，认真的问道。 刘美苓听到“省”这个字眼，已经乐的七荤八素了，连声道：“你说你说……” “我想在连市玩一星期，妈，你能帮我在学校里请个假吗？” 刘美苓一怔，没弄懂萧乐的意思。 她应该没听错吧？小乐这个即将中考的孩子，竟然想要请一周假，只为了在省城连市玩一玩？ 刘美苓心底立马回绝，却在还未开口时，听到萧哲打趣道：“瞧这孩子嘚瑟的，市里头那是什么水准？人家全市只挑十个人去省里比赛，还真以为自己能一路当黑马了？” 刘美苓心想，也是，她的女儿她能不清楚几斤几两？ 她一冲动，就应下了，还添了句：“到时候让你哥陪你去都成！” 萧哲没想到幸福来得那么突然，他也乐呵呵道：“行啊，反正我已经成年了，带着小乐旅个游不成问题。” 从那起车祸发生开始，自家妹妹主动要求学高中物理时，小乐在他心目中已经是个无敌的存在了。 萧哲说不出自己究竟信任着什么，只是，小乐想做的，他都想帮着她。 距离市级英语竞赛还有两天，吴蕾竭力的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却又忍不住把萧乐他们找出来单独聊上几句。 萧乐庆幸自己是第一个被约谈的，她总觉得吴蕾这个谈心的安排很不合适。 “老师，您不用紧张。”萧乐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吴蕾的不知所云，“一个班能出三个进市赛的学生不容易，这个我也知道，可您如果以这种状态找另外两位同学聊天的话……我相信，他们压力会更大。” 吴蕾有些惊愕，过了许久才讷讷道：“紧张，我么？” 萧乐有些好笑。 严格来说，自己的心理年龄和吴蕾差不多，这场心理上的较量，不是看谁更有阅历，而是看谁更想得开。 吴蕾从师范学校一毕业就进了学校教书，萧乐刚好是吴蕾带的第一届学生，第一届学生中有三个顶优秀的，吴蕾紧张也好、不知所措也好都不为过。 反而是萧乐，作为竞赛的参与者，佛到了一种境界。 “市赛之后就是省赛，省赛之后还有全国赛……我们都清楚，接下来不管能走多远，都是一种荣耀。”萧乐淡淡的说，“作为参赛者没必要紧张，作为老师更没必要紧张。” 没人会因为他们没晋级省赛而冷嘲热讽，更多的人，他们根本没有参加市赛的机会。 17.前往 作者企图说话，被男主摁住了…… 吴蕾终于是想通了，她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惊讶。 第13节 竟然被小自己十岁的学生心理辅导了一把，真是让人脸红。 “对了，”萧乐突然生了兴致，冲吴蕾挑了挑眉，“我和我妈做了个约定，如果我进了省赛，我妈就答应让我在连市玩一个星期。” 吴蕾又呆了呆，她不确定的问：“省赛的时间……在寒假之前吧？” “到时候当然是要请个病假啦，”萧乐眨了眨眼，“还得老师帮我一把才好。” 吴蕾也当了两年多的老师了，还是第一次遇到那么大胆的学生，公然翘课不说，还要找家长和老师打掩护。 她不知怎么的，竟然还能轻笑出声。 “等你进了省赛再说吧。” 瞧着得意门生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吴蕾又添了句：“如果你还能进全国赛，我还可以考虑让你再多‘病’上两周。” 这是一个大胆的约定。 为了激励学生的积极性，她这个老师也是拼了。 如果这句话被教导主任、甚至是校长听到，吴蕾想想背后就开始发毛。 萧乐没想到事情来得那么顺利。 她上辈子只在小学时体验过好学生的优待，原来，中学的优待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乐上辈子活到23岁，能记起的初中时期的事根本没几件，除了自己特别关心的路海、几个关系好的同学，也就数几次重大考试竞赛的成绩了。 譬如这次英语竞赛。 那时的萧乐根本没有参加资格。 她忘记了自己替代的那个人，却记得，路海和张晓默一起进了省赛，最终，也止步于省赛。这个成绩搁在温市中学也足够惊艳了。 萧乐走出吴蕾办公室时，意料之外的撞见在门外徘徊的路海。 路海有些无措，甚至不敢看萧乐的眼睛。 萧乐瞬间了然，来找吴蕾的路海，应该听到了她们师生惊世骇俗的对话。 她知道路海不是一个八卦的人，更不是一个碎嘴的人。 出于礼貌，萧乐表达了自己的知情。 “如果不是和吴老师有仇，我相信你不会把刚刚的事说出去。” 路海又尴尬又憋屈，他扫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当然，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萧乐憋住笑，微微点了头便离开了。 路海那一脸羞怒的表情，还真有点儿意思。 回到教室的萧乐，接受了许多同学的注目礼，其中一道是张晓默的，感情复杂，却又以笑容的方式呈现出来，让萧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市级英语竞赛安排在下午。 萧乐那天照例上了半天课，最后一节课还没结束，就瞧见窗子外头有一个人影晃动。 许科突然回头给萧乐打报告，他好一阵儿挤眉弄眼，小声道：“萧乐，你家哥哥在外头诶！” 萧乐顺势望过去，果然是自家大哥。 见路海投来诧异的目光，萧乐小声道：“我大哥满18岁了，算是……监护人。” 路海立马了然。 原来这场大胆的旅行，参与者不仅仅是萧乐，还有她家大哥——那个在初高中部同样有人气的萧哲。 下课铃一响，同学们听到期待中的那声“下课”后，拔腿冲出教室。 萧乐慢腾腾的收拾了一下，对于萧哲那昭然若揭的心思很没辙。 “大哥，你就不能收敛一下么？”萧乐小心的打量着周围，生怕有人听见。 萧哲笑容爽朗：“来鼓励一下即将参加比赛的妹妹，有什么需要遮掩的吗？” 萧乐瞧见班里头几个女生经过时，忍不住投向自家大哥的视线，带着小女孩的娇羞和好奇。 比起初中男生难脱稚气的长相、以及许多高中男生满脸惹眼的青春痘，萧哲那副干净清俊的模样显得尤为出众。 萧乐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拉着萧哲往食堂走。 “有这种找我的心思，还不如先去食堂帮我俩打个饭。”总好过排队一刻钟吃饭五分钟。 “这种好日子去什么食堂？”萧哲反手拉起萧乐往校外走，“哥带你下馆子。” 萧乐一路被萧哲拖出的学校，不忘凉凉的添上一句：“男生真好，饭量大胃口好，连生活费都比我高。” 萧哲失笑：“你怎么不说你买杂书的钱都赶得上我一个高三生的辅导资料费了？消费需求不一样的好吧？” 萧乐哼一声：“你的旅游大权可掌握在我手里，还不对我好一点！” 萧哲佯装恼怒揉上了萧乐的头发：“小丫头片子，还来劲儿了……” 。 路海和许科都是走读生，两人家又在隔壁小区，每天中午回家都是一起走的。 许科瞧见萧乐他们往校外走，刚准备招呼过去，就发现身旁的路海很是古怪。 “行了啊你，再看就成望妻石了吧？”许科熟门熟路的打趣着。 万万没想到，路海那货脸红了。 许科自己也吓了一跳。 “卧槽，你……你来真的？”他承认，最开始他是觉得路海对萧乐不一般，尤其是那眼神儿，总觉得很有戏。 可并不代表他料到了这种结果。 有好感和有意思，那是两码事！ 路海也想让自己别那么躁动，突然被熟人点破，连他自己都多了一丝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他对自家同桌怀了这种心思！ 许科的八卦火苗陡然熄的一干二净。 开玩笑归开玩笑，但这玩笑万一成了真，那就变味了好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路海轻描淡写的否认着，“下午就要一起去比赛了，有点好奇而已。” 许科不再说什么试探的话，心底不忘吐槽一下路海这毫无技术含量的掩饰。 同为宅男，他很了解路海的理想型。 就算是张晓默，也是比萧乐更符合宅男幻想的啊！ 许科就闹不懂了，给人一种游手好闲（因为不务正业）二世祖（因为学习好）感觉的萧乐，是哪里吸引到了路海这个中二宅男的？ 这天下午，萧乐在考场里发了会儿呆，认真比对市赛和区赛的区别。 都是坐在精心布置的考场里，都是一考场三个监考官，都是一沓厚厚的试题、一张决定荣誉与谢幕的答题卡……似乎都是一个样。 这已经不是比谁的英语功底更扎实了，而是比谁更具有阅读技巧。 早就脱离一段段翻译来做阅读理解题的萧乐，遇上这种撑死高一水平的阅读理解，心底再次腾起虐渣的快感。 她是个伪天才，更是个伪学霸，她不过是学了十五年英语的寻常人而已。 三天后，成绩公布。 不知道市竞赛组出于何种目的，仅仅公布了晋级名单而不公开排位。 或许是希望，每一位参赛者都抱着自己是第一名的心态参加省赛吧。 与记忆中分毫不差的，路海、张晓默进入了省赛的晋级名单。 萧乐盯着名单上自己的名字，莫名有些突兀。 第14节 现在还来思考自己到底有没有这种参赛资格，显然很没有意义。 学校里是同学艳羡、老师赞叹的目光，家里是父母骄傲、大哥兴奋的目光。 她近乎要觉得，这样下去也不错。 大哥还好好的活着，母亲还没有离开这个家，她也在一天天变好。 直到参加省赛之前，母亲带着她又见了一次曾志斌，她才知道，无论自己多么优秀，都阻止不了母亲的计划。 严格来说，母亲之所以还未提出离婚，或许是被某种事情绊住了，这件事可能是大哥还没高考，也可能是自己还没中考。 她装出一脸天真的对母亲说：“我可是依照约定进了省赛呢，妈，你可别忘了我在连市旅游的事。” 曾志斌一脸惊讶：“你连这种事都答应孩子？” 母亲笑道：“我原本也没想到，小乐那么出息，进了省赛。” 餐厅包厢里腾起一阵虚假的融融景象，萧乐见那两个人足够入戏后，才一脸惋惜的说：“可是我这些年没存多少钱，刚刚在家数了一下，只有两百多块……”她耷拉着头，说不出的失落，“两百块连住宿都不太够吧。” 母亲和曾志斌的笑容僵了僵。 大约过了半分钟，曾志斌豪迈的说：“没关系，曾叔叔给你旅游赞助费！”他从钱包里掏出一沓红钞票，萧乐瞥了一眼，怎么着也有三千块了。 这放在她上初中那会儿，已然是一笔巨款。 母亲推脱道：“太多了，你快收起来……是我答应让孩子去玩的，怎么能让你破费……” 曾志斌豪爽的笑着，又说了几句夸赞萧乐的废话。 萧乐顺势又道：“那……如果我运气好进了全国赛，曾叔叔还能给我首都旅游的赞助费吗？” 两个成年人再次愣住了。 “这……”刘美苓听到“全国”两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个“不”字。 “当然，”曾志斌豪迈的许诺，“到时候给你包一个更大的红包！” 以萧乐对曾志斌的了解，这个男人面子功夫做的再好，也掩盖不了他的虚伪。 在场三人，曾志斌绝对是最不想让萧乐晋级全国赛的那个。 但是，那又怎样？ 萧乐贼兮兮的想，这次是三四千，那么下次……怎么着也得五千以上吧？ 回家的路上，刘美苓好好的教导了萧乐一番，她虽然心怀鬼胎，却还是不希望自家女儿变成那种唯利是图的人。刚刚女儿在桌面上说的那些话，摆明了是要钱来了。脸皮厚的让她这个母亲都汗颜。 萧乐满嘴应着。 拿别人的钱，她从来不会觉得心安理得，除了曾志斌的。 她清楚的记得，那个阴险的男人是如何欺骗母亲同父亲离婚、最后侵吞了母亲所有的财产的，母亲的歇斯底里、喜怒无常，以及对曾志斌的妥协都与这脱不了干系。 她记得。 她永永远远都记得。 。 温市一中近期出了几个令人羡慕的对象。 除了初中部几个晋级省英语竞赛的，就数高中部的萧哲。 那家伙平常就是开挂的人生，更别提这次，他家妹妹晋级省赛、母亲让他陪着年幼的妹妹去比赛这种好事。 “我靠，去比赛的不是有带队老师么？有你什么事啊？”萧哲的哥们儿眼红不已。 18.他 男主袭击作者后，登场了…… 萧哲睁眼说瞎话：“你不懂，咱家那宝贝疙瘩脾气不好，我妈怕她和老师起冲突影响发挥，非得让我跟着才放心。” “你妈可真厉害，她是不是忘了你明年就要高考了？” 现在已经是深秋，天气再冷一点都可以穿羽绒服了。 他们高三备考生的心情也跟着天气转冷，想想半年后的高考，简直能把自己吓得哆嗦起来。 萧哲倒好，还有心思陪着妹妹去竞赛，不服都不行。 全校都理解不了萧家母亲的决定，只有吴蕾多少明白些。 有些人的成绩不是靠盯出来的，天赋高的人，自制力也好，根本不需要操心这种零星几天的缺席。对于基础扎实的优等生，心态的调整远比坐在教室里埋头苦读更有意义。 路海作为唯二的知情人，尤其佩服萧乐的自我定位和谈判能力。 反正他是没那种底气胆量和老师家长谈条件的。 而萧乐，仿佛是预测到了什么，在最开始就表现出了绝对的把握。 出发那天早上，萧乐和萧哲在家门前与桃子告了别，桃子冲她摇着尾巴，又上蹿下跳的“汪”了好几声。 萧乐有些不舍，把桃子抱在怀里揉了好几下，最后，与萧哲一人拖了一个行李箱，被刘美苓载去了校门口集合。 大巴是市里安排的，53个座位，30名参赛学生，4位带队老师，就算中途加塞一打（12个）萧哲也是绰绰有余。 参赛者都是初中生，偶尔有几个娇生惯养生活不能自理的，还要带着家长，带队老师也都见怪不怪了。 只不过，这次有个“家长”是个学生，并且是个高三待考生，惹得几位老师频频侧目。 大巴从校门口接了他们之后，又去了其他几所学校接人，在温市兜了不小的圈子才上高速，估摸着到了连市也得下午三点左右。 今天纯粹是认清酒店和考场的门而已。 萧哲坐在萧乐旁边百无聊赖，只能翻翻赛程安排打发时间。 比赛举办地是省内综合实力第一的学府——连市大学，明天上午九点到十一点半，是比赛时间。在这之后，他们将在连市大学的食堂内吃午饭，饭后的半天是自由活动时间。 当然，没有监护人的未成年人是不允许自由活动的，带着萧哲的萧乐是个特例。 第三天，他们将在连市大学的校礼堂内举办颁奖仪式，并宣布这一轮的晋级名单，下午返程，大概五点能到温市。 “时间安排的不错，不会太赶，我也能好好放松一下。”萧哲惬意的靠在椅背上，打从上车，他笑容就没淡过。 想想同学们还在苦哈哈的上课，而自己，已经陪着妹妹出来潇洒了，这种感觉不要太爽。 说起来，母亲这种决定并不让他意外。 就好像暑假时翘课一样，母亲对待成绩优异的自己有着诸多宽容，她不会怀疑自己，并且信任自己的自制力。 如果自己不是从小边玩边学，还稳坐优等生的位子，估计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 曾经抱歉的是，自家妹妹似乎没有这种天分，小乐不够聪明，也没有什么特长天赋，她只是自己的傻妹妹而已。 现在，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顺遂。 萧哲坐在靠窗的位子，他环视一眼四周。 车上载着学生，有一半眼镜厚的像啤酒瓶底，另一半看上去也不是轻松的那么游刃有余，就算是前往连市的途中，那些学生也争分夺秒的看着自己的英语宝典。 再瞧一眼自己身旁的小孩儿，耳朵上挂着耳机，嘴巴微张，睡得正香。 萧哲不由得笑了。 突然，他瞥见走道另一边的座位上，一个男生不太寻常的目光，那人……似乎在盯着小乐？ 萧哲打量了路海许久，路海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他心虚的收回视线，又感受到萧哲格外深意的目光，咄咄逼人的落在自己身上。 忽然，他听见那人清淡的笑声。 路海说不出心底什么滋味儿，一冲动，视线主动迎上萧哲。 第15节 萧哲压低了声音，问：“你是小乐的同桌？” 路海微怔，旋即点了点头。 萧哲道：“可不要被我发现，你欺负我妹妹。” 路海脸噌的红了，“怎、怎么可能！” 因为是同班同学，还没上车前，张晓默就邀请路海坐在一起。 路海想着，反正萧乐也有哥哥陪着，自己与张晓默坐在一起也没什么。 这下子，他感受到了这个决定有多么失败。 萧哲戏弄自己时，张晓默也将这个画面尽收眼底。 路海回过头，笑容既尴尬又勉强。 张晓默瞧了一眼萧哲，又看向路海：“你也不要想太多，你们俩根本不认识吧？” 言下之意，萧哲就算了解路海再多，也只是从萧乐那里道听途说，对路海而言根本没有杀伤力。 路海含糊的应了几声。 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应付张晓默的开解，反而因为萧哲看破一切的眼神而心虚着。 许科和萧哲同样看破的事，他似乎再怎么找理由也骗不了自己了吧？ 张晓默又看了一眼熟睡的萧乐，小声对路海说：“以前和萧乐做同桌时我还没发现，萧乐在英语这方面竟然那么有天赋。” 路海这才恍惚记起，萧乐的前一任同桌是张晓默。 这还真是该死的戏谑。 “唔，我觉得她未必是天分比我们高多少，反倒是因为学的时间更久一些……”路海学习学不下去时就喜欢观察自己的同桌。 萧乐绝对是他见过注意力最集中的人了。 那人自学英语时，连自己拆薯片的声音都听不到，绝对的专注专心。 这样一门心思的学英语，这样自发自觉地去学一门语言，路海相信，如果人人都能做到萧乐这种地步，那么人人都能坐上今天通往连市的大巴。 张晓默轻轻的笑着：“可是你怎么解释，萧乐其他各科成绩？她每一门课都很有天分，除了政治。英语是她最有天分的，因为她对英语有兴趣。” 张晓默理所应当的看见路海松懈的表情，她微笑着继续道，“曾经萧乐没有那么引人注目的，当她露出这些优势，自然很多人都会注意到她。” 路海整个人都恍惚了。 张晓默解释了，他这么些天来无法解释的一个疑问——他为什么会那么关注萧乐？ 他原本就喜欢观察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而他之所以能够观察萧乐那么久，是因为萧乐有值得别人关注的地方，那些刚显露出来的亮点，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理所应当的，自己对萧乐的关注变多了。 缠在心头的藤蔓终于舒展开来，他也有了拨云见日的舒畅感。 原来自己不是喜欢萧乐啊…… 还好，没有冲动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话。 一车子人，能认识路海他们的根本没几个，就算还有两个校友，那充其量也只是校友而已。 萧哲自然没能漏掉隔壁两位的谈论，他对路海也从好奇变成了失望。 这种傻小子愣头青，被其他女生三言两语就拨走的中二少年，才配不上他家妹妹呢！ 萧乐一觉睡了三个小时，连服务区都没落下，直到进入连市市区才悠悠转醒。 透过不太明亮的玻璃，她仔细瞧着窗外的建筑和街道。 这个不熟悉的城市，也是她最向往的城市。 上辈子，一心想要考到连市的某所大学，结果被二流的成绩刷到了一座三流城市。工作后，因为大学里最好的同学夏静绮住在连市，遇到稍长的假期，她都要长途跋涉的过来玩上两天，感受一下省城的繁华，再匆匆回到温市继续苟且，那时，登上返程车的萧乐，心里总是失落居多。 “哥，你想上哪个大学？”萧乐突然问。 萧哲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窗外的大都市风景：“这里似乎也不错。” 萧乐想在连市上大学，也想三年之后，在平市的三流大学里遇到夏静绮。 或许是上辈子没能得到圆满的亲情和爱情，萧乐对于友情看得极深极重。 她之所以想要在连市多逛一周，为的就是去看看夏静绮，即使她不认识自己，即使自己只知道一个校名，她还是努力的想试试。 抵达酒店时，天色有些昏沉，温暖的连市还未迎来深秋的冷冽，萧乐一下车就脱了外套。 萧哲蹙着眉将萧乐脱了一半的外套拽了回来。 萧乐冲萧哲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都没起作用。 “明天就要比赛了，万一赛前着凉，妈知道了还不得剥了我的皮。”萧哲笑容不减，甚至“体贴”的帮萧乐拉上了外套拉链。 萧乐庆幸自己是个女孩子，就算安排住宿也不可能安排和萧哲住一起。她一进酒店房间就把自己外套扒下来，随手扔在床上。 萧哲并非参赛者，没有食宿报销，他自己花钱开了单人间，与省里统一安排的标间根本不在一层。 这让萧乐轻松不少。 大哥对她好归好，可谁都不喜欢身边跟着个老妈子。 原本，她旅游的目的就高过了比赛，大多时间都在思考行程安排。 萧乐靠在酒店房间内小沙发上，安静的出神。 举办方出于好心，将她和张晓默安排在一个房间。好在他们只在这里呆两晚，不然总是与张晓默那双复杂的眼睛对视，萧乐得郁结死。 张晓默进了房间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将带来的日用品、换洗衣服一样样摆放的井井有条，之后又拉开书桌旁的椅子，看了半个小时的书。 在这期间，萧乐瘫在沙发上的姿势都没换过。 萧乐等待着晚饭时间，根本没想过张晓默还会和她唠嗑，唠的不是别的，而是她的现任同桌路海。 “男生的潜力真可怕，半年前我绝对不会想到，路海还能有那么高的英语水准。” 萧乐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张晓默这话说的，语气略显得意，好像有一半还是在自夸英语素养。 萧乐在心底笑话了一阵小姑娘的卖弄，又听到张晓默说，“萧乐，你有喜欢的男生吗？” 这反转，差点没把萧乐吓得从沙发上弹起来。 她察觉到自己身体有些僵硬，又若无其事的恢复如常，她淡淡的问：“你有什么好的人选吗？” 这语气，这措辞，活像是问拉皮条的妈妈桑，有什么好的货色没有。 张晓默有些尴尬，东拉西扯了好一阵，才装作不经意的问：“你觉得路海怎么样？” 萧乐瞥了她一眼。 张晓默又解释道：“这次同行的人我也只认识他嘛，同学那么久了，大家都是女生，八卦一下而已嘛。” 这小姑娘扬起一脸假兮兮的天真笑容，萧乐怎么看怎么别扭。 这份天真，有点掺水。 萧乐不相信，自己一大把年纪，还能被一个小女孩看破上辈子的恋情。 她自觉对路海没有什么非分的言行，路海对自己……也在正常同桌交流范畴内，到底是什么契机，让张晓默突兀的提到了这个话题？ 萧乐并没有纠结多久就想通了——张晓默应该是对路海有意思。 争强好胜的女生，总是会对实力比自己强的男生产生兴趣和好感。 第16节 她都懂的…… 萧乐百无聊赖的应付着张晓默的一时兴起，终于捱到了饭点，她腾地起身，近乎夺门而出，一个不小心，和迎面来的男生撞了个正着。 19.冷热 初次露面的男主 萧乐万万没想到，那男生身旁的另一个人，接住了被撞的东倒西歪的自己。 她记得这件外套，接住自己的人，竟然他娘的是路海！ 而她身后，还有八卦的意犹未尽的张晓默。 萧乐吃饭的心情瞬间被这种刺激冲的一干二净。 “你……是不是走错方向了？”路海没想到自己出手会那么快，更没想到自己还能处变不惊的将人松开。他后退一步，还能十分镇定的告诉萧乐，她不该往这个方向拐。“电梯在那边。”路海示意着萧乐身后。 萧乐为自己的冒失而脸热。 她对路海笑笑，又同路海身边、那个面庞清秀的男生表示歉意：“呃，不好意思……刚刚走得太急……” “没关系。” 那人说话很客气礼貌，声音又轻又淡，透着陌生人该有的冷清疏离。 那男生只在撞到萧乐时蹙了蹙眉，而后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萧乐，绕过她径自向电梯的方向走去。 张晓默盯着那个男生直至消失，又转过脸问路海：“你俩一起出门，他是……你朋友？” 路海挠挠头：“他叫季良平，很不巧我们俩被安排在同一间。” 萧乐见路海、张晓默顺理成章的一起走去餐厅，自己也不好溜的太明显，只能不尴不尬的跟在旁边。 张晓默好奇的问：“那个人看上去就是超级学霸，是连市本地人吗？该不会是连市一中的吧？” 连市一中的升学率全市第一，是全省排名前五的学霸“温床”。 路海摇头：“不是一中，是十一中。” 张晓默亮闪闪的眸子突然黯淡下来：“什么呀，差别那么大的吗？” 路海有些无奈，却瞧见自家同桌的表情都僵住了。 “萧乐？”路海都没发现，自己的语气有多担忧， 萧乐忽然看向路海，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十一中，你说的是连市十一中吧？” 路海点点头。 萧乐又问：“你知道十一中的人都住在哪些房间吗？” 路海面露难色：“我连咱们温市的参赛者住哪里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连市十一中？ 萧乐了然的点点头，又郑重的对路海道：“同学两年多了，就着我俩的交情，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路海一哂，这话真叫人害怕。 半刻钟后，他们挤进熙来攘往的餐厅，路海艰难的在人群中搜寻自家室友的身影，终于，在一个拐角发现了他。 那人孤身一人坐在四人桌旁，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用餐时慢条斯理姿态雅致，不难看出家世不错，打小就接受着高级教育。 萧乐兴致高昂直奔那里，瞧见这人拿着筷子的手十分修长好看，比雪白的桌布还耀眼。 饶是如此，那张稚嫩过头的脸，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萧乐，面前人不过是个未开化的小男孩而已。 萧乐并未过多关注。 “同学，好巧，”萧乐自来熟的坐下，盯着季良平线条柔和、却淡然到极致的脸，“这里那么挤，不介意拼个桌吧？” 季良平瞥一眼隔壁的桌子，刚好有人吃完饭离开，空下了一整张桌子。 萧乐假装没看见，厚着脸笑道：“我们正好四个人，坐在一起不好吗？这样其他同学也不用辛苦找座位了。” 季良平静默的吃着晚饭，并未搭理萧乐，完美的诠释着“食不言”。 连路海都觉得空气僵持了，稀薄的令人窒息。 同样令人窒息的，还有萧乐死皮赖脸的尴尬独白——毕竟她与季良平的互动，只称得上自言自语。 “同学，听说你是十一中的诶，你是哪个班的啊？” “同学，你们学校来了几个人啊？那些女生你都认识吗？” “同学，你在哪个考场啊？说不定我们还被分在一起呢！” “同学，你别总是闷着不说话呀，大家都是来比赛的赛友，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 …… 张晓默都快听不下去了，她扯了扯萧乐的衣服，示意萧乐不要再自取其辱。 萧乐自说自话正起劲儿，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而季良平，根本连一个眼神都不屑回应。 第二天，他们进考场时，萧乐喜滋滋的发现，季良平还真是和她一个考场。 这次，季良平终于用正常的视线打量起萧乐。 萧乐原本还笑嘻嘻的，与季良平对视后，终于笑不出来了。 她似乎……记得这个表情。 那种极端高傲的姿态，仿佛立在云端，带着好奇与同情，用满是悲悯的眼神，打量着她，让她的卑微无处遁形。 上辈子，作为痴情少女的萧乐，站在高三（21）班门前，豪迈的将路海喊出来、告白遭拒之后，有那么一个人，给了萧乐这种目光。 自己那时候可以将高三（21）班男生的起哄一笑置之，更可以无视掉高三（21）班女生的风凉话。 唯独，透过窗子与高三（21）班一个男生对视时，有了发自内心的难堪。 为此，她不得不装出的毫不在意的笑容。抬起头，嘴角漾着自以为的从容，心底不堪到了极点…… 也许萧乐会忘记喜欢路海的感觉，可被那男生注视的感觉，萧乐一辈子都记得。 “你是……那个季良平！” 那个在她高中时，温市一中实验班默默无闻，却在最后高考大放异彩的市状元，季良平！ 那年高考，全校都疯传着这样一个传奇的名字，萧乐作为学渣典范，也暗暗佩服过那个曾讥笑自己的少年。 没想到在省城英语竞赛中还能碰到“老熟”人。 萧乐的赛前心态，彻底崩了。 季良平只抬了抬眼皮子，淡淡的扫一眼萧乐莫名震惊的表情，又安静的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在他眼里，萧乐俨然是一个自来熟的怪人。 萧乐这次格外的认真，她一想到季良平是自己的“熟人”，并且还是个深藏不露的“熟人”，她就不敢在竞赛里放水了。 她根本不是天才，她只是学了更久的英语而已。 她更猜不出，这场竞赛中有多少天之骄子，有多少人像是游戏一般对待这份竞赛考卷。 她只剩下专注力，以及学了十几年的英语底子。 竞赛结束后，路海、张晓默他们惊讶的发现，萧乐不再厚着脸跟在季良平屁股后面尬聊了。 不晓得某人在竞赛中经历了什么，一改原本的憨憨傻傻、脸皮奇厚，改头换面般变得冷静自持、无比端庄。 第17节 “其实，我对你也不是很感兴趣。”萧乐不想总是在季良平面前那么难看，她不再拐弯儿抹角，不再试图套近乎，“只不过，我有个朋友也在十一中，很久没见了，想通过你问问她的消息而已。” 回酒店的路上，萧乐突然拉住了季良平的衣袖，站定后直截了当的开口。 路海跟着萧乐一齐驻足，张晓默也回过头来，看了看萧乐，又看看季良平。 他们都没想到，萧乐会动“手”。 萧乐本人却觉得，对待季良平那种冷漠的性格，只有避无可避的肢体接触才管用。 季良平面上晃过些微的惊讶，他看一眼萧乐拉住的衣袖，终于对萧乐说了第二句话—— “谁？” “夏静绮。” 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太快，以至于路海和张晓默两个旁观者都没缓过劲儿来。 季良平思索了几秒钟，淡淡道：“7班成绩不太好的那个？我记得，她还有个男朋友。” 萧乐眼睛一亮，压抑住心底的激动，她忙不迭点头：“对对，就是她！她男朋友是不是又黑又瘦？” 季良平“嗯”了一声。 这反转来的猝不及防，路海和张晓默对视一眼，深信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剧情。 萧乐和夏静绮大学时候才认识，两个交心的人难免会在一起追忆往事。 夏静绮曾经聊到自己的初中时的第一个男朋友，黑黑瘦瘦的不太好看，但对她很好，也说过自己高二之前都不爱学习，成绩一塌糊涂，等到高二准备努力学习已经为时过晚…… “难得你还能记得她，你和她不是一个班的吧？” 季良平没有再给萧乐回应，也没有给萧乐多余的眼神，萧乐见状也没有多问。 一行人相安无事的回了酒店。 之所以被称作相安无事，还要感谢萧乐真的消停下来，更感谢季良平没有摆什么脸色。 萧乐没有和他们一起回客房，而是去了萧哲的房间。 今天下午竞赛组没有安排，她终于可以和萧哲一起开启度假模式了。 近乎是敲门声响起的瞬间，萧哲房门就开了。 “看样子你已经规划好路线了？”萧乐挑眉问。 萧哲得意的笑了：“当然，你想去的十一中，我安排在星期五，除此之外，我还做了一份详尽的周游攻略，绝对能把连市玩的透熟透熟的。” 萧乐不晓得刘美苓给了萧哲多少经费，无奈的问：“大哥你别高兴得太早，我俩经费有限，得悠着点儿浪。”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萧哲嘿嘿笑了一阵，“钱不是问题，不然我也不会跟着你住这家酒店了。” 萧乐立马了然。 她参加的是省级比赛，别的不说，一家酒店坐落在市中心，地段好、环境好、房间宽敞隔音效果好，那绝壁不是三两百块能解决的。 兄妹俩借着这个美好的下午，在连市好好浪了一把。 抵达连市第三天是周二，也是竞赛成绩公布的日子。 他们一大早就坐在连市大学校礼堂等候结果。 礼堂里乌压压的一片人，伴随着时浓时烈的讨论声。 萧乐对自己的成绩并不担心，这次竞赛是面向初中部的，各市为了不在省里丢人现眼，挑选参赛者时也都尽量选择初三学生，就算选手再强也不过是初中级别，出题人在最开始就手下留情了。 只是，昨天赛前，突然想起和季良平还有“前缘”的自己，心态狠狠地崩了一把。 20.第一 此时此刻，男主还是个中二…… 让一个学了十多年英语的人心态崩掉的后果是，这位大龄少女一不小心认了个真，直接在省竞赛中夺冠了。 这个成绩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包括路海、张晓默，以及萧乐的亲大哥萧哲。 冒充大学生混进了连市大学校礼堂的萧哲直接吓傻了。 比起自家妹妹夺冠，他觉得小乐落选更容易被他接受一些。 萧乐上台领奖时还在想，看来全部参赛者中，得了满分的只有自己啊。 对面不知名的颁奖人乐呵呵的将证书递给自己，萧乐接过证书时，心脏猛烈跳动着，双手微颤。 上辈子，作为教科书式的非酋，她从未获得过那么大的荣誉。 就算自诩的年纪再大，阅历再多，她也激动地像个真正的小姑娘。 她弯下腰礼貌的鞠躬时，领奖台下爆出了掌声。 萧乐的手颤的更厉害了。 直到所有晋级全国赛的人上台合影，萧乐才止住颤。 现实与记忆再次产生了偏颇。 曾经止步于省赛的路海，竟然也晋级了全国赛，虽然只拿了个三等奖，但也的的确确踏入了全国赛的门槛。 萧乐之前没留意过，这回合影她才发现，路海身旁的女生也很面熟——她是温市第三位晋级全国赛的人、也是自己上辈子最大的假想情敌，孟甜。 萧乐感慨过上帝的不公平，自己是个标准的非酋，而某些人不仅长得漂亮、笑的甜美，还家庭美满、成绩优异，这已经不是欧皇附体了，而是高阶合体版。 孟甜就是这样一个欧皇合体。 比起她，在省赛中止步的张晓默就稍显黯淡了。 萧乐正盯着孟甜出神，就听到身旁传来的轻哼。 她微微侧头，意料之外的与季良平对视了。 季良平对于这样的成绩很不满，他瞧见萧乐看他，又抛下一张不甘心的臭脸。 萧乐失笑。 有些人呦，表面上冷冷淡淡、不食人间烟火，实际上，只是没碰到能让他在意的事。 季良平似乎很在意这次竞赛的冠军宝座，可偏偏被自己抢走了。 萧乐也没能忘记，排在自己后头的就是季良平。 可以想象，如果不是自己这个bug，省赛的冠军一定是季良平的。 “你的分数怎么可能比我高？”领奖台上，季良平终于没绷住高傲冷峻的做派，咬牙切齿道。 “怎么不可能？”萧乐轻笑，低声的回答，“如果对比赛结果有异议，你大可以问那些老师啊。” 季良平一脸愤愤和不甘：“如果只拿第二，那我参加这个比赛还有什么意义？” 萧乐哑然。 站在萧乐身旁的另一个叫吴跃的男生终于看不过去了，他忍不住插一嘴：“同学你别理他，这小子可臭屁了，之前还和我一起争数学竞赛的冠军，我是技不如人输了，可他也没必要小人得志成那个样子吧？好像我比他低级似的……” 萧乐侧目，比起自己这个伪天才，季良平恐怕才是那个真正的全科天才。 这位天才的缺陷已经表露的很明显了，他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也因此觉得自己就该坐上冠军那个位子，至于其他人，都是冠军之下的失败者，不值一提，更不屑一顾。 萧乐突然明白了，季良平之前为什么不理会自己，哪怕是一个语气词。 这是一个臭屁小孩，因为本命不凡，所以更加自命不凡。 颁奖、合影结束之后，又是冗长的谢幕仪式、全国赛动员讲话。 第18节 萧哲在旁边喜滋滋的说着什么，萧乐一个字都没听下去。 她想起整个高中都名不见经传的季良平，他做的最张扬的事不过是考进实验班、最后高考拿了市高考状元，至于季良平在省里排位如何，萧乐那时候没关注过…… 无论如何，以现在季良平的性格，怎么可能在高中里低调成那个样子？ 萧乐怎么也想不通这一点。 。 同一班出来的人，只有张晓默没能晋级省赛，她失落失望又受挫。 一行三人中，明明她才是发挥最稳定的！ 张晓默没心思找路海闲聊，也不想理会同屋同寝、好运到令人艳羡的萧乐。 回程的路上，张晓默独自闷闷不乐的坐在大巴的最后排。 路海登上回程的大巴，走到中间位置也没瞧见张晓默，正犹豫着，就听到有人和他打招呼。他顺势望过去，竟然是孟甜。 “你在找人吗？”孟甜扬起轻和温柔的笑，“不介意的话，坐我这里吧。” 路海又多看了车后座一眼，还是没瞧见张晓默，含糊的应了几声，在孟甜身旁坐了下来。 “怎么了？”孟甜轻声问，“你看上去好像有心事，不会是在担心全国赛吧？” 路海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在找班上的一个女生，她来的时候坐在我旁边……” 孟甜问：“是拿冠军的那个，叫、萧乐？” 路海摇摇头：“是另外一个，这次我们班来的三个人只有她没进全国赛，有点担心她想太多。”就算他是个男生，就算他神经再大条，这种事也会有所察觉。 萧乐没登上返程的大巴，她依照原本的计划，和萧哲留在了连市。 路海一个男生，根本不懂得如何安慰一个根本不熟悉的女生。 他甚至有些懊恼，萧乐为什么不在…… “话是那么说，可放在全市三十个参赛者中，晋级的只有我们三人。没有晋级全国赛不是很寻常的事吗？”孟甜安慰道，“女孩子原本就容易想多，这种事你再烦恼也没有啊，关键是她自己要想通才行。” 路海挠挠头：“也是，我想再多有什么用，我去安慰，她反而会想的更多。” 孟甜弯了弯嘴角，露出甜甜的笑容…… 这边，萧乐已经和萧哲收拾完行礼挪了个窝。 他们预算是不差钱，可不差钱并不代表可以挥霍无度，比赛时住的酒店好归好，价格也很美丽。 萧哲在昨天上午、萧乐比赛的时候就看好了酒店，并且预定了两个房间。 兄妹俩在连市心无旁骛的浪了两天，第三天去了连市十一中。 萧乐站在校门口，有些紧张。 门卫大叔瞅着校门口的两个人，站了十多分钟了，就是不进来，他有些吃不准这俩孩子到底是不是十一中的学生。 再瞧瞧时间，下午两点半，学生的话早该进去上课了啊？ “别紧张，就按照我俩商量好的说辞，绝对不会有问题。”萧哲握住萧乐的手，安慰道。 萧乐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开始她的表演，就有人叫住了她。 “你是萧乐吧？”一位年轻的女老师从马路对面走过来，认真的打量了萧乐好几眼，确定自己没看错，又道，“你还没回去？” 门卫疑惑了一下，又觉得这两个人应该是十一中的学生。 萧乐只片刻就明白过来，这个女老师在颁奖典礼时见过自己。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想、我想找个朋友……” 那女老师直接忽视了萧哲，将萧乐的不好意思头脑风暴出了n种可能后，挑出了其中最戏剧性的一种：“你想要找季良平吧？没关系，你跟我过来。” 门卫早就放行了，萧乐呆怔了一会儿，直到萧哲扯了扯她的衣服，才回过神跟在女老师身后进了十一中。 没想到，那么容易。 萧乐再次感慨世界对优等生的善意。 竟然连这种未曾谋面的老师都能帮自己一把。 女老师善解人意的将她带到了季良平的教室外头，又鼓励的对萧乐笑笑，之后瞥一眼萧哲，才转身离开。 萧乐一阵尴尬。 萧哲被看得莫名其妙，他问：“你来这里，不是为了看那个叫季良平的吧？”作为监护人，他当然记得哪几个人经常和自家妹妹进进出出，季良平作为校外人，第一个就被他盯上了。 萧乐无奈：“当然不是他。” “那就好，”萧哲瞥了一眼教室里那小子平静无波、不太讨喜的冷俊面孔，“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也要去转转，放学后我们在校门口汇合吧。” 他转身时，晃了晃手机：“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上课时间，一个腿长又帅气的不知名学长站在教室外头，一言一行都令人赏心悦目，自然惹得连市十一中初三（3）班全员关注了起来。 萧哲的动静不可谓不小，季良平班里头许多人都探头探脑的盯着萧哲和萧乐。 不巧的是，这些人中包括了季良平，以及那天合影时与萧乐搭话的男生吴跃。 吴跃一脸八卦的招呼季良平，比季良平还要激动的模样：“嘿小子，人家竟然来找你了诶！” 旁边有男生凑过来，好奇地问：“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就是门口那个女生，是这次英语竞赛省赛的第一名……也就是赢了季良平的那个！”吴跃对着窗外的萧乐好一番挤眉弄眼，也不管萧乐有没有看到他。 “我当时就很震惊了，现在竟然还有机会看到真人！” …… 一时间，连市十一中初三（3）班的教室里躁动不已。 当然，讲课的老师也没能错过这出好戏。那个年轻的女老师蹙着眉，思索了片刻，假装生气的沉声道：“季良平，出去把这件事解决一下！” 班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21.旧友 中二傲娇：看你有点水准才和你聊…… 萧乐原本无意打扰人家上课，她瞧着季良平班门前挂着的“初三（3）班”，又瞧了瞧隔壁班的，猜想7班应该在楼上。 还没走远，就被季良平叫住了。 “你怎么来了？”季良平虽说是被老师轰出来的，每踏出一步都伴随着全班人的嬉笑声，他本人却没有半分羞赧。 萧乐差点以为自己看走眼了，季良平那小子竟然一脸得意？？？ “来找夏静绮啊？”萧乐翻了个白眼，“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么？” 季良平的得意瞬间烟消云散，眸中漾着不悦：“来找夏静绮，张老师会把你带到我们班？” 张老师？ 萧乐思索了一下，应该是刚刚好心带他们进校门的女老师。 萧乐没有理会季良平的自作多情：“她以为我是来找你的，我看她很干脆的把我带进来了，就想着不能对好心人失礼。”她装作无辜的摊摊手，“你知道的，我的家教不允许我做这种没礼貌的事。” 季良平气结，才见过几面的人，他知道个锤子！ 瞧见季良平气闷的样子，萧乐的笑意快憋不住了。 季良平哼一声，抛下一句不知所云的，“随便你！”他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萧乐叫住他，没想到季良平还很听话的顿住脚等着萧乐的下文，萧乐忍住笑，问，“你知道7班在哪儿吗？” 季良平的怒气又升腾起来，表情克制的很好，眼底却燃起一团火，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19节 过了许久，萧乐才从空气中捕捉到，那几不可闻的两个字—— “二楼！” 依旧是满含怒意。 如果说比赛期间，萧乐见到了一个高冷傲气的学霸季良平，那么此刻，她在十一中里头见到的，活脱脱是个别扭的中二少年。 她坚信，中二和别扭才是对季良平最完美的诠释。 也许是觉得自己足够资格，所以季良平对自己，有着对待宿敌般的重视。 那家伙指不定在心底说着，“我是看你水准不错才和你说话”这类中二的话。 季良平冷着脸回到教室里，初三（3）班的同学们端着调侃的念头，却在瞧见季良平那张暗沉到冰点的脸时，纷纷止住了调笑的话。 吴跃作为比季良平稍逊一筹的学霸，最大的乐趣就是招惹季良平。 他不怕死的捣捣季良平的胳膊：“兄弟，你怎么解决的那么快？” 季良平从牙根里挤出一句话——“我是看她水准不错，才和她聊两句的……” 吴跃哑然。 他们学校号称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学神级人物，要不要那么幼稚？ 。 萧乐上了二楼，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初三（7）班的班牌。 她在楼梯旁边踟蹰了许久，不知该不该迈出那一步。 一个缺爱的人，最是放不下身边寥寥无几的温暖和关切的。 她站在楼梯口，迎面吹来的风带着秋天的萧索，也让她想起上辈子噩梦一样的现实。 大哥走的早，母亲在她初二的暑假与父亲离异，打那以后父亲颓废了快十年都没好转，而母亲疲于应付新组家庭根本无暇照顾自己的情绪……可是，她遇到了夏静绮。 夏静绮脾气不算好，甚至有些小暴躁，却会为了萧乐喜怒哀乐。 她为萧乐筹划毕业之后自力更生、筹划如何从泥淖复杂的家庭关系中摆脱出来，更是一直陪着萧乐，让自以为心理压抑到变态的萧乐活的光明。 萧乐根本想象不到，如果自己没有遇到夏静绮，她将是怎样一幅精神失常的下场…… 一声短暂而欢快的铃声响起，萧乐听到不远处的教室里有些躁动。 看来是十一中下午第一节课结束了。 萧乐往教室方向走了两步，站在不太明显的位置，直到瞧见7班有人走出来，才敢靠近那个教室。 她迎上一个看上去十分友善的女生，问：“同学，能帮我喊一下夏静绮吗？” 那女生呆怔了片刻，又笑着扭过头，对着教室里喊一声：“静绮，有人找你哦~~” 萧乐连说了两句谢谢。 万万没想到，夏静绮还没走出教室门，那个女生先“认”出了自己—— “天哪，你该不会是这次英语竞赛省赛的冠军吧？”虽然没直呼其名，但答案也很精确了。 萧乐愕然：“你们都那么热衷学英语的么？” 那女生爽朗的笑着：“英语谈不上，不过对季良平的八卦程度的确很高。” 萧乐：“……啥？”她可不记得自己和季良平有什么瓜葛，难道又是那个叫吴跃的惹得麻烦？ “听说你赢了季良平，天哪我简直想象不出来，还有人能在智商上超过季良平——那种神级人物……你知道吗，他学习根本不用走心，走眼就够了！” 萧乐意会了好久，才理解这句话是在夸季良平记忆力好。 她想起自己问起夏静绮时，季良平也只是思索了一下就说出夏静绮的基本特征。 原本以为这两人是隔壁班，没想到根本不在同一楼层。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季良平那可怕的记忆力不是吹出来的。 萧乐干笑几声，掩饰着自己的心虚：“哪里……英语不是靠记忆力就能学好的，要死去活来，死记硬背到脑子里，活学活用到卷子上。” 她试图让这个小孩不要纠结自己赢过季良平这件事。 虽然不晓得，上辈子的季良平转学到温市读高中。 但冤家宜结不宜解，她可不希望来年九月，自己在温市一中里头与季良平相看两相厌。 “不愧是超越季良平的存在，随便说几句话都是学习干货。”那女生看向萧乐的眼神满是崇拜。 萧乐一时语塞。 直到瞧见夏静绮站在教室门前疑惑的打量自己，她才拉着夏静绮落荒而逃。 夏静绮一时没缓过劲儿。 说实话，面前这个女生她压根不认识……呃不，也不能说的那么绝对。 她是认识这个女生的，只不过是在这周的校报上，整整一块版面都是季良平与获奖者的合影，中间最醒目的那个冠军，被所有知晓季良平的人着重关注了。 夏静绮飘飘忽忽的想，初次见面就拉拉扯扯，就算两人都是女生，貌似也不太好。 萧乐漫无目的的疾行，考虑到下课时间短，才在一个墙根前匆匆停下来。 “抱歉，我没想到十一中的同学们那么热情。”萧乐迎上夏静绮的目光，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甚至没弄明白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或许只是为了与夏静绮见一面，又或许，只是想看看夏静绮过的怎么样。 于是，她来到了这里，甚至不怕引起自家大哥的怀疑。 夏静绮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成绩中等，人缘也是中等。因为自己个子高、长相普通，许多女神级的女生尤其喜欢和自己走在一起，这样可以营造出一种红花绿叶的衬托感。她生活的潦草，也不在意那些“女神”的小心思。 她也知晓周二新出炉的校园热门新闻——所向披靡的年级第一季良平，竟然在省赛中栽在了一个区区温市来的女生的面前。 季良平参加过很多种竞赛，不同的级别、不同的科目，无一不是捧着冠军奖杯盛誉而归。 所有明白季良平可怕之处的人，都无限的好奇着，这个女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或许是小时候在欧美某国呆过，又或许受过精英级西式教育，又或许是眼镜厚如鞋底的超级书呆子…… 谁能想到，那个女生不管是气质、还是长相、还是其他什么能透过外表观察出来的东西，都是那么普通。 “我知道你，”夏静绮毫不避讳，“你英语很好，连季良平都输给你了。” 萧乐盯着夏静绮那张稚嫩到陌生的脸，忽然心头一轻，什么装模作样的虚架子都没有了。 “季良平的确很有天赋，但很可惜我不是天才，我只是学了更久的英语而已。”萧乐觉得自己更像是复读机，在获得一次次让人意外的成绩后，一遍遍的解释自己的“成功”。 夏静绮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一个传奇又亲人的“天才少女”就站在自己面前，然而，这个天才却告诉自己，她只是努力更多一些，与智商无关。 她轻笑：“我们都知道季良平的水准，如果只用勤奋来形容你，未免太单薄了吧？” 萧乐忍不住跟着夏静绮一起笑起来。 这货一如既往的爱说些装模作样的话。 萧乐只是看着夏静绮，就已经满足了。 第20节 然而，夏静绮下午还有两节课，根本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和萧乐在墙角唠嗑。 上课预备铃响了一遍，夏静绮回头看了一眼教室方向，又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有些可惜的说：“虽然不知道你来找我的理由，但，我的确是要回去上课了……” 萧乐当然没错过夏静绮的情绪，她掏出随身携带的笔和便利签，留了自己的手机号和q号，一把塞给夏静绮。 “不介意的话，以后有心事可以找我。”萧乐眨了眨眼，“至少我可以教你学英语。” 夏静绮低声说了句谢谢，又匆匆赶回教室里。 这一切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一个超越神级季良平的英语学霸，竟然跑过来和自己唠没意义的嗑，最后留给自己两种联系方式——这分明是害怕自己不去联系她。 22.bug 口癖而已 夏静绮迎上同学们好奇的目光，笑容平淡的回到座位上。 她攥着那张纸条，手心微微出汗，笑容满面的回应同桌的疑问：“嗯，你说那个女生？她爸和我爸是大学同学，被叔叔交代过要来和我道个别再回温市……唔，我俩小时候认识啦，只不过许久没见了有点生疏……” 萧乐的耳力并没有很好，只不过她刚巧站在夏静绮教室楼下，而夏静绮刚好坐在窗边，又刚好，楼下的班级安静了下来，夏静绮那班也没什么多余的噪音。 这一切的巧合，让她再次见识到了夏静绮神乎其神的圆话水准。 比预料早的时间达成所愿。 萧乐只是递了个联系方式，却觉得无比满足。 她联系了在十一中闲晃的萧哲，两人去了连市有名的小吃街，一路吃回了酒店。 她来连市的理由就是夏静绮。 虽然那家伙诧异又不解，但不影响夏静绮放学后乖乖加了自己的q号，顺带着献上了手机号码。 萧乐盯着通讯录里多出的那个人，在余下四天里心情都好得不得了。 还是，先从网友做起吧…… 萧乐和萧哲都没告诉刘美苓竞赛成绩，这不代表刘美苓没有其他路子。 在得知成绩的那一刻，刘美苓近乎要觉得，这怕是自家闺女的人生巅峰了。 她一直忍着没有打扰闺女的旅□□程，直到闺女回程的日子，她才暴露了自己极度的喜悦。 世界对优等生的宽容是没有底线的。 刘美苓在儿女归家后，并未对他们休学周游表示不满，甚至笑容满面的接过萧乐手中的行李，关切备至的问东问西。 “玩的怎么样？”刘美苓故意不提竞赛成绩。 萧乐将冲到自己面前的桃子抱在怀里，一边给桃子顺毛一边回应：“还不错，就是……连市玩了一周，花了不少钱，有点过意不去……” 刘美苓一听，又兴致高昂起来：“这有什么过意不去的？我赚钱不就是给你花么？” 萧涉也凑过来，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家闺女：“你妈还说了，去首都比赛时要陪着你在首都逛逛。” 萧哲笑容突然消失，问：“那我呢？” 刘美苓瞪了他一眼：“你自己数数还有几天高考，就算我不着急，你自己也得急一急吧？” 萧哲顿时就蔫了。 萧乐想到刘美苓要跟着去，突然就没了旅游的兴致。 以她对刘美苓和曾志斌的了解，到时候跟着去的怕不止刘美苓一个，可能还会多一个曾志斌。 那个奸诈的男人会假装自己到首都出差，炫耀自己事业有成的同时，给萧乐营造一种他是个风度阔绰成功人士的假象。 “旅游就不必了，”萧乐一口回绝，“这次玩的是开心，但也很累，到时候我一结束就跟着带队老师回来，估摸着回来就快期末考了。” 刘美苓刚想说什么，又因为萧乐的坚定止住了。 萧哲有些惊诧的望着自家妹妹。 一路玩过来，小乐哪天不是起早贪黑还精力充沛的，显然，她拒绝的理由是母亲，而非什么玩的累、期末考之类。 刘美苓只当是萧乐的自制力强，便也没说什么。 一双儿女都是在毕业班，心里多想点学习方面的事总归是好的。 作为省赛第一名进入全国赛的萧乐，意料之中的遭遇了各科老师的祝贺与调侃。 在她称病滞留连市足足一周才回温市后，许多不明所以的老师同学表示，天才也有不受眷顾的日子。 政治老师周平一进教室就瞅见了萧乐，他挑了挑眉揶揄道：“听说你颁奖典礼一结束就病了，在连市呆了一周才恢复过来，我看你倒是挺有精神！” 恰巧，预备铃叮叮咚咚响了一阵儿。 教室里蓦地安静下来，更多同学不是因为预备铃，而是期待萧乐的回应。 在初中升高中的节骨眼儿上，谁家孩子请假不是按课时算的？生怕错过了哪堂课抱憾“终身”。 人家萧乐是牛逼，去连市比个赛还能附赠一周病假，也不知道老师是怎么答应的。 萧乐迎上政治老头儿的挑衅目光，悠哉的笑了笑：“老师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不恢复的精气神好一点，哪能来上课？”她轻轻笑着，“病歪歪的样子看上去的确惨，我也是要面子的。” 政治老师意味深长的看了萧乐一眼，而后摊开课本，懒洋洋的吐出两个字：“上课……”笑容意犹未尽。 满教室的学生，只有路海清楚的知晓萧乐留在连市的真正原因。 他倒没有因为这个秘密而憋得慌，只是瞧着政治老师的表情，再瞅瞅萧乐……总觉得那个小老头看出了点儿什么。 政治课不是主课，免不了一些学生交头接耳唠闲嗑。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萧乐在略显嘈杂的教室里突然开口，声音又低又轻从齿间流出，“你以为吴蕾那么年轻的老师会瞒得了那么多老滑头？” 路海翻着课本的手顿了顿，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向萧乐。 自家同桌左手托着脸颊，右手潦草的翻着政治课本，又悠哉的打了个哈欠，秀气的眉眼耷拉着，目光轻描淡写的落在政治老师身上…… 仿佛刚刚那些话只是自己的臆想。 路海不知怎么的，忍不住勾起一个笑。 这样的日子不悠闲，甚至有些争分夺秒的紧迫，他却希望一直这样下去才好。 不知过了多久，他跟着旁边的同学一齐翻了一下课本，摆出认真听课的模样，低声问萧乐：“你后来去十一中了吗？” 萧乐正在被政治老师催眠中，路海的声音仿佛是秋日里落在山涧的细流，表面清清淡淡，落入耳中又清冽凉爽，令恍惚的人渐渐转醒。 “唔……”萧乐揉了揉眼睛，意识有些模糊，不晓得自己刚刚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去了，还找到了我的那个朋友。” 想起夏静绮扯的谎，她又低低笑道：“她爸和我爸是大学同学，我俩小时候见过，我爸交代了要去跟她打个招呼的。” 路海瞬间就听出这话的漏洞。 他没有戳破什么，只是偷偷打量着萧乐。 自家同桌眯着眼，似乎是看着政治老师，而那双眼、那神情，分明是在回忆什么。 同桌的五官平平无奇，只有弯起眼睛笑起来，才会有那么一丝丝的特别。 路海不得不承认，神秘感这种东西真是要命的吸引人。 他一边觉得自己是个男生不该过于八卦，另一边又实在好奇萧乐到底在想什么。 每一对同桌相处的日均时长为7个小时，他的同桌，似乎在余下的时间里都和自己生生错开了整个世界。 这种想法太中二了，路海一边承认，一边对于自己的判断无可奈何。 第21节 。 省赛夺冠后的日子令萧乐苦不堪言。 吴蕾好几次想拖着萧乐到办公室谈心，又因为上次的教训克制住了自己。 各科老师都以萧乐的英语成绩半开萧乐的玩笑，实际上是在暗示萧乐，不该因此荒废其他科目。 同学们对萧乐的崇拜之情居高不下，甚至一度恢复到了萧乐初二最辉煌的那次考试。 当然，最让萧乐难以招架的就是张晓默。 同出一班的三个人，在省赛中唯一没有晋级的人一定会心里不舒坦，更何况这人是张晓默？ 萧乐被张晓默死亡凝视了整整一周，等到新的一周开始，她一踏进教室门，便迎上了张晓默一张笑容灿烂的脸。 一瞬间，萧乐以为自己又重生了一次，这次的自己成绩一定很差，差到不配被张晓默放在眼里。 “萧乐，你教教我学英语吧！”张晓默睁大眼，一脸期待的看着萧乐，“你英语那么好，我也想跟你学习。” 霎时间，这个异常天真烂漫的张晓默吸引了全班人的注意。 许科曾经有句话说的没错，比起萧乐，张晓默更符合路海的审美。 张晓默长相更柔美纤细一些、性格活泼可爱一些、声音温柔可人一些……这简直就是宅男的理想型。 萧乐感受到教室里的目光齐刷刷的汇聚到这里，不知是看着张晓默还是自己。 张晓默又道：“你真的好厉害，我尽了全力才进省赛，你却轻轻松松拿了省级第一，等你参加了全国赛，说不定全国第一也是你的。” 那一脸认真的诚恳，真叫人动容。 萧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却比某些身经百战的女演员演技更加精湛，演的一手完美的盛世小白莲。 “哦，是吗？”萧乐不在意的笑笑，“能拿第一当然更好，可全国范围内，谁知道有没有那种逆天的怪物级选手。” 张晓默跟在萧乐后面，语气兴奋且坚定：“你那么厉害，谁还能超过你？” 萧乐忍不住白眼一翻。 人不会对比自己水准高很多的人产生敌意，但会对同水平的人耿耿于怀。 她才不信，自己在张晓默心中是可以堪称全国第一的存在。 “当然有，”萧乐哐当一声，往自己位子上一坐，“这种bug遍地都是，你会遇到的。” “bug？” 萧乐看见张晓默疑惑的模样，又恍然，哦是了，在他们初中那会儿，bug还不是那么流行的网络词。 张晓默在萧乐面前天真烂漫的好一会儿，没什么实质收获，才一脸失落的回到座位。 坐下来的第一件事，她悄悄翻开了英语词典，b、u、g…… 同样翻开词典的，还有路海。 23.厚脸 男主重新开始默默计算出场日子 路海刷刷刷的翻着书页，终于找到了那个单词。 “bug，臭虫，故障，窃听器？”他一脸迷茫的看向萧乐，“除了这三个意思，bug应该是还有什么引申意义吧？” 萧乐一哂，路海一脸认真的求知欲，真令人无奈。 “bug最常用的注释就是故障、差错，我自己比较习惯把能力逆天到变态的人统称bug，”她生怕自己会教坏小孩子，又道，“这只是我的口癖，你不用太纠结。” 路海郑重的合上了英语词典，看向萧乐的目光十分郑重。 萧乐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她装出认真听课的样子，注意力怎么也集中不了。 终于捱到了下课，前面的许科扭过头：“嗨乐哥，一起逛小商店啊！” 萧乐腾的起身，拽着许科的衣袖就跑。 许科作为一个初中生，虽然身高快一米八五了，但心思比体型要细致的多。 他回头瞄了一眼路海，又压低了声音问萧乐：“你俩氛围挺奇怪啊？” “我觉得你之前的感觉是错的。”萧乐冷不丁道。 “啊？哪个感觉？” “你说路海喜欢我的那事……”萧乐思索着各种细节，分析道，“路海只有在学习方面才会注意到我，很明显，我是他的假想敌。” 许科眼都要瞪直了。 话说，“假想敌”这个词用在这里真的合适吗？ 萧乐没等许科回应，又问：“张晓默从连市回来后……情绪怎么样？” “挺好的，”许科正儿八经的回忆了一遍，“她还说，在连市时路海的室友是一个高颜值的学霸，就是人有点冷冰冰的，”许科顿了顿，打量着萧乐的脸色，“还听说，你对人家很有意思，一直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萧乐一脸吃.屎的表情。 许科不禁怀疑道：“真有这事？” “有个屁！”萧乐轻哼，“我就是想从那个小屁孩那里打听我朋友的消息，这种事张晓默知道的一清二楚。” 毕竟季良平是个油盐不进的棒槌，她除了直截了当别无他法。 说开之后，季良平反倒是对自己正眼相看了几次。 许科忍不住咂舌：“你们女生之间的勾心斗角真吓人。” 萧乐白了许科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张晓默有火花了？有些人自己上蹿下跳的就是一部戏。” 许科嘿嘿笑了一阵儿，并未搭腔。 萧乐到底一把年纪了，不会把自己的精力浪费在小女孩无聊的谣言上。 她是初三备考生，晚上安排了自习课，萧哲这个高三毕业生就更不用说了。 周六晚上，一家人难得齐聚的吃顿晚饭。 萧乐满脑子都是事。 如果说是什么样的执念让她重获新生，萧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上辈子的种种遗憾。 遗憾大哥死于非命。 遗憾自己没能识破母亲的外遇。 更遗憾面对曾志斌骗局的无能为力。 好在大哥还在身边，她也知晓曾志斌的丑恶嘴脸，唯一欠缺的就是扳倒他的实力。 刘美苓一边盛饭，一边想到萧乐学校那边的一块施工地。 “你们俩都是毕业班的学生，别被那边工地上的噪音干扰到才好。”刘美苓想到这事就一脸埋怨，“那块地据说是要建个社区商场，叫什么……品尚，也是它不赶巧，西北边隔了两里是一个商圈，东边两里又是老城富人区，那么不尴不尬的位置，一点发展前景都没有。” 萧乐瞥见，自家大哥皱了皱眉，似乎并不怎么赞同。 她眼睛倏地就亮了。 大哥不愧是家里智商巅峰，竟然连预判能力都那么强。 “妈，你那么说就不对了，商圈是可以发展出来的，”萧乐借机道，“我就觉得品尚那块地很有潜力。你瞅瞅它的位置，前后都是商圈，三公里内的小学、中学加起来也有四五个，可以说位置得天独厚，以后经济中心转移那是早晚的事。” 刘美苓哑然，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萧哲与萧乐对视一眼，极为赞同的点点头：“小乐说的有道理，经济中心不是一成不变的，老城区固然热闹繁华，但发展过早局限太多，一旦改造起来费时费力，其他的商圈就会借机迅速崛起……品尚这块地前景很耐看。” 第22节 萧涉啃着个盐水鸭头正起劲儿，突然抬头看向妻子儿女，他们个个表情严肃，似乎在讨论什么了不得的话题。 他砸吧砸吧嘴：“那地方现在价格也不贵啊，还有百来户没拆迁的老房子，不如咱家们买几套。” 刘美苓看向萧涉的目光满是嫌弃，却瞧见萧乐和萧哲齐齐点头。 萧乐甚至刨根究底的问：“爸，你真的能联系到人买房子？那一套得多少钱？能弄到几套？……” 萧涉一脸傻相，“啊”了好几声没缓过劲儿。 萧哲也问：“爸，你那边真的有门路？” 刘美苓这才真正把这件事当回事儿。 萧哲的聪明是不用说的，至于萧乐，打从初二的期中考后，这孩子优秀的仿佛不是自己亲生的。 她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的确，品尚的位置不错，前后都是繁华地段，唯独那一片搞得和贫民窟似的，还让温市人笑话了好多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再过几年，这个繁华商圈的过度地段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萧乐看到刘美苓凝重的样子，松了口气。 看来母亲是信了。 品尚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萧乐再清楚不过了。 它原本不是城市中心，却作为老城区和富人区的重要枢纽。不需要太久，最多三年，品尚那边商场、小区、小吃街建成，商户住户一旦安顿下来，那一条街都会以惊人的速度崛起，繁华到吓人。 萧乐记得，每天傍晚品尚前面的路是最堵的，因为堵车严重，那边甚至多修了五条路。 她没来得及和刘美苓多念叨几次，就再次见到了曾志斌。 萧乐觉得这频率高的近乎诡异。 母亲带着她见了那么多次曾志斌，更别提这两人私下里的会面了，频繁的接触意味着某种质变的产生，难保最近不会发生什么。 曾志斌照例对她的优秀进行一番赞扬，而后扬言自己可能去首都出差，到时候还能和萧乐一齐领略首都风光。 萧乐忍住不快，笑容满满道：“妈，上次我也和您提过，马上都要期末考了，我就算再自信也得赶紧回来复习了，这学期从校内比赛到省赛，也浪费了不少时间……说实在的，我现在有点慌。” 刘美苓笑容一僵。 虽说小乐提过要学习的意思，可曾志斌也私下里坚持过，一定要带小乐去首都玩儿。 她拗不过曾志斌的热情，只得再叨上一句。 没想到小乐拒绝的那么直接。 刘美苓与曾志斌偷偷对视一眼，曾志斌笑容和蔼，故作深明大义：“小孩子能想着学习当然是好事，可好不容易有机会去一趟首都，不玩玩就太可惜了。我经常去首都出差，知道不少好玩热闹的地方。” 萧乐心底腾起一阵不快。 曾志斌看似热情，实则是极强的控制欲和自负心在作祟。 在他眼里，萧乐就是一个小女孩，或许这个小女孩优秀了一点，有个性了一点，终究只是个孩子。孩子么，当然是喜欢玩儿胜过了学习，只要他的诱惑力足够，萧乐就会屁颠颠的赶着送上门去。 只可惜，她不会在同一个人身上栽两次跟头。 她依旧不客气的回绝：“还是不了，首都什么时候不能去？但初三的考试的确是没几次了。我不想以后没考上一中，上不了理想的大学，找不到好的工作，嫁不了好人家，过不了好日子，后悔一辈子。” 萧乐这一连串“不好”，弄的刘美苓心里也惶惶不安。 瞧着自家女儿明显的不高兴了，将自己的生气直白的摆在脸上，刘美苓也觉得这种事该拒绝。 说到底，曾志斌和小乐没有半分关系，根本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太过了、也太刻意了。 曾志斌依旧挂着笑，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扭曲。 “妈，我同学听说我能去首都，羡慕得不得了，他们都让我给带礼物呢！”萧乐突然漾起灿烂的笑，“虽然没什么时间逛，可是礼物不能少啊。” 别人家孩子羡慕自家孩子，这令刘美苓欣喜又欣慰，她笑道：“那没问题，到时候妈多给你点零花钱。” 萧乐嘿嘿笑了几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曾志斌瞧。 刘美苓心底咯噔一下，这眼神，太熟悉了…… 曾志斌一愣，又哈哈笑了几声，从钱夹子里掏出一沓钞票，放到萧乐手边：“上次曾叔叔就说了要给你旅游经费，虽然你不想玩了，但旅游经费还是要给的，下次有什么喜欢的衣服、东西，都可以自己买。” 萧乐连假都不假一下，直接收进口袋里：“谢谢曾叔叔，曾叔叔你真好！” 刘美苓的笑容更尴尬了。 曾志斌一脸温和笑容，心底却恨恨着。 这小丫头片子，脾气冲，不听话，要起钱来还没皮没脸的！ 回家的路上，刘美苓果然又不高兴了。 “小乐，上次妈和你说过什么？” 萧乐掏了掏耳朵：“妈，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死皮赖脸？” 刘美苓哑然。 她长那么大，没见过比自家女儿更好意思的人了。 这哪里是一句轻飘飘的“死皮赖脸”就能概括的？ 24.拆穿 不说，不代表不知道 萧乐又道：“下次你与他见面就可以注意一下，他有没有装作不经意的提起我的事，有没有装出一副好老人的长辈模样，对我说教……他一定会的，如果不说这些话，他就不是曾志斌。” 刘美苓张口结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小乐的样子，似乎对曾志斌很了解。 “人品是需要时间检验的，如果他曾志斌真的是个好人，如果他真的想要对你好，如果他真的想照顾我俩一辈子，他就会无限容忍我。”萧乐道。 刘美苓发白的脸色被掩藏在幽深的夜色中。 她声音又低又冷：“别胡说。” “我在说什么，你应该清楚，我也知道那个人是舅舅介绍给你的。”萧乐突然顿住了脚步，再往前走就到家门口了，父亲会察觉的。 她抬眼看向家门的方向，“我舅舅是什么样的人渣，你为什么还要相信他？” “啪！” 寂静的夜里，响起清脆的一个巴掌声。 萧乐在原地站定，没有再说一个字。 父亲性格懦弱怕硬不欺软，萧乐长那么大从没怕过他。 而母亲是与父亲截然相反的强势，小的时候没少挨母亲揍，可那终归是小时候。 算起来，萧乐已经快三年没有被刘美苓“爱的教育”了。 刘美苓气的发颤，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冲动，一回过神，一个巴掌已经甩在了萧乐的脸上。 是因为那羞于启齿的打算，还是自己亲哥哥被自己女儿诟病的愤懑？ 萧乐突然就笑了，笑声很是悲凉。 上辈子，她与母亲之间有过无尽的争吵，争吵的话题只有一个——曾志斌的虚伪。 第23节 萧乐在家里受到曾志斌的挤兑，她巴不得自己生下来就是个孤儿，那时候，她找到母亲，告诉她曾志斌是如何如何对待自己的，母亲每次都是敷衍了事—— “他就是那样一个人，你跟他计较有什么意思？” “你有什么资格跟他硬气？” “难不成你非得我离婚才开心？” …… 母亲的反应，让她的心慢慢冷下去，几乎觉得，死了也好，一了百了，总好过在家里也没个心安。 还好那时候有夏静绮…… 萧乐站在巷口，风有点冷，带着刺骨的寒意三弯两绕的穿透自己的外套，让她微微哆嗦起来。 “您是不是觉得，他比我更重要？” “您是不是觉得，他可以成为依靠？” “您是不是觉得，只要和他在一起，我就算心理变态，成绩一落千丈，甚至被他明里暗里挤兑后、因为心性不成熟跳楼自杀……都无所谓？” 刘美苓惊愕的半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早就想离婚了，但一双儿女都在毕业时刻，她只能拖着。 等到萧哲上了大学、萧乐上了高中，她就可以潇洒的提出离婚，然后奔向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 萧乐以为母亲会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没料到，这个女人一开口便是——“你知道，你奶奶他们这些年都是怎么对待我的么？” 萧乐扭过头，嘴角一边微颤，一边勾起诡异戏谑的弧度。 她怎么忘了这一茬。 上辈子，刘美苓就是一边哭着诉说这些年来受的苦、一边让萧乐赞同她离婚。 “那时候全家只有我赚钱，你奶奶让我把赚的钱给她，我不给，她就打我，带着她的两个儿子一起打我，头破血流，胳膊上的疤现在还在……” “你爸那个怂包，连个屁都不敢放，躲得远远的。” “有一次，你爸带着我们家所有的钱出去进货，出门一个月才回来，回来时没有货，也没有钱，什么都没了，怎么问他都不松口，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爸到底干什么去了。” “他还欠了一屁股债，大过年的人家来讨债，你爸却躲着，连家都不敢回，我挺着肚子怀着你，还想着给他还债，呜……” 刘美苓哭了，在巷子里一边诉说着陈年旧事，一边泣不成声。 萧乐安静着，没有说话。 这些事她听了一遍又一遍，从原本的气愤、到心痛、到麻木、到最后冷眼旁观。 父亲这边的亲戚没几个好鸟，母亲那边也一样，半斤八两而已。 父亲不算称职的丈夫，母亲也不算称职的妻子，彼此彼此而已。 过了许久，久到萧乐差点忘了自己脸上挨了一巴掌，夜风吹在脸上的冰凉缓解了脸上的痛意，她才缓缓道：“你怎么就知道，曾志斌不是另一种人渣？自己丈夫靠不住，别的男人一样靠不住。你有我，还有我哥，我们都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你想离婚，大可以不必要那么偷鸡摸狗找下家，直接离掉不就好了？……你想做什么，我阻止不了，但，品尚那边的房子你一定要买，稳赚不赔，这事你不要和曾志斌说，他毕竟是外人。” 刘美苓错愕的盯着萧乐，今晚的月光不太明亮，萧乐的脸却有显而易见的坚定。 “你怎么知道品尚那边……” “这个我不能说，不然会有人进局子。”萧乐开始睁着眼扯谎吹嘘，“你只管相信，我不会害你。” 刘美苓登时就明白了，萧乐是认识了不得了的人物，那个人物对萧乐暗中透露了这一点，并且要求了要保密。 漆黑的巷口，在谈及品尚时，声音都压低了不少。 萧乐又胡七八糟吹嘘了一阵儿，自己有参加英语竞赛全国赛的资质，虽然与房地产不搭边，可刘美苓就是愿意信。 真正原因当然不能说，不然，不是有人进局子，而是自己要进精神病院。 萧乐感觉自己脸上依旧有些火辣辣的疼，她揉了揉，往家的方向走。 刘美苓跟在她身后，一语不发。 萧乐掏门钥匙时，用极低的声音再次强调：“妈，你要知道，男人靠不住，但是自己的钱可以。品尚可以为你赚很多很多的钱，但你不可以把这种事告诉曾志斌，不要把我费劲心血和尊严换回来的消息当成献祭品，去讨好别人。” 刘美苓僵在原地，甚至不敢看萧乐的脸。 她一直把萧乐当成孩子，甚至是心智不全、好糊弄的孩子，可谁知，萧乐字字句句都戳到了自己的心窝子。 “还有，”担心刘美苓不信任她，萧乐补充道，“品尚的房子之所以值钱，还因为学区房的划分，现在的学生就算住在城东也可以上城西的幼儿园、小学。以后就不一样了，没有学区房连学校都不好安置……所以，你不必要怀疑品尚的价值，它是双学区房，价值只会连年上涨。它周边的房价都能沾光翻一翻，何况品尚自己。” 刘美苓不相信，萧乐的交友圈子能广到这种地步。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家女儿，明明只有连市那一周时间没见，却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桃子，我回来了！”萧乐打开门，抱住摇着尾巴扑上来的桃子，揉着桃子柔软的毛，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刘美苓一言不发的进了门，直到睡觉前都异常沉默。 第二天，萧乐和刘美苓都恢复如常。 只不过，萧哲看着萧乐的眼神有点奇怪。 萧乐照例起了个大早，打扫鸭圈、遛狗，和萧哲一起吃完早饭，天还是黑着的。 打从她重生以来，一直是和萧哲一起早起上学的，早上头脑清醒，教室里没什么人打扰，她也能多学习一会儿。 上学路上，萧乐坐在萧哲电动车后座上，紧紧的抱着萧哲的腰。 “妈怎么能做这种事？”萧哲冷不丁道。 萧乐顿时了然，昨天巷口的事被萧哲听到了。 她没想到自家大哥还能沉着冷静成这样，倒是她小瞧了大哥的自制力。 “被人骗了，”萧乐道，“你知道的，咱们舅舅不是什么好人，以前就在我们家骗吃骗喝，他看上的东西，就算是冰箱电视都得‘借’回家用几天。”然后有去无回。 萧哲咬咬牙：“那混账王八羔子！” “哥你别激动，”萧乐搂紧萧哲的腰，耳朵贴在萧哲的背上听到急促有力的心跳，心里反而踏实下来，“我们多注意点就不会有事。” “妈也真是会打算，先从你这里下手，觉得你是小孩子，就想让你先接受那个狗男人。”萧哲恨恨道。 萧乐一哂。 不愧是她大哥，这智商，只偷听了一小段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萧乐轻笑：“不过他们失算了，我可不是什么善茬，不给他们添堵、吸他们的血就罢了。”萧乐假装得意，“我借着那个男人的势头，都攒到了万把块了。” 看着妹妹故作轻松，萧哲突然就哽咽了。 他明白母亲、舅舅、那个狗男人的意图。 自己已经成年、又要高考了，且先不论。小乐年纪小、心又软，母亲在小乐面前旧事重提、然后多哭上几次，小乐一松口，母亲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离婚，然后和那个狗男人在一起。 他们先从小乐下手，让小乐以为那个狗男人是个会对她好一辈子的人，甚至超越萧涉这个亲生父亲。 还好，自家妹妹够机敏，不但装得像，还总是从狗男人那边“骗钱”。 对此，萧哲十分赞成。 “那狗男人什么路子？我也打听打听。” 25.巧遇 其实是蓄谋 萧乐脸贴在萧哲背上，搂住他腰的双手不自觉收紧，坚定道：“不要，现在我还能应付他。” “可是……” “放心，你们会见面的。”萧乐道，“等我俩大考结束，肯定有机会的。” 第24节 就算曾志斌作为小三上位再不光彩，或许有一天，他会以“法律上的父亲”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种时候萧哲千万不能主动，那样只会打草惊蛇。 毕竟，萧哲在他们眼中不光光是个孩子，还是个有攻击性的成年人。 有了刘美苓那一巴掌，萧乐学习的兴致完全被激发起来了。 她每天一有空就趴在那里学习，尽量在第一节晚自习结束前写完作业，之后的时间用于学英语、做高中物理练习题。 她也不在乎谁会发现这个bug了，直接把高中物理的习题册带进教室里，堂而皇之光明正大。 好在同学们都没有那么游刃有余，为了半年后的中考，大家都铆足了劲儿。 又过了两周，萧乐登上了前往首都的火车。 这次，她没有带着家长，与路海、孟甜一起，由两位带队老师领着。 她插着耳机，窝在车厢里睡了一夜，第二天凌晨抵达了首都。 那边12月份已经开始飘雪了。 萧乐出火车站时哆嗦了一下，路海跟旁边的带队老师低声说了句什么，又转身跑进车站边上的肯德基，回来时，手上捧了两杯咖啡。 萧乐没怎么在意，站在行李箱前搓着冰凉的手。 路海越走越近，最后停在她面前，将其中一杯咖啡塞进萧乐手中。 萧乐错愕的盯着路海，路海那个无知无畏的厚脸皮，竟然不好意思的笑了。 “拿着焐焐手吧。”路海视线移到一边，根本不看萧乐的脸。 萧乐接过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辈子只顾着学习，倒是没太留意路海。 她记得，上辈子的路海向来都是“吃独食”的，他似乎是习惯了零食自己吃，从来不与别人分享。 有一次，上午结束了三节课，大家饥肠辘辘，这时候，路海拆开一包饼干自顾自的吃了三四块，旁边的同学都眼馋巴巴的看着，而当事人没有半点儿回应。 萧乐看不过旁边人咄咄的目光，一把夺过路海的饼干，一溜圈儿分享了个遍，“吃吃，都别客气！” 事实上，根本没有人客气。 他们争前恐后的凑过来，美滋滋的拿了块饼干垫肚子，顺带着说了句“谢谢乐哥”。 路海傻眼了，盯着空掉的饼干盒子，半晌没缓过来。从那以后，路海拆开零食的第一件事就是问问旁边的人，“你们吃吗？” …… 那时候，有幸分到一块饼干的人都觉得萧乐帅爆了。 而多年之后的萧乐本人，只觉得自己做的着实过分了。 说到底，东西是路海的，人家有权利分与不分，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强行分发。 好在这辈子，她没有做这种中二的“壮举”。 萧乐接过咖啡时，心里有些虚。 “谢谢……” 路海视线与萧乐对上，又落在自己手中的咖啡上，他想要装出更淡然从容的样子，揭开盖子喝了一口，登时，苦的龇牙咧嘴。 萧乐忍不住低低的笑出声来。 “虽然你点的是美式，但人家也给配了奶精和糖包，放进去可能会好咽一点儿。”萧乐翻了翻自己的咖啡袋子，将白砂糖递给路海，“我只要奶精球就够了。” 路海脸上臊臊的红，偏爱甜食的他，还是接下了那个糖包。 带队老师瞥了一眼这两个学生，尤其是萧乐，他晓得她是这次省赛的冠军，因此态度好了不少，十分耐心的等待两位优等生互动结束。 孟甜饶有兴味的打量萧乐和路海，露出轻轻柔柔的笑，她穿着浅粉色的羽绒服，带着一副兔毛手套，行头精致又抗寒。 天还没亮，公交车已经开始运营了。 他们上了一辆公交，大概半小时的车程、十分钟的步行，抵达了比赛方安排的酒店。 酒店服务台前，萧乐认出了那个穿黑色大衣、裹着深格子围巾的颀长侧影，是季良平。 他身侧是一只小型行李箱，漆黑的颜色近乎与他融为一体。 连市位置偏南，比温市、首都都温暖许多。难怪季良平那二傻子大雪天还穿着毛呢大衣。 她没想与季良平续什么旧，毕竟他俩根本无旧可叙。 反倒是季良平，转脸看到她时，抬了抬下巴：“这次，你输定了。” 声音依旧冷冰冰的，比外面冰天雪地好不了多少。 路海惊讶的望着萧乐，问：“你俩还有过这种约定？” 萧乐嘴角一抽，如果说路海是个平易近人话痨的中二，那么季良平显然是个冷漠傲慢高贵冷艳的中二。 “呵呵，盛情难却。” 萧乐话一出，季良平脸就黑了。 季良平刚刚登记完，服务台前的年轻女士告诉路海，他与季良平住同一房间。 路海哂笑着，无奈的感慨了一会儿该死的缘分。 萧乐与孟甜住在同一屋，就在路海他们隔壁。 这在萧乐看来，是最令人不舒坦的住宿安排。 同屋人是她上辈子的假想情敌，隔壁住着上辈子的白月光以及这辈子最大的“竞争者”。 当然，竞争者的身份是季良平强行给自己按上的。 自己英语基础再好、知识面再广，在全国各地的英语天才面前，总会显得不值一提……何况她根本没有所谓的天赋。 萧乐还没中二自负到那种程度。 赛程安排的很轻松，第一天报到，第二天正式比赛，第三天下午颁奖仪式，如果获奖者们的成绩排位有冲突，还会在颁奖仪式上加一场附加赛，晚上，比赛方为他们特别推出了一场庆功宴，据说是今年的赞助商出手阔绰的原因，第四天是归程。 今天，是参赛者们陆续抵达的日子。 他们来得早，有大把的时间自由活动。带队老师并不允许他们几个孩子出门，可防不了萧乐偷偷溜出去。 她出门时，坐在书桌前的孟甜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满目含笑。 萧乐知晓那笑容的意思，她也不怎么在意，说：“我出去一趟，老师来了你就和他说，我到楼下买零食吃了。” 她也不指望孟甜能帮她圆谎。 有些女生，看上去文文静静、温温柔柔，是男生会喜欢的类型，但女生看女生就会有点不一样，她们往往对异性缘好到爆的女生不太感冒。 孟甜绝对是许多男生会喜欢的类型，萧乐前后两辈子都能体会到。 然而，这不阻止萧乐和她淡如水的交流交往。 萧乐轻轻合上房门，踮起脚才偷偷迈开两步，身旁的门就开了。 心跳陡然停顿。 她僵硬的扭头，瞧见门后的季良平，以及季良平右后方的路海，提起的心又平复下来。 她示意了一下隔壁带队老师的房间，路海和季良平了然，也悄然阖上门。 萧乐的脚步突然就轻松了不少。 她由单枪匹马，变成了团伙作案。 这种感觉不要太好。 第25节 进了电梯，她才敢出声。出于礼貌，随口问道：“你俩要去哪儿？” 季良平盯着电梯上的楼层数字，一语不发。 萧乐根本没在他身上报什么希望，自始至终，她看着的都是路海。 路海尴尬的挠挠头：“随便逛逛，屋里太闷了。” 电梯门“叮”的一声开启了，萧乐迈出门，冲他们挥挥手：“那你们逛吧，我先走了。” 她脚步急促，并且具有目的性。 萧乐初三这会儿，智能机还不是那么普及，好在她这回第一次独自出远门，萧哲把自己的苹果机让给了萧乐，自己自发主动的换上了萧乐的诺基亚。 “上面有地图，用着方便，不然我不放心。”这是萧哲原话。 萧乐没有推拒，刘美苓也默许了。 萧哲的苹果机是用自己攒下的比赛奖金、奖学金买的，萧乐的诺基亚则是捡了萧哲的二手货。 她也不在意用的机子过不过时。 总归，这个年纪的自己，有那个闲钱时，是不会选择买手机的。 这地图可方便了萧乐，她给自己开了个漫游流量包，在酒店房间里就搜好了目的地 —— 一家以全面著称的综合型书城。 萧乐抵达时，被书城的规模惊喜到了。 上下三层，从文具教辅、到文学作品、到外文原版读物、到周边手办，一应俱全。 她三弯两绕，进了经济管理类，一目十行的浏览书架上的书名。 上辈子她的大学专业是财务，毕业之后的工作与财务没有半毛钱关系，而她本身也更喜欢企业史，国内外大大小小的汽车企业、科技互联网独角兽企业是她最爱看的。 有些书，萧乐在网上买不到，浏览时选择空间也小，索性她搜索到了这家书店，一直想过来看看。 经济类前前后后十排书架，果然没让她失望。 时间过得很快，萧乐将第七本书放进小型手推车里时，已经四点五十了。 五点半一到，带队老师该来喊他们吃饭了。 萧乐想了想，再逛个十分钟，又跑了一趟外文读物区，刚拿起第二本书，就撞见了路海他们。 季良平到还好，从容镇定的与萧乐对视着，路海已经不知道将视线落在哪里了。 显然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巧遇…… 26.对手 用痴汉行为，诠释对对手的重视？…… 三个小时前。 路海靠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用手机看着自己最近追更的小说。 明天就比赛了，他不觉得自己临时抱佛脚会有什么用处，倒不如利用这些时间好好调整自己的心态。 说实话，他原本也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进全国赛的大门。 午饭之后过了半个小时，他突然听到隔壁有了开关门的声响。 动作轻慢，他甚至能在脑中想象出，那人出门时蹑手蹑脚的样子。 这个大胆的人是萧乐无疑了。 毕竟萧乐有前科，她参加省赛尚且可以称病滞留连市一个星期，更别说这次全国赛。 路海起身的同时，瞧见自己室友也坐不住了。 季良平瞥了一眼路海，没有开口。 这可憋坏了路海这个话痨。 “要、一起吗？”路海挠了挠头，问。 季良平点点头，一把拉开门，果然，门外是小仓鼠偷食一般，蹑手蹑脚偷偷外出的萧乐，六目相对，萧乐连动作都僵住了。 路海瞧见，自家清冷淡漠的舍友，嘴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 这…… 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路海咽下自己的疑惑，跟着另外两人进了电梯。 出酒店后，萧乐冲他们挥手道别，而后一溜烟儿跑远了。 路海一侧头，看见自家舍友眸光漾起波澜，也跟着迈上同一条路、踏上了同一班地铁。 这是跟踪无疑了！ 路海可以肯定，季良平出门的理由就是萧乐。 然而这种事问出来太过尴尬，他和季良平有同屋两次的交情，却远没有那么熟悉。 作为跟踪狂的跟班的路海，终于在书店内忍无可忍。 “你也有想买的书？”路海故意问。 季良平瞥了他一眼，盯着不远处的萧乐：“想要打败自己的对手，首先要了解她。” 路海嘴角一抽，闭口不言。 他倒是觉得，季良平不要搞这些小偷小摸，回去好好复习显得更实在些。 在路海措手不及时，他们在书店内与萧乐打了一个照面。 路海的脸有些发烫，他视线不自然的投向一边。 而后，他瞧见了季良平，那个脸皮其厚无比的家伙，坦然又平静的对萧乐说，“好巧，我来买一些英文读物，你也是？” 萧乐挑了挑眉，笑着颔首。 路海尴尬的拿起一本书，假装认真筛选。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出来，也许是不放心萧乐一个女孩子，在陌生的城市里晃悠，也许就是其他的什么。 但他看明白了季良平，那家伙一路上，盯着萧乐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样认真，且专注。 了解自己的对手，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路海自认，他就没有这么拼的想法。 “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路海又瞥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再不回去肯定会露馅儿。” 萧乐是掐着点儿出来的，她推着一车子自己选好的书，一边应声，一边向收银台走去。 收银员条形码扫了一半，萧乐突然回过头问：“你的英语读物呢？没挑好吗？” 目光直直的射向季良平，他连一点装傻的余地都没有。 路海忍不住笑出来，他瞧见，季良平不尴不尬的微僵表情，含糊的应答—— “没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我家门口的书城品类齐全。” “是吗？”萧乐没有追问，只淡淡道，“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去逛逛才好。” 作为季良平“跟班”的路海当然明白，季良平话里掺了多少水分，他以为季良平会像刚刚一样哑口无措…… 万万没想到，季良平十分爽快的点了头：“好啊，下次我陪你逛。” 萧乐古怪的看了季良平一眼，一路上都没再开口说话。 她总觉得，季良平的人设维持水平太差了。 第一次见面时，这小孩儿多高冷傲气啊，就算中二了点，好歹也是生人勿近的高岭之花，高贵冷傲，不染俗尘。 后来她去了十一中找夏静绮，那些学生的反应也证实了，季良平就是这种高冷不亲人的人设。 该说她过于成熟、眼睛过于雪亮，还是季良平太过幼稚，她总觉得这小孩儿的人设已经崩个稀巴烂了。 第26节 他们前脚刚进酒店，在房间里没呆够五分钟，带队老师就敲响了他们的门。 “老师，我们也都十五、六岁了，也能记得吃饭时间，不需要您那么体贴的照顾、提醒。”萧乐莫名觉得，自己吃的并非普通的晚饭，而是被押解着去吃断头饭，连时间都掐算的刚刚好。 带队老师想了想，点头道：“说的也是，都是中学生了，也没必要我们事事都盯着。” 他们倒不是有多关心这些素未蒙面的学生，生怕吃不饱睡不好之类，而是担心学生出意外。 另外一个老师谨慎的思索了一下，说：“这个没关系，但我们每晚都要过来查寝，时间不定，你们可以在酒店里随意转转，但一定不能出这个门。实在有外出方面的需求，可以跟我们报备，由一名老师陪同。” 萧乐逛了一下午书店，达成所愿后就显得尤为乖巧。 她点点头，答应的很爽快：“嗯，谢谢老师！” 孟甜依旧是柔和的笑着，对萧乐的假意乖巧不置一词。 路海稍稍有些心虚，他潦草的点着头。 季良平根本不是他们一起的，所以只沉默的走在一侧，不出声也没有半分回应。 他们都是堪称千里挑一的优等生，平日里老师、家长们难免骄纵，带队老师对这种程度的回应已经很满足了。 晚上八点钟查了个寝，之后相安无事到了天亮。 第二天，萧乐八点钟醒了，那时候孟甜已经洗漱好在一旁温习英语知识点。 萧乐刷牙时，孟甜开始穿外套和鞋子。 萧乐没什么群居观念，就算一个人她也过的潇洒自在。 孟甜去吃早饭时，萧乐还在洗脸。 她到达餐厅时，已经没有多少参赛者还在用餐了。 大家都为今天的比赛紧张不已，有的激动的吃不下，在餐桌边欢欣雀跃；有的早早起床，赶了第一班早饭时间，又匆匆回去复习。 当然，像萧乐这种自由散漫的人也有五六个，其中最醒目的就是老熟人——季良平。 萧乐将餐盘端到季良平旁边，对面坐着吃完饭正在发呆的路海。 “早啊。”萧乐毫无目的性的打了声招呼。 路海猛地回神，冲萧乐笑笑。 季良平瞥了萧乐一眼，蹙眉：“刚起？” “呃……不然呢？”萧乐无辜的眨眨眼，“这个点儿又不算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季良平没有应声，仿佛回到了省赛初见时的孤高冷漠。 对于季良平变幻莫测的心情，萧乐已经佛了。 她一边打开手机看小说，一边吃了早饭，有她喜欢的热牛奶和油条，感觉美滋滋。 如果每天都有竞赛，可以在不同的城市观光旅游，还不需要上课，生活不要太美妙。 萧乐暗搓搓的想。 好在自己是重生在初中，有继续学习、交友的心劲儿，如果像柯南那样成为小学生，萧乐大概会成为一名根本无心学习的家里蹲，做几年天才，之后便是江郎才尽的废柴。 萧乐吃完早餐，时间已经很接近赛点了。 她抬头扫一眼面前两位好战友，一个继续发呆，另一个兴致缺缺的玩着手机。 真奇怪，她从不觉得路海是那么自由散漫的人，一心把自己当对手的季良平更可疑。 听说这次比赛的赞助方十分大方，不但包下的酒店星级高，连比赛都是在酒店的大礼堂里举行的，屁股底下坐着的是软凳，考卷底下压着的是纯白色的高档桌布，搞得还有点别样情调。 她仿佛是参加了一个悠闲的下午茶花会，而非激烈角逐的竞赛。 参赛者们顺着指示牌找到了大礼堂，寻到了各自的位置坐下，比赛也拉开了序幕。 两个小时后，萧乐在结束铃声响起时放下了笔。 她长舒一口气，看着满满当当的答题卡，开始佩服自己的答题速度。 记得自己高中那会儿特意训练过阅读理解的答题时间，每一篇阅读最多只能花5分钟，不然会影响到整张考卷的答题速度，她甚至一度将时间缩短至3分钟。 速度一流，正确率却随缘，这也是萧乐高中英语成绩不稳定的原因。 她执拗的让自己3-5分钟内看完一篇阅读，却不能保证自己的答案是对的。 今天就不同了，她看的是为初中生准备的竞赛题，读透一篇阅读并答完题目，她最多也只会花5分钟，神奇的是，这张考卷通篇都是阅读，根本没有第二种题目。这让萧乐越做越顺手，做到最后一题时还意犹未尽。 她随着人流涌出会议室，听到有人唉声叹气的说，“唉，还有五页没来得及看呢，这竞赛真可怕，竟然让我们初中生在两个小时内做完二十多篇阅读……出卷老师是不是疯了？不知道下午又有什么变态的竞赛模式……” 下、下午…… 萧乐突然想起赛程安排，貌似……上面根本没说比赛只有一场。 萧乐抖了抖，昨天买的书她只拆了个封皮，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她原本计划好下午窝在房间沙发上看书的。 计划突然被打乱，萧乐整个人都糟糟的。 “季良平，卷子做得怎么样？”萧乐听到耳边有熟悉的声音响起，是路海…… 她回过头，看到的不仅是路海、季良平，还有好奇张望过来的孟甜。 季良平面色平淡，十足十的冷傲：“还行。” 这已经是相当给面子的回应了。 “啊，你和萧乐都好轻松的样子，”路海揉着头发，“我感觉自己的脑细胞要被榨干了！天知道下午又是什么魔鬼的试题啊……” 孟甜在一边柔柔的笑着：“可我看你也很轻松啊，你瞧瞧其他人，都很丧。” 路海环顾一周，顿时信心暴涨。 不管是他自我感觉良好，还是其他什么，反正他觉得自己的状态比多数人都好。 他们或许比自己拥有更扎实的基础，但那一张张真正被榨干的脸，令他感受到了自己的优势。 “哈哈，其实我只是来见见世面，感受一下全国级别的比赛是什么样的大场面，至于拿奖，那都不是我该考虑的。” 萧乐记忆里，路海一直不是个死学习的人，他玩起来比谁都嗨，却总能考到高分。 现在想来，那种极度舒适的心态，或许是路海成功的秘籍之一。 他肯在基础上下功夫，该听课时听课，就算上课偷吃零食眼睛也是盯在老师身上的…… 反倒是曾经的自己，给了自己太多压力，太多的预期，将未来刻画的过于完美，以至于被自己的理想压得喘不过气，最终的结果不过是上了个破大学、随便找了份破工作。 季良平视线一直粘着萧乐。 毕竟，萧乐是一个称得上自己对手的人。 刚结束第一轮比赛的考生们一齐涌出大礼堂，季良平却听到萧乐嘟哝一声“什么嘛，下午还有考试？垃圾……” 季良平的骄傲受到了冲击。 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竟然连比赛规则都懒得看。再想想这一路，从没见过萧乐复习英语，比赛前一天还跑到书城买闲书。 人家怕不是比赛全靠即兴发挥，那还比个什么劲儿？ 萧乐察觉到了季良平古怪的目光，她回过头，冲季良平挑衅的笑笑：“虽然不知道下午要比什么，但，你也该出来见见世面了。” 第27节 季良平表情梗了梗，死死盯着萧乐的背影，直到那个该死的身影湮没在人群中。 路海还没回过神儿，萧乐就溜没了影子。 他抬眼瞧见季良平的那张脸，不知何时没了平日的淡漠从容，那人捏着拳，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咳，其实……萧乐她只是喜欢学英语，要说什么精英式的教学……”路海挠挠头，“她的确没接受过。” “……” “你也不必要太敌视她，她没有恶意的。最多只是，想要守住自己擅长的领域。” “……” 季良平梗着脖子，傲慢的哼了一声，朝餐厅的方向走去。 路海一哂。 他总觉得季良平来头应该很大，不然一个十五六岁的中学生怎么会傲成这样？ 下午两点钟，萧乐准时踏进了比赛场地。 这次换了个礼堂，更大更宽敞，连座位之间的距离都变大了。 萧乐半天才找到自己的位子，位于省候考区的后排。说起来，温市在全省都排在末位，不管是经济、教育还是其他可以拉上台面比较的东西，所以候考座位排在后面也不稀奇。 万年吊车尾的一座新生城市，如名字一般温和不浓烈，年轻、基础差，说得好听，叫有发展空间，至于能不能发展起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反正萧乐二十多岁大学毕业了，温市还是在吊车尾。 萧乐刚坐下，音箱里传来一个字正腔圆的男音，“请大家安静一下。” 会场里立刻寂静下来。 全部的目光都聚集在台上。 那边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还有一个高约半米的不透明箱子。 一位年轻男人站在箱子边上，说道：“大家依次上台抽号，从第一排开始。” 萧乐第一次遇到，比个赛还卖关子的。 尚未宣布比赛规则，先用抽号紧张了氛围。 人人有份儿，并且需要逐个、有序。 要说这种比赛形式能考核的内容，除了口语测试，萧乐想不出第二项。 该不会是要进行英语演讲赛吧？ 她从没参加过竞赛，不知晓人家大神都是怎么玩儿的，反正她感觉有点操淡。 参赛者们一个个的登台抽号，萧乐排在了末端，悠哉的打量着竞赛举办方的表情、动作。 这些个中年大爷大妈，真是闲的蛋疼才想出那么刁钻的竞赛方式。 一路过来她算是看明白了，所谓的竞赛不过是拿一些超纲的、参赛者年纪不太能完成的项目，让原本在同龄人中遥遥领先的参赛者们感到挫败。 这是对强者的挫伤，对天才的蔑笑。 可惜，萧乐不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她才不会因为无法适应的比赛规则而失落，这还要感谢上辈子，让她受挫绝望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真正的竞技比赛，开始了。 他们不是坐在桌前，思索着考卷该怎么填写，而是抬起一张张疑惑的脸，或是沉默或是焦躁的交换对于考题的猜测。 “他们一直不公布比赛内容，总觉得是要给我们惊吓。” “我看不只是惊吓，还有暴击吧？” “为什么要抽号，难道还怕我们视力太好，抄袭同伴？” …… “萧乐。”路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萧乐有些恍惚，她又走神了，“啊？” “该我们抽号了。”路海有些无奈，萧乐往往会在一些意想不到的时候发呆，比如老师怒容满面的盯着她、又比如现在。 萧乐点点头，跟在队伍后端，上台时刚好撞见了下台的季良平，那人冲萧乐得意的笑笑，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萧乐和路海莫名了许久。 排到他们抽号时，路海小小的紧张了一把，他不太希望和萧乐挨得太近。 “我是79号。”路海侧头看了一眼萧乐。 萧乐伸手在箱子里随手抓了一个，看了一眼数字，道：“我是80号。” 路海：“……” 萧乐一边往台下走，一边问：“怎么了？”看路海的情绪，似乎不太好。 路海尴尬的笑笑。 他早知道自己有这种“念力”，一定不会把机会浪费在出场顺序上。 好笑的是，萧乐回到自己位子上时路过了季良平，她瞥见，那人的号码是81。 如果这世界有操控一切的神，那么他一定是个无聊透顶又爱恶作剧的小屁孩。 萧乐发着呆，等待近两百人的排序游戏结束。 最终，他们被分为8个小组，在礼堂外头集合后，分别被带进了八间屋子。 萧乐前头是路海，后头是季良平，排成一溜准备进入比赛场地。 他们还没进门就听见前方参赛者们倒吸气的声音。 “天哪，这些不会都是评委老师吧？” “人数再凑凑都快赶上我们了！” “这阵仗吓都吓死了，还比个毛啊？” …… 路海回头看了一眼萧乐。 萧乐也不在意，她的语气甚至带了点兴奋：“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阵仗，长这么大还没见识过呢！” 季良平的话却多了起来：“考核口语时，为了避免主观臆断带来的分数差距，当然是要多几个打分的，这样才靠谱。” 萧乐没理会他。 不难想象，那家伙满脸都写着“你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土鳖”表情。 路海犹豫了半天不知道该回应什么，看季良平一个人嘀嘀咕咕，还怪可怜的，可萧乐也没吱声，这让他很为难。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闭嘴。 有了前面那么多人的连续预告，萧乐就算看到了十几个考官坐成一排，也没有半点儿震撼了。 她扫一眼房间的布置——简单的桌椅摆放，每张桌子上都有一张白纸，从较近的那张桌子可以看出，纸上的字并不多。他们走的是后门，主考官背对着他们坐下，考官席位前方有一大块空地，看来，那里就是他们的表演场地了。 “请大家按照序号入座。”一位主持人模样的男人站了出来，引导参赛者们入座。 等最后一个人屁股挨着椅子时，主持人又道：“现在，由我来公布比赛规则。” 整间屋子里顿时沉寂下来。 主持人不紧不慢的说道：“大家面前都有一张纸，上面有30个词语，参赛者从中挑选出一个词，然后围绕这个主题展开一场英文演讲，内容不限，字数不限，准备时间30分钟。此外，有携带了参考资料的，我们不予收缴，大家可以随意参考。当然，演讲时是不能看稿子的。” 屋子内一片哗然。 这次比赛未免太宽容了。 第28节 萧乐微微蹙着眉。 她考了十几年的试，太明白出题人的尿性了，通常来说，题目难一点，出题人阅卷就松一点，题目简单一点，出题人阅卷就会相对严苛。 这场演讲赛准备时间有些长、不限字数、还能携带参考资料，说明考官会在立意、发音、流利程度等方面重点打分。至于语法、句型句式、词汇……他们好歹是全国筛选出来的英语优等生，那些地方理所应当要做到出色。 虽说学了十几年英语，萧乐只有与初中生、小学生比较时才能保持信心。 她瞥了一眼考官们的后脑勺，选出一个词，飞快的在草稿纸上写下提纲，她没有花费时间将演讲内容逐字逐句写出来，只粗粗在脑袋里过了5遍。 其他的不敢保证，至少没有简单的语法问题。 30分钟过的很快，萧乐甚至能观察到，1号参赛者上台时紧张到微颤的手臂。 仿佛是毕业论文答辩，台下人对最初几个演讲者充满了好奇，之后，面对不断逼近的排位，越来越紧张，紧张到听不进台上人的演讲。 考官们并非纯粹的听，有些考官会在参赛者演讲结束后，用英文即兴提问，这使得许多参赛者紧张不已。 萧乐靠在椅背上，看上去似乎很悠闲。 季良平盯着萧乐瞧了许久，才发现萧乐是在观察每一位参赛者，没有轻视参赛者的结巴，没有对别人忘词嗤之以鼻，更没有因为本身是个强者而松懈……这个唯一被自己认定为对手的人，右手捏着笔，偶尔还会在草稿纸上画上几笔。 季良平盯着草稿纸上自己选定的那个主题词，心里隐隐有些雀跃兴奋。 不知道这次，谁更有胜算。 莫约一个小时后，路海迈着轻快的步子上了演讲台。 他倒不是对自己多有信心，但前面十几个人水准都很一般，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没准备好，句式简单、用词也很常见，结巴又磕绊，路海觉得自己不比他们差。 其他的且先不论，萧乐那种鬼才级选手不在自己前面上场，已经让他很放心了。 路海围绕着自己的主题词阐述了几个观点，又用简单的词句举了小例子，表情轻松自然，虽然偶尔会做些小动作，但考官们都不太在意，反而在演讲结束后的点评中直言，他们很欣赏他从容的姿态。 路海的演讲结束了，台下响起了稀稀疏疏的掌声，萧乐在草稿纸上写下“表演力”三个字，在听到“请80号选手上台”时，淡定的走上演讲台。 说实话，她很紧张。 27.高冷 男主：人设真难端 初中生当然比不上演说家们慷慨激昂、富有感染力，他们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做个演说者，而非单纯的背课文。 萧乐的确紧张，但不是全然的害怕无措。 她准备了30分钟演讲稿，又花费一个小时来取长补短，构思更完美的演讲方式。 演讲台上，萧乐将主题词作为引子，阐述了一类社会现象的现状、分析了发展，最后展望了未来。 高中、大学考试时全是这种套路，萧乐熟门熟路的很。 她用了一些初中时根本接触不到的高级词汇，意料之外的看见几位考官面露不满后，她又加大了与诸位考官的眼神交流，配合适当、不夸张的手势，继续自己的演说。 果然，演讲结束后，一位姓陈的老师对她的几个词汇进行了点评，直截了当的问她，能否解释一下那几个词的含义。 萧□□过考官席，瞧见了季良平那个不可一世的人，竟然将忧心摆在了脸上。 季良平是在担心她？ 萧乐不太敢承认这一点。 她思索了一下，为了避免麻烦，尽量用简单的词稍作解释。 陈老师又追问：“说实话，刚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在用这些词装点门面，甚至炫技，现在我认为你值得被认可。不知道你平常都是通过哪些方式学习英语的？”【英】 陈老师的提问十分之放飞自我，根本不顾及满屋子参赛者仅仅是初中生，更不在乎他们是否听得懂。 萧乐嘴角一抽，这大叔嘴里说着认可，实际上还是要借机考验自己。 她无奈的笑笑：“看来您还是不太认同我。对于我来说，学习外语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我可以用多种方式来表达一种想法，这种感觉很奇妙。”【英】 都说兴趣是学习最好的老师，教育家们更是认同这一观点。 这种话，萧乐睁着眼瞎说也不怕有人戳穿。 倒是陈老师，捕捉到了萧乐的用词是“外语”，而非“英语”，他刚准备刹住脚的提问又打开了新的开关。 陈老师笑盈盈道：“听你的阐述，你似乎还在学习其他语言？”【英】 萧乐脑门儿上的筋霍霍跳了几下。 根据她多年经验，这混账考官对她相当感兴趣。 不是她想太多，其他几位考官纷纷侧目，竭力装出严肃，却又禁不住露出调侃的笑……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萧乐压抑着自己的不耐，转化到脸上变成了无奈，“学校里只教授英语这一门外语，但我想了解了解其他的语言，都是自己学着玩儿的，最多会一些日常用语。”【英】 谈及这些深入的问题，萧乐的语速不自觉变得很快，谁都能看出，她想尽早结束这个话题。 陈老师察觉到了萧乐的小心思，笑着让她回到自己座位上。 萧乐与季良平擦肩时，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是对视了一眼，而后，一个落座，一个登台。 路海侧过头准备和萧乐唠几句，又不想错过季良平的演讲，生生压抑住了自己的活泼好动。 算了，闲嗑什么时候不能唠？季良平的演讲可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难得路海那么安静，萧乐在位子上长舒一口气，专心欣赏季良平的演讲。 不得不说，天才与普通勤奋者是有差距的。 萧乐最多算个笨鸟先飞，在英语这门上占了很大的先机，这才能显得出挑。 季良平一开口就是地道的美式发音，语速堪比大学英语听力，有些连读萧乐还得缓上许久，才能弄明白这小孩儿想表达什么。 有一种高水准，让普通人感觉到，连聆听都很费力。 季良平也是唯一一个演讲结束后，让考官们齐齐鼓掌的参赛者。 原因无他，流利、发音完美、内容充实、立意深刻、用词精准……在这场演讲赛，季良平完胜。 季良平本想在萧乐面前真真正正的得意一把，却瞧见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一脸诚挚的为自己鼓掌。 众星捧月的待遇他并不陌生，对手为自己折腰也是常有的事，可偏偏，他没想过萧乐那么快就认输了。 季良平突然就没了耀武扬威的兴致。 他迈着沉稳的步子回到座位上，心底却涌起一阵阵异样。 如果说路海展现的是亲和表演型，萧乐展现的是高端学术型，那么季良平则展现了一个地道英文演讲该有的样子。 一连三个人都那么优秀，后面仅存的五、六个人直接丧失了比赛的斗志。 得，好歹进了全国赛，他们就算什么奖都拿不到，回去也不亏。 第29节 季良平演讲时，路海的目光不仅仅是盯着季良平的，有些东西他听不懂，难免走神，这时候注意力大多游移到萧乐这里—— 萧乐听的很认真仔细，偶尔还会因为季良平的一句复杂句型蹙眉思索，不多久，她弄明白了那句话，又舒眉展目。 不得不承认，萧乐对待自己的劲敌十分尊重。 她会认可季良平的水准，会为季良平的出色表现兴奋，也会因为看了一场完美的演讲感到酣畅淋漓。 路海自认做不到这一点，换做是他，遇到那么强劲的对手，根本不会有什么心思欣赏对手的亮点……虽然他也在同一赛场上，可他从未觉得自己和萧乐、季良平是一路人。 下午的比赛终于结束了。 季良平不太喜欢酒店的晚饭，更没有兴致和一堆不认识的人挤在一起、夹同一个盘子里的菜。 他埋头走了一会儿，听到前面一个人低声的说，“嘿，想不想去小吃街逛逛？” 不光是声音熟悉，印象中，也只有一个人能有这种心思。 季良平抬头望过去，萧乐满脸都是贼兮兮的笑，她正在鼓动路海同她一起开溜。 路海看了一眼时间，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松了口：“现在才不到四点，六点左右回来应该不会被发现。” “发现了又怎样？”萧乐轻笑，“他们不过觉得我们是小孩，怕出意外才管着我们，只要我们不缺席什么重要场合就没问题。” 她连自家老师都不怕，更别提什么带队老师了。 前面该配合的也都配合过了，现在比赛都结束了，也该轮到她潇洒去了！ 路海想想，觉得很在理。 他与萧乐大大方方的朝酒店大门的方向走去，拐弯儿时，不小心与季良平对视上了。 这就有点儿尴尬了。 凭着季良平的智商，一定猜出了他们想要做什么。 不过季良平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说出的话礼貌客气，往往都是带着生人勿近的冰冷的语调。 路海冲季良平笑笑，还没走远，就听到季良平说，“酒店的晚饭太难吃了。” 萧乐一下子就分辨出季良平的需求，她扯了扯季良平的大衣袖子，饶有兴致的劝道：“那就一起去逛小吃街？我知道这儿附近就有一条街，步行十分钟左右，肯定比在酒店吃有意思多。” 基于季良平不爱理人的性格，萧乐只是为了保险才多了接触。 况且她还很有分寸的只扯了衣袖，万万没想到，两个男生齐齐呆住了。 路海盯着萧乐的手出神。 季良平皱着眉，盯着自己被扯皱的衣袖，其实褶皱并不明显，可他就是想盯着那个细小的纹路多看几眼。 萧乐被这两人的眼神弄得，心里直发毛，灰溜溜的就把手缩了回来。 什么呀，原本只是想拉两个人下水，没想到一个两个那么不甘不愿。 “呃，你俩不想去也没关系，”萧乐不在意的笑笑，“那我就先走喽。” 为了尽快摆脱这种僵持的氛围，她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出了酒店大门，拐弯儿时意外的发现身后跟了两个小尾巴。 萧乐：“……” 现在的小孩都那么别扭的么？ 路海无奈的叹息：“我可没说不过来，刚刚我都同意了，你……没看出来？”他看着萧乐的表情甚至带了点儿受伤。 萧乐还真没看出来路海有多想出来，不过路海是班里绝无仅有的吃货，这么一想也不稀奇。 她又询问似的看向季良平。 季良平脚步没有随着萧乐停下来，他只淡淡看了一眼萧乐，道：“我早就说过吧，酒店的饭太难吃了。” 他们的答案倒是差强人意。 萧乐也不多想，冲进小吃街就开始各种扫荡。 遇到10块钱4、5串的烤串，她还会和两个小孩分着吃，路海倒是没怎么客气，季良平起初还会嫌弃的看萧乐几眼，不多久就和萧乐他们吃成一片。 果然，美食是套近乎的最佳捷径。 萧乐敢肯定，季良平这种冰冻三尺的性格，跟他的同班同学也热络不到哪里去。 肯一起逛小吃街撸烤串，勉强算得上打成一片了。 最后，他们一人拎了杯奶茶回去。 季良平死撑自己的高岭之花人设，进了一家奶茶店，挑了半天在菜单中挑出了杯咖啡。 萧乐当即就笑了，“根据你的天才设定不难看出，你从来没熬夜学习过，更别提依靠咖啡提神熬夜……所以，你今天晚上是不打算睡了？” 路海歪着头看着萧乐，没弄懂萧乐的意思。 季良平目光一滞，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却依旧死鸭子嘴硬：“不经常喝不代表我对□□没有抗体，这对我而言只是一种白开水的替代品。” 萧乐挑了挑眉，没打算对季良平“赶尽杀绝”。 如果她再坏心眼儿些，一定会让路海帮忙盯着季良平，看他今晚到底会不会喝这杯咖啡。 人生的意外往往比想象中还要丰富多彩，让人措手不及。 她可不敢保证，明天的颁奖仪式会不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赛程安排上也做出了说明，如果获奖者们的成绩排位有冲突，还会在颁奖仪式上加一场附加赛。万一季良平恰巧需要参加附加赛，他又恰巧因为那一杯咖啡彻夜难眠精神不佳……她敢肯定，某个天之骄子会记恨自己一辈子。 28.红茶 是个梗 萧乐情商还没低到这种程度，调侃也讲究点到为止。 第二天早饭时，她从季良平饱满的精神状态，以及对自己眼神的躲闪上，瞧出了端倪。 那杯咖啡果然还是便宜了垃圾桶吧？ 萧乐对此不置一词，收在心底权当自娱自乐。 她上午难得安分的呆在卧室里看书，酒店星级不错，她还打了客服电话送了一壶茶上来。 孟甜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订餐，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问，“举办方还给报销这种钱？” 萧乐正窝在单人沙发里，手中捧着前天在书店里买的企业发展史，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毫不在意道：“没明说，但他们如果问我要，我一定给。” 孟甜想了想，这还真不好说。 过了一会儿，萧乐又道：“你倒是提醒了我，待会儿吃午饭时我去趟服务台，把我自己的额外消费账给结一结，免得赛方觉得我爱占小便宜。” 孟甜笑笑，没有再找萧乐搭话。 萧乐本来真的没当回事儿，他们好歹也是全国各地筛选过来的优等生，放在各自的省内都炙手可热，她相信，等中考成绩公布时，就算总分差了点儿，重点高中还是会宽容的接纳他们。 对待这种堪称万里挑一的人才，举办方难道连一壶茶水的钱都会吝啬？ 萧乐相信，人家根本不在意这种九牛一毛的小钱。 可怕就怕，举办方中有那种斤斤计较的存在。 她没必要为了几十块钱，让举办方、甚至是全国各地的英语优等生觉得，自己贪图小便宜。 午饭时间还没到，萧乐就出门了，抵达服务台时看到了两个穿深色西装的男人在办理入住，其中一个年长男人虽然一句话没说，却难掩出众气质，看上去来头不小。 她只瞥了一眼，就走到另一位接待员面前。 “你好，刚刚1306号房间点了一壶柠檬红茶，我来结一下这壶茶的钱。” 第30节 前台接待的是一位年轻的姑娘，二十来岁，笑容亲切温和，听到萧乐的话后，那姑娘的表情明显的呆滞了一下，直到她的同事轻咳了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啊……您是本次竞赛的参赛者吗？” 萧乐点头：“虽说食宿费都由举办方承担，但没有明文规定额外的钱谁来支付，既然是我个人的需求，当然还是单独结算比较好。” 这句话由一位成年人来说，根本不会引起别人的关注。 可偏偏，话出自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之口，一时间，服务台前的接待人员、以及那两个深色正装男人都若有所思的打量起萧乐。 “有什么问题吗？”萧乐回以类似温和的笑。 那姑娘有些为难，她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免不了看向自己的同事寻求帮助。 不多久，一个挂着经理牌子的男人走了出来，稍稍了解了情况后，对萧乐笑道：“您不必出这笔钱，我们之前就与举办方达成一致，这类合理的支出由举办方承担。” 萧乐在经理打量她的同时，也毫不客气的打量回去。 “那也没关系，”萧乐轻笑，将服务台前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一看在眼里，如此明显的视线，却显得萧乐更加从容不迫，“你们不用觉得为难，我自己消费的东西我来买单，合情合理。任何一个通情理的人，都不会觉得举办方和酒店有什么处理不当的地方。” 经理呆了呆，沉默片刻，又笑道：“既然您强烈要求，那我们也只能对比赛方先斩后奏了。请问您是现金还是刷卡？” 萧乐掏出钱包：“现金。” 在她掏钱时，四周的目光还是没能从她身上挪走。 萧乐大方的亮出自己为数不多的现金，先买了几百块的书，又在小吃街浪了一把，萧乐的钱包只有三张红票子，她询问了价格，又把红票子塞了回去，掏出零钱付给接待人员。 这让一群人大跌眼镜。 他们原本以为小姑娘口气那么大，一定是来历不凡，最少也是个百万级的家世出身，零花钱肯定少不了。 万万没想到，小姑娘的钱包十分干瘪，干瘪到配不上她的口气…… 服务台前正在办理入住手续的深色西装中年男人略微吃惊，转念又想，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谈吐、还能在酒店点一壶茶作为消遣的小姑娘，就算不是家世显赫，也一定受过极好的教育。 萧乐付完钱，奇怪的瞧了一眼那个西装男人，男人猝不及防与她对视，竟然还对她颔首微笑。 萧乐不知道自己嘴角扯出的笑有多么扭曲，但一定包含着莫名其妙。 她总觉得，这个男人的长相有点面熟。 “爸？” “萧乐？” 萧乐猛地回身，看见走近的季良平和路海。 一瞬间，豁然开朗。 难怪这男人看着面熟，瞧瞧那眉眼，活脱脱就是季良平的舒展版。 这么一想，萧乐觉得季良平的五官再成长三五年，说不定是自己这辈子见过最出挑的，至少她上辈子见过的美男子、帅大叔寥寥无几，近乎没有。又或许她那时一颗心扑在路海身上，全然忘了路海不是这世上唯一的男生。 让季良平诧异的不仅仅是他爸出现在这里，更是因为他爸和萧乐都出现在这里。 服务台是他们去餐厅的必经路，他只是在经过时随意的瞥了一眼，没想到还能看到自家老爸……一脸欣赏的瞧着萧乐？？？ 季良平整个人都很不得劲儿。 季衡看到自家儿子，顿时眉开眼笑，他对旁边的下属吩咐了一句，将行李箱推给下属后，三两步迈到自家儿子面前。 “良平，要不要去外头吃午饭？” 季良平想到酒店油腻又不合胃口的饭菜，点了点头：“这里的饭真的很难吃。” 季衡失笑，自己的儿子，当然是自己最了解，良平的嘴巴有多挑剔，没人比他更清楚。他拍拍儿子的肩膀，刚准备离开，又想起了刚刚打量半天的小姑娘。 良平同行的少年与小姑娘认识，良平看着小姑娘的目光又格外的热切，不难猜这三个小孩儿是相识的。 他家儿子根本不会和别人寒暄热络，竟然都能和那少年一起吃饭，说明两人关系还不错。 “对了，别忘了邀请你的同学一起，大家出门在外应该相互照顾。”季衡尤其示意了一下萧乐的方向。 季良平眼皮子猛地跳了几下，先是例行公事般的问了路海一句，又扭过头，低低的说了句只有季衡能听到的话，“我和萧乐才不是同学。” 季衡一听更乐了，不是同学还能熟成这样，看来他家儿子是遇到了真正的对手，才能从心底接纳对方……嗯？等等！既是对手，又叫“萧乐”，这个设定怎么那么耳熟？…… 季衡冷不丁想到，某个夕阳温暖柔和的傍晚，向来清冷骄傲的儿子回到家后，表现出异常的烦闷焦躁。他向学校里打听了一下才知晓，那天的英语竞赛，自家儿子被一个叫萧乐的小姑娘压了一头，只拿了个第二。 季衡那时候还好一番的感慨，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幸好还有人降得住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儿子，不然等这小子入了社会再碰壁，可就不容易爬起来了。 不曾想，他还能亲眼瞧见那个奇迹一般的小姑娘。 “不管是不是同学，总归是朋友吧？”季衡朗声笑着，询问了路海的名字后又道，“人多热闹嘛，路海和萧乐也都一起吧。” 萧乐不是个脸皮薄的人，路海更是。 他俩开始还有些退缩，对视一眼后立马点头应下了。 “酒店里的饭的确难吃，”萧乐意识到自己顶着小姑娘的嫩脸后，立马厚颜无耻的无所顾忌，“能有监护人带着我们出去玩儿，当然最好不过啦！” 路海倒是没有萧乐那么直接，他这次活泼的比较内敛，“那就谢谢季叔叔了。” 季衡原本对萧乐印象就不错，发现自己欣赏的两个小姑娘竟然是同一人后，他对萧乐的评价又高了不少。 自私的人往往生活的很自在。 萧乐厚着脸蹭了一顿饭，并且是一顿格调很足、档次很高的一顿饭，忽视自己蹭饭的无耻厚脸，她的确享受到了。 每每心底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再看看吃的正嗨的路海，她又宽了心。 路海也觉得蹭饭不太好，对方还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可他与季良平好歹是一起撸串逛小吃街的交情，季良平邀请他吃饭总不能不给面子。 每每觉得自己太草率时，再看看萧乐的大快朵颐，他又定了心…… 季衡一边给儿子夹菜，一边观察两个小孩儿的互动。 他们互相借鉴，彼此得到鼓励的样子，令人啼笑皆非。 第一次见面的人表现的过于亲切反而引人怀疑，季衡生怕自己被两个孩子当做人贩子给怀疑上，只借着儿子与他们的交情吃了顿饭。 饭吃的差不多了，萧乐看到服务员又端上一壶茶，她眼皮子跳了几下，便看见季衡笑容满面的看着她：“这是柠檬红茶。” 萧乐一句“天妈嘞”差点飙出来，好不容易克制住，她大大方方倒了一杯，“因为酒店里没有咖啡啊，其实我更喜欢咖啡的来着。” 季良平嘴巴里的饭立马就不香了。 29.咖啡 也是个梗 路海似乎想起什么，看向季良平的目光满是揶揄。 季衡没能错过这出好戏，表面若无其事，却默默记下了咖啡这个梗，以后逗儿子又有新料了，哈！ 茶余饭饱，他们又慢悠悠的走回了酒店。 “下午还有什么安排吗？”季衡问。 季良平道：“下午是颁奖仪式，如果比赛结果有争议，还会有附加赛。” 第31节 季衡轻笑：“对比赛结果有争议？这个争议是指参赛者的争议，还是裁判们的争议？” “……” “当然是裁判们的喽，”萧乐瞧着季良平没有回应的意思，好心为这个友善的叔叔解了围，“我们这些个初中生水准的小孩，有什么资格提出争议？会被那群闲的发霉的老头子老太太笑话吧？” 季衡不太赞同，“年轻人有个性是很正常的吧？再说你们是从全国各地，一层层选□□的人才，对比赛结果产生质疑也不为过吧？” 季衡虽看上去来头不小，人却很温和亲切，那是发自内心的亲和力，而非曾志斌的伪装。一顿饭下来，萧乐对他亲近了不少。 听到季衡的话，萧乐“噗嗤”一声笑出来，“您把竞赛想的太纯粹了吧？所谓的竞赛，不过是拿一些超纲的问题来为难优等生，让那些骄傲的人感受挫败的滋味，而面对超出自己知识领域的考核，他们也只能闷声吃亏，等待裁判们宣判结果。” 不只是季衡，连路海、季良平都张口结舌的盯着萧乐，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从未听过“竞赛”还有这样的解读方式。 季良平皱了皱眉：“我不觉得那些题目是超纲的。” 萧乐反问：“那第一轮竞赛，你做完了所有的题目吗？” “当然。” “那就是3-4分钟一篇阅读的速度，你能保证正确率百分之百吗？” “……百分之九十五，能保证。”两个小时高强度的阅读训练，他总有松弦的时候。 萧乐挑眉：“连你都保证不了，这不叫超纲？” 季良平哑然。 第一场竞赛时，他拿到试题时先看了一下题量，的确，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计算平均答题速度，每篇阅读最多只能花4分钟，涂答题卡、翻页、以及其他的意外造成的时间浪费都得算上。他的笔几乎是跟着比赛结束的铃声一齐放下的……在如此紧张逼仄的竞赛环境下，他没办法保证百分之百的准确率。 听着他俩的对话，路海有了被踢出群聊的感觉。 他看了看季良平，又看了看萧乐，挠挠头，“你们俩能不能顾及一下我等凡人的水准，我都没做完耶。” 季衡算是第一次领教了自家儿子炸毛的样子。 这小子无论在哪个方面都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打从上学开始，还从没在考试上尝过失败的滋味儿。 他拍拍路海的肩：“瞧瞧他俩剑拔弩张的样子，年轻的小孩儿都那么吓人的吗？” 路海从季衡话中听出了喜滋滋的意味，他抬头看了季衡一眼，这个原本职场精英模样的大叔，表情却幼稚的要命。 原来季叔叔的乐趣就是看自家儿子吃瘪……真是令人无奈的恶趣味。 萧乐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倒是季良平被自己气得够呛。 那个表面高冷内心中二的少年站在人行道上，挺直了腰背，一脸大义凛然的决绝模样，认真到好笑。 “第一场比赛，你只有百分之九十五的自信，而我却有百分之百的，第二场比赛你又比我更专业精彩，说不定我俩还能被选为争议选手，一起参加附加赛。”萧乐不再和季良平纠结什么竞赛的本质意义，转而分析起了比赛结果。借着几率极低的冲突结果假设，成功转移了季良平的注意。 现在是下午一点钟，他们将在两点半举行颁奖仪式。 比赛结果，当然是他们这些赶赴首都的参赛者们最感兴趣的东西。 果然，刚刚还像炸毛狮子的季良平瞬间镇定下来，他轻哼，“那又怎样，我不会输给同一个人两次。” 季衡看热闹的兴致还未得到满足，这场好戏却被萧乐生生掐断了。 他不嫌事儿大的凑到自家儿子耳边，补充道：“儿子，在遇到萧乐之前，你是从没输过，而不是从没输给一个人两次过。” 果然，季良平盯着萧乐的目光又充满敌意。 萧乐一哂，对季衡的惹事精体质十分之鄙视。 你说你那么大一人了，看上去还是个成功人士，竟然挑拨俩孩子的关系，还能再幼稚一点么？ 看到季良平那么牛掰却还那么中二，似乎又得到了解释。 中二是病，并且还是个遗传病。 下午两点半，参赛者加上举办方几百口人，隆重的落座在酒店最大的礼堂。 季衡跟着季良平一齐坐在观众席等待结果，他明显感觉到，从来不会因为结果焦躁的儿子，再次恢复了那日输掉省赛的不安躁动。 他轻轻握上了儿子的手，低声道：“你还不相信自己的实力吗？” 季良平的手微微一震。 季衡又道：“你可以第二次输给萧乐，但，不要让她影响你第二次。” 季良平的心登时就冷静了。 天才也是有等级划分的。 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能力，不代表别人不会拥有那种能力。 他足够努力、足够有天赋的前提下还输了，只能说明他不是最强，却不能否认他的水准。 隔着三排的人，季良平看到了萧乐，那人悠闲的靠在椅背上，没有丝毫紧张，也没有任何的期待喜悦，她似乎将结果看得很轻很淡，就像她踩着比赛点儿起床，赛前还一边吃早饭一边看小说一样。 “爸，你说得对，”季良平收回目光，认真的看着台上，“输掉比赛，说明我不够强。因为被影响而输掉比赛，说明我不仅不够强还存在更严重的心理缺陷。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说明一个道理。” 季良平话没说到最后，季衡却明白了那个道理指的是什么，他诧异的望着儿子，默然不语。 他家儿子，终于从“唯我最强”的自我意识中醒过来了。 真是可喜可贺！ 季衡看着萧乐那张从容淡然的脸，越看越顺眼。 。 萧乐不自觉又摸出手机看小说，她偏好古早类小说，重生之后，网络上搜索到的全是她喜爱的古早味，看着看着，令人惊心动魄的颁奖仪式就不那么香了。 显然，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小说内容更有趣。 “现在公布三等奖获得者名单……”主持人结束了冗长的开头语，终于到了最令人期待的环节。 礼堂内坐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等生，他们在校时或许不是门门全优，至少在英语上远超同龄人，怀揣着自信与梦想，来到这座城市参赛。第一天报到时激动兴奋，第二天比赛时跃跃欲试的紧张，第三天颁奖仪式时，他们的信心被整个礼堂的氛围搅得七零八落。 无论是谁，都不会在十四五岁的年纪时，觉得自己是全国第一强，饶是有过这种想法的季良平，也屈服在萧乐这个“天才”的光环下。 “王林，张怀艺，陈晨……”二十个名字被主持人依次播报出来，让萧乐惊诧的是，路海也在其中。 不不不，也不能说惊讶，只是没料到结果会与上辈子差那么多。 她不知道路海是受到谁的影响，才有了这种惊人的“进步”。 路海也是一脸难以置信，他不是没有认真准备比赛，也不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来到这座城市，这世上努力得到不回报的人太多了，他反而不在意这次竞赛的结果。 “恭喜你啊。”孟甜脸上的笑容柔美，又饱含着钦佩，“你们温市一中的人都那么强的吗？上次是萧乐拿了省赛第一，这次是你拿了全国赛的三等奖。” 路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也没想到……可能是评审老师看我比较顺眼吧，哈哈……” “你就别谦虚了，他们什么样的学霸没见过，非得让一个顺眼的人拿奖？”萧乐单手托着下巴，笑着提醒道，“人家都过去领奖了，你还杵在这儿干嘛？” 路海如梦初醒，迈着激动又匆忙的步子，半是小跑的赶到领奖台上。 颁奖的老师中果然有路海那一批的评审老师，他瞧见路海，笑盈盈的对他点点头，显然是对路海印象深刻。路海心跳陡然加快，接下证书的手抖了好几下。 随后，领奖台后面的幕布上投影出了三等奖获得者们两场比赛的成绩公示，路海的阅读73分、演讲85分，总分158在三等奖中排位还比较靠前。 第32节 萧乐特别关注了一下，三等奖最后一名总分139，很难想象，那些没能拿奖的人究竟得了多少分。 他们温市参赛的一共就三人，路海的位子左边是萧乐右边是孟甜，堪称一个“左拥右抱”。 萧乐起初没觉得有啥，三等奖的成绩一亮出来，她就知道自己稳了，就算不保证夺冠，至少也能在二等奖里排个好位置。 路海落座后，萧乐听到孟甜说： “天哪你们真的好厉害，萧乐不会又是第一名吧？” 30.对手 一对一的那种 “我们温市在全省都是不温不火，没有拔尖的地方，想不到这次还能冒出两匹黑马。我都有点羡慕一中的人了，看来我回去还要更加努力学习，争取考进一中高中部去……” 孟甜的声音甜腻的徘徊在耳边。 满脸的羡慕和憧憬，无懈可击的溢美之词。 这让萧乐的心猛地沉下来，她嘴角勾起一个笑：“名单还没公布呢，祝福的话可以等到尘埃落定后再表达出来。”她顿了顿，故作天真的眨了眨眼，“如果没能拿奖，被你这么提前夸一通，我会觉得很难为情的。” 孟甜笑容一僵，嘴角的弧度下沉，立马歉然道：“真是抱歉，是我说话欠妥了。” 路海一脸茫然，不晓得这两个人的发展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幅样子。 萧乐似乎与很多女生都不对盘，譬如张晓默，譬如孟甜。那种气场不和，是每一位旁观者都能感受到的。 而后，主持人公布了二等奖获得者名单，有心人发现，名单竟然只有九个人。 “赛程安排上注明了三等奖二十人，二等奖十人，一等奖一人。可现在公布的二等奖只有九个，难道是第一名与第二名存在争议？” “你说的有道理！后面的排位无关痛痒，只有最最出彩的人才会被评审员注意到。” “第三名的总分是179，也就是说第一名和第二名两场比赛的均分在九十以上！这是哪儿来的神仙啊？我竟然和神仙一起参加了如此疯狂的竞赛！” 只有切身参加过竞赛的人才懂得，为期一天的这两场比赛有多变态。 他们先是被要求两个小时内做完二十多篇阅读理解，又被要求即兴演讲……这也许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比赛，可他们只是初中生，初中根本接触不到什么高难度的语法和词汇，所谓的演讲在评审员眼中堪比牙牙学语。 总结来说，不是这两场比赛难度有多高，而是超出他们应有的水平太多，所以完成起来尤其吃力。 二等奖名单公布完毕，里头还有一位老熟人——有过两面之缘的、季良平的同班同学，吴跃。 萧乐“咦”了一声。 路海扭头看向她，“怎么了？” 萧乐：“季良平的同班同学也在领奖台上。” 路海远远地望过去，距离太远了，他根本就看不清台上人的脸。 “看投屏上的名单，他叫吴跃。”萧乐提醒道。 吴跃两项都是八十多分，稳坐二等奖的位置。 路海道：“季良平明明有同学在这里，为什么还一直和我们一起……吃饭？”顾虑到周遭都是参赛者，他尽量采用委婉的表述。 路海相信，一百多名参赛者中，只有他们有胆子出去撒欢那么多次。 孟甜歪着头听他俩说话，聪敏的没有插话。 萧乐笑着往椅背上一靠：“谁知道呢，或许是真的看得起我吧。” 那一刻，孟甜打心里觉得萧乐真的有本事拿第一，在此之前，她所有的赞美，不过是装作仰望的吹捧而已。 二等奖获得者们陆续下台，主持人的情绪也激动起来，“相信大家都很好奇，为什么二等奖只有九位，接下来，我们将公布前两名的名单。” 仿佛是引人好奇的悬疑案，整个礼堂的人都放缓了呼吸，等待着主持人揭开前两名的神秘面纱。 “季良平，萧乐。”主持人一口气念了两个名字，“请两位上台。” 在二等奖名单公布时，季良平就猜到了这个结果。萧乐在省赛中赢了自己，又言明阅读赛的正确率是百分之百，更何况，萧乐在演讲比赛也很出挑…… 季良平这么想着，心里不断涌现出雀跃和紧张，最后，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也使得登上领奖台的季良平越来越期待与萧乐的交锋。 看来，他们是要有一场附加赛了。 幕布上投影出了两个人的成绩，季良平两项都是99分，而萧乐，阅读那一项惊现满分，这样惊人的成绩，令所有参赛者喟叹。 总分持平，所以他们要来一场附加赛，以决定一等奖得主。 主持人压抑住心底的激动，他也是从教人员，也见过天赋异禀的学生，却是第一次见到天才成对出现，一位是冷淡沉静，一位是从容自若，他们从人群中站起的瞬间，就夺走了整个礼堂的目光。 更惹人遐想的是，站在台上的两个人，在成绩公布时同时转身看了一眼投影，又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默契不言而喻。 主持人敏锐的嗅出了，这两个人认识，并且关系匪浅。 主持人道：“其实，在二等奖、三等奖诸位优胜者中也存在同分的情况，评审老师们并未提出附加赛的申请。但两位的成绩实在难分高下，应举办方要求，需要在颁奖之前举办一场附加赛，不知道二位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季良平那个冰冻三尺、惜字如金的人，果然没有率先开口。 萧乐暗暗叹了一声，本着救场主义者的精神，接过主持人分发给她的麦克风，道：“您可能已经从参赛信息中知晓了，我们来自一个省队，之前的省赛中我就见识到了季良平的绝佳水准，不同于我的严重偏科，他是一位全能型选手，但我还是希望能够在自己的领域胜过他。” 季良平被萧乐一个“胜”字激发了斗志，他目光迥然，乌黑的眸子死死盯着萧乐那副从容的样子，一字一句道：“感谢您的夸奖，但非常抱歉，赢的人会是我。” 萧乐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她憋住笑，不晓得季良平抽什么风，突然在用词上十分“尊重”自己，让她后背发毛。 主持人也惊了惊，最后笑盈盈的公布了附加赛的规则。 台下，所有认识、不认识季良平的人都感受到了浓浓的□□味儿，不晓得这二位是真的一心求胜，还是应举办方要求故意演绎那么一出好戏……嗯？怎么感觉带剧本的综艺都没这场比赛好嗑？ 季衡作为最了解季良平的人，惊讶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回神。他家儿子受过良好的家教，就算是心底再厌恶一个人，也会在措辞上保持涵养。然而，良平有个尤为突出的毛病，越是对待那些令他咬牙切齿的人，用词就越是恭敬有加，尽管语气可能不太友善。 所以……萧乐那个小姑娘竟然三言两语，便让自家儿子的情绪失控了？ 他有些不确信，却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准备欣赏接下来的附加赛。 附加赛的规则也很简单，评审员们给出一个话题，两位参赛者分别站在正反方的角度进行辩论，最后，令对方哑口无言的人胜出。 规则简单，不代表操作起来简单。 对抗赛不仅考验词汇储备量、表达流利度，还考验逻辑性和常识判断。 他们既要言之有理，又要接的上对方的前文，还要用正确的词句来表达自己的见解想法。 一群观赛者倒吸了一口冷气，纷纷感慨大神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他们还只是初中生诶，全国那么多个省市，英语教学的重视程度参差不齐，有一些省份的学生就算是高中毕业都达不到今日二等奖获得者的水平。 两个被暗地里称为“神仙”的参赛者，采取抽签方式决定了自己是正方还是反方。 而后，幕布上亮出了本次辩论赛的话题——如何看待中学生与互联网。 季良平是反方，要阐述互联网对中学生的危害。 萧乐作为正方，要表达互联网有利于中学生成长。 台下众人唏嘘，这危害倒是好说，可益处就……相信在座有过半的老师觉得，互联网在孩子眼里等同于游戏，孩子玩电脑是不务正业，游戏是毒蛇，玩游戏的孩子就是半只脚陷进了泥潭的人，尤其是半夜不睡觉、□□头出去泡网吧的学生，如果没人开导会一辈子没出息。 第33节 萧乐听着台下人议论，也明白了，在这个时间段，互联网在家长眼中并非良师益友。 季良平蹙着眉，对这个话题相当不满意。 “一个合格的话题，应该是正反方势均力敌，”季良平握着麦克风，与台下的评审员逐一对视，以表达自己的郑重，“可这个话题一边倒太严重，将此作为全国赛的附加赛、并因此分出第一第二，诸位评审老师是在考验我们的运气吗？” 他的目光称得上凌冽骇人，甚至还有质问的意思。 评审官们面面相觑，还有几位忍不住笑出声来。 “运气也是冠军必备的能力，”一个评审官接过季良平的质问，“如果连运气都没有，如何证明他的冠军身份？” 季良平不想就这种无聊的问题争论不休，他转脸看向萧乐，那个抽中正方就决定了站在劣势位置的人，竟然还笑的一脸傻相。 萧乐关掉麦克风，嘴唇翕动——你不用计较这些，这是我俩的比赛，仅此而已。 他陡然睁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萧乐竟然还有闲工夫安慰他？ 破天荒的，季良平唇边绽开一个清浅的笑，他只在心底做出了回应—— 那、好……我的对手。 31.跑题 季良平：纯属自愿 那天, 参加比赛的人都以为两位神仙先后放出“狠话”后，他们会展开一场你追我赶的殊死搏斗。 所有人都没料到, 一场命题为“对抗赛”的附加赛，会被二位神仙做出了别样的诠释。 “互联网在多数人眼中等同于电脑游戏。当下，超过半数的家长认为，电脑对孩子的发展是有害的，他们沉迷于网络游戏，并为了计算机中虚无缥缈的数据、排位，献出了大量的时间金钱。互联网之于中学生，无异于洪水猛兽。” 不同于起初登台的沉默，季良平率先引开话题。 萧乐注意到季良平刻意放缓的语速, 她笑笑, “的确, 互联网在当今社会虽是必不可少的办公用具, 对于心智不成熟的中学生而言，具有不利的发展诱导性。” 台下听得懂的参赛者, 连同评审官都目瞪口呆的望着萧乐，近乎觉得萧乐要自我放弃、跟着季良平阐述反方观点了。 “但是, ”萧乐话锋陡转, “这种偏见, 来自于人们对网络的片面认知。互联网吸引大多数中学生的地方就是其新鲜趣味性，中学生通过互联网了解到一个未知的新世界，他们在那里可以同全国各地的人探讨同一话题，可以透过漫漫人海, 寻到与自己趣味相投的人……而这些，看在家长们眼里只是沉迷网络。也因此，那些为了游戏花钱、逃课的学生暴露出严重问题时, 家长们首先冒出的念头，就是互联网是有害物，电脑是阻绝孩子健康发展的毒药。” 评审官们松了口气，好在萧乐还有斗志，赞同季良平的观点同时还能来个“但是”，不然本场比赛就要以“萧乐丧失比赛意志”而告终。 季良平认真的听了萧乐的长篇大论，在萧乐话音落下后，竟然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顺着萧乐的思路分析了一会儿，才阐述自己的观点。 萧乐捕捉到了季良平话中的关键词，认真的分析着。 不知道萧乐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没话说，每次轮到她反驳，总会在“但是”前面加上大量的反方言论，评审官们一次又一次觉得，萧乐已经丧失对抗斗志、这次辩论可能要结束了。 …… 台下人渐渐发现，这两个人不像是在辩论，而像是在交流。 他们没有过于激烈的氛围，没有慷慨激昂的语气，没有强烈表达自己意图的手势，全程都是不温不火的进行，一方陈述完观点，另一方甚至会对其观点进行总结、回应。 他们先是探讨了互联网在家长眼中的不良印象、对中学生造成的不利影响，又讨论了当前互联网存在的弊病漏洞，接着还提出了一些净化网络的建议，最后畅想了互联网和中学生和睦共处、互相促进的未来蓝图。 抛开台上有两个人，这些运用了高级词汇、难度句式的词句汇聚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篇经过精心设计的演讲稿。 不仅仅是台下评审老师，连季良平都在感慨，萧乐路子太野，他是故意被萧乐带跑偏，并且乐此不疲、荣幸之至。 被迫转型的辩论赛末尾，两人好似早就商量好一般，各自说了句不痛不痒的废话，一齐宣布他们的讨论就此结束。 评审官们眼皮子狠狠抽了几下。 有人不甘心自己拟好的比赛形式被生生扭曲，有人无奈于两个小孩儿的默契，有人被超出初中生英文水准的谈论会所折服，更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鼓起了掌，带头的，是演讲比赛时追问了萧乐半天的评审官陈老师。 陈老师对身边的同事扬扬眉，道：“我就说嘛，我这次运气好，抽中的考场里竟然有两个奇才，你瞧瞧他俩配合的多好！” “可比赛的形式是辩论赛……” “那又怎样？”陈老师满不在乎道，“我们比赛的初衷，是考验参赛者的英文基础和应变能力，显然，他俩都是满分。”在同事惊诧的目光中，陈老师终于说出了那句定音的话，“所以，这场附加赛他们是不分高下的满分。” 台下人哗然。 两位神仙在原本的正式比赛就是平手，如果附加赛还是平局，那是不是意味着还有第二场附加赛？ 季衡听着身旁人对于自家儿子和萧乐的讨论，有些焦心。 刚刚良平公然提出比赛规则不公平，是一个很不好的苗头，好在萧乐成功带偏良平，使得一场本该激烈角逐的辩论赛变成和平友谊交流会。 良平不是被动的人，打小没吃过亏的他更不会委屈自己做违心事，所以，一切事态发展，都是那孩子心甘情愿的。 如果比赛方真的要求第二场附加赛，他敢断定，良平会直接撂挑子不干。 主持人冒着细汗上台周旋，又播放了两个人演讲比赛的视频回放来拖延时间，而台下的评委席正在进行激烈的评分争辩。 主持人示意了一下场控人员，又笑容满面道：“请大家欣赏一下，两位参赛者昨天比赛时的演讲回放，不得不说，两位都很优秀，许多评审老师都很为难……” 萧乐和季良平刚好是一前一后的演讲，比赛方也懒得剪辑，直接切成一段放出来。 台下人先是欣赏了萧乐满分作文般无懈可击的演讲，又膜拜了季良平专业感十足的演说，登时自惭形秽。 他们都明白了这两个人的成绩，为什么能拿98、99这样的高分。 看到萧乐的演讲，对比前面的歪瓜裂枣，评审官们就算再不喜欢也会给个95以上的成绩。 而季良平，则是象征意义上的扣分，他们相信，大多数评审官给出的都是满分。 主持人接过一位老师递上来的评审结果，打开那张纸的瞬间，主持人怔了怔，又满怀激动的宣布：“因为胜负实在难以区分，本次比赛破例诞生了两位冠军。” 整个礼堂都被这个消息炸出一层又一层的热浪。 一位在劣势环境中不屈不挠，一位在不公平规则中保持初衷。 “冠军”意味着只此一例的巅峰水准，今天，却有两个人被冠以“冠军”头衔，这很不可思议。 他们来来回回品评讨论，不多久便接受了双冠军的结果。 “从未有人在这种场合不争不抢，专心于交流互动，这种结果也是史无前例的。”主持人激动的发表看法，又说了些恭喜二位的废话。 萧乐对主持人客气的笑笑，又压低声音对季良平说：“你就是那么尊重自己的对手的？竟然给我放慢语速，就那么瞧不起我？” 季良平眸光微滞，他的表情带着近乎无法察觉的恼意：“因为尊重，所以怕被不平等的规则破坏了比赛节奏。” “怎么突然就中二了？”萧乐轻笑着揶揄，心情却好的不得了。 “这个冠军应该是你的。” “你才是比赛真正的冠军。” 两人一齐呆住，又立马笑开。 主持人近距离观察到两个天才的互动，暗暗觉得，这发展比热播剧的男女主互动剧情还有意思。 第34节 他们是真实存在的两个强者，虽然年纪不大，但见解独到，能力出众，并且互相理解、相当有默契，说是有“夫妻相”都不为过。 吴跃望着台上两个人，一句“卧槽”直接吼出来。 旁边几个因为比赛认识的人诧异的看过来，吴跃立马八卦兮兮的为他们科普：“季良平和我是一个班的，你们都不知道，这家伙异常冷淡，就算是他的同桌，一学期和他都聊不满十句话……” 瞧瞧台上两位冠军低声互动的模样，季良平哪里有半分冷淡的气质？ 几个人立马了然。 吴跃深谙“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又道：“当初省赛结束后，萧乐还来我们学校观光了一下，不知道观赏的是连市十一中的校园风光，还是……嘿嘿！” 几个人跟着吴跃的路子，笑容也渐渐八卦起来。 吴跃和季良平本来就是一个省队里出来的，座位离的不远，这些话顺理成章的被季衡听到了。季衡顺着吴跃的思路，再瞧瞧台上的萧乐，俨然是自家未来儿媳的不二人选。 季衡老神在在的想，自家儿子不爱理人的毛病不是一两天了，如果率先主动的人是萧乐，那两人发展到这种程度的热络，倒是十分符合情理。 可他观察了两天，觉得不太像，似乎良平主动居多。 真是……可喜可贺！ 路海盯着台上的人，准确来说，他眼中只有萧乐。 他与季良平原本就不熟，论起交情，不过是两次舍友的巧合，这对季良平那种冷淡癌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可，打从省赛开始，季良平对萧乐就呈现出一种完全不同的社交态度。 他对任何人都不屑一顾，除了萧乐。 他甚至会在萧乐溜出门时，理直气壮的跟上去，不管是买书还是逛小吃街，季良平的主动都被路海看在眼里。 用许科的滤镜来看，季良平怕不是喜欢萧乐了吧？ 路海想到那个曾经被用在自己身上的词，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就酸了一下。 32.魔鬼 我随口说说，你竟然真搞直播！…… “你怎么了？”旁边是温柔又关切的声音, 路海回过头，看见了孟甜睁大眼睛, 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己，“你的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路海扯出一个笑：“中午吃太多，有点撑到我了。”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怔住了。 路海懊恼自己不经思索的扯谎，孟甜意识到路海想要隐瞒什么，自己的那句关心便显得十分多余。 “说出来萧乐可能会不开心，”孟甜立马聪明的转开话题，“但我一开始就觉得, 这次的冠军会是她。” 路海苍白着脸, 视线落在季良平那张溢满成就感的脸, 想想某人刚开始还对冠军宝座耿耿于怀, 现在与萧乐平起平坐了，反而有遮不住的喜悦激动, 令人费解。 他忍不住感慨，“季良平是真正的天赋型, 萧乐其实没他那么有天赋。” “萧乐竟然能胜出第一次, 那么第二次赢过他不是没可能吧？”孟甜道, “输的人是季良平，他的心理压力应该更大才是。” 路海哑口无言。 孟甜说的有道理，可与萧乐做了那么久的同桌，路海相当清楚萧乐与季良平之间的差距。 天赋型选手拥有无限的可能, 他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成长，潜力无限。 比较起来，勤奋型选手就稍显逊色, 她虽然能赢得胜利，但同样的成长周期内，水平上升空间不大，天赋型绝对是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萧乐不是天才，她只是把所有时间都用来学英语而已。”路海低声念叨，迷怔着仿佛是自我催眠。 孟甜古怪的看着路海，不晓得路海的有感而发是为了什么。 路海嘴上那么说，却越来越怀疑自己的判断。 他一直相信萧乐只是因为更努力、对英语更有兴趣，才有了省赛第一名的成就。 可今天的附加赛上，饶是季良平故意放慢语速配合萧乐，也不能否决萧乐的完美表现。 他不确信，如果两人尽认真较量起来，谁的胜算会更大些。 正因此，评审官才选择了双冠军结果，这也是逼不得已的。 载誉而归的萧乐，和他仿佛隔了一个宇宙，尽管他们都在获奖者名单上。 萧乐回到座位上，感觉还有点飘。 她突然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玩游戏开小号。 在了解整个剧情背景之后，开了小号的人生显得尤为顺遂。想想她上辈子做过最引人注目的事，不过是在大学公共浴室里摔了一跤，周遭几十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令人哭笑不得，又难堪至极。 她坐下后，像个寻常初中生一样，长舒了一口气。无声的告诉周遭人，就算自己拿了冠军，在比赛过程中还是会紧张的。 萧乐察觉到路海看自己的眼神儿不太对，她侧过脸，对路海笑道：“怎么了，我拿了个好名次你就不认得我了？亏得我们还是同桌兼撸串的交情！” 路海滞了滞，又恢复如常，“你以前对我可是冷淡的要命。” 这回换成萧乐发怔了。 在她坎坷波折的上辈子，路海就是她的白月光，比起自己的扭曲阴暗，永远都健康向上、笑容暖人的路海，让她无比憧憬向往，渴望更加亲近这份光明。 可惜，他们的关系止步于“初中同学”，最多也就是个“曾经的同桌”。 从高一时意识到自己喜欢路海，到高二的暗恋期，再到高三的明恋被拒期，萧乐根本数不清自己因为路海而失魂落魄了多少次。 她不想悲剧重现，所以只能在最初接触时保持距离。 好在，打败曾志斌的强烈意愿吸引了她大部分注意力，路海也只堪堪占据了她心头的边角料。 她做不到对白月光的全然漠视，只能采取这种不冷不热的相处模式。 没想到，路海察觉到了。 萧乐心慢慢冷却下来，被比赛激起的激情热血，凉了大半截。 曾经暗恋时的心动感觉她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唯独记得，那种怕被发现的窘迫，以及幻想着获得美好结局的卑微期待。 颁奖典礼在一场不受控制的附加赛后，终于踏上了正轨，比赛方几个重要的评审官挨个对这次比赛进行了点评，几乎每个人都提到了两位新生冠军。 喜欢规矩学生的老师，痛斥双冠军安排的无稽。 喜欢活泼学生的老师，感慨江山代有才人出。 喜欢不按常理出牌学生的老师，兴奋抹泪地诉说自己的激动。 萧乐想起自己初二时的第一次考试，语文老师恨铁不成钢的告诉自己，117分可能是自己这辈子的语文最高分的场景。 她那时不以为然，现在觉得，这种被每一位评审老师记住、来来回回挨个表扬的情景，怕是自己这辈子最荣耀的时刻。 似乎是没料到史无前例的双冠军结局，每一位致辞的评审官都忍不住长篇大论起来。 萧乐从最初的激动、到被夸到心虚、到最后的瞌睡不止。 有好几次，她眼睛一眯，脑袋差点磕到路海身上。 路海心惊肉跳的盯着萧乐，“要不，你靠着椅背睡一会儿？”他扫一眼台上，还有四个评审官没亮相，颁奖典礼少说也得一个小时才能结束。 萧乐揉着额角，困出了鼻音，“我倒是想靠着椅背好好睡一觉，可这椅背的弧度太不符合人体工程学了，根本靠不住！” 路海琢磨着，人体工程学……又是什么学科？ 萧乐不是矫情的人，给她一个折叠桌趴着、或者让椅背不要那么笔直，她都能睡上好几觉。 她烦躁躁的挠着头发，最后摸出手机看小说。 刚好，她家大哥发了条短信过来。 『比赛成绩出来了吧？这下见识到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等生有多变态了吧！』包含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萧乐眉一挑，顿时精神抖擞，她回复：『还好吧，虽然不是唯一的冠军，但好歹四舍五入也是个第一名。』 第35节 萧哲一个手抖，手机差点掉地上。 他偷偷望一眼讲台上差点把自己讲到睡着的英语老师，又低下头回短信：『小孩子不要说谎话，这不是好习惯，也不好笑。』 萧乐被萧哲逗乐了：『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给你现场语音播报啊，那些老学究现在还在感慨我和季良平，说是百年不遇的奇才。』 萧哲眸光倏地沉下来，又是季良平…… 他记得自家妹妹省赛后，还去了季良平所在的连市十一中，虽然小乐一再强调她的目的不是季良平，可还是抑制不住来自一个哥哥的危机联想。 萧哲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季良平身上，反而忽视了小乐说的“第一名”，又追着季良平的话题问东问西起来。 旁边的好哥们儿宋凛看萧哲难得上课开小差，凑过来小声问：“怎么着，你这老妈子的心还没操够，放心不下独自远游比赛的妹妹？” 萧哲白了他一眼：“我家小乐可出息了，又拿了第一。” 宋凛也受了不小的惊吓，连英语老师点他起来回答问题都没听到。 英语老师的眼刀子在宋凛身上流连了许久，怒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宋凛你还敢上课开小差？有什么开心事，说给大家一起高兴一下！” 宋凛瞄一眼萧哲，决定牺牲一下兄弟，一咬牙：“老师，萧哲的妹妹拿了全国英语竞赛第一名耶！”虽然不知道真假，先扔个迷雾弹再说。 英语老师原本想怼他一句“关你什么事”，又突然意识到宋凛口中的人是谁。 “你说的是萧乐？” 宋凛忽视自家兄弟吃人的目光，忙不迭点头。 英语老师看向萧哲：“这消息准吗？” 萧哲藏在桌肚里的手也抖了抖，在宋凛出卖自己时，他也问了小乐：“你确定吗？不是在骗我吧？这种事可不好开玩笑！”好在，小乐一再承诺这是事实。 萧哲松了口气，想来也是，他家妹妹从来不在这种事情上吹嘘造假。 “老师，小乐现在还在颁奖典礼上，如果您想听现场播报也不是不可以。”萧哲为了让英语老师信服，把萧乐的话搬出来作为保证。 万万没想到，英语老师不但不怪罪萧哲上课玩手机，还把手里的讲义往桌子上一扔，三两步奔到萧哲面前：“快！快开扬声器！” 宋凛：“……”老师，学校不让带手机的，萧哲那傻缺一激动就忘了，怎么您也忘了？ 萧哲拨通萧乐电话时，压力有点大。 原因无他，他们班几十口人在自己身边，围成了一圈又一圈，他们静默下来，不发出丁点儿噪音，屏息盯着自己，想要了解最新战况。 有的人并不是对颁奖典礼感兴趣，只是想凑个热闹，从高压的学习中放松一下。 电话很快接通了，萧乐没意识到萧哲那边还有那么多吃瓜群众，一开口就是对自家哥哥的撒娇：“这冠军也不是好当的啊，他们大概没见识过双冠军的诞生，所以每个评审官话都很多，我困死了都……” 礼堂内的音箱音质极佳，一教室人隔着手机扬声器，还能把评审官的致辞听个七七八八。 大概十分钟后，他们听出了个苗头—— 这次竞赛诞生的冠军有两个，除了萧哲的妹妹，还有一个男生。 两人在正式比赛中分数齐平，所以在颁奖典礼前有了一场附加赛，附加赛的形式是辩论赛，抽中了正方的萧乐处于劣势，那个男生质疑比赛的公平性，选择配合萧乐将辩论赛硬生生掰成了交流会，最后两人极其友爱的达成一致结论，结束了这次天马行空的探讨。 想到萧哲平时狂放不羁的路子，英语老师忍不住轻笑：“你们还真是一家人，连比赛都能被她玩出花来。” 宋凛也忍不住咂舌：“你家妹子可真有意思，亏得那些评审官没有判她不守比赛规则。” 电话这边七嘴八舌的评论越来越多，萧乐这才察觉出了不对劲。 “哥，你在……教室里？” 萧哲讪讪的笑着：“我还在上英语课。” 33.福利 冠军福利：撞色情侣装！…… 萧乐脑袋嗡的一声, 手快的挂断了电话，一张脸臊得通红。 她家大哥什么时候那么魔鬼了, 竟然把这种事放在课堂上直播？ 搞得她好像是在没品的炫耀自己战果一样…… 这下好了，估摸着转眼全校人就该知道了。 颁奖典礼终于结束了，萧乐心累的拖着步子先回到房间里，后进屋子的孟甜，前脚刚进门，房门就被敲响了。还站在门边上的孟甜迟疑了一下，转身开门。 门外是一个穿着酒店工作服的男人，他看着孟甜，问：“请问, 是萧乐同学吗？” 萧乐回身, 一边啃着面包一边走到孟甜身旁, 上下打量着门外的男人：“我是萧乐。” 男人又确认了一下手里的东西, 笑着双手递给萧乐：“您的包裹。” 萧乐没伸手。 她又确认了一遍：“我叫萧乐，你确定……这东西是给我的？” 男人笑道：“当然, 您的名字我也确认了好几遍。刚刚有一位先生让递过来的，一份是给隔壁的季同学, 一份是给您。” “你和季良平都有？”孟甜哇了一声, 羡慕道, “该不会是比赛方给冠军的福利吧？” 萧乐这才接过那个礼盒，她晃了晃，没猜出盒子里的名堂。 门关上后，萧乐在孟甜殷切的注视下打开了礼盒。 孟甜直接捂着嘴叫了出来。 萧乐的心情很复杂, 尤其是从礼盒中拿出一套衣服时。 琢磨了一下衣服材质和格调，萧乐开始怀疑这衣服到底是不是比赛方送出来的。 “你以前参加过类似的比赛嘛？”萧乐忍不住问孟甜。 孟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衣服：“竞赛没少参加过，但进全国赛这也是第一次。” 言下之意, 她也不晓得是不是每一次全国赛的赞助商都那么豪爽，又是举办庆功宴，又体贴的给冠军送来参宴的衣服。 萧乐默了默，最终决定穿着这身衣服参加今晚的庆功宴。 人靠衣装这句话不是说着玩的，她作为冠军，如果不穿得好一点，难免会被人槽“冠军也不过如此”、“上帝都是公平的”、“智商高的人，颜值就会抱歉一点”之类。 不管颜值如何，穿上漂亮的衣服总归能抬点儿身价。 萧乐在孟甜的注目礼下换上暗黄色v领毛衣、深色格子百褶裙，又在孟甜的死亡凝视下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最后套上温暖的黑色打底裤。 不管是谁送了她这套衣服，她都要打心底感谢一下这位神秘人的体贴，竟然连打底裤都准备了，不然她就要光腿子出现在庆功宴上，就算屋里开了暖气，想想还是觉得冻腿。 这套靓丽又充满活力的打扮，成功驱散了萧乐骨子里透出来的硬汉气质。 “你这身看上去还挺有日系甜美风的。”孟甜突然凉凉的说着。 萧乐不客气的笑道：“谢谢夸奖。” 她上辈子有几个不喜欢的女生，孟甜绝对要排在首位，原因很简单——传闻，路海是喜欢孟甜的。 尽管上辈子的孟甜并不认识自己，两人没有任何照面，这并不影响萧乐对孟甜的敌意。 萧乐明白自己这种念头很不健康，但能够压孟甜一头、能够让孟甜羡慕自己，她心底就会有一阵阵包含恶意的快感涌起来。 萧乐抽空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后，穿着一身新衣，悠哉的窝在柔软的扶手椅上看书，心情好的不得了。 她用余光瞟到，孟甜打开了行李箱，翻来覆去的找衣服。 新衣服之所以能带给人满足感，多半是沾了“新鲜”这个特点。萧乐的衣服没有那么浮夸高调，但给人感觉很温暖舒服。 孟甜带来的衣服肯定没有全新的，就算款式比萧乐的好看，在心理暗示上，孟甜一定觉得萧乐的衣服更好。 萧乐忽视自家大哥带给自己的麻烦，心情愉悦的迈进庆功宴的大厅。 大厅内人很多，因为场地很宽阔所以并不显得拥挤。 萧乐和孟甜一前一后进来，却没有一齐行动的打算。 第36节 孟甜因为比赛也认识了几个同一省队的人，看见认识的女生，便笑盈盈的走过去打招呼。 萧乐先是立在墙边，望着孟甜与女生们言笑，思索着自己该干些什么。 她参加过大学毕业晚宴、高逼格的新婚宴、新入职场的欢迎会，这些全都是一群人围坐在桌边的中式宴席，与此时此刻的自助式有着天壤之别。 这种电视里才会出现的商务晚宴，令萧乐有些无措。 她目光不自觉的回到孟甜身上，精心挑选衣服、装扮一番后的孟甜，在一群女生中尤为扎眼，她原本就长相甜美、活泼爱笑，引人注目也不稀奇。 在瞧见几个男生在偷看孟甜的时候，萧乐终于回过神…… 她是萧乐，不是上辈子父母离异、家破人亡不得善终的萧乐，而是拥有14岁年轻身体、英语“天赋”令人艳羡的全国赛冠军萧乐。 就算没有孟甜那样美貌健谈，她也可以愉快的度过这个夜晚。 宴会上除了唠嗑闲扯，还可以享用美食。 她走到长长的餐桌前，认真挑选自己喜欢的食物，看到香气浓郁的红茶时更是眼前一亮。 大厅内为数不多的几个小圆桌边坐满了人，萧乐直觉自己没机会抢到椅子，便端着盘子走到哪吃到哪。 反正她还是个中学生，不需要苛求什么端庄知性的行为举止。 逛到最后一个餐桌时，萧乐眼睛都要看直了，整整一张餐桌的甜品，错落有致的摆在长桌上，散发着不同甜蜜的香气……这是什么神仙自助餐？ 她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伸手准备拿起最后一份杏仁豆腐，却横空插过来一只手，抢了自己相中的食物。 萧乐立马怒气冲冲的瞪过去。 这张脸，有点儿面熟呃…… “萧乐？”那人端着杏仁豆腐，难以置信的看了萧乐好几眼，“你今天的衣服……和你平常的风格不太像，我还真没认出来！” 萧乐听到这活泼的语气和声音，想起这人是季良平的同班同学吴跃。她和吴跃没见过几面，比起那张脸，她更熟悉吴跃的名字。 萧乐盯着吴跃手中的杏仁豆腐，连打招呼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呵呵，真巧。” 吴跃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一边吃着杏仁豆腐一边说道，“你瞧见季良平那小子了吗？我找了一圈儿都没找到。不过这也不算稀奇了，打从全国赛报道开始，我和他都没见上面。好歹你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对手，看到他那么黏你，我也会很识趣的……” 萧乐：“……” 萧乐只是盯着吴跃，并没有注意吴跃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她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杏仁豆腐被吴跃毫无仪式感的三两口吞下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猪八戒吃人参果也是这种暴殄天物的模样吧？ “你今天怎么了，”吴跃意识到哪里不对劲，“穿衣风格那么少女，话也少了。”给他一种对面站了个毫无杀伤力的萌妹子的错觉。 萧乐原本对吴跃没啥感觉，现在只剩下恼意。 她好想吃杏仁豆腐……好想吃！ “您好，这边的杏仁豆腐没了，能补一下吗？” “好的，您稍等。” 萧乐如闻天籁，猛地回头，却看到季良平对服务员示意着餐桌上空缺的位置。 唔，季良平的声音有那么好听么？ 以前只觉得这是个臭屁中二的小孩儿，成绩太好智商太高脸太嫩，跟自己八杆子打不着边、还一意孤行的跟自己较劲儿……谈不上讨厌，也没什么特别好感。 忽略那些乱七八糟的，萧乐盯着季良平稚嫩到秀气的脸，由衷感慨—— 说这句话的季良平，简直帅爆了！ “呦，你们今天一个两个都是怎么了，穿得跟情侣似的。”吴跃嘴巴没刹住，一吐为快。 萧乐这才注意到季良平的衣服，卡其色的毛衣也是v领，露出里面的深色格子衬衫，黑色休闲裤下的腿笔直修长。 萧乐从上扫到下，又突然抬头看向季良平的格子衬衫……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格子裙，内心十分之操淡。 “你们俩这毛衣有点撞色了不说，连格子都是同一款格子，情侣装没跑了！”吴跃摸着下巴，八卦兮兮的分析起来。 萧乐头疼的发现，周围已经有人注意到她和季良平的穿着了。 季良平表情微怔，他盯着萧乐好半晌，似乎看透了什么，转身走到无人聚集的墙边，低声打了个电话：“萧乐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的季衡贼兮兮的笑了，“怎么样，喜欢你老爸给的惊喜吗？” 季良平捏紧手机，从牙根里挤出一句话，“吃饱了撑的！”而后毫不留情的挂断电话。 季衡笑的更开心了，他看着对面比赛赞助方的负责人，笑道：“如果他们问起来，还请您一定要替我圆一下这个善意的谎言，就说……衣服是冠军的特别福利。” 负责人连连点头：“您太客气了，这点小事说一声就好，我们会竭力配合。” 一时间，两位冠军穿情侣装参加晚宴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礼堂，连评审老师都笑着揶揄起来。 34.凡学 萧乐：全国赛我退步了啊…… 吴跃就像一个大喇叭, 四处广播萧乐和季良平的情侣装。 萧乐一阵头大。 她倒不是看不上季良平，只是没想过和季良平之间还能掰扯出那么多事儿来。 她和季良平熟吗？ 勉强算是认识两个月, 两次都是竞争对手，一起小吃街撸烤串……而已，这些在萧乐的交际圈里根本不算事，可放在季良平那里，或许自己真的算他的“交心好友”。 萧乐看向不远处一脸严肃打电话的季良平，莫名觉得季良平应该知道些什么。 她深谙季良平的尿性，他不想说的话，就算自己磨破嘴皮子也没用，她当然没那个兴致自讨没趣。 萧乐催眠自己“要有成年人的气度”, 小孩子们过家家似的玩笑, 根本不值得上心。 因为吴跃的“盛情”宣传, 萧乐无论走到哪里, 都有一群人在偷瞄她和季良平的“情侣装”。 萧乐依旧泰然自若的站在甜品餐桌前吃甜品，偶尔还会到隔壁餐桌上挑一杯烫手的红茶。 “萧乐, 你和季良平的情侣装……不是真的吧？”路海的情报网延迟的有点厉害，他发现萧乐八卦满礼堂飞窜时, 萧乐已经吃了个半饱, 正站在餐桌边, 往红茶里加热牛奶。 萧乐瞥了他一眼，又埋头吃东西，“比赛方给冠军福利，你应该懂的, 那些老人家闲着没事就喜欢按照自己的喜好匹配、组个cp啥的。” 路海点了点头，不知道是真信了还是礼貌性的给个回应。 萧乐不想和路海谈论这种莫须有的话题，刚准备说点儿别的, 譬如今晚的甜品很好吃，就被孟甜截胡了。 孟甜不知何时走到路海旁边，一边挑选芝士蛋糕，一边饶有兴味的说：“萧乐你真是自带话题，刚刚那一片、那一片，还有那边一片，都是在谈论你……” 她比划了几个方向，竟然还能一脸羡慕的看着萧乐。 萧乐都要被孟甜过人的演技给折服了。 也许，她错怪了人家小姑娘，或许孟甜真的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如果不是萧乐捕捉到孟甜嘴角闪过的些许轻蔑的话。 “我也不想的啊，当时比赛方过来送衣服，你不是也在场吗？”萧乐装作天真的笑笑，“他们送衣服时我也奇怪来着，还是你猜出是冠军福利……我这种贫民窟女孩，当然不能拂了举办方的好意。”萧乐开着自己的玩笑。 萧乐那一脸“天哪我也很无辜、很受伤”的表情，刺痛了孟甜。 那一刻，萧乐相信了，不是所有的小姑娘都是天真无邪的良善之辈，现在的小孩子什么都懂，只是大人们总以为他们不懂而已。 孟甜家境优渥、成绩突出、样貌又好，不可避免的使她孤高自傲，即便表面上装的再和善，孟甜本身还是高傲的，甚至有些不屑与她认为是低级的人交往。就算是遇到了比她更强的人，尤其是女生，她也会在心底暗暗比较，自己到底输在哪里。 很显然，孟甜与萧乐相比，她除了英语没萧乐好，其他各个领域都完胜了萧乐。 萧乐猜测，或许孟甜心底觉得，自己也不过如此。 第37节 正是因为一个“不过如此”的人，通过努力获得了更好的东西，才会被有心人说道。 路海立马察觉到，萧乐这边的氛围又变得很奇怪，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孟甜，又不住的瞄几眼萧乐，一个暗自咬牙，一个从容自若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以他多年的经验来说，不管萧乐和孟甜在较量什么，萧乐都是压倒性的胜利者。 萧乐假装专注的吃东西，却总也尝不出食物的味道了。 对于一个曾经少根筋的人来说，她现在深深体会到了，上辈子年轻稚嫩的自己有多天真。她不愿意把人往坏的方面想，甚至根本没有过多考虑过那个层面。 而面前上演的，孟甜的暗自较劲，路海的偷偷打量，让她想明白不少。 她的故事从来不是天真美满的，从她上一个结局便可以看出，她从最初的开始，世界就充满了计较和算计。 不知过了多久，举办方的代表登台讲了几句话，大家又各自乐呵去了。萧乐在人群中找了季良平好几次都没结果，或许是出于天才的自尊，不允许自己被人家那么随便的组了cp，干脆直接离席。 这可苦了被剩下的冠军萧乐。 这次的冠军虽然有两个，可在一小部分人眼中，季良平才是唯一的第一名。更有甚者觉得，如果不是季良平有意放水，萧乐根本得不到这种荣耀……即便附加赛时两个人的对话，他们根本没有听懂几句，但季良平的语速放慢了这是事实。 “有些人运气真的没话说，竟然还能遇到那么善良的对手，真让人羡慕。”不知是谁，酸酸的说了一句。 立马有人接上：“谁说不是呢，季良平在个人演讲时简直就是神仙语速，怎么到了辩论赛就慢下来了呢？” “可能是看对手是个女孩子，让着她吧，哈哈哈……” 这群从全国各地选拔来的英语优等生，或许只是在英语方面有一技之长。 现在，萧乐又发现，他们的八卦并不输给同龄人，臆想能力更是不在话下。 她扯了扯嘴角，往红茶里又添了些牛奶。 轻轻抿了一口。 嗯，茶香中透着牛奶的纯厚，很好喝。 “没有亲眼见证过他俩在整场竞赛中的表现，你们根本无权诋毁任何一个人吧？” 萧乐掀起眼皮，目光定定的看向那个身形瘦削的人，坚定正直，不卑不亢。 没想到，路海还能为她说话。 萧乐诧异的望着路海，与旁边那些八卦的意犹未尽的优等生一样。 路海对萧乐笑笑，又转脸看向那群吃瓜群众：“从省赛到全国赛，我都是他俩竞争的旁观者。省赛的考核方式是笔试，萧乐直接赢了季良平，根本没有并列第一的说法。这次的全国赛，萧乐又一次在笔试中赢了，这说明了萧乐原本就在笔试中更有优势，只不过有了口试那么一个环节，才让季良平和她旗鼓相当而已。” 周围也有同一省队出来的，他们当然晓得省赛的颁奖典礼上，季良平是以何等一张臭脸参礼的，那时候萧乐是当之无愧的冠军。 孟甜也惊讶的望向路海，她记得路海曾一本正经的对她解释，萧乐不是什么天才，她只是更努力的学习英语……可路海刚刚的话，明显不是这个意思。 萧乐终于没兴趣再假装吃的正嗨了。 她搁下手里的盘子，看到路海在人群中说，“看热闹的人永远也不会责怪这个热闹过于精彩，为了达到热闹本身的看点，他们还会添油加醋渲染一下氛围效果……但，你们都输给了这位冠军，这是事实。” 他轻轻的笑了一声，“我不知道这里的风气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弱者反而在嘲笑强者不够强，作为弱者的自己竟然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真是太可笑了。” 路海的脸上没有半分戏谑，反而是无奈居多。 周围一片寂静，那些插过嘴的参赛者们面红耳赤，路过的评审老师投来惊讶欣赏的目光。作为当事人的萧乐，为了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随便挑了杯热茶一口一口的咽下去，微烫的触感一直流进心底，全然不知这杯茶是什么滋味儿。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视线不太敢落在路海身上。 她曾经用小姑娘最爱幻想恋爱情节的那几年，义无反顾的喜欢着路海，她的暗恋，变成全班人都为了她制造机会的明恋，结果还是无疾而终。 曾经求而不得，所以任何美好的词都可以用在路海身上。 现在，又因为路海是唯一肯为自己说句话的人，她差点把持不住自己老牛吃嫩草的心。 她觉得自己在小孩子面前足够成熟，却忍不住在意他们的闲言碎语，更会因为路海的袒护而悸动不已。 萧乐强迫自己喝了两杯热茶后，才慢慢恢复如常。 她走到路海身边，看到路海那张稚嫩却又正义凛然的脸，她就忍不住的心花怒放起来。 “你说得对，我好歹也是省赛中赢过季良平的人，这次成绩稳中有降，的确是我的疏忽了。”萧乐轻笑道，“努力型与天才型对上，果然很不占优势啊。” 这句好像是在自嘲的话，却让所有人都觉得，萧乐的成绩似乎不是靠说说闲话、做做闲事就得来的，她依靠的是自己的努力，因为拼命的努力，才堪堪与一众的天才选手抗衡。 反观某些自诩“有天分”的人，到萧乐面前根本抬不起头。 萧乐当然没想那么多，她真正想感慨的只有一句——“少壮不努力”。 你不努力，也不要嘲笑别人努力，那样很没意思，也很难看。 所谓的庆功宴，还是不太适合一群毛头小子、黄毛丫头。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热闹也看了经历了。 萧乐在无意识间吃到撑，和路海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大厅。 她还是个孩子，没必要要求自己八面玲珑、面面俱到。 睡前，萧乐给夏静绮发了消息。 『比赛很顺利，和季良平一起瓜分了冠军，嘿嘿……』 夏静绮：『哇，这可是一手消息，加油哦，我还等着你教我学英语！』 『嗯。』 …… 萧乐靠在酒店的软床上，静静打量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一觉睡醒，便是归程。 35.摸摸 只把你当块小饼干！！ 酒店服务台前聚集了许多拖着行李箱的学生, 带队老师们各自清点了人数，由举办方的客车一齐载到火车站。 萧乐一出电梯门就瞧见了季良平, 他穿着来时的那件黑色大衣，站在玻璃门前的身形有些单薄，他的父亲立在一边，满脸温和雅致的笑意，似乎在说着什么。 萧乐和孟甜一齐办理了退宿手续，从连市来的人只有三个，路海一出现，带队老师就兴致冲冲的招呼他们出门。 路过季良平时，萧乐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声音成熟稳重, 一听就知晓那人是季良平的父亲。 “季叔叔。”萧乐很礼貌的停下来, 对季衡笑着打招呼, 她余光瞟到，季良平在一旁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季衡乐呵呵的问：“要不要和我们一道儿回去？” 袍茉 瞬间, 整个大厅里的目光再次聚集到萧乐和季良平身上，连冠军的爸爸都那么说了, 看来两位冠军之间很有戏！ 萧乐呆呆的望着季良平, 那人一脸震撼的模样, 与自己一定不相上下。 路海也皱着眉，劝道：“萧乐，还是不要了吧……” 萧乐陡然回神，笑着拒绝：“谢谢季叔叔好意, 不过我俩不是一个城市的，同行……也不太方便。” 季衡朗声笑了一阵儿，说：“没关系, 以后你再参加竞赛，一定还有机会来连市。” 萧乐笑容满面，心底却坚信，自己应该不会再参加这类竞赛了。 太高调张扬，也容易招麻烦。 第38节 她感激路海对自己的援助，却又因为那种窘态无地自容。 成年人果然很麻烦，心思多、顾虑多，远没有真正的孩子想法单纯、活得潇洒恣意。 萧乐对季良平轻声道了句“再见”，季良平也点头回了句“再见”。 所有人都觉得，这两个人的再见会在某个英语竞赛上，那时候可能是高中，也可能是大学，他们又年长了一些，成熟了一些，如果还能像现在这样针锋对决、不相上下，以冠军之姿成为彼此唯一的对手，说不定真能摩擦出火花来。 萧乐回家后，刘美苓整天都乐呵呵的，嘴角根本就合不上。 她家闺女也太出息了，参加了个英语竞赛还能拿个全国第一的重头奖回来，这件事值得她念叨个一二十年了。 一家人又开开心心的聚在一起，享受周末的愉快时光。 萧乐家里是做生意的，一年到头难有闲的时候，却因为萧乐捧着冠军奖杯回来破例休业了。萧哲看向萧乐的眼神已经变了好几变。 换做一年前，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自家妹妹还能优秀到这种程度。 他学业从小就一路顺坦，不太明白天赋突然觉醒是什么概念，只觉得不可思议。 被问东问西了好半天，萧乐才冷不丁的问：“妈，品尚那边的房子你联系的怎么样了？” 刘美苓楞了一下，还是萧涉嘴快：“我和你妈去问了一下，价格还挺便宜的，现在根本没人看好这块地。听说那边要往高档小区的方向发展，我们这人许多街坊邻居还笑话来着……” 刘美苓跟着道：“现在看来，行情并不好。” “商机哪是所有人都有眼力发现的？”萧乐道，“你们相信我，买哪里的房子都不会亏，更何况是品尚。” 他们没理由相信一个十四岁孩子的话，可面前的孩子不光是个孩子，她还是全国英语竞赛的冠军。 即便是八杆子打不着边的领域，可瞧着那孩子一脸笃定，饭桌前没人不动摇。 “小乐说得对，这两年房价虽然涨的不厉害，但从来没见贬值过，比起那些定期存款、理财、保险的更有投资价值，说不定这是我们家致富的第一桶金。”萧哲为萧乐的话了又上了一层保险。 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吃着饭，话题总绕在品尚上。 。 因为全国赛，萧乐整整缺了一周的课程。 虽然周四晚就抵达了连市，吴蕾却好心的给她放了一天假，让她在家休息一下调整心态。 周五早上十点，萧乐找路海闲聊了几句，发现他也在家里床上躺着，悠闲的玩手机看小说，这样一来，萧乐的心理压力就少了不少。 周一，她刚踏进教学楼，就发现周遭的氛围有些非同寻常。 “萧乐，早啊。”一个稍稍面熟的女生同萧乐打招呼。 那是隔壁班的人，虽然脸熟但一直不知道名字。 萧乐点点头，笑着应一声“早”。 走了两步，又有一个人和萧乐打招呼，萧乐一脸懵还是礼貌的应和。 走到教室门前时，萧乐已经数不清和多少人照面打招呼了。 她一脸死相的瘫在椅子上，感觉，这个冠军当的有点累。 相比萧乐，路海就神清气爽得多。 他比萧乐晚几脚迈进教室，坐到萧乐旁边后忍不住调侃：“没看出来你人缘那么好，一进楼就有十几个人和你打招呼。” 萧乐有气无力的白了他一眼：“那是，这十几个人里头，我认识的人还不到三个，真是罪孽深重。” 路海哈哈笑了起来，教室里不断投来好奇的目光。 路海的成绩原本没萧乐好，后来萧乐的成绩“退步”到五六名，路海却长居三甲，这次的全国英语竞赛，萧乐捧着冠军奖杯王者归来，路海也拿了个不错的名次。 他们说不清到底是谁在影响谁，只是艳羡学霸都凑在了一起，他们这些学渣倒是有心融进去，奈何连插脚地都没有。 萧乐只是比眼前这群同窗们成熟一点而已，并不代表她能够真正做到宠辱不惊。 和季良平在一起时，她还感受不到冠军的分量，可一踏进教室与张晓默对视上，萧乐立马意识到这是一次堪比开天辟地的壮举。 吴蕾那乐呵的劲儿，根本止不住，逢人就笑，她还没开口，对方便会先跟她说句恭喜。 萧乐也从“自学成才”，变成了“吴蕾手把手教出来的得意门生”。 萧昂一瞅见萧乐，整个人犯二的气质都收敛了不少，他满脸都是佩服敬重：“乐哥不愧是乐哥，也不亏了我喊了你那么久的乐哥。” 萧乐照例捧着一本英语书虫，看的正嗨，她瞥一眼萧昂，无奈的笑了笑：“说什么绕口令呢？” 打从参加完全国赛的庆功晚宴，萧乐就彻底意识到了，萧昂就是个少根筋的二百五。 和他计较？没必要。 很多时候这小孩说出来的话都是发自肺腑的，所以极容易招黑，也就是俗称的“无脑”。 见多了心思重的人，萧昂这种热血白痴相处起来反而轻松。 萧乐无意间又落入一个死循环——同上辈子开始玩的不错、后来形容陌路的旧识再次称兄道弟起来。不晓得自己这次会不会因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再次与萧昂老死不相往来。 萧乐心底刚夸了萧昂几句，某人就不安分的大叫一声：“我记得你比赛前，张晓默还夸你厉害、说你可能拿个全国第一，没想到张晓默那么神机妙算，我乐哥果然个冠军料！” 这话一出，有些人的表情就不对劲儿了。 尤其是张晓默。 任何词语来形容萧昂的情商，都已经无所谓了，萧乐迎上张晓默森然目光时，一个疏忽没能管理好表情。 她竟然若无其事的笑了笑，直到张晓默脸色变了变，萧乐才摸摸鼻子，开始检讨自己的表情引发的后果。 张晓默与她的单方面的仇，算是结下了。 世界原本就是这样，许多事情发生时，人们都会感慨一句“有必要吗？”“至于闹成这样吗？”“真是小题大做”……那是因为他们不晓得当事人的想法。 萧乐不晓得张晓默到底在纠结什么，却又知道自己的存在就是戳在张晓默心头的一根刺。 那孩子一看见自己，从目光到言辞到气势，无一不变得咄咄逼人。 “萧乐，吃饼干吗？” 萧乐望向自家同桌路海，毫不客气的伸手捏了块饼干。 路海倒是越来越上路子了。 打从抵达首都、路海捧给自己一杯热咖啡开始，她就觉得路海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有些地方，明显与上辈子分叉了。 上辈子的路海是个好人，即使拒绝自己的告白，还会在末尾赘述一句“好好学习”，更多时候，路海都不会直言拒绝，怕伤了两人同学一场的情谊，那时候路海张口闭口都是学习。萧乐甚至自暴自弃的以为，这是一个学霸对学渣的同情。 萧乐盯着摊在桌子上的书，却连一个字母都没看进去。 她吃完一块饼干尚且意犹未尽，眼睛依旧黏在书上，手却伸到隔壁又摸了一块，大大方方毫不掩饰的塞进嘴里，直到嘴巴空了，她又把手伸到了隔壁…… 路海盯着萧乐机械化的动作，没敢相信一个人走神能走到这种境界。 萧乐不愧是萧乐，他不得不承认，萧乐是个黑马鬼才，连走神都那么与众不同。 路海有心想逗一下萧乐，悄悄地把饼干盒挪走。 萧乐伸过来的手没能成功的摸到饼干，便随意的四处试探了几下，一不留神就摸出了桌肚范围。 嗯？ 萧乐试探了一下手感，有点弹性……旁边吧，又有点硌手，这是什么东西？萧乐捏了捏，却又陡然僵住了。 隔壁是路海的位子，她的手显然摸出了桌子，所以能摸到的东西是……萧乐根本不敢转头，尽管答案呼之欲出。 路海也僵住了，长那么大他什么时候被人摸过大腿？并且是捏来捏去的那种摸！ 第39节 尽管那人摸自己时只把自己当块小饼干，可他自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淡定从容的装作没事人了。 萧乐慢条斯理的缩回手，并翻了一下书页，差点没吹个口哨掩饰心底的操淡。 36.中考 初中毕业啦！ 她竟然摸了路海的腿…… 想想就刺激！ 萧乐已经没工夫理会张晓默的敌意了,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色向胆边生一般做的蠢事。 她暗自庆幸着，还好自己是个成年人。 还好自己能够克制上辈子克制不了的感情。 还好路海不是个重生者。 还好还好…… 萧乐没瞧见, 她的手从路海腿上缩回的画面，被视觉暂留在张晓默眼皮子底下。 张晓默回身捡了块橡皮，视线下意识的偷瞄向萧乐，男生的尴尬、女生的心虚，一瞬间尽收眼底。 原来，萧乐对路海存了这种龌龊的心思。 张晓默心底止不住的冷笑。 天才果然都是有缺陷的，不管萧乐是真天才还是假天才，总归她的品行不端、思想丑陋终于暴露出来了。 春节前的期末考试，萧乐并没有因为几次英语竞赛而玩儿散了心。 她的成绩稳的要命, 令吴蕾及一干老师惊叹不已。 路海更是争气, 期末考试又拿了全班第一。 许多同学围着路海问东问西, 表达自己对学霸的景仰和好奇。许科看上去是个大块头, 却又心细的像针尖，他发现某位第一名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样得意洋洋。 路海只是大概瞄了一眼自己的各科成绩, 而后把答题卡一股脑塞进桌肚里，反倒是对萧乐的答题卡十分感兴趣。 “萧乐, 你的答题卡借我看看。” 萧乐正摊着一本英文杂志看得津津有味, 冷不丁听到同桌的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侧目狐疑的瞥一眼路海, 没吱声，视线又挪回杂志上，空出一只手在桌肚里扒拉几下，最后把一坨废纸一样的东西扔到路海桌子上。 路海怔了怔, 将萧乐的答题卡一张张理的平平整整，又把期末考试的卷子找出来，一一查看萧乐的扣分项。 语文考了105, 中等偏高的分数，作文没写够字数，扣了10分，其他零零总总加起来才扣了5分？ 数学，错了两道计算，并且都是最后两步运算出了问题，考了112分，也就是个普通中等分数。 英语120，倒是符合她的全国英语竞赛冠军的身份。 余下的科目，分都扣在一些匪夷所思的地方，让人觉得这小孩是在玩过家家，完全不把考试当回事儿！ “萧乐，你考语文的时候……” 萧乐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前一晚没睡好，一不小心瞌睡了。” 路海愕然，所以作文没写完，最后匆匆结尾了？ “数学这两道计算……” “嘘！”萧乐一把夺过答题卡塞进桌肚里，“不要被刘凝发现了，要不然我就死定了！” 路海：“……” 既然那么害怕，就不能不在这种低级的地方犯错误吗？ 别说刘凝了，就连路海看见萧乐的数学卷子，都可惜的要命。 明明萧乐是可以考满分的，偏偏在最基础的两个计算题上丢了分。 他没忍住，给萧乐打了个预防针：“就算你把答题卡藏起来，刘凝也一定早就知道了你错的题目。” “她可能还会教训我说，全班都没几个人错这种题，萧乐你是不是去参加几次竞赛就飘了？”萧乐没所谓的接道。 路海一哂，哑然失笑。 这故意的痕迹，也太明显了。 事实同萧乐他们预料的一样，刘凝利用一节课有详有略的讲评了一下试卷，原本会直接跳过的计算题被她单独拎出来大谈特谈。 “有些自诩成绩还不错的同学还是要认真一些，切忌心浮气躁，最后一道大题你做不出来，我不怪你，毕竟水准这种东西强求不来。但那些摆明了是送分的题目，你不但错了，还一错就是两道，真有点说不过去了。你们知不知道，计算题错了两道的人全班都没超过五个。” 同学们被说的一愣一愣的，纷纷对号入座的想着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 他们的目光在十几、二十名的同学身上徘徊，根本就没考虑过，刘凝声讨的正主是萧乐。 萧乐送给路海一个“我就猜到这样”的眼神，在迎上刘凝的死亡凝视时，马上又故作乖巧的正襟危坐。 刘凝的眉蹙的更深了。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萧乐怎么会错那两道计算题。 计算题错在两道的人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除了萧乐，那些是真的全班吊车尾、一张卷子上都没几道勾的人。 初三毕业班的寒假，短短的只有七天乐。 萧乐一半儿时间花在被窝里，一半时间花在自家大哥房间里。 “哥，这道题还是有点难懂。”萧乐坐在椅子上抓耳挠腮。 物理果然是她最大的克星，都笨鸟先飞了那么久，她还是极其强烈的感受到了物理的不可控性。 萧哲正坐在桌边刷卷子，听到自家妹妹的呼唤他果断扔下卷子，扭头凑到妹妹旁边：“我看看，哪道题？……” 他很快就想出了解题思路，却还是绞尽脑汁的想了三种讲解方式，最后还小心翼翼的问：“你觉得哪种比较好懂？” 萧乐噗嗤一声笑出来：“哪种都很好，不过……哥，你下次讲一种就好了。我没你那么强的发散思维，我也不求自己物理学的有多好，只要我熟练掌握一种解题方式以应付所有考试，我就满意了。” 萧哲有一瞬间的迷茫。 他似乎看到了，初一时还没开窍的小乐。 那时候，自家妹妹毫无追求、安于现状、不思进取，对自己中等偏上的成绩十分满意，令母亲焦虑不已。 现在超前学习的小乐，在“不思进取”与“力求上进”间达成了微妙的平衡感，诡异又和谐。 萧哲闷声笑笑，将另外两种解题方法划掉，“行，就按你说的来。” 初中的最后一个学期，萧乐顾虑的事情慢慢多了起来。 上学期的竞赛成绩太好，引得她备受瞩目。 每周末与夏静绮聊一会儿天，时而感慨“冠军”头衔带来的麻烦，时而从夏静绮那里听说季良平全国赛后心情不错，显然是在全国赛中得偿所愿的结果。 家里头看似平静无波，父母张罗着品尚周围的房屋收购，好像都在一心赚钱。 母亲每个月都要带着她与曾志斌吃的那顿饭，一直是梗在她心底的刺，反复的提醒她，不要掉以轻心。 放松警惕，就代表上辈子的厄运会再度降临。 萧乐每每都会装出一门心思用功学习的模样，在母亲带她出门时一定要背上书包，包里装着好几本练习题。曾志斌倒是想与她套近乎，可一张口，萧乐就是一脸“不要打扰我学习”的表情，连刘美苓都妥协了，后来饭局少了许多。 又一个天刚亮的清晨，萧乐躺在床上，感受着初夏的凉意，思索着自己的未来，这个家庭的未来。 有些人犯错只是冲动，更多人犯错之后尝了苦头，心底悔恨不已。 尽管上辈子的母亲掩饰的很好，萧乐还能察觉出来，母亲渴望回到原本的家庭中，没有奢侈的吃穿用度，没有浩大的排场，没有豪车和市中心的高端房子，却有一片心安。 第40节 最初与曾志斌在一起是烟花迷眼、利益驱使，后来变成了为生计的疲劳奔波，母亲在新的家庭中扮演着绝世完美的后妈，在自己面前也差点成了后妈，她将所有的不满都暴露在自己面前，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自己面前，让自己见识了一个女人所有的不堪……那时候，她的父亲被背叛击垮一蹶不振，她的哥哥也离世了好几年。 萧乐捏紧被角，细细捕捉着屋外院子里头的鸭鸣犬吠，慢慢起身，打开小台灯开始翻看英语类的报刊。 她没什么能自救的方法，除了增加知识拓宽视野。 上辈子加这辈子，她所有的经历凑起来不过是24年，与四十五岁的曾志斌相比根本不够看。 她可以输一次，却没心劲儿输第二次。 五点多钟，屋外静悄悄的，屋内只有萧乐轻轻翻动书页的声音，快到六点钟时，父亲先起床给大哥做早饭，而后是大哥拖着拖鞋睡意朦胧出卧室的声音，桃子撒娇似的呜呜叫了几声，大哥无奈的叹息，“桃子，我没办法走路了”。似乎是桃子又在围着大哥的腿打转儿了。 萧乐合上书，关了台灯，推开门一把抱住迎面扑过来的桃子…… 好在，这样温馨又平淡的日子，一直延续到了大哥高考、自己中考之后，萧乐迎来人生中第二个超长暑假。 对于大部分同学而言，中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刻才是解放的时候。 萧乐算着分递交的每一份考卷。 考试前，她收集了近五年的中考分数数据，计算出一个符合自己当前水准的分数区间，保准能进温市一中，却又不至太过扎眼出挑。 萧乐饱受“万众瞩目”的摧残，不想为了无关紧要的事牺牲自己的精力。她只能通过与夏静绮聊天抒发一下心底的郁闷，全然不敢让这样的心思暴露在母亲面前。 初中是可以靠努力崛起的时期，高中却不是。 即便家里成功买下品尚的两套房、又把品尚附近的破败平房收了几间，依旧不能消除萧乐对未来的恐惧，她没有任何胜算，除了更加努力。 37.任性 兄妹俩都是任性瓜娃子 萧哲的成绩早就出来了, 发挥极稳，足够他进入连市大学——省内排名第一的重点高校。 就算是大神云集的连市大学里, 专业也是任萧哲挑选。 萧乐对萧哲的成绩远比对自己的更感兴趣。 她拿着自家大哥的成绩单，拧着眉思索了很久，最后才一脸严肃的问萧哲：“大哥，你有什么喜欢的专业吗？” 萧哲微怔，又道：“说实话，没有喜欢的。我现在还没有明确的规划，感兴趣的事我有，却不足以作为自己生活一辈子的倚仗。” “那我出一个选择题，你是想做一些专业性较强的行业, 还是金融销售类的行业。” 萧哲明白自家妹妹在表达什么。 如果是专业性的领域, 便意味着就业时的选择面变窄, 而搞金融搞销售就很灵活, 几乎每一家公司，大的小的上市的没上市的, 都需要有这样一个团队来保证公司的业绩。 “一些专业性的工作，虽然入门工资不低, 但……我还是觉得发展空间很小, 你的前景似乎在进入这家公司时就能一眼看到头, 只能通过不断跳槽抬高身价。如果哥你不排斥跑业务起家，我还是建议你选择数学系。” “数学系？”萧哲失笑，这个答案着实在自己意料之外。“小乐你想说的难道不是经济学、金融学之类的专业吗？” 萧乐十分严肃认真的摇头：“数学系，或者统计学这一类都可以。” 萧哲看着自家妹妹, 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萧乐道：“一样东西要想学得精学的透，光是靠大学本科四年远远不够，经济商学类更是这样。大学里的经济和金融都很浅显基础, 对于大哥你而言，整个大学用来学皮毛经济学，太浪费了。当然如果你有读研的打算，研究生再修个经济学就完美了。” 萧哲笑笑：“你这是从哪儿看到的？” “那么多刚毕业的就可以做销售，不是因为他们学得好，而是销售的门槛低，难度高。我希望大哥就算入职成为新人，也不仅仅是个跑业务的，而是善于利用数据分析为工作创造更多可能的那种人。” 未来有多么仰仗数据，没人比萧乐更清楚。 什么经济学、金融学、工商管理学，最精华的部分总离不开各种高深的计算。 萧乐没闹明白那些程式的原理和意义，却明白数据分析的重要性。 她自己喜欢商科那一类，如果不是知晓自己能力有限，她大概也会选择数学系这类专业。 萧哲愕然，想明白后不自觉笑了笑。 “行，就听妹妹的。” 乍听到这句话，萧乐心底一阵古怪，她纠结不已：“大哥，我这只是提议，如果你有自己想做事，完全不用理会我。你的未来只能是你的，没必要迁就我到这种地步。” “谁说我是迁就？”萧哲道，“我承认在学习上一直游刃有余，可不代表我也很擅长规划，你的建议很好，我甚至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索性数学也是我拿手的东西，你所说的数学和统计学，甚至是经济学，我都会酌情考虑，才不是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萧乐眼眶有些热。 大哥对自己的纵容似乎太过了些，她说什么大哥就信什么，真是令人心暖的罪恶。 这年的暑假，萧家迎来两件喜事——萧哲被连市大学数学系录取，萧乐以全市前200名的成绩被温市一中的高中部录取。 然而，这个分数完全超出了萧乐的预期，她原本计划着，考个四五百名的、不耽误自己进温市一中就好…… 儿女双全，并且都是前途无量的学霸，这让刘美苓喜笑颜开了小半个月。 萧乐看着母亲笑，她还能勉强配合着笑一下。 可看到了父亲的笑，那样纯粹的喜悦，毫不知情又单纯懵懂的模样，让萧乐心酸的笑不出来。 母亲离婚，父亲当然也有问题，可父亲从未有过出轨这类原则性的错误。 千错万错，她都觉得父亲不该承担这样的苦果，更何况，母亲离婚不单纯是因为父亲，更多只是受人蛊惑。 这个家原本应该是完整而幸福的，即便有缺陷，却不严重到家破人亡的境地。 初三的暑假，萧家两兄妹都是闲出屁的状态。萧乐借着大哥这股东风，巩固了两本必修、又新学了三本选修。 萧乐与夏静绮在暑假里的聊天变得频繁，有好几次，她都暗暗的打探季良平的去向，可惜，夏静绮与季良平并不熟识，一毕业就没了消息。 八月底，萧乐心事重重的去高中部报了道。 校园还是那个校园，只不过活动区域变成了高中部。 重生后有一段日子，萧乐每晚都是等着萧哲一起回家的，她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安静看着自己喜欢的书，或是做做物理练习题，翻翻英文杂志报刊，借着书虫看看小说，眼看着时间快到了，才悠哉的晃悠到自家大哥的教室外头。 高一新生报道那天，萧乐像往常一样起了个早，打扫鸭圈遛狗，吃了早饭，大哥才眯着眼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推开屋门。 “我送你去吧。”萧哲靠在房门边，眼睛微张，迷迷噔噔的说。他的大学9月18号才开学，现在正是潇洒的时候。 萧乐不太会骑电动车，尤其是自己上辈子死因是车祸，她是正儿八经因为不太会掌车把，而死在电动车上的，对于这种交通工具便产生了莫大的畏惧。 她看了一眼母亲，又对萧哲点点头。 萧哲得到首肯，立马精神抖擞的刷牙去了。 “你哥今天这是怎么了？”刘美苓轻笑着，“那么积极的想送你去报道？” 萧乐心底也一阵古怪，她摇摇头：“感觉他喜滋滋的，也不知到底在喜什么。” 正在刷牙的萧哲差点没一口泡沫卡嗓子眼儿里。 他想到自己之前加入的连市大学新生群，从里头得来的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越想越不淡定，这才决定亲自走一遭，毕竟…… 有个混账，在觊觎他的妹妹。 回忆着自己陪着萧乐去参加省赛的日子，以及他刻意打听到的消息，萧哲眉头蹙的更紧了。 不对！混账，有两个！ 第41节 萧乐坐在萧哲的电动车后座上，与萧哲一样心事重重。 十天前的一个上午，她参加了高中部组织的实验班选拔考试。 作为全市前两百名，萧乐当然接到了通知。 一同参加比赛的人莫约有400个，而今年的实验班规模一共是四个班、每班50人，近一半的淘汰率，让萧乐有了浑水摸鱼的打算。 在多数人眼中，萧乐是个综合成绩不错的英语天才。 英语是她的拿手绝活，而其他科目都不必是。 萧乐这回十分干脆，拿到卷子胡写一通，根本不给自己半点机会。 意料之中的，她落榜了。 母亲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吭声。反倒是萧哲，揉着萧乐的头发笑道：“咱们家小乐真有想法，连实验班也看不上眼。” 萧乐笑笑：“高中和初中又不一样，那里不是光靠努力就有结果的地方，我也是会担心未来的。” 萧哲笑着笑着，转而叹了口气。 错身时，萧乐听到大哥轻叹的一声：“别让自己那么累。” 她眼眶微热，捏着拳的右手微微攥紧。 “哥，你也一样。” …… 想到这里，萧乐又抱紧了在前面骑车子的萧哲。 萧哲的背微微耸动着，他笑道：“你怎么那么黏人，好在我也考了驾照，再上两年学攒攒兼职费，回来买了车就不用被你腻腻歪歪的蹭了。” 萧乐轻哼：“人家正儿八经的工作的还没敢夸这种海口，你一兼职的大学生还要买车……啧啧。” 萧哲肆无忌惮的笑了，没再接这茬话。 萧乐却隐隐有些担心。 大哥这种急于求成的成长方式，绝对是受到曾志斌的影响。 相较于初中生的悠闲，高中是多数人一生最忙碌的时刻。 校园里穿梭着大包小包的新生和家长，左耳的人还在讨论几楼几班，右耳的人已经开始嚷嚷几栋宿舍的几零几室。 萧乐家住的离学校不远，上辈子不管是离异前还是离异后，都是父亲来接她上下学，这回没了大哥的顺风车，父亲又要陪着自己早起晚归了。 “你在6班吧？挺好的，一楼，方便。”萧哲带着萧乐，熟门熟路的找到萧乐的班级所在位置。 萧乐在教室门口环顾一周，没瞧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她扫一眼教室外头贴着的名单，那是一群有点记忆、却又稍显模糊的词组。 高一同学大多只有一年的缘分，到了高二分班立马就换的面目全非。 “萧哲，你怎么在这儿？”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人瞧见兄妹俩，立马了然，“送你妹妹来报道啊。” “蔡老师，早上好。”萧哲笑着同那人打招呼，“我马上也要去大学报道了，走之前有点不放心这小孩儿。” 蔡文静笑笑，四下打量一下，这才压低声音道：“听到你妹妹分在我们班，我还奇怪来着……听你那么一说，果然是个问题学生。” 萧哲无奈的揉揉萧乐的头发：“手长在她身上，咱妈也拿她没办法。” 蔡文静笑了一阵儿，转身进了教室。 萧哲的成绩也不一定非得留在省内，他完全有能力去首都那几所老牌名校，可惜他自己没那个意思。 说起来，这兄妹俩在某种程度上，表现出了同为一家人的任性。 38.高中 他终于来到了这里 萧乐对蔡文静的印象并不深, 要不是历史重现，她根本记不起来这老师的脸和名字。 “看来他们都怀疑你的分班考试的发挥啊。”萧哲脸上没有半点可惜。 萧乐背上背着个空书包, 索性也没进教室安置它，拉着萧哲的手往教学楼外头走：“反正时间还早，我们先逛逛。”其实不是时间早，而是班主任和自家大哥认识。 “熟人”么，当然更好办事。 萧乐向来都不是会怕老师的那种学生，何况是报道第一天？ 她没兴致坐在教室里和同学唠嗑、发展新的同学友谊，只想和自家大哥多相处相处。 大哥快走了，尽管还在省内，可见面的机会锐减, 大哥也会因为学业和生活的忙碌, 不断减少回家的次数。 她也曾是大学生, 她都懂。 “以前和你去参加省赛的那……那两个, 应该都在实验班吧？”萧哲问。 萧乐想了想：“你问的是路海和孟甜，还是路海和张晓默？” 记忆中, 路海和孟甜在高中时被分在了同一个实验班，关系一直不错。现在想来, 这两个人怕是在初中英语竞赛时就认识了, 只不过上辈子的比赛中并没有自己, 所以她无从知晓。 萧哲眉微蹙：“孟甜是谁？你们班有这号人？” “一个……长得挺好看的女生，省赛、全国赛都遇到了，跟我不一样，她是全能型学霸。” “好看的女生啊, ”萧哲咂摸了一下，笑容立马饱含深意，“那她和路海……” “她和路海关系应该不错吧, 省赛结束后，我在大巴上看见他俩坐在一起。”一个轻快的声音突兀的插进来，萧乐一扭头，就看见了张晓默的脸，那是一张满是按捺不住得意的脸。 萧哲与萧乐对视一眼，最后选择沉默。 到底是两个小姑娘之间的事，萧哲一个成年人掺和，感觉怪怪的。再说，凭着他家妹妹的段位，没理由会让这个叫张晓默的小女孩讨到什么便宜。 萧乐没耗费什么眼力就尽情领略了张晓默的洋洋得意，再结合大哥的提问，她配合的问：“咦，好巧啊，你在几班？” 张晓默眼神示意了一下高一教学楼隔壁的那幢楼，“我在隔壁楼，24班。” 高中部的教学楼以“工”字型伸展开，一共四个区域，三个年级的普通班各占一角，所有实验班单独安置在第四角，从地理位置上就能感受到那是得天独厚的vip。 巧的是，萧乐的班级就在两栋楼的交界处，高一实验班又在一楼，她心塞的发现，自己在教室门口晒个太阳或许都能遇到上厕所的张晓默。 比起初中时阴晴难测，此刻站在这里同自己谈笑风生的张晓默显然更富自信和得意。 一直以来的对手，在中考时考的没自己好也就罢了，连实验班都没进去。 这感觉，没人比重生后她的更懂得——那叫一个爽！ “天哪，你好厉害啊，”萧乐也卖力的演绎出自己的敬佩，“那场考试我也去了，题目好难啊！他们尽考难点，可那些我一个暑假都忘得差不多了，早知道有这种考试我就好好复习了，唉，真是悔不当初……” 萧乐语气很假，张晓默却很受用。 张晓默又说了几句象征性安慰的话，这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她的24班。 萧乐一转身，堆笑的脸立马冷淡下来。 萧哲饶有兴味的欣赏了自家妹妹的秒换脸，“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不去实验班也挺好的，你哥我呆了三年，当然明白那个地方也少不了乌烟瘴气的氛围。你努力了考不好，有人笑话你，你不努力考得好，还有人编排你，最好做一个努力不冒泡型或者不败的常胜将军型……终归，那里是一些非良善之辈的聚集地。”他顿了顿，又道，“当然，你哥我除外。” 萧乐嘴角一抽，那是因为大哥你是不败的常胜将军型吧？所以根本没人有那种心思找大哥的茬，妥妥的找虐好么？ “十一中的那家伙，综合成绩怎么样？”萧哲冷不丁问。 努力思索中午吃什么的萧乐，忽然一个哆嗦，她“啊”了一声，想着大哥口中的“那家伙”指的一定是季良平，而非他素未谋面的夏静绮。 “成绩当然是好的没话说，不过用成绩来衡量他的水准，感觉有点委屈他了。”萧乐回想着自己在十一中的所见所闻，“他给我的感觉是，学习远比玩耍要轻松。” 第42节 萧哲咂舌：“这已经不是区区学霸水准了吧？” “可不是么？”萧乐轻笑，“我那时候去十一中逛了一小会，立马就感受到了全年级对季良平的关注度有多狂热……仅仅因为我打败过他，他的校友竟然都能认出我是萧乐！这种事，在我前面九年义务教育里可没发生过。” “这样的人……”萧哲顿了顿，又笑道，“听说连市一中是省城最好的中学，他倒是会享受，藏在十一中做山大王。” 萧乐默默的想着，如果顺着前世的发展思路，季良平来了温市，那就是仙鹤进鸡笼。就算温市一中是全是最好的高中，也避免不了温市的教学水平在全省落后的排位，他们高中跟季良平原本的学校相比，根本毫无胜算。 兄妹俩各怀心事，一路沉默着。 萧乐一个英语竞赛全国赛的冠军、中考全市前200名，竟然没能进实验班，这绝对是许多家长学生眼里的反面教材。 她一想到初中数学老师那张严肃的脸，立马没了找初中同学叙旧的心思。 想来，遇到他们时，不是接收来自朋友的惋惜、就是感受来自仇敌的讥笑，满满都是负能量啊。好在，许科萧昂薛乔他们都在四五楼，跟自己隔着好几层的距离，暂时也没机会见面。 “哥，作为我的物理家教，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了吗？”走到学校边边的一排小树林，萧乐终于没憋住。 打从实验班考试成绩公布后，在母亲眼中，明明有能力却自愿放弃的自己，是不可理喻的。 尽管母亲什么也没说，每每与自己对视时的眼神，胜过千万句埋怨和失望。 “我倒是没什么想说的，咱妈应该憋了不少货在肚子里。”萧哲悻悻的笑着，“你拿冠军回来的那段时间，她都乐疯了，后来中考又考的那么好。别说她，估计街坊邻居、亲戚朋友们都觉得你妥妥能进实验班，这下好了，咱妈又要花大把时间来缓解尴尬。” “怎么感觉你有点幸灾乐祸？”萧乐戳破了萧哲的小心思，“你是不是觉得咱妈多花点心思在我这儿，就能少花点心思在别的地方了？”比如曾志斌。 萧哲满不在乎：“反正你有我辅导，我就不相信了，你还能上不了重点高校，至少连市大学这种级别的能够得着。” “那我就放心了，”萧乐说，“我还怕自己这水准，没准儿得随便找个破二本上上了。” 萧哲白眼一翻：“但凡我多教你几道题，你也不会沦落到那种地步吧？” 萧乐闷闷的想，上辈子，自己可是拼尽了全力，才考上了一个二本高校，并且是省内排位靠后的二本——名副其实的破二本。 她正色道：“其实我不是不希望自己好。我也想过，进了实验班会有哪些弊端和益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我有面子、爸妈还长脸，学的东西更深奥精进，老师的教学质量也更高，没准儿福利都是最好的。坏处么……我也仔细想过，绝对比好处多……” 萧哲：“……” 萧哲无奈：“怎么着，进实验班是委屈你了还是咋地？” “首先，我曾经获得的荣誉太光辉了，如果还进了实验班，会成为许多优等生的假想敌，他们明里暗里和我较劲的感觉，我会吃不消。” 萧哲蹙眉：“冠军连实验班都进不了，岂不是更容易被人笑话？” 萧乐翻了翻白眼：“我只是英语好了点儿，谁说英语好的人就要门门全优？” “那中考你还考了全市前200……” “这种排名又不是面向全社会的，当然不会人人都知道。”况且她已经很克制自己在中考时的得分情况了，只不过今年点儿背，考卷难了点，她给自己估算的分数一不小心就成了高分。 萧哲在小树林里挑了个长椅，往上一瘫：“行吧，你总是那么牙尖嘴利的……那除了这一点呢？你不进实验班就是因为怕被人当做竞争对手？” “那只是第一个理由。”萧乐也跟着萧哲坐下，“其次，作为一个扎眼的优等生是很麻烦的。你要接受老师源源不断的表扬嘉奖，要接受全年级多数人的高度关注，还要担心什么时候被某某某超过了怎么办，那样老师会找你谈心，更严重的再联系联系家长，可能你和男同学多说两句话都要被怀疑早恋……” 萧哲沉默着。 他想到了萧乐初二时那次爆发性的考试之后，整个初中部都快疯了，他们家的电话也快被打爆了。 原因无他，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就登上顶峰，他们都怀疑小乐的成绩是有“内.幕”的。 “我有自己的生活和学习节奏，也不想被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打扰，想要有这种高中生活，那我只能做一个小透明。”萧乐耸耸肩，“好在我不漂亮，除了英语也没什么特长，琴棋书画样样都没学过，唯一的看家本事就是勤奋起得早……如果成绩再中庸一点，堪称完美。” 萧哲18岁了，前面12年的学习生涯中一直是班里最晃眼的那一个，经历了太多的闪耀辉煌，听到自家妹妹那么没追求的追求，反而觉得发人深省。 喜欢众星捧月的人，和喜欢平淡悠静的人，追求的生活怎么会一样？ 他许久没说话，再一开口，声音有些暗哑：“还有吗？” “啊？” “其他的原因。” 萧乐微怔，又不好意思的笑笑：“最后一点也比较重要——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驾驭的了高中的课程。的确，我可以在初中随心所欲的拿第一，可高中和初中的课程考核的方向差太多了……这里不是光靠努力就能通关的地方，我也不觉得实验班的电动陀螺学习节奏适合我。” 这个说法就官方了许多。 萧乐怎么着也上了十几年的学，清楚自己是哪种类型的选手。 她可以变成实力强的人，前提是学习时要稳扎稳打。实验班那种“老师带读三遍单词就要求能默写”的水准，萧乐强求不来。 谁也不是天才，她只是花了更多的时间在学习上，才有了今天表面上的随心所欲。 “天才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不是天才，凭什么要因为别人认为我是天才，就为了支撑这种假象而压迫自己？” 萧哲：“……” 萧乐靠在长椅上，背后是即将血拼三年的教学楼，眼前是一片葱翠的小竹林。 校园里总要有一些精致的绿化带，让学生们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这里也是萧乐曾经最喜欢的地方。 天气有些闷闷的热，萧乐坐了一会儿，感觉裤子有点潮湿，黏在腿上难受的要命。 “回去吧……”她长舒一口气，总算把这些天堵在心里的话吐出来了。 别说刘美苓，连萧乐自己都憋得慌。 萧乐坐过的长椅后面稀稀疏疏的栽了几棵树，没有特别粗壮，却又有一定的遮蔽作用。 眼看着萧乐和萧哲头也不回的沿着小竹林一路走回高一教学楼，小竹林边上刚巧路过的两个人迟迟没能迈开步伐。 “她在几班？” 路海有些不敢相信，季良平竟然和自己说话了？？？ 他傻缺的扭头望了一圈，五米之内没有其他人，这才确信季良平真的赏脸同自己开口说话了。 好吧……在一个小时前，他更不相信自己在21班见到了季良平。 这一个小时里，他怀疑了十几次，季良平是冲着萧乐才来的温市。 不过，冷静想想，冲季良平和萧乐那不值一提的交情，根本不可能做出如此耗费心神、浪费钱财的事。 39.低调 中二被忽悠低调了 一小时前。 路海还真没想过, 在进了全市最好的高中后，自己还能进全校最好的实验班。 每个年级前面二十个班是普通班, 后头四个是实验班。21班则是实验班的首席，象征着这一届新生的最高水准。 他不晓得自己实验班分班考考了多少分，却隐隐觉得自己没强到那种地步，或许是压线进来的吧。 然后，进了教室，他先看见的同自己热络打招呼的孟甜，还有几个脸熟的学霸，长居初中十佳光荣榜——照片在墙上一挂就是俩月的那种。路海坐下不久，淡漠着一张脸进门的季良平就露面了。 路海差点没惊得从座位上摔下来。 他古怪的看着季良平落座, 又跑到教室门口看了一眼名单……竟然真的有季良平, 却没有萧乐。 难道在隔壁的22、23、24班？ 季良平挑了个清净的地方坐下, 安静的放下书包, 掏出一本书，兀自看得起劲儿。 为什么说是清净的地方？ 很简单, 前后左右都没有人落座。 第43节 路海一时兴起，拿着书包就风风火火的搬到季良平隔壁, 惹得季良平蹙了蹙眉, 然而, 也只是蹙眉，余光瞥到是路海之后，眉头稍稍舒展，却依旧没有给路海一次正眼, 更别提什么久别重逢的招呼了。 路海有些挫败，自己好歹和季良平两次同屋同寝的关系，季良平犯不着那么冷漠对待自己吧？ 虽然他就是那么一个冰冻三尺、还不自知的家伙！ 同学们稀稀拉拉的又来了七八个, 老师也进了教室，想要挑两个同学去领英语书，路海报复心起，手疾眼快的拽着季良平就站了起来—— “老师，我俩去吧！” 老师冲路海赞许的点点头：“行，顺着小竹林走那边有个小房子，别走错了。”这孩子不错，成绩那么好还那么积极主动、活力四射。 路海冲季良平得意的笑笑，不久，他又受挫了。 季良平木着一张脸，淡然的起身，走出教室，朝着小竹林那边的房子走过去，根本没打算搭理路海。 饶是路海那么心宽且活泼一人，都呕的要死。 万万没想到…… 他们会在回来的路上发现了萧乐，偷听到她和萧哲说的掏心窝子话。更令人震惊的是，萧乐根本没打算进实验班！ 这一茬的惊吓路海还没缓过劲儿，那边季良平就对自己说了今天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她在几班？” 路海又在心底呕了一次。 他有些气急败坏的回：“不知道！” 季良平若有所思的盯着萧乐已经走远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个决定。 实验班，似乎并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听说实验班只出不进？”季良平盯着萧乐和萧哲的身影，好像是对着空气说话，又好像是自言自语。 路海正呕着，突然就被气笑了。 算了算了…… 路海自我安慰了几句，季良平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那么一个不爱说话人而已。 心宽的人，自愈能力也会出色许多。 路海马上热心的为季良平解惑：“当然喽，每次期中、期末两次大考都会参与评判，实验班内部综合排名的后十位会分配到普通班级。一年刷两次人，到最后高考时实验班就变成了150人的规模。” “四分之三的存活率啊。”季良平轻喃。 萧乐是他唯一认可的对手，可那家伙根本没打算进实验班。如果想要分到萧乐那个班，只有二十分之一的概率，几率太小了……相比之下，他作为实验班首席、年级前50，如果下次考试成绩掉出实验班190名外，反而会更引人注目，那似乎不是萧乐喜闻乐见的。 算了…… 回教室的路上，路海一直光明正大的打量季良平。 那家伙一脸“我在默默算计”的模样，却在一段路程后突然叹了口气，似乎放弃了什么。 通过自己多年来的人类行为观察，路海敢肯定，自己的分析八九不离十。 他原本就不相信萧乐进不了实验班，现在更确信了萧乐是故意为之。 那季良平说的“四分之三的存活率”呢？ 难不成……！ 萧乐是任性，这些他亲身体会了快两年。 季良平则是一个固执别扭骄傲的综合体，某些时候近乎偏执的一个人，没准也会做出故意考砸的壮举。 可是刚刚季良平明显的叹了口气…… 路海忽然有些吃不准了。 那便只好试一试，探探季良平的底。 “虽然很多人都不相信，但我和萧乐同桌了那么久，这点直觉还是有的。”路海放缓了脚步。 果然，一提及萧乐，季良平就会摆出十二分的配合。 季良平不只是放慢脚步，甚至还顿在一个长椅旁，将怀里的一摞书搁在椅子上，一副打算促膝长谈的架势。 路海忍住被区别对待的操淡心情，回忆着自己认识的那个萧乐。 “她在初一时成绩很一般……唔，虽然也能考到班级前十，总觉得和之后相比，初一的成绩是一个正常努力学习的人能做到的事。” 季良平认真的听着，没有发表一句感言，没有露出丝毫评论性的表情。 路海又道：“可是初二的一次考试，萧乐就变了。那次考试她的英语和数学都是满分，包括语文的其余各科扣分区域在三分以内，除了政治考了28分以外，堪称完美。即便是政治没及格，萧乐还是实现了全年级断层式的第一名。” 季良平的目光远没有表面上那样平静无波。 他入学9年，最差的成绩就是去年省英语竞赛，他委委屈屈的拿了个第二名。 如果还有别人能做到断层水准，无疑是对他多年来自傲资本的动摇。 然而，自己唯一的对手做到了，并且还不屑于这种断层式第一名的荣誉地位。 他静默的坐在路边长椅上，感受不到头顶艳阳高照传递来的炽热温度，感受不到路过学生好奇的目光，只安静的等着路海的下文。 路海看到了意料之中的神情，继续道：“萧乐一考成名，却在那之后沉寂下来，恢复成了一个平淡无奇的优等生模样，再没考过出挑的成绩……除了英语竞赛。” “虽然萧乐在其余考试中有放水的嫌疑，但对于外语学习她从来没含糊过。她利用所有的空余时间来学外语，我还在她桌子上见过三种小语种的入门书。” “如果萧乐想进实验班，完全可以凭借一骑绝尘的英语成绩稳居21班，但她完全没有利用这个先天条件。” 在此之前，路海从未和季良平说过那么长的话，季良平也从未有过这种耐心，听别人的长篇大论。 他恍惚记起，路海似乎说过，萧乐不是单纯的天才，她只是更努力的学习英语而已。 与自己不相上下、却在比赛中赢过自己的劲敌，本质上竟然还那么低调沉稳。 季良平脑中反复循环着萧乐说的“自己的学习和生活节奏”。 他入学这九年、甚至是生来十五年，一直活在光环和注目礼中，透过别人的仰视敬佩来感察自己的水准，看上去冷冷淡淡不理会人，实际上只是习惯了被那样的赞叹麻木的淹没而已。 靠着别人的称赞，自信心也不断膨胀，像是打了药剂的农作物，名不副实的享受着过高的估价和赞誉。 路海许久没有开口，盯着季良平沉思的脸，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不得了的事。 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季良平，似乎产生了某种变化，好像是错觉一般，他察觉到季良平的高傲气场收敛了不少。 这家伙水准一流，与一般学霸相比根本不是什么“群星皓月”，而是太阳月亮的压倒性较量，有他在的地方，注定会让其他学霸们暗淡无光，他离开了，那些“天才们”才会继续闪耀光辉。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一脸沉静的看着自己，说出了与他本身气质完全不符的话。 季良平：“抱歉，我不太喜欢同人寒暄。” 路海呆怔了许久，慢慢反应过来，季良平是在解释，为什么在教室里遇到时没有回应自己的热切招呼。 他脸上一热，挠挠头：“没关系，既然你不喜欢，以后也不必勉强自己，反正时间久了大家都会看懂你的性格。”真是惭愧，他自己也在心底吐槽季良平的臭脸和冷漠。 “朋友宜精不宜多，他们，没必要。”季良平重新抱起那一摞书。再不回去，老师要怀疑他俩迷路了。 路海匆忙抱起自己的一摞书，跟上季良平时还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没听错吧，季良平竟然觉得他俩是朋友的关系？ 这可真让他受宠若惊。 事实上，季良平把所有引起自己注意的人统称为朋友，譬如赢过他的萧乐，譬如令他豁然开朗的路海，再譬如初中时，自己懒得搭理、死皮赖脸自来熟的吴跃。 21班同学们发现，两个去领书的同学虽然耽误了点时间，回来之后却更显熟络了。 听说那个叫路海的，曾经在全国英语竞赛中拿了三等奖，而那个木着脸家伙却没有半点名气，应该是从某个不知名的学校考进来的，亏得路海亲切又好脾气还没有学霸包袱，才能和这样一个冷冰冰的人熟络起来。 路海听着身旁同学对自己的赞许，那些大胆的人类，竟然给了季良平那么低的评价，让他忍不住冷汗直冒。 第44节 40.遇见 高中时的季良平，变了个样…… 对于这个美丽的误会, 路海很是无奈。 他仅仅是拿了三等奖而已，三等奖那么多个根本不值一提, 可这位刚刚学会低调隐忍的大神则是让出了第一名的位子，甘愿与萧乐平分冠军席位。 路海自认做不到这一点，可惜季良平没有“澄清”的意思，自己也不是那么八卦多事的人，更不知晓季良平愿不愿意公开光辉的过往。 迎上同学们佩服的目光，路海笑的格外心虚尴尬。 。 新生报到第一天往往是最幸福的，没有学习压力，军训也没开始，全天都是在认识新同学、认识新老师、认识校园里的一切新鲜事物。 萧乐不想让自己那么突兀, 进教室后随大流的同附近的同学闲聊几句, 在新书发下来后装模作样的翻了几页, 在接到隔壁女生善意“投喂”的一本小说后, 萧乐感激的冲她笑笑，开始打发自己高中第一天的无聊光景。 作为一个有报复心的重生者, 萧乐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教辅资料都搬过来，可那也太显眼了, 显眼到自己不门门全优、回回考第一, 都对不起自己的激情热血。 从小到大, 班里不乏努力却考不好的人，那些人表面上会被各种人理解宽慰、当做勤奋的榜样，实际上却是同学们背地里的笑柄，没他们努力却考得好的人, 产生了优越感，没怎么努力考得不好的人，产生了还好没白费力气的安慰感。 萧乐深知自己的脾气胜任不了这种一味付出、得不到回报的角色。 那就踏踏实实的学习, 踏踏实实的考试，像初中那样，做一个成绩稍微好一点的优等生。 如果，她还有能力优秀下去的话。 一个人想要拥有正面的影响力很难，除非天赋异禀，但作为一个普通人，辐射一个普通的狭窄的圈子，却容易的很。 萧乐的全国赛冠军名誉只在初中时轰动一时。 升入高中后，她在第一次摸底考中稍稍放了水，半点泡都不冒。 就算有人知晓她曾经的光荣事迹，也不免因成绩一般而迅速沉寂。 事实上，完全是萧乐想多了。高中部的同学只有一半是初中部直升的，另外一半来自全市十几所初中，说出去“全国冠军”似乎很威风亮眼，其实没上电视也没见报的她，知名度并没有那么高。 不管怎样，总归是萧乐乐意看到的。 作为一个重生者，她对低等的知识掌握牢固也更有自信，但高中是她的噩梦，上辈子没能学会的东西，总不能指望着重生的bug让她的学习能力也自动修复成巅峰水准。 说白了，萧乐不确信自己能否顺利掌握高中的知识，即便是她最擅长的英语。 那种从上辈子沿袭来的不自信，才是萧乐最不敢进实验班的原因。 为期一周的军训结束了，高一的课程也推进了两周，萧乐终于又遇上了季良平。 那人迈开修长的腿，远远走来，萧乐一个恍神，他已达眼前。 一眼望进他如星辰般深邃悠远的瞳孔，黑白分明的眸子，沉稳内敛，萧乐感觉他不太像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季良平了。 这小孩儿的脾性，竟然在短短半年内沉淀下来。 那份淡然从容的气质，跟半年前的比起来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萧乐剪了短发，也不是中规中矩的短，长度刚好在肩膀上面，这样即使不扎头发也不会被老师批评教育。 她拨了拨早上没能认真梳理的头发，冲季良平笑笑：“哈哈，真巧。” 因为早就知晓季良平会出现在温市一中，萧乐根本忘记了惊讶。 依照季良平的性格，能给她回应就不错了，肯定也不会戳破她…… 萧乐笃定了这一点，立马又被季良平的行为驳回了—— 那个半年前分别时还高傲的不可一世、惯性不言不语的家伙，竟然皱着眉揭穿萧乐，“军训结束后的文艺演出，我还弹了钢琴。” “呃……校礼堂太大，我坐的太远了，没注意……” 季良平盯着萧乐的眼睛：“我那是第一个节目，主持人念了我的名字。” “同名同姓也有可能吧？”萧乐装作无辜的眨了眨眼，“这种情况也很常见啊，我还和同学开玩笑说，认识个学神也叫季良平。” 季良平讥笑：“瞪大眼睛、忘记眨眼、屏住呼吸、嘴巴微张……这些表达惊讶的动作，没有一个出现在你身上。况且，你也不是一个表情匮乏的人。” “……行吧，你赢了。”萧乐撇撇嘴，认输的叹了一口气。 这小孩抽的什么风，不但较真，话还那么多。 这可真不像她认识的那个季良平。 “季良平，你在……嗯？萧乐！” 路海的声音由远及近，萧乐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来到了眼前。 “萧乐，是不是没想到季良平也会来？”路海冲萧乐笑笑，又轻轻拍了季良平的肩，“这家伙出现时我也吓了一跳！” 路海的话显然是倾向于“萧乐事先不知晓季良平来了温市一中”这一方。 萧乐得意的对季良平笑笑，季良平轻哼了一声，并未出言反驳。 虽说萧乐和路海关系不错，可打从升高中以来萧乐就没主动联系过路海。就连平常上个厕所也是脚底生风一路带小跑，根本没碰见过。 毕竟学习生活正式开始了，她也就不用装作悠闲不爱学习了。 萧乐自诩马拉松级复读生，时间就是生命，如果她不好好学习、没有出路，就意味着悲剧重演的可能性变大。虽然还有大哥做后盾，可这不代表她不需要努力上进了。 高中以来，路海是第一次和萧乐照面，他心底还挺开心的，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开心什么……总归，这一个招呼之后，他从没在实验班见到萧乐的失落中缓过劲儿了。 他似乎染上了季良平那样的毛病，见到有实力的人没能坐在对应的位子上，便会觉得可惜、甚至心痒难耐的想要和对方一较高下。 可惜，实验班的学习模式和普通班完全不同，连考试的卷子都是分开命题的。 他们的较量机会，无非是自己被实验班刷出来和高考这两种。 萧乐看着向来冷淡的季良平，竟然被路海亲昵的拍了肩膀，当事人还毫无反感，不由得赞叹一番路海的社交能力。 连季良平都能拿下，路海果然不亏了自己上辈子白月光的身份，人格魅力太强了吧？ 如果季良平知道萧乐笑眯眯的表情下，真实的想法，估计立马就给路海一脚，顺便用盯着虫子尸体的表情盯着路海，以表达自己对其他人的蔑视。 尽管萧乐没进实验班，可这家伙是自己这辈子第一个认定的对手和劲敌，这一点不会变。 高中生活逐渐趋于稳定，萧乐始终不敢在母亲那里松懈。 大哥远在连市，家里只有她还是个知情者。 这个周末，母亲又给她打了预防针，表示中午会带她去和曾志斌吃顿晚饭。 母亲开着车子，絮絮叨叨的告诉萧乐，一定不要孩子气的摆脸色，一定要心思灵活、讨人喜爱。 萧乐没吱声。 又过了一个路口，萧乐冷不丁问：“咱家买房子的事，没告诉曾志斌吧？” 刘美苓一愣，道：“没有……” “真的没有吗？”萧乐声音又冷了几分，“妈，你别骗我，不然我也保不准自己能做出什么来。” 刘美苓看着萧乐的脸，恍惚觉得这孩子越发不像个孩子了。 “这事儿我没告诉他，只是突然被你问到，有些没反应过来。” 萧乐安静了几分钟，又缓缓说道：“有些人，现在摆出一副靠山的模样，似乎可以任你依靠。等你真的与他联盟，他却又反过来指责你一事无成。他会说，没了我，你什么也做不了，你和你的女儿什么都做不了，不要让她惹我，否则我叫她立马失业……” 第45节 萧乐扭过脸，盯着刘美苓的一举一动，细细的观察她的每个表情波动。 果然，刘美苓连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变的僵硬了。 “……小乐，你果然不该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 萧乐叹了口气，在下车前，又恢复了天真烂漫的高中生模样。 她和母亲进了一家叫禧月阁的高档餐厅，包间里只有她们和曾志斌三人，看上去似乎是一家人般其乐融融。 萧乐收起所有的牙尖嘴利，深埋心底的厌恶，对曾志斌笑的灿烂：“曾叔叔，您去过西市吗？” 曾志斌锐利的目光立马变得得意，“当然喽，那边有全国最多的古建筑群，在古代也是繁华都市，是个很有年代和历史的城市……” 萧乐双手托着腮，一脸憧憬：“真好啊……我们学校寒假里有修学旅行，可是参团费太贵了，妈妈一定舍不得花那么多钱……” 她一脸惨兮兮的模样，眨巴眨巴眼，几乎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曾志斌又是一怔，而后哈哈笑了几声，掏出了钱包：“没事，想去哪儿曾叔叔都请客……” 41.示弱 她实在忍不住了 餐桌下, 萧乐被刘美苓警告般的踩了一脚。 她却不为所动，接过一沓现钞, 两眼放光，谄媚无比的笑着：“谢谢曾叔叔，你对我真好，比我爸对我还好！” 曾志斌又是一阵得意的笑。 萧乐佩服自己，竟然能憋着心里那口气，装出那么开心的模样笑出来。 上辈子，她就是对曾志斌太直接了。在明白事情真相后，直接的表达自己的厌恶，并试图自力更生的反抗到底, 结果失败了。 不仅仅是失败摆脱曾志斌, 更是失败独立。 直到她死, 都没能让曾志斌吃什么亏, 母亲试图离婚，却在面前庞大的利益链时屡屡浇灭了念头。 那时候的曾志斌谋取了母亲所有的财产, 并且用这些财产打通自己的人脉，并用他的人脉关系来尽情的侮辱母亲, 侮辱她们母女俩一事无成、离开他什么都没有。 那些童话和电视剧里, 编剧们讽刺大人失去自我过于谄媚、迎合整个世界却无法遵从内心, 与大人相反，孩子们才是纯洁无瑕的。 萧乐在死后睁开眼的那一瞬，明白了大人隐忍的意义。 大人不是失去了自我，而是为了生计、为了创造自己想要的生活, 拼命地忍耐那些会带来麻烦和损失的东西，那些东西，或许是在侮辱人格, 或许是在恃强凌弱，没有一种不是在逼着大人做出选择—— 如果没办法迎刃接受，那就要面对迎刃灭亡。 一顿饭吃的和乐融融，萧乐笑着笑着，眼眶就热了。 一直以来，她都在饭桌上味同嚼蜡，强装镇定，每顿饭回来，躺在被窝里，总是双臂搂紧自己，难以抑制的颤抖。 论心智，自己果然还不够成熟稳重。 她拉着妈妈的手走出包间，另一只手缩在上衣口袋里，攥得死死的，疼痛却不敢松开。 走在饭店的大厅里，萧乐每一步都迈的艰难，落的沉重。 也许是今天胃口本就不好，也许是今天心情太糟，也许是今天说的违心话太多……反正，走出包间的萧乐，有点犯恶心。 忽然萧乐眼前一亮，她盯着前方熟悉的身形，那对容貌出众的父子，令她无比激动。 “季良平！” 母亲讶异的顿住了脚步，曾志斌若有所思的看着萧乐和陌生的少年，视线触及少年身旁的男人时明显的震了震，又灰溜溜的缩回打量的目光。 萧乐按捺住最后一丝即将倾泻的恶心情绪，对母亲和曾志斌笑笑：“那是我同学……不过他在实验班，我只是普通班，但是我俩关系不错。” 母亲听到“实验班”时，脸色稍霁，她远远地对季良平和季衡微笑示意，而后招呼着萧乐：“需要过去打招呼吗？” 季衡也礼貌的回应了对面的男人和女人，点头示意着。 “妈妈，曾叔叔，我昨天约了几个同学一起逛书店买习题，正好遇到了季良平，先过去啦！”萧乐不等刘美苓同意，头也不回的奔到季良平面前。 刘美苓原本还担心，这孩子是不是早恋了。可转念一想，如果早恋对象是个实验班的孩子，那也不是不可以，至少学习上还能有个帮助呢。再说了，自家孩子那么明目张胆的，怎么想季良平也不会是她的早恋对象吧？ 曾志斌临走前还和季衡遥遥的微笑颔首，做齐了全套。 他心底默默有了计较。 那个男人，绝对非富即贵。 季氏父子没听到萧乐对曾志斌的称呼，只觉得萧乐的反应有些奇怪。 季衡瞧见自家儿子一脸怀疑的看着萧乐，不由得笑出来：“小姑娘，上次遇见你时，你可不是这样的。” 萧乐眼瞧着母亲和曾志斌离开，这才松口气，她垮着脸，扯着季良平的衣袖，手都在打颤：“不好意思，我腿有点软，我还有点想吐……” 季良平立马变了脸色。 不等他反应过来，季衡先推着季良平，催促着自家迟钝的傻儿子：“小姑娘都说不舒服了，快点带人家去洗手间啊！” 季良平额上冒着青筋，他青着脸带萧乐去洗手间，更没能错过老爸那张揶揄的脸。 萧乐忍了又忍，终于忍到了卫生间的洗手池。 她趴在大理石台面上，吐得昏天黑地，差点没把肠子掏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说不出的味道。 季良平蹙着眉，转身走出了洗手间。 季衡在外头观望着，没料到小姑娘是真吐，吐就吐吧，自家不争气的傻儿子还一脸嫌弃的跑路了……就这种觉悟，怎么追女孩子？ 他教育的话没说出口，就听见良平在问服务员要纸巾。 “请问有一次性纸杯吗？”季良平又道，“没有的话玻璃杯也可以，请帮我倒一杯水，稍微烫口的那种。” 季衡怔了怔，目瞪口呆的瞧见自家儿子拿着一盒抽纸、端着一杯水，大跨步的冲到洗手间的洗手台前。 那边萧乐已经吐的差不多了，正捧着自来水冲脸漱口，镜子里的小姑娘，眼圈红红的，还泛着泪光，狼狈又倔强。 她头有些晕眩，忍着不适，试图冲掉洗手池里的东西。 好在洗手池的下水管口够大，没怎么费劲儿的，整个洗手池又被冲洗的干净如初……忽略轻微的气味，的确是没两样。 萧乐有些自我嫌弃，她手撑在洗手台上，侧脸看向离开又复返的季良平，嘴边勉强扯出一个笑：“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季良平没吭声，将抽纸和杯子塞进萧乐手里，萧乐盯着手里的一次性纸杯，薄薄的杯壁传来的温度灼人心肺。 她接过纸杯的手颤了颤，慢慢咽下一杯水，温度也是刚刚好，稍烫的水落到胃里，暖的让她鼻子发酸。 “啪嗒——啪嗒啪嗒……” 有什么东西落下来，滴在她拿着杯子的手上，滴在洗手台上…… 萧乐的眼前一片模糊，纸杯被捏扁也没有察觉，攥着杯子的手压在洗手台上，稳住站姿。 她看不清季良平的表情，也没注意到洗手间外头的季衡，只是一个劲儿的落泪，没有抽噎，只有眼泪滴落的声音，一下接一下。 莫约过去了五分钟，萧乐背过身拿着纸巾狠狠擦着眼泪，又吸了吸鼻子，这才回神看向季良平：“抱歉，你们还没吃饭吧……”刚看完一个人吐，这还怎么吃得下？ 萧乐没好意思说出口。 平心而论，在首都遇到季衡的那次、以及这次的巧遇，季衡对她都很亲切友善，那种友好不是曾志斌那般虚伪令人作呕的。她能感受到，季衡对自己的真心实意的关切。 季良平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转脸对季衡说：“爸，请帮忙安排一下。” 第46节 季衡眼皮子跳了跳，有些看不清自家儿子的心思了。平常，良平可没那么客气，今天客气上了，却又没有用足敬语，说明良平的心情又好又糟？他实在是闹不懂这别扭小孩到底在想什么。 萧乐站在洗手池边，看着季良平走到洗手间外，又折了回来。 少年蹙着眉站在她面前：“没问题吧？能走路吗？” “嗯……” 季良平点点头，没走出两步，发现身后人依旧没有动静，他有些焦躁的拉着萧乐的胳膊，破天荒的絮絮叨叨：“站在洗手台边干嘛？你是不是傻了，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萧乐。就这傻样，怎么会在英语竞赛上赢过我？……” 萧乐一愣，心里蓦地轻快不少，连拖沓的脚步都轻盈了。 季良平拉着她，又进了一个包间坐下。 这次，包间里依旧只有三个人，季氏父子和她。 “小姑娘，你感觉好些了吗？”季衡关心的问，“是不是受凉了？我点了粥，待会儿多少喝一些暖暖胃。” 话音没落下，他瞧见自家傻儿子开窍一般，又给小姑娘塞了一杯热水。 萧乐晃了晃神，接过水喝了好几口才缓过劲儿。 很好，她没有产生幻觉。 第一次懂得了，恶心话说多了是会反噬的。 在恶心了曾志斌又恶心了自己的自残式“攻击”后，她终于没能过的了自己心里这一关，成功的吐了，并且是在季氏父子面前，想想就觉得丢人。 意料之外的是，季良平并没有表面上那样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他给自己递纸巾、递热水，还拉着自己来这里平复情绪。 她面上闪过尴尬，又咽下了一切粉饰太平的言辞。 “对不起，刚刚你们看到的是我母亲，”萧乐的喉咙发涩，艰难的道出事实，“和她的出轨对象。” 季衡讶然，季良平反而稍微从容些。 “家丑归家丑，说是不可外扬，可我一个人应付起来实在吃力。”萧乐惨淡的笑笑，“刚刚就是反作用，把自己恶心到了这步田地。” 季氏父子都没吱声，安静的听着小女孩惨白着脸叙述。 “……人是我舅舅介绍的，舅舅讨厌父亲，父亲懦弱远不如母亲能挑大梁。母亲一时鬼迷心窍，以为曾志斌是个值得托付的可靠男人，她觉得我年纪小，就从我这里下手，经常找理由带我出来和曾志斌吃饭，增进感情……” 萧乐梗了梗，“可我怎么会对一个破坏我家庭的人，咽得下饭？我甚至找母亲摊牌，母亲一个巴掌打醒了我，她自己却依旧沉迷其中……我没办法，明显激烈的反抗只会让母亲更想离婚，我只能借着成绩不稳定来缓解母亲离婚的企图……” “你们大概觉得我太固执，那样一门心思想离开的母亲，有什么挽留拯救的必要？正因为我清楚父亲、母亲和曾志斌的性子，才更坚定母亲不能和曾志斌在一起。父亲虽然懦弱，却也忠诚，曾志斌强势，又轻视母亲是个女流……他表面上对我亲切友好，我却好几次亲耳听见他暗骂我是个没眼力见的蠢货……就算不为了其他人，我也想为了自己的人生努力下去……” 萧乐不想示弱，更不想在季良平和季衡这两个外人面前泣不成声。 可嘴巴刹不住闸就罢了，泪腺也根本不受控制，决堤一般滚烫的落下。 她右手捂着脸，嘴角却执拗的扯着笑：“抱歉，又让你们看笑话了……” 季良平无声无息的坐在萧乐身旁，看到她杯子空了便续水，看到她哭了就塞纸巾，看到服务员端了粥上来，就盛了一小碗放在萧乐面前先冷着。 季衡默默的坐在两人对面，看着自家儿子殷勤备至的模样，便忍住了没吭声。 萧乐好不容易又止住了，粥没喝上两口，侧头瞧见季良平的脸上满是“关心”一样诡异的情绪，她瘪瘪嘴，没忍住，眼眶又湿了一圈儿。 奇怪，季良平一脸关切，她自己竟也跟着觉得委屈？ 他们没理由产生这样的情绪交流啊。 季良平道：“……总会有解决方法的，” 萧乐默默的想，季良平估计是对自己很无语吧，竟然同一个外人说这种事，简直就是疯魔了，病急乱投医。 她盯着季良平，等着他的下文。 那人又道：“就算再恶心他，你也成功的忍耐住了，徐徐图之，没问题的。” 良平竟然会安慰人？季衡感动的要命，一转脸，小姑娘也感动的哭了。 季衡恶趣味的想，自家儿子那手忙脚乱的样子真有趣，比那小子拿着竞赛冠军奖杯回来更值得庆贺。 42.惹怒 第一个坑 萧乐回家后, 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弃。 她今天究竟哭了多少次？数都数不过来了。 如果说第一次哭是委屈，给憋的, 那后面几次她一看到季良平就忍不住掉眼泪，又是几个意思？ 她不会对季良平产生雏鸟效应了吧？因为没管理好情绪，在季良平面前露出了丑态，所以破罐子破摔之类…… 这种事她根本不敢和别人说，20岁的夏静绮会帮自己分析利弊，可如今，夏静绮只有15岁。 校园生活对于萧乐而言，远没有周末与曾志斌吃的一顿顿饭来的刺激。 让她诧异的是，母亲带她出来与曾志斌吃饭的频率高了, 并且是同一家餐厅。 萧乐一迈进禧月阁大厅, 脸色都变了。 上次的记忆不受控制的钻进脑子里, 她缩在口袋里的手捏住了薄薄一层衣料, 内心越是惊涛骇浪，表面就更应该从容一些才好。 如果在这里暴露了自己对曾志斌的恶心, 那就没戏唱了。 萧乐抬头，看向母亲和曾志斌：“今天也在这里吃饭吗？” 曾志斌露出温和的笑：“这里的水晶虾仁蒸饺很好吃哦, 上次忘了点, 这次小乐也多吃点。” 萧乐装作一脸开心的点点头。 可惜了水晶虾仁蒸饺, 吃到自己嘴里，估计跟生吞死虾一样恶心。 每次来这家餐厅，萧乐总能想起自己在季氏父子面前出的洋相。 她不仅将家里的糟心事和盘托出，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事后更没有跟季良平强调保守秘密……真是蠢透了。 好在季良平根本不是那种没品的人，平常连八卦都不感兴趣，更别说同一伙他根本不想理会的人聊八卦。 每每来这家餐厅吃饭, 曾志斌总能展现出自己无懈可击的好气度，一言一行都和蔼温和，正气凛然的让萧乐头皮发麻。 萧乐借机在餐厅大堂里怼了曾志斌几句，用挑衅的口气和他抬杠，曾志斌竟然都没翻脸。 她太清楚曾志斌是什么品性了，心眼儿比针尖还小的人，怎么会被萧乐顶撞之后还能笑得可亲？ 萧乐立马就想起自家在品尚那边买的房，心底警铃大作。 “小乐，上次和你一起买书的同学，和你是什么关系呀？”瞧瞧，曾志斌有多不正常，他不但不理会萧乐的挑衅，还关心起了季良平。 萧乐瞥见母亲同样关切的目光，坦言道：“普通校友。” 曾志斌笑笑：“普通校友怎么会关系那么好，还一起逛书店？” “之前一起参加过英语竞赛，省赛和全国赛我俩都在一个考场。” “呵呵，看来那孩子也是顶优秀的，一定受过相当优质的教育……” 曾志斌前言不搭后语的扯了一通季良平，终于让萧乐弄明白了什么。 几周内频繁来这家餐厅吃饭，理由是水晶虾仁蒸饺好吃，每次都展现出得体的风度……在这家价位不低的餐厅，假装成一个富有绅士，除了钓鱼，萧乐想不出其他目的了。 而曾志斌相中的“鱼”，也在今天揭开了真面目。 第47节 “您是对季良平感兴趣吗？”萧乐笑着问，“我劝您还是别瞎费心思了，人家是从省城连市过来的，季良平去年到首都考试，他父亲为了探望他特意去首都出了一个差，想来季先生在公司里也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您觉得，这样的人，您高攀的起吗？” “小乐！”刘美苓不敢相信的瞪大眼，“你怎么和曾叔叔说话的？” 曾志斌脸色变了好几变，最后咬牙切齿的挤出个笑：“没、事，小乐……还是个孩子嘛……” 萧乐得意的冲曾志斌挑眉：“您真是宽容大量，对于我这个孩子还能那么容忍，我都快感动死了。”她顿了顿，“不过，这里的虾仁蒸饺实在是太难吃了，咬下去像是嚼死虾一样腥臭，看别人都吃的很开心，食物本身应该没问题，大概我受到您的影响太大了。” 萧乐吸了吸鼻子，看向曾志斌时一脸嫌恶。 曾志斌的亲切表情破碎的一干二净，重重的哼一声，转身走出餐厅大堂。 刘美苓还没缓过劲儿来，她想和曾志斌解释几句，又不能扔着女儿不管，只得重重的叹一口气，拉着萧乐单独开了一个包间。 包间里只有母女二人，打从重生以来，萧乐还是第一次单独和刘美苓吃饭。 准确来说不是吃饭，而是气势汹汹的坐在同一张桌子旁。 “你到底是怎么了，之前不都好好的吗？”刘美苓脸色很难看，甚至比曾志斌离开时的表情更狰狞。 萧乐抬头看向刘美苓，目不斜视，“您哪里觉得，之前都是好好的了？” 刘美苓一窒，道：“之前每次吃饭你不都开开心心的吗，还厚脸皮问人家要钱。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做这种没出息的事……” “那，您知道，为什么上次遇到季良平时，我会那么高兴吗？” 萧乐这句话问住了刘美苓。今天听说那个男孩子也参加活动英语竞赛的全国赛，刘美苓对他也更中意几分了。女儿和他关系匪浅，她当然会高兴地赞同。 萧乐勾起一个戏谑的笑：“因为上次我实在忍不住了，跟曾志斌呆在一起说着违心话，让我恶心的想吐，可是为了给你留面子，我要表现出正常的样子。如果您在乎我，就不要让我和曾志斌见面了，总是吃完就吐，对身体不太好。” 刘美苓想起，每次吃完饭回去，女儿总是会表达自己对曾志斌的不满，可区区不满怎么会动摇自己离婚的心思？ “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萧乐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母亲：“我心里压力大到吐了，在您眼里就是耍脾气？” 刘美苓哑然。 萧乐想到那一天的季良平，为自己递热水和纸巾的季良平，拉着自己走到包间坐下的季良平，给自己盛粥、听她讲又臭又长的家庭伦理的季良平，最后，还对自己温言宽慰的季良平…… 她眼眶蓦地就热了。 可眼泪在母亲眼里，就是没用的象征，母亲厌恶看到她哭，即使她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可她一哭只会让母亲更窝火更暴怒。 萧乐背对着刘美苓，擦了擦眼角。 “您等着吧，他不会放过我的。” 刘美苓惊愕的问：“谁？” 萧乐转过身，嘴角扯出一个邪恶的笑：“曾志斌，他会报复我。” 等刘美苓回过神来，萧乐已经走远了。 萧乐给路海打了个电话，又通过路海要到了季良平的联系方式，想了想，还是没能按下拨通键。 说起来，这事与季良平没有半毛钱关系。 为了摆脱未来的后爸，所以找家底殷实的校友帮忙摆平——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萧乐走一路，踢了一路的石子。 就算是一个普通男人，被自己三番两次挑衅也忍耐不了，更别说曾志斌那种小心眼的人。 上辈子曾志斌有过“被惹毛后恼羞成怒”的前科，萧乐相信，只要自己再添把柴火，不愁曾志斌不露马脚。 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只能将计划提前。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对学生而言，这就是一节回家预备课。 同学们三五成群的散在操场上，萧乐则挑了棵树靠过去，偷偷摸出手机给曾志斌打了个电话。 “喂，小乐……”那边的语气早就恢复了平和亲切。 “曾志斌你好。”萧乐上来就是挑衅的称呼。 “……” “我妈总是让我给你道歉，这不，我就纡尊降贵的来了吗。”萧乐得意的弯起嘴角，语气和表情一样嘚瑟。 萧乐隐约听见电话那边急促的呼吸声，过了好半晌，曾志斌才缓过劲儿：“小乐，你最近很奇怪，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以前是很喜欢曾叔叔的啊，现在怎么敌意那么深？” 萧乐简直要被逗笑了。 瞧瞧，这是三观正的人能说出口的话吗？ 上辈子刘美苓和曾志斌能得逞，全要仰仗着萧乐一个十四岁、心智未成熟少女的幼稚无知，如果不是不懂事，萧乐怎么会因为母亲掉几次眼泪，就点头母亲给自己找后爸的企图？ “我最近才知道，有个词叫男小三，曾志斌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三，还可耻的是个男的，你说说你图什么，图我妈的钱还是图色？是，我家情况还不错，我妈也风韵犹存看上去年轻时候也是个美女，这也不代表就要被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插进来吧？你这苍蝇能不能换个蛋叮，我们家，还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萧！乐！——”这咬牙切齿的口气，让萧乐心底一轻。“你等……” 萧乐一声不吭的挂了电话，直接把曾志斌给拉黑了。 她眼中划过得逞的笑意。 很好，曾志斌，被激怒了。 寻常人做不出的事，曾志斌未必做不出。 能做小三的人哪里还能用“寻常”两个字形容。 她手机关机后塞进口袋里，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晃悠到她同桌马慧敏面前，嘻嘻哈哈的讨论放学后去哪个小吃街逛一圈。 43.遍体 鳞伤 下午五点半, 萧乐和马慧敏站在公交站旁等车，前几辆太挤她们没上,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两个小姑娘兴致高昂的手拉手上公交，准备到新开商场后的一条街上逛逛。 新开的商场，就是品尚。 萧乐没怎么敢吃东西，只挑了些不油腻、看上去还挺养生的食物，奶茶也没敢喝完，怕之后喝得多吐的多。 马慧敏倒是没注意这些，在新开的夜市上逛到眼花缭乱。 大概八点钟，萧乐说想回家了, 马慧敏也点点头：“那我也回去了, 我家跟你不是一个方向, 我先去等公交了。” 萧乐远远地冲她挥手。 从品尚到她家, 大概步行半个小时的路程。 萧乐挑了一条新开的小路走。路上稀稀疏疏的亮着几盏灯，灯光一下下的拉长了萧乐的身影, 没走多久，萧乐就发现身后跟上来几个人。 她心里带着变态一般的兴奋, 握着口袋里的手机。 只要情况有变, 她立马就会拨通报警电话。 不管是动画还是电视剧里, 只要涉及到被跟踪的情节，那些被跟踪成功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繁华热闹街市不去，偏挑没人的地方躲。这岂不是让跟踪的歹徒称心如意了？ 萧乐走在这条路上，不停的用脑补给自己壮胆。 “萧乐！” 第48节 她听到有陌生的声音喊她, 大概隔了十来米的距离。 萧乐心猛地提起来，她回头应道：“啊？” 身后跟着两个男人，萧乐眯着眼睛想了十来秒, 勉勉强强能记起那长相，这两个宽头大耳的男人她见过…… 那时母亲刚离婚，不甘心的父亲找上门却被曾志斌传出“萧涉是为了找母亲要钱才过来的”，父亲懦弱，不欺软却怕硬，被两个男人推推搡搡的拽到曾志斌面前，父亲哆哆嗦嗦的喊了曾志斌一声“曾哥”，而后支支吾吾的不敢出声。 那时候，萧乐觉得父亲真是个怂包。 可偏偏那人是自己的父亲，就算再怂再胆小，也为自己遮风挡雨了许多年。 萧乐恍惚了一下，又攥紧拳头，回过身时一脸凛然：“你们是要打劫？” “呵，小丫头片子一个，你身上掏的出钱吗？”其中一个男人嗤笑着，揉了揉拳头。 另一个男人也道：“得罪了我们大哥，你还想那么平平淡淡的过下去？小姑娘你也太天真不识趣了！” 萧乐后退一步：“你们大哥？我没有得罪过你们那道上的人啊？” “什么道不道的，你有没有得罪人心里不清楚？” 两个男人摩拳擦掌的靠近，萧乐一步步往后退，不确定的问：“是曾志斌？” 男人轻笑一声，没答应也没否认。 “他给你们多少钱，我出三倍！”萧乐突然就站定了。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小丫头哪来的底气。 他们曾哥可没说过那丫头家世底子到底怎样怎样。 “你有钱吗你？”男人轻蔑的问，“有多少你先掏出来看看？” “绝对比他请你们的那顿饭要值钱。”萧乐太清楚曾志斌的路子了，平日里好汤好水的伺候着，逢年过节礼物送着，找人办事前必请好几顿盛宴。 看这两个男人的段位，最多也就值一顿饭。 两个男人登时色变，一个男人啐了一口：“看不出来，你还挺上路子！” “就算我再上路子，也需要两位大哥配合不是？”萧乐装作轻松的笑笑。 其中一个男人确实动摇了，没等他说什么，另外一个男人立马扯了扯他的衣服：“一个小丫头身上能捞着什么好？你别忘了咱哥是怎么对咱们的……你小子不要恩将仇报！” 男人立马清醒过来，也记起了自己来这之前领了什么任务。 萧乐不再说拖延时间的废话，她拉紧上衣口袋的拉链，转身跑了几步就被追上了。 意料之内的，她被打了。 两个男人完全没顾及她是个小姑娘，拳头和脚落在她身上时一点也不含糊。 一个拳头没抬起，另一脚就跟着踹到腿上，胳膊上，背上…… 萧乐小时候不懂事，见人家小孩子都有零花钱自己却没有，便擅自从妈妈口袋里拿了一块钱去买糖吃，后来被妈妈发现了没少一顿打……那是萧乐记忆中被打得最惨的一次，却远远比不上这次。 母亲打她自己也会心疼，下手时会心软，这两个男人却不会。 萧乐蜷缩着蹲着地上，最后撑不住倒在地上，依旧是蜷着。 脖子以上他们不敢动，除了把她打一顿他们不敢做出更出格的事，不然少不了局子里蹲些日子。 这条路刚开，路灯没亮几盏也没有行人，更别提摄像头这种高级装置了。 萧乐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躺了多久，两个男人骂骂咧咧的走了，她又缓了好一会儿，咬紧牙关，才慢慢腾腾的从地上爬起来。 脑袋有些晕眩，浑身上下除了脸，哪哪儿都疼。 她颤巍巍的走到附近的一盏路灯前，费力的靠在灯柱上，佝偻着身体，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萧乐眯着眼，尽量平稳呼吸。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连带着那人的呼吸声也越来越清晰。 萧乐整个人都僵住了，手指哆哆嗦嗦的拉开上衣口袋的拉链，刚准备按下110报警，就看清了来人的脸。 “季……” “你又犯什么傻？” 季良平的出现，和他气急败坏的语气一样，让萧乐琢磨不透。 萧乐额上冒着汗，整个人都松了气一般，靠着路灯瘫在地上。 她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坐着，释然的笑笑：“你怎么在这儿？” “学校五点放学，然后你和马慧敏逛街逛到八点，现在已经九点半了，你觉得自己是孤儿还是石猴子，那么晚不回家当然有人会担心你！……” 萧乐一愣：“你倒是挺清楚的。” “你母亲打电话给班主任，班主任找了一圈联系上了马慧敏，说你已经回家了。你们班蔡老师和我们班主任在一个办公室，路海今晚有事走的迟，刚巧在办公室就听到了，他联系了我，让我先过来找一下……” 这一圈又一圈的，直把萧乐给绕晕过去了。 她靠着路灯坐在地上，头疼的揉揉太阳穴：“行了行了……我脑子疼，你就别绕我了。” 季良平盯着萧乐上下看了好几遍，似乎又想起什么，给路海打了个电话——“人我找到了，在品尚旁边新开的一条小路上……嗯，没什么大问题，你通知一下老师他们。” 萧乐的书包一直背在身上，被打的时候都没舍得丢下来。 不知道是看到季良平心安了，还是咋地，萧乐试图把书包拽到自己面前，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季良平电话打完了就看到萧乐的狼狈相。 他眸光暗了暗，想起第一次注意到这人是在省赛的领奖台上，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横空出世，压在自己上头，让他郁结了一个多月。 那人没什么特别的气质，看上去也不是个学霸，很多时候的行为称得上匪夷所思。 偏偏是这样一个怪人，第一次赢了自己，第二次和自己打了个平手，不显山不露水，却要命的吸引着他。 如果非得要他形容一下萧乐，贪玩好吃、目中无人、闷声干大事，不能再多了。偏偏不久之前，他看到一直以来的劲敌狼狈不堪的模样，还能觉得心情郁结、心疼的要命。 他觉得自己有病，病的还不轻。 “萧乐，你没事吧？”季良平终于察觉到了萧乐的不对劲。 他想要拉萧乐一把，却在碰到萧乐胳膊时感受到萧乐剧烈的颤了一下。 萧乐倒吸了一口气，差点没两眼一翻疼晕过去。 季良平也僵着不敢动。 萧乐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她侧了侧身：“书包里有葡萄糖……帮我拿一下……” 季良平轻轻抽出萧乐背后的书包，书包看上去鼓鼓囊囊的，一打开连本书都没见着，倒是塞了三件厚实衣服。他古怪的看一眼萧乐，又低头找葡萄糖。 “上次遇见你时，你好像还没有低血糖。” “……就你知道的多。” “你被人打了？”季良平攥着葡萄糖口服液的小瓶子，无意识中，捏的紧紧的。 “……” 路灯不太亮，季良平刚开始找到萧乐也没往那方面想。 可翻开萧乐的书包他就想明白了什么。 大晚上不回家，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挑了一条没人的小路走，书包里没有书只有衣服，书包一直背在身上舍不得放下来一样，还有葡萄糖口服液、这种东西谁会随身携带？ 尽管萧乐穿着长衣长裤，季良平还是察觉到了不对。 “你早就猜到自己会被打？”季良平笃定道。 萧乐扯了扯嘴角，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是猜到。” 季良平满脸不信。 “是蓄谋已久。” “……” 季良平感觉被揍的人可能是自己，不然他怎么会神志不清到，质疑自己的听觉和视觉？ 第49节 萧乐看了一眼时间，计算了一下母亲抵达的时间，这才心安理得的对季良平解释起来…… 44.傻子 这种傻子怎么会赢了自己？ “不怕你笑话, 那个想当我后爸的男人上次见了你爸之后两眼放光，就差没问我要你俩的联系方式了。他看得出来你家家世不错, 想要拉个关系网，就每周鼓动我妈带着我去那家餐厅蹲点。” 季良平滞了滞，没出声。 萧乐又道：“你也知道的，我和他吃饭太煎熬了。虽说我演技还不赖，但一直那么恶心自己实在痛苦，我就一不做二不休的惹怒了他，等着他的报复，他也算守时……” 曾志斌的守时是经历过检验的，那事当然发生在上辈子。父亲忍无可忍, 跑到曾志斌的店里闹使得曾志斌脸上无光。就在当天, 父亲回家的路上被人群殴了。 小人报仇, 隔天都嫌晚。 季良平盯着萧乐, 看到萧乐一脸轻松，看到萧乐站不稳微微颤抖的腿, 看到萧乐因为疼痛无意识微缩的身体……只有靠在路灯上，萧乐才能勉强站稳, 如果不是那个揣了三件衣服的书包, 或许萧乐连后背都惨不忍睹的暴虐痕迹。 “你……是不是傻？”季良平梗了好半天, 才憋出那么一句话。 萧乐突然就给逗笑了，她笑起来难免牵动身上其他伤口，笑的龇牙咧嘴格外难看，季良平看她笑, 心里更难受了。 这样一个傻子，怎么会是自己的劲敌？ “小乐！”远远地，刘美苓喊了一声。 萧乐扭头望过去, 看到一个人影，有气无力的应了声，“妈……” 刘美苓接到的电话是班主任打来的，那边班主任却告诉她，找到萧乐的人叫季良平。 那个孩子她见过一面，印象却很深刻。一个看上去冷冷清清、不太亲近人的少年，他的父亲看上去倒是亲切，只是太有派头了，反而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老师，为什么找到萧乐的人是……”是一个男生？ 刘美苓不免往萧乐早恋的方向想。 班主任在电话那边笑笑：“不知道您是否了解，萧乐初中时和一个叫路海的男孩子是同桌，关系还不错，路海和季良平都是实验班21班的，兴许萧乐就是通过路海与季良平认识的。” 路海……这个人刘美苓是认识的，和小乐同桌了一段日子，成绩很好，在初三那会儿考了好几次班里第一，后来高中了倒是没关注过，不曾想他还能进21班，那可是实验班中的首席，要说路海是全市前五十也不为过。 自家小孩身边的朋友都那么厉害，刘美苓还有点沾沾自喜。 一码归一码，今天萧乐这事她一定要弄清楚，如果是因为季良平那孩子…… 刘美苓有些动摇。 为人父母的，无非是为了孩子能过得更好，季良平各个方面都比萧乐条件更好，就算是相处的密切了，对萧乐的成绩也会有好处。 她远远地看到小乐靠在路灯上，见到了人才放了心。 “怎么那么晚了还不回家？”刘美苓站定后，松了口气后，便质问起来。 萧乐瞥了季良平一眼：“回家说。” 刘美苓这才同季良平打招呼：“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萧乐原本以为季良平不会搭理母亲，没想到那家伙还挺仗义，对她家母亲点点头：“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了，阿姨再见。”这种程度的回应，给足了萧乐的面子。 眼见着季良平走远了，萧乐才道：“他家就住在品尚。” 刘美苓一语不发的看着萧乐，最后叹了口气：“先回家。” 萧乐家的老房子也快拆迁了，而他们家在品尚买的房子也正在装修中，等到来年开春差不多就能入住了。 萧乐走神的想着，兴许还能和季良平做个三两年的邻居。 上辈子与季良平一直没交集，这下倒是有幸，不管到哪里都能和季良平碰上。 不是萧乐妄自菲薄，她要不是靠着上辈子的记忆一路开挂，哪有机会跟季良平接触？更别提住在品尚了。 萧乐跟在刘美苓身后，上了车子系上安全带，这期间免不了碰到伤口，她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刘美苓也注意到不对劲，问：“怎么了？不舒服？” 萧乐轻轻靠在椅背上，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妈，我刚刚被人打了一顿。” 刘美苓脸色立马就变了，掏出手机就准备报警：“谁？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吗？为什么打你，看不惯还是跟你有仇？” “不是学生，是两个男人。”萧乐拿过刘美苓的手机，止住她的动作，“那两个人说，我得罪了他们的曾哥。” 萧乐记忆中，母亲认识的姓曾的只有一个。 刘美苓恍了恍神，她讷讷道：“不可能吧？小乐，你就算再不喜欢你曾叔叔，也不该这样往他身上泼脏水。” 萧乐心底的火噌的一下就冒了三尺高。 在她印象中，母亲就算再暴躁再喜怒无常，至少还是一心为她好的。 现在的母亲，让她觉得自己很可悲。 “为什么不可能是他？”萧乐哽咽了一下，憋着心底的委屈劲儿，“他跟我是什么关系，您为什么觉得他不会找人把我揍一顿？” 刘美苓沉声道：“我知道你上次惹恼了他，可他也不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怎么会跟你一个孩子计较？你曾叔叔人不坏的，人品也没问题……” “你确定他人品没问题？”萧乐冷笑，“正常的人，会去拆散别人家庭？” 刘美苓脸色立马就变了：“萧乐！”她气的不轻，“你要我说多少遍，我早就想离婚了，你爸那个怂包，遇到事只会躲，平常只会贪图享乐根本不干正事儿，我难道这辈子都要被他拖累吗！” “那就离婚啊。”萧乐微微侧过头，看向母亲那张难以置信的脸，“如果你二话不说的就离婚了，没人说你的不是。但你这样偷偷摸摸的找了个男人还一直拖着不离婚，到底是为了什么？” 刘美苓扬起的一巴掌差点就落下来了。 巴掌没碰到萧乐的脸，就看到自家女儿惨白的脸色。 萧乐解开安全带，一边疼的抽气，一边哆哆嗦嗦的脱外套，露出胳膊上青青紫紫的痕迹，还有几块地方惨不忍睹的破了皮。 刘美苓自己都没下过那么重的手，登时被堵得说不出话。 “这就是你找的好男人，对我可真好。”萧乐笑着笑着，眼泪就开始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她吸了吸鼻子，又道，“可我最难受的是，你竟然完全不相信我。作为我的母亲，你宁愿相信一个认识了两三年的男人，也不相信自己一手带大的女儿。” 刘美苓僵在驾驶座上，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许久才发动车子，载着萧乐去了医院。 医院里的护士一边处理伤口一边不住的瞥几眼刘美苓，心想，这算是家暴吗？这人真的是她亲妈吗？需要报警吗？可这小姑娘看上去那么镇定的样子，叫人不敢确定这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萧乐又把手机掏出来：“我还有录音。”不等刘美苓说什么，萧乐自顾自的把录音放出来。 她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一直没按下停止键，录音里很嘈杂，只能隐约听到两个男人的怒骂。 刘美苓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抖了抖，没吭声。 还没到家，录音就结束了，萧乐收了手机，目光越来越沉。 看来，这一副药的剂量，还不太够啊…… 萧涉只当自家女儿从学校的牢笼里出来后，太开心了玩到忘记回家，根本没往细里头想。 刘美苓原本也不怎么担心的，只是看着时间晚了，又稍微联系了一下老师那边，打听到他们五点钟就放学了，就算再怎么贪玩儿，九点也该回家了。 萧乐裹着外套，回家后和萧涉打了声招呼就进屋了，好在第二天是周末，不然她真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爬的起来。 萧乐被人打了一顿这事，刘美苓没敢跟别人说，不仅瞒着学校老师，连萧涉都没提一嘴，曾志斌那边更是不敢多说半个字。只是在曾志斌又一次喊她和萧乐出来吃饭时，婉拒了曾志斌的好意。 第50节 刘美苓还是不太相信，曾志斌那人，会找人打自己女儿？ 周六，萧乐是被萧哲的电话吵醒的。 “萧、乐！” 听到自家大哥连名带姓的叫，萧乐一个激灵，她“腾”的从床上弹起来，少不了牵动身上的伤口，没应声，倒是疼的倒吸气。 萧哲陡然噤声，屏息听了好一阵儿，这才听出了猫腻——“你怎么了？昨晚玩得太疯被咱妈揍了吗？” 萧乐偷偷的喘了几口气，无所谓的笑着：“唉，咱妈下手可真黑，抡起棍子就是一顿暴打，我的腿都快折了。” 萧哲没吱声，萧乐紧张的汗都快滴下来了。 她家大哥不好糊弄，可万一让大哥知道自己被曾志斌找的人揍了，不知道要闹出多少麻烦事儿来。 “你别仗着自己学完了高中物理五本书就瞎嘚瑟，我告诉你萧乐，等我回来再好好收拾你！” 萧哲在那边放着毫无逻辑的狠话，萧乐稍稍松了口气。 或许是班主任蔡文静和大哥熟识的关系，昨天晚上那事儿还折腾到了大哥。 这边萧哲的电话才挂断，那边路海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萧乐，你出来一下。” “啥？”萧乐靠坐在床头，掏了掏耳朵。 路海道：“我在你家门口。” 萧乐：“……”屮。 45.服软 曾叔叔我错了嘤嘤嘤 萧乐连滚带爬的穿了衣服, 出门时桃子围在自己身边滴溜溜的转着圈儿。 “桃子，你在家好好呆着, 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萧乐对桃子挥挥手，装作没事儿人一样打开了家门。 果然，路海就站在门外。 萧乐这边一条腿还没迈出门，就看见不远处的另一个熟悉身影。 萧乐没出声，递给路海一个眼神——季良平那货怎么也来了？ 路海耸耸肩——没办法，自己要来的。 光是路海一个人在，萧乐有一百种打马虎眼的方式，可偏偏还有季良平，自己在季良平那里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萧乐恨不得背过身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闲的没事, 跟季良平掏什么心窝子？她还有大哥, 还有桃子, 跟季良平废那么多话，平白让自己被动了。 “你俩怎么来了？”萧乐拢了拢外套, “找我出门学习吗？” 路海无奈的笑笑：“昨天你就像失联了一样，连我们班主任都惊动了……你也不想想, 星期一开学老师找你谈话怎么办……” “怎么办？认错呗。”萧乐满不在乎道, “出去玩嗨了, 忘了时间，下次会注意的，不该让家长和老师操心……多大的事，还犯得着你俩来给我出主意。” 路海知道萧乐路子野, 却没想到野到这种地步。 亏得他和萧乐初中同学三年，不然还不得以为萧乐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他瞄了一眼季良平的表情，果然, 人家不知情的都是那么想的。 “既然没什么，那我就先走了。”季良平从头到尾，只说了那么一句话。 路海看一眼季良平，又看了看萧乐，“那啥，萧乐，我们先走了，星期一时你注意点儿啊……”说着，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季良平，生怕他走远了似的。 萧乐看季良平走了，心里才踏实下来。 她进门后近乎脚一软坐地上去。装模作样这种事……实在是太浪费体力了，她差点没撑满全场。 路海不是不担心萧乐，只是看季良平满脸沉郁，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他是不指望从萧乐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嘴里套出什么来，只能跟上季良平，毕竟昨晚第一个发现萧乐的人是他。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萧乐家的巷口，拐了个弯儿才住脚。 “昨天到底什么情况？”路海快憋死了。他不是有多八卦，而是关心萧乐那边的情况。 季良平站在那儿，淡淡道：“品尚后边开了一条路，萧乐想抄小道，结果迷路了，正好我一出家门就看见她了。” 路海一脸“你逗我”，睁大眼瞪了季良平好半天，都没能从季良平脸上看出破绽。 “行吧，你们厉害，因为这点小事惊动了两个班！” “学校在接到家长电话后当然会谨慎一点，毕竟九点多也不算早。”季良平理所应当的点头。 路海破天荒翻了季良平一个白眼：“那你可真是闲得慌，为了这点小事还陪我出来走一遭。” 季良平认真道：“作业都写完了，是有点闲。正好你打电话过来，就想出门转转。” 路海气的鼻子都歪了。 自己在这边担心的要命，以为萧乐牵扯了了不得的事件，结果是寻常的迷路，迷路不讲，季良平这家伙还冷漠的看着自己着急，连句宽慰话都不讲。 他本来不信的，现在算是深信不疑了。 季良平这逻辑思维，不难做出这种矬事。 路海气哼哼的坐着公交车回家了，季良平目送着那辆公交车在宽阔的马路上转了弯儿，这才原路返回，敲响了萧乐家门。 萧乐听到敲门声之前先听到了桃子的叫声。 “怎么了，桃子？”萧乐瘫在沙发上，扯着嗓子嚎了一声。“我刚刚没出门儿，也没带吃的回来……” 之后就是敲门声。 萧乐心底咯噔一下，心里盘算着门外的到底是路海还是季良平。 是他俩任何一人都好说，糟糕的是两个人又一起回来了。 萧乐拖拖沓沓的走到门边，完全没有开门的意思。 “谁……？”为了拖延时间，她也是煞费苦心。 “我。” 萧乐听出了季良平的声音，一脸愁苦的开门：“不是走了吗？” 季良平似乎完全没听出萧乐语气中的不待见，自顾自的拉开门进屋，“有话要说。” “路海呢？”萧乐勾头看了一眼外头，没人？ “我跟他说，你昨晚只是为了抄近路所以迷路了。”季良平低头看了一眼对着他满是敌意的桃子，迟疑片刻，又三两步穿过院子迈入客厅。 萧乐怕桃子上来就给季良平一口，赶忙把桃子抱在怀里，桃子沉甸甸的压着伤口，萧乐偷偷龇着牙，愣是没吭声。 季良平瞧见了，微微皱着眉，在沙发上挑了个地方坐下。 这自来熟的架势让萧乐措手不及。 “我家没有其他人，有什么想说的赶紧说，”萧乐瞥一眼大门方向，“不过你要小点声，这种丑事外扬，被我妈知道了怕是要打死我。” 季良平颔首，打开了电视机又调高音量，他坐到萧乐身边，顾及桃子没靠的太近。 萧乐明白季良平是用电视的声音遮掩二人的谈话，就算家里突然来人也听不到什么。 “阿姨放弃了吗？” 没想到季良平那么直接，萧乐呆了呆，又道：“还没，我妈不相信是曾志斌找人动的手。” 季良平目光倏地沉下来：“你、还有其他计划吧？” 萧乐失笑：“这都被你猜到了？” “因为目的没达成。” 萧乐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第51节 以她现在的口才，没办法说服母亲迷途知返，可如果自己一身是伤不能阻止母亲，那么只有让母亲亲眼见到才有用。 她现在伤的不轻，只能先养着，等到伤好了，她要找曾志斌新伤旧伤一起算！ “看样子，你还是要拿自己当钓饵。”季良平叹了口气。 萧乐窒了窒，一个恍神，桃子从她怀里挣脱直直的冲到季良平面前，萧乐吓得脸都白了。桃子向来对生人很暴戾，下口咬人是真的咬，回回见血的那种。 “桃子！……” 她生怕桃子对着季良平一口咬下去，慌里慌张的准备把桃子抱回来，就瞧见桃子扑过去蹭着季良平的胳膊，它从沙发上蹦跶到季良平腿上，又蹦跶到沙发上，围着季良平转着圈儿，尾巴都快摇掉了。 季良平也僵住了没回神。 桃子见他不理会自己，哼哼唧唧的趴在季良平腿上撒着娇。 萧乐一把抱回桃子，心里也轻快不少：“怎么着，你想帮我？” “我想阻止你。”季良平犹豫了一下，伸手摸了摸桃子，桃子顺从的靠过来给摸。 萧乐太明白桃子的尿性了，它对陌生人不是不理不睬，而是上来就咬，作为看家的狗可以说是绝对合格，可就是家里来了客人不太方便，为此，母亲动了不知多少次念头要把桃子送走。 萧乐瘫在沙发上，给桃子顺毛：“不行。” “太危险了。” “危险谈不上，就是那家伙太狡猾了，未必会亲自动手。”萧乐苦笑，“没看见他露脸，我妈估计还会自欺欺人下去。” “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可以……” “我心领了，”萧乐打断季良平，“之前让你撞见，我打击太大了没刹住嘴，可我也是要脸面的，让一个连同学都称不上的校友、帮着自己打小三灭后爸？……说实话，以后看见你和季叔叔，我还想抬头做人。” 季良平没接萧乐的话，却一把抱过桃子，桃子窝在季良平怀里，尾巴一下下的摇着，眯着眼享受着被顺毛的惬意。 萧乐借口爸妈快回来了，好不容易把季良平这尊佛送出门。 季良平可以是朋友，一起学习、撸串、逛街、逛书店、谈人生理想都可以，可朋友一旦掺和到家里，那感觉太诡异了，萧乐会害怕。 萧乐摸着桃子的脑袋，问：“你怎么就那么亲近他呢？” 桃子歪着头，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对着萧乐的下巴舔了一下。 萧乐脸又湿又麻，忙把桃子搁下去洗脸。 萧乐在家里窝了一天，晚上刘美苓一回来就把她拉进自己卧室。 刘美苓心底一个激灵，问：“怎么了？” 萧乐盯着刘美苓，严肃道：“妈，你没有找曾志斌问话吧？” “没……”刘美苓莫名觉得冷，她悄然打了个寒颤，“这事儿应该不是你曾叔叔做的。” 萧乐愣了愣，轻笑：“那就继续带我去见曾叔叔吧，虽然他不知道，但毕竟是错怪了他，总要赔礼道歉的。” 刘美苓心底的疑虑大过喜悦。 小乐不是会胡说八道的人，曾志斌也不像是这种暴力狂，她现在左右为难，看到小乐突然转变，心底的怀疑更深了。 想归想，一有吃饭机会，刘美苓还是带着萧乐去见曾志斌。 萧乐躲在刘美苓身后，装出小姑娘扭捏的样子，红着眼眶、哭着对曾志斌说：“曾叔叔对不起，我上次不该那么同你说话，对不起……” 怯生生的，似乎是在害怕什么。 46.算计 第二个坑 刘美苓和曾志斌都傻眼儿了, 看到萧乐哭成这样，两人都被堵的说不出责怪话来。 萧乐抹了一把眼泪：“曾叔叔, 都是我不好，上次听说季良平他爸爸是星海的中层，我就觉得咱们这种小门小户的是高攀了，心里不平衡说话也难听了，曾叔叔你别生气了……” 曾志斌眼前一亮，他就知道那个姓季的男人不简单。 星海在国际上也是知名大企业，总部在连市，每年来学习他们管理模式、参观生产模式的大小公司不计其数，能做到中层已经很了不得了, 不晓得那位季先生在星海里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 知晓了那么一个消息, 他看向萧乐时也多了几分和颜悦色。 “没事儿, 曾叔叔怎么会和你生气呢？” 萧乐挂着泪, 连连点头。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萧乐格外乖巧老实, 每次出来和曾志斌吃饭，总要聊上几句那位季先生。 “听说星海想要一个人升迁之前, 总会把他下放到三四线城市里历练一番, 之后再调回去一路高升……” “之前是个部门经理, 现在做了温市分公司的一把手，回去之后怎么着也得是总部副总吧……” “我前两天刚听说，副总经理另有其人，总部那边的意思是说让季先生负责整个亚太地区, 好可惜啊……” 萧乐有模有样的和曾志斌念叨这些情报，每每母亲都插不上话来，倒是显得自己和曾志斌志趣相投其乐融融。 如果曾志斌发现, 这些所谓的情报都是自己胡编乱造的，不知道会不会立马剥了自己的皮。 萧乐紧等慢等，终于等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家长会。 “我考的也就一般般吧，妈你可别跟老师念叨我，老师会记得我的！”萧乐在家长会前的一次饭桌上，不厌其烦的重复这几句话。 现在一听到“家长会”，头大的反而是刘美苓这个家长。 她叹了口气：“知道了知道了，你以后好好考就行了，我不和老师讨论那些没用的。” 萧乐给曾志斌夹了一只虾仁蒸饺，笑道：“季良平还找我抱怨，说他爸太忙了只能七点时勉强赶到，七点哈哈，家长会也开完了吧？不过他成绩那么好，他爸过去也只是为了和老师打个照面，不然人家老师还以为他们家傲慢过头了呢……” “妈你可别忘了早点去，我们家长会五点就开始了。下周五最后一节课也只上一半儿，就是为了家长会……” 萧乐自顾自的说着，她根本不用看曾志斌，就能从他的沉寂中瞧出猫腻。 她敢肯定，曾志斌会在那一天赶到学校门口，不管是装作来接刘美苓、还是来给萧乐开家长会，这个男人肯定不会错失这种良机。 萧乐一次次的利用了季良平他爸的名头，到最后要收场了，她这才找了季良平。 季良平二话没说，只看了一眼日历就明白了一切。 “想要我做什么？” 萧乐拍拍季良平的肩：“仗义啊，我想让你做我的总摄影师。” 季良平微僵：“决定了？” “剧本都写好了，你说呢？”萧乐眨了眨眼，好像在说一件轻松又自在的事。她看着季良平心事重重的样子，赶忙道，“大家朋友一场，你可别坏我好事儿！” 季良平闷闷的不吭声，让萧乐忐忑了好久，久到萧乐想放弃季良平找路海来凑个数时，季良平总算是点头答应了。 “最后一次。” 萧乐忙不迭点头：“当然，这次再不成功我就把这事交给我哥，让他来操心吧……” 季良平轻轻哼了一声，扭过头。 萧乐自诩和季良平关系一般般，如果不是季良平知道的太多了，她根本不会找上他。 家长会在期中考试之后，这也是高中以来的第一个家长会，不管是实验班还是普通班，统一时间下午五点到六点半，有特别疑问的家长会在家长会后单独找老师聊上几句。 季衡对自家儿子绝对的放心，才不会费那种功夫找老师唠闲嗑。 六点半家长会一结束，他就溜了。 硬生生与六点四十到学校门口蹲点的曾志斌错过了。 其实季衡也不想那么急促，谁让自家儿子昨晚推开自家屋门，语重心长的说“爸，拜托你一件事”……那时候，季衡竟然有些感动。 他没多问，一口答应了。 曾志斌也是不赶巧的。 第52节 他想着要早点来，先在七点钟左右和季衡碰上一面，然后跟着季衡一路走进去装作是来接人，这样顺理成章的能聊上几句，为以后的交际开个头。 万万没想到，七点半了，天昏沉沉的黑下来，家长也三三两两的走光了，门卫瞧着教学楼里的灯一盏盏灭下去，关了伸缩门，只留了一扇小门。 曾志斌看了一眼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晃眼没认出季衡。 “曾叔叔，您怎么在这里？”萧乐从偏门出了校园，站在曾志斌后头，乍一出声吓了曾志斌一跳。 曾志斌等了快一个小时，正满肚子窝火，他冷哼一声：“我在这边等一个熟人。” “熟人？”萧乐兀自的笑起来，“不会是在等季先生吧？” 曾志斌目光不善的看向萧乐，晚上视线不好，也遮掩了曾志斌狰狞的面孔。 “季先生刚刚走了啊？” “什么时候？”曾志斌呼吸急促了一下，又强自稳定下来，“我准备来接你妈，怎么没看到他？” 萧乐指了指学校旁的一个小巷子，巷子尽头一条宽阔的马路：“刚刚往那边走了，我看着季良平也跟着过去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学校外头的商店。 曾志斌看着萧乐走进文具店，这才一头冲进小巷子。 他疾步走了几十米也没瞧见人影，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回头，看到了本该呆在文具店里的萧乐。 曾志斌按耐住脸上的不悦，问：“怎么了？” “你还真是沉得住气啊。”萧乐低低的笑了，“怎么样，被我耍了一通，滋味儿好受吗？” “不要开玩笑！”曾志斌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起来。嘴上那么说，其实他也意识到自己是被戏弄了。 在萧乐记忆里，上辈子母亲之所以和曾志斌能走到一起，一是舅舅蛊惑，二是相处时间短没看清曾志斌的真面目。而后的十年里，萧乐不断地被现实提醒着，曾志斌的心眼儿有多小，脾气有多暴，报复心有多强。 她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曾志斌现在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炸。 “虽然每次都喊你曾叔叔，但在我心底你连个畜生也不如。破坏别人家庭、还自以为绅士风度、有教养，呵，你这种没品位的人有个屁教养，真该让你妈好好教教你什么叫礼义廉耻！” 萧乐这一句话可谓是猛料不断。 曾志斌的老母亲早就撒手人寰了，萧乐也从来没见过那位老太太，现在念叨起来还有些于心不忍，可为了达到目的，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庆幸自己对曾志斌的了解，男人脸上露出暴虐的神色，怒目圆睁，冲过来对着萧乐就是一巴掌。 “真是反了你！” 萧乐做好了准备，可还是没想到，自己挨的第一下是在脸上。 上次那些小喽喽出面时，连自己的脸都不敢碰一下的。 看来曾志斌是气的不轻。 他越生气，萧乐就越是高兴，就算被打进医院躺着下不来床，萧乐也高兴。 “哈哈，看来是被我、嘶……被我说中了，你越是恼羞成怒，就越是暴露了你是个没教养的东西……哈哈哈……”萧乐一边颤抖着，一边憋住了不掉眼泪。 她心底一点都不委屈，说实话一点都不想哭，可她疼的厉害，怕得要死，身上一疼心里一怕，眼眶就开始发热。 萧乐直面着曾志斌那张丑陋的脸，每次想要退缩，一瞥见曾志斌身后隐匿在暗处的那个人，立马又信心暴涨。 就算她活了两辈子，她也会怕，怕挨打，怕疼……可这一切都比不上家破人亡、不得好死的下场。 她不反对母亲离婚，可她反对母亲为了曾志斌而离婚，为了这样一个男人，母亲不但自己精神失常了，也搅得萧乐没有好日子过。 萧乐被曾志斌抡了几拳、踹了几脚后，蜷缩在地上，与上次相同的姿势护住重要部位。 她不跑不抵抗甚至一直在激怒曾志斌，用曾志斌最忌讳的言辞，撕扯曾志斌的理智，这样一门心思的求打，好像疯了的那个人是自己。 萧乐低低的笑了。 她从来不否认，自己内心住着个变态的事实。 她曾经站在黑漆漆的天台上，双腿战栗着想，下去就好了，下去就不会那么挣扎痛苦了。 她曾经立在车来车往的路口，想着，闯了个红灯，冲到那些车轮子底下，应该比现在更轻松吧？ 世上比她惨的人不少，可她不想再撑下去了……这种无望的日子，撑下去只有更绝望。 萧乐没去看过心理医生，她却相信自己心理上是有疾病的，说不定还有轻度抑郁。 她蜷在地上放弃了挣扎动弹，又过了一会儿，拳脚没有再加重，身体上疼痛还很清晰，意识逐渐剥离…… 47.鳞伤 遍体 季良平的心情一直很糟, 这种情绪持续了一周，直到周五晚上的家长会。 他与萧乐碰头, 布置好了场景，安排好了接头信号，他就那样安静的守在角落里，等待着那一刻。 整整一周，他都做着同一个梦——漆黑的巷子里，一个男人正在对一个女孩施虐，拳打脚踢，女孩痛苦的拧着眉，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她在笑！ 季良平一做这个梦, 就会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他不想这样状态不佳的自己影响了萧乐的计划, 晚上睡前添了白开水和安眠药这个宵夜。 这一天终于来了, 他躲在梦中一般的巷口, 听着男人逐渐靠近的脚步，而后是女孩故意挑衅的话, 之后，梦境如期而至。 季良平握着摄像机的手忍不住的颤抖, 他靠着墙, 不住的深呼吸。 萧乐在执行自己的计划, 他不能破坏了计划，更不能……让萧乐白白挨打。 红外摄像头安静的记录着黑黢黢的巷子里的事，仅五分钟，季良平的手心、额上全是汗。 收集到足够的证据, 他冲着巷子里喊了一声：“住手！” 曾志斌下意识的回头，瞧见一个少年怀里抱着黑色的机器，似乎是摄像机！ 那少年不是别人, 正是自己想要拉拢的季先生的儿子。 曾志斌的脸黑了又白，恼羞成怒的冲向季良平，不管摄像机有没有打开，抢过来才能让他安心。季良平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萧乐，咬了咬牙，转身拔腿就跑。 巷子口边上的私家车上，坐着季衡。 季衡难得被儿子拜托，当然全力配合，他溜出校门后就蹲在车里等着良平所谓的“信号”，却不料，等来了一个男人追赶良平。 季良平抱着摄像机上了车，车门上锁后才长舒一口气。 “爸，报警吧。” “啥？”季衡一时没反应过来，定睛看向面前的男人，似乎是萧乐的准后爸。 “萧乐在巷子里，被他打的不轻。”季良平冷冰冰的吐出这几个字，声音像是掺了冰渣子，连季衡都忍不住僵滞了一下。 季衡一愣，又赶忙拨了110，让自家儿子简单说明情况，这次下车拦住曾志斌。 “你干嘛追我儿子？”季衡无视自家儿子抱着的摄像机，开口就是责问。 曾志斌知道这辈子都没机会和季衡拉关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指着季良平：“这要问问他了，刚刚都做了什么！” “我儿子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季衡冷静的笑笑，“抱歉，你管不着。” 曾志斌被噎了个正着，要不是这兔崽子拍了不该拍的东西，他还真管不着。 季良平把摄像机放到车后座上的安全位置，出车门后又迅速上锁，给季衡递了个眼神，父子俩立马心领神会。 曾志斌没瞧见季衡在车里打的电话，只见到季良平下车后手里没拿东西，思忖着一对二胜算太低，他没多想，准备就着宽阔的马路先跑路，却不料被季衡拦住了。 “怎么，欺负了我儿子还想跑？” 曾志斌差点没呕死。 他是失手着了一个小丫头的道儿，可姓季的兔崽子他一根毛都没碰着，怎么着，这也要他负责么？ “你儿子可没人动他，碰瓷找错地方了吧？”曾志斌忍住了没回头。 第53节 那死丫头在身后地上躺着，这么黑的地方，拍摄出来的东西肯定也是一团黑，只要他赶紧离开这儿，死咬着这事和他没关系就不会有问题。 不料，季衡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突然恍然道：“我见过你，那天在禧月阁，你和小乐一起的来着……” 如果不是情况不对，曾志斌倒是不介意与季衡多唠几句。 可惜，他刚刚被萧乐激怒失手打了人，之后又追着季衡的儿子跑了几十米，现在站在季衡面前，那些套近乎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对，我是小乐的叔叔。”曾志斌好不容易按耐住闲聊的冲动，现在，他只想离开这里。 季衡虽然不晓得那俩小孩到底有什么计划，可看了今天这阵仗，多少猜出了点儿情况。 第一，这个男人不知因为什么，在巷子里把小姑娘打了一顿。 第二，这个男人现在一脸想要跑路的表情，显然是有心虚的成分在里头。 第三，这件事，自家儿子参与了。 为了不让儿子的苦心白费，季衡人高马大的往曾志斌面前一杵，顺利看到曾志斌缩了缩。 “先生你急着走？”季衡温和的笑笑，仿佛刚刚偷摸着报了警的人不是他一样。 曾志斌怎会瞧不出季衡的反常？ 他心里也纠结的要命，季衡主动搭话他不想拒绝，可继续在这里呆下去对自己不利，况且季衡那样子也不是真心想和自己结识。 “唉，小乐今天开家长会嘛，我刚好路过想接她们回家的，可刚刚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有点事需要我回去处理一下……都是工作，这也没办法。” 季衡笑着颔首，什么都没说。 话没说上几句，曾志斌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警车声，他脸色陡然一变，难以置信的盯着季衡。 警车在巷口停了下来，没等警察问话，季衡便道：“我报的警，发现的人是我儿子，那个被打的小姑娘还在巷子里，不知道还有没有意识。” 一名警察问：“看到行凶的人了吗？” 曾志斌眼皮子突然跳了几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季衡毫不犹豫的看向曾志斌，只笑眯眯的望着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警察立马了然，一人留下来守着曾志斌，另一人去巷子里查看情况。 刘美苓刚到家就接到了电话，她不太确信自己听到的内容，反复确认了好几遍。 “等等，您的意思是，我的女儿萧乐被一个叫曾志斌的男人打了，现在女儿在医院，曾志斌在派出所？” 她甚至开始怀疑，对面那些自称是警察的人到底是不是诈骗犯。 在电话里多次确认后，她不得不去亲自验证一下。 比起派出所里的曾志斌，当然是医院里的女儿更重要。 按照警察在电话里给的地址找到病房，她一推门，先在病床边上看到一个男生。 那个高个头的男生，听见脚步声时猛地抬起头，清俊的脸上布满担忧，看着她的眼眶都是红彤彤的。 刘美苓心底咯噔一下，直觉这男生和萧乐关系不一般。 “请问你是……” “阿姨您好，我叫季良平。” “……你好。”她虽然和季良平见了两次面，却都是匆匆一面，根本没记清长相。 相比之下，季良平这名字简直如雷贯耳。根本不需要全名，刘美苓只要听到“季”这个姓氏，都能回忆起小乐和曾志斌周末一起吃饭时的情景……最近几次，他们的话题永远都是季良平的父亲。 季良平低头看一眼躺在病床上、挂着消炎水的萧乐，静默片刻，又转头对刘美苓说：“阿姨，我们出去说吧。” 尽管刘美苓猜出了点儿什么，还是迫切的希望，有人能完整的为自己描述一下情况。 今天下午，她四点五十分抵达小乐班门口，那时候小乐正准备离校，还说了要和同学逛街、不回家吃晚饭了。五点钟自己准时进了教室开家长会，直到六点半结束了，她才离开。因为生意那边还有些事没忙完，家长会结束后她走的也比较急促，半小时处理了工作，这才往家赶。 跟着季良平出病房，刘美苓才意识到有些地方怪怪的——她家女儿躺着的是单人间的病房，这种配置搁在医院，也称得上豪华病房了，一般急救病人会被安置在这儿吗？她目光落在少年的脸上，若有所思。 “小乐伤得怎么样？”刘美苓问。 “经过鉴定都是轻伤。”季良平顿了顿，又道，“但是还处于昏迷中，医生还说，病人的心理负担比较重。” 刘美苓身体僵了僵，扯出一个尴尬的笑：“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季良平点头，视线穿过房门上的玻璃，盯着屋里的人，缓缓道：“不知道您记不记得，上次在禧月阁大堂里，我们见过面。” 刘美苓应了一声。 季良平又道：“今天，我原本只是路过那条巷子，结果看到了萧乐和一个男人起了争执，刚好我手里拿着我爸给我新买的摄像机，我想试试夜间拍摄效果，就对准了萧乐……” 刘美苓屏住呼吸，声音微颤：“那你……都拍到了？” “我不知道萧乐和那个男人具体发生的争执，但是拍摄的内容足够把那个男人告上法庭了。” 季良平轻轻开门，轻手轻脚的走到病房里的小沙发边，从书包里掏出了摄像机，又轻悄悄的原路返回。 摄像机里，那个男人先是给了萧乐一巴掌，之后把人打倒在地，拳脚相加…… 那个男人有着与曾志斌一样的皮囊，偶尔出现在镜头里的脸，满是暴怒狂躁，与曾志斌平日里的温和亲切完全不搭边。 刘美苓嘴角打颤，什么话也说不出，眼泪失控的往下掉。 她捂着嘴，强压住呜咽声。 在女儿的朋友面前哭出来，这太难看了。只是不知道，女儿知晓自己在朋友面前被施暴之后，会不会觉得更难堪。 “抱歉阿姨，那时候我太震惊了，没反应过来，等我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拍下来的东西足够为萧乐惩罚那个人渣败类，所以……我还是坚持拍了五分钟的画面，请您原谅我。” 48.家长 他们一家子，齐了 刘美苓哪里有心情责怪季良平？ 这个孩子救了自己女儿, 自己也恨不得冲到派出所给曾志斌那个暴力犯几个耳巴子，剁了他手脚的心都有了…… 更令她崩溃的是, 上次小乐说自己被曾志斌找人揍了，她还不信。 画面中气急败坏、暴怒狂躁的人是曾志斌无疑，他自己都下得了手，更别说找人来做这种事了。 季良平收起摄像机，语重心长道：“不知道萧乐有没有提起过……我和她在省赛、全国赛都见过面，是关系不错的竞争对手。看到她这样，我也很痛心。她心事重重不是一两天了，逼迫自己去面对的东西远远超过了她的接受程度……如果她能放过自己，活得简单一点, 那该多好。” 刘美苓想到初中的某一天, 突然变得成熟好学的小乐, 想到被自己偷偷带去见曾志斌的小乐, 想到小乐对曾志斌自始至终不看好的态度，想到那个晚上、直截了当戳破自己离婚心思的小乐…… 她以为是个孩子的人, 一直都明白自己这个母亲要干什么。 换做是其他人家的孩子，也许会偷偷把这件事告诉父亲, 而小乐没有, 所以她误以为小乐表面上排斥, 心底还是能接受曾志斌的。 事实上，她错的离谱。 小乐并不是可以接受曾志斌，而是一次次的给自己机会。 透过门上的玻璃格子，看上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儿, 刘美苓突然什么心思都没了。 她不奢求萧涉能够改过自新、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她也不想找到自己的第二春结识更有学识更有风度的男人了，她有坚忍聪慧的女儿, 有成熟优秀的儿子，有品尚周遭的房产资本……她本就可以过得很好。 看到匆忙赶来的萧涉，那张被自己嫌弃是窝囊的脸，在心境变换之后，也变得顺眼许多。 有些男人，虽然怂，可也称得上吃苦耐劳，各有优劣吧……刘美苓开始暗示自己，萧涉也是有可取之处的，虽然算不上敢作敢当有血性，但怂点也让人觉得忠诚，让人心安。 她庆幸，小乐没有揭穿自己，而是用自己的方式守着这个秘密，直到自己发现曾志斌的虚伪面目。 “小乐这是……？”萧涉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一路上还闯了俩红灯。 刘美苓递给他一个“安静点”的眼神，回道：“受了点轻伤。” 萧涉急吼吼的想要进门，“这人都躺着没醒呢，怎么能算轻伤呢？” “她挂的水里应该有助眠的药剂，病人就是要多休息才能好得快。”刘美苓对萧乐挂的水一窍不通，可又看不惯萧涉在公共场合大呼小叫的样子，更不敢跟萧涉提及萧乐受伤的真相。 第54节 萧涉虽然怂了点，可脑子该转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 他嗯了几声，又问道：“所以，小乐到底是摊上什么事儿了？惹上什么人了吗？怎么被打进了医院呢？” “遇到一个精神病。”旁边一直静默的季良平，冷不丁插进来，“我当时刚好路过，看到那个男人很狂躁的样子，精神病发作起来本就容易失控。” 刘美苓闷不做声权当是默认了，萧涉一下子就信了这个陌生少年的话。 “我的天，咱家女儿也太背了，这种事都能撞上？” 萧涉自己在那儿嘀嘀咕咕了半天，刘美苓和季良平都没接他的话。 这是季良平第一次见到萧乐的父亲，他感觉这父女俩一点都不像，不仅他俩不像，萧涉与萧哲也丝毫没有父子相。 萧哲是个典型的万人迷型学霸，由于待人随和亲切，萧哲比自己更具有人格魅力……这一点季良平很不服气的承认了。 萧乐则是一个闷声干大事的典范，看着平平淡淡、不显山漏水的样子，真实水平一发挥就惊艳四座。 至于萧涉，看上去畏畏缩缩的怂，瘦巴巴的中等个头，没气势没品相，只有那张脸能勉强分辨出，这男人是萧哲、萧乐的亲爸。 萧涉又兀自感慨了好半天，才后知后觉的盯着季良平问：“你是……” “我是萧乐的同学。” “哦，是你送她来的医院吧？谢谢谢谢，改天一起吃顿饭吧……”萧涉的话音在他瞥见刘美苓脸色时，戛然而止，他尴尬的笑笑，“改天来家里坐坐吧，小乐的朋友也不多，总算遇到一个了，我还挺高兴的。” 别说刘美苓，连季良平都服了。 萧涉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家女儿处于一个早恋高发期的年纪，而面前这个“同学”还是个品貌不错的男生，搁在青春萌动的高中生之间，很容易摩擦出点儿不一样的情愫。 季良平怔了怔，认真的点点头：“萧乐英语很好，我还要多向她学习讨教。” 这样公事公办的态度，刘美苓都挑不出毛病来。 犯错的人，总是会心虚的，譬如现在的刘美苓。 她觉得自己做了错事，萧乐又为自己遮丑的时候受到伤害，对待这样的女儿，她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了。就算是早恋……和这样有担当、有头脑的男孩子，似乎也不算坏事儿。 她用丈母娘的视角看季良平，觉得这孩子越看越顺眼。 。 萧乐遭受了这辈子最心甘情愿的一场毒打之后，睡得格外心安理得。 她一直揣着母亲出轨的秘密，只告诉了哥哥一人，还背着父亲与母亲出轨对象见面，强颜欢笑的与小三唠嗑嬉笑，每次从小三那里坑钱，看着小三吃瘪，都会让她燃起一丝报复的快感。 打从重生开始，她看到曾志斌那张脸就忍不住心里犯恶心，这种情绪愈演愈烈，直至自己设计的第一场打戏。 被两个男人打到爬不起来的时候，萧乐一边颤栗着，一边接受着这份惊惧心情。 与曾志斌虚与委蛇，远不如被殴打来的痛苦。 不过是和仇人见个面、吃顿饭、笑几声，这都算得了什么？哪有直接招呼在身上的拳脚来的猛烈痛苦？ 那顿毒打后，萧乐不会再看到曾志斌就恶心的想吐了，她甚至更期待与曾志斌会面，更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终于，她等来了季良平的援助。 漆黑的巷子里，她盯着男人在黑暗中暴露无遗的怒容，在被打得蜷缩在地上时，忍不住的勾起了嘴角。 下手吧，打得再重一点，落下的拳脚幅度再大一点…… 会有人记录你的丑恶，让你，原形毕露。 萧乐被勒令住院一周。 她自认没受那么严重的伤，可每每想收拾东西出院时，刘美苓和萧涉都会把她按回床上。 曾志斌那边并没有遭受什么大损失，无非就是赔偿一下萧乐医药费、精神损失费，瞧这样子，应该是曾志斌动用了自己绝佳的人脉网络，所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这些萧乐都能想象的到。 她挨了两顿打，目的很简单——防止母亲对曾志斌有念想。 至于重创曾志斌……萧乐不会有那么不自量力的想法。她现在只是一个高中生，没钱没势没人脉，能奈何得了曾志斌那种老奸巨猾、社交圈遍布三教九流的人？ 别傻了，根本不可能。 住院的第二天，萧乐一觉睡醒，意料之外的看到大哥站在床头，脸上的表情比那晚巷子里的曾志斌还吓人。 “你不要命了？就算是为了这个家，你也没必要做到这个份儿上，你当我是死的吗？”萧哲气的来回踱步，他拳头攥的嘎吱响，整个人都耷拉下来，气愤又沮丧。 萧乐想笑，嘴巴还没张开，先痛的龇牙咧嘴起来。 “哥……嘶，这不是、不是有机会嘛……嘶，你离家太远，根本、根本控制不了这边的事态发展……” 萧乐想捂着腮帮子揉揉，又怕把肿起来的地方揉的更肿。 萧哲只瞪着萧乐，生气的只剩下急促的呼吸。 他还有很多狠话重话没说，不是不想教训一下这小丫头，只是，瞧着这孩子狼狈又心甘情愿的死心眼儿样，他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两人一躺一站，大眼瞪小眼了半天，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两人一跳。 萧哲眯着眼回头，心情复杂的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季良平？”他咬牙切齿。 季良平没想到萧哲还记得自己，其实他也觉得奇怪，自己竟然对萧哲的印象那么深刻，除去竹林那次偷听，上次见面还是在一年前，照面的时间也不长。 “你好，我来找萧乐。” 季良平并不打算与萧哲闲聊，何况他俩根本无旧可叙。 “我大学同学里头也有连市十一中毕业的，听他们说，你这个传奇人物来了我们温市，”萧哲摇头轻笑，“竟然是真的。” 萧乐眨眨眼，看看季良平，又看看萧哲。 没想到，大哥的消息那么灵通，连季良平的事都能打听到。 季良平轻轻“嗯”了一声：“父亲工作有调动，这也没办法。” 萧哲哼了一声，不太相信季良平的诡辩。 萧乐看着一步步走到床前的季良平，又偷偷瞥几眼拧着眉的大哥。 瞧着大哥一脸伤神的模样，难不成，大哥误会季良平来温市的动机了？ 49.大哥 萧哲怒：谁是你大哥？ 萧乐倒是没觉得哪里可疑。 上辈子, 萧乐与季良平素未蒙面，季良平还是来了温市读高中, 所以季良平的理由是可信的。 病房里一下就沉寂了，季良平一声不吭的盯着萧乐，萧哲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季良平……萧乐靠坐在床上，尴尬的要命。 “那个，你们俩还有其他事吗？”萧乐都想被子蒙过头，睡死过去好了，那样什么尴尬的场面都看不见了。 萧哲看了一眼时间，又瞪了一眼季良平，对萧乐道：“我有点事, 先去处理一下, 中午来给你送饭。” “那你赶紧去吧。”萧乐根本不想深究萧哲的“事”到底是什么, 只想把人送走。 事实证明, 季良平和萧哲是不兼容的。 萧哲前脚刚迈出去，季良平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不再冷淡漠然。他来时背着一个容量很大的书包，直到萧哲离开才慢腾腾的从里面掏出几个本子。 “这些是我做的笔记, 进度比你们的快了一个单元, 英语的我没带过来, 估摸着你自学的都比我们教的进度快。” “……”萧乐盯着四个笔记本，没吱声。 季良平又掏出几本书，“这些是比较有刷题价值的习题册，你没事的话可以做做题, 不要因为那种人荒废了学业。” 萧乐接过习题，手有点抖。 季良平把习题垫在笔记本下面，从书包里摸出两本书虫：“听说你以前喜欢看这个, 在医院无聊了，还能打发打发时间。” 第55节 “……” “之前在首都的书店里，你买了一些企业经济类的书吧？你以后是想学经济学专业吗？”季良平又把手伸进书包。 萧乐望着刚拿出来的几本书封面上的世界名企，眼角抽了抽。 “不过，你同桌马慧敏告诉我，你还会看一些虐心类的小说，我没看过，就让她推荐了几本，你爱看就看，不爱看也可以扔掉。” “……行、行了。” 萧乐揉揉额上猛跳的青筋。 原本想吐槽一下季良平的婆婆妈妈，可一对上季良平格外认真的目光，她就被堵的说不出拒绝的话。 “笔记、习题、书虫、企业史还有……小说，我都很需要。” 今天是住院第二天，她都不知道自己还得在医院呆多久。 学业不能落下，自己整天躺着也难受的慌，季良平带的东西都是赈灾粮。 听到萧乐那么说，季良平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萧乐其实不太明白季良平的目的，说实话，季良平根本不必做到这个份儿上。 他不欠她，反而还帮了她一个大忙，更仗义的是，他很会保守秘密。 如果刘美苓不再搭理曾志斌，萧乐大概会把季良平当做是救命恩人一样感激着。她也坚信，在自己被曾志斌亲手打进医院后，刘美苓对曾志斌的念想也该断的一干二净。 萧乐上辈子是个很爱抱怨的人。她的生活充满了负能量，只有把这些东西倒出来，她才会觉得好受一些。 这辈子，她依旧是个很爱抱怨的人，可她没有能倾诉的对象，只有那天在餐厅里，对着季良平和季衡倒了一番苦水。她既后悔，又庆幸。 萧乐思忖了许久，才慎重道：“那天在禧月阁，很抱歉……我不想和别人谈论家里的丑事，如果不是被逼到没辙，我也不会让你帮忙这种事。” 季良平盯着萧乐交叠攥紧的双手，没出声。 萧乐又道：“这次是你帮了我大忙，我真的很感激你。以后高中毕业、甚至是大学毕业了，我的前途未必有你的光辉，但只要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全力以赴。” 萧乐说这句话时有点紧张，以至于她攥着的手都开始冒汗。没头没脑的说这些，也不知道季良平会不会笑话她不自量力。 季良平细细的瞧着萧乐微颤的手，紧张到轻颤的声音，以及因为尴尬而勉强扯出的笑意。 “现在就有一件，需要你配合的事。”季良平慢条斯理的说。 萧乐睁大眼盯着他，腰板不自觉挺直，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你说。” “好好吃饭，好好养伤，好好学习。” 萧乐：“……” “我没有开玩笑，”季良平直直的注视着萧乐的眸子，眼睛一眨不眨，透着认真与郑重，“我想要看到你好好的。” 萧乐有些恍惚。 一瞬间，她似乎看见了季良平的目光里，满满全是温柔。 ……呃，应该是错觉吧。 季良平只是对自己多说了几句话，她都胡七八糟的乱想什么呢！ 萧乐转过脸，盯着床头柜的拐角，别扭了半天，才从嗓子眼挤出几个字。 “这不是一件事，是三件事。” 季良平一愣，竟低低的笑了起来。 萧乐恼怒的瞪着他，却只得到季良平安抚的回应。 他摸摸萧乐的头，轻抚两下又缩回手，蹙着眉道：“头发油了。” 萧乐：“……”什么温柔、关心，都是她的错觉吧？是吧？是吧！ 她扔给季良平一个白眼，气冲冲的躺下，被子蒙过头顶。只是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牵动伤口，疼得她直抽气。 季良平安静的注视着床上蜷缩的女孩，脑子里全是她气鼓鼓的躺下时，任性别扭的模样。 噗…… 过了好半晌，萧乐才闷闷的出声：“你走了吗？” 萧乐竖着耳朵细听，空气沉寂着，她有些失落，突然传来低哑的声音，“还没。” 萧乐扒开被子一眼就望见，季良平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手里捧着他自己带来的企业史。 奇怪，这家伙翻书竟然没有声音？ “你没其他的事干吗？”萧乐问。 季良平抬头看她一眼：“今天不上课。” 萧乐又缩回被子，只露出两只眼睛。 是哦，昨天是自己千挑万选的良辰吉日——星期五，下午7点钟，学校里外都没什么人，受伤严重了，还能让自己休息两天缓缓劲儿。 只是没想到，她会落得个住院一周的结果。 萧乐不想看书，她不想动手，动手胳膊会疼。 她盯着季良平看了好一会儿，看得有些出神了，才问道：“你看的什么，能给我讲讲吗？” 季良平翻过书的目录，思索了一会儿，道：“一个经历坎坷离奇的汽车企业，曾经辉煌领跑国际，如今衰败裁员关厂。” “……然后呢？”连名字都不提，这也太敷衍了吧？ “这家企业叫cen，依靠收购汽车公司起家，然后不断壮大成为排位第一的汽车企业。之后又因为收购的公司太多太杂，在企业建立了五十年之后弊端层出，前五十年有多辉煌后五十年就有多艰难，所谓的百年企业，为了支撑它的百年称号，付出的远远比经营好这家企业要多。” 萧乐大学时就很喜欢在图书馆搜罗企业史看，对cen的发展也唏嘘了好久。 “的确，cen利用收购快速扩张市场份额，但它经营的领域却并不精准。它拥有中高端品牌和中低端品牌，却没有明确的低中高之分，这样，购买高端、低端品牌的人会很纠结，而中端汽车买主则无车可买……没有精确的市场细分只是一点，最大的毛病就是他的只收购、不管理，这使得旗下所有的品牌都独立开，没有统一的管理体系、销售体系，没有统一的企业文化和精神，内部难以平衡管理，可以说，能支撑前面五十年已经很难得了。” “……” “怎么了？”萧乐发现季良平许久没说话了。 “没什么。” “是吗。”萧乐讪讪的笑着。 会不会是，自己讲的话给人感觉太装了？ 当一个人对某一领域感兴趣时，一谈到这个话题总能滔滔不绝，而其他没接触这个领域的人总会翻着白眼，百无聊赖的随口应和，心里吐槽不断。 萧乐是看到季良平在翻cen的企业史才多说几句的，看到季良平不吱声，她反倒先忐忑了。 “你有比较喜欢的企业吗？” 萧乐听到季良平那么问道。 她眼睛一亮：“我喜欢的企业也是一家汽车公司，叫tyt，它起步靠的是原创家族企业，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又研发了第二个品牌，之后稳打稳扎占据了低段和中高端市场，又慢慢收购了几家经营不善的老牌企业。” “tyt，”季良平回忆着自己在马路上看见的车标，“是一家很大的企业，销量很高。”至少在马路上的出镜率很高。 “那是当然喽，现在tyt的本土国家，所有的汽车品牌中只有它还是在盈利的。”谈及喜欢的行业喜欢的领域，萧乐兴致冲冲的讲了许久，直到萧哲黑着脸拎着餐盒进门。 萧哲放下饭盒，不爽的看着季良平。季良平也很淡定的读出了那眼神中的潜台词——你这碍眼的家伙怎么还没走？ “小乐你怎么搞的，同学留在这儿吃午饭也不和我说一声。”萧哲咬牙切齿的瞪着季良平。“哥哥我也只带了两份饭。” 萧乐瞬间就嗅到了□□味。 兄妹俩原以为，凭借季良平冷淡的性格，应该会转脸就走，决计不会在医院吃病号餐。 第56节 万万没想到，季良平稳稳当当的在沙发上坐着，连屁股都没挪动一下，“没关系，待会儿会有人给我送餐。” 萧哲眼睛都瞪大了。 季良平又道：“大哥如果嫌饭不够吃的话，也可以和我一起。” 萧哲咬咬牙：“不必了！”真心没遇见过那么厚脸难缠的人。 上来就叫大哥，谁是你大哥？ 50.路海 来看萧乐了 袍茉 萧哲本就觉得自家妹妹脑袋抽风了, 才选择这种自残的方式解决曾志斌。刚刚去找了老妈，从她那里得知, “刚好路过”的季良平还拍了一个五分钟的视频，铁证如山。 他母亲不知晓这俩孩子的渊源，好骗一点，他萧哲可是亲眼瞧见了省赛时季良平对妹妹的敌意、再到现在的过度关心，这里头没猫腻，他萧哲直接改名叫“孙子”！ 中午11点半，标准的午饭时间，果然有人给季良平送饭了。 来人穿着笔挺西装，皮鞋锃亮, 看上去颇有来头。 不等那人开口, 季良平就主动迎上去, 客气的道了声谢。 来人礼貌的微笑颔首, 走时还体贴的轻声合上了门。 萧哲盯着季良平的午饭，目瞪口呆——深色典雅的厚重木质方型餐盒, 一共三层，一层层打开后发现, 每层都被分成四个小格子, 也就是说, 一共十二道菜。 接着，季良平又分别打开两个保温桶，萧哲悄悄嗅了嗅，一个是粥一个是汤, 粥是小米粥，清淡养胃，汤是鸡汤, 味道浓郁诱人。 萧哲盯着自己手里的两只塑料盒，说不出话。 怎么莫名有种自己很寒酸的感觉？ 季良平把午饭摆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之后一动不动的看着萧乐。 原本偷偷咽口水的萧乐突然被盯上了，吓得缩进被子，在被子里也不忘捂住鼻子。 我去……这菜色也太正了，味道也太香了，搁哪个吃货能受得了这种诱惑？ 季良平道：“一起吃吧，菜和粥都很清淡养胃。” 萧乐和萧哲对视一眼，最后，兄妹俩同时认怂了。 不就是被校友请吃一顿饭吗？多大点儿事！他们有什么好矫情的？ 萧乐是受伤了，不是残了，刚克服那点儿心理障碍，立马就准备蹿下床，脚没落地，又被萧哲按住了。 “你蹲床上吃。” “啊？……”萧乐捶着被子抗议着，“蹲床上怎么吃？” 季良平尤其的配合，把床上用桌架好，稳了稳，麻溜的把所有的食盒都摆在萧乐面前，还别有心意的拖了两只椅子一左一右摆在床边。 萧哲这回看季良平总算是顺眼了。 说实话，听到老妈说季良平还拍了视频的时候，萧哲想的是，回来就把季良平这混账东西揍一顿。 小乐身在局中不理智，季良平怎么就不拉她一把呢？ 他讨厌季良平，讨厌这小子对自家妹妹非同一般的热切殷勤，讨厌这小子与自家妹妹一切的接触。所以，季良平做什么他都满是敌意。 能在省赛和全国赛都拿冠军的人，头脑怎么会那么简单？ 他算是想通了，小乐是一心想要离间母亲和曾志斌，为了追求速度，小乐可以不计后果，包括献祭自己。 这样执着又执拗的人，区区季良平哪里拦得住？ 萧哲坐在床边，吃着赏心悦目又色味俱全的午餐，连餐盒都精致的好像高级寿司盒，上面遍布的藤蔓花纹搭配着飘香的美食……他决定，以后对季良平友好一点。 饭后，萧乐不自觉的挺了挺肚子，想下床溜达一下又被全票否决了。 她撇撇嘴，气鼓鼓的盯着天花板。 做了病号，最大的体验感不是清闲，而是行为受限。 无意间，她瞥见一旁的季良平，顶着一张冷淡的脸，收拾桌上餐盒时却轻手轻脚。 餐盒被季良平规整在一起，保温桶的盖子一个个拧好，最后，全都抛进一个袋子里，像是扔垃圾一样扔在门边。 萧乐：“……”前一秒家庭煮夫贤惠勤劳，后一秒败家子奢靡浪费。 季良平果然是个怪人，什么人设在他身上都立不住。 周末两天，萧乐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人生活，周一，大哥回连市上学了，季良平也回校上课了，病房里一下子冷清起来。 萧乐窝在被子里，丧失了所有从床上爬起来的兴致。 好无聊，也好难过，病房里的蓝色墙壁冰冰凉凉的环绕着她，让人心里也跟着泛凉。 无聊的时候，她看向季良平带给她的东西。 翻开笔记本，意料之外的，季良平的字迹工整俊秀，远比他本人低调内敛。 很难想象，在实验班那样高强度快节奏的课程模式中，季良平是怎样保持这样的字迹来记笔记的，多半是课后整理了吧？ 萧乐翻着数学笔记，对于那些自己没学到、却保留着上辈子记忆的知识点格外有兴致，看完笔记，再搭配着季良平给她捎过来的习题，萧乐竟觉得这种学习模式格外畅快。习题一道道的都做对了，萧乐的自信心也蹭蹭蹭的暴涨。 两年学完三年课程，高中生的学习节奏原本就快，季良平在实验班，进度的推进令普通班望尘莫及。 数学曾是萧乐不太擅长的学科，只不过是沾了上辈子的光才一路悠哉到了高中。对于高中的课程，萧乐心里满是未知的恐惧。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学的像上辈子一样烂，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天生的没开窍、理解不了那些高难度的知识点，不知道是不是拼尽了全力，也只能考出三流高校的分数。 好在，季良平给她送了笔记。 萧乐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看笔记，床上用桌上摊着习题册和草稿纸，她有时会在草稿纸上重新做一遍笔记上的例题，有时会把习题翻开，找找相似的题型巩固知识点。 时间一晃，一个下午又过去了。萧乐刚准备收起笔记，躺下来看会儿小说，就听到清脆的敲门声。 透过门上的玻璃，她看到外头一张模糊却熟悉的脸。 “请进。”那人是路海。 高中以来，萧乐和路海的接触不多。 除了军训时碰过几次面，之后都是跑操集合时的匆匆一面，实验班和普通班晚自习时间不一样，萧乐早早回了家也没遇见过路海。上一次见面，还是萧乐被曾志斌的狐朋狗友群殴之后。 路海看着脸上挂了彩的萧乐，想要说的话全都卡在嗓子眼儿，干干涩涩的，连个音节都发不出。 “怎么了？”萧乐有些好笑。 明明被惨遭暴打的人是自己，怎么好像路海比自己还委屈？ “你、你没事吧？”路海声音嘶哑，吐出几个字就耗费了全身的力气。 萧乐琢磨着，路海向来都是正义感爆棚的21世纪好少年，哪里见过这种恩怨情仇的阵仗，一定是以为她惹了什么不该惹的大人物，才遭到了黑手报复。 “我还好，唔不对，应该说感觉比在学校更好。”萧乐下意识就想安慰一下路海，“在学校上课得坐着，板凳是硬的不舒服，在医院我可以躺着，不用上我不喜欢的课，困了倒头就睡……你羡慕不来的。” 她笑嘻嘻的，完全没有遭受暴力的心理阴影。 这恰恰是路海担心的。 他今天刚到学校，就听说上周五晚上，他们学校外的巷子里发生了暴力事件，而后上厕所时听到萧乐班同学说，萧乐请了一周假。 他下意识就觉得这事和萧乐有关……不久之前，萧乐也曾在回家路上遇到了意外！ 他越想越焦虑担忧，一转脸，瞧见了季良平盯着黑板走神的稀罕画面。 看来，季良平知道些什么。 撬开季良平的嘴很费劲，路海并没有成功，好在上次那件事之后他还存了萧乐母亲的电话，打电话礼貌的询问了一下，表达了自己的关心，知道了萧乐的病房门牌号……果然，萧乐出事了。 下课铃声响了，季良平余光瞥到，路海有些坐不住了，好几次想往教室外头冲，却好像因为什么事迫使他又坐回位子上。之后，化学老师布置了作业，今天所有科目的作业都公布了，季良平望见路海飞快收拾几下，背着书包匆匆出了教室，他心底腾起一阵异样。 第57节 季良平不紧不慢的收拾好书包，也出了教室门。 班长推了推眼镜，伸出一只手拦住这位寡言淡漠的同学：“季良平，晚自习还没上，你准备回去了？” 季良平原本不想回应，迟疑了一下，只点了一下头。 班长嘀嘀咕咕：“路海那小子跑的够快，我还没来得及问上话，怎么季良平也跟着早退？……” 季良平出校门后给季衡发了短信，季衡立马了然，给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请了一周晚自习的假。 等季良平抵达医院时，天已经黑透了。 现在是深秋，天原本就黑的快，医院离学校有五公里，五点多是下班高峰期，季良平打车废了好一番劲儿。 如同他预料的一样，病房里有一位不速之客。 他的同桌，漾着爽朗的笑容，满心满眼都是关切的看着萧乐。 隔着一道门，他听不清路海在说什么，只是这个画面让他十分不舒服。 季良平象征性的敲门三下，不等里面回应就兀自推开门。他先是走到沙发边上，放下了书包，一边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一边侧过脸问萧乐：“晚饭吃了吗？” 萧乐呆呆的回：“还没。”感觉哪里怪怪的。 路海瞪着季良平：“出了那么大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季良平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告诉你有用吗？” 51.陪床 不！我陪饭。 路海噎的说不出话。 不得不承认, 季良平说的很对。 就算他知道了，那也是事后了, 根本于事无补。 “那、那你也不该瞒着我，我们都是同学，一起参加过英语竞赛的交情……这种事，你怎么能瞒着我？” 萧乐眨了眨眼，看了看委屈巴巴伤心不已的路海，又看了看一脸大义凛然问心无愧的季良平。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季良平硬生生打断了路海的强行煽情，“你以为，萧乐希望你知道吗？” 路海怔了怔，望向萧乐, 似乎是在询问萧乐的意思。 萧乐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能没心没肺的扯出一个笑。 呃, 真难笑啊…… 路海站在原地不吭声, 也不打算离开，捏着拳。萧乐满脸都是无所谓, 季良平则是摆明了这事与他路海无关，他有些挫败, 好像所有的悲愤都来自于他一人。 季良平对路海的反应很是满意, 他瞥了一眼萧乐摊在桌子上未来得及收起的笔记, 眼底划过不明显的笑意，心情舒畅了不少。 “马上该吃饭了，其他的吃完饭再说。”他看了一眼时间，收起那些笔记习题草稿纸, 码的整整齐齐的，放在床头柜上。 萧乐盯着季良平熟稔的动作，突然意识到具体哪里不对——为什么季良平给她的感觉, 那么像一个男主人？ 路海同样意识到不对劲，他盯着季良平收拾起来的笔记本，那个灰色的封面他再熟悉不过了——毕竟他们是同桌，每次上数学课，季良平的笔记总是记录的格外认真仔细。 他视线在萧乐和季良平之间逡巡，难以置信道：“你们、你们是……”那种关系？ 萧乐歪着头，疑惑道：“我们？” “……没什么。”路海瞥一眼季良平，意外的瞧见某个无表情星人的得意面容。 路海：“……”靠！ 光是看萧乐的反应，他的确觉得这俩人没啥，可季良平的反应又太过诡异，好像心仪已久的宝物得手了一般。 路海有些气闷，越想越不是滋味儿。 季良平看着路海，感觉格外碍眼，刚想找个理由把他送走，就看到路海接了一个电话，神情紧张的回了几句，最后一脸便秘相的说，“我、我有点不舒服，想回了家再跟老师请个假……” 路海挂断电话，挠挠头，对萧乐说：“我妈发现我翘了晚自习，我得回家装病去了。” 萧乐憋住笑：“那你赶紧回去吧，记得装得像一点。” 路海临走前还不忘瞪季良平一眼。 要不是这家伙瞒着，他早该知道萧乐出事了，哪里需要周一晚上翘课过来探望病人。 季良平稳稳的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的喝着用一次性纸杯接的水，一个眼神的回应也没给路海。 路海气结。 他开始怀疑，自己和季良平还能不能做朋友了？ 按理说，病房里人多一些萧乐的尴尬感觉才能少一些。 事实上，路海的离开让萧乐松了口气。 任谁都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露出狼狈相，路海是萧乐曾喜欢过的人，这种说法同样适用。更何况，知情人有季良平一个就够了，路海还是当普通的吃瓜群众去吧。 她靠在床上，望着坐在沙发上写作业的季良平。 沙发和茶几的高度几乎没有落差，季良平就搬了只椅子，把本子摊在椅子上写作业。 整个病房里，除了灯光明亮、寂静无声，其余的硬件设施哪里比得上教室？ 她不明白，季良平到底想干嘛。 这样殷勤备至，比她亲妈做的还周到细致。 “那个，我一个人呆着挺好的，”萧乐说，“不需要陪床。” 季良平抬头望向她，眉头轻皱，不一会儿又舒展开来，“我不陪床。” 萧乐：“……” 不要回答的那么古板好吗，搞得像是她有所图一样！ 没多久，外头响起敲门声，打断了这片尴尬。 外头的男人十分面熟，之前的两天他也过来送过饭，即便是晚上男人依旧西装革履，行头一丝不苟。 萧乐看看季良平，那家伙熟练的接过饭盒和保温桶，对男人道了声谢，男人颔首回了句“应该的”，又迅速出了病房。 男人从出现到离开不到一分钟。 季良平把饭盒放在茶几上，从书包里抽出一沓草稿纸，仔细的铺在萧乐面前的小桌子上，之后才把饭盒一一放在萧乐面前，最后盛了两碗粥，摆上两双筷子。 这一连串的动作看得萧乐目瞪口呆。 前两天是周末，季良平和自家大哥向来气场不和，所以装模作样的体贴入微，气气大哥的粗糙不贴心，好像逻辑上也能勉强说通。 萧乐结结巴巴的问：“你……不回家吃饭？” 季良平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虽然不能陪床，但可以陪饭。” 萧乐：“……”大可不必，真的。 看着季良平已经吃上了，萧乐无奈的给老妈打了个电话，“嗯，我同学又来陪我吃饭了，没事，你们不用过来了我一个人挺好的，你们来了我还会不自在，我一看到我爸就……你懂。没事没事，我同学还给我带了笔记本和练习题，刚好我还能问问他……” 刘美苓又在电话那头絮叨了许久，才挂断电话。 小乐一提到同学，她就想到了季良平那孩子的脸。 原因无他，脸好，成绩好，家世好，人也好。 她见过季良平那孩子的次数不多，却坚信他的个人品格。 萧乐不是正儿八经的十六岁高中生，却还是会担心老妈误以为自己“早恋”。以老妈的唠叨性格，一定会拉着她每晚谈心谈人生，让她深刻的意识到“早恋误终身”。 所以她急急忙忙给家里打了电话，生怕有人来给自己送饭。 第58节 季良平没错过萧乐的小心思，他慢悠悠的喝着粥，一句话没说，却觉得这样的时光安适静谧。 病房在22楼，有一扇明亮的大窗户，玻璃擦得锃亮，天黑了能看到外头马路上一溜明黄色的车流，在夜晚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季良平一边喝粥，一边注视着窗外。 萧乐则暗戳戳的偷瞄着季良平。 在她平平无奇的上辈子，季良平称得上人物。他虽在实验21班堪堪中等水准，每次考试都不出挑，从未进过前十名，最后的高考却是全市第一，震惊全校。 那时，她与季良平唯一的照面，还是表白被拒的尴尬场面。 时隔多年，她只能模糊的记起那时的季良平身形提拔，嘴角弯着戏谑的弧度，整张清俊脸都没有笑意。 不得不承认，季良平长的很帅，又符合她的审美。 可惜，她对脸的要求不高，比起一张惹是生非的脸，有趣的灵魂更吸引她。 “之前英语竞赛时你还没那么高吧？”萧乐打破了屋内持续了一刻钟的寂静，她笑的眼睛都弯起来，“才不到一年，你的个头倒是长了不少。” 本以为季良平不会接这种无聊的话题。 萧乐意料之外的听到，季良平“嗯”了一声，“从暑假开始，几乎每个月都会长高7毫米。” 不知是惊讶还是惊叹，萧乐张大了嘴巴，又讪讪的笑了：“也太厉害了吧。” 看来季良平也是凡人啊，会担心自己长不高的凡人，会每个月测量自己身高的凡人。 这让她心里莫名的松了口气。 萧乐说不出与季良平待在一起的感觉，总之，比之路海更坦然、比之大哥更惬意。 她不需要隐瞒什么，毕竟躺在地上遍体鳞伤、挣扎不动的时候，季良平都在场，两次都是。 丑态毕露后，也就破罐子破摔了吧？ 她甚至觉得打嗝放屁擦鼻涕……这类公共场合不宜做出的行为，都不算什么了。 萧乐放下筷子时，季良平也停筷了。 “吃饱了？”声线依旧平淡无波。 萧乐点头：“有点撑。” 季良平不动声色的收拾起来，先是把餐盒一层层叠起来，保温桶盖子拧好，与之前一样把这些盒子罐子扔进塑料袋里、丢在门边，接下来他把桌子上铺的草稿纸扔进垃圾桶里，又拿了纸巾一点点擦着桌子上星星点点的油渍，直到桌子干净平滑。 萧乐眼眶有点热，心里说不出的怪异，仿佛有一只手，温柔的试探着心底柔软的地方，一下一下，让她无法忽视。 她抬头看着季良平若无其事的坐回沙发山，又开始趴在椅子上写作业。 高中科目多，作业也多，只刚刚饭前的一小段时间当然写不完。 病房与沙发之间的距离并不远，萧乐就这样呆呆的望着季良平，看着他一脸平静的做着数学讲义，下笔如飞，从头到尾连眉都没皱一下，显然是难度不够格。之后又是英语讲义，一篇阅读最多3分钟，简单一点儿的2分钟就能搞定…… 萧乐承认，吸引她的从来都是灵魂，季良平不算是有趣的人，却认真的让她挪不开眼。 病房的幽白灯光落在他的肩上，他落笔时沙沙的轻细声响落在她的心上。 萧乐听着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 ……见鬼了。 她竟然会对季良平有心跳加速的感觉！？ 52.掉马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学霸！…… 作为重生人士, 她怎么能喜欢上小鬼头？ 萧乐拿过一本小说，是季良平带过来的, 说是自己喜欢的类型，给她打发时间。 她翻开小说的第一章，许久都没看完第一段文字。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一旁传来响动，抬头看见季良平在收拾书包。 “要回去了？”萧乐脱口而出。 季良平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对她露出一个浅到看不出来的笑：“别担心，明天还来陪你吃晚饭。” 萧乐：“……”谁担心了？ 说的她好像是寂寞怨妇一样。 别看她现在老老实实呆在床上，家里人不在时，她也会溜出去转悠的好吗？根本不无聊, 一、点、都、不！ “我是怕我妈觉得我早恋了。”萧乐小声嘀咕。 季良平脸上的笑意立马消散的一干二净, 让萧乐心底咯噔一下, 感觉季良平的脸色太沉重了, 还挺吓人的。 好吧，她果然不该说这种话, 就算声音很小，就算是句牢骚的玩笑话。 季良平走时没忘了把门边的盒子罐子拎走, 出了住院部, 在医院停车场里熟门熟路的找到了车子。 “今天感觉怎么样？”季衡八卦兮兮的问。 他丝毫不介意自家儿子谈恋爱, 甚至于，他巴不得儿子感情丰富些，也好过冷冰冰的光棍相。 季良平隐匿在黑暗中的脸柔和起来，“她承认了。” “承认什么？”季衡早就习惯了黑漆, 即使在黑暗里也能大致瞧出儿子那张脸，有化冻的迹象。 “承认了早恋。”声音满是得意。 季衡激动地眼睛都睁大了，搓搓手想多问几句, 又怕自家儿子害羞，硬生生给憋住了。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绝后的危机有了解决迹象。 周二，萧乐又是在看笔记、做题中度过，悠哉又闲适，她甚至偷偷摸摸订了奶茶外卖，在老妈来送午饭之前喝完、毁尸灭迹了。 刘美苓看着萧乐红光满面的样子，真想让这孩子直接出院得了，可精神好不代表伤势痊愈了，护士给换药时她看了一眼女儿的伤口，再没敢看第二眼。 “来看你的同学，是季良平吗？”刘美苓问。 萧乐一口饭卡在嗓子眼儿里，愣是没敢吱声。 刘美苓笑道：“我看那孩子人不错，人品和成绩都很好。” 萧乐小心翼翼问：“所以呢？” “所以，如果早恋对象是他，我也不会反对。” “额，你想多了，人家哪里看得上我？”萧乐讪笑。 刘美苓想了想季良平的条件，确实，那孩子从省城来的，家世很不一般，光是看他父亲的着装气度都能看出不凡……她家小乐，硬件设施真的不大配的上。 “唉，就当我没说，咱们家条件是不太好。” 萧乐一听，乐了：“老妈你自卑个什么劲儿啊？就品尚那边的房子，过几年房价最低翻一翻，这固定资产少说大几百万，咱家就算不是豪门，起码也是个暴发户了吧？” 刘美苓叹一口气：“暴发户也配不上人家啊。” “……”这回萧乐算是信了，如果早恋对象是季良平，她妈一定赞同。 萧乐安慰：“就算看不上我，好歹咱也是好朋友吧？毕竟是一起参加英语竞赛的交情，又在全国赛中平分冠军，他这辈子估计也不会忘了我这号竞争对手。” 刘美苓一听，觉得在理，心情好了不少。 这个社会向来都是人情社会，认识的人物多了，好处当然不必多说。 她对女儿的愧疚，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的东西都给她，可惜能力有限。 一连四天，季良平每晚准时准点出现在病房里，陪萧乐吃完饭，然后贤惠的收拾碗筷扔进塑料袋里，临走前再连锅带碗的提回去。 开始，季良平做完作业就会回去。 后来，萧乐还会问他一些数学题，不管难易他都认认真真的讲述，等萧乐看明白了，再从习题册里勾出几道类似的，让萧乐巩固一下。 顶着一张好看的脸，每天陪吃饭，还负责解题讲解，萧乐自己也开始觉得可惜。 第59节 可惜自己硬件不够硬。 她不清楚季良平家底，多少能猜出是个豪门级别，只这一项，就足够她望而却步了。 如果她这辈子有婚姻，那一定是幸福美满的……幸福美满的前提条件中，必不可少的一项就是门当户对，不然婚姻之后就是无穷无尽的磨合、争端，那太累了，萧乐连想都觉得费劲儿。 星期五，萧乐出院了。 她给季良平和路海分别发了条短信，一是怕季良平今晚又过来送饭，二是怕路海再心血来潮突击探病，不幸扑了个空。 学校禁止学生携带电子产品，手机是排位第一的违禁品。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们当然都是偷偷带、偷偷玩，路海和季良平什么时候手机离过身？ 果然，他们在中午陆续给自己回了消息。 萧乐的“假”休了足足九天，比五一、十一的假还要悠长舒爽。 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虽然没伤到骨头，她家老母亲还是担心她没恢复好，提前和老师打好招呼，让她一个月内都不参加剧烈的活动，譬如大课间的跑操、体育课的长跑。 萧乐一回学校，天气就骤然变冷，同学们纷纷套上了羽绒服。 老师对她的事没有多提，同学们也是好奇的看着萧乐，偶尔八卦几句“羡慕可以那么多天不上课”的话。 萧乐一笑而过，权作回应。 萧乐的同桌马慧敏当了一周孤家寡人，早就憋坏了，她整天跟着萧乐絮絮叨叨，说着各种八卦消息。 “萧乐你以前成绩很好吧？我听从初中部直升的那些人说，你曾经拿过全国英语竞赛的冠军耶！难怪每次月考你的英语都是满分。” 萧乐：“……”呃，暴露了？ “听说你中考成绩也很好，为什么来了普通班呢？” 萧乐：“……暑假玩脱了，知识点全忘了。” “你知道吗，上周21班的两个男生来找过我耶，都是打听你的消息，一个人问了你请几天假，另一个人问了你喜欢看什么书，我给他推荐了几本我最爱的虐文……” 萧乐：“！！！”原来季良平带的小说都是马慧敏推荐的，绝了。 马慧敏回味的时候兴奋又开心：“那两个人长得都很帅哦，并且都是21班的超级学霸，估计很抢手吧！” 萧乐眼皮子一抬：“不，你想多了，那俩货都是高中不谈恋爱主义者。” 路海上辈子明明白白的拒绝自己时，用的就是“我高中不谈恋爱”这句话。 至于季良平……他会谈恋爱？别搞笑了好吗！ 马慧敏可惜的叹了口气：“天哪，真浪费。”她看着萧乐，眼睛又亮起来，“所以你跟他们的关系是……” “一个是初中同桌，一个、是劲敌……吧？” 马慧敏迅速的对号入座，八卦之魂再次燃烧起来：“同桌？同桌好啊，日久生情。劲敌，劲敌更带感，相爱相杀。” 萧乐：“……” 萧乐：“你就不能想点儿关于学习的么？马上月考了，姐妹。” 马慧敏摇头：“不不不，月考月月有，帅哥不常有，要分清主次。” “……”言情小说害人不浅。 或许是终于铲除了曾志斌这个毒瘤，母亲更热心于家庭，大哥也安安稳稳的在连市读大学，萧乐的高中生活更纯粹了。 纯粹的高中生活有一个相当明显的特征——日子过得太快。 转眼就是十二月底。 学校每年都会在平安夜和圣诞节举办英语晚会，每个班级出一个节目，从晚上五点半开始，全程约三个小时。高一安排在平安夜，高二安排在圣诞节，高三狗只能苦哈哈的蹲在教室里自习。 许多班级提前一个月准备节目，有些班级甚至还要在内部举办两三场淘汰赛，气氛相当浓烈热切。 萧乐这个大病初愈的人当然不在考虑范围内，即便有传言，她的英语成绩在全校都排的上号。 刚好，萧乐也不关心这些。 她与文艺向来不沾边，琴棋书画不会，音律艺术不通，可谓是没有半点技艺特长。 好在这辈子成绩尚能拿得出手，不至于太废物。 萧乐不打听，不代表马慧敏这个大喇叭不在她耳边循环公告。 “萧乐，我打听到一件有意思的事，”马慧敏神秘兮兮的靠在萧乐耳边，不等萧乐回应，又道，“21班的节目是钢琴弹唱，你猜猜表演的人是谁。” “……猜不出来。”不会是季良平吧？ 萧乐眼皮子一跳，季良平貌似是会弹钢琴来着，不过没听说他会唱歌。 “是上次来找你的两个帅哥喔~~~”马慧敏整个人都荡漾起来，“听说他们班原本有几个学了快十年舞蹈的女生想组团跳舞的来着，他们内部举办了淘汰赛，钢琴弹唱获得最高票数。” “是吗。”萧乐手中的书虫翻动了一页。 马慧敏又说了些什么，萧乐没听进去，只是恍然觉得，她果然不够了解路海。 前世今生加起来14年，她倒是不知道路海唱歌会好听？ 53.笑了 他笑了他笑了！ 12月24日, 晚上五点钟。 天空已经开始变得黑暗，好像是罩了一层黑色幕布, 透着朦朦胧胧的黑色，天边的夕阳晕染着微弱的橘红色光芒。 萧乐拎着一袋刚买的零食，在一队前往礼堂参观英语晚会的同学中，显得尤为瞩目。 前头一个男同学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去买的零食？” 不等萧乐回应，马慧敏嘴快的接道：“最后一节自习课，她溜了出去。” 男生不相信：“带着那么大一包零食，你进的了教室？” 马慧敏也疑惑的看向萧乐：“对啊，你的零食藏哪儿呢？” 萧乐道：“刚好回来时碰到了我的初中班主任，她在教室外头等人, 顺便就帮我拎了一会儿。” 马慧敏与男同学对视一眼。 “……”你信吗？ “……”我不太信。 萧乐还真没说瞎话, 她原本打算扔草丛里下课再去捡, 结果看见了吴蕾, 吴蕾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怎么说萧乐也是她的得意门生，她乐得帮忙。 一路上, 同学们兴奋的讨论着今晚的节目，雀跃又期待。 他们班很幸运, 被安排在右侧前三排, 马慧敏扔了萧乐, 率先抢下前排座位，又兴奋的冲萧乐挥手，“这里这里！” 萧乐拖着大包零食好不容易挤过来，觉得自家姐妹扔下自己抢位子, 真是机智。 她是唯一带着零食的人，又坐在班里的风水宝地，难得觉得不好意思, 便把一些带独立小包装的零食拆开来分给四周的同学。一群少年少女吃人家嘴短，更有甚者觉得萧乐真是个好人。 萧乐正拆着一包薯片，突然，面前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插进薯片袋里，又迅速的缩了回去。 萧乐目瞪口呆的看着众目睽睽下上演的“抢劫”案件。 “好久不见啊，萧乐。”路海嬉笑着，看着萧乐的零食两眼放光。“都怪季良平，非得参演，我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饿死我了……” 萧乐下意识想要护住食物，可自己是个成年人，要有成年人的度量。 她扒拉一下塑料袋，拿出一盒饼干递给路海，忍痛道：“算了，看你可怜。” 第60节 路海还没来得及伸手，饼干就被截胡了。 来人穿着黑色的休闲服，说是休闲却又带了点庄重的感觉，比正装少了凝重多了随和。 “你可真会胡说八道。”季良平白了路海一眼，“是谁哭天喊地的拖着我一起下水的？” 萧乐冲路海挑了挑眉：“原来主动的是你啊！”看来路海原本是笃定季良平寡言，不会为自己辩解，结果翻车了。 路海不知道联想起了什么，俊秀的脸倏地爆红。 “哈哈，快去准备吧，别瞎折腾了。”萧乐给他俩一人一小盒旺仔牛奶，难得大度的多塞了几包零食给他们。 路海忙不迭抱着食物跑了，生怕季良平抢了去。 季良平嫌弃的看一眼路海，低声对萧乐说：“我先回去了。” 萧乐含着满嘴的薯片，只闷声点头。 马慧敏在一边看得眼睛都直了。 紧跟着，身后传来几个同学的长吁短叹—— “这是哪门子偶像剧的现场啊？” “俩帅哥都不错诶。” “我知道我知道，他俩是21班的学霸！待会儿要一起表演钢琴弹唱。” “学习又好，长得又帅，还很有才情，这样的人竟然同时出现了两个！我都不知道该喜欢哪个好……” 萧乐看着马慧敏，问：“你今天好安静。”她有点不习惯。 马慧敏道：“我想说的都被他们说完了，再重复一遍没意思。” 萧乐：“……”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有操守的八卦！ 下午五点半，大堂里的灯光一齐熄灭，英语晚会准时开始。 萧乐诧异的发现，主持人也是她的老熟人——孟甜。 她和孟甜的交情不深，但一起经历的着实太多。 “那女生好漂亮啊。”马慧敏不仅喜欢看帅哥，看到美女同样亮眼发直，是个十分尽责的颜狗。 萧乐放缓了吃薯片的速度，压低了声音：“给你剧透一个，她叫孟甜，跟我一起参加过全国英语竞赛。” 马慧敏哇了好几声，对孟甜的崇拜又多了几分。 “漂亮，成绩好，还有那么优秀的经历，难怪让她主持英语晚会。” “……”怎么有一种失落感。 作为那场比赛中备受瞩目的冠军，萧乐曾经觉得那种光环碍事，现在又开始犯贱的觉得不是滋味儿。 唉，二十多岁的人了，还会因为这种名誉荣耀……好吧，当她放了个屁。 她萧乐承认，如果不是怕麻烦、怕爬得越高摔得越惨，她当然也喜欢被人冠以“优秀”“天才”“学神”的美名。 萧乐整理了一下情绪，重新看向台上。 主持人退场的台阶刚好在他们班座位前方，候场的休息椅离萧乐只有几步远，她看见穿着水蓝色曳地礼服的孟甜，步调优雅的迈下台阶，为了不让礼服褶皱，孟甜全程都站的笔直，相当敬业。 孟甜在台下候场时，萧乐总觉得她在看自己，不晓得是不是错觉。 开场是一支舞蹈，既有青春跃动感，又有少女独特的魅力。 马思敏不经意间回头，看到萧乐“咔嚓咔嚓”的嚼着薯片，摸一把腰上的肉，迟疑片刻后，吃的更欢畅了。 马思敏：“……” 这是察觉到了身材上的差距，所以放弃挣扎了？ 之后的节目陆陆续续在台上展示，都是各个班级费了心思的，从服装，到道具，到编排，无一不看出用心。 即便是最最老土的《辛德瑞拉》话剧，也因其精美的服装让人耳目一新，更值得一提的是，扮演辛德瑞拉的女生很漂亮，不仅如此，扮演她两个恶毒姐姐的女生也很漂亮，看得马慧敏一脸陶醉。 《辛德瑞拉》谢幕后，台上匆忙的撤下道具，废了好几分钟，观众席也热切的讨论自己喜爱的节目，整个会场都是闹腾腾的。 萧乐…… 萧乐吸果冻的动作一顿，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 “萧乐，萧乐……” 萧乐环顾了一圈儿，困惑的抓抓头发，又开始吸果冻。 旁边同学看不下去了，推了推萧乐，指向声音的源头：“那个女生在喊你。” 萧乐顺势望过去，看见了孟甜。 萧乐：“……” 孟甜对萧乐笑笑：“好久不见啊。” 孟甜身边高大帅气的男主持人盯着萧乐，上下打量的一番，最后眼睛一翻，不屑的笑了笑。 好像在说，不过如此。 萧乐权当没看见。 或许是孟甜太优秀了，优秀就罢了还漂亮，所以旁人或许觉得，孟甜认识的人也是不得了的人物…… 万万没想到，是一个坐在普通班区域吸果冻、带着黑框眼镜平平无奇的女生。 萧乐都能脑补出那男主持人的失望。 萧乐倒是不常戴眼镜，只有上课或是需要远视的场合，才会把自己学霸标配的黑框眼镜挂在脸上。 她对着孟甜露出客套的笑：“唔，差点没认出来你，又变漂亮了啊。” 孟甜不好意思的笑笑。 一个穿着华美礼服的美女，含羞带怯的低头浅笑，露出修长白皙的颈项，刘海轻微晃动几下，一双美丽的眼睛浅浅的弯起弧度…… 萧乐听到身后有男生倒吸气，还有人咽口水，赞叹声此起彼伏。 马慧敏这回倒是安分了不少，她扯扯萧乐的衣服：“怎么感觉婊里婊气的？” “嘘——”萧乐确认了旁边没人听见，才低声道，“这种话就别说了。” 马慧敏委屈的瞪着萧乐：“我两眼视力2.0，阅人无数，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 萧乐噗嗤一声笑出来，“这种话说出来不好，所以我们眼神交流就够了。” 孟甜抬头时，发现萧乐早就没看向自己了，还同身边的女生有说有笑，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似乎在萧乐眼里，进了实验班的首席班级、成为英语晚会主持人，并不是什么大事。 当然，这只是孟甜自己脑补。 萧乐自认没那个能耐在21班呆着，也没那个颜值登台当主持，她除了一口流利的英语，似乎没啥可值得卖弄的。 何况，等这群少年少女多学几年英语后，分分钟就能赶超她这个开局带挂的人。 英语晚会比起九门课程，当然更精彩更有吸引力。 萧乐没多久就忘了孟甜那一茬，专心致志的看节目。 时间接近八点钟时，萧乐终于等来了季良平和路海的钢琴弹唱。 准确来说，路海讨了个巧，是纯唱，季良平才是正儿八经的弹唱。 表演曲目《yesterday once more（昨日重现）》。 第61节 萧乐憋着一口旺仔牛奶，忍住了没喷出来。 俩男生，竟然唱这首歌？ 她承认这首歌很好听，并且还是她很爱单曲循环的一首，可从没听过两个男生抒情对唱版的……噗，光是想想，她就想笑了。 台上被安置了一台三角钢琴，萧乐看不出价位，但只要有点眼光的，都能咂摸出那台钢琴价值不菲。 学校里怎么可能会提供那么昂贵的道具？ 萧乐视线落在候场的季良平身上，少年身形提拔，好看的眉眼染了霜雪般冷淡，端正的立在台下，旁边路海有些紧张的抠着衣服上的纽扣，相比之下，季良平淡定从容得多。 忽然，季良平的视线与萧乐对上了，萧乐对季良平比划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少年的嘴角微微扬起。 刹那间，冰雪消融。 萧乐呆了呆，为了遮掩心底漾起的波澜，死死咬住了牛奶吸管。 为什么不爱笑的人，只是弯弯唇角，就能那么好看呢？ 54.哭了 她都没意识到，自己眼泪掉得那么…… 马慧敏的八卦雷达早就检测到了这边的异样。她发现季良平的视线落到了这边, 立马警觉的看向自家姐妹……果然，这俩人有猫腻。她的得意没持续多久, 又发现路海也望过来，一脸期待的对萧乐说，“我要上场喽！” 马慧敏：“……”科科科，原来还是个三角的。 路海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萧乐班的人都听到。 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再次饶有深意的看向萧乐，萧乐瞥见季良平又冷凝下来的脸，一个头两个大。 “那是我初中时同桌，你们胡七八糟想什么呢？”萧乐解释了一句, 越描越黑。 跟着一黑到底的, 还有季良平的脸色。 奇怪, 季良平不会真的对她有意思吧？ 萧乐一时没忍住, 连自己的瓜都吃。 台上，孟甜和男主持人读完了过场台词, 下台前，孟甜还即兴插播了自己对节目的剧透。 “虽然原唱是女版, 但两位同学的唱功了得, 绝对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孟甜是个学霸, 又是个长得漂亮的学霸，在众人眼中这种水准的女生，眼光也不会差。 是故，季良平和路海还未登台, 台下就氛围就热切起来。 真正等到两人在台上一坐一立的摆好架子，台下开始沸腾了。 原因没别的，两人都是21班的大学霸, 并且是长得帅还会唱歌的大学霸……这就噱头十足了。 离舞台近的，感慨学霸的颜值。 离舞台远的，听着前排人感慨，再远远望着学霸的颀长身形，忍不住边脑补学霸的颜值、边感慨。 整首歌除了钢琴音，没有多余的伴奏。 舒缓的乐调，带着无限回忆的前奏响起，路海拿起话筒：“when i was young，i'd listen to the radio……” 整个礼堂的喧嚣都止息了。 萧乐视线落在路海的脸上，感受着马慧敏死死抓住自己胳膊带来的痛觉。 即便有痛感，还是像在做梦一样。 “……when they get to the part / where he's breaking her heart / it can really make me cry……” 当他们唱到，他让她心碎的那一段时，这真的令我哭了…… 路海是萧乐的初恋，上辈子郁结于心的初恋。 准确的说，是初次的单恋。 没有开始过的恋情，当然也不会有结果。 她想起自己每天大课间跑操前，都会走慢几步，等着路海从她身边经过时打个招呼。 她想起食堂吃饭排队时，总会在路海经过时抬高音量，借此吸引路海的注意。完全没意识到，那在别人眼中只是聒噪。 她想起自己暗恋的苦不堪言、难以承受时，攥紧了拳、声音颤抖的告诉同桌，“我有个喜欢的人，但他不知道……” 高三时，她脑袋一热冲到高三（21）班门前，把路海喊了出来不知所云的说了很多，最后得到一句回应——“好好学习”。 高中毕业典礼上，她想要正正经经的表白一次，结果没找到人。 大学时，好不容易学会化妆、戴了隐形、变了发型，她变漂亮了，才鼓足勇气给路海发了消息，结果得到的答复是一个简短的字眼，“不”…… 当他们唱到， 他让她心碎的那一段时， 萧乐真的哭了。 她不知道在安静的只剩下两个男生歌声和钢琴音的大礼堂里，自己仰视着台上的三角钢琴，脸上泪水纵横。 歌曲的末尾是一段逐渐降调的琴音，渐行渐远的感觉给人回味无穷。 之前夸赞学霸长得帅的人，都没想到，学霸不仅帅唱歌还那么动听。 马慧敏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因为，她一回头就发现，萧乐哭了。 “萧乐，你……”马慧敏偷偷瞄了一眼四周，悄悄的一巴掌糊在萧乐脸上，胡七八糟的抹一把，希望没人看到。 坐在礼堂的第一排、听着俩帅哥唱歌听哭了，不管起因是什么，萧乐一定都不希望别人追问这件事。 萧乐这才察觉到自己情绪的剧烈波动。 重生以来，她整个人都沉浸在对曾志斌的抵抗中。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谈不上复仇，只能设法让母亲离曾志斌远一点，再远一点。 那种想法太过执着，以至于冲淡了其他来自于前世的情感。 譬如自己暗恋过的路海。 萧乐摘了眼镜，脸埋在马慧敏的衣服里。她大口的吸着气，希望能稍微缓解一下自己不小心失控的情绪。 好在整个礼堂里都是掌声和赞叹声，没人注意到萧乐在这边吃力的整理心情。 “唉我去，这节目这么好看的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将萧乐拉回现实，她抬起头，看清楚从门外进来的人是萧昂。 那家伙不解的看着刚下台的路海，挠挠头：“不就是个钢琴弹唱么？有那么精彩？” 路海也发现了萧昂，假装生气道：“还是不是兄弟了？我的节目竟然是你的尿点？” 萧昂哈哈笑着：“不就是唱歌嘛，什么时候想听了就去找你，那还不是张口就来？” 路海无奈，也跟着笑起来。 只是，他家搭档似乎情绪不对。 他顺着季良平的目光，理所应当的看到了萧乐。 萧乐吸了吸通红的鼻子，接过马慧敏的递来的纸巾，擦着鼻子。 路海朝季良平那边凑了凑，低声问：“萧乐，怎么眼角红了？” 第62节 季良平没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瞪了路海一眼，路海摸摸鼻子，不知道哪里又惹这家伙不高兴了。 马慧敏的内心已经上演了一段恩怨情仇的大戏。 萧乐哭成这样，肯定是亲身经历了什么。而萧乐又是看着路海和季良平哭的，所以……到底哪一个，是让萧乐泣不成声的渣男呢？ 她看了看路海，又看了看季良平。 路海一脸无辜，季良平则板着一张俊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萧乐。 唔，果然还是路海更有白莲花的气质，就他了！ 马慧敏心里暗戳戳的想。 以后还是撮合萧乐和季良平吧，虽然路海在全国英语竞赛中拿了奖，名头更胜，更有前景，但她现在瞧着季良平更顺眼。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某助攻私下认可了的季良平，满脸阴郁。 路海这傻缺大概不知道，从他开始唱的第一句起，萧乐的视线就一直落在他那边，然后看着看着，萧乐就哭了，一直哭到马慧敏给她擦眼泪。 要问季良平怎么会知道。 开玩笑，要不是路海说萧乐喜欢这首歌，他怎么会这么麻烦自己，又是弹又是唱，手和嘴都没闲着，最后得逞的是路海那混账！ 季良平越想越气。 那张阴云密布的脸让孟甜都没敢开口，她原本想夸季良平钢琴弹得好、歌唱的赞，看到正主的臭脸只能识趣的闭上嘴。 八点半钟，高一年级陆陆续续从礼堂退场，萧乐回教室一路上听到对今晚节目的各种点评，其中不乏对那首钢琴弹唱的称赞。 真可惜，她整个人都陷进不太美好的回忆里，忘记听季良平唱歌了。如果季良平闲得无聊，问自己他弹得怎么样、唱的好不好听，她估计只能点头说出“都好听”这样单调的句子。 原本不知道今晚几点能结束，萧乐一早跟老爸说，九点钟在学校外头老地方等她。 萧乐八点三十五就出校门了，她紧了紧衣服，跟着马慧敏一路走到学校对面的小区门口，马慧敏家里头在小区里租了套房子，全家过来陪读。 马慧敏拍拍萧乐的肩：“姐妹，不愉快的事就别想了，向前看，前方有更帅更优秀的等着你！” 萧乐心底咯噔一下，尴尬的笑笑：“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这可是上辈子的感情啊，马慧敏到底是什么做的心眼子，那么灵敏？ 马慧敏嘿嘿笑着：“所以说我以后合该去做记者，捕风捉影、逻辑分析，我都擅长，哈哈哈……” 萧乐：“……” 这还得意上了。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去那个路口等我爸。”萧乐冲马慧敏挥挥手，不等马慧敏回应就一溜烟儿跑远了。 马慧敏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叹了口气。 。 萧乐站在路灯底下，耳朵里插着耳机，百无聊赖的踢着石子儿。 耳机里循环播放着，《昨日重现》。 忽然，一个黑影出现在面前，吓了萧乐一跳。 “季、良、平！”萧乐气的翻了白眼，“大晚上吓什么人？” 季良平摘了萧乐的一只耳机，“我喊你了，你没听见。” 萧乐语塞，知道自己理亏，尴尬的笑两声，生怕季良平问起今晚的歌，萧乐心虚道：“你们今晚唱的真好，我都不知道……” “你根本没听到我唱的那部分吧？”季良平直接了当的说。 萧乐的笑容僵住，所有辩解的话都卡在嗓子眼儿里。 过了好一会儿，萧乐才苦笑一声：“这都被你发现了？”这小孩儿什么眼神儿，那么尖亮？ 季良平说：“因为我一直在看你。” 萧乐：“……” 萧乐：“不、不会吧？”看着她，还能弹唱？ 呃，也不对，季良平表演的时候为什么看着她？ 季良平颔首：“虽然我文化成绩不错，但钢琴功底更硬。” 萧乐：“……”各种科目竞赛奖项拿到手软，这叫文化成绩不错？ 萧乐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季良平仔细观察着萧乐的每一次表情波动，问：“你为什么一听路海唱歌，就哭了？” 55.迷妹 使我公然掉马 萧乐的表情如他预料一般, 恍惚、惊慌失措，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痛处……这让他失落又挫败。 “我、我爸来接我了！”萧乐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猛地拉开车门，一头冲进副驾驶座，这劲头把萧涉吓了一跳。 萧涉慌里慌张的四下望了一圈：“怎么着，又有人想打你？” 萧乐随口回他：“太困了，想睡觉。” 萧涉信以为真，回家猛踩一路油门。 季衡早就来了，看到自家儿子忙着谈恋爱，没吱声而已。 等到萧乐一走，他又立马凑过来问：“你今天那么大阵仗, 是要告白？” 季良平没理他。 季衡追问：“告白没成功？” 季良平头也没回。 季衡不死心：“不应该啊, 又会弹钢琴又会唱歌, 这对男生来说是加分项啊。你虽然性格差了点, 好歹遗传了你妈的颜值、我的智商……” “她有喜欢的人。”季良平找到了季衡的车子，在车门前顿住脚。 季衡“啊”了一声, 有些困惑。 季良平盯着车门把手，一直没伸手, 过了好半晌才道：“路海一张口, 她就哭了。” 季衡：“……”这怕不是简单的喜欢, 而是深陷其中、相当喜欢吧？ 他可惜的看着自家儿子。 “你这可怜的目光，是对我的吗？”季良平轻哼，“真可惜，路海只是过去式, 她之前承认我俩是早恋了。” 季衡突然开始怀疑，自家儿子真的理解什么叫两情相悦吗？ 第二天，萧乐又恢复了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 上课，大课间跑操，午休，吃饭，晚自习，回家…… 遇到路海时开开心心打招呼。 遇到季良平时，还不忘调侃道，“没看出来你钢琴弹得那么好，看在我俩那么熟的份儿上，下次你弹钢琴，我能点播吗？” 然后季良平果然皱了皱眉。 唉，皱眉真是影响颜值啊……萧乐闷闷的想。 第63节 “这不叫点播，”季良平突然看向萧乐，凝视着萧乐的眼睛，“这叫点奏。” 萧乐：“……” 果然是季良平，这种神奇的执拗，她这种凡人不懂。 季良平原本就是个天才，与自己这种平平无奇的人本应毫无交集。 季良平执拗的把她当做竞争对手，自以为他们在竞相角逐，其实，萧乐脚底带了开挂的轮子，不动就能跑，可轮子是易耗品，转着转着就会形状受损，连带着，她的前进变得迟缓、甚至倒退。如果季良平冷静的看待她，就不会把她当做对手。 他俩本无缘，全靠他瞎眼。 做季良平的对手……萧乐自认没那个能耐。 安稳的日子没过几天，萧乐遇见了又一个熟人。 “张晓默？”萧乐假装寒暄，“好巧。” 这种关系不太好的同学，遇上了也不能装作没看见，只能例行公事的打个招呼。 张晓默对萧乐点点头，跟萧乐擦着肩走了。 萧乐被撞了肩，只是身体微侧了一下的程度，她不太当回事儿，却听到张晓默同身边女生的交谈。 女生问：“你朋友？” 张晓默：“初中同学而已。” 女生笑一声：“实验班里没见到过她……” 萧乐下意识的回头，瞥了那个女生一眼，刚巧与侧身看自己的张晓默对视上了。 张晓默对萧乐轻轻笑了一下：“她在6班。” 潜台词是，只有21到24班才是实验班。 马慧敏是一路追着萧乐过来的，刚巧听见了那两个女生对萧乐的冷嘲热讽，偏偏这两个人还装作不经意，嗓门奇大无比，恨不得周围人都过来看热闹似的。 “这两个唱二人转的什么路子？”马慧敏睨了张晓默她们一眼。 “一个是初中同学，另一个……”萧乐耸耸肩，“不认识，不晓得。” 马慧敏的雷达迅速捕捉到了阴谋：“怎么着，初中同学跑到你面前找存在感，炫耀自己在实验班，还带来一个跟班帮忙搭腔？” 这话声音也不小，萧乐明显的看到，张晓默和那女生脚步都停了。 “什么时候实验班开始用这种态度对待普通班了？”马慧敏气腾腾的，“看不起人吗？” 萧乐无奈。 这也没办法嘛，学校是成绩论成败的地方，实验班的优势就是成绩好。 他们学校实验班在单独的一幢教学楼，课程的开设、老师的选择、进度的推进，都是教导主任和年级主任精细推敲过的。这样一来，实验班觉得自己站的位置更高，实属正常。 “这有什么好气的？今天是周五，放学了咱俩一起逛逛，请你喝奶茶……” 听到奶茶两个字，马慧敏浑身的刺都没了，她喜笑颜开：“牌子我选！” “成。”反正萧乐喝哪家觉得都一样。 说起萧乐和张晓默的关系，微妙的让萧乐自己都看不透。 在她上辈子的记忆中，张晓默是个各方面都拿手的全能型优等生，初中时成绩常驻前五，高中时被传阅的范文中也时常出现她的名字，后来考了个不错的大学，之后再没有交集。 以上，是一个旁观者对张晓默的印象。 这辈子，萧乐意料之外的与张晓默做了同桌，因为萧乐一战成名的那场考试中，语文课上的乌龙，张晓默对她一直很有敌意。 本以为在高中之后，随着萧乐和张晓默之间的差距，这种敌意就会消散。 没想到，如今在普通班都不冒泡的萧乐还能让张晓默惦记着。 真是可怕的执着。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他们班这节课的主题是长跑训练，因为萧乐前段时间身体出了状况，体育老师没有为难她，照例让萧乐在一旁树底下休息。 体育老师是个狠人，张口就让同学们操场五圈，不论男女。 同学们哀嚎着，又听到老师说，“什么时候跑完，什么时候自由活动，我不限制你们自己跑步的时间和速度。” 萧乐觉得自己早就养的差不多了，但能躲懒的时候没人会含糊。为了不拉仇恨，萧乐跑去小卖部数着人头数买了矿泉水，老板见她出手大方，还好心帮她运到操场。 等萧乐回到操场上，男生们大多跑完了三圈，女生们速度稍慢一些，一个个经过萧乐时都喘着粗气。 “老板，请你帮我放到这里。”萧乐示意了一下长跑结束的终点方向，那里站着人高马大的体育老师。 老板热情的把两箱水放下，看着满操场放鸭子一样的学生，感慨了几句青春，才回去。 “老师，给。”体育老师原本就不苟言笑，盯着两箱水，眉头都能夹死苍蝇。 萧乐求生欲十足，二话不说开始厚脸卖惨：“这段时间我身体不太好，同学们前前后后大忙小忙的也都帮了我不少，今天正好有长跑训练，就想着给大家买瓶水，礼轻情意重嘛。” 体育老师这才缓和了脸色：“以后别这样了。” “我保证！”萧乐开心的将那瓶水往体育老师手边递，“老师，也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和理解。” 终于，那瓶水被接过去了，萧乐松了口气。 之后，陆陆续续有男生跑完了，在终点一旁休息，脚底虚虚浮浮的，步子不太稳。 萧乐一个个的过去发水，让他们受宠若惊。 等大部分男生都喝上了水，他们又开始夸萧乐人美心善。 女生们也陆续到了终点，一停下来就直奔萧乐，不怎么客气，却友善的表达感激。 “萧乐，你人也太好了，上次英语晚会给我们发零食吃，这次还给我们发水……” 萧乐笑笑。 “这同学真叫人羡慕不来，我就不信其他班能找到萧乐这样儿的！”一个大嗓子男生对着萧乐一顿夸。 “嘿嘿，说句话不怕你生气，”说话的是萧乐的后桌宗泽，“之前还觉得你一门心思学习、成绩还那么中庸，挺同情你的……以后有啥不会的问题你问我，我保证帮你一一克服。” 萧乐：“……” 不知道该感动多一点，还是心塞多一点。 宗泽是标准的数理化偏科生，他拍着胸脯跟萧乐承诺，“你就放心吧，小老弟！” 萧乐失笑。 在初中她被男生喊“乐哥”，在高中她被男生称“小老弟”，她萧乐什么时候能改改性别，做个妹子？ 听到宗泽那么“诚恳”的话，旁边的一个叫卓妍的女生沉不住气了。 卓妍冲到宗泽面前，掐着腰瞪他：“你怎么说话呢？我告诉你，萧乐的英语成绩可好了，她可是我的偶像！就算萧乐现在没适应高中生活，她也很快就能超过你，嗖嗖嗖的就能甩你好几条街！” 萧乐买水时给自己和马慧敏捎了根棒棒糖，她正咂的起劲儿，听到卓妍对自己的“洗白”，觉得糖突然没那么香了。 宗泽没跟卓妍争，只一个劲儿笑。 卓妍看到宗泽笑，又看到跟宗泽关系好的其他男生也搁那笑，越看越气，“你们这群没眼光的，萧乐拿过全国英语竞赛的冠军！你们拿过吗？” 人群静谧了，连体育老师都抬抬眼皮子看了萧乐一眼。 卓妍有些得意，越说越起劲：“萧乐中考成绩全市前一百，你们考的到吗你？” 第64节 班上人齐齐望向萧乐，连马慧敏也不敢相信的盯着萧乐，萧乐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卓妍，棒棒糖都从嘴里掉出来了。 事发突然，萧乐缓了好一会儿，想了想还是要辩解一下：“呃，这是误会，你们听我……” 56.怯场 而已 “我听班主任说的, ”卓妍一扭头，怒其不争的对萧乐说, “女神，你太低调了！” 萧乐顾不得捡起掉在地上的棒棒糖，笑的尴尬：“女神……就言过了，我颜值和智商也不够啊。” 卓妍却激动了：“初中时你在21班，我在22班，我俩就隔壁，英语老师都是吴蕾。我早就听说了你的大名，虽然你并不认识我，但我一直不敢相信一个人怎么能那么强。后来听说你参加了英语竞赛, 我们学校晋级省赛的只有三个, 都在你班, 后来的全国赛张晓默没进, 不过你和路海都拿奖了，这事儿吴蕾在我们班念叨了半年多, 我绝对不会记差了……” 人群沉寂许久。 一直默默无闻的萧乐，料却那么猛。 这个其貌不扬, 除了英语、物理没啥拔尖特长的女生, 竟然有那么惊人的际遇？ 起先有不相信的同学, 听到卓妍那么瘦弱的女生、讲起萧乐慷慨激昂滔滔不绝，立马就坚信不疑了。 马慧敏也是头一回听到那么齐全的猛料，一脸“你死定了”的表情看着萧乐。 忽然，她脑中闪过一个名字, 那个名字刚刚被卓妍提起过。 马慧敏望向卓妍，不自觉抬高音量：“你刚刚说到，张晓默？” 卓妍点头：“以前老是被吴蕾夸, 是万能的学霸，听说现在进了实验班。” 马慧敏咬牙切齿：“在24班！” “怎么了？”卓妍也是个八卦的，她迅速捕风捉影，嗅出了新料的味道。 马慧敏轻哼：“下午那会儿，那女生还在厕所外头酸了萧乐几句……我当是什么深仇大恨，原来是以前的手下败将，过来找存在感了！” 萧乐脑子霍霍的疼，她无力的扯扯马慧敏衣服：“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马慧敏头一扭，转脸就和卓妍姐妹情深，“你女神被两个24班的女生嘲笑了好久，结果你女神低调的要死，当面不反驳，背后不抱怨！” 这句话在萧乐耳朵中自动过滤为，萧乐那个怂包连个屁都没敢放。 马慧敏话一脱口，旁边卓妍以及围观的同学又自动脑补了一出大戏。 有时候，连女生都不得不承认，女生之间的战争往往起因微妙、却战火熊熊。 萧乐被一群人盯得浑身不舒服，不得已多解释两句：“没多大事儿，也就是同学遇上了，随口说几句客套话。” 萧乐没料到，这话起的是反效果。 男生们长吁短叹，觉得萧乐太“温柔”，女生们唉声叹气，觉得萧乐太“宽容”。 萧乐：“……” 这两个词，不配出现在她的词典里，太弱质鸡肋了。 全班，有大半的人蹲在附近吃瓜，萧乐无奈，只得一再拜托：“诸位，以前再辉煌，现在，我的真实成绩也就这样了。让诸位失望了，我起点那么高却没能走远。可我也是要面子的不是，以后拜托大家不要再提那些旧事，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萧乐的表情很诚恳，诚挚的请大家帮忙。 班上人拿人家的手软，曾经还吃人家嘴短，陆陆续续的应和了，宗泽他们还带头拍胸脯保证。 卓妍眼泪汪汪的望着萧乐：“女神，我会永远支持你的，就算你只剩下英语这一门强项！” 萧乐：“……”大可不必。 况且，这位同学，能不咒我么？ 萧乐想了想，对卓妍说：“其实，我觉得我语文作文写得还可以。” 卓妍眼皮子一跳，想起某次月考，萧乐被语文老师点名批评的作文成绩……卓妍大惊失色：“大可不必！” 萧乐：“……” 这个嫌弃自己的人，真的是自己小迷妹吗？ 一场体育课闹哄哄的结束了，萧乐和马慧敏提前回了教室拿书包，一路狂奔到了公交车站台，只为了不让公交变成桑拿按摩房。 她俩上公交时，学校将将响起下课铃声，萧乐上了公交还能找到空位，两人一起在公交上颠来晃去。 车上坐着不到十个乘客，只有女生穿着一中的校服，和她俩一起上的车。 马慧敏瞧见那人面生，这才按着萧乐肩恶狠狠道：“行了，坦白吧。” “坦白什么？”萧乐自认体育课上的爆料已经够多、够羞耻了。 “欺负我初中不和你一个学校是不是？”马慧敏瞪她，“你说说，到底什么原因，让一个好好的学霸把自己糟践成这个样子？” 附近几个乘客朝着她俩瞄了几眼，好奇的打量两个高中生。 萧乐不自然的望着窗外：“谁说是糟践了？你怎么就不相信，我能力就这样了？” “屁，你每次看到成绩单连点儿惊讶的样子都没有，我都怀疑你是掐着分做题的。” “我的确会合算分数，”萧乐轻笑，“不会做的题目当然拿不到分。” “你！”马慧敏气结。 公交车一路停停靠靠，又上了不少人，马慧敏想着，等下了车再好好啰嗦萧乐几句。 她原本只是八卦，不是婆妈。打从知道了萧乐的辉煌过往，她愈发觉得，萧乐所有平平无奇的表现都是故意的。 小说里看到这种扮猪吃老虎的学霸，她都会觉得太能装了，何况萧乐是个活生生的人。 最后，马慧敏并没有去自己最爱的那家奶茶店，而是挑了一家人少的甜品店坐着。 这家店面有点偏，分上下两层，整个基调都是昏黄的，音箱里的歌轻飘飘的，并不吵人。五六点钟是饭点，大多数人都在网红奶茶店和餐厅聚集，甜品店就冷清下来了。 萧乐惊讶的被马慧敏拉进去，看着马慧敏生疏的环顾四周，最后随便点了两杯水果茶，就上了二楼，显然，马慧敏也是第一次进这家店。 二楼只有她们俩，这正合马慧敏的意思。 马慧敏下楼端水果茶，回来时看到萧乐正趴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望向窗外，外头是热闹的人行道，沿街店铺、小摊小贩应有尽有。 不怪卓妍“怒其不争”，看着这样的萧乐，马慧敏也有点恨铁不成钢了。 作为一个全国英语竞赛冠军、全市中考前一百的学霸，怎么会因为暑假玩了一个来月，就失去了所有能力、忘掉了所有知识呢？ 她才不会傻傻的相信，萧乐是发挥了真实水准。 可她实在想不明白，萧乐那么做的理由。 “萧乐，你是学生，学生就该学习吧？许多人拼了命的学习，早起晚归，趴在被窝里也要打着灯刷题看书……那么拼只想要成绩榜上的排位上升，你怎么就看不上这一点呢？” 马慧敏老气横秋的样子，让萧乐恍惚了一下。 马慧敏道：“我不知道你在初中时经历了什么，可我认识的萧乐，虽然表现出的能力有限，但绝对是一个潜力无限的人……季良平和路海都很亲近你，孟甜都到你面前找存在感，光是21班的人对你的态度，就能猜出你不是个简单的人。” “你想太多了。”过了许久，萧乐才一字一顿的说，“我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厉害。” 她回忆着上辈子擅长的东西，说：“我只是在英语那方面占优势而已。” 马慧敏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看上去每天都开开心心，轻松自在的萧乐，竟然在性格上缺陷那么严重。 在她看的无数本小说中，就有那么一两个性格奇葩的女主——对自己的认知十分固执，即便这个认知是有偏差的，她还是不断的给自己催眠暗示。 举个例子，明明女主貌美如花，偏偏自以为容貌平庸；明明身怀绝技，偏偏自以为技艺浅薄；明明是个歌唱or乐器演奏天才，偏偏自以为能力一般，甚至还会怯场…… 第65节 怯场……？ 总觉得这个属性与萧乐极其贴切。 马慧敏低低的叹一口气：“不要对自己的人生怯场啊，萧乐。” 萧乐猛地抬起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眼眶里晶晶亮亮的，似乎是被触到了什么。 “怯场？”萧乐轻声念着，“我吗？” 她听不清马慧敏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只是记起了两年前，自己说服自己归于平凡的理由。 她原本成绩并不出挑，因为拥有了上辈子的记忆，所以她才能在初中课程里游刃有余。 那场考试后，她展现出来的爆发力给她带来了太多麻烦，来自许多不认识的人的麻烦。 萧乐甚至还想着，平常成绩考的普通一点，就不会有那么多不相干的人来打扰自己。只要中考时多考几分，能上温市一中就行。 可，进了温市一中高中部，然后呢？ 她依旧没有认真的对待过考试。 除了英语和物理，她语文、数学从来只是认认真真的在草稿纸上写下自己的答案，之后在一些难题上故意丢分。 她有两套成绩。 自己真实的，以及，填在答题纸上的。 原来，萧乐自己也渴望着高分和排名，如果根本不计较那些，她为什么还要私下里合计自己的真实分数、估算排名？ 原来，所谓的怕爬的高摔得惨、担心自己能力达不到实验班水准……只是怯场而已。 “我是在怯场吗？”来来回回，萧乐还在重复这句话，不停的问自己，迫切的想得出答案。 执拗，又困惑。 57.“比赛” 普通班断层第一、实验班断层…… 马慧敏吓了一跳。 她只是举个例子, 萧乐却快想破头了。 看着萧乐这样，她也于心不忍, 又添了把火：“你看，如果你在实验班选拔考试时认真一些，张晓默就不会再有那个自信过来挑衅你了吧？说句不该说的，宗泽也不会觉得你是个只努力不出成绩的废柴。高中就是拼出来的，拼的就是最后的积淀。你一直拿着端着，不清楚自己有多少重量，最后怎么厚积薄发？” 萧乐咬着水果茶的吸管尖，她闷声喝了好几口，暖暖的茶香味儿沁入心田,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冲开, 越来越淡, 直至消失。 “嗯。” 马慧敏挖了挖耳朵：“你说啥？” “我会认真对待每一科的学习, 和考试。”萧乐扬起脸，认真的看着马慧敏, 眸光坚定，“我不会再觉得考的好是一种麻烦了, 这里是高中, 没理由我一努力, 就能像初中那样考年级第一。”她曾在高中尝过人生最大的挫败滋味，之后再怎么努力也没能冲到前端。如果再不认真一些，是不是历史又会重现？ 这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马慧敏哑然。 靠，原来萧乐真的是个大学霸。 本来学霸是有距离感的, 但萧乐是个脑筋上打了结的，这让马慧敏心理差距又少了不少。 原本，高一（6）班的同学们还想着, 冲萧乐那份儿大方义气劲儿，要帮萧乐稍稍隐瞒一下辉煌的过往经历，可，高一期末考试成绩一公布，他们就齐齐坐不住了。 班主任蔡文静拿到手的成绩表上，第一名的位置赫然摆着“萧乐”两个字。 她心里乐了好一阵儿。 萧乐可是萧哲的亲妹妹，萧哲在实验班都是当之无愧的学霸人物，实力可想而知。 而萧乐本人在初中时也足够出挑，光是英语竞赛成绩就可以被实验班破格录入了，更别提萧乐的中考分数是全市前100。 那么出挑的一个人……竟然在实验班分班考中故意考砸，当时的审阅组瞧不上萧乐这种戏谑态度，因此没给这位天之骄子开任何的侧门偏门。 让蔡文静忧心的是，高一以来的所有月考，萧乐都只在英语和物理这两科上拔尖，总分也就班级十几、二十几名的位置…… 这下好了，萧乐终于想开了，认认真真考了回试。 蔡文静激动的给萧哲打了个电话：“你知道你妹考了多少分吗？……哦不对，分不重要，你知道你妹考了年级多少名吗？……” 。 萧乐端坐的座位上，一动不动的盯着教室门口。 今天是考试成绩公布的日子，同学们有的兴奋异常，早早来了教室，有的不想接受这个现实的世界，拖拖拉拉的，踩着点拎着早饭进门。 马慧敏一进门，就看见紧张到全身轻颤的萧乐。 那人腰板挺得笔直，桌上摊开一本英文杂志，视线却完全没在杂志上停留过，偶尔还会像是抽风一样，抖那么一两下。 “萧乐，成绩马上要公布喽。”马慧敏笑着，轻快的在萧乐身边坐下，“你肯定能考的很好，别担心。” “那个，我、我政治不太好。”萧乐紧张的攥住手，“以前初中时还考过不及格……” “……那没关系啊，当时一定是没认真复习，现在你那么努力，不会有问题的。”马慧敏费尽心思的安慰。 说起来还挺好笑的，她成绩肯定没萧乐好，却在安慰萧乐，相信自己，你一定能行，噗……她怎么就突然圣母了呢？ 他们期末考结束后还放了假，今天主要是来拿成绩单和家庭报告书，学校分给语数外物化各科老师半个小时的试卷点评时间，之后就会开始正式的寒假。 第一个进教室的是蔡文静，她手里捧着笔记本电脑，让前排同学帮忙调了投影仪，全班的成绩表投放到幕布上。 萧乐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看到成绩表上第一排的开头是自己的名字，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跳静止了。 之后教室里的所有响动，都变成了回音…… “天哪，萧乐太强了吧！” “语文135？数学149？英语150？我的天……估摸她三科扣分加起来比我语文这一门都少！” “物理满分，化学98，政治86，历史99，地理满分，生物97，……我要窒息了……” “总分竟然拉了第二名70多分，我眼没花吧？” “老师老师，表格再往后面拉一下，我看不到萧乐的年级排名了！” 蔡文静满意的看见，萧乐本人也很震惊，她笑了笑，配合的将所有的单元格都缩窄的宽度，最后的年纪排名亮相了。 “萧乐，年级第三？我不信，萧乐合该第一名吧？”有人撇嘴。 “唉，可惜了，萧乐政治不好！”有人咂舌扼腕。 “不愧是拿过全国竞赛第一名的，这什么逆天成绩？” “什么年级第三？”蔡文静惑然的看了看表格，一声惊呼，“啊，不好意思，我刚刚粘贴的时候弄错了。” 她又打开另外一个表格，重新选中了一列年级排名。 “哈哈，刚刚那个是语文的年级排名，萧乐的总分排名是第一，第一……” 第66节 她来来回回念叨了好几次第一，生怕同学们不信。 萧乐又呆了呆。 “我还特地打听了年级第二的总分哦，”蔡文静神秘兮兮的说，“比萧乐差了整整40分呢！” 班上要炸了。 所有人都比萧乐还兴奋激动，马慧敏更是没想到，自己瞎几把说几句心灵鸡汤，就能创造一个大学神。 萧乐扬起脸，一脸傻笑的盯着投影。 真好，她还能考的那么好。 她也觉得自己没必要那么憋着自己，就算是重生了，还不给人家改过自新、少壮努力一回？ 正因为上辈子没能有过波澜，这一次，她才更应该让自己过得有色彩。 一直一直，她都想着，上辈子她是怎么样的，上辈子她擅长什么，上辈子她喜欢什么，上辈子她在曾志斌那边栽了多大的跟头，上辈子、上辈子……没完没了的上辈子，可从自己养的鸭子没被老爸煮了时，她就已经和上辈子不同了。 有些事，正因为上辈子没机会做、没能力做，所以这次才更要去做！ 普通班学生不知道的是，他们领家庭报告书的前一天，实验班进行了一场附加考试。 只考语数英。 第一场是语文，考完之后语文老师迅速把200份试卷扫描到系统中，开始加急阅卷。 然后是数学、英语。 200份比起全年级的一千多份，当然更轻松，所以，实验班的成绩在今天也出来了。 蔡文静参与了英语的阅卷，也明白年级那么安排的意义。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实验班的考试用的是单独的试题，但，他们昨天又举办了一场附加考试，只考语数外，用了我们的卷子。与我们不同，实验班在期末考之后并没有休息，他们一直都在推进课程，那根弦一直没松懈，所以这场考试还算公平公正。” 教室里顿时安静了，所有人都等待着老师说出那个结果。 他们好奇，如果只看语数外三科，萧乐能在实验班排个什么样的位置。 “不过，你们放心。”蔡文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萧乐，“除了一个叫季良平的男生，他总分比萧乐多了5分，其余的，语数外三科都没有萧乐成绩高。” 萧乐与蔡文静对视，眨了眨眼，没吱声。 蔡文静又扒出另一个表格，上面是实验班200人的成绩与排位。 萧乐，比实验班第二名，高出了22分！ 这太可怕了，断层的跨度甚至让人怀疑，萧乐是不是考试开挂作弊了。 省里的高考经过改革后，最终形成了如今的形态——语数外三科算进总分，文理分科后各选择两个选科，只划档不计入总分。 换句话说，如果萧乐去高考，那么语数外门门拔尖、物理满分、化学逼近满分的萧乐，在省内排个前100都不吓人。 事实证明，这是有实践依据的。 萧乐的语数外三科成绩，在实验班里也是数一数二。 马慧敏坐在萧乐身边，难以置信的盯着投影上的成绩表。 她顺着实验班的成绩往下看，季良平是第一名，数学英语满分，语文139，这成绩让她怀疑季良平是不是提前打听过他们普通班的考试卷了。再往后，才有路海、孟甜他们。至于张晓默……抱歉，她没能在第一页的排名表上发现那位实验班的全能学霸。 蔡文静满意的看到学生们的表情，由原本的惊讶期待，到现在的惊叹佩服。他们看着萧乐的目光，与当年萧哲直播萧乐获奖时实验班的学生一样——不论性别年龄，对萧乐满满都是崇拜。 就好像一个奇迹突然降临，他们措手不及，又忍不住寻着奇迹的耀眼光芒，迫切的想要靠近。 好在，萧乐并不知晓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个奇迹，她过于羞赧，甚至有些微不可察的胆怯，也因此没了奇迹该有的距离感。 等班里稍微平静些，蔡文静再次开口：“同学们大可放心这次比赛的公平性，实验班的考试事是临时决定的，老师和学生原本都不知情。实验班的进度一向很快，他们当然不会对普通班进度的考试卷感兴趣，说句不好听的，他们根本不屑找普通班的题目做，进度太落后了，显得他们很low。” 马慧敏嘿嘿的笑着：“这有什么关系，如果实验班打听了卷子内容，还被萧乐拉了那么多分，我只会觉得萧乐更强了。” 班上同学跟着应和，完全不担心这次考试所谓的公平性。 萧乐注意到了，蔡文静用的词，是“比赛”。 实验班为什么突然安排这场考试？为什么要用普通班的卷子？为什么蔡文静觉得这是比赛，到底是谁和谁的角逐？ 萧乐盯着实验班成绩表上排位第一的季良平，不一会儿又走神了…… 58.可耻 这是什么世道，越强越可耻吗？…… 此时此刻, 实验班高一（21）。 昨天上午早读课，他们被告知了即将有一场考试, 只考语数外三科，用的是普通班期末考的卷子。 班主任只扫了一圈那些天之骄子，淡淡道：“学校从来没安排过这种考试，我劝你们不要太轻敌，即便是普通班的卷子也要认真解答。还有，别找人家普通班学生问题目，不嫌丢人的，现在就可以跟我提出弃考要求。” 21班的学霸们面面相觑，不晓得学校又在搞什么名堂。 他们自己正儿八经的期末考分数和排名已经下来了, 期末考之后一天也没闲着, 各科老师轮番上阵讲了两天的卷子。 班主任走后, 班里炸开了锅。 “唉我说, 怎么突然安排这种好事，成心让我们去虐虐普通班的菜鸡？” “哈, 可能是期末考试卷子出的难了点，有些人成绩不够高, 想给他们增加点自信, 更清楚自己在学校里的定位吧……” “等成绩出来, 全年级的成绩都摆在一起，估摸着又有人会捶胸顿足、仰天长啸，我怎么就考不好呢？哈哈哈……” 虽然平时遇上了都和和气气的，本质上, 那些成绩好的天之骄子都会轻视普通班。 对于这次安排的猜测，他们也理所应当的认为，这是为了给实验班显威风, 增加普通班的紧迫感。 路海一直打量着季良平，总觉得，这家伙刚刚眼睛都亮了。 “你很期待？”路海凑到季良平身边，小声问。 季良平不动声色的翻开英语书，路海以为季良平不会理会自己时，那家伙突然开口——“这次，我又能和萧乐一较高下了。” 路海一时说不出话。 每次月考后，他都有打听萧乐的成绩，各科他都认真看过。 果然，萧乐和初中时一样。 一样的不认真。 他记得萧乐曾经的作文，被初中语文老师当做满分作文夸赞，现在……萧乐的作文分数简直惨不忍睹。 “你想认真对决，可萧乐未必会认真应战吧？”路海叹了一口气。 季良平眸子晶亮亮的，整个人散发着雀跃的气息：“一定是因为萧乐认真考试了，所以，惊动了年级组。” 路海：“……” 他无语的看着季良平：“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萧乐到底考了个什么样的惊天好成绩，能让整个年级为了她，专门给实验班加一场考试？”这脑洞太大了吧？ 第67节 打从他俩在竹林里偷听萧乐的话之后，路海明显感觉到，季良平也在隐藏实力。 季良平上课认真听课、坚持不懈的做笔记，下课也该吃吃该喝喝，自习课写作业、看自己喜欢的闲书，放学后……这个路海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每次成绩出来，季良平都与自己认识的那个超级学霸、各种竞赛奖项拿到手软的人设不同。 他成绩在21班太中等了，不上不下的卡在中间，永远吸引不了老师的注意力。 这家伙似乎也对众星捧月的日子感到厌倦，所以并未在哪一科上表现出异常的水平，除了，英语。 说起来，季良平与萧乐还是有点类似的，他们就算总分考的一般，英语成绩总是满分的…… 今天，他们班齐聚在教室里，等待的是一场原本与他们无关的考试成绩的公布。 班上人情绪都很高涨，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唠嗑，对这场插曲一样的考试并不在意。 路海从季良平兴奋的眸光中，嗅出了非同寻常的味道。 他敢打包票，这次班里第一，是季良平的了。 上课铃声响了，班主任拿着一沓打印出来的成绩单，面色凝重的走进教室。 他将成绩单递给前排同学，声音满是不悦，“分一下，一人一张。” 前排同学心尖子都在打颤，有人瞥了一眼成绩单，上面印着21班全体人员的成绩，第一名竟然是季良平？ 他们对于季良平的印象并没有多好。 这个人成绩实在中庸，待人委实不算友好热络，不爱搭理人，摊上英语晚会那种事竟然还冒头往上冲，摆明了是没啥本事、还想要出风头的人。 许多人看到第一名的位子是季良平的，鼻腔中不断的溢出不屑的轻哼。 “平常考的不怎么样，一考旧卷子，立马就班里第一了？糊弄谁呢？” “英语晚会出风头也就罢了，这种时候还来造假？我的天，真好意思！” “老师不是说了，可以弃考吗？有些人真是不自觉……” 路海越听这些话，越觉得不堪入耳。 自己是从初中部直升，所以很多以前的校友都记得，他路海是个成绩好、还在全国英语竞赛中拿过奖的人。 倒是季良平，从连市转学过来，没有任何的知名度，明明那场比赛中他是瞩目的冠军，此刻却甘愿在班里当一个平凡的人。 路海想为季良平辩解几句，又怕弄巧成拙。 他转脸担心的望着季良平，只瞧见这家伙刀枪不入一般，连群嘲都能不放在眼里，一个劲儿的兴奋激动，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这样的季良平，更让21班学霸们不耻，私下里的斥责愈演愈烈。 “都嚷嚷什么呢？”班主任一声大喝，“成绩单都看看，自己考的什么鬼样子，都瞧瞧清楚！” 班主任那阴霾密布的脸，看得人发憷。 班上顿时没了声响。 季良平淡漠着一张脸，抬头看向班主任，却在对视时接收到老师瞬间柔和的目光。 季良平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班主任一开口又是气势汹汹：“季良平那天在我眼皮子底下考的语文数学，中间休息时连教室门都没出，也就考英语之前吃饭、午休，可能时间长一点。可你们别忘了，人家平时英语就是回回满分，普通班的英语试卷做满分，这很值得惊讶吗？” 21班学生这才拿起季良平的成绩仔细分析。 数学考满分的，班上还有三四个，可语文考139的，还真挑不出第二个。而语文不仅是第一场考的，作弊难度也是最大的，你说说那些个文言文、阅读、作文的，有哪个是好作弊的？就算是考完试的，都未必知道自己答案是不是正确的。 班主任哼一声：“早就让你们认真对待，一个个的偏不听。你们知道为什么年级里安排这场考试？” 班上人茫然摇头。 班主任又道：“因为6班有个小姑娘，总分考的太高了超出年级第二名40分，这让许多老师很好奇，这样的孩子搁在实验班究竟是什么样的水准。” “当然，光光几个老师好奇也就罢了，偏偏所有老师都想知道，年级组这才临时给你们安排了考试。” 班主任睨了一眼自己不成器的学生，道：“人家语文135，数学149，英语满分，你们自己算算，哪一科比她高？” 21班哗然。 班主任原本气愤，化为了无奈：“要不是这次季良平考的分数高，我们实验班直接就全军覆没了，你们都不觉得丢人吗？” 实验班老师都觉得脸上挂不住。 那个叫萧乐的学生，总分比实验班第一差5分，却又甩了实验班第二22分。 这只能说明季良平和萧乐拔尖，并不能说明实验班水准高。 路海又发现，萧乐和季良平还有一个共同点——两人再次双双登顶，却被许多人暗地里唾骂嫌弃。 这些人包括实验班的天骄，也包括普通班的尖子生、佼佼者们。 原因无外乎是，萧乐原本在普通班成绩都不算拔尖、季良平在实验班也是中等水准，怎么着，这场考试他俩一起开窍了？ 这种毫无征兆的成绩突飞猛进，让人忍不住想去怀疑。 别人吐槽吐槽季良平，路海还能忍一忍，心平气和的告诉他们季良平底子很好基础很扎实。一听到有人说萧乐的不是，路海立马就火了。 他冲到那个正讲的眉飞色舞的男生面前，垂在身侧的手捏得紧紧的，瞪着男生的眼睛通红通红。 男生名叫丁炜，高一上学期的月考成绩在21班从未出过前十，这次因为季良平突然爆发他落了个第十一名的尴尬成绩。 他看着路海红通通的眼睛，怔了怔，差点以为路海要打他。 路海的确想出手，却又在瞥见一旁恰巧路过的季良平时稍稍稳定了情绪。 他盯着丁炜，一字一句的说：“看你平时也是正义感挺强一人，怎么这种时候开始造谣生事了？你又不认识萧乐，你怎么知道人家考试就是靠作弊的？你倒是做一个给我看看，我也想知道你能不能作弊做到语文135。” 丁炜一脸“你脑子没病”的表情看着路海，他不屑的笑笑：“怎么着，我不会一不小心，冒犯了你女朋友了吧？” 说着，附近几个男生也跟着起哄、喝倒彩，看那架势，似乎想要把班主任招惹过来，好好惩治一下早恋的路海。 路海气的脸都红了。 “你们知道什么？初中时我和萧乐一齐参加的英语竞赛，全国赛里头我只拿了个三等奖，萧乐可是冠军！你们拿过全国赛的冠军吗？竟然还在这里编排一个冠军，觉得人家没能力考高分……” 路海憋住心底的异样，镇定了一下，又轻轻笑开，“这是什么世道，弱者竟然觉得强者太强了，所以能力强反倒可耻吗？” 59.喜欢 你！ “你……”丁炜脸都黑了。 显然是没料到, 向来和气阳光的路海还能说出那么咄咄逼人的话。 季良平站在不远处，定定的望着路海。 这样的路海, 他觉得很陌生，陌生的让他产生了危机感。 他想起那一晚，萧乐一边哭一边凝望着路海的样子……瞬间，呼吸都带着轻微疼痛。 第68节 最终，季良平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没能忘记，自己一直以来甘于平庸的理由。 只要还能和萧乐一齐认真比试一次，他就满足了。 其他的，都无所谓。 萧乐发誓，她真的只是出来上个厕所而已, 至于听到有人对自己的成绩质疑挖苦、看到路海和其他男生为了自己起争执……这些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对于成绩, 萧乐既惊又喜, 没想到, 自己初中时的基础那么牢固，到了高中还能有那么明显的优势。也幸好她一重生就没放弃过学习, 这才有了今天排行榜上优秀到令自己都怀疑的自己。 看到路海为她愤愤不平，萧乐很欣慰, 路海果然如同自己看到的一样, 正直果决, 是个好人。 萧乐刚准备离开，就瞥见了一旁的季良平。 他笔直的站在一旁，听着身边人对他的指指点点、对他分数的怀疑轻视，原本骄傲的不可一世、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的季良平, 竟然连半句为自己辩解的话都没说。 看着这样的季良平，萧乐有点难过。 季良平不该是这样的。 她记忆中最鲜活的季良平，一直是全国赛时, 表情冷淡却透着嚣张，语气淡漠却又与自己、路海一起逛书店、逛小吃街……骄傲却不乏人情味。 上辈子，季良平也在高中时转学到了温市一中，并在整个高中里没有丝毫的知名度。那时候的季良平到底为了什么而低调，萧乐无从知晓，只是，她不想看到这样的季良平了，明明可以登顶，却还饱受质疑。 他根本，不必要遭受这些。 “季良平，好巧啊。”萧乐先对路海笑笑，又走到季良平面前。 季良平有些恍惚，他轻轻“嗯”了一声，没再开口。 萧乐不在意的笑笑：“上次英语的全国赛里，我俩打了个平局。这次，你可算是赢了我了，是不是很开心？” 季良平微怔，看着萧乐笑容灿烂的样子，原本深邃的没有波澜的眸光微动着。 只一个不一样的眼神，就让萧乐觉得，此刻的季良平格外动人。 不等季良平回应，那边与路海对峙的丁炜问，“这女生谁啊？” 路海淡淡的吐出两个字：“萧乐。” 这里本就因为争执而热闹着，听到传说中一鸣惊人的学霸现真身，他们纷纷看向那个惊艳了全年级老师的人。 入目的女生远比想象中要普通。 普通的身材长相，普通的穿着，只是在季良平那个冷漠家伙面前还能笑容粲然而已。 除此之外没有半点顶级学霸该有的气质。 人群中有人失望的叹了口气。 这样的萧乐远没有季良平瞩目，好歹季良平是21班的，考得再差也是实验班前30，一张脸白皙清俊，随便往那一站，身姿提拔，端正笔直……气质上比那个传说中的萧乐好太多。 季良平盯着萧乐，过了好半晌，才道：“为什么？”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估摸着只有路海能听懂。 萧乐笑嘻嘻的说：“如果有这个能耐，还是施展出来比较好。我都被班上同学鄙视了，他们觉得我整天学习还考的不高，真是太惨了……”萧乐故作悲伤，“鄙视就鄙视吧，有些家伙还很同情我，你说说这什么事儿？”悲伤完了，笑容愈加浓烈。 季良平绷着脸，显然是不信。 萧乐摊了摊手，无奈，“好吧，其实就是觉得没意思了，每次都要认认真真的考平均分，这很费精力的好吗？再说，”萧乐朝季良平凑了凑，低声说，“萧乐可以平庸，但季良平不可以。看到你那样被人怀疑水平，我有点难过……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隐藏实力，我打破了这一点，很抱歉，但我们是朋友吧？偶尔也该听听朋友意见的嘛！……” 季良平只是望着萧乐原本明媚的笑，突然就认真起来，他心底有些触动，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嗯，随你。” 萧乐倒吸了一口气，只匆匆瞥了季良平一眼，抛下一句“我还有事”，一溜烟儿跑远了。 她冲回教室里，坐在座位上久久，才平静下来。 “怎么了？”马慧敏担心地问。 萧乐叹一口气：“有个漂亮的人对我抛媚眼。” 马慧敏：“……”感觉自家姐妹怪变态的。 那天晚上，萧乐在q上找了夏静绮。 高中生活忙碌，她们高中后就很少能聊天了。 萧乐：『你说，有什么原因，能让一个十分出众的人甘愿平凡？』 夏静绮：『……』 夏静绮：『这问题太做作了吧？』 萧乐：『……正常人确实不会做这种事。”因为没能力出众，本身就很普通。 夏静绮：『如果是季良平，我倒是可以理解。』 萧乐盯着手机屏幕，呆滞了好久，最后，忍不住敲下三个字：『为什么？』 夏静绮：『【哀嚎.jpg】这是什么事呦，你应该已经遇到季良平了吧？』 萧乐：『？？？你听说了？』他们一个学校的，那么优秀的季良平没有留在连市，肯定会有风声。 夏静绮：『也不算是听说吧，他早就告诉我了。』 萧乐沉默了，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夏静绮和季良平那么熟？ 这么说太自以为是了。 只是，从她对季良平的了解来看，季良平跟同班同学都熟络不起来，他与夏静绮又不是一个楼层的，根本没什么照面机会，更别提关系热络了。 夏静绮一慌，赶忙和盘托出：『算了算了，这种事瞒着你也没意思……他之前问了我好多关于你的事。』 萧乐：『这个……唔，我懂，他把我当成对手，所以比较看的起我。』虽然，受之有愧。 夏静绮嘴角一抽，还是继续解释：『你想多了，开始的确是对手，但照他这种琢磨对手的态度，他八成是对你有意思了。』 萧乐：『意思？什么意思？』是她理解的那种意思吗？ 萧乐回忆着季良平那张漠然却惊艳出挑的脸，心脏猛烈跳动了一下。 夏静绮：『哎呀，你是真迟钝还是假正经？就是喜欢你的意思……谁闲的没事非得跑去温市那个地方上学？难道就因为父亲调职？可他完全可以跟着母亲住在连市，况且他是什么冷淡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个把月见一次父亲对他来说完全没问题……』 萧乐：『……』 可上辈子季良平并不认识自己，他还是来了温市。 夏静绮：『我跟你说，季良平初中时跟同班同学说的话根本没有超过十句的，你自己数数，他是不是每次见你都会啰里吧嗦说很多？』 萧乐没吱声。 夏静绮又絮絮叨叨：『你刚刚的问题问的是季良平吧？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不想在成绩上受到过分关注。如果季良平也做了同样的事，多半是在配合你。』 萧乐依旧没吭声，惊得夏静绮直接打了个电话。 萧乐愣了愣，按下接通键，夏静绮的声音像炮仗一样，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你别不说话啊，你这样弄得我还怪害怕的。我刚刚说的绝对不是在逗你，都是真的。季良平那时候明明白白告诉我，他想来找你，想和你一起上高中，他觉得那样才能让高中不枉称为高中……说的挺玄乎的，好像高中没了你就上不了似的。” 第69节 这信息量太大了，萧乐的脑容量一时加载不起来。 她闷闷的“哦”了一声，还在消化着那句，“就是喜欢你的意思”…… 萧乐问：“为什么会喜欢我这种人？因为我在省赛中赢了他？” 夏静绮气的，鼻子都歪了。 “行吧，你是真的傻，我错怪你了！” 萧乐：“……”不然呢，还会因为什么？ 夏静绮怒气腾腾的吼着：“契机一定是这个，如果一个人都不能作为他的对手，凭什么引起他的注意？他以前从来不理人，你来找我之后，过了一个寒假回来，他竟然主动找我要联系方式，这不是爱屋及乌，还能是什么？为了联系上你，他都纡尊降贵的来找我了。” 萧乐一哂，“纡尊降贵？不至于吧……” “有一次我去办公室，听到老师说季良平的家庭住址，就get到了，我俩不是一个路子的，那家伙住的地方，把我家三套房子给卖了都不够换的。” “……”压力有点大。 萧乐上辈子是母胎单身，二十多年里也有过桃花几朵，都烂的不值一提。 重生果然是带着挂来的，上来就被一个富二代青睐了。 夏静绮越是那么说，萧乐越是怀疑。 想想自己在季良平面前，狼狈的什么都不剩，或许唯一能看的就是现在尚能维持的好成绩了。 她突然没脸见季良平了。 萧乐斟酌了许久，最后打电话联系了路海：“能给我补补课吗？” 60.顶包 季良平竟然愿意顶包路海？！…… 路海吓得, 手机差点儿给扔了。 他低头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没错, 给自己打电话的就是萧乐。 他苦哈哈的笑了：“没搞错吧？你们期末考的卷子我们也做了，我语数外总分比你低了34分，你还来找我？” 萧乐十分郑重，“没搞错，我想找你给我补一下数学。” 路海：“……我数学虽然也是满分，可你的数学考了149吧？”这有区别么？ “你们进度比较快，所以，想借你的笔记看看，如果可以的话, 能给我推荐几套题目吗？” “……行吧, 明天中央书店见。” 萧乐抱着抱枕, 靠在床上, 盯着电视黑洞洞的屏幕，过了许久, 她扯着嗓子对屋子外头的刘美苓道：“妈，我的新房间里不要装电视, 我不爱看！” 他们家老房子快拆迁了, 品尚那边的房子正在装修, 还差电器没置办，之后再晾个半年，等老房子一拆，就得入住了。 刘美苓正在刷碗, 听到闺女这一嗓子，两手泡沫没擦就冲进来。 “怎么了，这是？” 萧乐下巴搁在抱枕上, 有些失落：“我想好好学习。” “……”刘美苓觉得自家闺女这次考好了之后，整个人都不对劲儿了，尤其是没有自知之明这一点，实在让人捉急。 萧乐盯着抱枕上黄亮亮的皮卡丘，目光变得坚定：“如果成绩再好一点，是不是就能弥补其他方面的差距？” “那是当然，呵呵……”刘美苓笑笑，想缓和气氛，却越笑越尴尬。 这孩子到底怎么了这是？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刘美苓小心翼翼问：“该不会、因为季良平？” 萧乐一时没忍住，僵滞的眼神出卖了她。 刘美苓喜上眉梢：“那你还愁什么呦？愁自己配不上他吗？” 萧乐不吱声。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和季良平是一个次元的。 过了许久，萧乐才小声道：“所以才要在成绩上弥补一下，总归，我要有点长项吧？” 刘美苓：“……”她要不要告诉萧乐，他们家在两年前买的房子，价格又在疯长？ 即便是价格涨了很高，刘美苓也没打算把房子卖掉。她虽然不太懂深层次的经济问题，但照这种趋势下去，房价再涨五年不是问题，只是后头可能涨势不会太大而已。最近，她也终于从熟人那里打听到了，品尚那边要划分成学区房，这让她更加坚定了房子不能仓促转手。 房价涨，意味着身价涨。 他们家也没有小乐想象中的那么拿不出手吧？ 萧乐一晚上睡得都不太好。 现在是寒假期间，实验班之前比他们多上了三天课，只为了跟普通班赶同一天放假。 第二天一大早，夏静绮就给她发了消息，问她有没有什么安排。 萧乐没在意，随手回道，待会儿要□□书店买几本教辅资料。 夏静绮好一番感慨，萧乐还多说了一句，你也别放松警惕啊，现在不好好学，以后只能感慨少壮不努力了。 萧乐是有切身体会的，她上大学那会儿就整天在宿舍里哀嚎，少壮不努力，嗷嗷嗷…… 温市的冬天又干又冷，萧乐在公交车上晃悠了十几分钟，下车时一阵风刮过来，差点以为脸上要被吹的起皮了。 她出门时心不在焉的，连个围巾都没带，脖子上光秃秃的，只能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顶上，戴着羽绒服帽子，畏畏缩缩的。 路过一面玻璃墙时，萧乐看到镜子上反射出来的自己，缩头缩脑，有点窝囊相。 其实，在联系路海之前，萧乐挣扎了很久。 大哥的确能给自己辅导辅导，可远在连市，并且还没放假，假期二十来天，一结束又要离开，找大哥辅导不是长久之计。 季良平么，她之前住院时一直看的季良平的笔记，后来还抄了一遍才还给他。可是，自己对他抱着那样的心思，根本没脸找他辅导学习。 况且，季良平不是把自己当对手么。 如果对手失去了竞争角逐的水准，季良平还会那么特别关注自己么？ 萧乐很担心这一点。 她一点都不想亲身试验一下。 她只想稳稳当当的，让自己成绩更好，之后考一个好大学、好专业，最好在毕业前就挑一家不错的企业，或者继续读研，读研之后进一家更高端的企业，奋斗个三五年，成为不错的职场人…… 那时候，她应该小有积蓄吧？那时候，她应该相对成熟稳重，小有所成吧？那时候，她应该，勉强和季良平匹配的上吧？ 为了这样一条长满荆棘的不归路，萧乐毅然决定，厚着脸找路海这个白月光帮忙。 第70节 白月光好归好，终究是上辈子的白月光。 既然白月光了，那还是藏在心里比较好，或许十年、二十年之后，自己提起路海，还能感慨一句青春年少。 萧乐现在看到路海，唯一的感觉就是，不能觊觎，不能弄脏。 她在一楼的借阅区坐了十来分钟，室内的空调不要钱的刮着暖风，熏得她昏昏欲睡。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轻翻书页、轻细脚步的声音。 这时，一段连续的沉稳脚步不断靠近，萧乐揉揉眼，估摸着是路海来了。 她抬起头，入目的竟然是季良平。 萧乐微怔，呆呆的仰脸看着季良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么惊讶？”季良平轻轻抽开一张椅子，在萧乐身边坐下，“路海有事，让我来给你辅导。” “……是吗？”萧乐皮笑肉不笑，心里一阵哀嚎。 谁来不好，偏偏是季良平来了。 她现在最不敢和季良平碰面，更别提被季良平辅导了。 她低下头，偷偷给路海发了个消息——『你有事吗？怎么没听你说……』 路海发一个“抱歉”的表情包，『家里突然有事，我找季良平去顶包了，他应该比我更专业。』 萧乐偷偷瞥一眼季良平，见他低头翻着自己带来的笔记，便趁机手忙脚乱的回复路海：『唔，好吧，下次有事直接和我说就行了，不用麻烦找人过来的。』 想来她和路海都认识的学霸，也只有季良平这一个。 为了不留后患，萧乐着急忙慌的添了这句话。 季良平看一眼周围，所有人都静悄悄的，他压低了声音对萧乐说：“先去挑书吧。” 萧乐本来的那丁点儿困倦，因为季良平的出现，消散的干干净净。 她点点头，跟在季良平身后。 季良平从书架上抽出的习题，她看都不看，全部接收，之后到了收银台，季良平竟然还准备付钱？？？ 萧乐脸一黑：“你住手！” 季良平手僵在半空，收营员一脸懵的看着萧乐。 萧乐把季良平推到一边：“你让一让，别妨碍我付钱。”她语气有些别扭，都不敢回头看季良平一眼。 她都不知道季良平在想什么。 路海让他来顶包，他也心甘情愿过来当“备胎”，来就来了，他还想当人形atm机，这让萧乐又受了一把刺激。 看来季良平太富有了，富有到，一遇到结账这种事就忍不住掏钱包。 这该是什么样的财力才能产生的惯性行为啊？ 萧乐那么一想，脑子霍霍的疼起来。 啧，压力好大…… 完全不明白萧乐在纠结什么的季良平，看着萧乐皱着眉付钱时，从口袋里抓出一把像是废纸一样的钞票，似乎意识到了尴尬，萧乐还对收银员不好意思的笑笑，抽出几张递给收营员，依旧我行我素的将钞票团成一团塞回口袋…… 季良平不明白这个场景有什么特别，只是莫名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唇角微漾出笑意。 萧乐付钱时，满满都是对现在科技水平的嫌弃。 她用了那么多年扫码支付，一下子回到现金收款时代，还真不适应。 她平常也没有装钱包的习惯，只能把钱塞口袋里，这一塞就不免拿出来时像是在揉废纸。 察觉到季良平在盯着她，萧乐拿着钱的手抖的更厉害了…… “书店太安静了，不适合辅导。”季良平走出书店大门，回头看到萧乐时，正巧一阵风灌进萧乐脖子里，萧乐整个人都缩起来，迎风颤了好几下。 萧乐又拉紧了羽绒服拉链，有些舍不得身后暖烘烘的书店。 忽然，一个温暖的东西落在颈间，带着不太有侵略性的温热柔软触感，让萧乐心跳瞬间禁止后，又砰砰砰的躁动不已。 “你……”她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表情，只是忍不住的暗自羞赧。 季良平把围巾绕了两圈后，轻轻在萧乐脖子后面打了个结，他抬手认真整理着，用围巾遮好萧乐的脸颊，直到萧乐只露出两只眼睛和额头，才满意的把手收回上衣口袋里。 “有什么推荐去的地方吗？”不等萧乐说什么，季良平先开口问道。 萧乐伸手想扯掉围巾，手都落在上面了，又眷恋那种不温不火的温度，怂兮兮的缩回手，十分嫌弃自己。 “有一家甜品店，我以前和大哥常去。” 季良平点头：“就去那里。” 他伸手招了辆出租车，萧乐报了地址，进了甜品店后，萧乐才后悔起来。 这家店因为常来，老板和她也认识，万一下次和大哥来露馅儿了，那可怎么办…… 萧乐解下围巾，随便点了两杯喝的，看到季良平老毛病犯了想付钱，赶忙说：“下次你付，这家我熟能打折。” 季良平拿钱的姿势顿了十几秒，没由来就笑了：“好，下次我付。” 萧乐和老板对视一眼，老板满脸揶揄，萧乐尴尬的要命。 不仅尴尬，还困惑。 她应该没说什么茶里茶气的话吧，怎么感觉像是触碰到了季良平的某个萌点，那家伙一下子兴奋又开心的，好像是占了多大的便宜。 61.脸红 萧乐，你是成熟的阿姨了，不能脸…… 萧乐催促着季良平先去找座位, 自己站在吧台前等老板加工热饮。 老板一见季良平离开，就忍不住轻声调笑：“这回可终于换了个人了, 再缠着你哥，你哥就要打一辈子光棍了吧？” 萧乐有些无语，无奈道：“下次可别跟我哥说啊，他会吓死的……” “哈哈，那当然！”老板嬉笑着，“我也不想看着你打光棍啊。” “……” 萧乐郁闷了许久，才道：“还没发展到那种关系，只是，我有点喜欢他。” 老板一听, 笑的更欢畅了：“你知道他为什么想付钱, 又没付钱吗？” 萧乐思索了一下, “因为我付可以打折？” “因为不想被你觉得, 他是个败家子儿。” “……”行吧，这鬼扯的理由, 她妥妥的被耍了。 萧乐端着两杯热拿铁回到座位上时，看着季良平的侧脸, 沉静清俊, 那感觉, 好像一幅端庄静雅的秀丽山水图。 这样的季良平，怎么会有自己是败家子的想法？ 所以，萧乐觉得老板简直就是失心疯了，才会有那样异想天开的想法。 老板还是不了解季良平, 所以才会这么说吧。 萧乐本以为，季良平那种沉闷冷漠的性格，来辅导自己时一定十分严厉。 结果——萧乐喝热拿铁用了20分钟, 慢慢腾腾的翻着笔记本用了15分钟，然后干脆盯着橱窗外的人流发呆……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了，季良平连个音节都没发出来。 萧乐：“……”这是，不想教她，所以能拖就拖？ 第71节 她狐疑的望着季良平，却发现季良平也在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萧乐不自然的低下头，翻开教材中的一个单元，“唔，我们教到这里了，要现在开始吗？” 季良平“嗯”了一声，照着萧乐的进度翻开自己的笔记。 “实验班涉猎的范围广，经常会有一些引申，并且难度也大，我就按照我们的知识点来了，反正也是提前学，不要有压力……” 萧乐目瞪口呆，没想到季良平那么“尽心尽责”，还能在辅导前来一段开场白。 真是，绝了。 这不是萧乐第一次见识季良平的唠叨了，自己住院那会儿，季良平背了一书包的东西去看自己，又是笔记又是习题册又是小说又是企业史的，着实吓了萧乐一跳。 或许，更多的是触动。 那时起，萧乐见到季良平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她能察觉到，季良平对待自己很认真耐心，不管起因是什么，那份温暖的关怀还是让萧乐暗暗感动了一把。 被一个颜值和能力并存的天之骄子，如此关怀备至、细致入微的对待，想要不心动，很难吧？ 萧乐没谈过恋爱，只体会过一次暗恋、到明恋、最后到失恋的经历。 那滋味，让人苦涩到心里去了。 也因此，她此刻心里格外的甜，像是刚刚打好的鲜奶油，即便没有过分甜腻的香味，却散发着格外诱人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去品尝。 萧乐不小心走了神，等她再次看向笔记本，发现季良平还在同一个知识点上讲解着。 她正奇怪着，就听到季良平说，“怎么了，注意力有点不太集中……是，饿了吗？” 萧乐：“……没，没事，刚刚没进入状态。” 这…… 萧乐感觉脸上臊红。 显然，季良平一直注意着她的状态，并且还非常配合的在她走神结束时把刚刚的知识点又讲述了一遍。 她觉得，自己以后绝对找不到比季良平更体贴的男朋友了。 如果有，那个人也绝对没有季良平颜值高。 就算颜值差不多，也绝对不会比季良平成绩更好。 万一自己真的走了狗屎运，能找到颜值高成绩好还对自己好的人，那人的钢琴也一定弹得没有季良平好…… 综上，季良平大概是自己这辈子遇到最好的人了。 可惜，自己未必驾驭得了。 这么一想，萧乐不仅又走神了，还更失落了。 季良平的手轻轻敷在面前人的额头上，蹙着眉，“怎么温度那么高？是不是刚刚在书店外头冻着了……” 萧乐还没来得及反驳解释，就听到吧台后面，传来一阵爆笑声。 老板笑的趴在台子上：“哈哈哈，小伙子，你少说两句关心话，她马上就能消停下来，哈哈哈哈……” 萧乐：“……” 她用力瞪了老板一眼，心里呕的要死。 萧乐，你都多大年纪了，二十来岁、阿姨辈分了，搁这儿被人家妙龄少年关切几句，就那么控制不住自己？ 没啥好说的，卑微……上辈子没谈过恋爱的卑微…… 记得有本书上写过，年轻时不要遇见太过惊艳的人。 这句话萧乐只记得前半句，忘了后面。 设身处地一想，下文大概是说，见到了像季良平这样优秀的人，以后看到谁都觉得不如他，如此一来，注孤生。 萧乐很是后怕。 。 季良平从头到尾，除了关心萧乐两句，剩下所有的话都与辅导课程有关。 萧乐找路海、而不是他，让他很挫败。 这意味着，比起路海，自己在萧乐心中的地位还是差了很多。 好在，路海是个傻子，大好机会，让给了自己。 季良平还记得，电话里，被自己三言两语扰乱心神的路海。 最终，路海慌乱而没有自信心的说，我考试成绩都没她高，怎么好意思跟她讲题？等我闭关一段时间，在那之前，作为好兄弟、好战友，你先帮我顶着。 季良平语气淡淡的回他，知道了。 心里却想着，我们是情敌，才不是好兄弟好战友。既然这次让我抓住机会，下次……你还想有下次？ 他无声的笑着，得意又庆幸，电话那边的路海什么都没看见，还以为季良平不太愿意麻烦。 换做是其他人，路海肯定不会拜托季良平。可季良平把萧乐当做对手，萧乐的事，季良平多半不会拒绝。 路海不知晓，他拱手让人的，并非简简单单一次辅导机会。 。 萧乐今天实在没心情学习了。 上午的甜品店有些空旷，如此一来，她和季良平说什么，老板都能偷听到大半。 萧乐草草收拾了一下东西，对季良平说：“抱歉，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回去先自己看看，不懂的再问你。” 季良平没有半句反驳，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点头，跟着收拾东西，最后把笔记本交给萧乐。 “这个你拿着。” 萧乐有些微的吃惊，她接过笔记本，感激的笑笑：“谢啦，一定在开学之前还给你。” 她怕自己太拖沓，耽误了季良平原本的学习生活。 季良平轻轻“嗯”了一声，仿佛是没有自己思想的机器人，无论萧乐说什么他都听着，从不反对制止，甚至没有表达自己任何的不满不耐。 萧乐跟老板道了别，拐了个巷口，才问道：“原本你在十一中也很高调吧？为什么来了这里，偏偏要做个中等生呢？” 季良平顿住脚，定定的看着她。 萧乐也跟着止步，站在小巷子里，四面的风被遮蔽了不少，头顶又是暖阳，也不算冷。 萧乐又添了句：“如果不想回答，也可以不回答，我只是……” “好奇”那两个字还没吐出来，萧乐就听到对面人不紧不慢的开口—— “排名和成绩对我而言，都无所谓。老师教的我都会，考试题目也都能做到，这些对我来说都没有难度。初中时，我想做一些有挑战的事，却总是拿第一，直到……遇上你。 “后来父亲调职，我也跟过来进了温市一中，想着，如果能和你一起学习、考试，生活一定比初中更有趣……但是，你根本没在实验班。” 萧乐有点发怔，她也没料到季良平会认真解释，还那么啰里吧嗦的没个重点。 第72节 “呃，我不在实验班是因为，我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么有能力的人。我也会怯场，觉得自己现有水平都是比别人花费更多时间精力的结果。我是笨鸟先飞，不是天赋型。” 季良平却不理会萧乐的说辞，他淡淡的看了萧乐一眼，将萧乐所有的惊讶、心虚尽收眼底。 季良平道：“自制力也是能力，你水准很高，毋庸置疑。” 萧乐更心虚了。 她才不是有过人的自制力。 上辈子在她初高中那会儿，就是因为太贪玩儿才没能考个好大学。说起智商，她似乎并不差什么，说白了，该努力的时候没努力而已。 如果不是经历过被人硬生生的拆散家庭、大哥被车祸殃及无辜枉死、母亲因为再婚后的不幸婚姻精神失常……她根本不会在重生之后那么专注的去学习。 她对学习不感兴趣。 她只是想改变自己的人生。 她只想好好活下去，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活下去。 如果还可以幸福，那就是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了。 有时候，越是卑微的心理，越是能激发人的潜能。 萧乐觉得，自己这次能考那么好的成绩，就是因为在初中那会儿见多了曾志斌那张恶心的嘴脸，见一次被刺激一次，一受到刺激，她就格外努力拼搏……这才有了今天基本功扎实过人的萧乐。 季良平看着萧乐又出神了，表达了今天第一次的不满。 他有些生气，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看到臂弯上挂着围巾，便气冲冲的将围巾绕到萧乐脖子上。 一圈一圈，萧乐看着对面人愠怒的脸，以为他是恨铁不成钢，想要把自己勒死。 62.难题 这道判断题太难了！ 季良平再次在萧乐脖子后面打了个结, 这次，他整理围巾时表情气愤、下手却格外轻, 只是没用围巾挡住萧乐的脸颊而已。 萧乐摸摸脸，有点冷飕飕的。 “昨天夏静绮找我了。”季良平声音很淡，却格外平稳。 萧乐颤了颤，心里暗戳戳的骂夏静绮这个叛徒。 季良平道：“我是在毕业前问她要了联系方式，因为知道自己有机会来温市，所以，想来见你。” “我不相信，除了这个，没有其他理由了。”萧乐这回格外硬气, 她扭过脸, 想想上辈子季良平也来了温市, 那时候根本不认识自己, 她就觉得季良平来这里另有隐情。 季良平微怔，又道：“父亲工作调动, 母亲想过来，还在犹豫, 他们都在等着我的回音。如果不是你, 我或许也会来温市。” 萧乐不知道, 听到这句话，她眼底满满的，全是失落。 盯着对面人黯淡下来的眸光，季良平有些心疼, “可是我认识你。父亲母亲询问时，我想也没想就说要来这里，那时候我就知道, 因为你在这座城市，所以我一定会来，根本不会有犹豫。” 萧乐盯着墙上裂开的缝隙，根本不敢看季良平的脸。 她怕看见自己招架不住的眼神。 季良平的脸，季良平向来淡漠的性格却啰里吧嗦说了那么多，再配上季良平关切焦急的表情…… 萧乐捂住脸。 她不敢抬头看，不敢就不敢吧，竟然还克制不住的脑补了。 后果就是，她现在羞的想翻过这座墙，那样季良平就看不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了。 谁知，最近都很体贴的季良平，这次相当直接。 他盯着萧乐的脸，因为被手遮挡住了，他只能看到耳朵那边。 “萧乐，你耳朵红了。”季良平道。 萧乐侧身背对着季良平，恼羞成怒：“不要说了！” “为什么不说？”季良平尚且沉着冷静，从容的说，“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夏静绮也对你说了，可你就是不承认。” 萧乐：“……”这还是她认识的季良平吗？ 季良平会那么热切的表达自己的情感吗？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咄咄逼人的架势，的确是季良平的劣根性。 季良平依旧不依不饶：“听说你在纠结我来温市的理由。这有什么好怀疑的，因为你，我才会来温市一中读书，因为你我才想进实验班，因为你和萧哲在竹林的那番话，我才想着不那么引人注目。那天，你又亮开了我俩的全国英语竞赛冠军成绩，我才想着，要不以后和你一起，成为金字塔尖的学霸……” 这回换成萧乐沉默寡言了。 她背对着季良平，听了季良平的长篇大论后，竟觉得心里格外平静。 像是得到了某种确认和保障，萧乐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她手按在胸口，深呼吸几次，才闷闷的说：“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季良平微怔，恍然失笑：“很多话我不说，因为没必要。我可以记住很多人，这是下意识的行为，我控制不了，但我可以选择不和他们交谈，因为不想。” 他顿了顿，颇为无奈：“现在再不说，你就又要怀疑这怀疑那了……” 萧乐刚散热的脸，差点又红透了。 萧乐叹了口气：“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季良平惑然：“……哪样？” “臭不要脸，流氓样。” 季良平：“……”流氓？他？他做了什么流氓会做的事吗？ 这个问题，季良平想了整整一天。 萧乐真正想说的是，那样冷漠的仿佛世界都与他无关的季良平，漠然的连一个回应都曾懒得给她的季良平，怎么会变得那么……缠人又啰嗦？ 这话被季良平听到，得呕死。 合着他费了那么多口舌，解释半天，人家根本没听懂？ 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 因为喜欢，所以说再多话，也不为过。 刘美苓看到早早出门的萧乐，快中午才回的家，一回家都开始发呆傻笑。 刘美苓先是担心，担心完了又忍不住猜测，这事与季良平有没有关系。 可，小乐早上出门前明明说，她约了路海那孩子啊？ 刘美苓有点弄不明白自家女儿的路子了。 午饭时候只有她们母子俩，刘美苓憋不住了，问：“和季良平有后续了？” 第73节 萧乐一惊，“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 刘美苓白了她一眼：“你是我生我养的，我还能猜不出？” “没什么后续，只是，昨天有人跟我说他喜欢我，今天跟他确认了一遍。”萧乐忍不住偷笑，“他啰里吧嗦说了很多，还挺好笑的。” 刘美苓立马意会。 看样子不是挺好笑，而是挺称心如意的。 萧乐不晓得，他们这样算是什么关系。 她没对季良平说过喜欢的字眼，只是季良平自己搁那儿“我喜欢你”“你喜欢我”说了一大通。 搞不懂…… 母胎单身的萧乐，即便是看过很多小说、言情剧、偶像剧，还是不能领悟关系确认的真谛。 这道判断题太难了，就算有再多的参考资料，她也根本不会做啊！ 萧乐还在那纠结着，就收到季良平的消息—— 季良平：『明天还在甜品店辅导吗？』 萧乐想了想，回：『可以。』 季良平：『带上笔记，一本教辅，一本习题就行了。』 萧乐：『哦。』 萧乐想着，自己是不是太冷淡了，要不要多回几个字？可她想了半天，如果老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回答，她可能会回复“好的”、“知道了”……也太僵硬了，根本不像是交往中的人。 萧乐绞尽脑汁，最后想出一个绝妙的词——『好滴！』 季良平：『……』 季良平：『干巴巴的，发什么“好滴”？』 萧乐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不过脑的，做了傻事。 她回一个【尴尬.jpg】，却看到季良平的消息又来了—— 季良平：『明天记得多穿衣服，围巾口罩手套都要带上，你的手很冰，要记得保暖……』 季良平：『可以晚一点起床，不用太早。』 季良平：『其实，我是想着，一起吃午饭什么的……』 季良平：『如果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阿姨那边没关系吧？』 萧乐：『……』 萧乐：『其实你可以打电话的，真的。』 季良平那边消停了十几秒，然后，萧乐的电话响了。 “萧乐？”季良平不放心的确认一遍。 萧乐“嗯”了一声，季良平才放心道：“女孩子的家长都很反感早恋吧？好像是怕女孩子吃亏……如果以后哪里有不方便的你一定要和我说，你和阿姨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不能再闹脾气了……” 萧乐又“嗯”了一声，觉得自己太冷淡了，又道，“我知道了。”这下字够多了吧？ 萧乐有些得意，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 季良平又收到了诡异的回复。 同一句话，萧乐竟然给了自己两遍回应。 他想到了什么，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萧乐不知道原因，有点奇怪，季良平没头没尾的，傻笑什么呢？ 季良平笑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没必要刻意多说那几个字。” 萧乐：“……被你发现了。” “只要你听我说话、给我一个回应，就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萧乐鼻子一下子就酸了。 以前的季良平，不是这样的吧？ 以前的季良平，怎么会说那么卑微的话？ “白痴啊你，要求那么低……”萧乐咕哝一声。 季良平笑笑：“听说你没谈过恋爱，我也没谈过，所以，我想让你自在一点。” “说什么傻话……” “自在一点和我相处，你就会轻松一点，我也会觉得很开心。” 萧乐别扭道：“你是开心了，我一点都不开心！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肯定更自在！” “可是，某人前天还问了夏静绮，有关我的事。”季良平故意道，“你确定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不会胡思乱想，还能开开心心的去上学？” 萧乐：“靠！你们俩还能不能处了？”合起伙来欺负她一个？ 她觉得夏静绮太魔鬼了，什么都捅给季良平，让她无处遁形，连假装不在意都能瞬间被揭穿。 季良平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正色道：“你别怪夏静绮，她那天被你拉着说了很多话，她也是会害怕的。” 萧乐没吭声。 的确，上辈子与这辈子，夏静绮都是自己倾诉的对象，可她从来没考虑过这一茬。 夏静绮关心自己，所以在知道自己的难处后，她会焦虑、会不知所措。 那种感情是真实存在，不可抹杀的。 “好吧，原谅你们了。”萧乐的良心还是过意不去。 快要挂断电话时，季良平添了句：“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商量，夏静绮……做闺蜜就够了，不需要再承担更多。” 萧乐梗着脖子，“你盼着我点儿好吧！” 气冲冲的挂了电话。 她这辈子最大的毒瘤曾志斌都解决了，只要她以后规规矩矩的，除了天灾不可避免，还能有什么大事？ 季良平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忍不住低声笑起来。 63.暴露 被大哥发现了啊啊啊啊啊…… 林云清早就从丈夫那里听说了, 自家儿子有个在意的女孩子，曾在英语竞赛省赛中赢了自家骄傲的儿子, 后来的全国赛，两人还平分了冠军…… 这在良平入学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对手。 而后，丈夫工作关系需要调往温市，她有些犹豫，却听到丈夫说，“还是全家一起去吧，良平喜欢的那个小姑娘就在温市。” 为了儿子的幸福，林云清所有的犹豫烟消云散, 兴致冲冲的开始准备迁居的事…… 半年后的今天, 她终于从儿子喜悦的表情中读出了重要信息。 “有进展？”林云清给季良平递了杯牛奶。 第74节 牛奶只是借口, 良平已经一个下午没出房间门了, 她实在心痒难耐。 季良平头也不抬的整理着笔记：“嗯。” 林云清眼睛一亮：“进展到哪一步了？” “她终于知道，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了。” 林云清：“……只是这样？”酝酿了那么久, 竟然只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程度么？ “只是这样？”季良平如释重负的靠在椅背上，“你都不知道, 光是这样, 我费了多少劲儿, 并且还是依靠天时地利人和。” 林云清：“……” “你别不信，”季良平道，“本来给她补课这种好事落在我情敌那边，后来情敌觉得自己不如她, 就怯场了，来找我求助，我各种暗示他先去补课, 剩下的交给我……” 林云清煞有深意的看着季良平：“你小子耍诈，还说什么天时地利人和。” “公平竞争而已，他输了，当然就没机会了。” 林云清还像问点儿什么，一抬头迎上了儿子嫌弃的表情。 她了然的离开房间，又跑到丈夫书房，喜出望外的告诉丈夫：“你知道刚刚良平跟我说了多少句话吗？这孩子以前跟我说话，一句话绝对不会超过十个字的……” 季衡无奈的看着妻子，轻轻笑着：“放心吧，以后机会更多。”尤其是良平不懂女孩子心思的时候。 那边为了不耽误季良平开学后进度，哼哧哼哧、加班加点抄笔记的萧乐，在第二天碰头时，不敢相信的从季良平手中接过来一个似新非新的本子。 “这是什么？” 她以为季良平会让她自己看。 季良平很耐心的回答：“笔记。昨天我自己整理了一些东西，这些内容我们班还没教到，课堂笔记上也没有。不过我自学时也掌握的差不多了，不会有问题的，放心吧。” 萧乐接那个本子，现在还用不到，她只得郑重其事的放在书包里，感觉沉甸甸的。 “你要我自在一点，你自己却做那么多。”萧乐双手攥着马克杯，杯子里的拿铁还是热乎的，热量从她的掌心一直递到心底。 季良平格外认真的说：“我想做，如果不做，我会不自在。” “……跟我瞎绕什么呢？” “你说自己是笨鸟先飞，但我可以让你飞的更快更稳，所以，选我不亏的。” 萧乐奇怪：“选？除了你我还能选谁吗？” “……当然不能，除了我谁会喜欢你？又别扭又没有自知之明。”季良平把教材推到萧乐面前，“今天讲这个。” “哦……”萧乐也没多想，开始认认真真的学习。 她原本不知道自己喜欢季良平，只是心里不断暗示着，我不能高攀季良平这样的人，就算能两情相悦，也会有更多的阻挠等着她。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喜欢季良平了。 真是天意弄人的一盆狗血，浇的她措手不及。 那时候，萧乐知晓自己的心意，却又觉得季良平只是对自己特别一点，这种特别并不等同于喜欢。 然后，季良平就和夏静绮双管齐下，来找自己摊牌了。 所以，直到现在她都是晕乎乎的，不太有真实感。 “怎么了？”季良平发现萧乐又走神了，他有些紧张，生怕萧乐想明白什么，忙不迭道，“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就问我。”问了他之后，再复杂的问题也能黑的说成白的。 萧乐见季良平那么直白，也直接切入主题：“听夏静绮说，你家老有钱了。” 季良平：“……还可以吧。”吓死他了。 萧乐蹙眉：“连市和温市经济差太多了，总觉得我们差距还是大了……” “我们家不是豪门，你不用担心。”季良平道，“我爸妈都是独子，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都是慈祥的人，我也没谈过恋爱、没对女生说过那么多句话，你放心，他们会接纳你的。” 萧乐还想说什么，季良平又道：“他们一直怕我这辈子都没有喜欢的人，就算我喜欢的人长得其丑无比、性格粗鲁没家教、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甚至是二婚有孩子……他们也会说服自己去接受的。” 最后，季良平还夸萧乐一句：“你的条件已经是他们意料之外的完美了，放心。” 萧乐：“……”总觉得笑不起来啊。 萧乐回家后仔细照了镜子，自己的脸自己清楚，润色修饰一下也不至于磕碜。 性格么，还行吧，只要是个人她都能聊上几句。 家里也不穷，称得上暴发户了已经。 至于二婚……她两辈子都是母胎单身，这一点她有绝对自信！ 萧乐每天和季良平都出来补课，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让甜品店老板油然生出“两人真是绝配”的念头。 萧哲终于放寒假了，他从学校回来后，发现妹妹不粘自己了。不但如此，每天上午背着书包出门、说是学习，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儿。问老妈，老妈只是乐呵呵的笑，让萧哲好一番莫名其妙。 某天，萧哲自己孤苦伶仃的去了甜品店，然后…… 卧槽？坐窗边那两个，挨得贼近的那两个，这不是他家小乐……和季良平那混蛋小子吗？ 萧哲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小乐大概是谈恋爱了，并且母亲也默许了。 我滴妈，这得是多大的信息量啊！ 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只不过出门上个大学，回来妹妹就脱单了？ 他黑着脸进门，刚准备直冲主题，就被老板眼疾手快的拉出了店门。 老板笑嘻嘻道：“你干嘛你，凶神恶煞的，是要打扰小乐吗？” 萧哲脸又黑了黑：“这么大的事儿，你不通知我一声？” “那孩子人不错，挺有耐心的，小乐每次听课都走神，那孩子还特意等小乐回神了再接着讲。”老板摸摸下巴，“要我说，以后小乐也未必能找到那么优质的了，你也别因为自己是个光棍就阻止妹妹谈恋爱吧？” 萧哲气结。 “算了，不跟你说……” 他转脸准备进门，又被老板拉回来：“这每天都出门，估摸着你妈也该知道了，你阻止有用吗？” “……没用，没用我就不能会会妹夫了？”萧哲气的鼻子都歪了，咬牙切齿的吐出“妹夫”两个字，看上去不是简单地会一会，倒是想吃人。 季良平早就看到萧哲了，只是假装没看见而已。 也就萧乐，背对着门认真做题，所以什么都没听见、没看见。 他看着专注解题的萧乐，因为不爱带着眼镜，所以能摘的时候萧乐绝不会带着。屋外的阳光不浓不烈的照过来，给人镀了层温柔的暖色调，让他十分眷恋这样的画面。 可惜，来了萧哲这个煞风景的。 等到萧哲大跨步的走近，季良平才不得不抬头招呼。 “学长，好久不见。” 这称呼，让萧哲给气笑了：“学长？我都快忘了，你这不怀好意的家伙跑到我妹妹学校上高中来了！” 萧乐心都颤了，她艰难的转头，每挪动一下，似乎都能听到自己脖子转动时的“咔咔”声。 “哥……” 萧哲根本没理会萧乐弱弱的一声，只盯着季良平，冷着脸讽刺道：“当初听说你要来温市，我就觉得不对劲，现在真是悔不当初，没能早点遏制住。” 季良平认真的迎上萧哲的目光，看回去：“您没办法阻止的，如果高中没进展，还有大学，那时候您管不了。” 萧乐不住的给季良平眼神暗示，然鹅，季良平拒绝接受这个消息暗示。 更可怕的是，愈挫愈勇，愈演愈烈。 第75节 季良平淡然道：“当然，现在您也管不了。” 萧哲被挑衅到极点了，忍不住大声笑起来：“你哪来的自信？” 季良平也跟着笑，只不过，这笑容只有画面没有扰人的声响，“很多关键时候您都不在，分明是我陪着她的时间更多。” 萧哲猛地被噎住了。 他太清楚季良平说的是什么了。 他懊悔、自责都没有用，小乐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选择惹怒曾志斌，并拍下了有力铁证，只为了让母亲对曾志斌彻底失望……那时候，小乐找了季良平搭把手，却没有对自己这个大哥透露半个字。 萧乐惊讶的看到，季良平满是敬语的礼貌回怼下，大哥像是斗败的公鸡，一脸受挫。 “老板，加一杯热拿铁！”萧乐对看热闹的老板嚷嚷道。 64.预感 路海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老板麻溜的进来做热拿铁, 这期间不忘了打量兄妹俩和妹夫的战况。 可惜，萧哲已经停止作妖了。 萧乐头也不敢抬, 不敢看萧哲的脸，也不敢看季良平的。 她叫苦不迭，万万没想到会被大哥逮个正着，不知道回家又要怎么念叨自己。 谁知，萧哲什么也没说，全程都是沉默的喝着热拿铁，直到杯子空掉，他跟萧乐招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萧乐一脸懵。 季良平对此喜闻乐见, 他圈了一道题推到萧乐面前：“这道题做一下, 只要能做对就说明刚刚那个知识点已经懂了。” 萧乐懵懵懂懂的做着题, 心思不知道飘哪里去了。 季良平仿佛拥有感应萧乐集中力的雷达, 他无奈的笑道：“你现在的数学学得不错嘛，一边跑神, 一边还能照常解答，连步骤都是正确的……” 萧乐听着, 脸臊得通红。 “那是我大哥诶, 比起我妈, 我还是觉得大哥更鸡婆一些！” “没关系，他只会为难我，不会为难你。”季良平安慰着。 萧乐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 这也能叫没关系？ 神特么没关系！ “你的逻辑真是可怕，”萧乐淡淡的给他一个白眼, “难道我都不会关心你吗？” 季良平露出浅浅的笑意：“那可真是太好了。” “……” 萧乐觉得，别看季良平挺正常的样子，失心疯还挺严重的。 就算是除夕那天的上午, 萧乐也没有放弃和季良平出来学习，只不过有几天甜品店休业，萧乐便拉着季良平去了商业街上的咖啡店，点上两杯热拿铁，他们就可以一动不动的坐一上午。 关系逐渐明朗之后，萧乐听课的效率了高了，关键是，没有那么多胡七八糟的事让她纠结了。 正月里，免不了每晚去串亲戚。 在亲戚眼里，萧乐是个正反面轮流切换的教材。 刚上初中那会儿，萧乐只是成绩说得过去不算出挑，后来萧乐又是考全校第一、又是拿了全国英语竞赛冠军，这让亲戚们对自家小孩儿的教育更加严厉。 萧乐俨然成了别人家的小孩，最让同辈亲戚厌恶的别人家小孩。 后来的中考，他们不晓得萧乐考了多少，反正是进了温市一中，不过不是实验班，他们也会打听萧乐的月考成绩，往往都不尽人意。 这让许多同辈亲戚欣喜不已……父母口中的别人家小孩，终于失去了所有光环。 然后，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考，萧乐考了普通班里的年级第一，就算加上实验班，她也是个年级第二，总分只比第一名差5分。 这个消息迅速席卷了整个亲戚圈，同辈亲戚们再次叫苦不迭。 有些家长也明白了，他们做梦都没想过自家孩子能考年级第一，萧乐只能是个榜样，并且是无法复制的榜样。 事实上，刘美苓做梦也没想过。 表面上，她还保持着谦逊低调，心里却开始打小算盘。 小乐是从见了曾志斌开始，学习就不上心了，考试也不用功，后来更是在实验班考试中划水，直到曾志斌那件事暴露出来，小乐才渐渐的开始认真对待考试…… 刘美苓心里一惊，想起小乐对自己说过，她不反对父母离婚，但她反对曾志斌介入她的家庭。 只是，经过这事儿，刘美苓觉得自己对整个家庭都有愧，看着萧涉那副嘻嘻哈哈没正行的模样，也没再那么反感了。 算了……曾志斌也没那么好，至少，萧涉每天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接送孩子，脏活累活都是他在干，就算不能在外头独当一面，好歹也是个“贤内助”。 这么一想，刘美苓越发觉得，之前是自己鬼迷心窍，作的太厉害了。 萧乐也注意到了，老妈对老爸的态度从正月开始就变得不一样了，不再嫌弃厌烦恨铁不成钢，而像是想明白什么、释然一般。 老爸依旧在家里勤勤恳恳，做家庭煮夫，老妈依旧在外头风风火火谈生意，做女强人。 他们在品尚的房子也装修置办的差不多了，四室两厅一厨两卫，住下他们一家子，热闹又温馨。 寒假快要结束时，萧乐惊诧的发现，这十几天里，她的数学竟然快要学完一整本书的知识点了！ 有个全能的家教就是赞。 陪吃陪玩陪学习，还能陪恋爱。 萧乐有些后怕，高中时代还能走到最后的恋情，那都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万一哪一天她和季良平掰了，眼睛和脾气早就被养刁的她，估计要做一辈子单身狗了。 实验班比普通班提前三天开学，在季良平开学第一天起，萧乐窝在家里，感觉自己颓废的像堆烂木柴。 萧哲还有十来天才开学，他一眼瞥见妹妹格外忧郁的模样，又气又忧心。 “实验班开学了？”萧哲就是从实验班里头出来的，最清楚实验班的尿性了。 萧乐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萧哲那个气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今天开始，大哥给你补课吧。” 萧乐想到自己最开始找人补课的初衷，点点头：“大哥，你高二上学期的数学书借我看一下。” 萧哲一愣：“现在高中生进度都那么快的吗？” “学校里高一下还没教完，不过季良平给我辅导过了，之前的模拟卷我也做了5套，基本上都是满分。” 萧乐没有炫耀的意思，对面人是自己大哥，她只是在阐述自己的真实情况。 萧哲窒了窒，万万没想到，季良平还真的只是给小乐补课，竟然还补的那么用心？ 他不太信，从高一的模拟卷里勾了几道题给萧乐做，美名其曰“摸底”，结果那几道压轴题竟然还都做对了。 萧哲很不服气，至少他高一的寒假里并没有学到这种进度，就算是自学了，也不敢保证能给同学补课补到这种水准。 季良平那小子，还真有点能耐。 第76节 正式开学后的生活很忙碌，早上6:50到班上早读，中午11:40开始午饭午休时间，下午2:10上课，直到晚上九点，期间只有四十分钟的晚饭时间。 实验班的早读时间更早，晚自习时间更长，星期六还有半天的时间要呆在学校里上自习。 萧乐和季良平的见面机会骤然减少，不过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嘛，更何况这时间是用来约会的，萧乐更是不遗余力恨不得用上破壁机、榨汁机来榨干这块海绵。 说是约会，他们俩在一起做的事更多还是学习。 周六和周日的下午，他们都会到甜品店例行学习。 萧乐坐在甜品店里，因为昏昏欲睡，今天点了杯咖啡拿铁。 “总那么学，一点方向也没有。”萧乐喝了一口咖啡，才稍微缓过劲儿来。 季良平放下书，看着她的脸：“哪方面的方向？如果是成绩、排名，这个不用担心，想要参加竞赛的话，内容就需要再深入一点了。” 萧乐笑容灿烂：“都不是，只是想定一个小目标。” “嗯？” “给你半年的时间，我俩把高二数学学完吧。” 季良平的疑惑释然，他也跟着笑起来：“小事一桩。” 开学一星期了，季良平每次看到路海都会有些许的心虚溢出来，好在路海是个憨憨，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捷足先登了。 他们开学时有一场摸底考试，是为了检测学生放假时有没有放松警惕。 在季良平意料之中的，路海考了不错的成绩，可以说名次大有进步。 可惜，那次摸底中，季良平依旧是第一名。 原本21班对季良平多有怀疑，而像季良平这样的黑马，普通班也有一个，这让他们更是疑虑加深。 不管真正原因是什么，这两人在部分人眼中，一个是作弊王，一个是作弊王中的作弊王。 这次，作弊王又一次拿了第一，他们都是亲身参与考试的，当然知晓卷子的难度多高，而季良平那家伙，语文且先不论，数学和英语再次满分，叫人唏嘘。 路海盯着成绩单，有些认命的叹了口气：“老季，你也太可怕了，能给我们普通人留条活路吗？” 之前在大庭广众下讽刺季良平的丁炜，听到路海这么说，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我说你们俩，一个第一名、一个第三名，能不刺激我等凡人了吗？”他也是寒假里铆足了劲学习的，开学的摸底考将将摸到了第六的位置，已经让他累的快吐血了。 身旁考的二十名开外的人更是无语了，你们说说，这些前十名还能不能好好一起做同学了？ 季良平原本不想理会路海，又想到这家伙着实可怜，就多说了一句话。 “不要妄自菲薄。” 路海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有生之年，季良平竟然安慰了他？？？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季良平认真的整理着高二数学的笔记，不遗余力的利用所有闲暇时间。 他在萧乐面前放了话，就一定要做到才行。 说起来，自学并没有什么难度，有难度的是将自己的思路全部灌输到萧乐脑子里。 他不是说萧乐跟不上他的思维，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同一个问题不同的人来解决，本来就会产生多种思考路径。 为了让自己的思路完整的被萧乐接受，他只得加班加点的整理笔记。 这样的季良平在21班人眼中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他原本就是个孤僻淡漠的人，不和人交谈讨论，偶尔有几个自来熟凑过来，他一个冷淡眼神就能把人家秒杀到自惭形秽，忏悔自己为什么要跟他搭话。 整个21班，唯一能发现季良平不对劲的，只有路海了。 65.榜上 学神成双 “你的笔记本又换了？”早读课上, 路海凑过问。 季良平没理他，他也没当回事儿, 毕竟人家换本子跟自己没多大关系，他只是忍不住想跟季良平讲话而已。 又过了几天，路海问季良平：“你之前是怎么跟萧乐说的？” 季良平眼皮子一跳，明白路海问的是补课换人那事儿。 他淡淡道：“你有事，我来顶包。” “没什么大问题吧？”路海小心翼翼，想要打探一些细节，“萧乐怎么说？” “没说什么特别的，她接受程度很高，学的也快。”季良平没意识到, 自己看似平淡的语气中多了些得意。 路海以为, 季良平是在炫耀自己绝佳的教授技巧, 没太在意。 又过了一会儿, 路海问：“你都教了她什么？” 季良平瞥了路海一眼，“数学, 高一的数学已经学完了。” 路海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没在教室里哀嚎出声。 季良平这个杀千刀的混蛋, 自己只不过是担心能力不足, 所以去找了家教补了个课, 他那边的高一下还没学完呢，季良平就急吼吼的把萧乐的高一课程教完了？这样一来，他得什么时候才能攒够给萧乐补课的知识量啊！ 路海很少会那么暴躁，第一次就出现在季良平身上。 季良平多少还是有些骄傲的。 他一面手底动作不停顿的整理笔记, 一面得意的看着路海，一句话不说，光是眼神就把路海气个半死。 “我跟你有仇吗？”路海缓了好一会儿, 才压下情绪，问道。 季良平没理他。 心里却回应着，当然有，你唱了首歌就把萧乐弄哭了。 这可是天大的仇恨，他会记一辈子的。 路海又道：“没仇你那么坑我干嘛，是你说我该去补补课，不补好了误人子弟怎么办的……” 季良平依旧没吱声。 白痴，骗你的你都信。 路海一脸挫败：“早知道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应下了，反正那时候萧乐的进度没我们快，那些她不会我会的知识，怎么教都不会有问题吧？” 季良平低头整理笔记，嘴角扬起几不可见的弧度。 哈哈，多谢你的迟钝和不自信了，兄弟。 那一刻，季良平由衷的感谢路海。 第77节 新学期开始半个月，萧乐已经在女厕所门前和季良平照面了不下十次了。 终于，她按捺不住心底的疑惑，问季良平：“你怎么老在厕所附近转悠？” “水喝多了。”季良平悠悠的说着。 萧乐嘴角一抽：“骗谁呢？” “那我下次去6班门口？” “……算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厕所门口呆着吧。” 他一来，全班不都得知道他俩关系了？全班人知道不打紧，老师一听到风声，一定会来找她谈心的……天，饶了她吧！ 高一实验班在一楼，和高一的1至6班共用一个厕所。 不久之后，许多女生也发现了，她们总能见到一个长得挺帅的男生在厕所周围闲逛，是……陪好兄弟一起来上厕所？ 以前的季良平，在校园里宅得要死，也不爱运动，前几次月考的光荣榜上也没他。就算是英语晚会露脸了，礼堂那么大，能看见他脸的人不过前面几排而已。 因此，并没有多少人熟悉他的脸。 然后，上学期的光荣榜张贴了，全校人都知晓了，因为一个叫萧乐的女生考得太好，断层式的拿了第一名，所以实验班也用同样的卷子考了一场……这次的光荣榜用的是那场加试的成绩。 季良平和萧乐，一个第一，一个第二。 光荣榜上紧紧靠在一起。 路海盯着这块榜，蓦地就酸了。 这次考试，也许是除了高考以外，他唯一一次和萧乐的较量机会，结果，他果然不是萧乐的对手。 就算他中考全班第一，全市前五十，实验班进了21班，常驻前十……那又怎样？ 英语竞赛他比不过萧乐。 普通班的三科考试，他被萧乐拉了两位数的分差。 现在，看着季良平和萧乐平分秋色，他突然萌生一种错觉。 那种呼之欲出的感觉，让他心里涩涩的，很难受。 光荣榜一张贴就有许多人围观，他们好奇传说中的萧乐到底长什么样，下次遇见了还能观察观察学霸真身，也好奇实验班那个一鸣惊人的季良平长什么样，早就在英语晚会听到那人的弹唱，只是一直不见其人。 然后……他们忽略了惊艳全校老师的萧乐，只记住了光荣榜上的季良平。 少年的眸色很深，淡淡的望着镜头却给人一种深邃幽远的感觉。 五官端正立体，面庞清新俊秀，干净又孤傲的感觉，让人眼前一亮。 “我滴妈，这学霸颜值高成这样，太吓人了吧？” “成绩好又长得帅，应该有女朋友了吧？” “可是看上去有点冷淡系，好像不好亲近的样子。” “学霸去年还在英语晚会上弹了钢琴，才艺绝佳，声音又好听……我都怀疑这照片是不p过了。” “等等，最近厕所附近瞎晃悠的帅哥，好像就长这样……” 一楼的女生，沸腾了。 实验班的女生们偶尔能在综合成绩表上看到“季良平”这几个字，只是印象不深。后来季良平考了第一才渐渐有人关心起这个人。 至于普通班女生，根本接触不到实验班的成绩表，更没机会听闻季良平的名字，这下倒是脸和名字一齐记下了。 萧乐正在教室里打盹儿。 昨天桃子有点吃坏了肚子，她照顾它到很晚，一夜没睡好。 “萧乐！” 陡然间听到有人尖叫着自己的名字，萧乐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那人三两步跨到她面前，喜滋滋的对萧乐说：“新的光荣榜贴出来了，上面有你和季良平诶！” 萧乐有些心虚，尤其是自己和季良平出现在同一个板块上时。 “是吗？”她揉揉额角，“实验班的排名是怎么算的？” “实验班用了加试的成绩，这次排名只看三科，光荣榜上第一是季良平，第二就是你！” 坐在萧乐后面的宗泽一听，眼睛都亮了，看着萧乐满眼都是佩服：“咱们6班这次是扬眉吐气了，出了那么大一个学霸。” 卓妍不赞同的撇撇嘴：“不是学霸，是学神好么？萧乐是神级人物，学霸太委屈人家了！” 萧乐头一疼，这小姑娘还来劲儿了。 不等他们讨论几句，马慧敏又兴奋道：“哎呀，关键不是萧乐和季良平的成绩，而是季良平的颜值啦！考的比萧乐好，已经很可怕了，竟然还能长得那么帅……你们现在过去，光荣榜边上估计也是好几圈人，大家都在瞻仰学神的天颜！” 卓妍不在意的说：“咋呼什么，21班又不是没有帅的，之前英语晚会弹钢琴的那个够帅了吧？”虽然名字什么的早忘了，可那张脸真够惊艳。 萧乐：“……”恭喜你，他俩是同一人。 马慧敏楞了一下，又突然笑开：“哈哈哈，那个弹钢琴的就叫季良平！” 卓妍：“……？？？” 她有些缓不过来：“不会吧？那帅哥就叫季良平？和萧乐关系很好的季良平？” 马慧敏嘿嘿笑着：“再跟你透露一个小道消息……” 萧乐眼皮子跳了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马慧敏又道：“季良平那人可冷淡了，平时在班里也是独来独往，只和路海有简单的交流……不过，季良平在萧乐面前是个话痨。”她拍了拍卓妍的肩膀，“你懂的！” 萧乐：“……”不不不，你们什么都不要懂！ 听马慧敏那么一八卦，周遭又有不少女生围过来，甚至还有男生过来吃瓜的。 毕竟是年级第一、第二的八卦，吃起来格外香。 “真的嘛，他俩真的有猫腻？” 马慧敏纠正：“只是季良平单方面吧？我瞧着萧乐对谁都一样。” 卓妍也问：“那路海呢？我一直以为路海和萧乐是cp来着？” 马慧敏道：“开始我也站他俩的，后来就觉得，路海吧……还是不适合萧乐，毕竟路海都不太主动嘛！” “天哪，原来还是个三角恋！好大一瓜！” 马慧敏挥挥手：“低调，低调，可能只是我个人猜测，如果是假的，那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对面人立马意会，食指竖在唇间，“嘘，我懂！” 萧乐：“……” 低调？最不低调的就是马慧敏了吧？ 你懂？你们懂个瓜娃子哦？ 萧乐阴沉着脸坐在位子上，此时此刻，她反而没有被揭穿的羞赧，更多的是无语。 班上又热火朝天的讨论了许久，他们没见到萧乐露出脸红羞涩的反应，又自觉没趣的散开了。 好吧，多半是他们自己的臆想，觉得两个关系不错的男女生，成绩也那么好，肯定能产生火花。 第78节 下一节是班主任蔡文静的课。 蔡文静一路走来，也听到有人讨论21班那男生了，远远地都能望见，光荣榜前围的死死的人群。 萧乐以为上课就是上课了，没想到老师也开始没正行的讲八卦。 蔡文静老神在在的说：“我记得，季良平那孩子是从连市转过来的吧？”说话时，她一直看着萧乐。 班上人也都顺着蔡文静的目光看向萧乐。 66.消息 吃了自己的“瓜” 萧乐嘴角一抽：“对, 初中时的英语竞赛全国赛，我俩一个省队的, 所以熟一些。” 她差点没在话末尾添上一句，仅此而已。 那样太此地无银了，萧乐硬生生给憋住了。 蔡文静饶有深意的笑笑。 她可没忘记，上学期的某个周五晚上，萧乐的母亲打电话过来焦急的说，自家女儿九点了还没到家。那时候，她先打电话问了马慧敏，刚好隔壁21班英语老师也在，一同在办公室的还有路海, 路海脸色都变了, 不顾面前还有老师在, 掏出了违禁品手机, 拨了萧乐的电话，没人接。路海脸色越来越差, 又拨了另一个电话，“季良平, 萧乐现在还没回家, 听说不久之前还在品尚附近, 你家住那里吧？赶紧帮忙找一下……” 那时候，她注意到了这三个字，季良平。 她当然记得，那次全国英语竞赛的冠军, 也叫这个名字。 看到蔡文静也开始蹚浑水瞎掺和，萧乐头都大了。 她现在开始怀疑，万一事情暴露, 估摸着蔡文静不会找自己谈心，而是会三天两头揶揄自己。 这老师没问题吧？ 竟然在课堂上公然讲学生的八卦？ 萧乐黑着脸，熬过了一天的学习，晚上上厕所时，在厕所附近没瞧见季良平，倒是看见了路海。 “呃，你站这儿等人？”萧乐差点脱口，你也水喝多了？ 想想不太合适，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路海阴沉着脸，过了好久都没吭声。 萧乐觉得这里阴嗖嗖的，她裹了裹羽绒服，想着赶紧回教室吧。 “他现在还在帮你补课吗？” 身后突然传来低音，萧乐冷不丁顿住脚。 她回身，看着昏暗灯光下，连表情都瞧不清的路海。 “嗯，我接受知识的速度比较慢，趁现在还有精力学习，想多学一些。” 路海盯着萧乐的脸：“那时候，为什么找我，而不是季良平？” 他有些执着的，一脸希冀，似乎想得出某个答案。 萧乐歪着脑袋认真想了一下。 因为那个时候，她喜欢季良平。 她已经在季良平面前狼狈不堪了，所以想尽量留一些好的画面。想到补课，第一个考虑的是大哥，第二个才是路海。 她真假掺半的说：“因为大哥在连市嘛，太远了。” 路海眸光明灭了一下，“没考虑过季良平吗？他……比我实力更强，这个你该知道。” 萧乐这回实打实的回答：“如果不是你让他来，我确实没考虑过找他给我补课。” 路海暗暗松了口气。 萧乐没看到，也不懂路海到底想表达什么。 难道是季良平太优秀了，路海来找自己这个老同桌找找安慰？ 实话实讲，原本没敢去找季良平，后来季良平真的出现了，她反倒无所谓了。就像路海说的那样，她也知道，季良平其实是最合适的人。 萧乐笑笑：“天那么冷，你也别呆这儿了，赶紧回教室吧！” 她挥挥手走远了。 路海在黑漆的夜里，长舒了一口气。 回教室时，神清气爽，丁炜过来揶揄：“呦，忧郁了好几天，你可算是缓过来了！怎么着，遇到好事了？” 路海颔首，没再说什么。 季良平用余光瞥了路海一眼，又埋头整理笔记。 丁炜识趣的开始刷题，光荣榜，他也想上上啊。 那天晚上，萧乐和路海都不知道，刚准备出厕所门的孟甜，听到了这段鸡同鸭讲的对白。 孟甜到底是女生，还是个身处局外的女生，心思细腻不说，看的也通透。 萧乐和季良平，早在全国赛的晚宴时就被人揶揄是冠军成双。 不知道那时候的路海作何感想。 孟甜嘴角弯起一个弧度，表情复杂，回到教室时，又一脸轻松自在，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段时间，萧乐听着旁边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自己的八卦，频率越来越低，也就意味着这些人的兴致也在减少。 毕竟，季良平那种优质的学神，女生们还是希望他单着，最好一直别找到女朋友。 萧乐也不是刻意隐瞒，实际上，她和季良平的相处一直都是这样。 俩人不喜欢在q上发说说，不喜欢秀恩爱，相处的时间又少，就算他俩遇到了多说几句话，根本没人会怀疑。 萧乐无奈的想着，其实，他们也只是八卦而已。 如果自己和季良平的事真的公布出来，估摸着很多人都不会相信。 有些事，猜测是一回事，大家都热热闹闹的探讨，等真的承认了，更多的人会觉得，这是假的，都是大家猜的，没有实锤不算事实！ 实验班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原因无他，在下学期的月考中，季良平又是第一，并且拉了第二名不少分。 这似乎是证实了，季良平上次的分数没有造假。 班主任听到有人闲言碎语的，当即就被逗笑了，他拿冷眼横了那些人：“你们也给我作弊，做出这种高分算我输！” 让班主任欣慰的是，季良平这孩子自制力强，还有自己的节奏，旁边同学自习课打牌被抓的时候，季良平依旧岿然不动的写着作业，定力叫人佩服。 这次月考之后，班主任调位子了。 季良平的同桌还是路海，只不过身旁隔着走道的位子，是孟甜。 如果忽视路海，只看走道两侧的孟甜和季良平，21班人会觉得格外养眼。 听到这句话时，路海只笑了笑，乐呵呵的说：“没错，我觉得季良平配孟甜就好了，他和孟甜更搭。” 孟甜和季良平都在自己位子上坐着。 第79节 旁边有人起哄，孟甜害羞的脸都红了。 美女脸红，羞答答的惹人怜爱，旁边男生眼都要看直了。 唯独季良平，一声不吭，只冷冷的盯着路海，直到路海不自然的挠挠头：“行吧行吧，我说错话了，我忏悔，我道歉，你和孟甜半毛线关系都没有……” 季良平的脸色更差了。 旁边看热闹的还在感慨季良平不识货。 虽然6班的萧乐也很优秀，听说这次也是普通班第一，仍旧拉了第二名大几十分，可……萧乐颜值搁那儿了，跟孟甜根本没法比啊！ 他们给季良平牵线搭桥，这小子还一脸受辱的模样，刺激谁呢？ 本以为季良平只是臭着脸沉默，不会多说话，没想到，那家伙脸色一黑到底，最后睨了孟甜一眼，嗤笑：“不好意思，不好这一口。” 孟甜尴尬的，眼眶都红了，泫然欲泣的样子，引得男生们在季良平面前暴怒跳脚。 跟着脸色不好的还有路海。 他心里再次腾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如果季良平不喜欢孟甜这一类型的，那么季良平照顾有加的萧乐…… 路海不敢想下去了。 只默默的给自己心理暗示，就算季良平对萧乐不一样，萧乐应该没那么喜欢季良平，是这样的，一定是！ 21班离厕所比较近，过往的人流不可谓不大。 张晓默经过21班时，无意间听到他们班正开着季良平和孟甜的玩笑。 她眸光深重，扫一眼里头满脸羞红的孟甜。等她上完厕所回来，孟甜则是一脸难过失落。 这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张晓默稍微加入了自己的猜测，就弄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晚自习结束后，她在教学楼外蹲点，如愿等到了孟甜。 孟甜望着张晓默，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好巧。” “不巧，我在等你。” 孟甜怔了怔，侧过身：“有事吗？” “你喜欢季良平？”张晓默问。 孟甜没给她回音。 张晓默又道：“巧了，我喜欢路海。” 孟甜苦笑：“那我俩真是同病相怜，路海他、喜欢萧乐。” 张晓默眼睛倏地瞪大，所以的话都卡在嗓子眼儿里，过了许久，她才艰难开口：“不会吧……” “我亲耳听到的，在厕所外头。”孟甜缓缓的向前走着，声音又低又轻，“只可惜，萧乐不喜欢路海而已，她似乎更喜欢季良平。” 张晓默跟在孟甜身后，咬咬牙，“路海知道吗？” “……路海一个男生，哪里懂得女生的心思？”孟甜摇头叹道，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怎样才能让一个女生讨厌一个男生呢，我好想让萧乐讨厌季良平啊……” 张晓默没再接话，走到校门口后，匆匆道了别。 。 萧乐早读课正上着，就听到马慧敏神神叨叨的对她说，“我刚刚听说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萧乐掏了掏耳朵，“啥？” “萧乐有了喜欢的人，并且还是路海。” 萧乐差点没从椅子上栽下来。 “你说的萧乐，是……我吗？”她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 “你说呢？”马慧敏道，“全校只有你一个叫萧乐，不过倒是有个人叫肖乐，人家那是快乐的乐，不是音乐的乐，并且还是个男的。” 萧乐沉着脸：“从哪里听说的？” “论坛。” “学校论坛？” “嗯，”马慧敏偷偷摸摸的把袖子里的手机屏幕送到萧乐眼底下，“来来来，姐妹冒着生命危险给你看帖子” 萧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67.劈腿 我？ 楼主自称是萧乐的初中同学, 范围姑且锁定在初三（21）班。 说是，当年萧乐和路海就是同桌, 萧乐从初二开始，看路海的眼神就不对头了，因为路海成绩比萧乐好一点，所以激发了萧乐学习的斗志，也奋发起来，后来一考成名惊艳了全年级。之后萧乐就江郎才尽了，再没考的那么好过，盲猜可能是路海和萧乐在一起了，没了奋斗方向。 马慧敏凑过来, 说：“怎么样, 是不是有理有据的, 以假乱真？” 萧乐没理她, 继续往下看。 帖子里的萧乐，到了初三和路海一起参加了英语竞赛, 因为萧乐在英语方面有天赋有兴趣，所以一路过关斩将到了全国赛上。这期间, 她和路海没少在一起互相帮助互相学习, 两人关系也进展的不错, 亦敌亦友。可巧的是，这中间杀出一匹黑马季良平，长得帅能力强，直接就把路海给秒杀了, 打那以后，路海和萧乐渐行渐远，时至今日, 他俩只宣称是同学关系，再无其他。 萧乐冷笑着看完帖子，范围圈又缩小了不少。 “能猜出是谁写的吗？”这才是马慧敏的目的所在。 萧乐冷哼：“张晓默。” “……为什么是她？” “不止她一个，应该还有帮凶。”萧乐将手机还给马慧敏，想着这段故事一出来，到底谁会因此得意，只要稍微分析一下就能瞧出来了。 谁看萧乐不顺眼，谁喜欢故事中俩男主，谁就是主谋和从犯。 正想着，萧乐的手机震了两下，发消息的人是路海。 路海：『没事吧萧乐？我也是刚刚才看到那个帖子，真是丧心病狂，我俩啥时候在一起过了？』 萧乐：『说的也是，我也从来没劈腿过。』 路海在教室里差点被逗乐了，他偷偷瞄一眼讲台上的老师，手下悄悄动起来：『你放心，这事我会负责到底。』 萧乐：『……哦。』 负责？路海打算怎么负责？ 一个念头闪过，萧乐惊得整个人都抖了抖。 不会是她想象中的那种负责吧？ 可别了，不然她就要变成真劈腿了。 这边，萧乐还想着不过是个校园论坛的贴子，胡七八糟的说一些废话，她根本就不当回事儿，只是觉得糟心了点儿。 就当是看自己的同人文了，那么有魅力的自己，看着还挺带感的！ 第80节 结果，到了中午，贴子就出现了反转。 里面有许多初三（21）班的老友回来留言跟帖—— 『楼主确定是我们班人？众所周知，萧乐只是开窍了突然爱上英语，才不是因为喜欢的人奋发了，能考那种好成绩，楼主也亲自奋发一下，给我们开开眼界？【滑稽.jpg】』 『楼主真人才，初中刚开始时，萧乐的成绩比路海好的好吗？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初三（21）班同学，是外校的初三（21）班吧？』 『就是，之后的英语竞赛，萧乐在省赛里是唯一的冠军，路海只是勉强晋级而已，我也不是歧视哈，毕竟还有张晓默没晋级的呢，当然，他们都是大神，我根本没资格参加初赛……』 『我觉得吧，萧乐其实都不太理路海的，说路海喜欢萧乐我倒是承认。』 『没错没错，我有一次看到，路海看萧乐，眼睛都看直了，说是不喜欢我都不信！』 …… 路海盯着帖子，看到一大批人来为萧乐鸣不平，差点泪流满面……他在老同学眼里竟然是闷骚的暗恋着萧乐的人设？ 一大段留言之后，还有一楼只有一张图片，上面是ip地址，地址指向，楼主的真面目是，张晓默？ 还在看帖子的马慧敏一声惊呼：“还真是张晓默？”午饭时她俩特意去校外吃饭，以便光明正大玩手机。 马慧敏道：“这大神打哪儿冒出来的，不会是你的匿名崇拜者吧？账号是新注册的，叫‘桃子’？大神还是个妹子？……” 马慧敏觉得萧乐是个神奇的人，颜值不张扬，不但季良平和路海对她青睐有加，连卓妍、“桃子”这类的女生都是萧乐的小迷妹，尼玛强悍到男女通吃的人，她总算是开开眼了。 “桃子？”萧乐嘴角一抽。 她给萧哲发了个消息，想要验证一下心底的猜测，果然，萧哲压根不知道这茬事儿！ 能大费周折做出这种事、还认识桃子的，怕是只有季良平了吧？ 萧乐盯着“桃子”这个名字，心里又暖又无语。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黑客。”萧乐给季良平发了个消息。 季良平立马回：『不是黑客，是我爸公司的员工帮忙查的。』 萧乐眼角一抽：『下次别查了，总觉得不太好。』 季良平：『嗯，下次我们抽丝剥茧的搜找证据，不开挂。』 萧乐：『……算了，应该也没有下次了。』大家都是高中生，学习都忙不过来，哪有那么多闲工夫。 她对着手机正无语凝噎，那边季良平又来了电话，萧乐也不太忌讳旁边有人，按下了接听键：“喂……” 季良平确定是萧乐，这才道：“你真的喜欢过路海吗？” 萧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上辈子喜欢过，这辈子，只能说是沾染了上辈子的情绪，却没有想过要跟路海咋地咋地。 “这回，我没有喜欢他。”萧乐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季良平仔细品味着“这回”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不依不饶的问：“没关系，现在你喜欢的是我，对吧？” 萧乐：“……”非得那么揪字眼儿吗？ 她无奈：“当然喽，不然我还不得跟他……”她瞥一眼好奇的马慧敏，脸一红，从牙缝里挤出没羞没臊的话，“如果不是喜欢你，估计我满脑子都想着怎么跟他表白了吧？还有你什么事！” 那边传来季良平愉快又满意的笑声。 萧乐和马慧敏大眼瞪小眼，又羞又气的挂了电话。 “白痴！” “谁啊？”马慧敏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季良平？” “麻蛋，就是那个混蛋！”萧乐也不瞒着了。 没啥好隐瞒的，瞒来瞒去，瞒出了自己“劈腿”的结果。 反正蔡文静也乐得看笑话，老妈也默许了，她还怕个锤子？ 这倒是便宜了马慧敏这个大八卦，她登时乐不可支：“天哪，有生之年我还能看到俩学神谈恋爱，貌似还挺甜的啊？” “一般一般，”萧乐挥挥手，“低调低调。” 马慧敏立马揶揄上了：“我只是有点好奇哈，跟季良平谈恋爱的感觉怎么样？他会不会很闷，是不是都不讲话的？” “差不多吧。”其实话贼多，比她妈更严重的唠叨癌晚期。 这种反差萌，她会告诉马慧敏？当然不能够。 似乎是平时没有说话机会，季良平在她面前，什么小事都能叨叨半天。 日子久了，萧乐甚至喜欢上了季良平的唠叨。 事发仅一个上午，就被完美解决了。 萧乐这边刚靠近教学楼，就听到周围都在谈论张晓默出的洋相。 “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能让一个女生那么搞萧乐？” “你没看帖子吗？英语竞赛，萧乐全国赛冠军，张晓默省赛时就被刷了。” “能力问题吧？一般人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吧？一会说萧乐喜欢路海，一会儿又说萧乐劈腿的。” “萧乐也是惨，考得好也有错了？行吧，优秀就是罪孽。” “还好有个大神给澄清了，不然萧乐以后也不好过吧？” …… 事情发展到最后，一些人吐槽张晓默的歹毒，一些人同情萧乐的遭遇，很少有人关注到路海。 21班，闷闷不乐的人除了路海，还有丁炜。 “炜哥你咋了，一天都没精神。”一个男生问他。 丁炜扯出一个笑：“没事，昨晚没睡好。” “那你可得注意点，今晚早点休息，最近学的都是新课程，休息不好怎么上课啊？” “嗯，我知道。” 季良平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他的情感里没有那么多同学友爱，只是，丁炜那张脸，一看就是有心事，而非什么没睡好。 他还发现，每次提到张晓默和萧乐那件事，丁炜就浑身不自在，好像受到了什么打击。 下一节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抱了一摞单词听写本，让孟甜给发下去。 “丁炜，你的单词本。”孟甜走到丁炜面前。 季良平瞧见，丁炜看孟甜的表情，犹豫又复杂。 这不对头…… 季良平不爱管闲事，这管不住他眼睛和脑子好使，有些东西，只要一过脑，他想忘也忘不掉。 譬如，往日里，丁炜很喜欢孟甜，一看到她靠近自己就会不自在，甚至脸红。 第81节 张晓默、孟甜、丁炜…… 这是他掌握的所有人线索人物。 季良平安安静静的等到晚自习结束之后，他原本想早退和萧乐一起回去，又因为丁炜的事放弃了。 九点半，实验班晚自习结束。 教室里的人一个个走光了，路海和季良平打了声招呼，也走了。 季良平收拾好桌子上的杂物，便出门了。他没有走很远，而是站在教室外头一个没有光亮的角落，在黑暗里，静静观察着教室。 不多久，孟甜出来了，后面紧跟着丁炜。 季良平悄然跟了上去。 孟甜脚速不快，丁炜三两步就追上了她，“孟甜！” 孟甜惊讶的回头，“有事？” “边走边说罢。”丁炜看了看教学楼另一侧，那条路也通向校门，只是灯太暗，所以人少。 孟甜心里腾起不妙的预感，脸上依旧笑容温和：“好啊。” 丁炜看着这样的孟甜，表情更复杂了。 话在嘴边徘徊了许久，丁炜眼看着快要到校门口了，一咬牙，说：“孟甜，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袍茉 68.登门 良平给女朋友补课喽~ “我怎么了？”孟甜无辜的问。 “昨天晚上, 我看到你和张晓默一起走出校门……” “初中时，我俩也认识, 只是一起走一段，这有问题吗？”孟甜面露不解。 丁炜犹豫了一下，看着校门口的光亮，嘴里念叨了一句话——“怎样才能让一个女生讨厌一个男生呢，我好想让萧乐讨厌季良平啊……” 孟甜猛地顿住脚，她盯着丁炜，所有的笑意都消失在脸上。 “你听到了？” 丁炜点头。 孟甜一下子就慌了，她手足无措、似乎快要哭了：“我、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 我喜欢季良平, 可是他那么喜欢萧乐, 我根本没办法了……” 孟甜的哭腔一出来, 手足无措的人变成了丁炜。 丁炜呆呆的站着，想过孟甜会失措、会哭泣, 却没想过自己要怎么应对。 “你、别哭，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丁炜涩然道, “我只是好奇, 更不想, 你变成张晓默那样。” 孟甜扬起的脸上满是泪痕，今晚的月光很明亮，柔和的落在孟甜的脸上，看上去楚楚动人。 “谢谢你, 真的很谢谢你……” 她握住了丁炜的手，轻轻颤抖。 丁炜脸又红了，想甩开, 又不太能舍得。 只是握一下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季良平没敢跟的太近，这附近都没什么人，他也没必要跟的近。 然后，他听到那句话。 怎样才能让一个女生讨厌一个男生呢，我好想让萧乐讨厌季良平啊…… 季良平打孟甜的心都有了。 他不爱管闲事，更没有暴力倾向，也从来不会想去打人、何况是个女生……这些只是在寻常情况下。 现在，月光落在了披着天使外壳的小鬼身上，小鬼法力有限，却竭尽全力的蛊惑人心，卖弄可怜。 顺着孟甜和丁炜的交谈，他在脑海中勾勒出了昨晚故事的真正面貌——张晓默喜欢的是路海，在知道这一点后，孟甜对张晓默袒露对“季良平”的喜欢，并表达，如果萧乐讨厌季良平就好了…… 之后，就是对张晓默心理的猜测了。 季良平估摸着，张晓默一定是受到了孟甜的心理诱导。孟甜的逻辑是，自己喜欢“季良平”，“季良平”却喜欢着萧乐，只要萧乐讨厌“季良平”，“季良平”失去了机会，就会放弃萧乐。 同理可得，一样的流程，路海也会放弃萧乐。 所以，张晓默在夜里发了个帖子，帖子中尽情的描述萧乐有多么喜欢路海，目的只有一个——让萧乐讨厌路海，让路海没有半点可能性。 季良平心一阵阵的寒凉。 他看着逐渐消失在校门口的孟甜，想起那个女生甜美柔和的笑容，慢慢的，温柔的笑容裂开，露出了狰狞的怖笑。 季良平迅速给萧乐发了消息——『离孟甜远一点。』 那时候，萧乐已经在被窝里躺着了。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最让她浪费脑力的，就是思索万一没有季良平，自己到底会不会再次喜欢上路海？可是他之前听路海唱歌听哭了，这算是旧情复燃吗？她现在算是在精神劈腿吗？…… 胡七八糟想了很多，让她很是心累，回家潦草的洗漱一下，就窝在被窝里当鸵鸟。 季良平的消息很简短，却提及了一个敏感的名字。 『这件事和孟甜有关？』萧乐立马回道。 季良平坐在季衡的车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季衡正开着车，听到儿子叹气，关切的问：“怎么了？” “萧乐太聪明了，我有点受挫。” 这句话把季衡逗乐了，“啥？儿子你更喜欢呆萌一点的吗？” 季良平白了季衡一眼：“我希望她能少操心，其他的交给我就好。” “得了，你别奢望那么多。只要她开开心心的不就好了？” 季良平沉默着点头。 他盯着手机屏幕，回了个『嗯』。 萧乐：『我说这话可能不太好，不过女生心思都敏感些。之前英语晚会时，我们班就有女生觉得，孟甜有点茶。』 季良平一愣：『什么茶？』 萧乐：『绿茶的茶啊，这个都不懂。』 季良平了然：『你们班女生，多半是马慧敏说的吧？』 萧乐：『嘿嘿，这都被你发现了。当时孟甜一门心思的和我打招呼，我没听见，为了表达歉意我客套的夸她又漂亮了，然后她笑的……那叫一个茶里茶气。』 季良平一乐：『你还客套的夸她漂亮？这么没见你客套的夸一夸我？』 萧乐在被子里翻了个白眼：『是吗？你成绩那么好，长得又是天颜，会弹钢琴还能唱歌……我再多夸两句，温市都快呆不下你了！』 季良平“噗嗤”一声笑出来。 季衡原本还想着，儿子笑了，真是开眼了。结果，儿子越笑越开心，那喜滋滋的模样，跟当初能来温市时一毛一样。 果然，良平早就喜欢上人家了，只是当时嘴硬。 第82节 好一会儿，季良平那边都没有动静，萧乐心想，自己不会夸的太假太恶心了，让季良平搁那边吐了吧？ 萧乐思索了一下，回复：『孟甜怎么那么快就暴露了，我觉得她情商和智商都很高啊。』 季良平也正色回：『丁炜……也就是我们班一男生，喜欢她，昨晚上听到了孟甜和张晓默的交谈，丁炜今晚在同一条路上，跟孟甜坦白了。』 萧乐揶揄：『螳螂捕蝉，你就是那黄雀啊。』 季良平想起孟甜一边哭，一边对丁炜表达着，她喜欢自己，登时一阵恶寒。 萧乐又问：『那你有偷听到，她为什么那么做吗？我又没她漂亮、没她有人气，只是成绩比她好，再说，成绩好的一抓一大把，干嘛非得杠上我啊？』 季良平突然就不知道该回什么了。 十几秒后，他想出一个绝妙的理由——『等一下，孟甜来找我了，大概憋了大招。』 萧乐：『啊？怎么还送上门了？记得和我汇报战况啊！』 季良平额上渗出了汗：『嗯，你先睡吧，万一太晚影响休息就不好了。』 萧乐狐疑的盯着屏幕，季良平和孟甜，能聊到多晚？ 也就季良平这白痴能发出这种消息，太直男了吧？ 季良平靠在椅背上，没歇上两口，便有个电话打进来。 他看了一眼，陌生号码：“喂？” “我是孟甜。” 季良平：“……”这张嘴开了光吧？ 孟甜见季良平不搭腔，也不恼，便又道：“有一天晚上，我在厕所外头看到萧乐和路海了。” 季良平依旧没吱声。 孟甜道：“听说你在寒假里给萧乐补课，路海就问她，补课还在继续吗？萧乐回了，是。” 季良平淡淡的问：“所以，你想说什么？” 孟甜听到季良平的回音，无声的笑了，那笑尽是得逞：“萧乐很好奇路海为什么没来，路海也问了她，‘没考虑过季良平吗？他……比我实力更强，这个你该知道。’” 季良平思索了一下，萧乐好奇在情理之中，见到路海一定会念叨几句。 至于路海这个疑问……季良平也一直有。 孟甜顿了顿，说道：“萧乐的回复是，如果不是你让他来，我确实没考虑过找他给我补课。”她添上一句，“这是原话。” 季衡不知道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只是良平的脸一下子就冷了。 仿佛刚刚所有的笑容都是他的错觉。 “不要做这种无聊的事。”季良平的声音似乎掺了冰碴子，十分吓人。 孟甜的语气一下子就弱了，她声音带了哭腔：“你以为我在说谎吗？我知道你喜欢萧乐，可你喜欢萧乐，就可以那样是非不分的相信她吗？” 季良平一字一句的说：“我是喜欢她，所以，我会是非不分的相信她，感谢你的提醒。” 季良平毫不留情的挂断电话。 孟甜盯着电话被挂断的界面，直至手机自动锁屏。 她眼睛通红，开始担心自己之后的日子。 丁炜已经知道了真相，她不知道丁炜能否靠得住，万一事态发展的太坏，她有必要假装喜欢丁炜，然后……不！她才不想和丁炜有什么牵扯！ 此时此刻，萧乐已经在被窝里睡熟了。 睡觉前她还想着，孟甜报复自己的原因一定是因为季良平，要不，季良平怎么会急忙的断掉和自己的聊天呢？ 啧，季良平还是太小看自己了。 萧乐有些小得意。 之后的每天都是平平静静的，就是季良平那边消息来得少了。 萧乐想着，大概是有事忙着处理。以前他们也是这样，还有过一周都不联系、周末照旧出来补课的先例，并且不止一次。 这样的佛系恋爱可急坏了马慧敏。 “我说姐妹，您能对自己的恋爱上点儿心吗？是时候该宣告主权了，不然您家那位天天被人觊觎，你还不怎么联系他，早晚都变成别人家的了！” “主权？什么主权？他是他我是我，没有主权可言。” “……你就作吧，作到最后你也得是一条单身狗。” 萧乐笔尖顿了顿，“他不是这样的人。” “行了行了，跟你谈这种事一点价值都没有。下周我们有春游，你知道吗？” “唔，去哪儿？” “栗山，听说现在正是赏花的季节。”马慧敏一脸期待。 栗山说是山，其实是个森林公园，主打就是花田花海，是家庭野餐、赏花赏雪的绝佳地点。 “那也不错，”萧乐眯着眼，“说不定那时候，我还能找他玩儿。” 马慧敏乐呵呵的想，表面再云淡风轻，果然骨子里都是恋爱中的少女。 此时此刻，萧乐的内心是—— 之前住院时，季良平总是带着病号餐过来找她，不知道这次春游有没有机会蹭上一顿饭。想想那高级餐盒、精致的菜品，那可是连大哥都把持不住的东西啊！ 萧乐越想越馋。 周六下午，她照例背着书包出门了。 可是，季良平那边一直没能联系上。 萧乐先坐公交，快到品尚时犹豫了一下，还是下车了。 只是，她不知道季良平家在哪一栋，品尚四面都是门，更不知道季良平都走的哪一个入口。 真是稀奇了，难不成还没放学？ 萧乐拨了路海的电话。 “怎么了？”路海很快就接了。 萧乐问：“你们什么时候放学的？” 路海疑惑：“跟以前一样啊？” 也就是中午11点半。 萧乐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两点钟。 这是第一次，季良平有事还没联系自己，不联系就不联系吧，自己找他竟然也没个人影。 “你知道季良平的地址吗？”萧乐问。 “要这个干嘛？”路海有点难过。 萧乐有点来火：“他不是给我补课吗？现在人都没影了，我不得上门去问问原因？” 路海听着，有些别扭，但又挑不出原因。更难过的是，他还真的知道季良平地址。 “品尚3幢1503室。” 第83节 “哦，那谢了！”萧乐快速挂断电话，迫不及待的找到3幢，按了通向15楼的电梯。 3幢1503室，开门的是一位知性的女性。 萧乐看着女人的脸，不晓得要叫阿姨还是姐姐。 “请问，季良平在吗？”萧乐还是绕过了这个称呼。 林云清疑惑的看着突然造访的女孩，问：“你是？” “我是他同学。” 也不知道季良平有没有跟家里人说。 萧乐闷闷的想，万一季良平没说，她又登门声称自己是女朋友……怎么有一种怀了孩子过来要求男方负责的既视感？ 林云清笑笑：“良平不在，他出门给女朋友补课喽。” 萧乐傻眼儿了。 女朋友？季良平还有哪个女朋友？ 69.滤镜 季良平看萧乐的情侣滤镜…… “小姑娘你来晚啦, 哦不对，你来得早也没用, 我家良平可专情了。”林云清提及儿子的恋情，满脸都是幸福。 如果不是怕吓着准儿媳，她一定要大包小包的带着好吃的去看看那个小姑娘。 “云清，谁来了？”屋内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萧乐想着，自己承了季衡好几次恩情，来都来了，不打个招呼不太好。 “季叔叔，下午好。”萧乐没瞧见人，还是礼貌的说。 “萧乐？你怎么在这儿？”季衡吓得, 突然奔向屋门。 林云清听到这个名字也是一愣。 瞧瞧她刚刚说了啥, 她说自家儿子给女朋友补课了, 可女朋友不就在这儿吗？那……儿子呢？ 萧乐无奈的笑笑：“我联系不上他, 他出门了吗？是不是手机没带？” 季衡赶忙去了儿子房间，果然在桌上发现了手机, 上面好几通未接电话。 他为儿子默默点蜡。 萧乐看了一眼时间，两点十分, 也不算太晚。 “我们之前都约的一个地方, 估计他在那儿等我, 需要我把手机带给他吗？” 她征求了一下季家爸妈的同意，礼貌道别后，出门就招了辆出租，上了车才想到给甜品店老板打电话。 老板贼兮兮的说：“小乐你赶紧的, 良平原本一个人好好的坐那里等你，突然来了个花枝招展的女生，比你漂亮太多了, 我担心你不是对手啊！” 萧乐：“知道了，马上到。” 话说老板，您能收敛一下幸灾乐祸的吃瓜情绪吗？我都听出来了！ 甜品店离品尚不远，萧乐打车是怕季良平等久了再折回家拿手机，他俩又该错过了。 车子一直开到店门口，萧乐下车后，就在玻璃窗子里头看到了孟甜。 现在是初春，外头的风依旧带着寒意。 萧乐好不容易把羽绒服卸下来，穿了大衣，里头套了件厚毛衣，就怕自己感冒受冻。 孟甜正坐在沙发上，上身是甜美鹅黄色薄毛衣，下面是格子裙配打底裤，沙发背上挂着一件长风衣。 精致到无可挑剔。 萧乐感慨了一下，会穿搭的未必是美女，可美女们一定都格外注重自己的穿搭。 哪里像她，潦草的像个糙汉。 萧乐进来时，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动。 没等季良平发现她，老板就起劲儿的喊着：“小乐，怎么那么晚才来？” “有点事。”萧乐草草的回应，就直奔季良平那边，从口袋里掏出季良平的手机，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刚刚季叔叔帮忙找到的，出门怎么不带手机？” 季良平微怔，接过手机时，表情稍微缓和了些。 萧乐这才看向孟甜，她歪着头，看到孟甜一副打算促膝长谈的模样，便问：“你有事吗？” “啊？”孟甜没反应过来。 “这是我的位子，如果你只是坐下来休息一下，那么建议你换一个。”萧乐示意了一下四周，“附近都空着，想要靠窗的，也有。” 孟甜尴尬的笑笑：“抱歉，萧乐……” “这有什么抱歉的？你只要挪个位子就好了，我赶时间，麻烦快一点。”萧乐又不是男孩子，和女孩子讲话从不讲究，更不会因为孟甜的尴尬而心软。 遇到绿茶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 孟甜原本打算装傻，先多寒暄几句，没想到萧乐会那么直接。她在沙发上如坐针毡，可是就那么走了，又太丢人太难看了。 她看向季良平，目光中带着示弱的请求。 季良平，根、本、没、看、她。 萧乐正气哼哼的问：“出门连手机都不带，不带也就罢了，你和老板不熟吗？不知道让老板给我打个电话吗？” 素来冷漠的季良平，此刻一脸委屈：“我忘了……” “还以为你在学校呢，我找的路海要地址，不然你自己在这里坐吧，坐到晚上都没人来搭理你！”萧乐看了一眼孟甜，又改口，“行吧，你魅力大，我错怪你了。” 季良平立马紧张兮兮的拿起书包：“要不，我们换个地儿？” 萧乐把自己书包往桌子上一拍：“换什么换？你问问老板，我是不是店里唯一的vip？” 老板立马搭腔：“打从本店开张以来，小乐和他哥哥就一直来光顾，这一晃都五年了，小乐靠刷脸就能吃霸王餐……” 萧乐睥睨着孟甜，一副“你怎么还不走”的架势。 孟甜终于坐不住了，拿着外套，都没来得及往身上穿，就冲进了外头的寒风里。 萧乐也没理她，嚣张的往沙发上一靠。 季良平大气不敢出。 萧乐歇够了，扬起下巴问他：“怎么回事？” 第84节 季良平没想好措辞，不知该怎么开口。 “她喜欢你，找你献殷勤，然后你怎么表态的？我有点好奇。”萧乐直截了当，连个悬念都不留。 老板暗暗拍案叫绝，不愧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女孩，够有个性！ 季良平轻叹：“我不太懂她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不过她对丁炜说了喜欢我，那晚，我跟在他们身后听到了。” 萧乐没搭话。 季良平又道：“那些都不重要，但是，她告诉我，她听到你和路海在厕所外头的对话了。” 萧乐眉一蹙，厕所外头？ 仔细一想，的确有那么一回事。 “噢，想起来了。路海问我有没有考虑过让你给我补课……问的莫名其妙的。我回答他，没考虑过。” 季良平满脸受伤。 萧乐白了他一眼：“你是学神，又不是傻子？我都那么喜欢你了，怎么好意思找你补课，让你知道我有多蠢、多不开窍？我脑子还没问题。” “那后来，你也愿意让我教你……” “你都知道了我想笨鸟先飞，我掩饰有意思吗？显得我非路海不可一样，不过是补补课，谁愿意谁来，我都无所谓，毕竟是我麻烦人家。说实话，你能来我很开心。” 老板默默盘算出了，这事原本是小乐理亏，结果硬是变成了良平不知变通、不懂女孩子的心思，整的那孩子惊喜又意外，庆幸又欣慰，看看那张平日里波澜不惊的脸，此刻五花八门的变换着情绪，实在是……实在是太精彩了！ 萧乐才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错哪儿了？她跟谁说的都是实话，不管是季良平，还是马慧敏、路海他们，她几乎没说过几句虚的。 老板照例给萧乐端上了热拿铁：“行了，咱们店里唯一的vip，您就别气了，良平也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生那么大的气，犯不着。” 季良平忙不迭点头：“我跟她说话都没超过五句。” 萧乐轻笑：“是吗？某天晚上，我正跟你聊着天，你告诉我，孟甜找你了。” 季良平暗叫不妙，只得实话实说：“那晚她说了你和路海那段话，我一直听着，怕她抓到我的破绽，都没怎么说话。” “破绽？”萧乐打量着季良平，“你能有什么破绽在她手里？” “情绪上的破绽嘛。”季良平无奈的笑笑，“万一她察觉到我在乎的是你，那就不好办了。” “是吗，现在她发现你有点怕我，这就好办了？”萧乐回忆了一下刚刚的自己，看到季良平和孟甜面对面坐在甜品店里，说不上什么气炸，只是想要手撕绿茶，所以，她亲自诠释了自己理想中的悍妇形象。 事实上，季良平觉得刚刚的萧乐特霸气，那种一心护食、不让别人觊觎的模样，让他心里翻涌起甜意。 喜欢自己的萧乐，才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人。 萧乐还想说点儿什么，意外的瞧见季良平走神的模样，似乎是在傻笑。 萧乐：“……”别是想起刚刚自己为难孟甜的样子，才笑出来的吧？ 。 最近糟心事可不少，萧乐早就忘了春游那一茬。 等到周四晚上，大家兴高采烈的收拾东西讨论春游时，萧乐琢磨着，现在跟季良平说，上次的病号饭还有剩吗？……是不是太作了。 萧乐回味着住院时的豪华病号餐，差点没流口水。 马慧敏跟旁边小伙伴讨论一圈，春游时中午吃什么，最后她回过头来看向萧乐。 萧乐还没张口，马慧敏就嘿嘿的笑了：“你肯定早有安排，我们几个吃便餐，就不打扰你了。” 萧乐：“……”这次你还真猜错了。 看几个小姑娘讨论的热火朝天，萧乐厚着脸想插进去，可惜没成功。 厚脸人设第一次碰壁，还是在几个小姑娘身上，萧乐心里有点挂不住。 她想着，自己吃就自己吃吧，面包和方便面，挑哪一样比较好呢？这个时候为什么还没有自热火锅啊啊啊啊…… 萧乐很是怀念自热米饭里面的酱料，那叫一个赞呐。 现在想着未来食物，纯纯是找虐。 第二天的大巴车是随机上车的，哪个班集合好了，哪个班就先走，把一批人送到还得回来接下一批，往返不到四十分钟。 可巧的是，萧乐和季良平都是多出来、没坐下的，他俩原本慢悠悠的在车外晃悠，不太想往上挤，等他们慢腾腾的踏上车，师傅告诉他们，满员了。 一同还车的还有几个同学，他们哀嚎出声，抱怨这小破车怎么才四十几个座位，司机师傅脸都黑了。 萧乐赶忙下车，环顾一圈，看到同样一脸懵的季良平。 “上这辆吧。”萧乐终于找到一辆空车，专门载自己这样多出来的人。 季良平点头，跟着萧乐后头上车，车上空位很多，萧乐挑了个靠前的位置坐到了里面，季良平淡着一张脸心里正窃喜坐在她身边，余光瞄到又上来俩人。 俩熟人。 登时，心情变得和脸色一样冷。 这种细微的变化还是被萧乐捕捉到了，她看向车门，差点没厥过去。 来人是路海和孟甜。 她也是服了，孟甜在高中里头可是女神级的美女，怎么能端着个狗皮膏药的人设呢？ 70.春游 路海；如果我是季良平……… 看着孟甜靠近, 季良平心里不舒服起来。 “我和你换换吧。”萧乐道。 季良平忙不迭点头，孟甜路过时想和季良平打招呼, 最后只有萧乐用嫌弃的眼神瞥了她一眼。 这让路海又摸不着头脑了。 在他记忆里，萧乐和好几个女生关系都不好，张晓默和孟甜就是两个典型。 张晓默前段时间才出了事儿，虽然只是同学间讨论讨论，也足够她受的了。 这次，萧乐又把对孟甜的厌恶摆在脸上……这又是为什么？ 路海挑的位子就在萧乐身边，两人隔了一个走道，季良平有些后悔换位子了。 孟甜看路海坐下，声音温柔的问他：“我能坐你旁边吗？”路海随口应了一声, 起身给她让座时, 跑到萧乐面前唠嗑。 “萧乐, 待会儿我们一起玩儿吧, 等时间一到一起集合就好了。”路海兴致勃勃，“反正栗山那么大, 有几个掉队的也不稀奇。” 萧乐摆摆手：“不用，你和孟甜一起玩儿吧。” “我和孟甜、我们……”路海本以为萧乐会应下来, 从没料到会被强行组了cp。天地良心, 他和孟甜什么都没有！ 第85节 路海瞧见, 萧乐身旁的季良平笑的一脸得意。 萧乐在车上坐着无聊，就插了耳机听歌。 难怪人家都说，忘掉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打从萧乐开始喜欢季良平, 她已经很少能想到路海了。 现在别说是想到路海了，就算路海坐自己旁边，萧乐都心无波澜, 稳如老狗。 反倒是看着季良平她心里会不对劲。不知道是今天天气好还是咋地，阳光下的少年，眉目端正，面庞清俊，晨光柔和的照过来，整个人都覆上一层温柔的色调，让萧乐一个老阿姨的心跳陡然加快。 原来心动也是讲究守恒定律的。 她在路海那边跳不动了，在季良平那边只会跳的更猛烈。 快要达到目的地时，萧乐收了耳机线，伸了个懒腰准备下车。 这一路，她和季良平都没说过话。 不怪别人看不出他俩在交往，只能说他们的相处痕迹太淡了，淡的和高一上学期一样。 没办法，萧乐不是一个热情的人，季良平更是出了名的孤僻冷漠，很多事他们以为是情侣才会做的，实际上正常朋友也会表达彼此的关切帮助。 萧乐扫一眼季良平的行头，他只背了个小包，目测那小包的容量，难不成……季良平的午饭也是一块面包？ 萧乐庆幸的想，还好自己带了两瓶水。 季良平捕捉到了萧乐略带情绪波动的视线，他侧过脸问：“怎么了？” 萧乐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她满脸同情的、从包里掏了瓶水递给季良平。 季良平愣愣的看着那瓶水，没忍住笑了：“怎么了这是？”还有这表情，同情自己是几个意思？ 萧乐拍拍季良平的肩：“你太惨了，包里连瓶水都没有吧？” 季良平立马了然，他笑笑：“中午有人给我们送餐，别担心。” 萧乐眼睛都亮了，一脸激动：“是我想的那样吗？” “……应该是吧。” 虽然他并不明白，萧乐想的到底是哪样。 然后季良平看到，萧乐开始咽口水了。 季良平：“……” 到底想到什么了，馋成这种可怜兮兮的样子。 萧乐坐在大巴的车座上，喜滋滋的像个春游小学生。 下车后，他们以班级为单位集合了一下，说是每个班级不要分散活动，但6班和21班原本就一前一后从大巴车下来的，萧乐走慢点串个班，根本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这个别人，当然不包括笑容揶揄的马慧敏、一脸期待的卓妍、表情讳莫如深的路海、笑容满面的孟甜，尤其是孟甜，笑的还怪渗人的，萧乐每次看到她都觉得一股寒风直窜脑门。 现在是初春，许多同学还裹得严严实实的，这个季节栗山的花种类也单调了些。所谓的赏花季，多半看得腊梅、迎春。 只不过大家都是在校园里闷惯了的，乍一看到满眼的葱翠，心情也跟着舒畅不少。 萧乐最喜欢的运动就是散步，虽说现在的徒步游园脚速稍快，却一点也不影响萧乐的兴致。 无怪乎春游是最容易挖掘情侣的地方，这才没下车多久，萧乐就看见好几对情侣手牵着手，顾及老师就在队伍后头，他们的接触交流多了些小偷小摸的乐趣，再看看那表情，分明是在肆无忌惮的享受微风暖阳。 萧乐的视线慢慢挪到了季良平的胳膊上……因为那家伙的手一直插在口袋里，两只手都是！ 萧乐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突然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你俩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路海凑过来问。“一起玩儿都不带我了。” 萧乐一脸无语，情侣一起赏花，带个电灯泡干嘛，嫌太阳不够晃眼吗？ 季良平斜斜看了路海一眼，竟又是得意洋洋。 路海正莫名其妙着，就听到萧乐说：“寒假里，补课那会儿。” 她不提补课还好，一提到这茬事儿，路海的脸色就不对劲儿了。 他安静了好一会儿，才闷闷的说：“萧乐，我那时不是故意不去的。” 萧乐根本就没当会事，她笑笑：“我又没怪你。”这事早该翻篇了吧？怎着路海一直耿耿于怀。 “不、不是这个意思，”路海低着头，看着脚底别有格调的石板路，“我很想给你补课，可你学的比我好，我担心教不好你……” 萧乐看着路海沉郁的脸，总是笑到眯起来的眼睛，此刻没精打采的耷拉着，看上去格外可怜。 这人，终究是自己上辈子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啊…… 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心底一软，轻叹了口气：“是我拜托你帮忙，只不过我没能挑对好时候，你只是没有多余的精力配合我而已。这种事也没办法吧？再说了，没必要为了这种事焦心，对你、对我，都会是压力吧？” 见路海依旧没打起精神，萧乐又道：“何况，你还给我找了季良平过来，不得不说，你的眼光很好，这家伙当个家教还挺像回事儿的。” “季良平”这三个字一出现，路海又郁闷了不少。 他本来就觉得自己上了季良平的当。那时候，原本对自己爱理不理的季良平，突然多话的给了自己意见，他就该察觉出不对。可恨，当时的自己心事重重，还误把季良平当成是神救兵，对他千恩万谢……然后，萧乐就没再找自己玩儿了。 萧乐还想再说什么，抬眼看到孟甜也往这边靠，她一个激灵，拉着季良平的胳膊就往前走，脚步快了不少。 季良平一愣，瞥见孟甜后明白了萧乐的忌惮，心里一乐，颠颠的被萧乐拽着走，衣服皱成一把，整张脸却柔和的要命。 路海没发现孟甜，或许说，当萧乐伸手拉住季良平时，他的世界里就安静了，安静的只剩下前面的萧乐和季良平。 他没看到坑头往前走的萧乐是什么表情，只是季良平，仰着一张春风得意的脸，嘴角微漾着笑意……这画面该死的虐狗。 孟甜盯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轻声叹道：“萧乐原来那么喜欢季良平啊……” “喜欢？”路海诧异的看向孟甜，“你说，萧乐喜欢季良平？” 孟甜也是一脸吃惊：“你看不出来吗？” 路海张口结舌，又盯着远处的两个人，季良平依旧是被萧乐拉着胳膊的姿势，看上去像是不情愿、又似乎是乐在其中。 “我、我不知道，也没想到……” 孟甜道：“之前我在一家甜品店遇到季良平，过去打声招呼而已，萧乐就对我满是敌意。”孟甜顿了顿，无奈苦笑着，“萧乐应该很喜欢季良平吧。可是季良平是冷漠到近乎冷酷的性格，不知道萧乐会不会很辛苦。” 季良平那糟糕的性格，路海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可季良平对萧乐是不一样的，从来不会关心别人、不会在乎别人想法、不会顺从别人安排的季良平，在萧乐那里统统可以改变规则。 路海一声不吭，想着，如果自己是季良平，一定不会让萧乐感到半分的清冷孤寂。 。 萧乐不是一个感官灵敏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在作祟，她此刻如芒在背。 埋头走了许久，她才松开季良平的胳膊，微微喘了口气，又看了一眼时间，“都十点半了，我都饿了。” 第86节 季良平的胳膊被萧乐放开后，在空中僵持了一下，又将手伸进背包里，掏了掏。 萧乐看见，季良平从背包里掏出了……牛肉.棒？ “先垫一垫。”季良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问，“你是喜欢原味的，还是烧烤味的，还是酱香味的，唔，我还有香辣味的……” 萧乐：“……” 萧乐从季良平手中夺过那个牛肉.棒：“都行，我不挑。” 她喜滋滋的啃着牛肉.棒，饿的时候吃什么都是香的，有好几次，差点丢人的口水都啃下来了。 季良平的手又缩回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抽了一张递给萧乐。 萧乐含糊不清的说了声“谢谢”，啃得更起劲儿了。 以前曾听到有人说，找老公就该找那种可以让自己无所顾忌、原形毕露的，不需要故作姿态，那样生活会轻松很多。 萧乐被季良平撞见自己的准后爸，在季良平面前吐过昏天黑地，被人群殴过第一个被季良平找到，更过分的、让季良平帮忙拍过自己被殴打的视频……可谓是，丑态百出，相当狼狈。 偏偏这样的自己，还能被季良平关心唠叨。 她有时候会想，是不是自己在季良平面前总是惨兮兮的，所以季良平对自己格外温柔体贴、充满同情？ 71.家长 季良平：他们真的只是送饭的！…… 萧乐啃完一个牛肉.棒, 正琢磨着扔到哪里，就瞧见季良平从小包里掏出一个垃圾袋, 他轻轻展开，将萧乐手里的垃圾拿过来扔进袋子里，旁若无人的，一手拎着垃圾袋，一手拉上了萧乐的手。 萧乐直接傻住了。 换做是别人做这件事，她或许会觉得心间有暖流。 可这人是季良平，他不但帮自己收了垃圾，还又抽出一张湿巾，仔仔细细的给自己擦了手, 擦完了还用干纸巾又擦了一遍, 试了试手面的温度, 大概是有点凉, 他一把握住了自己的手，那一刻, 似有电流，从掌心慢慢流窜到全身。 暖流变电流。 萧乐呆呆的被季良平牵着, 走了一路。 完全没注意到身边同学炽热的目光。 他们也不想的, 只是俩学神太旁若无人了。 许多女生扼腕叹息, 这样完美周全的男生竟然没让自己遇上。 许多男生自愧不如，这样心细周到好像把女孩子当女儿的水准，自己远远不及。 马慧敏和卓妍跟在队伍后面，瞧见那俩学神的互动, 差点没激动的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尖叫起来。 “天哪，原来和季良平谈恋爱是这种感觉，妈妈, 我也好想要一个季良平！”马慧敏眼里满是星星。 想到自己之前问萧乐和季良平谈恋爱的感受，她意识到自己被萧乐糊弄了。 “给你一个季良平，你也得先是萧乐才行吧？换做别人，你看看季良平会不会大方的赏个白眼。”卓妍啧啧几声，“听说季良平和他们班同学都不讲话的。” 马慧敏和卓妍相视，笑了笑。 得，学神都配学神去了，她们根本排不上队嘛。 剩下的路程，萧乐一直盯着季良平的小挎包。 里面装了各种口味的牛肉.棒，垃圾袋，纸巾，湿巾……太可怕了，季良平的心思有那么细腻吗？ 萧乐一女生，背着两瓶水和面包，粗糙到惭愧。 十一点多一点，他们抵达了午餐场地，那是一片开阔的草场，附近有桌椅板凳大遮阳伞，也有售卖一次性野餐布、出租棉坐垫的沿途小贩，还有卖各种小吃饮料的。 各班级陆续抵达着午餐场地，老师们集合了一下，点了个名，强调了好几遍集合的地点和时间，又让他们解散了自由活动。 一大群一大群的学生在草场上鸟兽散。 路海在看到前面两人手牵手时，就开始恍惚，一直到草场上老师宣布解散之后，他看着四散在草场的同学，一脸茫然。 孟甜缓步走过来，笑容明媚的问：“路海，你有什么安排吗？” 路海包里背着两个保鲜盒，里面是老妈早起帮忙做的小菜，精致的摆满两只盒子，天气微凉，他还带一个装满热水的保温杯。 他就这样背了一路，等到午饭时间，竟然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我带了点东西，虽然是凉的，不过应该不至于难以下咽。”路海机械化的说。 孟甜满脸笑意：“那太好了了，我也带了小菜，我们俩一起吃午饭吧！” 路海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点头答应的，回神时，他和孟甜坐在一张桌子前，偶尔有路过的同班同学羡慕嫉妒的望着自己，而不远处的草坪上，坐着四个人，其中两个，是萧乐和季良平…… 萧乐一到草场就迫不及待的张望起来。 栗山的休息区就这么一片儿，这里没什么高耸树木，放眼望去是辽阔的草场和连绵花海。 如果说有人来给季良平送餐，一定会在这里等他。 自由活动的时间是一个半小时，送餐的人应该马上就会出现。 萧乐被阳光照得眯着眼睛，她想着，来的人会不会是上次总是来医院送餐的西装男呢？ 然后……萧乐就看见季良平拉着她走到一块桌布前。 四方桌布的一侧坐着一男一女，萧乐远远瞧着男人的侧脸，那眼熟的面容，令她心跳陡然加快。 萧乐一脸懊恼的盯着季良平：“你不是说有人来送餐吗？” 季良平心底咯噔一下，察觉到握着的那只手不高兴的微挣了一下，他加重了手里的力道，不让那只手躲开。 平平无奇的语气：“嗯，我爸妈来送餐了。” 萧乐气的直咬牙。 虽说上次拿手机时自己不请自来的登门了，可见家长这种大事，好歹和自己打声招呼吧？ 莫名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你说有人送餐，可没说有人陪饭吧？”萧乐气哼哼的，又不敢大声，偷偷摸摸看了一眼四周才放话。 季良平有些紧张，整张脸还是板板正正不露破绽：“没关系，你可以当他们不存在。”他顿了顿又道，“他们真的只是送餐的，没有陪饭的意思。” 萧乐：“……” 她无语的揉了揉额角：“好吧，就当叔叔阿姨是陪饭的，不然我还真不好意思张口吃饭。” 只不过，萧乐还是抽回了手。 第87节 季良平看着空荡荡的掌心，有些失落。 林云清老远就看到俩孩子手牵手，心里那叫一个开心，差点没掏出手机偷拍了。 “云清，你别吓着人家。”季衡淡笑道，“良平还以为是陈秘书来送餐，估计心里也不高兴着呢，你就别给他惹事了。” 林云清不满的撇嘴：“老妈看儿媳，这有什么不对吗？” “小乐是个很独立、很有想法的女孩子，不要把她当成普通的小姑娘对待。”季衡道，“再说，哪有高中就见家长的，你这也太心急了。” 林云清不赞同的想，之前不是见过一面了嘛，还是那孩子送上门的。可惜时间太短，没能多说上几句话。 这一路在草场的坑洼上颠簸前行，萧乐满眼都是葱郁的绿色，稍稍抬一下眼皮，头顶是湛蓝的天空，一步步走近，心情也渐渐平和下来。 她不该拿这种事和季良平置气。 或许是之前自己的登门造访让季良平对自己的接受度有些误解，而他父母又希望能和他一起草地野餐，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茬。 又或许，这次野餐的预定名单中根本没有自己。 她就是一个蹭饭的，想那么多矫情的东西干嘛？ 快走到季衡那边时，萧乐叹了口气，小声问：“叔叔阿姨知道我俩的事吧？” “嗯。”季良平小心打量着萧乐的脸，发现萧乐没生气，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季叔叔我见过很多次，阿姨和他一样随和吗？” “嗯……”季良平又添上一句，“我妈很喜欢你。” 萧乐失笑：“只见过一次，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只要是我喜欢的人，我妈都会喜欢的。”季良平认真答道。 萧乐微怔。 因为他和家人的态度，她有些相信，季良平、是自己努力一下就能高攀得上的门第了。 “如果是孟甜的，阿姨也会喜欢吗？”不知为何，萧乐突然凉凉提到了孟甜。 季良平微怔，不多久又笑开：“我妈眼光和我很相似。” “……好吧，你赢了。” 萧乐承认，听到这句她心情愉悦了不少。 短短三分钟，她由惊讶、到愤懑、到无奈，最后笑容灿烂的来到季氏夫妇面前。 现在还是初春，温市的春天带着沁人的凉意，萧乐一眼扫过去，先瞧见餐桌另外两个空位上摆好的软垫。 她心里微漾。 看来，最初以为的自己只是个不速之客，完全是妄自菲薄了。 那个软垫怕是专门准备的吧？ “叔叔阿姨，中午好。”萧乐扬起笑脸，倏地看到餐桌上的美食，瞬间破功，馋兮兮的说，“我早就想来蹭饭了，希望叔叔阿姨不要嫌弃我才是。” 林云清承认了丈夫的话，萧乐果然不是普通的小姑娘。 她原本以为的，一个害羞内敛的女孩子的反应是——猝不及防看到男朋友的父母后，一脸无措羞赧，而后和良平闹一下小别扭。良平估摸着也会因为父母的自作主张小小的别扭一下，然后两个人坐在一张餐布上吃饭，略带尴尬……饶是如此，她还是想见见萧乐，见见这个让良平方寸大乱的人。 此刻，萧乐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不一样的从容淡然，落落大方，直言不讳的表达自己对美食的喜爱，看到食物两眼放光的模样让她忍俊不禁。 “呵呵，这边有消毒湿巾，先擦擦再吃饭。”林云清乐呵的给萧乐和季良平分别递上湿巾，午餐意外融洽的开始了，她一度想给萧乐夹菜，却看见萧乐自己没住嘴，那边良平又不断给她夹着菜，动作异常熟练。 林云清满意的看了季衡一眼，季衡倒是淡然。 一个是没想到，今天的午饭格外的和谐。 另一个是意料到，今天一定不会尴尬收场。 季衡印象最深的萧乐，无外乎是在餐厅里笑容惨然却异常倔强的小姑娘。 她可以对着厌恶的人满脸堆笑，转身不堪心理重负的趴在洗手台前吐得昏天黑地，等她稍稍恢复过来，望向自己和良平的面庞还能勾勒出一个浅淡的笑。 这样压抑着自己人，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令人动容。 那时，他就看到良平难耐的捏紧拳头，好几次想冲过去，又不知为何艰难的止住了脚步…… 72.he了 万年“死对头”he了？…… 很多时候, 只要换个心态，所有你以为尴尬的场面都会变得轻松恣意。 萧乐认清了自己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还是个高中生，高中生不该有那么重的心思和顾虑，而该是笑容天真烂漫、青春活力又抵不住诱惑的年纪。 所以，她更卖力的表现出自己是个吃货的本能。 果然，季良平的妈妈很吃这一套。 她不知道这是玩弄心机还是其他的什么，只是，这样对谁都好，谁都会开心，她也没有掩饰什么、更没有美化自己的性格, 只是表现的更随性, 而已。 。 孟甜原本并没有看到萧乐, 她以为那两人只是单独在一起吃了顿饭。 她是初中时就认识的萧乐和路海, 那时候路海个头没现在的高、五官也没长开，稚嫩的要命, 根本不是自己会喜欢的类型。 唯一可以认定的是，那时候, 以一个女生的角度来看, 萧乐看路海的眼神很不一般。 所以, 她心里坚信，就算萧乐和季良平在一起了，萧乐还是对路海有些别样感情的。 她的午饭并没有吃上多久，就瞧见路海盯着一个地方, 眼睛都看直了。 顺着视线望过去，果然是萧乐，除了萧乐, 还有……一对夫妇？ 那男人孟甜记得，是季良平的父亲，所以，萧乐是在和季家一家人吃饭喽？ 孟甜盯着和乐融融的画面，感觉眼里有些刺刺的痛。 “那边是季良平和萧乐诶，”孟甜柔柔的笑着，“我们去打个招呼吧？” 路海闷闷的，过了许久才应道：“有别人，不方便。” “别人？”孟甜疑惑的眨眨眼，“那好像是季良平的爸爸，上次开家长会时见过一面。” 路海猛地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孟甜看着路海狼狈离开的背影，笑容轻柔。 。 萧乐吃饱了起来找湿巾擦手，一抬头就看见了孟甜，孟甜竟然也远远地看着她，满脸都是笑意。 萧乐擦手的动作僵了僵，湿巾差点掉地上了。 比起曾志斌，孟甜对自己的危险度差太多了。 可是，她总能从孟甜那里感受到比曾志斌更渗人的情绪。 她可以对曾志斌虚与委蛇，偏偏对面孟甜时，一点面子功夫都假不起来。 第88节 她很想好好的跟孟甜聊聊，让她不要总是盯着自己，那笑容阴恻恻的，让人心里凉凉的，很不舒服。 季良平捕捉到了萧乐的视线，轻声问，“怎么了？” “没事……” 季良平没被萧乐糊弄过去，他望过去，蹙眉问：“因为孟甜？” 季衡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也寻着两个小孩的视线望过去，不远处，一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女孩子，正笑容满面的看着这边。 林云清也好奇，看了一眼丈夫，示意他这里该有一段解说。 萧乐本不想在高中时代考虑这种事。 学生该是最干净纯粹的，穿着洁白的校服，笑容无忧无虑，情绪波动的来源大多是令自己怦然心动的那个人，或是因为考试成绩焦虑一下…… 在这里，尔虞我诈就太脏了。 “唔，你考虑过分科的事吗？”萧乐冷不丁就转了话题。 季良平明白萧乐不想再纠结孟甜的事了，顺势答道：“实验班只给两种选择，理科开物化班，文科开政史班，我选的理科。” 萧乐了然的点点头：“你也不适合文科。”太浪费才能了。 “那你呢？” 季良平那么一问，季氏夫妇立马竖起耳朵。 萧乐坐在餐布的软垫子上，悠悠开口：“不知道啊，应该是理科吧。” “没定好？” “嗯，不太清楚自己擅长什么。”萧乐仔细考虑着自己在各个科目上的优劣。 数学和物理她是超前学过的，并且还是一对一的教学，不懂的当时就能得到解答，当然掌握牢固。值得一提的是，不管是大哥还是季良平，都是从学生角度给自己解答，某些时候，学生讲解比老师更具有互通性。 季良平思索了一下，郑重道：“如果你成绩一般，我会推荐你选择比较轻松的选修科目，相对于地理、生物，化学需要投入的精力更多。不过你的物理和英语一直很好，数学有我不用担心，需要费精力的就是语文和另外一个选课。” 上学期萧乐的语文成绩是拔尖的高分，可萧乐和季良平都不敢在语文成绩上打包票，那是比数学、英语更加飘忽不定的科目。 省内的高考体系自成一派，高考计算总分的只有语数外三科，剩下两门选科只划档不计入总分。 语数外三科，萧乐有两科打了包票，两门选科中，她也一定会选择差不多快学完的物理。 萧乐埋头思索了许久。 季氏夫妇更是好奇的盯着这俩小孩，不晓得最后会得出什么结论来。 季良平道：“所以，挑你喜欢的选择就好了，无论你选择什么，都不必担心。” 萧乐恍惚了一下，又淡淡的笑了：“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从心所欲？” 怎么说都太随便了。 “你有我，还有，”季良平很不情愿的提到另一个名字，“还有萧哲，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噗……”萧乐低低的笑着，“那就听你的。” 其实，她早就想好了该选择什么科目，只是不晓得自己还能支撑多久学霸人设。 她在智商上没有优势，全拼努力和上辈子的老本，起初会担心焦虑，之后想到大哥，焦虑缓解了不少，现在又有了季良平，她根本没有后顾之忧了。 “那就物化吧。”萧乐淡淡的说着，没有犹豫。 季良平看着萧乐的脸，淡淡的眉眼，淡淡的笑容，给人淡淡的感觉，不夺目不出众，好像对什么没有执念热忱……即便是那样飘忽的模样，却是在应和自己。 让他心底说不出的感动。 “嗯。” 他也只回复了个简短的音节，心情却好的要命。 林云清有些看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 年轻人谈恋爱都是那么清淡如风缥缈如雾的吗？朦胧又难以捉摸，连她这个孩子妈都瞧不清楚这俩孩子的情绪发展。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他俩节奏很相似，融洽到不可思议。 如果有什么词能概括萧乐和季良平，无非是物以类聚、性格相吸。 。 春游回来之后，21班的天之骄子们意外的发现，季良平整个人的气势都柔和了。 他们中间传闻传得很凶，说是季良平和普通班的萧乐有一腿。 若是上学期期末考试之前，这种八卦根本没人在意。 现如今，一个是实验班第一、全年级第一。 一个是普通班第一、全年级第二。 这俩人见面没能剑拔弩张的掐起来，竟然还能惺惺相惜的he了？ “什么鬼？两个扮猪吃老虎的学神人设剧情，不应该先经历一场相爱相杀的前戏吗？怎么直接跳过互掐，莫名其妙就在一起了？” “看着季良平那张性冷淡的脸，我都觉得那小姑娘可怜。” “听说你和他俩关系不错，你有风声吗？”路海的前桌兴致勃勃的问路海。 这问题一脱口，路海脸就黑了，他僵着脸：“不知道！” 前桌奇怪的咂舌：“怎么着，你和季良平互换灵魂了么？一个变开朗了，一个变阴沉了。” 路海听着附近同学的讨论，无论如何也没能消化掉，季良平和萧乐在一起这件事。 第二天早读课，路海听到季良平幽幽的说：“她没有刻意瞒着谁，只是你们都没发现而已。” 路海脑中噼里啪啦落下几道惊雷。 季良平会和他解释，这也是够稀奇了。 不仅如此，季良平说的该死的有道理。 萧乐从来没否认过什么，包括春游时，他俩在自己面前毫无遮掩的牵着手。 只是自己没问、没意识到而已。 他想起那一晚在厕所外头，萧乐告诉自己，她没考虑过让季良平给她辅导……想到这里，路海的脸色稍霁。 冷不丁又听到季良平说：“之前厕所外头那事我也知道，你也不要得意。萧乐是喜欢我才没考虑过找我辅导课程的，正因为对你没意思，所以才觉得你是好兄弟好战友，其他的，抱歉，应该也没有其他的了。” 路海盯着课本，双目圆睁，愣愣的恍惚了许久。 突然苦笑一声：“我来晚了么？” “你来的很早，比我早了两年多。”季良平竟然一直等着他回应，只是声音稍显冷淡，言辞压的路海喘不过气。 路海压在课本上的手忍不住捏紧，“可惜，那时候还是太年轻，不想考虑这种事。” 季良平侧目：“是吗？可是萧乐第一次打败我之后，我的视线也只会落在她身上了。” 路海怨懑的想。 我们才不一样。 第89节 他被萧乐“打败”过很多次，甚至是被完败过。 可他不是季良平那种独孤求败的天才，他很普通的、很普通的在维持自己的好成绩，所以不会因为谁考的比自己好就对她心生绮念。 路海低喃：“不是谁都会喜欢上对手的，我只会因为是那个人、所以才会喜欢，而已。”话到最后，反而哽咽了。 季良平眸光微动。 严格来说，路海是他在21班唯一的朋友。 可惜，做了情敌。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他看着路海不懂自己心思，想着路海和萧乐同学、甚至同桌的那些年都没能擦出火花，浓浓的庆幸油然而生。 还好情敌反应比自己迟钝，就冲这一点，朋友还有得做。 “我们还是朋友。”季良平一字一句的说，认真又郑重。 路海听着这话，郁闷的想吐血。 73.陪你 无论如何，有我陪你 然后, 路海又听到季良平的声音低低的传过来—— “的确，如果不是省赛那次她赢过我, 我根本不会看向她、注意她、理会她。” “全国赛的附加赛上，她一开局就处于劣势，让我忍不住就想让一让她。” “我那时以为自己是正义感作祟，是因为看不惯比赛规则的不平等才心软，其实，什么对手、什么比赛、什么第一名、什么全国冠军……早就不重要了。” “我想要呆在她身边，不想让她受委屈，不想让她受伤害，不想让她被人瞧不起……不论是普通班、三流大学, 只要她点头, 我就会陪着她去。” …… 路海没有回头看季良平的脸, 他怕自己更动容。 “是吗？”许久之后, 路海涩然开口，“还是你赢了。” 不管是对萧乐的心意, 还是萧乐对他的心意，季良平都毫无悬念的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路海忽然就想通了。 季良平说的对, 自己比他早了两年认识萧乐, 却什么都没发生, 在自己之前，肯定有认识萧乐更久的男生，可是，和萧乐走到一起的不是别人、不是自己, 而是季良平。 这只能说明，季良平和萧乐更合适而已。 季良平不仅仅是在对路海诉说，更是对自己。 他原本一心把萧乐当做对手, 现在回想起来，那种单纯的对手心理只维持到全国赛前夕吧？ 他注意到女孩与路海言笑的出现在首都酒店大堂。 他注意到女孩踮着脚偷偷溜出酒店，去逛书城。 他注意到女孩在赛前掐着点儿起床，悠哉的坐在餐桌边看小说。 他注意到女孩在比赛登台演讲时，有些微紧张却又自信从容的模样。 他注意到女孩出现在庆功宴上，与自己穿着同样色系的衣服，在灯光下遭人调侃而微红的面庞。 他注意到离别时，女孩挺直的脊背、悠哉的迈着步子，笑意盎然的同自己道别…… 那一刻，有什么东西话落心底。 四处都是峭壁，别人唯恐避之不及，只有你翩然坠落，无怨无悔。 他沉默着想，希望能早点再见到，不是在比赛的赛场上，而是作为普通的朋友，谈笑风生，恣意欢畅。 他以为萧乐会进实验班，他便在入学考时交了一份认真的答卷。 结果扑了个空。 他以为萧乐厌恶备受瞩目，本想转到普通班的他打消了念头，在实验班也默默无闻保持中等，因为在那里，尖子生和吊车尾同样引人注目。 结果，萧乐在期末考后，拉着他一齐惊艳全校。 他以为萧乐和自己一样家庭美满、才总是笑得那样开怀烂漫。 结果，萧乐趴在餐厅洗手台前，因为家事操心劳体，狼狈的一点体面都不剩。 萧乐设计了第一次被人围殴，是在他家附近的小路上。 第二次则是与他精心设计后、在校门外。 他握着摄像机，在漆黑的夜幕下，用尽这辈子最大的镇定自持，只为了抑制住双手的颤抖。 他不能破坏了萧乐的计划，即便这个计划他竭力想去阻止，可是不能！ 他们明明可以想到更好的办法、只需要再过三两年，只需要等他们羽翼丰满，再不济，他会向父亲求助，即便为难，父亲也多半会因为自己的请求破例掺和进别人的家事中。 可是，萧乐等不了。 那么，我陪你一起，挖坑设陷，城府心计。 。 高中是个长身体的时代，也是个春心萌动的时代。 他们还是高一，对于学习谈的少一些，对于男女生之间的八卦聊得多些。 班上哪两个人在一起了，哪一对情侣因为选科不一致分手了，哪个女生和隔壁班男生摩擦出火花了，哪个男生和隔壁班花暗生情愫了…… 即便如此，所有的爆料都比不上萧乐和季良平的好嗑。 “萧乐，有人找！”门前响起一个男生嘹亮的吆喝声。 宗泽瞥了一眼，揶揄的笑道：“还是个男的！” 马慧敏嬉笑着捣了捣萧乐：“季良平又来了，这一天倒是要来多少次啊？” 萧乐放下笔，抬头望一眼窗外，季良平挺拔的立在窗前，脸上明明没有笑意，偏偏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是了，现在是春天了嘛。 就算再冷淡的一张脸，也不会感到冰冷。 萧乐听到背后有人嘀咕，“这一天天的，估摸着马上兴致就过去了吧？开始越是难舍难分的，后面凉的越快。” “用不了多久了，”萧乐似是对着空气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等到分科、上了高二，你想看也看不见了。” 背后立马噤声。 马慧敏冲萧乐摆了个“赞”的手势。 第90节 萧乐淡淡的笑了，一出门就对季良平说：“班里人都在猜你能来几天呢！” 季良平思索了一下，“现在是四月底，还有两个月就要放暑假了，你就回他们，最多俩月。” “噗……”萧乐失笑，万万没想到，她和季良平在逻辑上那么契合。 萧乐收住笑：“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季良平把手中握着的本子递给萧乐：“数学笔记，你先看看预习一下，周末开始学这个了。” “你上午来的时候就不能一齐给我吗？”萧乐也忍不住揶揄上了。 季良平眸中倾泻出恼意：“忘了……不行吗？” 萧乐笑的更欢了，感觉自己是个怪阿姨，以逗美少年为乐，不怀好意，十分猥琐。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随着期末考的逼近，大家似乎都忘记了张晓默曾经在学校论坛上发的帖子，忘记了谣传中的萧乐和路海有一腿。 不仅仅是期末考，前一段时间，他们刚刚提交了分科表。 学校主打物理化学班，其次是政史班、物生班、物地班之类。 所有人意料之中的，萧乐这个突然出头的神级学霸选了物化。 几次月考下来，萧乐的成绩一直居高不下，证实了她的水准，也让萧乐自己信心倍增。 就算是笨鸟先飞的结果，好歹知识是被她消化掉的，是她稳扎稳打的基础，这里没有半点水分。 除了数学物理和英语，其他课程偶尔也会有疑难点，萧乐便拿着教材直接去找21班的季良平，学习新知识点的当天就解决所有疑问。 萧乐还真不信了，学到这种地步，自己还能出什么大岔子。 高一下学期的6月，是个有些闷热的时候。 周末，萧乐照旧和季良平约在甜品店，一个下午，萧乐做了两份数学卷子，一份148分，一份150分。 季良平坐在萧乐对面改着卷子，明明只需要核对答案，季良平却执拗的在每一道题目后面画上一个勾。 这样一来，通篇都是红色的勾。 萧乐无奈：“直接画一个大勾不就好了吗？” “这样比较有成就感。”季良平乐此不疲，最后在卷子的正面打上“150”分，“明天再做两份卷子，如果结果和今天大差不差，那就说明咱俩顺利完成了目标。” 萧乐咬着吸管，疑惑的“啊”了一声。 季良平笑笑：“不说在寒假里定了个小目标吗？半年，学完高二数学。” 萧乐还在费劲儿的回忆，后头老板一拍脑门儿，“我想起来了，小乐你还真说过这句话！” 季良平扫一眼老板兴奋的脸，看向萧乐的目光满满的哀怨。 萧乐咬着的吸管一抖，差点没掉出来。 她口齿不清的说：“我没忘，哈哈，刚刚这不是被问蒙了嘛……” 即便如此，季良平还是不打算饶恕她。 “明天下午，你要陪我。” “唔，没问题。”萧乐正奇怪着，不是每周周日的下午俩人都是一起嗨皮，嗨完了上学的吗？ 然后，萧乐就被季良平带回了家。 萧乐在月初刚刚搬家，季良平家在3幢，她家刚好在隔壁的1幢，事发突然，萧乐根本没反应过来。 踏进电梯门时，萧乐迈出的脚都在犹豫。 季良平立马无声的用眼神指控萧乐不讲信用。 萧乐腿抖了抖，还是进了电梯。 3幢1503室，萧乐不是第一次来，却比第一次紧张得多。 那时她联系不上季良平，又气又担心，近乎是杀气腾腾的上的楼、敲的门，什么都没顾上。 这次终于有一种被男友带回家的感觉了。 “呃，来你家做什么。”站在门口时，萧乐忍不住问。 季良平边掏钥匙边说：“我妈做了甜点，想让你尝尝。” 萧乐眼睛微亮：“真的吗？”这种好事，哪里需要绕弯子啊，早点说不就好了！ 季良平轻笑：“还煮了一壶奶茶，我记得你喝奶茶不喜欢加糖加料，所以只是纯牛奶和红茶煮出来的。” 萧乐还没进门，口水都快落下来了。 上辈子她也爱自己煮奶茶喝，不加糖不加料，用细细的滤网过滤后，浓稠丝滑，是她最大的享受。 “唔，听你那么一说，我还真闻到奶香味了。”萧乐眯着眼，有点沉醉的嗅着空气中飘来的香气。 季良平失笑，给萧乐递了一双亚麻色的新拖鞋，自己也换上一双浅灰拖鞋。 林云清听到门的响动声，想着自己要不要矜持一点，先在厨房里做做样子，然后就看见一副熟悉的馋脸朝自己靠过来。 “阿姨，我来帮你吧！” 萧乐不是做做勤劳样子，而是想马上喝上奶茶。 林云清并未拒绝，耐心的交代几件琐事给萧乐。 两人忙活完了，开开心心的把下午茶点端到茶几上。 瞧着萧乐和母亲融洽的像一对母女，季良平的眼睛热热的，有什么念头从脑中划过，无形之间加深着某个执念。 74.谢邀 不去，影响学习！ 萧乐早就想过了, 自己此刻的人设是个青春年少、且没啥自制力的高中生，既然人家邀请自己来喝下午茶, 那就要充分表现出自己是个管不住嘴的小姑娘设定…… 其实她只是厚着脸给自己找理由而已。 这样一来，萧乐捧着甜点的盘子，吃的格外心安理得。 一边吃还不忘了夸赞，“阿姨的手艺真好，比我们在甜品店买的都好吃！” 林云清一听，立马笑的合不拢嘴。 萧乐吃得很快，却并不是毫无品味的吞咽，“这食材一吃就是进口的，奶油才能香而不腻, 甜品店哪里舍得用这种食材, 就算用, 我们高中生也买不起啊。” 林云清听着, 觉得十分有理，刚刚还觉得萧乐是在说客套话, 现在立马深信不疑。 季良平倒是没怎么吃。 他平常连奶茶都不怎么喝，每次都是陪着萧乐, 就算去甜品店, 他也是跟风的点一杯咖啡拿铁。 奶茶续到第三杯, 萧乐抬手止住了季良平续杯的动作。 “不能再喝了，煮过的茶叶喝多了晚上睡不着。” 林云清也点头：“小乐说的对，那就再吃块蛋糕。”说着，又给萧乐递了份小蛋糕。 萧乐忍了忍, 还是没忍住。 在肥胖和美食的激烈角逐中，痛并快乐着。 第91节 快到上学点儿时，萧乐才起身同林云清道别。 坐公交去学校的路上, 萧乐发现季良平有些闷闷的，似乎是不开心。 她一乐：“怎么着，我跟着你回家，开开心心的又吃又喝，你不高兴？” 季良平蹙着眉，似乎思索了许久，“我明明听别人说，带女朋友回家时，女朋友会紧张、无措，对自己形影不离……” 萧乐：“……”这是怪她不会撒娇？ “阿姨我又不是第一次见，紧张？有什么好紧张啊？” 季良平微怔，硬是没想明白这里头哪里不对。 萧乐又道：“别的女孩子紧张是怕自己表现的不好，也怕未来婆婆是个恶婆婆。你倒是说说，这里头哪一个是我会怕会担心的？” 季良平还没吱声，旁边传来另一个男生的轻笑。 萧乐顺势望过去，入目的是一个相貌出众的男生，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看校服上细微的线条颜色，男生是高二的，比他们大一届。 男生察觉到自己的冒犯，连忙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没忍住。” 萧乐轻轻点头，算是接受了男生的道歉，回头又来滔滔不绝的开解季良平。 “你觉得我哪里需要不自信，还是你对阿姨的人品没有信心？这两点都可以打包票的好吧。马上就要期末考了，这回你也给我认真一点，能考满分的就不要给阅卷老师扣分的机会……” 季良平埋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小学生。 上次月考，萧乐有点发烧，导致季良平没有半点儿考试的心情，英语卷子连作文都没写，就跑到萧乐考场外头嘘寒问暖，端水递药。 萧乐趴在考场上头昏脑涨，死撑着眼皮子看着那些字母，一回头看见窗外的季良平，顿时一个激灵，天大的病都快被吓好了。 那次月考萧乐依旧是第一，季良平的成绩就不那么好看了。 萧乐旧事重提，季良平立马心虚的沉默下来。 许久之后，萧乐没等来季良平的忏悔，倒是等来了那男生的第二次笑声。 萧乐又望向那男生。 男生这回根本没顾上道歉，一直在笑，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噗，你俩真的太逗了，现在学弟学妹谈恋爱都那么接地气的吗？不是家长里短，就是嘘寒问暖。” 萧乐讪笑着，权作回应。 季良平却陡然来了精神，回头冷冷扫了那男生一眼。 两个男生对视时，同时僵住了表情。 “季良平？” “薛、涵……” 萧乐挑了挑眉，得，还是个熟人。 萧乐在校园里活得比较狭窄，她只管自己学习，几乎不主动打听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热门八卦，唯一的八卦来源就是马慧敏。 看到季良平慎重的表情，萧乐意会到了，这个薛涵绝对是个人物。 至少是能和季良平产生交集、并且发生或激烈碰撞的人物。 意识到自己观赏了半天的小情侣是季良平，薛涵看着萧乐，立马领会：“你就是传说中的萧乐！” “……传说？不至于吧。”萧乐额上的青筋跳了跳，直觉薛涵是个中二。 公交是驶向学校的，上面有不少一中的学生。 乍一听到“萧乐”这个名字，许多穿着校服的学生猛地望向这边，视线扫了几下，最后落在萧乐这个正主脸上。 萧乐这回是真尴尬了。 原来自己知名度那么高的吗？ “天哪，我竟然和萧乐坐了同一辆公交！” “说明我和萧乐家是顺路啊，以后还有这种机会吗？” “那就是萧乐啊，看着和光荣榜上的差不多。” “我们班老师天天提到她，恨不得全班都是萧乐，那样老师能喜疯了。” …… 萧乐一个冷眼落在薛涵脸上，如果她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第一个想做的事就是堵上薛涵的嘴。 薛涵也没料到，自己只不过提了个名字，就会引发这样的骚动。 他同情的看着季良平：“你这年级第一做的着实委屈，还不如萧乐名头响亮。” 本以为季良平会很悲愤，没想到那个素来淡漠的家伙满脸得意：“当然！” 薛涵：“……”什么当然？刚刚那句调侃需要用“当然”来回答吗？ 他俊脸黑了黑，又拉着季良平念叨起来：“既然我俩在公交上遇到了，那就是缘分，都那么有缘了，你答应我会死吗？” 季良平拉着萧乐，朝着远离薛涵的地方靠了靠：“没的商量。” 萧乐好奇的瞥了薛涵一眼，薛涵瞧见了，立马对萧乐友好的笑笑。 萧乐古怪的扭过脸，没理他。 她没问季良平到底是什么事，既然季良平没答应薛涵，说明季良平本身是排斥那种事的，萧乐没兴致做出让季良平反感的事。 下车后，萧乐正往教学楼走着，就听到季良平声音淡淡的说，“他想让我加入一个社团。” 萧乐怔了怔，问：“咱们学校还有社团？”两辈子过来了，她竟然都不知道。 “学术类型的，在校园里没什么知名度，但是每次比赛都有人拿奖，那家伙觉得我很有潜力。” 萧乐了然：“就像我们初中时参加的竞赛？” “嗯。” “拿奖了会怎样，高考加分？” 季良平突然握住了萧乐的手，温暖的掌心，沁着细汗，平复了他心底的不安。 季良平道：“一些知名高校认这些奖项，会优先录取，有些也会在选择专业时依照奖项加分。” 萧乐咂摸了一下：“对你来说似乎没什么用处啊，跑来跑去的还浪费时间。大家都是高中生又不是初中的小孩子。如果你想出去溜溜弯子，也可以参加一下。” 季良平颔首：“你说的对，太浪费时间了。” “我还有后半句呢，不只是浪费时间……” 季良平坚定的望着萧乐的眸子：“我不想出远门，也没有心思出门溜溜。” 萧乐心里一紧，突然脸一厚，觉得季良平不想参加竞赛的理由是自己。 毕竟，初中时，季良平参加全国赛参加的那样兴致勃勃，积极的跟普通男生没两样。 她压下这种自恋的想法，只是笑：“真好啊，怎么没人来问我想不想去比赛呢？” 萧乐走在前面没看见，季良平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那天晚自习的课间，出门上厕所的同学又对着萧乐嚎了一嗓子，“萧乐，有人找！” 宗泽又调侃了一句：“还是个男的。”他先说的话，这才看向门边，瞧见门前人时，笑容都僵了。“我去，那人不是薛涵么？萧乐，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第92节 马慧敏一听，立马来神了：“什么？薛涵？萧乐你换、咳，你怎么认识人家的？” 萧乐斜了马慧敏一眼：“我没换男朋友，我和薛涵没有半毛钱关系。” 马慧敏悻悻的笑着。 萧乐面色凝重的走到教室外头，感受到教室里有些炸锅似的噪音此起彼伏。 “什么事？”她声音冷淡异常。 薛涵倒是不在意这些：“学妹，你之前不是说，为什么没人问你想不想去比赛，对吧？” 萧乐望着教学楼外的黑漆灌木，“随口闲聊而已。” “不不不，学妹你冤枉我们了。我当时就想来找你来着，可惜先找了季良平，那家伙一口就回绝了，顺带着替你也拒绝了。”薛涵苦笑着，“实在想不通，现在的年轻人都那么淡薄吗？” 萧乐望向薛涵：“他拒绝的理由是什么？” “影响学习呗……说来也是好笑，就他那水准，谁能影响他啊？”薛涵无奈的耸肩。 “哦。”萧乐转身准备回去。 薛涵一转身，人没了？？？ 他看着萧乐背脊笔直，面容沉静的落座，旁边凑上来一大堆问东问西的，萧乐每人只回一句话，然后又开始翻开书学习。 薛涵回忆着季良平说那句话时的表情。 没有半点犹豫，只是困惑，开口十分坚定，“我不去，会影响学习。” 薛涵站在高一（6）班门前，恍然惊觉，季良平从来没说会影响他的学习，那么，季良平自始至终担心的都是……他视线落回萧乐身上，不可思议蔓延了整张脸。 75.75-77 搞她？？当然是搞回去了！…… 萧乐偷偷瞥一眼窗外的薛涵, 突然意识到同样的问题。 薛涵前脚刚走，萧乐就去了隔壁21班。 “同学, 我找……”她对门前一个男生说着。 话还没说完，男生扭头对教室里喊了一声：“季良平，萧乐找你！” 整个教室的视线投向门前，萧乐早就见惯了注目礼，此刻也只是微怔了一下，然后露出友好的格式化笑容。 季良平沉着脸，惴惴不安的出了门，迈出的步子又小又慢，似乎是不太情愿出来。 旁边立马有女生发现了, 小声的聚在一起讨论。 “季良平好像不想出去诶。” “他今天到教室开始就不太对劲。” “不会是要分手吧？” “看样子是季良平甩了萧乐？这不, 萧乐巴巴的找过来了……” 路海一听, 眼睛倏地亮起来, 目光灼灼的看向窗外。 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可视线落在季良平脸上时, 他又失望的瘫在椅子上。 路海道：“你们别瞎猜，他俩好着呢。” 丁炜凑过来问：“什么什么, 你看出什么了？” “分手的话应该是不耐烦、厌恶, 最起码也该皱个眉吧？可你们自己瞅瞅季良平的表情, 踌躇，胆怯，不敢面对，这分明是做了什么错事怕被萧乐嫌弃。” 丁炜追问：“为什么是季良平做错事？这个错事就不能包括甩了萧乐吗？” 路海：“……” 他嫌弃的看了丁炜一眼：“你的直男思维真是, 没救了你。” 丁炜：“……啥？”什么叫你的直男思维？ 他看着路海的眼神立马不正常了，难不成路海不喜欢萧乐，路海是个……弯的？ 。 季良平从下午看到薛涵时, 就开始眼皮子直跳。他担心薛涵跑过去跟萧乐说东说西，一直焦心忧虑。 可惜，这次上帝没能站在他这边。 萧乐果然来找他了。 “你说还是我说？”萧乐双手环抱，唇角勾起一个笑，淡淡的看着季良平。 季良平立马认错：“我不该替你做决定，都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 萧乐：“……” 认错态度那么好，虽然认的错没认准，可是这样的季良平好戳她的萌点！ 男朋友太乖巧可爱了怎么办？ 萧乐克制住自己躁动的心跳，深呼两口气。 那模样看在季良平眼中，分明是在压抑自己的愤怒，不让自己在教学楼前爆发出来。 他心底咯噔一下，眼眶一热，紧紧的攥着拳头：“我、我是怕耽误我俩学习。原本每周只有那么点儿时间在一起，如果我们俩其中一人还要去比赛……那样不但影响我的学习，也会、也会影响你的。” 季良平艰难的说出实情，喉头干涩。 萧乐静默着，思考季良平的话。 空气沉寂了片刻，萧乐缓缓道：“如果你想去，那么你为自己做的决定就是错的。我其实不太想去，下午说的那句话只是开个玩笑，所以你替我做的决定没什么不好。” 季良平眸光动了动，带着炽热温度的视线落在萧乐脸上。 萧乐有点招架不住那样浓烈的目光，她轻叹一声：“只是，你还有事瞒着我，让我很生气。” 悠悠的语气，似乎是在叹息，却没有半点子怒意。 季良平的心微定，可怜兮兮的望着萧乐：“下次不会了，我保证！” “……好吧，原谅你了。” 萧乐原本杀气腾腾的过来，看到季良平那张不安的脸，立马什么情绪都消失了。 为什么要谈恋爱？ 她想起自己和季良平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自己一直被照顾、被关怀，季良平一直在为她考虑着想。 正因如此，她觉得对季良平有愧。 现在知道他为了自己放弃了擅长的竞赛机会，不平衡的心理作祟了。 如果两个人互相都为对方考虑，事事都为对方打算着，那么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像是谈恋爱，而像是和季良平过日子。 第93节 过日子细水长流，远没有恋爱那样轰轰烈烈，仔细回忆起来，却满满都是暖人温馨。 她喜欢这种感觉。 淡淡的，却好似比呼吸更重要。 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两个学神依旧是各个领域的第一名，并且没有任何打算分手的迹象。 高一的暑假，季衡在公司休了年假，季良平陪着父亲回连市呆了一周。 那一周对萧乐而言无聊又难熬。 她一早醒来，无所事事，便靠在沙发上看书。 书倒是看了一上午，下午又开始无所事事。 好像人生的规划都搁浅了。 “怎么着，像是缺水的咸鱼一样。”萧哲抱着桃子凑过来。 桃子“汪”的叫了一声，蹦跶到萧乐身上。 萧乐被压的差点没喘上气。 “大哥，我的物理还差一本选修就能学完了，你教我吧。” 萧哲挑眉揶揄：“唉，我家妹妹日理万机，也就这几天能抽空让我见见了。” “……”说的好像她出去嫖了一样。 萧乐连声应和：“是是是，您再不抓紧机会，就没得教了。” 两人就趴在萧哲屋里的书桌边上，萧哲教的认真，萧乐学的也专注。 刘美苓一回来就发现萧乐在学习，赶忙给榨了杯西瓜汁过来。 萧哲在那边口干舌燥的讲着，发现母亲只端了一杯西瓜汁，径直塞进妹妹手中。 萧哲：“……”还能不能好好的做母子了？ 刘美苓瞥了他一眼：“你妹妹学习呢，得用脑。” 萧哲：“我还教她学习呢，我不用脑？” 刘美苓赏给他一个白眼：“心眼儿就不能大一点？” 萧哲：“？？？”他哪里心眼不大了？ 刘美苓出门前不忘了关好屋门，萧乐靠在椅子上，笑的捂住肚子。 看着妹妹总算是展颜了，萧哲也认命的咽了这口气。 他由衷的希望，季良平早点回来吧，小乐整天闷闷的，全家连带着桃子，都很担心的好么？ 。 季良平回来第二天，约了萧乐一起去甜品屋学习，破天荒收到萧哲发的消息—— 『小乐就拜托你了，少年！』 季良平抬眼望了望萧乐的脸，似乎瘦了些，难道他离开的这一周，萧乐病了？ 萧乐发现季良平在看她，不自在的摸摸脸：“怎么了？” “你是不是瘦了？最近胃口不好吗？” “没有吧。” “大哥给我发消息了，让我好好照顾你。”季良平不动声色的添油加醋。 萧乐蹙眉思索了一下，突然脸色爆红。 “大哥跟你闹着玩呢……” 季良平收了手机，决定晚上再细细问一下萧哲。 表面上依旧沉静淡然，“这个暑假应该能把高中数学学完。” 萧乐惊诧：“学完？你认真的？” “只剩下几门选修课，我们选的是理科，这几门选修都是会出现在附加题里的，一共四十分。暑假学完绰绰有余。” 萧乐额上冒汗。 季良平说的轻松，四十分，每道题十分，每道题分别对应了一本选修课本。 也就是说，季良平打算一个暑假教她学完四本选修。 萧乐小心翼翼问：“这个目标，是不是有点大？” “我研究了最近十年的考卷，核心的考点就那几个，暑假四本绰绰有余。” 萧乐抹一把汗：“那就按照你的计划来吧。” 大不了还能在学校里听老师讲一遍。 其实她也不用担心，平时刷题如果遇到了疑难点，她完全可以直接提出。 只是一年学完三年课程，让她心理上有点接受不了。 严格来说，她是有上辈子基础的人，最可怕的当属季良平，不但自己超前学了，还带着自己也超前弄懂了这些知识点。 她是越来越不明白，上辈子的季良平为什么要藏拙了。 可是不明白也得憋着，毕竟，这次季良平不显山露水的原因是自己。 暑假快结束时，萧乐一边狂补作业，一边完成了季良平给她的五份附加题卷子。 季良平照旧给萧乐每道题打上一个勾，然后在卷子的上头打上40分。 最后一份卷子批完，季良平也是双目含笑。 “恭喜你啊，萧乐，高中的数学课程你都学完了。” 萧乐盯着手机上的一条消息，心里极其不平静。 那是班主任蔡文静发给她的：『萧乐，年级组想让你参加一次实验班分班考，你考虑一下。』 季良平发现萧乐的异样，他看一眼萧乐的手机，问：“发生什么事了？” 萧乐下意识就想说，没什么。 可上次季良平瞒着自己时，自己分明很生气。 将心比心了一下，萧乐坦言：“班主任跟我说，年级组想让我参加实验班考试。” 季良平雀跃了，那样一来，他就能如愿和萧乐在同一班了。 可是，从萧乐表情来看，萧乐是不愿意的。 季良平道：“你不想去。” “嗯，我对实验班没什么执念。” “你来了，我俩就可以一起上课，做同窗，甚至是同桌。”想想就美滋滋。 第94节 萧乐苦笑着：“想得倒美。作为有名的早恋犯，老师是不会让我俩同桌的好吗。” “不同桌也没关系啊，高二时我就搬到二楼了，高三时我还会搬到三楼。不管你在哪个班，我们以后见面都会变难。”说到这里，季良平又开始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可我不想离你那么远。我不想参加任何的竞赛，不想参加任何的活动，就是怕离你太远……” 萧乐突然就心软了。 该死的，季良平总是来这一招。 他一装可怜起来，萧乐就会失去招架能力。 明知道是陷阱，萧乐还是挣扎着，想让自己下坠的更慢些。 萧乐道：“距离产生美，我俩上课见下课见，周末可能就没心情出来学习了。” 季良平明显不吃这一套：“我不是这样的人。” “……”萧乐心累，“这不是人不人的问题，这是常理嘛。” “除非你会讨厌我。” “……” “我们现在就是天天见面，你烦了、腻了？” “这样说感觉怪怪的……”感觉她像个正在劈腿的渣男。 季良平哀叹一声：“实验班和普通班作息是不一样的，如果我俩在一个班，就能一起吃我妈做的饭了。” “阿姨会做饭？”萧乐疑惑，她以为林云清那样精致优雅的女人，只会做甜品。 “当然，之前的饭都是我妈做的。” 萧乐咽了咽口水：“我、考虑一下。” “做一份也是做，两份也是做，我妈不会介意的。她还会在午饭时给我送一杯奶茶，用保温杯带过来的那种。”季良平继续加料。 萧乐一脸认输，“行吧，我跟蔡老师说一声，就说、我试试。” 她和季良平家离学校都不算太远，开车十五分钟的路程，所以一直走读，每天中午的饭都是早上带着的，中午在食堂微波炉加热一下就行。 萧乐想着，自己一直蹭饭也不是事儿，便道：“虽然我妈做饭没那么好吃，但我也不能总是吃白食吧？这样吧，你带一周饭，我带一周饭，遇到特殊情况提前说。” 季良平怕萧乐心里有负担，满心欢喜的应下了。 萧乐又添了句：“不过，我可不保证自己能进去。” 实验班向来是只出不进的。 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考已经刷掉了10个人，加上这次，已经刷了20个人。 一旦萧乐进去，实验班的人数就会变化，这是否意味着，下一场大考他们要刷掉11个人？ 萧乐担心，她会因此成为那位“第11名淘汰者”一辈子记恨的对象。 离开学还有三天，萧乐去学校考试了。 果然，实验班的选拔考只有她一个，监考老师却有两人，一前一后的盯着她。 萧乐很是无语。 换成一个心理素质不佳的，估计一边写字一边手抖，哪里还有心思考试？ 萧乐考了语数外物化五科，每一科监考老师都是那两个。 交卷时，萧乐特意问了一名监考老师：“老师，高二上学期期末考，会刷掉11人吗？” 监考老师怔了怔，没应答。 另一位老师答道：“这个问题还没人提出来，待会儿我们会咨询一下年级组。” 萧乐默了默，扬起脸坚定道：“如果会刷掉11个人，就请您转告年级组，我弃权。” 两名老师面面相觑。 萧乐对他们鞠一躬：“耽误两位老师时间了，抱歉。” 她离开时毫不拖泥带水，甚至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产生丁点儿后悔。 第二天，萧乐和季良平正在甜品店看书，猝然收到班主任蔡文静的短信。 『萧乐，开学后去21班报道，实验班每半年刷一次人，每次10人，不会因为你改变的。』 萧乐的心猛烈跳动着，好一会儿才回了个消息：『老师，能问一下成绩吗？』 那边回复的很快。 『语文131，数学150，英语150，物理100，化学97。』 萧乐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蔡文静又发了个消息：『这套卷子是按照实验班进度出题的，所以，以你的水准进实验班绰绰有余。有些题目甚至比实验班的期末考还难，但你的数学英语物理依旧是满分，21班的老师们都很惊艳。』 萧乐回：『嗯，季良平一直有帮我补课。』 蔡文静回：『加油，不管在什么样的班级里，你都要踏踏实实做好自己，不要被周围环境影响。』 萧乐感到了温暖，来自这个教导自己一年的老师。 『嗯，谢谢老师。』 蔡文静最后添了一句：『我还蛮看好你和季良平的，哈哈，希望以后你俩结婚了还能想到我这个开明的老师！』 萧乐：『……如果走到最后，一定。』 她收了手机，看到对面的季良平一脸殷切。 “怎么样？是不是分到了21班？” “嗯。” “分数呢？” “131，满分满分满分，97。” 萧乐没头没尾的报着，季良平竟然还听懂了。 他笑道：“我就说你可以的，偏偏你自己谜之不自信。” “哪有。”萧乐摸摸鼻子，“我哪次没信心过？” 季良平浅浅的笑着，并不反驳。 和萧乐同班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导致他不计一切后果，一心想要把萧乐勾搭过来。 虽说他也没做什么实在的，可也是竭尽全力在诱惑她。 高二上学期，季良平终于实现了一年多前踏进高中校园时的愿望。 和萧乐在同一个班，一起听课，一起跑操，一起上体育课，一起吃饭遛弯，一起围着教学楼外头的小竹林闲逛…… 开学后，21班的天之骄子们发现，他们班发生了两件怪事。 怪事一，萧乐乐呵呵的坐在他们教室里，让他们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怪事二，冰冻三尺的季良平，不仅是表情柔和了，还总是笑容和煦，看上去亲切礼貌。 21班全体：“……”新学期，撞鬼了？ 这其中，最诧异的要数路海。 第95节 他看到萧乐时差点没蹦起来。 “天哪，萧乐，你你你、你怎么来了？”路海舌头都快捋不直了。 孟甜进教室时也是一愣，又柔和的笑笑：“萧乐，你来找季良平吗？” 萧乐瞥了孟甜一眼，又看向路海：“忘了告诉你，我也进来了。” 那样平安无奇的语气，说着好像进了局子撞见牢友的话，却好似一颗巨石，砸入21班原本平静无波的池塘里。 21班人瞧见，季良平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哪有一点平日高傲冷艳学神的影子？ 同学们陆续进班了，最后班主任也踏进了教室。 班主任扫了一眼，如愿看到萧乐，表情也柔和不少。 “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估计你们也认识。”班主任道，“萧乐，过来简单自我介绍一下吧。” 萧乐走到讲台前，思索了一下，毫不含糊的在黑板上写下五个数字。 班主任愕然的看着那五个熟悉的数字。 季良平的笑意更浓。 萧乐脸不红心不跳的自卖自夸起来：“这是我选拔考试时的成绩，大家可以看出来，语文还是薄弱了点，化学很遗憾没能考满分，以后还请大家多指教，毕竟我只是从普通班升上来的贫困户。” 萧乐明面上让大家扶贫，可瞧见她的分数，谁敢笑话那是低分？ 有人在座位上咕哝：“什么选拔考试，我都没听过。” “实验班还能现在进来，家里找了关系吧？” “有这种实力，早干嘛去了？现在才巴巴的找过来。” “估计那考试也很水，听听这分数，这是人能考到的分数吗？让她去做我们上学期的考卷，立马现原形。” …… 班主任脸色一黑到底，冷着脸道：“萧乐选拔考时用的卷子，范围跟你们进度一样，甚至比你们的难度更高，你们自己算算，上学期谁的总分比她高？” 班主任说着，又瞥了季良平一眼，添了句，“除了季良平。” 季良平上学期毫无疑问是第一，除了语文扣了点儿分，其他的都是满分，光是语数外三科分数就甩了第二名二十几分，这还是高一全年中，第一第二分差最小的一次。 在21班人眼中，季良平已经不是他们的同学了，而是人形做题机。 现在告诉他们，从普通班被提过来的萧乐，考了那种分数，谁会信？ 高二第一场月考中，萧乐不孚众望的考了第一。 唔，等等，第一？？？ 所有人看向季良平，那家伙坐在位子上，旁若无人的看着闲书，听到有人谈论萧乐的成绩时，不仅不因为自己退步而懊恼，反而笑的开怀。 他们班的人形做题机，傻了？ 再看一眼成绩单，第二名是季良平，总分比萧乐低了三分，比第三名、也就是原本的万年第二，多了三十分。 众人默了默，决定以后不再议论萧乐的事儿了。 这女生太玄幻了，平常也是跟他们一样上课记笔记写作业刷题，该跑的操一次没落下，该去的厕所也没少去，该上的体育课也没有窝在教室里读书，反而拖着季良平满操场跑，晚上下课了，也是一听铃声拔腿就跑…… 自此，21班的人形做题机，不再形单影只，而是变成了一对。 。 萧乐开学一个多月了才发现，她和马慧敏竟然拥有同一节体育课。 发现这一茬后，萧乐的体育课再也不陪着季良平压操场了，而是跑到马慧敏那边唠闲嗑。 马慧敏瞥一眼不远处的怨夫兼望妻石，不忍心道：“要不，带上季良平一起？” 萧乐挑眉：“咱们八卦着呢，带他干嘛？” “看着怪可怜的。” “不带。”萧乐一口回绝。 马慧敏又道：“他也没什么朋友吧？以前估计都是和你一起玩儿的，现在，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真惨……” 萧乐静默片刻，转身看向季良平。 只一个眼神，季良平立马领会，脚底生风的往这边走来。 马慧敏咂舌：“好好的学神，到你手里被糟蹋的，都成忠犬八公了。” 萧乐嘴角一抽，梗着脖子：“关我什么事！” 季良平安安静静的坐在她们身边，听着萧乐和马慧敏唠嗑。 “听说你去实验班我们老6班各个都为你开心，这可是历届以来头一件啊，不靠关系、靠成绩，直接杀进实验班，听说月考你还考了第一？”马慧敏扫一眼季良平。 萧乐看向季良平的目光显然没那么温柔，她咬牙切齿：“考试时季良平坐我身后，我猜，他数着我的分数做题呢！” 季良平含屈伸冤：“我哪有这本事？” “那就是估算出来的，反正只有语数外三科算总分，数学英语我一般不会失分，也就是语文拿不准。”萧乐瞪了他一眼。 季良平噤声。 的确，萧乐的成绩很好猜，每次只需要看语文就能估出萧乐的总分。 季良平根本不用看萧乐的卷子，只需要估算自己的分数区间就好了。 萧乐正准备开口，就听到季良平悠悠的说：“萧乐你说的对，你的语文还是太薄弱了，几乎没有爆发力，我语文最好的那次也考过139分，你的巅峰也就135了。” 马慧敏心情很操淡，甚至想骂娘。 看到两个学习跟喝凉水一样容易的人在讨论成绩，她感觉要自闭了。 “那啥，你俩玩儿吧，我溜去小卖部买瓶水。” 萧乐也回过头来仔细分析自己的成绩：“你说的不对，考135那次是卷子简单，后来我的分数也就在125和132之间徘徊了，这还有救吧？” “当然，我有笔记，你多抄多背，没问题的。”季良平宽慰。 萧乐立马开心起来：“你连语文都有秘籍，难怪考的那么好。” 季良平也跟着萧乐笑起来。 他的笑容没那么灿烂浓烈，浅浅的挂在脸上，已经是他表情比较丰富的时候了。 他默默地想，自己语文可从来没有笔记。 第96节 只是发现萧乐语文有隐患之后，他才认真整理了一下。 “语文还是要靠积累，这个急不来的，光看笔记不行，平常也得带着积累素材，写作文的时候都用得到。” 萧乐忙不迭点头。 她早就忘了自己上辈子为什么没学好，只记得这辈子一路都顺顺当当，好像是不真实的梦境。 但她不会再以为自己是做梦了。 她两次遭受毒打时，早就尝尽了身体上所有的疼痛，也更加憧憬光明一生。 此刻，季良平啰里啰嗦的说着语文上的见解，萧乐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思绪飘到季良平白净清俊的侧脸上，熠熠生辉的眸子，嘴角微弯的曲线，弧度完美的下颌……连心跳加速也是那样的真实。 做学霸的日子很爽，也很快，转眼就是秋风扫落叶的时节。 这天，体委对萧乐道：“后天就是运动会了，你报的立定跳远在下午场次，到时候别忘了时间。” 萧乐正吃着薯片，听到体委的话，薯片差点洒一地。 她稳住袋子，问：“是不是记错了？我没报过立定跳远啊。” 体委蹙眉盯着报名表，又道：“我说岔了……” 萧乐松了口气，看了是个乌龙。 冷不丁又听见体委道：“你还有一个1500米的长跑项目，在上午的场次。” 萧乐：“……啥？” 她夺过体委手里的安排表，从头看到尾，满脸的不可思议。 “谁跟你报的名？” 体委状似疑惑的看着萧乐。 萧乐笑容消失的一点儿不剩，满面寒霜：“我问你，谁跟你报的名？” 她声音不大，却冷得吓人。 一时间，教室里都安静了。 季良平刚从厕所回来，发现萧乐这边不对劲，立马过来问情况，路海也是懵懵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萧乐，怎么了？”孟甜柔声问。 萧乐不理她，目光咄咄逼人的死盯着体委：“我再问最后一遍，是谁跟你报的名？” 体委被萧乐森然的目光盯得，差点没冒汗。 “我、我忘了……” 萧乐一个冷哼：“这都能忘，你们联合起来耍我吗？” 体委不吱声。 “在哪里报的名总能想起来吧？”萧乐冷冷的笑了，声音却轻快不少，“那个见不得光人，在哪里跟你说我要报名运动会项目的？”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对萧乐说，“多大点儿事，不就是报了运动会吗？我们班男多女少，说不定正儿八经挑人，也能挑中你。就当是给班级做贡献呗。” “就是，学习好，也不能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吧？” “嘿，我也力挺体委，萧乐你太小题大做了。” 萧乐扫了一圈，几个说话的男生都是看不惯自己的。 从她踏进这个教室开始，便有人觉得她不应该呆在这里。 即便她用成绩一次次的碾压他们。 萧乐轻笑：“行啊，刚刚说话的那几位，到时候我在场上跑1500米，麻烦您，给我当个陪跑呗。我是从普通班升上来的贫困户没见过世面，不晓得实验班阵仗是什么样的，怕给您丢脸。” 几个男生脸色立马不好看了。 “你这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 “你跑你的，我们陪什么。” “要陪也是季良平陪你吧？我们陪算什么事儿！” “季良平你也不吱一声，杵这儿干嘛呢？咦，季良平呢？” 萧乐是看到季良平出门的，她没有半分意外，反倒觉得季良平是去搬救兵了。 萧乐收敛了一身的怒气，气势软下来，笑呵呵的说：“那可不行，他身体不好跑不了那么远，到时候还得叫救护车多费事啊。我看你们几位挺耐打的，到时候是女子项目，估计我们女生汗流浃背的，你们还能连气都不带喘的给我这位运动健儿递上一瓶水，那多带感啊！” 萧乐话里满满都是讽刺。 几个男生分明感觉自己被侮辱了。 这边萧乐玩笑话说的差不多了，又转头看向体委：“所以，是谁、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跟你报的名？你如果不回答，我就当做是你帮我报的名喽。” 萧乐笑的阴恻恻的，让许多人不寒而栗。 一个女生，怎么会露出那样阴沉吓人的笑容？ 季良平这到底是招惹了什么人哟……眼瞎得太厉害了吧！ 体委一个高大壮硕的男生，在萧乐面前哆嗦了一下。 “是，是在教室里报的名。” “什么时候？”萧乐不紧不慢的问，极有耐心。 “前天晚上。” 萧乐挑眉：“晚上？晚自习之后吗？” “嗯……” “你确定？” “嗯。” 萧乐朝他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轻飘飘的语气：“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体委抖的更厉害了。 他都没闹明白，自己怎么会吓成这样。 萧乐后退一步，拉开一个舒适距离，扫了一眼班里人：“体委刚刚说了，某人在前天晚上晚自习后，在教室里给我报的名。我实在是好奇这位好心人是谁，待会儿我就去找老师调监控，大家不用着急，马上这位好心人的身份就会揭晓。” “都上课了，还聚在一起，不想学了吗！”忽然，传来班主任的严厉声音。 班主任身侧是季良平。 “老师，事情就是这样，请您定夺。”季良平冷静的看向班主任。 同学们诧异的望向季良平。 那个素日来冷漠到孤僻的人，不仅打小报告贼溜，还明目张胆的让班主任当靠山？ 班主任气的，手都在颤抖，他看向体委，暴怒的质问：“到底是谁做的好事？” 体委颤了颤，最后实在顶不住了，咬牙吐出一个名字：“是、是孟甜……” 班里哗然。 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众多男生眼中的清丽绝艳的学霸级女神，竟是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 孟甜被体委指出，全班的视线都投向她，她满脸惊恐，眼睛通红，像是受到了惊吓。 第97节 不久，便有人为孟甜开脱。 “我早就说了嘛，这不是大事，偏偏萧乐非要追根究底。” “不就是报了两个项目吗，孟甜是看萧乐在班里太孤单了没人理会她，借这个机会让她融入我们21班。” “哎呀，多大点儿事，至于吗？” “萧乐，你看看孟甜都哭了，你快帮她说说话。” “光是帮孟甜澄清可不行，萧乐你闹腾出那么大事，得道个歉吧？” 萧乐白眼都快翻到天边了。 她一直以为孟甜是绿茶，没想到还是一朵隐藏的白莲花。 萧乐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儿里，淤的要死。 “孟甜你别难过，我把这个好机会让给你就是了。”萧乐露出柔和友善的笑，与以往的孟甜一般无二，“不是大事，真的，不就是蹦跶两下，在操场上跑上三四圈嘛，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萧乐做了个加油的手势，似乎在为孟甜鼓气。 刚刚说话的人傻眼了，没想到萧乐还能来这一出。 季良平也道：“心理学研究表明，有些人自己想做某件事，却又不好意思去做，就会让别人做来满足自己的幻想。孟甜一定是想要上场比赛却又过于害羞，才替萧乐报的名。不过没关系，我们萧乐不在乎这种名额，你尽管去跑去跳，为班级争光添彩。” 孟甜连哭都开始打顿了。 76.78-80 忠犬学神他生气了，很生气…… 萧乐差点没给季良平点个赞。 她语气好歹有些婊里婊气的, 同样的话季良平说就不一样了，沉稳慎重, 有理有据，好像深思熟虑过一般，郑重其事让人说不出半点儿不怀好意。 路海也插一脚：“不是我说，你自己想报名，干嘛拉上萧乐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萧乐身体不好，高一时还生过一场大病，她的体育老师都没敢让她又蹦又跑的, 你这就过分了啊。” 有人唏嘘, 他们还猜测过路海和孟甜是不是有点什么, 突然就被路海的反转弄晕了。 季良平脸色又是一凝, 转脸对班主任说：“老师，的确有这回儿事, 萧乐的病历也能拿过来给您过目，那时候情况很严重, 还住院了。您看看, 有没有办法能解决一下。” 班主任瞪了孟甜一眼, 又瞪了全班一眼：“你们天天不学习，瞎折腾什么？人家一个病人，成绩好一点，就因为这个被你们欺负打压歧视, 你们好意思吗？还有点儿尊严骨气责任心吗？” 班里人被说的一愣一愣的。 他们看着萧乐平时嘻嘻哈哈的，零食照吃，操照跑, 没啥不对劲儿啊？ 萧乐在心里默默地为季良平、路海和班主任鼓掌。 天地可鉴日月可表，真是好男友、好兄弟、好老师啊！ 所有人都静默时，萧乐反倒开口了。 “其实同学们说得对，这不是什么大事。” 有人嗤笑一声，讥讽萧乐的做作。刚刚不知道是谁，一脸怒容，声音一声盖过一声，把他们人高马大的体委吓个半死。 “当然，这只是你们以为的，不是大事。在我看来，不经过我的同意给我报了项目，这就是敌意，是挑衅，是看我不爽才会有的行为。”萧乐画风一转，眸光冷冽的看向孟甜。 教室里再次安静下来，连班主任都默然了。 “我虽然不屑于装出来的同学友爱，但平常你们需要配合的地方，我哪一点不是好好的在配合？大家都是出来上学读书考大学的，天天看这个不爽、看那个不顺眼，你们累不累？”萧乐轻笑一声，似是想明白什么，“心思都不在学习上，难怪考不好。” 班上陷入一片死寂。 有人觉得萧乐胆子过大。 她不仅仅撕破脸，还是在班主任面前撕破脸，三言两语挑衅了班上所有的天之骄子。 可瞅瞅班主任都没开口，他们又说不过萧乐，只能暂时装哑巴。 人群中也有耐不住性子小声辩驳的，“我们是21班，每次实验班前三十名几乎都是我们班的，什么考不好，这还叫考不好？” 萧乐捕捉到了空气中微弱的怨言，挑眉笑道：“所以，您因为考的好，就被我区区普通班给超过了？” 那人咬牙切齿。 萧乐心里也是凉飕飕的。 她还有许多更难听、更得罪人的话没说，只不过是顾及那少得可怜的同学面子罢了。 萧乐收起笑：“高中就是拼命努力学习的时候，不入流的兴趣可以有，但不能作为生活重心。不要肆意挥霍自己的难得的智商和天分，总有一天，你因为不努力而江郎才尽、油尽灯枯，那时候不仅绝望的爬不起来，还只能坐在地上看着别人向前奔跑。” 班上有人唏嘘。 季良平同班主任一起站在教室门口，看着不远处的萧乐，挺直的脊背，被人围成一圈仍旧从容坦荡。 他心里涩涩的……萧乐总是说自己是笨鸟先飞，总觉得自己没天分，所以，她是害怕终有一天，自己依靠努力也站不起来么？ 蓦地，他鼻子就酸了。 班主任惊讶的看着萧乐。 他没想到，这小姑娘说起大道理也毫不含糊。 平日里，他若是听到有学生在讨论，只会觉得是装出的少年老成。可萧乐没有半点子卖弄，全然的语重心长，好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什么似的，竟给他一个成年人历经沧桑的感觉。 所有人都等着萧乐的收场，结果，这场闹剧结束于季良平的一句话—— “萧乐，上课了。” 萧乐回过头，对季良平轻轻笑着，那笑容里没有丝毫不悦、恼怒、讥笑的负面情绪，只是一个清淡却真实的笑意。 “嗯，多大点儿事，不能耽误了学习。” 人群中的孟甜，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她由开始的抽噎，到现在哭都不敢出声，一张脸憋的满是泪。 季良平穿过人群时，在班主任面前堂而皇之的拉上了萧乐的手，直到把她牵到课桌边才松开。 班上却没有人喝倒彩，没有人唏嘘，没有人咂舌。 仿佛那一刻，季良平的所作所为只是寻常事。 这是被班主任默认了的早恋。 男生是这次年级第二，兼前年级第一，兼全国英语竞赛冠军。 女生是这次年级第一，兼前普通班年级第一，兼全国英语竞赛冠军。 丁炜看着孟甜的目光，由复杂慢慢释然。 他回到座位上，难得羡慕的看着季良平：“上帝真是不公平，你成绩好也就罢了，谈个恋爱阵容也那么强，凭什么啊……” 他以为季良平那差劲儿的性格根本不会搭理他，没想到，那个除了萧乐、路海一概不屑一顾的人，竟回头冲他粲然一笑。 “你运气太差了。”语气得意的要命。 第98节 丁炜哑然，扯了扯同桌的衣袖：“你瞧见了么，季良平竟然对我笑了……” 同桌嫌弃的斜了丁炜一眼：“噫，你这话说的gay里gay气的，好恶心。” 丁炜：“……” 。 运动会，萧乐当然没有让孟甜给自己顶包。 季良平皱着眉让她别去。 萧乐正儿八经做了一系列的热身动作后……立地跳远跳了1米45，1500米跑了全组倒一，就算四个参赛组加起来，萧乐的总时长还是倒一。 上帝还算公平，有些人吧，虽然考得好，但体育水平那也是真心扶不起。 一周之后班主任调了位子，萧乐和季良平坐在一起。 班上直接炸锅。 丁炜第一个没坐住，跑到季良平旁边揶揄：“兄弟，你说得对，你这运气还真是好，连班主任都是你俩的神助攻。” 季良平瞥了他一眼，没理他。 可惜丁炜不是个矫情的人，反而因为季良平给了他一个眼神而备受鼓舞。 他早就观察出来，萧乐虽然回回考试都很拔尖，可班上不论男生女生都不太亲近她，除了季良平和路海那俩憨憨。 他原本是最看不惯季良平的，觉得他成绩不咋滴，一考人家旧卷子就一鸣惊人了，肯定有猫腻。后来越看季良平越顺眼，连带着素不相识的萧乐也觉得顺眼。 丁炜早早搬好了位子，便静静地坐在位子上观察季良平他们。 说来也巧，萧乐的位子与丁炜只隔了一个走道。 萧乐刚坐下就听到旁边飘来的声音。 “真是奇了怪了，我觉得你人品没啥问题啊，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你呢？” 萧乐同样奇了怪了，到底是哪位大兄弟那么好奇八卦？ 一回头，看到了季良平的小迷弟，当然，这是萧乐私下对丁炜的定位。 她想着，丁炜好歹对季良平没有敌意，多应和两声也没什么损失。 便道，“受大环境影响而已。作为普通班，来了实验班无非两种待遇，一被歧视，二被孤立，我只是运气好没被歧视而已。” 丁炜怔楞了一下，摇头表示不理解。 “开始的确看不惯，但也不至于歧视和孤立吧？” “那你看看，有女生找我玩吗？有人约我吃饭吗？有人找我逛街吗？” 丁炜摇头。 “以前在普通班，我人缘也很好的。就好像家里突然多了一个陌生人，你只会同原本关系好的兄弟姐妹玩，而不会与那个陌生人有多亲近。” 萧乐想起马慧敏和卓妍，甚至是曾今觉得自己努力却学不好很可怜的宗泽……大家都是好人，都和自己相处融洽，让她感受了一番真正高中生该有的青春活泼，洒脱恣意。 她很感激那些人，只一年时间，就让她享受了高中的全部美好。 所以，在进入21班之前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不需要被谁接受，被谁喜欢，被谁亲近，只要足够强，即便你不开口，别人的视线还是会落在你身上。” 萧乐淡淡的说着，看到丁炜脸上的诧异，她也只是微微一笑。 丁炜在那一刻，感受到了萧乐的善意，竟比孟甜温柔和煦的笑容还要温暖人心。 。 这一届实验班的名声不太好。 先是有一个24班的张晓默，在论坛上谣传萧乐和路海在一起之后，遇到了季良平，然后劈腿了。 然后有一个21班的孟甜，在运动会报名时自作主张替萧乐报了两个项目，惹得萧乐暴怒，连班主任都掺和进来了，孟甜因此在一批人眼中形象一落千丈。 不晓得当事人萧乐心里作何想法，路人们总是不断挖掘新角度，来猜测事情“真相”。 “张晓默那事太久远，我都快忘了，她们到底是因为什么掐起来的？” “天哪，孟甜可是我女神，我们班有一半男生都喜欢她，要说我女神做这种事，我是一万个不相信，肯定是萧乐先动的手、犯的错！” “怎么大事件总能扯上萧乐，这是体质招黑问题，还是人品问题？”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萧乐是不是也该反思一下了？” 几个男生正靠在墙边议论纷纷，萧乐只是出了趟教室门，就听到了自己的八卦。 “反思？您觉得我该怎么反思？”萧乐冷不丁出声，吓得几个男生腿一软几乎跌在地上。 男生古怪的瞥一眼萧乐：“你谁啊？” “萧乐。” 活了两辈子，萧乐第一次用那样汹涌澎湃的心情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几个男生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他们只见过光荣榜上的照片，没见过真人，就算见过，就萧乐这副尊荣……说实在的，也太平淡无奇了。 萧乐还没说上几句话，只一个打量的眼神就让这些男生心虚不已。 “为女神打抱不平没关系，一捧一踩就过分了吧？再说，我有招惹你们吗？你们认得我吗？你们跟我熟吗？”萧乐露出轻蔑的笑，“一样不沾边还来议论是非，真是好笑。” 她手里捧着一杯奶茶，这是马慧敏偷偷订的外卖，好姐妹一辈子，连点奶茶都不忘了嚷嚷萧乐去拿一杯。 萧乐咬着奶茶吸管，慢悠悠的晃回教室，根本没多搭理那几个男生。 回到教室，季良平正伏在桌前整理笔记。 萧乐瞄一眼，发现是他俩周末要用的化学知识点。 他们俩完美的搞完了数学，英语萧乐自学惯了，积累也算是相当深厚，语文季良平每天都会塞给萧乐一些小片段让她记下来，物理萧乐早就学完开始复习了，唯有化学，一直是萧乐的扣分点。 季良平感觉到有熟悉的脚步声靠近，抬头看过去，果然是萧乐。 他视线落在萧乐手中的奶茶杯上，皱着眉问：“谁？” 萧乐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抓奸吗，语气那么吓人？” 季良平敛下深沉的眸光，推测道：“马慧敏？” “嗯，”萧乐悠哉的在他身边坐下，“以前总爱和她一起逛街，主要就是为了喝奶茶。只要街头开一家新的奶茶店，我俩二话不说就要去尝鲜。” 只可惜，她和马慧敏不是同班同学了，就连作息也没办法统一，出去逛街的机会少了很多。 季良平静默片刻，依旧埋着头，视线落在笔记本上的化学方程式上，低声道：“对不起……” 萧乐惊的，吸管从嘴里掉了出来。 “好好的，道什么歉？你是抖m吗？”她半开玩笑道。 季良平声音低哑沉闷：“是因为我，你才来的实验班吧？如果不是我强烈要求，你现在呆在普通班也挺好，没人有会为难你、瞧不起你、看你不顺眼，更不会因为被全班人孤立而遭受外班人议论耻笑。” 第99节 萧乐陷入了沉思。 季良平这孩子吧，哪哪都好，就是总爱给自己扯闲事、背一些与他无关的黑锅。 “这不怪你，来实验班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虚荣心。” 萧乐笑着拍拍季良平的脑袋，他似乎有段时间没理发了，头发稍长，摸起来毛茸茸的手感还挺好。 萧乐接机多顺了两把，这才慢条斯理的安慰。 “就算再美好的友情也会迎来分离，我和夏静绮就是。现在我也看淡了不少，许多事不是你想抓住就能抓牢的，只有让自己更强大更富有，才能留住更多想要的，摒弃更多不喜欢的。” 季良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你想要什么？” “暂时还没想出来吧。”萧乐靠在椅背上，重新咬上吸管尖，“我要求不高，家庭美满，生活富足，家人健在，身体安康。其他的就随缘吧……” 季良平轻轻“嗯”了一声，“我也是。” 萧乐轻笑：“什么你也是？作为季良平，不该有那么平淡的愿望吧？” 季良平埋下头，不敢与萧乐对视，怕泄露了心底卑弱的心思。 他长那么大，家庭美满生活富足，家人健在身体安康，轻而易举就实现了萧乐想要的。 萧乐迫切追求的终点，只是他的起跑线。 所以，他现在要追寻的是，所有萧乐想要实现的。 。 路海许久没同季良平说上话了，那家伙，打从萧乐进班后，几乎没再搭理过自己。 他有一种失宠的错觉。 不过很快又释然了……季良平理会自己的初衷就是萧乐，现在萧乐本人就在眼皮子底下，还有自己什么事？ 他仔细回顾了萧乐与孟甜，萧乐与张晓默。 萧乐对谁都没有特别的热衷和友好，似乎无论是谁，在她眼里都一个样，或是朋友，或是同学，或者是点头之交。 初中那会儿，张晓默就很争强好胜，不过是顶着一张可爱柔和的笑脸，让人不以察觉底下的锋芒而已。 那么孟甜呢？ 孟甜为什么要跟萧乐过不去？ 路海调位子之后的同桌是丁炜，他看到座位表时懊恼不已，心里暗叹为什么坐在萧乐身边的人不是自己？ 他喜欢萧乐，就算萧乐已经和季良平有着众人皆知的交往关系，依旧不能抑制他喜欢萧乐。 “真是想不通啊……” 晚读课上，路海嘀咕着。 “想不通什么？”丁炜看到路海盯着英语单词，一口一个想不通。 路海瞥了丁炜一眼：“你喜欢孟甜吧？所以我俩没的商量。” “嗨，大家都是同学嘛，犯不着为了我曾经喜欢的人老死不相往来吧？”丁炜自来熟的捣了捣路海的胳膊。 路海微怔：“你……怎么会……” “我早就对她没感觉了，漂亮女生吸引别人的只是那张脸吧？”丁炜自嘲的笑着，“我就是迷恋那张脸，后来觉得幻灭了，就不喜欢了呗。” 路海默了默，又听见丁炜似是感慨：“我从没想过，一个看上去温柔高洁的女生，做起那种事来毫不手软，刚发现时也想为她开脱，不等她解释我自己已经开始各种找理由了。后来越是找理由找借口，越是觉得自己喜欢的人根本不是她。我喜欢的，只是有着孟甜脸的虚幻人物而已，或许，这个人换了一张更漂亮的脸，我也照喜欢不误。” 路海很想夸丁炜一句，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颜狗。 看着丁炜很是伤感的样子，为了同学友爱，路海还是住了嘴，不再谈论那个话题。 “听你那么说，我似乎明白为什么还是会喜欢萧乐了。”路海也是自揭老底的苦笑，“她真真实实的在那里，一直都是我想象中的模样，想象中的性格，越看向她，只会让我越放不开而已。” 丁炜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够拼了，没想到路海喜欢上“有夫之妇”、还无法自拔更加劲爆。 他可怜路海，便安慰道：“萧乐人挺好的，虽然班上人都不喜欢她，我接触了几次发现她不会让人觉得表里不一、不舒服。她和孟甜合不来，不是萧乐的问题，最多、只怪萧乐太优秀了。” 路海低低笑着。 他和新同桌，在晚读课上，一个感慨前女神的表里不一，一个喟叹喜欢人已经名花有主、自己还恋恋不舍。 谈的内容似乎偏低俗，却不影响他们愈发深厚的交情。 “你说得对，萧乐很好，无论是孟甜、还是张晓默，萧乐都没主动招惹过她们，怪她太优秀，树大招风了。” 路海望向窗外，黑漆漆的夜里，远方有几幢高楼大厦亮着灯光，原来晚上□□点钟的教学楼外并非漆黑一片，有那么几幢明亮的大厦，它们一直在那里，只是没被发现而已。 他却刚刚想明白，萧乐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可惜那时候自己没注意到…… 。 萧乐偶尔也会留意到孟甜。 情商高的人是不会让自己长期处于负面话题的旋涡，更不会处理不好人际关系。 萧乐自认情商一般，只比这些小孩多经历一些人情世故。 况且，有些事她也不想勉强十七岁的自己去做。 自运动会那件事之后，孟甜安分守己了不少，更多时候像一个忧郁美少女，面色苍白，西子捧腹，失去了往日的柔和温暖笑容，那副病恹恹的模样更激起一堆男生保护欲。 渐渐地，孟甜的女生朋友变少了。 慢慢的，有女生跑来问萧乐问题了。 那女生叫倪小媛，开始时带着忐忑，惴惴的抬着眼皮子看向萧乐，“这道题，你刚刚听懂了吗？” 交流分四个境界，一是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说自己想说的、即直言不讳，二是用别人能接受的方式说自己想说的，三是让别人说出自己想说的，四是让对方畅所欲言、对自己敞开心扉。 萧乐笑了笑，决定让对面女生体验一把第三个境界的快感。 她笑着拍拍身边的空位：“坐。” 倪小媛犹豫着，不太敢坐在学神的位子上。 萧乐又道：“这道题讲起来比较费时间，他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没关系的。” 倪小媛怯怯的坐在季良平的位置上，看着萧乐在草稿纸上又画了一张图，然后做了几条辅助线，开始细细的为自己解答。 耐心又细致，偶尔还会照顾自己的思维进度，刻意放慢语速。 “……大概就是这样，能听懂吧？”萧乐问。 倪小媛忙不迭点头，视线落在萧乐的草稿纸上，萧乐笑着把那页纸撕给倪小媛，看着小兔子一般的女生跟自己连声道谢后，迅速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 倪小媛刚走，季良平也坐下了。 季良平看着萧乐难得的笑容，心底也涌起喜悦，“有人找你问问题了。” 萧乐点点头：“虽然我不在乎同学友爱，不过融洽一点，能让人舒服些嘛。” 季良平低低的笑着。 第100节 说什么不在乎，其实还是在乎。 可就算在乎，萧乐也不能主动请缨帮助同学攻克难题，那样会让别人觉得她在挑衅，是在看不起实验21班。 自那以后，倪小媛经常跑来问萧乐问题，萧乐有空的时候都会立即解答，偶尔，萧乐自己在刷英语阅读之类，倪小媛也会安静的在旁边等待着，看到萧乐做完一整道题才凑过来询问讨教。 女生之间的消息传得最为迅速。 立马，跑过来问萧乐问题的女生变成了三四个、然后是七八个。 21班有51人，女生16人，七八个都能凑凑成一个小团体了。 萧乐兀自的笑着。 如果自己有那个心思，倚仗成绩好，称王称霸指日可待。 空气渐冷，转眼就是12月，这天倪小媛问完题目，一脸兴奋的对萧乐说，“马上就要到圣诞晚会了，萧乐你有什么擅长表演的节目吗？” 又是一年一度的英语晚会啊。 萧乐记忆中十分深刻的是，去年的英语晚会，该死的路海一张嘴，自己就给听哭了。 现在想想，真是有够丢脸。 倪小媛来找萧乐时，季良平也在。 倪小媛意外的发现，向来岿然不动稳如泰山的季良平，竟然因为自己一句话变了颜色。 她惴惴的反思，自己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萧乐稍稍回神，揶揄的看了一眼季良平：“你该问问他，他可多才多艺了。” 倪小媛笑容微僵，这、谁敢问季良平啊，就算问了，他多半也不予理会，妥妥的冷场预定。 只是萧乐都那么说，季良平却道：“去年不是有几个女生想跳舞吗，今年让给你们。” 倪小媛更尴尬了，深觉自己问了一个相当愚蠢的问题。 萧乐只觉，季良平的性格真是有够恶劣的。 她也听说去年21班有几个女生想组个团跳个舞，被季良平的钢琴弹唱给秒了，现在这话说的……实在气人。 不等萧乐说什么，一旁丁炜凑过来，哀嚎一声：“你也好意思说，早知道让你今年弹唱，去年就该看那几个女生跳舞。说实话，跳的蛮好的。”他还咂摸了一下，似乎很是回味。 萧乐疑惑的望向倪小媛。 倪小媛低声道：“去年领舞的，是孟甜。今年，只怕没人愿意跟她上台了。” 实验班的女生也不是瞎子傻子，几次三番，哪里会看不懂孟甜又茶又莲的套路？ 相比之下，萧乐的脸上虽然没有那样柔和亲切的笑，甚至时常露出刻板端正的表情，可真等自己接触起来就会发现，还是萧乐更适合交往。 萧乐莫名其妙成了女生核心，自己还不知道。 直到一个又一个女生跑过来问她，你有没有想要表演的东西？ “我喜欢做旁白。”萧乐最后实在顶不住一轮又一轮的热情询问，终于松口了。 旁白么，不需露脸，最多也就站在舞台边看着台上人，然后读一读念一念，用旁观的语气，不需要激动的情绪，在萧乐看来轻松惬意。 有女生听闻，立马组织姐妹们一起排了一场话剧，最后捧着旁白的位置跑到萧乐面前献宝。 萧乐一时无言，只淡淡的撇了季良平一眼。 季良平也没吱声，同样静静地看着萧乐。 萧乐：你能弄懂女生的心思吗？ 季良平：作为女生的你都不懂，我当然也不懂。 萧乐：真是热情的惊人。 季良平：是她们看见了，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萧乐：…… 她垂眼，盯着剧本上旁白君的台词，没什么生僻单词，没什么蹩口句式，也不需要用古怪的语气来哗众取宠，看上去清简整洁。 似乎萧乐太久没有回应，有女生开始不安，便絮絮叨叨的安慰上了。 “没关系的萧乐，大家都是第一次排话剧，一起相互学习借鉴，结果一定不会太差。” “我姐姐是大学英语老师，她给我看的剧本，你就放心吧，剧本不会有问题的。” “你回回英语都是满分，肯定不会有事。” 萧乐握着剧本，几张轻薄的白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字符，那是自己最擅长的科目。 她心底一轻，扬起脸勾勒出一个笑：“嗯，谢谢你们。” 女生们红着脸离开了，远远地还在嘀咕。 “萧乐笑起来很好看嘛。” “就是，干嘛总是沉着脸嘛。” “你们不懂，她就是那种沉静的气质。”这是倪小媛的声音。 萧乐淡淡的笑着，一回头，撞进了季良平的目光里。 萧乐得意的挑眉：“怎么着，看到我人气高，你嫉妒了？” 季良平：“……” “说什么傻话？”他低低的笑，“看到你开心，真好。” 一旁的丁炜没能错过这次重头戏，他古怪的看着隔壁情侣，扯了扯路海的衣袖，问：“我听说，做同桌的情侣不会超过俩月、绝对会闹别扭，更严重的直接分手。隔壁这俩货，是不是话太少，所以别扭酝酿起来时间也更长一点？” 路海无语。 他白了丁炜一眼：“他俩就那样，不温不火的，闷声干大事。性格也差不多，都没什么过激喜好，当然不会有矛盾了……” 萧乐一不小心听到了自己的八卦。 她一边安静写作业，一边胡七八糟想了一通。 两人中如果有一个人是宽容的，那么相处起来就会融洽很多。 季良平处处都让着她、顺着她，她不开心了他反而会自责。 这样一来，萧乐也会觉得季良平很好。 他们总是觉得对方很美好，即便是闹别扭也不敢别扭太久。 生活无常，他们已经很幸运了，干嘛要作天作地的找理由吵一架？ 。 萧乐照常学习复习做习题，每天抽出半小时排话剧，起初，一起排练的同学总是在自己念台词时露出惊愕的目光。 萧乐不甚在意的笑了。 打从全国英语竞赛演讲赛中自己输给了季良平开始，表面上有多冷静自若，回来之后的好胜火苗就燃了多高。 她专门练过一段时间的发音和语调，却再没参加过类似的比赛，平日里只自念自听而已。 一眨眼就到了12月底。 学校外的小商铺早就挂上了圣诞彩灯，橱窗上、墙壁上贴着各式各样圣诞卡片，铺子门前摆上简单的圣诞树。 装饰很单调，氛围却浓的不得了。 第101节 萧乐在平安夜就买了一堆零食，等到圣诞晚会时才发现，自己也是表演人员之一，没机会抱着零食，从头吃到尾。 所幸班里的节目安排在第四个，不至于太耽误她后半场吃零食。 萧乐是旁白，也是全部参演人员中唯一的素颜者，连服装道具都省了，登台时还穿着校服。 准确来说，她根本没有上台，只是站在舞台旁的幕布里，握着话筒，观察着台上的进展。 远远地，她似乎看到了季良平，面前抱着一大袋零食，像是护犊子一般守着，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萧乐轻笑。 季良平不需要这样吧？因为班上根本没人敢找他要零食吃。 季良平也看到了探头探脑的萧乐，他唇角勾起一个弧，又收了收双臂，似乎想向萧乐邀功。 季良平：看，我把零食保护的多好！ 萧乐失笑：我走的时候明明只说了，拿好。 没叫你像是看门一样的看好呀，少年…… 台上演员道具就位，萧乐也缩回脑袋，老老实实的在幕布后面站的笔直。 握着旁白的台本，萧乐有点紧张，手心冒着细细的汗。 可惜，第一段台词就是她的，根本容不得犹豫怯场。 萧乐忆起自己在英语竞赛时的心情，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下用英文脱稿演讲，她依旧得了很高的分数，差一点超过季良平，后来她的英文发音也下了一番苦功夫，连大哥都觉得听上去有点儿那味儿了，很能唬人…… 舞台上音乐响起了，萧乐用轻松愉快的语调，描述了一个神秘又带了些许阴暗色彩的海底世界，他们班表演的是她最爱的童话故事——人鱼公主。 看着穿着绚丽多彩鱼尾裙的少女们在装点的海底世界里嬉戏逐闹。 看着小美人鱼救下王子时痴迷的神情。 看着小美人鱼用甜美嗓音换下的一双人类的腿，忍痛迈开的每一步。 看着小美人鱼在阳光下化成泡沫，终成悲剧，却从未有过悔意…… 萧乐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旁白有点入戏了。 喜欢人鱼公主的故事，无非是惊艳于小美人鱼爱过然后消失那痛彻心扉的觉悟，悲伤壮丽惹人心悸。 心底腾起了异样的情绪，不知道是共鸣还是同情。 …… 话剧结束，萧乐如愿回到观众席吃零食。 一口薯片没塞进嘴里，她就听到身旁有男生凑过来问，“萧乐，你的口语那么好，以前怎么没见你亮过嗓？” 立马有一同参演的女生替萧乐回应：“萧乐就是那么内敛的人，哪像你，锋芒毕露，也不怕江郎才尽！” 萧乐干巴巴的笑着，随口应和几声，倏地被人握住了右手，并且力道不断加大。 萧乐讶然的看向季良平，那家伙的脸，从自己演完话剧回来后就一直不太好看。 她立马反思了一下，没出轨没劈腿的，突然怎么了这是？ 难道是觉得自己刚刚的口语太做作？ 萧乐立马又道：“我好久没练过口语了，不过你们该听听季良平的，很像回事喔！” 她偷偷打量一下，季良平的脸色依旧不见好。 一下子，萧乐吃零食的兴致都没了。 周遭人太多，萧乐不想讨论私事，她把零食跟同学们分了分，直到一包零食见底，不然谁都瞧得出她心情不好食欲不振。 一场晚会，根本没看到几个节目。 八点半，晚会结束了，萧乐提着满是零食垃圾的袋子回了教室，又一声不吭的跟着季良平出校门。 今晚的季良平走得很慢，萧乐的心脏不安的跳动着。 果然是有什么事吧？ 季良平很少这样，严格来说，从来没这样过。 萧乐一时吃不准，更不敢贸然开口。 走了许久，才试探的问一句：“怎么了？” 77.81-83 备考：谁还有心思小情侣逗…… 季良平立马顿住脚步, 侧过身，目光淡淡的注视着萧乐, 似乎平静无波，又似乎潜藏着惊涛骇浪。 萧乐被看得心里直发毛。 仿佛是回到了初遇时，季良平看陌生人的目光，没什么温度，没什么情绪起伏，好像一转脸就能把人忘个干净。 不会是，想分手了吧？ 萧乐蹙着眉思索。 没道理吧？他们俩根本没矛盾，上台前转交零食时季良平都是好好的，乖巧的要命。 所以, 问题还是出在节目上？ 过了许久, 萧乐才在凛冽的寒风中叹了口气：“有什么你就直说, 你这样我很不安。” “你只是现在才开始不安吗？”季良平终于开口了, 语气又轻淡又漠然。 “你什么意思？”萧乐脸色也不好看了。 季良平道：“听说你很喜欢人鱼公主的故事？” “……那又怎样？” “听说你排练的时候一直很冷淡，只有这次, 感情太丰富了。” “……”萧乐无语，“我临场发挥一下不可以吗？” “你是不是只想谈个恋爱, 然后高中毕业就分手？”季良平反倒是哽咽上了, “就像人鱼公主那样？” 萧乐愕然, 看着季良平那张冷淡皲裂、即将破功的脸，她的眸子立马染上笑意。 “你都胡七八糟的想什么呢？我不过是在台上读了个旁白，你竟然脑补出了我俩的分手大戏？你是要吓死你自己，还是要吓死我？” 季良平冷漠的假象瞬间瓦解, 委屈的皱着眉：“可是，你……” 第102节 “可是什么？难道我喜欢一个故事，就希望自己成为女主, 经历女主所经历的一切？我喜欢虐恋情深的小说，难不成我俩就得虐的死去活来，你劈腿我出轨，又是撕逼又是堕胎的，才算正常？” 季良平哑然。 严格来说，不安的人是他。 他看得出，萧乐曾喜欢路海。 可他看不出，萧乐到底有多喜欢自己，也看不出萧乐是否还喜欢自己。 上一次脱口而出的喜欢，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别人家谈恋爱，也是这样进展缓慢、不温不火的吗？ 萧乐想到季良平的一张臭脸，心里气的要命，可再想想这家伙臭脸的原因，气着气着又把自己给气笑了。 季良平这人吧，顶着个高冷人设，却总是抖m附体，各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看在你那么没有安全感的份儿上，再给你定个小目标吧。”萧乐笑嘻嘻的说。 季良平抬头望向她，漆黑的眸子亮亮的，满是期待。 萧乐一哂，无奈道：“你看看我那语文，还有提升空间吗？” 季良平一口应下：“绝对有。” “我心里不太有底气啊，明明觉得自己作文已经写的很好了。”萧乐装作困惑，“你真的能帮我提升？” 季良平忙不迭点头，兴致高昂。 萧乐装作兴奋的笑了笑。 果然，每次季良平觉得自己不可或缺时，就会尤其的高兴。 一月下旬，他们迎来了期末考。 这回，萧乐的语文果然有所提升——133分，已经是她许久没抵达过的高分水准了。 其他的科目也都照常发挥，没什么惊喜度。 季良平重新做回第一名，比萧乐高了几分，两人依旧是断层式的第一、第二，拉开第三名二三十分。 也是打那时开始，21班人不再争第二第三，而是争第三第四。 回回同学间相互揶揄时，语句都类似于——“下次好好考，争取考个第三名！”、“看你红光满面的，应该能考个第三第四吧？”“不会吧，你真的好强啊，竟然考了第三名！回家偷偷摸摸烧高香了吧？”…… 在他们眼里，第一第二是坚不可摧了。 可怕的是，萧乐本身就很厉害了，竟然还有季良平孜孜不倦的帮她进步，学神与学神之间的交流，令21班的天之骄子们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他们果然还是凡人，以往觉得自己不凡，不过是因为众神在打盹。 不久之后便是高中的第二个寒假。 萧乐除了必要的家庭聚餐，一有机会就背着书包去隔壁楼串门子。 连萧哲想拉着她出去玩儿都被刘美苓制止了，理由竟然是，别打扰你妹妹学习。 萧哲一时无语。 他家妹妹的高中物理还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呢，什么就叫打扰学习了？ 看着小乐一天天的那么开心，成绩也稳如老狗，萧哲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早就管不了小乐了，早在，她决定要引导曾志斌殴打自己、并留取证据的时候…… 上辈子的学生时代，萧乐最爱的就是寒暑假。 这次不知道是怎么了，她竟觉得假期与上学一样，都很充实，没什么值得偏袒的。 萧乐坐在甜品店的沙发里，望着阳光下季良平温暖清俊的侧脸，默默的想，是因为学霸视角上学太过轻松，还是季良平一直在身边，所以假期、学期都无所谓？ 高二下学期又调了几次位子，21班的天之骄子们少了些八卦的心思，每天不用老师提醒，自发主动地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上。 “普通班预计在今年八月学完高中所有课程，然后开始第一轮复习。我们实验班预计在5月里学完，比他们早了三个月，但你们也别存在任何侥幸，复习战线拉得越长，就越容易疲惫，时刻打起精神，就算想要松懈也等到明年六月高考之后……” 班主任在讲台上老生常谈，萧乐侧过脸望向季良平，小声道：“今年高考卷咱们谁都别去网上搜答案，等试题公布了，咱俩一起做一遍权当考试了。” 季良平原本想应下，思索了一下，又对萧乐道：“不如，我们换一种方式？” “嗯？” “直接报名高考吧。” 萧乐：“……” 季良平郑重道：“我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以往的每次考试，你的各科成绩都是满分或接近满分，这说明你的基础知识掌握的很牢固。算进总分的语数外三科，根本不用担心，物理你一直在做综合卷子，只要稍微复习一下化学，你就是个整装待发的备考生了。” 萧乐静默着，认真的斟酌起来。 的确，她现在处于比较完美的备考状态，学习激情还在，精力也不错。 再说，他们权当自己是在试水，考得好当然皆大欢喜，考得不好……那就明年再战呗，又不是复读，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压力。 附近有几个人日常观赏学神的惊人操作，原本以为自己会稳如老狗，可听到学神要一起在高二时参加高考，还是震惊到失语，又一次感受到神与人的区别。 有些人偷听到季良平那一茬，觉得有理，也想着要报个名瞧瞧。 季良平似乎是听到了那些议论，他回头看向几位同学，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报名时间已经过了，你们晚了。” 萧乐：“那你还扯什么高考？” 季良平拍拍萧乐的手：“没关系，去年我就帮你报过名了，你当时在做卷子没理我而已。” 萧乐：“……”有这回事吗？ 萧乐在做事时的确会精神力高度集中，严重的时候，别人都以为萧乐是装的才不理人。 季良平道：“虽然没理我，可该签的字你都签了。” 萧乐蓦地想起去年11月份，季良平总是带着自己做一些奇怪的事情，甚至今年寒假还带着自己去体检中心体检。 心里说不出的恼怒还是什么，细细咂摸，这次她对季良平的一意孤行没有半分反驳的心思。 “下次有这种事早点和我说。”萧乐扔下这句话就开始复习了。 开玩笑，马上就要高考了，谁还有闲工夫打情骂俏、小情侣逗趣啊？ 萧乐有一套专门的学习计划，那是季良平给她的建议，她也一直没更换过。 21班两个学神要参加这一届高考的消息不胫而走，有人唏嘘，有人惊叹。 后来班主任也知道了，还把萧乐和季良平叫出去谈了心。 本以为班主任会长篇大论的让萧乐不要浮躁，不要太焦虑，没想到班主任只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询问萧乐情况—— “复习的怎么样了？” 萧乐郑重的回答：“数学物理一直都在复习，基本功算得上扎实。” 第二句是鼓励萧乐的话—— “好好考，考上了，你就是咱们班今年唯一的毕业生，考不上，老师还在这里。” 萧乐的心里又酸涩又温暖，冷热交替，让她说不出的感动。 不知为何，她觉得眼眶似乎湿了。 感动之余，萧乐略带哽咽望旁边瞄一眼，“老师，你忘了还有季良平……” 班主任瞥季良平一眼：“他，只是附带的。” 萧乐视线在两个人身上逡巡，意外的看到季良平没有半点儿不甘、愤懑，一反常态的露出了和煦愉悦的笑意。 萧乐回家和老妈说了这事。 第103节 刘美苓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唔，良平和我说过这事儿了。” 萧乐：“……” 感觉全世界，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要高考的人。 这感觉，该死的微妙。 刘美苓见萧乐没吱声，又道：“你别怪那孩子，他也是怕你事先知道了影响学习进度。那孩子对你还是很有信心的，他相信你的实力。当然，考不上喜欢的大学也没关系，你才高二，这次就当提前感受氛围了。” 萧乐活了两辈子，今天的刘美苓是这两辈子里最通情达理的母亲了。 她不但同意女儿早恋，还看准女婿越看越顺眼。 以往的萧乐习惯早起，起床后遛狗、吃早饭，然后就去学校上自习。这个习惯从初中一直延续到高中，现在，她起的更早、匆匆遛狗趁机醒盹儿、上学路上吃早饭，又成了全班第一个到校的。 陪她一起的，还有季良平。 索性两人同班、又住在同一个小区，两家一合计，就谁有空谁接送。 一般都是早上萧涉送他们上学，晚上季衡接他们回家。 萧乐奇怪的是，没有一点大佬气质的萧涉，竟然和季衡融洽的像是亲兄弟。 意识到自己要高考后，萧乐的生活从快乐变成了快。 除了物理和数学的日常复习做卷子，其他的还要紧跟课程进度。 与她相比，季良平就悠哉许多，他是为了配合自己时间才早早来到学校里，周末照例陪自己在甜品店学习，除此之外，那家伙还孜孜不倦的为自己划重点，整理重点知识讲义…… “这道题就别做，考试考到的概率太低了……这样说也不准确，应该说考试根本不会考。” “这种题型多练习一下，注意细节。” “化学的复习笔记我整理好了，这边都是重点，别忘了看。” 萧乐一句句一本本的照单全收，学校老师还没开始复习，高三的进度也不适合她。这次高考，她的复习辅导老师只有一个，那就是季良平。 四月末，已经过了春寒料峭的时节，他们高中部的篮球赛也如火如荼的举办起来。 这是每年都会有的固定活动，能参加的只有高二学生。 萧乐一边捧着化学复习题册，一边坐在篮球场外的观众席上，偶尔因为尖叫声抬一下头，心思完全没在比赛上。 “萧乐，季良平也去参加篮球赛了？”耳边是倪小媛的轻呼声，萧乐应声看向赛场。 远远的瞧见，那边的替补席位上有一个人，与季良平很像。 唔，等等，为什么是替补？ 萧乐从未关注过季良平的运动状况，估摸着，脑袋那么好使的人，四肢应该不发达吧。 “我也没听说，”萧乐眯着眼，眺望着远处的替补席，“你帮我看着，他什么时候上场了和我说一声。” “没问题！”倪小媛一口答应，“不过，正选还没上阵呢，想轮到替补估计还早呢？” 萧乐笑着埋头做题。 这本习题是季良平刚给她安排上的，每一页都在必做题上打了勾。 萧乐做了三五页，越来越承认，季良平选题的眼光很毒辣。 有了倪小媛放风，萧乐心无旁骛的继续做着题，直到赛场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喝彩声、惊呼声、尖叫声。 “是路海耶，平常觉得他瘦巴巴的像竹竿，万万没想到他不仅身材不错、还是个神投手，从上场到现在他一个人就得了8分！” 萧乐例行公事般瞄了一眼，又收回视线做题。 唔，原来不是季良平啊。 那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不过是把一个球，扔进一个篮子里，而已。 她这种不爱运动的宅女，对摆在眼前的热血运动丝毫提不起兴致。 又做了两道大题，突然，旁边的倪小媛拽了拽她的胳膊，萧乐一时不察，被倪小媛拉的晃了两下，耳边传来倪小媛兴奋的声音：“快看，季良平要上场了！” 萧乐一个激灵，立马抬头望过去。 她坐在看台上的观众席，只能远远地瞧见一个身影，那个季良平的身影，在场中激发了萧乐对运动的关注度。 “比分怎么样？”萧乐问。 倪小媛道：“37：9，咱班们领先。” 萧乐不解：“那为什么要换替补？” “有一个正选抽筋了。”倪小媛叹息一声，“虽然比分没什么悬念，不过总不能让正选负伤比赛吧？” 从第二场开始上场的季良平，一直打到比赛结束。 萧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偶尔对视一眼，萧乐面上平静无波，心里总会格外开心。 有几个同学中途要去小卖部，萧乐拜托他们给带了水和纸巾。 萧乐正看得起劲儿，就听到倪小媛说：“不知道是不是对手太弱了，总觉得看路海也强，看季良平也强，哈哈，看来我们班稳进半决赛了！” 篮球赛一共四轮，初赛、复赛、半决赛、决赛，直至分出前三甲。 优胜的班级没什么奖励，可夺了冠军的那几个男生，势必会成为男生羡慕、女生倾慕的对象。 萧乐恍惚记得上辈子的高中篮球赛之后，平均走上五步便有几个人在讨论获胜的男生，其中长得惹眼、得分多的，更是被女生们津津乐道了大半学期，是名副其实的风云人物。 突然，她不想让季良平继续在球场上奔跑了，甚至冒出低级的念头——希望季良平下一个球投不进。 萧乐攥着一瓶未开封的水，心情有些糟。 那边倪小媛依旧兴奋激动着，即便后来两个班级比分越来越大，21班不断进球得分已经成为既定事实，倪小媛的嗓子依旧保持最完美的状态。 一场球赛结束，因为季良平的意外上场，萧乐根本没做几道题。 21班顺理成章进了复赛，有人站在观众席欢呼，有人迅速冲到赛场上与好哥们勾肩搭背、争相庆祝…… 萧乐收拾了一下为数不多的东西，走到场外的一个必经出口，安静的等待着。 莫约三分钟，她就瞧见了季良平，一身运动球服，鞋面雪白显然是不常穿，额头上满是汗，有些正顺着额角滑落，好看的眉眼微微濡湿，望过来时似一片幽静湖泊，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萧乐先递上一瓶水。 季良平微怔，又笑着接过去，咕咚咕咚喝了大半。 萧乐又递上一张纸巾。 季良平二话没说，接过来抹了把脸，再寻常不过的动作，被他以优雅的姿态诠释着，就好像球场上那般，从容且充满力量。 “这就是你说的有事，不能陪我一起看比赛了？”萧乐眯着眼睛问。 季良平直觉那视线有些危险，忙笑道：“给你个惊喜，不好吗？” “打扰我复习，这也算惊喜？” “劳逸结合也很重要嘛，”季良平忙不迭解释，“再说，那么嘈杂的环境，放松的效果比学习更好。” 萧乐盯着季良平瞧了许久，瞧的季良平直心虚。 最后，还是他妥协了，一脸认命的说：“好吧，是我错了。我只是觉得，高中不该太平淡，该参与的参与，该精彩的精彩，那样才会更有意义吧？” “你会在乎有意义？”萧乐摇头轻笑，显然是不信。 连名词排位都不在乎的人，怎么会注重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 第104节 季良平无奈，看向萧乐的目光格外认真执着：“初中好歹有那么一个全国竞赛，也算是风云过。高中……我不想你回忆起高中，就只剩下学习。至少，今天以后，你还能回忆回忆我的篮球赛。” 那样饱含深情的眸子凝视着萧乐，让她招架不住，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她从未因为季良平参加什么比赛而难过失落，那都是他的自由。 她只是象征性的拌拌嘴，逗逗乐而已。 只是，一旦季良平做那件事的初衷牵扯上自己，就变味了。 萧乐盯着季良平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的高中有你，就已经是精彩绝伦了。” 她回望着季良平，目光是同样的坚定而郑重。 季良平心里还没高兴多久，就听到萧乐凉凉的问：“所以，一直和我一起学习的你，是什么时候抽空练习投篮的？” “天赋……这方面真的是天赋。” “你还有什么不是天赋？”萧乐嗤笑一声。 “学习靠智商，钢琴靠童年功底，只有篮球靠天赋。”季良平正儿八经的掰着手指头算。 萧乐：“……” 真可怕，她竟然除了成绩好了点，一无是处。 忽的，她又听到季良平的轻叹，“只是早先没想到参加，也没人问过我会不会参加，就当了个替补，好歹正选的那位同学够义气，腿抽筋了，不然满场都没我上的机会……” 萧乐眼皮子一抽。 人家惨兮兮的在球场上抽筋了，又丢面子又丢了比赛的，到了季良平这里变成了义气？ 得，她发现季良平的弱点了——这该死的差劲性格，对待别人时恶劣的态度，和令人忍不住咬牙切齿的言辞。 如果抽筋的同学此刻听到了这句话，估计得气的厥过去。 季良平不提还好，他一说到高中生活，萧乐也恍然察觉，自己的高中除了学习就只剩下学习。 虽说学习是学生的天职，可高中三年本该是青春洋溢、色彩纷呈的三年，萧乐不但试图砍掉一年，还在另外两年里活得单调而没有回忆点。 所幸季良平在球场上蹦跶了好几圈，正如倪小媛所说的，一路晋级到了半决赛，着实让萧乐印象深刻。 想到那家伙在球场上“卖艺”的目的，萧乐原本疲惫的神经再次绷紧。 不管结果如何，无论考不考得上好大学，她都要全力备战这次的考试。 天气由温暖变得燥热起来，萧乐便更喜欢清晨的教室了，没什么人，温度适宜，且空气清新。 大概是萧乐最近在备考，季良平的话也很少，似乎是恢复了没见到萧乐之前的模样。 萧乐看着自己为了这次考试专门买来的日历，倒计时上，距离本次考试，还有11天。 早自习之前，她做完了一套化学卷子，便拿了杯子去教室后面的饮水机接水。 等待饮水机烧开的几分钟，她回到座位时发现卷子已经被季良平批好了。 上面有三个大大的红叉。 萧乐心一沉，仔细的查看自己的错点。 虽然只是小问题，可那红叉实在醒目，让她不得不十二分的重视。 季良平沉默的看着萧乐订正错题，在萧乐放下红笔之后，又给她塞了一本题册。 “这上面有类似的题目，你先做三道看看，哪里不懂一定要问我。” 萧乐点点头，又开始埋头做题。 语文想要短时间提高很困难，她只能依靠每天固定的早晚读课积累，让语文不要拖后腿。 数学、物理每天做1-2张模拟卷，结果一直不错。 英语每天一张卷子保持题感，还有季良平给自己整理的单词本，每天十个新词。 唯一让萧乐头疼的就是化学了。 化学是理科不假，可需要死记硬背的东西也多的要命，她早些时候致力于物理数学英语的学习，没怎么把化学放在心上，选科时更是因为季良平的话而放飞自我，选择了最吃亏的化学。 她想起上辈子班主任语重心长的对他们说，同学你们选择化学时就已经吃了个闷亏，毕竟，选择化学的那些人，没有一个觉得自己是傻子。 这话十分在理。 那些选了化学作为选修科目的，大多觉得自己成绩不赖，有潜力有冲劲儿。 萧乐这回又硬生生吃了次化学的亏。 大学在划录取线时不仅要看语数外总分，还要看两门选修科的等级，如果化学考不好，总分再高也是浪费。 心里根本没有叫苦的时间，只能抓紧一切机会多学些东西，能争取一分是一分。 。 这段时日，路海都没敢找萧乐讲话。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在耽误萧乐的时间。 他的座位靠墙，平时照常学习，学累了就靠在墙边观察班上同学，其中，被他观察最多的当属萧乐和季良平。 萧乐学习时没什么表情，只是安静的坐在那，笔不离手，大多时候那支笔不停的在纸上写写画画，偶尔有几道难题困住了她，她也没有抓耳挠腮或是眉头紧皱，只是专注的盯着题目，专注到让人以为她在走神。 路海也观察着季良平，他这些天也没闲着，一刻不停的抄写着什么，最后，那个本子总能在出现在萧乐的课桌上。 路海有些嫉妒季良平的高智商了，那家伙不需要太努力就能考第一，不需要太刻意就能学会很多东西，不仅自学学得好，还能带着萧乐超前学习。 他自认没有那种本事，有时甚至自甘堕落的觉得，自己那么弱鸡，难怪萧乐不喜欢自己。 其实不怪他弱，只是季良平太开挂开的太猛了，无论自己怎么恶补，最后的结果是——连萧乐都比不过，何况是萧乐的“导师”季良平？ 萧乐有一个倒计时的日历本，每次路海经过萧乐的位子，他也会瞧一眼那个日历。 简单的数字，却意味着不简单即将降临。 距离萧乐离开这个班级，还有7天。 。 距离高考还有六天。 清晨，季良平照例五点钟起床，简单洗漱后，穿衣出门，在隔壁1幢的单元门口站了一会儿。 风轻轻的吹过来，清清凉凉很舒服，天空晕染了一抹红，新的一天又开始…… 距离高考还有五天。 季良平坐在教室里，听着饮水机烧开水的噪音，而后由加热变成了保温，他缓缓起身离开座位，拿起萧乐的杯子，脚步轻缓的去饮水机前接水。 萧乐喜欢喝热水，微微烫口的那种。 季良平拿着保温杯，接了满满一大杯…… 距离高考还有四天。 这天是周六，实验班照例上半天的课，中午放学后，季良平拉起萧乐的手直到上了公交。 他看到，萧乐一上公交，就靠在自己的肩头，微闭着眼，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最近压力大，学习强度也大，萧乐每天都要打两次盹儿。 中午午休一次，晚读课一次…… 第105节 距离高考还有三天。 今天休息，季良平还是在甜品店等着萧乐。 上午八点半，萧乐准时出现在甜品店门口，眼睛亮亮的，红光满面，一脸睡足后的饱满状态。 她推门进来，玻璃门上的风铃叮叮咚咚响了一阵。 季良平舒服的眯着眼。 希望以后，他们也能像今天这般默契而美好…… 距离高考还有两天。 同学们看着萧乐的眼神开始变得担忧，只是萧乐没察觉而已，还是照例上课、做题、复习自己的东西。 连老师都格外开恩的说，“萧乐，你不用上课了，全力备考吧。” 季良平看到，萧乐轻轻摇头，说，“老师，我还想听您再讲讲，刚好这里我不太懂。” 他轻笑，那些知识点萧乐早就烂熟于心，她只是眷恋这种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的感觉而已。 距离高考还有一天。 明天就要高考了，班里许多人都紧张兮兮的，有些甚至不敢跟萧乐讲话，怕耽误她复习。 萧乐一进门还是照例和同学们打招呼，好像即将迈入高考考场的人不是她一样。 他轻轻笑着，看着萧乐坐下后，紧张的悄悄深呼吸的模样，他伸出手，握住萧乐搁在桌子下方的手。 那双手攥得紧紧的。 他迎上去，触到一片轻轻颤抖的温热。 “萧乐，放心。” 不料，萧乐的手止住了颤，更加有力的回握着自己。 他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真是让人心情愉悦的反应啊。 距离高考还有0天。 这是高考第一天，他们俩被萧乐的爸爸送到了学校。 或许是担心萧乐过度紧张，萧乐的妈妈并没有过来送考。 季良平把萧乐送到考场外头，陪着萧乐直到开考前二十五分钟才赶赴自己的考场。 如此反复了五次，直至高考结束。 结束的第二天是周六，学校并没有给实验班放假，依旧是半天课。 萧乐并没有上网查询网友们的答案，也没有跟季良平对答案估算分数，仍旧在该上课的时间上课，该学习的时间学习。 这次，她学习的重点又回到了英语。 季良平发现了这一点，也开始孜孜不倦的学习英语，顺带着问萧乐，喜欢什么类型的专业。 “你那么喜欢企业史，会选择商科类的专业吗？” 萧乐从英语书中抬头，迷茫的看着季良平好一会儿，才道：“嗯，其实我最喜欢的专业是管理。” 季良平上网搜索了一会儿，眉头微蹙：“这个专业的前景似乎不太好。” “这也分学校吧？”萧乐笑道，“除了管理，营销、国贸都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如果是商科，经济金融不是更好的选择吗？”况且，经济金融尚可纳入理科范畴，管理？听上去就是大片大片的宽泛理论，这是纯文科专业么？ “可我想了解更多的东西嘛，营销、管理的那一套，似乎很有意思。”萧乐道，“现在就业的门槛是学历和学校知名度，除了特招的技术型岗位，专业其实不太重要了。” 季良平静默了许久，才慎重的点了点头。 “我不会离你太远的。” 萧乐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不太懂这话的意思，又埋头继续学英语。 高考出成绩的那天是周末。 萧乐坐在卧室的书桌前，看着自己的成绩单，只觉得风停了，世界静了，时间也跟着停止了。 “小乐，良平来找你了。”刘美苓拉开萧乐卧室的门，看到萧乐拿着电话，呆呆怔怔的盯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刘美苓心里轻叹一声，怕是没考好吧。 她倒是没什么可惜的感觉，只是怕那孩子受打击。 “良平带着奶茶和蛋糕来看你了。”刘美苓又加重了语气，仍旧没瞧见自家闺女的回应。 她无奈的叹息一声，回头看向客厅里的季良平：“还是你来安慰安慰她吧。” 季良平以为刘美苓已经知晓了萧乐的成绩，不由得也紧张起来。 他不敢让丝毫不合时宜的表情出现在脸上，只得僵住脸，把母亲做的蛋糕和奶茶轻轻放在萧乐书桌的拐角上。 陡然间，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视线，萧乐猛然回神。 季良平的紧张与小心，在与萧乐对视时瞬间消散。 “你先还是我先？”季良平终于露出了笑意。 萧乐的喜悦不断从心底涌出来，她把季良平带来的保温杯子打开，浓郁的奶甜伴随着茶香扑进鼻腔。 她喝了一大口，才稍稍从惊雷般的狂喜中镇定下来。 “你先。” 季良平笑笑：“总分465，a+、a+。” 两门选修课的等级是从全省的考生中按比例划分的，排全省前5%的才能被评定为a+，5%-20%的评定为a。 萧乐发出意料之中的惊叹。 “你果然很强，真不晓得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对手。”萧乐轻笑着，不住的叹息。 季良平扬扬眉：“该你了。” 78.84-86 这么好的成绩，选了那么个…… 萧乐道：“452, a+、a。” 季良平的惊讶不比萧乐少。 他只是没想到，被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萧乐, 能考出这样的成绩。 满分490的卷子，萧乐扣分不到40分，放眼全省也没几个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何况，萧乐是突然知晓自己要参加高考，没有事先准备也就罢了，连复习都相当仓促。 萧乐笑笑：“很惊讶？我估摸着，明年考试大概就考不了这么高了。今年的卷子很对胃口。” 季良平坐在萧乐身旁的另一只椅子上，将放在拐角的蛋糕盒子打开。 “好了，下面该你报各科明细了。” 第106节 萧乐靠着椅子, 慢悠悠的开口：“124, 179, 149。” 季良平也跟着道：“131, 185，148。” 两人仔细消化着对方的分数, 忽的一齐笑开。 “这是我考过最差的语文。”萧乐嘟哝着，“英语还凑合吧。” 季良平失笑：“如果知道其他人的成绩, 你大概就不会觉得自己语文成绩低了, 至于英语, 别说全校第一，我猜全市都没有第二个149分。” 向来自诩只是比别人多学了几年英语的萧乐，结结实实的愕然了。 “不会吧？” “我什么时候骗过人。” 萧乐静默着。 季良平性格偏冷，只有在自己面前话多一点, 的确不至于为了这种事哄自己开心。 季良平轻轻叹了口气：“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对自己没什么自信。即便是全国英语竞赛拿了第一，即便是在高中部回回月考数一数二, 你还是不太信得过自己。” 萧乐眸光微动，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季良平道：“不要太看轻自己啊，萧乐……” 萧乐一个恍惚，想到了高一那年，马慧敏对自己说，不要对自己的人生怯场啊，萧乐…… 与如今的季良平，何其相似。 萧乐倏地就笑了出来，那笑容说不出的寥落。 “我以为、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努力自信了，没想到还是被你们看出来了。” “关心你的人是不会看错你的情绪的。”季良平细细的想，你们…… 除了他另外还有谁？ 他别无所求，只希望那人不要是路海。 这届高考成绩公布的那天，举校沸腾。 原因无他，温市高考第一、第二名，竟然是两个高二学生。 据说，那是两个断层式的学神。 高一上学期不显山露水，从那学期期末考开始，两人一飞冲天，打那以后再没坠落。 不只是21班班主任，连萧乐高一的班主任蔡文静都激动地热泪盈眶。 执教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带出成绩那么好的学生，即便只是高一这一年。 那边萧乐和季良平的成绩一公布，马慧敏立马打电话给萧乐，预定了萧乐高中的全套笔记。 两位高考赢家还是照常出现在学校里，照常上课。 有人艳羡，有人嫉妒，有人暗暗嗤笑他们装模作样，故意拉仇恨。 倪小媛听到那些难听的话，第一个坐不住了。 “成绩不好的你们瞧不上眼，成绩好的你们还嘲他们装逼过头。我倒是奇了怪了，你们一个个到底想怎样？天天就知道死杠精，全世界都碍着你们眼了是吧？” 萧乐一踏进教室就听到了倪小媛的声援，蓦地就笑了。 “我很喜欢各科老师，以后也没机会听他们讲课了，现在只想多一些高中的回忆。”萧乐淡淡的瞥一眼几个素来关系不好的同学，“看不惯、看不顺眼，这些都无所谓，我从来没把这些看不惯我的人当回事过。” 从她进这个班级开始，就一直处于劣势地位。 一个人想到打进成型的集体很困难，萧乐从未想过加入他们，所以不论真心假意，她只和那些真正想结交的人打交道。 好在她还有季良平，好在她也认识路海，好在还有倪小媛这样单纯的女生愿意靠近自己。 那边季良平也刚进门，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明白发生过什么。 他目光很轻很淡，像是一阵风从每个人脸上略过，最后却让人齐齐打了个冷颤。 季良平道：“教室又不是某些人出资建的，谁来谁往，需要他同意？” 话里明明没有点明是谁，人群中却有好几个人脸红脖子粗的气愤不已，骂骂咧咧的差点冲过来。 萧乐在位子上坐定，察觉到身侧有人投射过来的视线，便淡定的回望过去。 不小心，撞进了路海的眸子里。 她说不出那眼神意味着什么，只是深深沉沉的，自己读不懂。 “怎么了？”她问。 路海笑笑：“恭喜。” “这句话延迟了吧？”萧乐笑着开玩笑，“成绩出来的那天起到今天，已经快一周了吧？” 路海没接话，只是静静地笑。 萧乐回过头，发现季良平目光不善，她微微怔了一下，又轻声说：“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季良平颔首：“明天就是毕业典礼，今年学校包了隔壁的文体馆，说是要举办庆功宴。” 庆祝的是高考大捷。 功劳是却是两个高二学生带来的。 萧乐的成绩，放眼各大知名高校，都是炙手可热。 偏偏，萧乐没有出省的意思，她最后在连市的几家高校斟酌了一下，挑了连市财经大学——这家综合排位不算顶尖的高校。 21班、乃至整个高二高三的学生，默。 这难道就是天才的缺陷？ 季良平没有对萧乐的选择提出质疑，甚至连刘美苓都默许了萧乐的决定。 萧乐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慎重考虑过的结果，他们相信，萧乐给出的理由足够说服他们。 最后，还是马慧敏没忍住，在庆功宴上直截了当问了出来。 萧乐不假思索的说：“因为连财里出了很多商界大佬，综合排位不代表一切，至少我想学的商科，连财是全省第一，在全国高校里也数得上。” 马慧敏说不可惜那是骗人的。 明明有机会上全国首席学府的人，却留在省内的一个不太出名的大学里，理由竟是她想学商科？ “你欺负我才高二、不了解大学实况吗？首都的那几家顶级大学，哪一个没有商学院，哪一家商学院不是带着七彩光环的？” 萧乐盯着餐桌上样式简单的小点心，若无其事的吃着，一言不发，开始装死。 过了许久，马慧敏没得来答案，只得气哼哼的把脾气撒在季良平身上。 “你都不劝劝的吗？你们俩马上就要异地恋了，这你也看得下去？” 季良平蹙眉：“异地？” 马慧敏怔了怔：“你也不去首都？” “去那里干嘛？”季良平一脸姨父笑的看着萧乐的吃相，“之前比赛也去过，交通比连市还堵，节奏比连市还快，经济么我觉得差不多……再说，我家里人都在连市，在家门口上大学，感觉也不错。” 马慧敏深知，这几句话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对待自己，季良平能一句话带过就已经是给足面子了，何况还一连串那么多句？ 第107节 萧乐吃东西的动作一顿，她望向季良平：“你想去哪？” “连财的金融系。”季良平笑笑，“在你隔壁。” 萧乐手里的点心没拿稳，差点打翻在鞋面上。 萧乐盯着坠落在鞋子边上的蛋糕，奶油溅到鞋子上也无动于衷。 “你来做什么？” “我不会离你太远的。” “……那里不适合你。” “遇到你之前，我根本没有人生规划。那时候只想着，找到一个称得上对手的人，竞争的酣畅淋漓，最后赢过他……”季良平轻笑，“可惜，在英语上，你的分数还是比我高。” 萧乐觉得刚刚吃的小点心立马不香了。 “你不要总是岔开话题，我的成绩根本就被你秒杀了好吧？”萧乐瞪了他一眼，“不要以为说好听的话，我就会被你弄得晕头转向。” 季良平只是笑，并不反驳。 马慧敏无语的走远了。 她到底是哪根筋抽了，竟然在问萧乐问题得不到解答时、反过来询问季良平的意思？ 季良平是公认的“萧乐痴汉”，哪里会理会自己？ 校方大概是想要激励高一、高二的学生好好学习，争取下一次庆功的主角是他们，所以特别给全校放了个假，全校师生汇聚在文体馆内。 会场中心是一个临时搭建的舞台，正对舞台的是高三毕业生的用餐地点，食物简单，几乎每人下一次手盘子就空了。 相比之下，体育场两侧的看台上坐着的是高一、高二学生，他们只能看着，就算食物再上不了台面，他们也没机会吃上一口。 更何况，吃不到嘴的东西永远都是最香甜的。 远远望过去，会场中心地段一片繁华，人声鼎沸熙来攘往，热闹的令人向往。 马慧敏不是毕业生，来找萧乐还是偷偷溜过来的，这会儿想问的事没个结果只得败兴而归。 萧乐不认识高三学生，唯一的熟人就变成了季良平。 她闷头又吃了几口，一抬头，发现季良平不见了。 萧乐心底有些不明显的惧生，只静静地站在原地，一步不敢挪动。 旁边有高三生想过来唠嗑的，都被萧乐一脸“生人勿近”拒之千里。 不多久，季良平重新回到她视野中，手里拿着几张纸巾。 萧乐侧头问：“你去上厕所了？” “只是找工作人员要了纸巾。”季良平走到近前时，脚步便慢了下来。 在萧乐疑惑的目光中，季良平缓缓蹲下，一声不吭的为萧乐擦着鞋子。 萧乐低着头，只能瞧见季良平的发顶，他的头发依旧是半长不短，却很适合他的时冷时温的气质。 此刻，他正一丝不苟的擦着自己的鞋面，上面有些许被奶油溅到的污渍。 看着季良平单膝着地的蹲下来，萧乐的脸不可抑制的发红发烫。 作为在场唯二的高二学生、全市高考第一第一名，他们一举一动都格外瞩目。 一时间，两人周遭围了一圈又一圈，连台上即将准备表演开场舞的学姐们，都失去了大量人气。 萧乐羞赧的不知所措，只低低的说：“你干嘛突然给我擦鞋子？这种事回家我自己也会做……” “作为优秀毕业生，要注重着装。”季良平擦掉最后一块污渍，这才不紧不慢的起身，站在萧乐面前。 萧乐又羞又气：“作为全市高考状元，难道不该注重仪态吗？” 季良平哑然，又笑笑：“没人会觉得那种事影响仪态吧？”何况他是个男生，还是个高中生，不需要讲究仪态。 萧乐也不依不饶：“我今天穿的是白衬衫、牛仔裤、板鞋，鞋子脏不脏也无所谓吧？” 一时间，周遭学姐学长们唏嘘不已。 从没见过高中谈恋爱谈的那么明目张胆的。 可瞧瞧人家的成绩，若自己是老师，估计也说不出“强制分手”的话来。 校方为了这场毕业庆功宴，还征集了一些有才艺的毕业生表演节目。 此刻正是节目开场的时候，台上主持人暗暗为自己捏一把汗，清了清嗓子，道：“诸位，请大家落座，我们的毕业盛典即将开始。” 萧乐嘟哝一声：“都吃的差不多了，还说什么盛典？哪里盛大？哪里有仪式感了？” 季良平轻笑着握住她的手：“不急，以后会有的。” “……” 不是萧乐想太多，总觉得季良平这架势，整的跟要求婚似的。 萧乐不敢往细致的地方深想，只得强行将视线挪到台上。 主持人结束一段开场白，台上蓝色裙子飘飘的三位学姐摆了个造型，而后一首极具动感的舞曲响起。 一时间，场内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在台上。 节奏鲜明的音乐，肤白貌美的女生，仙气十足的粉蓝色连衣裙，柔韧有力的舞蹈…… 萧乐看得有些入神。 忽然，掌心传来轻微痛感，她立马回神，一转脸就是季良平微恼的眸子。 “不要露出那么直勾勾、色眯眯的眼神，我会难过的。” 萧乐：“……” “我看的是女生。” “可你的眼神没有错，既惊艳又痴迷。”季良平嫌弃的瞥一眼台上。 萧乐目瞪口呆的瞧见，与附近男生格格不入的季良平，对舞台上的美景丝毫提不起兴致。 萧乐默然，而后一脸同情的看向季良平。 原来，这家伙的审美有问题。 难怪会看上自己。 一场盛典的谢幕，意味着另一场盛会的开始。 萧乐对自己目前的生活很满意。 母亲远离曾志斌后，意外的开始顾家。 父亲经历一场暗中劫难后，意外的开始承担生意场上的责任。 大哥在连市大学，年年都是三好学生、奖学金获得者。 而自己，经历前世今生几番颠簸，考上了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大学。 上辈子，别说就读于连市财经大学，就连挤进连市上大学都没能成功。 第108节 此外，还有不得不提的季良平。 他不但眼光诡谲怪诞……看上了自己，还一反冷清淡漠，相处时像个孩子妈一样话痨又贴心。 萧乐庆幸他眼光古怪，更庆幸自己能和他相处融洽。 老妈说，不是季良平眼光差，而是缘分到了。 萧乐偶尔也会记起上辈子的事。 那些悲伤的记忆，偶尔侵袭而来，还会让她揪一把心。 好在季良平总是来找她，一起逛书城，泡图书馆，一起在清晨散步，一起在傍晚遛狗。 桃子也上了年纪，总是懒懒散散的不愿意出门。 有时候走在半路上还会赖在原地不动弹。 这时候，季良平就会把桃子抱在怀里，两人一狗，在小区附近逛一圈，看斜阳落日下的高楼大厦，看品尚周遭愈见繁华的商业街，看家门外不断拓宽的平整马路车流…… 那时候，他们俩总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萧乐以为自己是个话痨，可偏偏季良平的话痨症更严重些。 每每，不等她说上两句，季良平就噼里啪啦开始倒豆子。 萧乐乐得见到这样子的季良平。 毕竟，他在别人面前话少的可怜，仿佛多说一句话就能要他的命。 总憋着也不好，还是有话说话健康一些。 平淡如水的日子一晃就是俩月，等到九月开学季，萧乐差点以为自己和季良平已经提前进入了老夫老妻状态。 每日都是温馨小日常，学喜欢的东西，看喜欢的书，遛狗散步，唠家常。 9月初，俩人终于有机会奔赴连市财经大学的校园。 萧乐既想念家中养老的日子，又憧憬别样的大学生涯。 这次，她才不要在考没意义的证书、忙没意义的社团、发展没意义的社交中度过。 原本刘美苓和萧涉打算把萧乐送到大学里，碰巧赶上一笔生意要谈，便把萧乐托付给了萧哲。 刘美苓给萧乐订火车票时，没忘了把萧乐所有的行李被褥都寄到萧哲那，省的自家闺女路上大包小包的不方便。 这倒苦了萧哲，一天之内跑了五趟快递站，回回都是巨大包裹。 同萧乐一起上火车的还有季良平。 两年前季衡的调令里白纸黑字写着三年，他想着儿子读高中也是三年刚好做个伴，万万没想到儿子跳级了。 林云清早就回连市打点了，季良平却日复一日的陪着萧乐，直至登上火车的那一天。 火车开往连市。 对萧乐而言，那是大哥和夏静绮所在的城市。 对季良平而言，那是他的家乡，是他曾为了萧乐放弃的地方。 在火车上呆了两个半小时后，他们一人一个双肩包，蹦蹦跶跶的下了火车。 然后，萧乐就看到火车站前的停车场里，一辆纯黑色的suv前，站着萧哲？？？ 萧乐眼睛瞪得老大：“哥，我们打车就好了，你也没必要租车吧？” 就算他们家近几年的房产抬了不少价，大哥的行为也太破费了。 萧哲眉一挑：“咱妈没告诉你，我买车了？” “没有！”萧乐仔细回忆了一下，越发肯定，“绝对没有！” 她狐疑的看着萧哲：“你一个大学生买车，不会是做了网贷吧？” 提到这一点，萧哲格外得意：“你家大哥绝对的全款买车，没给那些金融公司半点赚钱机会。” 萧乐看了一眼季良平，似乎是询问，季良平略微思索了一下，道：“连市家教很赚钱，光是英语这一科，就可以月薪过五千，如果大哥辅导的是小升初、初三升高一，那就更赚了，时薪可以达到200-400的水平。” 萧乐恍然，一本正经的问萧哲：“你那边还缺家教吗？我英语特好，有全国竞赛冠军的证书，这个能加薪吗？” 萧哲：“……” 季良平：“……” 萧乐还想追问几句，那边萧哲果断给萧乐转了一笔钱，“给您点零花钱，求求您少说两句。” 萧乐不甚在意的瞥一眼手机上的提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大哥不但买了一辆二十来万的车子，还给了自己两千块的……零、花、钱！ 这尼玛，他背着全家去挖金矿了？ 萧乐想了想，还是退了一千给萧哲：“零花钱我只收一半，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一个初三升高一的学生，然后月薪过万，四年大学攒首付！” 季良平与萧哲对视一眼，很是无奈。 “兼职没关系，但一定不要影响学习。很多大学的图书馆都是不对校外开放的，这里面的资源都很珍贵，大学错过了的话，那份损失难以估量。”季良平道。 萧乐听着十分在理。 上辈子她在大学里最喜欢的那几本企业史，网上只有封面图片、出版信息，根本没有详细内容。 虽说网络上的信息更丰富多样，但也坏在量大，太过于细碎、不够系统化。 萧哲难得和季良平意见统一，他也极不赞成年幼的妹妹大晚上出来瞎晃悠、四处兼职，万一被骗了、卖去山沟沟里当媳妇儿，全家人、还有讨人厌的季良平都得疯。 萧乐只是嘴上说说兼职，其实没有实践的意思。 她最初从曾志斌那里敛的财基本上还在卡里，没动过，查查数字也有万把。 离家前老妈怕自己在连市委屈自己，往卡上打了不少钱，那边老爸怕老妈给的钱不够多，闷不吭声的也给自己塞了一笔现金。 萧乐攥着老爸给自己的钱，热乎乎的带着温度，眼眶也跟着热了起来。 上辈子她和老妈一样，曾经看着老爸恨铁不成钢，恨不得他能有个十来万的私房钱，只要他上进……可惜，老爸没那种觉悟。 这次，她总觉得老爸变得哪里不一样了，不但开始在外头奔波、照顾家里生意，竟然还能独自存出一笔钱。 一场暗地里的家变，似乎所有人都成长了，包括毫不知情的老爸。 。 这边萧哲严格执行老妈给安排的任务——带着妹妹好好吃一顿午餐，然后拉着妹妹、妹夫购置日用品，最后把两人和妹妹的行李一起送到连市财经大学。 在超市挑选日用品时，萧乐挑中一个茶麦色的漱口杯，那边季良平立马挑了一个灰麦色的。 萧乐买了一组浅色牙刷，季良平立马选一组深色款。 萧乐拿了一只绿色肥皂盒，季良平二话不说把旁边唯一仅剩的粉红色肥皂盒放进购物车。 萧哲忍无可忍，瞪着季良平：“怎么着？年纪轻轻幻想同居？” 第109节 季良平淡淡的瞥一眼萧哲：“年纪轻轻，所以才喜欢情侣色。” 萧乐：“……” 不就是买个同款么，一个两个闹腾什么呢？ 她倒是不介意这些琐事，上辈子大学时，她甚至不怕自己比室友颜值低，在征得对方同意后，买了室友同款大t。 萧哲没好气的哼一声，总觉得自家白菜被猪拱了，即便这头猪颜好智商高优秀的令人发指，但也不能改变，这是头猪的事实…… 萧哲把萧乐连人带行李一齐载到宿舍楼下。 9月初的连财校园里熙来攘往，车子一路行的很艰难。 萧乐下车后抹一把头上的不存在的虚汗，正准备搬行李，手里就被塞了一罐清凉的椰子汁，没有拉环，上面还插了根吸管。 这吸管……不就是刚刚季良平在超市拿的那一款么？ “你先喝一会儿椰子汁，剩下的交给我们。”季良平二话不说，两手各拎一只行李箱就进了女生宿舍楼。 今天来送闺女的家长着实多，宿管阿姨在值班室里忙得不可开交，更没有闲工夫管是不是有男生混进了女生宿舍。 萧哲目瞪口呆了一下，也不服输的扛起被子褥子就往楼上爬。 萧乐望一眼萧哲没锁的车子，呆了呆，又把车钥匙拔下来、车上锁，这才一路小跑的跟上前面那俩货。 不知怎的，萧乐觉得大哥和季良平较劲儿的模样，让她有些不忍直视。 活像是她家养的两位如花美眷为了宠爱争风吃醋，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季良平先进了403宿舍，他环视一圈，四人间的宿舍，两张床上铺了褥子。 403室已经入住了两个女生，看到有男生提着行李接连闯进来，那俩女生错愕的站起来，犹豫的盯着门外，想着是该逃跑还是该报警。 没纠结几下，她俩再次呆住了。 原因无他，这两位入侵者的颜值着实高。 这身高，这脸，这气质……宿舍刚好还有两张床，这是天赐室友吧？ 直到又一个女生握着一罐椰子汁，气喘吁吁的爬到楼上，靠在门边大口喘气，她们才失望的回归现实——是第二位室友入住了。 萧乐瞧出这两位室友情绪不太对，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他俩性子比较急，吓到你们了吧？” “没关系。”一人嘟哝道。 “唉。”另一人只叹了口气，似乎是觉得可惜。 萧乐：“呃……” 好诡异的反应。 好在萧乐看得够开，并不把她们的回应放在心上，只一门心思的捣鼓自己的行李和床铺。 那边大哥和季良平又孜孜不倦的下楼搬行李去了，一个比一个积极。 萧乐环顾一眼四周，床铺是上床下桌，靠阳台的两个位置有人了，她便挑了卫生间边上的位子，熟练的倒腾起床铺。 那边两人东西才搬好，萧乐的床铺也只剩下一个蚊帐没挂上了。 在此期间，宿舍里一直沉默着。 偶尔，萧乐也会看到两个女生互相递眼色，她眼皮子一翻假装没看见。 最后一趟萧哲和季良平手里的东西都少了，一人拎着萧乐的日用品，一人拎着萧乐的零食。 萧哲瞄一眼萧乐路上买的甜品，蹙眉道：“改天给你带个车载冰箱过来吧，还能保鲜，这天气宿舍里根本放不了东西。” 季良平也不甘示弱：“我家有现成的。” 萧乐：“你们俩少说两句行不行，我脑子疼得慌。” 果然，大哥和季良平不兼容，这辈子都不兼容。 萧哲悻悻的闭上嘴，环顾一圈宿舍环境，又忍不住咂舌：“你可真是天选之子，这地段楼层房间位置，在整幢楼里也是排前五的吧？” 他也是大学住宿了才发现，学生宿舍也是讲究地段的。 楼层太低的通风不好，太高的爬着累，阳台在阴面的衣服不好干，宿舍楼太偏远的上课抢图书馆座位都比人家吃两分钟亏…… 综上，他家妹妹傻人有傻福，选了个不咋滴的学校，宿舍倒是挺不错的，只可惜来的晚了，好位置被人挑走了。 萧乐没吱声，一门心思挂蚊帐，余光却瞥到自己斜对面的女生面露讥笑。 萧乐：“……” 我只想单纯的发展室友关系，不想出幺蛾子，不想遇到白莲绿茶，不想遇到杠精红眼病。 她慎重的思索了一下，半开玩笑着对萧哲说：“只是碰巧分到一个好宿舍，就是来得晚了，没抢到好位子。” 话音落下，对面女生果然脸色愉悦了不少。 萧乐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这世上总是有一些人，看别人不爽时，哪哪儿都不爽，处处不和她心意。显然，那女生觉得萧乐配不上“天选之子”的名头。 萧乐还没缓口气，那边宿管阿姨就过来敲门了：“同学，刚刚忘了告诉你们，床铺是早就分配好了的，请对号入座。” 萧乐：“……”突然有一种不好的直觉。 两个早上就入住的女生怔了怔，走到门边查看了宿舍安排表，其中一个人脸色立马就不好看了。 萧乐和萧哲对视一眼，都没敢露出什么多余表情。 倒是季良平，三两步走到宿管阿姨面前，床位表是按照姓氏拼音排序的，他很快找到萧乐的床铺号，对萧乐说：“蚊帐拆了吧，你往外头挪一挪。” 萧乐得跟同一排的女生换个位子，她原本想着，为了宿舍和谐，让出这个位子也不是不可以，那边就听到宿管阿姨说，“位子不对的赶紧调过来，学校都要查的！这边也有明文规定，禁止学生私下里换床铺。” 萧乐话堵在嗓子眼儿，庆幸自己没开口。 现在说什么，都像是在炫耀，炫耀她是“天选之子”。 萧乐沉默的拆了蚊帐，卷起床铺，不紧不慢的挪到隔壁位置。 全程面无表情，没有只言片语。 好在季良平原本话就不多，他把萧乐的日用品从一个桌子上挪到另外一个桌子上，也是闷头干活的模样。 萧哲老实的闭上嘴，深怕自己嘴快又说了遭人嫌的话。 遭人嫌没关系，关键是怕自家妹妹在宿舍里受排挤。 他翻了翻通讯录，然后对萧乐说：“我先走了，有什么疑问或急事可以找秦译，他跟我在高中那会儿是好兄弟，在你们商学院当学生会主席。” 寥寥几句话，成功让萧乐拥有了坚固后台。 季良平盯着萧哲离去的背影，面色淡淡，心底却懊悔不已。 为什么他没有成为萧乐的倚仗，明明在温市时，萧乐那么依赖自己。 萧乐也是一愣。 秦译……大哥有这种好哥们，她怎么没听说过？ 两个女生面面相觑，对萧乐的态度友善了不少。 大学女生的生活刨去学习部分，无非是上课社团学生会，美妆恋爱联谊会，她们刚刚还在讨论进哪个社团，就发现新室友这边有捷径，谁会跟大腿过不去？ 第110节 萧哲说的话真假掺半。 秦译和他是一个高中的，那时萧哲是21班大学霸，秦译是22班榜首常驻，两人在考试中较劲了n次，其中萧哲胜多败少，也因此，秦译一看见萧哲就觉得意难平。 后来两人都来了连市，连市大学和连市财经大学又在一片大学城里，俨然成了老乡的两个人关系反而缓和亲近了不少。 所以，秦译还真是萧哲好哥们。 萧哲上了车就给秦译打了个电话，让他照顾一下自家妹妹。 秦译突然就乐呵了：“早就听说你妹控，没想到还真是！” “滚……我妹才17岁，年纪太小了，我怕她太优秀了，被人嫉妒。”萧哲发动车子，捏着方向盘的手不由得攥紧了。 秦译笑的更起劲儿了：“幸亏你是在夸妹妹，不然我就要骂一句臭不要脸了。” 萧哲车子缓缓起步，他沉声道：“现在小姑娘都太有心机了，就小乐那两个室友，一个比一个心思诡谲。” “所以啊，你倒是上什么连大，来我们连财不香吗？” 萧哲一脸骄傲：“我的大学、我的专业，都是小乐给选的，你羡慕不来。” 秦译：“……”这哪里是妹控，简直妹奴了好吧？ 最后还是秦译三番两次的发誓打包票，萧哲才放的心。 他永远也忘不了，小乐在温市擅自惹怒曾志斌的那两次，他不在，反倒是让季良平钻了空子。因为这个，他被季良平压了一头。 这次，是在他的地盘，他的眼皮子底下，什么幺蛾子都别想伤害他家小乐！ * 季良平厚着脸呆在女生宿舍，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萧乐琢磨着，自家舍友肯定都巴不得季良平早点走，毕竟一个男生呆在女寝，太不像话了。 然后，她一一扫过舍友的脸，看到两人正如痴如醉的沉迷于季良平的颜。 萧乐：“……” 她轻咳一声，对季良平道：“都那么晚了，你赶紧回去吧。” 季良平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又道：“我也住校。” 萧乐讶然：“走读不是更好吗？”还能自己睡一个房间，想想就美滋滋。 季良平淡淡道：“太远了，不方便。” 萧乐不晓得季良平家在哪，不过连市大是真的大，地铁一个小时能抵达的地方都不算远。 如果季良平上学还得花半个小时以上的时间，住宿的确更方便。 可季良平的性格，真的能和室友好好相处吗？ 萧乐很担心季良平会因为目中无人，被室友套麻袋群殴。 79.87 学习好颜值高的男神都有女朋友了…… 季良平临走前, 萧乐不放心的一遍遍交代：“不要不理室友，人家会不高兴的。” “嗯。” “人家找你帮忙, 找你说话时，你可以话少，但不要让人觉得你看不起人家。” “嗯。” “这都快五点了，你的行李呢？” “待会儿我妈开车送过来。” “……那，你现在就打电话，今天累了一天，床铺好赶紧洗澡睡觉。” 季良平嘴角微扬，面容含笑的点点头。 那昙花一现般的笑意，让萧乐的舍友又是一番感慨。 好容易送走季良平, 萧乐坐在书桌前才发现, 季良平把自己的书桌擦得一尘不染, 日用品归置得整整齐齐, 就差没把衣服挂到衣柜里了。 季良平一走，对面女生就率先跟萧乐打招呼：“我叫黄瑶瑶, 连市人，她叫王梦茹, 平市人, 你叫什么名字？” 萧乐对着两个人都笑了笑：“你们好, 我叫萧乐，温市人。” 原本笑意盈盈的黄瑶瑶，听到萧乐名字时呆怔了一下，不多久, 又道：“你是我们专业第一？”刚刚宿舍床位表是按拼音排序的，她只扫了一眼自己的位子，完全没注意到“萧乐”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萧乐蹙着眉：“不太清楚, 还有这种排名？” “你没加新生群吗？”黄瑶瑶问。 萧乐摇头。 “听说我们专业第一考了452，稳进首都的首席高校，结果纡尊降贵来了连市财经大学，”黄瑶瑶还是不敢相信，“并且，这个人是在高二参加的高考，来自省内教育最不出挑的温市。” 袍茉 萧乐讪笑着。 不出挑？真是委婉的表达。 看来，这世界对强者是有着诸多友好的。 黄瑶瑶原本看自己用眼角，满是不屑，现在只听了自己名字就热切无比。 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秦译，亦或是对季良平。 王梦茹大概还在因为床铺的事生气，一直没搭话。 黄瑶瑶八卦了萧乐没几句，又开始八卦季良平。 “刚刚那两位都是你的……追求者？” 萧乐笑容都僵了。 “先走的那个是我哥，后头的是男朋友。” 黄瑶瑶回忆着两个各有千秋的帅脸，又是失落又是开心。 “你哥对你很好吧？他的好哥们还是我们商学院的学生会主席秦译？” 萧乐笑着点头：“还好吧。” “你男朋友跟你一届吗？” “还是，你是高二，他是高三？” “他是哪个专业的啊，也是我们商院的吗？” …… 萧乐：“……” 想起刚刚还和季良平说，不要不理室友，她现在就想抽自己两耳巴子。 她，极其、特别、十分，不想再多说一个字了！ 最后，所有回应都变成了一个字。 “对。” “不。” “嗯。” …… 第111节 三天后的军训开幕式上，在隔壁金融方阵里露脸的季良平，无声的替萧乐解释了室友的疑惑。 金融系是全商学院男生最多的专业，饶是如此，一眼望过去，女生们也只能瞧见一个男生，面庞白皙，容颜清俊，鹤立鸡群，十分出挑。 商学院是连财的大院兼重点院系，金融更是重点特色专业，录取分高的吓人。 因此，金融系的学霸们往他们班牌后面一站，就是一道靓丽风景。 更别提，季良平还是个有颜值的学霸。 “萧乐，你男朋友好抢手啊！”黄瑶瑶隔着三排人，冲萧乐挥挥手，示意着季良平的方向。 萧乐头都大了。 这几天，王梦茹一直没跟她说话，而第三位舍友根本没来学校，听说是出国留学了。虽然黄瑶瑶跟她说话让她不至于太孤僻，可那些话题让萧乐觉得，黄瑶瑶要是不理会自己，那就更好了。 附近同学听到黄瑶瑶那么嚷嚷，都好奇的望过去。 “哪个哪个？是金融系的？” “咱们系第一名果然不亏了第一名的位置，干啥都快，刚进大学就有了男朋友，效率高到吓人！” “抢手的那个是萧乐男朋友？我靠，尼玛也太帅太拽了吧？” 两个系的方阵都在休息中，季良平那边闹腾腾的，萧乐这边也消停不下来，就连教官都眯着眼打量起萧乐。 萧乐额上青筋霍霍跳着。 恕她心眼儿太小，心思太敏感，她完全感受不到黄瑶瑶的善意。 萧乐身后有一个男生，他八卦兮兮的问：“学霸学霸，是你的分数高，还是你男朋友分数高？” “他高。”萧乐言简意赅。 男生立马亮眼放光的看着季良平：“你的总分已经高达452了，他不会考了四百六十多分吧？我的天，我都要怀疑卷子是他出的了！” 要知道，他们专业的平均分，也就400，隔壁全校录取线最高的金融系，也才413的均分。 毫无疑问，这对学霸是断层式的专业第一名、甚至在全校都是。 军训期间的休息并不长，不一会儿，又响起了操练的口哨音。 新生们哀嚎遍地，不情愿的从地上爬起来，穿着厚实的军训绿衣，满校园晃荡。 然而，军训也阻止不了他们的八卦。 管理系这边的瓜不知什么时候，传到了金融系。 金融系的男生松了口气，还好，那个长得帅、成绩好的家伙有主了。 女生却一个个哭丧着脸，失落又失望。为什么，为什么颜值高学习好的男神都有女朋友了？甚至有女生在食堂打饭时，暗戳戳的对舍友说，这样的男神百年一遇，我不管，我要等着他分手！ 毫不起眼的萧乐正排着长龙队，猝不及防听到了来自陌生人的“诅咒”。 萧乐：“……”这画面，好新鲜，好有趣！ 她握着饭卡，站在四个女生后头，尤其尴尬。 特别是，季良平那家伙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自己身侧，手边端着两份饭：“萧乐，我打好饭了。” 萧乐：“……” 四个女生：“……” 萧乐笑的无比勉强，却还是礼貌性的与四个女生一一对视，这在那几个女生眼里，俨然是正牌女友的威胁与挑衅。 “小乐，这边这边！” 萧乐耳朵动了动，对季良平笑道：“差点以为有人在喊我，哈哈……”她在这里根本没熟人，她的初高中同学也大多在读高三，根本不会出现在连财。 季良平盯着萧乐身后的一个男生，目光越来越深沉，直至那个男生穿过人流，挤到了萧乐面前。 “小乐，我在那边留了位子，你和良平一起过来吧。” 萧乐盯着男生陌生的脸，半天没反应过来。 她没理会男生，转脸问季良平：“你认识他？” 季良平摇头。 萧乐歪着头打量着突兀过来搭话的男生：“请问，你是……” “我秦译，你是萧哲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良平就是我妹夫哈哈哈……”秦译爽朗的笑着，惹来周遭一圈人的注视。 萧乐嘴角一抽，直觉季良平会很嫌弃秦译。 她一扭头，入目的是季良平微扬的嘴角，那家伙似乎心情不错，眸中划过笑意：“秦学长，你好。” 萧乐：“……”喂，你的人设崩了，你倒是管一管啊！ 季良平听到“妹夫”两个字，觉得秦译怎么看怎么顺眼。 不愧是商院学生会主席，比萧哲那家伙上路子多了。 秦译人精的察觉到季良平的情绪波动，领着两个新生走到一张桌子前，那边有自己室友在占位子。 秦译室友看到他领了两个新生过来，筷子差点没拿稳，怔了许久，问：“这两位是……你，亲戚？” 秦译大大方方介绍：“我妹妹，我妹夫，跟亲戚没差了。” 萧乐坐在餐桌前，吃的十分不得劲儿。 。 两周军训终于结束了，萧乐原本对自己的糙汉属性十分自得，直到某次她和季良平在食堂打饭，食堂阿姨给自己打菜，手一抖就是三联，看着季良平的颜，多给他一勺菜。 萧乐吃饭时一直盯着季良平的脸，兀自出神。 季良平吃到一半就咽不下了，放下筷子，看向萧乐：“怎么了？” “你盘子里的一勺菜，是从我这里抠过去的。” 季良平：“……” “是不够吃吗？”季良平回忆着两人的课表，“今天下午没课，我们去逛甜品店、零食铺子？……” 萧乐头一扭，“我不！我要去理发店，我要靠脸吃饭！” “……” 记得很多年前有个广告词，这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萧乐回宿舍放书时，看到自己满柜子运动休闲服，默了默，把买衣服加进今天的日程。 室友都还没回来，萧乐有些庆幸不用瞎寒暄。 两人的宿舍楼间只有一条路，萧乐熟门熟路的找过去，站在楼外玩了会儿手机，再一抬头，看见季良平步调不徐不缓的朝这边走来。 看到自己望着他，原本清俊淡漠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走吧。” 高中时的季良平，在学校穿了两年校服，只有两人一起去甜品店学习才会穿私服，那时萧乐没啥感觉。 这回，换成了恋爱气息浓厚的校园，只是从宿舍走到校门口，便让萧乐警铃大作。 “用你绝佳的记忆力算一算，刚刚有多少女生回头看你了？”萧乐自以为语气平和，自己再一咂摸，真是酸！ 季良平却并不喜欢这种玩笑话，他牵住萧乐的手，懊恼一般的微微用力：“我可以估算出人数，但光光是女生的话……抱歉，我的记忆没有筛选性别的功能。” 萧乐：“……” 麻麻，手有点疼，心跳有点快，她这是被抓住手、压迫到神经了？ 第112节 萧乐想到对孟甜不为所动的季良平，又想到对毕业会上劲舞学姐百般嫌弃的季良平，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担心有多糟蹋季良平的心意。 她闷闷的想，我要变好看，但我不能质疑季良平的感情。 不久之后，十一假，萧乐带着奶茶去看望昔日的高中同学、如今的学弟学妹们时，季良平真香了。 那是假期开始的前一天，高三学生还要老老实实坐在教室里，上完假前最后一节课。 萧乐这天下午刚好没课，兴致冲冲的订了中午回家的火车票。 季良平蹙着眉问：“怎么那么急？不吃一顿饭再上车吗？火车上的东西不太好吃，万一……” 萧乐早就习惯了季良平的碎碎念。 她笑道：“因为想回去看看同学嘛，高考之后都没好好聚过，这次想带点儿慰问品去探望他们。” 其实是想“拉仇恨”，顺便嘚瑟一下，哈哈。 季良平默了默，也跟着订了张前往温市的火车票。 他看着女孩的期待模样，突然有些烦躁。 她高中时头发一直半长不短，方便打理，高考后才放任生长。前几天去了理发店换了发型，发梢微卷，额前细碎的刘海下面，是她清新秀气的眉目，笑容淡淡的唇角……这是一张明媚温柔的面庞。 他承认，萧乐变漂亮了。 从发型，到穿着，到散发出来的青春气质，变得无一不动人。 真的，很不想让她回到温市一中，很不想让她见到路海。 季良平面容沉静的看着萧乐，心底却是惊涛骇浪，滚滚而来。 十月的温市，已经染上凉意。 萧乐穿着薄卫衣和牛仔裤，带着她御用的“小秘”季良平，拎着十来杯奶茶准备迈进高中校园。 门卫大叔上来就把他们拦住了。 他上下打量着两个年轻的小孩，心里觉得可惜，仍旧严肃道：“送外卖的不能进！” 萧乐好笑的澄清：“大叔，我是今年刚毕业的学生，是来看老师的，不是送外卖的。” 门卫大叔还是没有停止怀疑。 季良平瞥见门边上的荣誉榜，也跟着说：“荣誉榜上还有我俩的照片，您可以比对一下。” 萧乐“咦”了一声，这才发现左侧放着一张大大的红榜，红榜边上是两位优秀毕业生概况，她和季良平的照片占了大半篇幅，面庞稚嫩无比，大约是高一时拍的。 门卫大叔狐疑的看了看照片，又瞅了瞅面前俩小孩，忽的笑了：“嘿，还真是俩高材生，来来来，先登记一下，我侄女也在这学校里上学，她可崇拜你们了！” 萧乐跟着笑了笑，大摇大摆的进了校园。 一条笔直宽阔的水泥路通向两百米外的教学楼，路的左边是食堂，右边是宿舍楼。 入目的花草树木、房屋建筑，都是熟悉而久违的景致。 萧乐暗暗的叹了口气。 高中果然是她心里永恒的白月光，即便校园没有连财大、没有连财美、教学楼没有连财高耸，一回到这里，她还是会在心底漾起难以名状的情愫。 怀念又久违，那种感情接近“思乡”。 无怪人家总是说，初恋是最难忘记的。 忘不掉路海，并非她还喜欢着路海，而是当时的感觉留下的痕迹太过深刻。 她没能再喜欢上路海，真好。 她越过路海先喜欢了季良平，真好。 现在刚好课间。 高三（7）班学生正苦哈哈的等待着最后一节自习课。 学校真是周扒皮，明天就是十一了，高一高二早就叫嚣着离校回家，噪音一阵阵的传过来，也就他们高三生苦逼着，奋斗到假前最后一课。 “咦，门口那个女生好漂亮！”一个男生突然惊呼。 “哪儿呢哪儿呢？”同桌好奇的张望，而后瞧见教室门前，一个女生正拦住他班一个男生，似乎在谈论些什么，“不会是那小子在校外的女朋友吧？” “这妹子五官不出众，笑起来好像换了个人……好甜的感觉啊……”有人陶醉道。 “等等，她旁边站的，不会是季良平吧？” 几个谈论美女的男生突然噤声，仔细的打量了女生的脸，而后一阵惊恐涌上心头…… “萧乐？”马慧敏刚从厕所回来，就发现了班门前的躁动。 她三两步跨到近前，上下打量了萧乐好几圈：“行啊你，上大学才几天，直接从糙汉变萌妹了？” 旁边跟着的是萧乐头号迷妹卓妍，卓妍看着萧乐，突然脸都红了。 “女神突然那么甜，我都不好意思了。” 萧乐：“……” 她以前头发厚实的像个锅盖，后来在理发店尤其嘱咐理发师给打薄一点，头发刚超过肩膀，她在发尾处烫了两圈，是重生前很流行的外翻锁骨烫，加上她原本发色偏栗色，整个人的气质大反转……即便这并不符合萧乐的糙汉心，却也让她十二分的满意。 至少，不开口说话的自己，还能走走甜美风。 发型变了之后，萧乐也很少穿运动裤、休闲衬衫了，衣服多了些少女元素。 想想她才17岁，干嘛要把自己打扮的像个老阿姨？ 此时此刻，站在一群高三狗中间的萧乐，比天生丽质的季良平还要惹眼。 萧乐刚准备说点什么，就被马慧敏打手势止住了。 “停，你别说话，我怕你一开口就破坏了你今天的颜值！”马慧敏一脸“我太懂你了”的表情。 倒是卓妍，很热切的凑上来：“女神，大学生活怎么样，开心吗？快乐吗？有很多帅哥吗？” 季良平脸色立马不好了。 马慧敏拉住卓妍，转移话题道：“这奶茶有我俩份儿吗？” 萧乐立马一人塞一杯：“谁都没有也得给你捎上啊！” 萧乐看了一眼时间，又道：“我今天就是来送外卖的，你这边结束了，还有好几拨呢，先撤了。” 马慧敏握着奶茶，喜滋滋的点头，却发现季良平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望着萧乐离开的方向，似乎是，实验班21班？ 哦，是了，去了21班，拉扯上路海，他们又可以凑成三角恋了！ 萧乐的确是去21班，她在楼道里住了脚，塞了三杯奶茶给季良平：“倪小媛一杯，剩下两杯给你关系好的人就行了。” 季良平面色稍霁：“你不去？” 80.88 大二，第一个遇到的是路海…… 萧乐摇头：“他们对我本就不热切, 现在过去就是真的拉仇恨了。” 第113节 尤其是，21班还有孟甜在, 萧乐一点都不想看到她。 季良平点点头，虽然表情淡然，心里却格外开心。 萧乐又道：“我先去办公室溜一圈，待会儿打你电话吧。” 她想去看看老师们，高一、高二的班主任，几个关系还不错的任课老师，萧乐都想去看一看。 上辈子的萧乐一直没敢回母校，她那时成绩实在称不上好，就连中等都很勉强。 这回, 踏进英语办公室的萧乐, 心里还有点小得意。 原因无外乎是, 她的高考英语全校第一。 第一个照面的人是蔡文静, 萧乐笑着迎上去：“蔡老师。” “萧乐？”蔡文静一怔，也跟着笑, “漂亮的我都不敢认了！” 办公室里还有几位老师在，也接连抬头望过来, 惊讶一声盖过一声。 萧乐递上一杯奶茶：“放假了, 来看看您。” 蔡文静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执教那么多年, 既优秀、又耐看、返校就罢了、还能回来给自己送奶茶的，这还是头一遭。 她满意的接收了一旁几个女老师的羡慕，笑道：“你回来探望过同学了吗？路海刚刚还在隔壁办公室呢！” 萧乐微怔，又晃了晃手里剩下的奶茶：“这不, 一个个的送货上门嘛。” 她想起季良平一直不太开心的脸，这才联系上路海。 难不成…… 季良平大概也猜出了，路海是她的前白月光。 即便什么都没有, 萧乐还是心虚上了。 她匆匆跟蔡文静道别，借口还有几个人奶茶没送到，一出办公室，就看到了路海。 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 路海这段时间对学习很上心，没事就往办公室跑，他刚出英语办公室的门，就敏锐的发现，对面有个很不一样的女生。 原因无他，在满是校服的校园里，穿私服的同龄人总会引起学生们的注意。 等他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萧、乐……？” 萧乐无奈的笑笑：“好巧啊，路海。” “你怎么来了？”路海也瞥见了萧乐手里的慰问品。 “来看看老师和同学。” 路海不是敏感的人，却是一个很会观察的人。 他问：“季良平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萧乐淡淡的笑了：“他在给朋友送奶茶，你赶紧去，不然奶茶只剩下空杯子了。” 路海默然。 季良平从高一开始就一直呆在21班，他是连市人，放眼整个温市一中，认识的也只有21班人。 而萧乐却出现在这里，不难看出萧乐是刻意在躲避谁。 那个人，不会是…… 路海没敢往下细想，他笑容涩然：“还有八个月就要高考了啊。” 萧乐不太懂路海的意思，潦草的应和一声，又道：“我还有几杯奶茶要送过去，先走啦。” 没迈出去几步，就听到路海在身后说，“连市财经大学，怎么样？” 萧乐没来得及回应，一转身，路海已经走远了。 路海那句话就好像风吹来的一样，轻飘飘的，让人辨不清虚实。 萧乐心里怪怪的，又跑了几个办公室、教室，给五楼的许科、萧昂，还有上高中后就没太见过面的老友纷纷递了杯友谊茶，最后给季良平发了短信，在教学楼入口处碰头。 抵达时，季良平已经站成了一尊雕像。 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萧乐满足的笑了，走到季良平面前：“总觉得一个深埋很久的愿望，得偿所愿了。” 季良平却凝重的注视着她，道：“对不起。” “啊？” 萧乐脑洞大开的想，除了劈腿，她猜不出其他道歉理由。 “之前在连财，你问我……注意到我的女生数量，我那时很不高兴。” 萧乐轻笑：“这都多久了，谁会在意啊？” “我在意。”季良平眸光定定的望着她，“看着别人用那种眼神看你，我果然也会在意。” “……” 萧乐哭笑不得。 原来，喜欢就是，互相因为莫须有的追求者而乱吃飞醋。 不需要那些追求者们有什么真实举动，他们的存在，就已经足够自己介怀了。 季良平也是如此。 萧乐拉上季良平的手，两人走出高中校园，踏上回品尚的公交，如同高中两年一样。 我也在乎你，你也在乎我，真好…… 于萧乐而言，大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两个17岁的大学生，在连财校园里，谈着人尽皆知的老夫老妻式恋爱。 起初，萧乐还是金融系的女生公敌、季良平还是金融系男生的公敌。 后来，他们渐渐摸清了，看似高傲冷漠的季良平……一边高岭之花，一边做着萧乐的痴汉，许多女生就看开了，而后男生也跟着想通了，有时还有凑到季良平面前哥俩好。 大学生活无非就是上课翘课、社团、外出、宅宿舍。 萧乐没有翘课的理由，每天固定早起，所幸室友们一进校园就报了考证班，她的早起才不至于影响到舍友早晨的睡眠。 萧乐的早起没什么目的性，她在食堂随便吃个早饭，有课上课，没课时泡图书馆。 考研党自习大多在自习教室，氛围浓厚，激人奋进。 也因此，经济管理类书馆几乎没人，尤其是在学期开始。 萧乐学的管理，看似宽泛空洞，实际上要求学生的素养很高，如果学艺不精、带着皮毛知识点出校门，的确只能让人觉得假大空，四年白上。 她挑着自己最爱的企业史，一本本的看。 有时候看累了，她就会用手机搜索企业的近况，玩会手机，刷一下资讯，或者打个游戏，之后继续看书。 她喜欢看书，所以觉得这样的生活十分惬意。 第114节 起初，季良平还会问她，在哪。 三番两次后，季良平自己就拎着奶茶过来找她了。 老夫老妻模式下，季良平给萧乐递完奶茶后，也坐在萧乐对面，静默的做着自己感兴趣的事。 他感兴趣的事，就是琢磨萧乐为什么对企业史感兴趣，那些冷冰冰的文字，描述着一家企业的初创成长兴盛衰败，千篇一律，殊途同归，有什么意思？ 各类工业、科技类企业一家家翻过去，季良平忍不住跟着萧乐扫书架，一学期下来，只恨学校藏书还是不够丰富。 季良平：嗯，真香，企业史真心好看！ 偶尔，萧乐看着季良平看到嗨，素来淡漠的脸上满是沉醉，她笑笑，出门给季良平接了一保温杯的热水。 像她们这类专业，学不到十足十的专业，便只能竭尽所能在大学培养专业素养——知晓专业名词，熟悉专业涉及到的领域和领先企业，信手拈来专业课上常常提及的几家正反面教材企业。 萧乐的课业一直很优秀，高数、英语就不用说了，每一门专业课的课本、包括管理学原理那种枯燥的概念书，她也会认真翻个五遍，这对于喜欢看书的人而言并不难。 偶尔，她也会找任课老师聊聊自己幼稚的看法，等着老师来指正自己，一不小心，成了跟每个老师都哥俩好的忘年交。 大学老师与高中不一样，他们对于熟悉的学生，可能画个重点都比班上公开的来的更重点。 萧乐进校门就是第一，而后也是专业第一，毫不意外的拿着一等奖学金和国家奖学金。 季良平智商本就高，即便是不务正业的整天窝在图书馆看企业史，平常认真听，课后作业及时完成，考前复习个把小时，也是金融系的常驻第一。 一个不逛街不逛网店不热爱买衣服不追剧的，女学霸。 一个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游戏不看直播的，男学神。 后来，金融系和管理系都明白了，为什么这两个人能在一起那么久，并且是，以那样平淡如水的交往模式。 每晚，萧乐也会跟夏静绮联系，督促她学习，给她一些学习建议。夏静绮高考分数很普通，却到达了一本线，如愿去了她向往的城市，比上辈子好太多，萧乐也有了些心里安慰。 大二一开学，萧乐就觉得今年会变得不平凡。 不是她胡思乱想，温市一中有过半的人志愿学校在省城连市。 大二开始，她大概会陆续看到许多熟悉面庞，出现在连市各个角落……当然，这只是她的脑补，她一个不出校门的图书馆死宅，能遇到什么熟人？ 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出现的人是路海。 那天萧乐被辅导员勒令过去迎新，季良平遭遇类似。 萧乐还记得前天晚上，两人互换了悲剧的消息后，季良平重重的叹息，“今天那本书真的很好看，我以为明天照常过去，没把下册带回来。” 萧乐忍俊不禁，第二天清晨跟季良平一人拎一份早饭，到各自专业的摊位上做迎新工作。 然后，路海就出现了。 在迎新第一天，作为第一个新生的，竟然是路海。 萧乐默了默，眼中的惊讶根本遮掩不住。 “你好啊，学姐。”路海笑着调侃。 萧乐半晌没反应过来，直到身旁的女生晃了晃她的胳膊，她才恍然：“啊，这个给你。”她递上一只袋子，里面是各种新生材料和注意事项。 路海轻笑：“就没别的要说的了？” 萧乐怔楞了一下，问：“你真的在管理系？” “当然。”路海道，“今年管理系分有点高，不知道是不是你造的孽。” 萧乐讪笑着：“怎么可能？” 旁边女同学看着路海的颜，十分受用，接过话，“当然喽，你萧学姐可是大学霸，她男朋友在隔壁金融系，金融系今年分也抬高了不少！” 路海的脸僵了僵，而后扯出一个笑：“请问，男生宿舍楼在哪个方向？” 他离开时，经过了金融系摊位。 季良平早就看到路海，路海的出现使得金融系的迎新工作展开艰难，原因无外乎是，他们素来冷淡到不惹凡尘的学神，此刻一脸寒霜，杀气逼人。 有人擦着额上的汗，道：“季良平，你还有事吧？要不你先去忙？这边我们完全应付的过来。” 季良平也没有客气，直接去了隔壁的管理系。 站在萧乐对面时，表情才冰雪消融，声音却是急促的：“他在管理系？” 萧乐也很是无奈：“不知道他都在想什么，我是真喜欢才选的管理，难不成他家有个家族企业需要继承？” 季良平眉头微蹙，眸中的忧虑一直没有削减。 他对萧乐道，“我去买奶茶，”离开的方向分明是朝着路海那边过去的。 萧乐迎上身边同学八卦的目光，笑的着实尴尬。 同学问：“那个学弟是……” “我和季良平的高中同学。” 身边同学的笑容中立马多了些了然。 不多久，萧乐又看到了第二号熟人——张晓默？？？ 如果说遇到路海是尴尬，那么遇到张晓默她是无语，甚至想把张晓默一把塞进回温市的火车。 好在张晓默略过他们院，去了隔壁文学院的片区，萧乐这才松口气。 季良平没费多少力气，就追上了拖着行李箱的路海。 路海听到身后的急促脚步声，也驻足回头看向季良平。 “看来当初咱俩没白做兄弟，难得看你那么热切。”路海嘴上那么说，笑容却有些苦涩。 季良平定定的看着路海。 看着他梗着脖子回瞪自己。 看着他一路奔波汗流浃背，洇湿的衬衫。 看着他脸上笑容逐渐淡下来。 “为什么要来这里？”季良平问。 路海扬眉：“我喜欢连财，不可以吗？” “你以前似乎说过，想去考航空大学。” “你的记性可真好，”路海道，“人都会变嘛，我以前的理想型还是小萝莉呢！” 季良平盯着路海假装不在意的脸，忽的露出一个笑：“你没机会的，不用费心思了。” 路海所有笑意都消失了。 81.89 季良平拱了管理系的系菜…… 路海缓缓开口：“我没有那个意思。” “去年十一, 你见到她了吧？那时我就有预感你会来这里。”季良平难得会笑着同人谈论，此刻, 那笑容却让路海心里更难受。 路海体会到了坚不可摧的自信，仿佛不久之后，自己都能看见一对新人迈进教堂。 他素来含笑的眉眼，此刻全是凉意。 第115节 “你早就知道我喜欢萧乐吧？” 早在，路海自己毫无所察的时候。 路海想了很多很久，从高一寒假想到毕业，终于开始悔恨，当初萧乐来找自己补课时，他就算不敢去辅导, 也不该找季良平去顶包。 也正是那个寒假里, 他喜欢的人被季良平那看似冷淡、不食烟火的混蛋抢走了。 季良平并未遮掩, 他大大方方的点头：“看出来了。但抱歉, 我喜欢她时，你还觉得张晓默、孟甜她们都是好人。” 路海一噎。 这曾是他最悔不当初的心思, 他以为是萧乐社交水平不好，总是和女生相处不愉快, 后来才发现, 就算再不愉快, 背地里做小动作的那一方才更有问题，何况萧乐也并非没有要好朋友。 季良平见他不说话，又道：“这也不能怪你，那时你太年轻稚嫩, 根本意料不到女孩子的心思能多成煤球。” 路海梗了梗：“你还不是一样，自负骄傲目中无人，中二的要命！” “至少遇到她之后, 我成长了。”季良平坦然承认了，“你却没什么变化。” “……” 路海意识到，他来连财可能是个错误的决定。 以往季良平只是不爱说话，并非说不过他。 这回，轮到季良平开口了，他竟然数次哑口无言、甚至被纠错纠的毫无脾气。 季良平回到迎新摊位时，神清气爽。 身旁同学诧异，好几次问他有什么好事，都只得到他得意的一瞥。 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季良平发现萧乐在瞪她，那口型，是在说——我的奶茶呢？ 季良平哂笑着，赶紧麻溜的去买奶茶了。 大二，对季良平而言并不美妙。 原因无他，萧乐那边不知道忙什么，整日整日的都不见人影，甚至连泡图书馆的时间都没有了。 好几次，季良平以为自己和萧乐会默契的在经济管理类书馆“巧遇”，结果一次次扑了空。 『你在哪？』他想了很多，最后只问了地点。 萧乐那边回复的很快：『在管理系办公室，你要过来吗？过来的话带杯奶茶吧，我要干死了！』 季良平老老实实去了奶茶店，心里细数着管理系的老师人头数，买了十几杯奶茶过去。 如果有车会很方便，他脑补了一些有的没的，觉得自己也该入手一辆了。 商学院的办公楼是全校海拔最高的建筑，他坐着电梯到13楼，径直迈向管理系办公室。 办公室人来人往，老师大多都在，忙的像高速旋转的陀螺。 萧乐见到他……手里的奶茶，两眼放光，冲过来就挑出自己最爱的口味，喝了一大口。 他有些好笑，将剩下的奶茶分给老师，即便是没在办公室的老师，位置上也象征性的放了杯奶茶。 这年头上路子到这种程度的男朋友实在罕见，老师们纷纷觉得季良平谦逊礼貌，极有家教，还很体贴，配他们得意门生也不算高攀…… 是了，季良平一直知晓，自己在管理系老师眼中就是拱了管理系系菜的那头猪。每每遇到管理系老师，他们嫌弃自己的目光，跟萧哲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管理系办公室酱油了半个小时，他才弄明白，有几个老师在做项目计划书，他们一个人忙不过来就会找学生来帮忙，萧乐勤奋肯干又有灵性，当然是各个老师争抢的对象。 奈何萧乐和好多老师都哥俩好着，大家都是兄弟，哪能偏袒？ 萧乐没有喊苦喊累……不是不想，而是没空。 季良平哀怨的看着管理系老师。 都怪他们，萧乐都有黑眼圈了！ 不知是不是季良平的奶茶起了效果，老师们少了些焦躁，对谁都心平气和起来。 萧乐认真的扒着资料，偶尔分神看一眼季良平。 “如果觉得无聊，你可以先去图书馆看看书，今天进展很顺利，晚饭前就能结束。” 萧乐的班主任兼人资老师杜贺，惊诧道：“现在小孩不都是上课抱手机，下课玩电脑，社团k歌，联谊出游的吗？”什么时候开始流行去图书馆看书消遣了？ 萧乐随口解释道：“我俩都爱看企业史，大一时比较闲，都在图书馆里泡着呢。” 杜贺咂舌：“怪不得你懂那么多，我就说，平常只看网上资讯还能有那么清晰完整系统化的认知？你不早说，我真的奇怪了好久！” 萧乐嬉笑：“原来你以为光靠玩手机就能成天才？我可是实打实的勤奋型好吧？” 她跟老师打交道惯了，开始拘束，后来恨不得勾肩搭背，以表达他们关系有多铁。 萧乐又看向季良平，发现季良平正坐在一张空桌子前看书，看得还是他们管理系的教材书！ “……”确定这不是闲得慌？ “老师，今天的作业收齐了，放这边可以吗？”一个熟悉的声音，惹得萧乐和季良平齐齐转头。 果然，那人是路海。 旁边的管理学原理老师，对路海点头时还透着严谨刻板，转脸看向萧乐时，立马满脸揶揄：“路海和你一个城市，说不定还是高中呢！”他挤眉弄眼，仿佛看不到萧乐的正牌男友正坐在对面。 萧乐笑容尴尬：“不止一个高中，还一个班。”初中时还是同桌。 老师们的笑容一齐八卦了，视线在屋内三个小孩脸上逡巡。 可惜的是，季良平和萧乐都没什么值得调侃的回应。 一个低头看书，腰背笔直。 一个埋头扒资料，难得一脸严肃，认真正经。 此时此刻，萧乐的内心十分操淡。 她不得不装出平静如水的样子，才能遏制住老师们在往后的日子里，继续开她和路海的玩笑。 管理系的老师们护短心理很严重，严重成癖。 在商学院85%的老师眼中，萧乐配季良平，季良平亏大发了。 余下的15%则是他们管理系老师，认为得意门生过分优秀，凡人根本配不上，凡人的范畴，包括季良平。 但路海就不一样了，他是管理系相当出类拔萃的新生，帅气又爱笑，充满活力，尊师重道，让管理系一帮阿姨大叔忍不住给他和萧乐组cp。 萧乐私下里听到这些话时，脑壳子霍霍的疼了好久。 好在大一课程还算丰富，萧乐并没有在办公室见过几次路海，倒是季良平，一有空就往管理系办公室跑。 两个月下来，管理系老师跟季良平也哥俩好起来。 季良平那孩子，话不多，执行力却一流，他们手头上的活无论大小，只要跟他讲一遍，绝对完成的又快又好。 “我以前从来不喜欢沉闷的孩子，现在么，我觉得沉稳宁静的，也不错！” “有些人，冷言冷面还不理人，实际上热心能干，真恨不得管理系的男生全都变成季良平！” “哈哈，昨天遇到金融系老师，他们还觉得良平那孩子太冷漠孤僻了，不和他们交流呢！” …… 萧乐手里的动作一顿，狐疑的望着季良平。 “你在管理系当牛做马的，到底有什么目的？” 第116节 季良平满意的发现，自己在管理系中小有名气了。 他弯了弯唇角：“刷存在感，然后路海和你的cp感就会变弱。” 萧乐：“……” “所以，你也不担心得罪金融系里的老师，克扣你的平时分？” 季良平从容的笑着：“从不缺席迟到早退，作业按时交，考试基本满分，他们有什么理由扣平时分？” 萧乐看着季良平一脸得意，突然圣母了一下，觉得金融系老师真可怜。 好不容易来了个不世好苗子，结果每天失心疯一样往管理系——这样一个“没前途”的专业跑，也不知道图啥。 “那么喜欢管理系，你当初干嘛要报考金融啊？”萧乐无奈道。 这个问题一出口，管理系的老师们也悄悄侧耳过来。 他们听到，那个素来只在萧乐面前话痨的人，一字一句，坚定无比的说—— “当时考虑不周、眼界太窄，对金融的定位有问题，总觉得金融才是商界精英的标配专业。上了大学，和你一起泡管理类书馆、看完三个书架的企业史，我才恍然察觉，原来管理系是那么有意思的一个专业。它看似是个空旷宽泛的学科，其实也需要极高的数据分析水准，似文实理，这种悖论很有趣，我很喜欢。” 管理系老师纷纷夸赞，直道，良平的觉悟真心不错！ 他们常年被校内首屈一指的专业（金融）压一头，结果，金融招收的史上最高分学生，竟然一心向往管理系，这能不得意吗？ 不知道是不是季良平那番话起了作用，打那以后，萧乐觉得自己不再是系宠了，季良平才是。甚至有几位老师，教授季良平的东西，比教自己时还耐心有深度。 萧乐：“……” 偶尔，季良平在办公室里帮忙，路海过来交作业，就听到管理系的老师对路海说：“真巧，今天你季学长也在，之前你问我的问题，都是你季学长擅长的，下次直接问他，说不定你的理解会更深刻。” 内心无比操淡的路海：“……” 他只想在老师面前刷个脸，他有什么错？ 82.90 老爸变了，不但顾家，还顶天立地…… 周末, 萧哲难得能约到妹妹出来吃饭。 他今年大四了，在校期间有几家不错的公司递了橄榄枝, 不过他并没有就业的打算。 在他的人生规划里，数学系本科毕业，他还要就读金融系的研究生。 放眼整个连市，也就连财的金融研究生有点价值。 萧哲跟妹妹吃饭时，语重心长的谈到了这个话题。 萧乐却沉默了，许久之后才道：“连财的研究生价值不高，如果大哥你要读研，建议去首都那几所顶尖大学。” 萧哲哀叹一声：“我不想去。” “为什么？” “首都的研究生的确有价值，可如果我的目标是留在连市呢？”萧哲道。 萧乐一愣：“留在连市？” “如果想要在连市就职, 还是连财的研究生更有意义吧？”萧哲挑眉, “你都可以用那么高的分进连财, 我为什么不能从连大毕业后进连财？” 连市大学是省内综合实力第一、全国前三的大学, 连财只称得上省内前五、全国八强，怎么算怎么矮一截。 萧哲说的没错, 萧乐原本可以就读首都第一学府，却来了连财。 这里头到底谁更任性, 还很不好说。 萧乐乖乖闭上嘴。 许久之后, 萧哲又问：“季良平呢, 他最近好像没怎么粘着你。”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 萧乐白了他一眼：“季良平现在沉迷于项目计划书，无法自拔。” “？”萧哲疑惑，“金融系还搞项目计划书？” “这是他在管理系偷师偷来的，我们系老师可喜欢他了。”萧乐叹了口气, “还好我因为企业史而更喜欢企业战略那一范畴，不然我得淤死。” 一瞬间，萧哲觉得金融系硕士, 不香了。 。 萧乐话是那么说，不过提到管理系学生，大多数人想到的还是她。 一年多的大学生活，使得同寝的两个女生对她又敬又怕，佩服她和老师关系好，还怕她在老师那边说她俩闲话。 日子久了，老师不但没有刁难她们，萧乐还给她们画了好几次重点。 她们才渐渐意识到，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是以，在社团里遇到一个大一新生询问萧乐时，她俩争先恐后的表达自己的赞美。 “成绩那么好，还没有优等生的包袱，考试前还会给我们划重点，别说还真挺有用的！” “我们系老师可喜欢她了，有什么项目需要帮忙的，第一个就想到她。” “她虽然一个社团都没进，可我们商院上一届的会长跟她关系老好了，她想进哪个社团只是点个头的事儿！” “话说，成绩好又能干又温和可亲的人，谁不喜欢啊，我都庆幸她是我舍友，不然上学期我根本拿不了三等奖学金。” …… 张晓默听着面前两个学姐眉飞色舞的谈起萧乐，脸色越来越差。 萧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温柔善解人意了？ 萧乐什么时候成了这样无私奉献的了？ 萧乐什么时候，连半点毛病都挑不出来了？ 她记得中学时的萧乐不太好看，可大学里，萧乐那张五官平淡的面孔，在人群中也格外引人注目。 她记得中学时的萧乐女生缘不太好，女生朋友零星几个，少得可怜，可大学里，连她朝夕相处、最容易产生矛盾的室友都对她赞不绝口。 除此之外，张晓默实在想不出，萧乐到底有哪点值得说道。 她想不出萧乐到底哪点得罪了自己，只是看萧乐很不顺眼。 萧乐这天刚洗完澡回到宿舍里，一片面膜糊在脸上，就听到舍友说黄瑶瑶说，“今天社团里遇到一个学妹，还跟我打听你呢！” 萧乐手下动作连个顿都没打，“我们专业的？” “不，是文学院的。” “……” 黄瑶瑶歪着头想：“叫什么李晓默还是王晓默的。” “是张晓默吧。”萧乐无奈的纠正。 “对对，就是张晓默，长得挺可爱的，笑起来温柔无害，但我总觉得哪里怪。” “哈哈，她都问了什么？” 黄瑶瑶趴在床上，低头望着坐在桌前贴面膜的萧乐：“问了一些有的没的，然后我和梦茹把你夸了一通，她就没再说话了。” 萧乐又跟舍友逗了几句嘴，一边敷面膜，一边心事重重。 很显然，张晓默也知道自己在连财的管理系，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张晓默是因为她才进的连财。 这么想太自恋了，张晓默一个女生，也不像是对自己有意思的那回事儿。 高中那次论坛发帖事件，萧乐也还记得当时的操淡心情，却始终没弄清楚张晓默究竟在怨恨自己什么。 第117节 大二，萧乐照常上课，跑管理系书馆，甚至有时候找季良平还得跑一趟管理系办公室。她是帮了几个老师直到项目计划书完成，打那以后，季良平反倒成了办公室常驻。 萧乐的生活变成了五点一线，宿舍教室食堂图书馆，以及管理系办公室。 一学年下来，她只想着季良平什么时候能对项目计划书失去兴致，完全忘记了张晓默的存在。 而张晓默也好似销声匿迹一般，再没出现在她的视野和耳边。 大二暑假，萧乐回了趟家，得知养了七年的鸭子寿终正寝，而老爸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再邋里邋遢的穿着□□丝拖鞋四处乱晃，不再一门心思想着吃喝玩乐，不再下午觉一睡就是天黑，不再窝在店里上网打牌等着老妈出去跑业务、谈生意。 老爸不是西装革履，却也打扮的很有格调。 头发理的寸长，胡子也有好好打理过，他坐在家里新买的车子里，看到她从车站出来，一直笑意盈盈。 “这次能在家呆多久？”萧涉问。 萧乐把行李扔进不熟悉的车后座，又拉开副驾驶坐下，“一个月？大概就这天数吧。” “良平没过来？” “季叔叔去年都调职回去了，他也没有过来的理由了吧。”萧乐有些可惜，虽然品尚的房子他们没卖掉，可终归，品尚算不上是季良平的家了。 他家在连市，那是省城，省内吊车尾的温市与连市根本没法比。 萧涉也跟着沉默了一下，许久之后，又对萧乐笑道：“别担心，等我们也搬去了连市，你俩又能做邻居了。” 萧乐眼都瞪大了。 “爸，你说啥？” “我们要搬去连市了。”萧涉笑容温和。 萧乐一脸不信：“说什么胡话呢？你知道连市房价么？”更何况，还是跟季良平做邻居的房价。 萧涉道：“知道，我跟季哥打听过了，放心，那个钱咱家出得起。” 萧乐陷入了沉思。 他们家、他们家竟然在连市高档别墅区买得起房？这尼玛骗谁呢？不会是要把他们在温市所有的房子都卖了吧？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萧乐静默了许久，才责怪道：“早知道要去连市买房，干嘛还买一百来万的车子啊？” 萧涉静静地笑了：“没关系，老爸现在很会赚钱，不需要把温市的房子卖掉，我们在连市也买得起房子。” 萧乐默了。 老爸果然不一样了，能读懂她的心思，还扬言自己会赚钱，还说服老妈买了上百万的车子……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家真的有那种巨款？ 不怪萧乐不信，她大二寒假回来时，家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勤俭朴素，车子都没大哥在连市买的贵。 她问了老妈，老妈说老爸突然开窍了，开始只是出门帮忙谈生意，后来所有奔波都是老爸帮忙抗下的，家里生意也越做越大，才三年就赚了不少。 萧乐尤其注意到了老妈口中的“三年”。 三年前，也就是自己高中那会儿？ 她吃不准到底因为什么，只得咽下心事和疑虑。 如果老爸知道了曾志斌的事，他真的会那么淡定从容的，对一切过往不予计较，甚至开始认真工作吗？ 萧乐见识过上辈子颓然的像个废物的父亲，胡子拉碴，头发泛着油光，整日拖着一双破布鞋，被亲戚明里暗里的耻笑，被人拎小鸡一样提溜来提溜去。 好日子过了那么久，她还是当年的那个想法。 不论老爸和老妈最终结果如何，她都不会再干涉。 她当时那么拼命，只是想要母亲远离曾志斌而已。 以大三老生的身份迈入校园时，萧乐心境明显不一样了。 连财的校园里，她竟然能和大哥、季良平一起吃午饭？ 食堂餐桌前，她对面是大哥，右边是季良平，每个人都安静的吃饭，放眼闹哄哄的食堂，他们仨沉静的格格不入。 “听说爸妈要在连市买房子了？”第一个开口的是萧哲。 他如愿进了连财的金融系读研，整个暑假都没回家，也不知道都忙些什么。 萧乐筷子顿了顿，点头道：“听老爸提了一嘴，不过我没当真。” 季良平也跟着放缓了咀嚼的动作，静静看向斜对面的萧哲。 他总觉得，萧哲说这句话时还有其他意思。 果然，萧哲直截的望过去，对季良平道：“所以，你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季良平思索了一下，“不知道大哥问的是哪方面，如果是就业方向，我现在还在考虑，如果是和萧乐……” “我吃好了！”萧乐猝然打断，拉上季良平就跑，“大哥我还有事，先走了。” 萧哲无奈，对于妹妹愈发明显的袒护，越来越焦心。 他只不过问了一句，怎么护短成这个样子？ 萧乐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或许是担心季良平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言。 谁知，远离大哥并不能堵住季良平的嘴。 他回望一眼愕然的萧哲，声音平淡却透着坚定，“我曾经很想和你做同学，一起上课跑操放学。然后，我来了温市。” 萧乐脚步只停顿了几秒钟，又陡然加快。 季良平道：“后来，我所想的都没能实现，就只能让自己多出现几次，总觉得刷脸是个不错的方法，效果可能和做同学一样。” 萧乐叹了口气：“这些我都听过了，也不用现在说吧？”她依旧没能止步。 她和季良平，一前一后的走出食堂，走出一个嘈杂的环境，而后一路朝着图书馆。 “可是后来，我发现这样也不足以让我满足，于是我开始靠近你，那天之所以进了禧月阁吃饭，是因为透过包间的玻璃窗子，看到了你。” 萧乐再也走不动了。 她盯着眼前一棵葱郁的小树，那满眼绿意盎然，让她思绪飘飞了许久。 “你从来没说过……” “我觉得自己像个变态的跟踪狂，觉得很丢脸。”季良平声音很低很沉，过了一会儿，又恢复温和清亮，“真好，我那天能路过禧月阁，还能看到你。” 萧乐眼眶有点热。 那时，她刚同曾志斌吃完一顿难以下咽的饭，就看了季良平，无异于海底深潜时发现了曙光。 萧乐一直不敢回忆那天，自己在季良平面前有多狼狈。 她颤抖着说着家丑，鼻涕眼泪一把接一把，脏兮兮的很难看，说的每句话都是负能量和抱怨……那样一个不堪的人，怎么会被人接受呢？ “我、我很庆幸那天能遇到你，可我也不想那么凄惨的模样被你看到。” 她嗓音嘶哑，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 季良平却道：“我倒是很庆幸，能帮到你，能让你觉得我很可靠。” “……” 萧乐不敢回头看季良平的脸，她怕看到一张温柔的脸，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大庭广众，太丢人了。 “咦，萧乐，好巧啊。” 一个稍显熟悉的女声传来，那副温和轻快的语气，瞬间把萧乐从悲伤氛围中拉扯出来。 第118节 来人是孟甜，如今已经大二、装点精致、笑容炫目柔美的孟甜。 83.91 好惨一绿茶：没得逞，还遭人嫌…… “你怎么了, 眼角都红了，”她装作不经意的往边上一瞥, 眼睛倏地一亮，“季良平，竟然也能看到你，真巧！” 萧乐忍了许久，才没甩头就走。 孟甜在高中那会儿就是瞩目的美女，大学一年的沉淀，使得她的茶里茶气发挥的更加自如。 “你好。”萧乐点了点头，熟络的拉上季良平的手，转脸离开。 季良平盯着紧握的双手, 脸上只剩下傻笑。 他乖乖的跟着萧乐离开, 根本没给孟甜、哪怕是一个余光。 孟甜脸上笑容僵了僵, 又迅速跟上萧乐：“你在哪个系啊？我是来找人的, 他是……” 萧乐满脸嫌弃的看向孟甜：“我们还有事，请不要打扰我们, 谢谢。” 就算萧乐长相普通了些，可孟甜和季良平都是天生丽质的水平, 这一男二女在校园里上演的戏剧, 立马惹来好奇学生的围观。 人群里, 认识季良平和萧乐的，晓得孟甜才是突兀的人。 不认识萧乐的，只暗暗道萧乐的颜值实在是打不过孟甜。 萧乐不喜欢惹事儿，更不想被人围着看笑话。 “走吧。”她对季良平淡淡说一声, 松开了握着季良平的手。 季良平轻轻“嗯”了一声，眸中划过些许失落。 眼见着三人的电影就要一拍两散，观众还没可惜起来, 孟甜先粘过去再续前缘了。 她穿着浅蓝色连衣裙，衬托着曼妙的身材，走到萧乐面前时，颜值上的对比极其明显。 “萧乐，好歹同学一场，叙个旧也不过分吧？” 萧乐脑子疼的厉害。 为什么孟甜就不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呢？ 高中那次，孟甜给她报名体育项目的事虽闹得不大，却也让她对孟甜反感至极。原本还能假一假的同学关系，被孟甜这么一闹腾，什么都不剩下了。 “叙旧？”季良平拉着萧乐驻足，冷冷笑着，望向孟甜，“你俩有旧可续吗？” 孟甜呆住了。 萧乐也没缓过来。 季良平不是那种爱讲八卦的人，也不会跟女孩子争辩什么，更多的时候，他对所有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有看见萧乐各种撒欢时，才会啰里吧嗦的念叨，这样不好，对身体不好，还会怎样怎样…… 孟甜笑容僵在脸上，面露委屈：“我、我们是高中同学，还一起去首都参加……” “收起你这副矫揉造作的嘴脸吧，真难看。”季良平淡淡的瞥了孟甜一眼，让孟甜没由来的哆嗦一下。 人群中爆发出唏嘘和惊叹。 他们以为，面前容貌出众的男生和女生是一对，剩下那位长相平平的只是衬托男生受欢迎的路人甲，万万没想到，男生的眼光如此独到，选择了路人甲。不仅如此，还对漂亮女生嫌弃有加。 莫非是，漂亮女生曾经做了对不起男生的事？ 萧乐听着他们叽叽喳喳，嘴角一抽，原来，自己站在季良平和孟甜之间时，连性别都不配拥有。 “萧乐，你和季良平……嗯？孟甜也在？孟甜不是在连大吗？你们聚在一起，发生了什么？”路海只是吃完饭刚从食堂出来而已，便发现了一个不小的热闹，热闹的中心竟然又是他的老熟人。 总而言之，萧乐是他见过最能引发热议的人，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有一堆人来找茬。 他定定看着人群中无辜柔弱的孟甜，突然有些嫌恶。 萧乐这回倒是淡定了许多，她示意了一下季良平的方向，调笑着：“孟甜想强行凑过来，被季良平给怼了。” 路海一惊，这得做了多招人嫌的事，才能让季良平这尊天神纡尊降贵的、下凡去怼她？ 他正准备开口，就被萧乐眼神制止了。 两人一齐乐呵呵的看着季良平和孟甜。 这里有一场绝世大瓜可吃。 季良平早就发现了路海，也发现了萧乐恶趣味的吃瓜心理。 他没想过打断系萧乐的兴致。 那么多次，那么多人的蓄意挑衅，都是萧乐一个人顶上来解决，偶尔，他会打打辅助，在他看来，辅助的自己没用又废柴。 此刻还是初秋，中午的校园免不了一份燥热。 季良平把萧乐拉到树荫底下，才开始对孟甜的行径摊牌。 “老实说，我忍你很久了。”季良平想到萧乐，语气中立马多了分从容不迫，“我们俩自认没有招惹过你、没有得罪过你，你却一再过来惹事，真的很招人嫌。” 孟甜的脸色由红转白，单薄苍白的吓人。 人群更是闻风而动，开始猜测孟甜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看样子恶行还不止一两件。 “成绩好又长得好看，这的确是资本，但不是你看别人不爽、一再挑衅的借口。” “上次你暗中诱导张晓默，使得她在论坛上发帖子，编造了萧乐的八卦。之后，你自己也忍不住，未经萧乐同意就给她报名了运动会项目。” “第一件事，我还觉得你是个双商凑合的人，第二件事，我发现自己第一次的想法有多可笑。” “做了那么多令人发指的事，你竟然还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跑到萧乐面前套近乎、叙旧？” “呵呵，恕我直言，你们俩根本无旧可叙，只有旧仇可谈。” …… 季良平每句话都不紧不慢的吐出来，可偏偏，句句戳人心窝。 人群中激起一阵阵的热浪，他们上下打量着孟甜，不相信那么漂亮的女生，能做出那样恶心的事来。 “啧，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我刚刚就注意到他们仨了，因为那女生实在太漂亮了嘛，还一个劲的缠着人家小情侣，没想到是个正儿八经的绿茶！” “这段数也不怎么样嘛，人家男生看她的眼神都跟看苍蝇一样，又厌恶又烦她。” “哈哈，这是我见过最美却最惨的绿茶了！” …… 孟甜很想离开，可周围的人围的密不透风，她根本不知道往哪里走。 余光扫向几个缺口，却发现那些所谓的缺口处也站了三五个人。 她不想从那里挤出人流，只干干的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季良平。 第119节 他的唇形真的很好看。 他的声音清冽透彻真的很好听。 他说出的话真是伤人…… 最后，还是路海看不下去了，对身边人群道：“散了吧散了吧，多大的事，也没啥好看的。” 刚准备围上来凑热闹的新路人，因为他一句话而劝退。 云里雾里的人都走了，只留下几个热闹看得正嗨的，一心想瞧瞧后续发展。 哪里能有什么后续？ 当事人之一的季良平，冷言冷面，难听的话刚说完，转脸迎上正牌女友时又笑容温柔和煦。 当事人之二的萧乐，饶有兴味的打量着眼前上演的大戏，她从未想过，出来啪啪打脸孟甜、并且还是在学校食堂门口的人，会是季良平。 作为当事人“亲属”的路海则是无奈又无语，他不懂孟甜为什么要来找萧乐，更不明白孟甜对萧乐、季良平他们的热乎劲到底因何而起。直至事情末了，他也只记得孟甜委屈难堪的侧脸、尴尬的站在人群间。 “我们走吧。”萧乐拉着季良平，再不走，周围又该招人过来看戏了。 “嗯。” 季良平路过路海时瞥了他一眼，穿过稀稀疏疏人群，看到站在食堂另一侧台阶上的萧哲。 萧哲笑意浓郁，不住的冲季良平挑眉，似乎是在赞许。 季良平远远地颔首，又同萧乐一起去了管理系书馆，路海也赶着回宿舍换书，生活照旧。 萧乐还是没能想明白季良平的操作，她半路折到了学校里的小树林，那里清幽寂静，最适合谈心。 “你为什么……” 不等萧乐问出口，季良平自己就开始一通倒豆子。 “她太过分了，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呃哦，那……” “仗着自以为是的漂亮，为所欲为，我为什么还要给她留面子。” “……” “其实我还是给她留有余地了，毕竟她不是连财学生，就算羞愤也只是刚刚那几分钟。如果做得绝，那就该在连大的公众号上……” “停！”萧乐又圣母了，她有点同情孟甜，虽然不值得。 “这也够了，事情做太绝反而会被她记恨上。”当然，现在孟甜对她的恨意绝对不会少。 季良平思索了一下，被树林里凉荫荫的风一吹，也稍稍冷静下来。 他刚刚并非冲动，而是厚积薄发。 一直以来，孟甜的所作所为令他不齿，他却担心什么都摊开了，对高中生的萧乐影响不好，所有的事只能以最低调的方式来解决，即便萧乐觉得大快人心，他看着萧乐很容易就能开心的脸，只觉得满怀歉意。 他凝视着萧乐的脸，这个笨蛋一如既往的开心喜悦。 “你会怪我吗？”一个绅士怎么会做这样失礼的事？ “怪你什么？”萧乐狐疑的看着他，“你说了我想说的，做了我想做的，还能让我吃瓜看戏，这有错吗？” 他轻轻笑着，唇角不自觉扬起。 萧乐又道：“只不过啊……” 他悄然屏息，放下的心又不自觉提起。 “你太冲动啦，就算要给她难堪，好歹找个人少的地方嘛。那样对你的影响很不好！”萧乐义正言辞，满脸都是“你不该伤害你自己”的表情。 季良平松了口气，喜悦蔓延到眉梢眼角，“嗯，下次听你的。” “还有下次？”萧乐眼一翻，“我人缘没那么差吧？除了张晓默和孟甜，还有谁看我那么不爽啊？” 张晓默那边倒是消失匿迹了许久，估摸着今天这闹剧一出，她做傻事前也会考虑考虑后果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何况是因为自己的心理暗示和莫须有的不平衡等因素，引发的害人之心？ 萧乐从不觉得自己哪里对不起孟甜，也不觉得自己对不起张晓默，可偏偏她们看自己不爽，大概是重生开挂的副作用吧，她比上辈子更优秀，而其他人还保留着上辈子的惯性思维，惯性看她不爽而已。 那天晚上，萧乐收到一条短信。 萧哲：『小乐，一手毕业证一手结婚证，考虑一下？』 萧乐嘴角一抽，手一抖：『大哥，你最近的兼职是在民政局吗？』 萧哲：『哎呀，明明良平开开心心的答应了，你的反应真冷淡！』 萧乐：『……』 听大哥叫“良平”，感觉怪怪的。 有些恋爱谈着谈着，他们自己的圈子都会对各自恋人的称呼改口，偏偏谈恋爱的俩货还在用最生疏的称呼。 她叫他，季良平。 他叫她，萧乐。 萧乐心里梗了梗，给季良平发了消息，只有俩字——『良平』 那边回的很快，也只有俩字，『小乐。』 不多久，那边又传来两个字的消息：『晚安』 萧乐躲在被子里，笑的整个床都微微颤抖。 明明交往快四年了，她却觉得，老夫老妻细水长流，汇聚起来也是一片汪洋。 大三，萧乐沉迷于企业战略规划，管理类书馆里的企业史早就看完了，她还跟那边管理员老师提了好几次意见，想要购置一些新书，虽然未果，她却乐此不疲。 没粮快饿死的萧乐，又把之前看过的书拿过来看了第三遍，顺带着把战略管理类也翻着看了看，结果一发不可收拾。 那边，季良平经常因为管理系老师接手的项目计划书，而被请去办公室喝茶，现在管理系老师联系季良平的次数明显更多，即便是萧乐去了，也只能挑几个企业战略规划类的杂活帮帮忙。 这一帮，让管理系老师发现了得意门生的又一亮点。 “连这个你都会？你不会是背着我们偷偷跳级读了研究生吧？”有老师打趣道。 萧乐白眼一翻：“这还不是因为图书馆的企业史两年没更新了，我缺书看嘛！” 有老师记下了这一点，给图书馆那边提了建议，某个午后，萧乐惊喜的发现了书馆里的书库更新了，她开心的还给管理系书馆的管理员老师带了杯奶茶。 后来，老师们似乎达成了微妙的默契，项目计划书类找季良平，战略规划类找萧乐。 萧乐和季良平的领域再没交叉过。 大四实习时，萧乐被企战老师推荐到连市一家咨询公司，上手很快，效率也不错，那家公司还给她开了个“优秀实习生”的证明，虽然没啥卵用。后来她面试了几家企业，最后进了连市最大的那家咨询公司，并且是很对她胃口的战略规划部。 季良平那边也找了家公司实习，据说是计划书做的多了，人家企业自己巴巴的找上门的，具体是哪家公司萧乐也没问。又据说，季良平毕业后图省事，直接在那家公司就职了。 两人过着交叉却不重叠的生活，忙碌完各自的就职事项后，转眼就到了毕业。 班级里组织拍毕业相册时，萧乐想到自己才21岁，便穿上那身最浮夸、最可爱的裙子。 第120节 班里人没说不能带亲属，她便厚着脸拉上季良平，意外的是并没有人反对。 毕业典礼上，校礼堂里坐满了学生。 学士服轮流穿、轮流合影，她眼睛有些湿润，感慨着自己大学四年青春。 她经常和夏静绮网聊，却没什么见面机会，夏静绮也习惯了把她当做网友。 她翻遍管理系书馆里所有企业史，临近毕业时还把战略管理类书籍通读了一遍，感觉有点可惜，正寻摸着以后让大哥、或是老师帮她借阅。 她拉着学金融的季良平，整日泡管理系馆、泡管理系办公室，成功的让金融系优秀毕业生的就业方向扭曲成了管理咨询。 也是她毕业这年，他们家真的在连市买了房并且装修完毕，就在季良平家隔壁。 萧乐对房价没什么概念，唯一的知觉就是贵，想来他们俩家买的房子也不是特别高奢的，不然凭借他们家那种平民小康阶层，怎么买得起连市的小别墅呢？ 季良平的爸爸三年前就调回了连市。 大哥的研究生还有一年得上，她却迈入了职场。 萧乐想想就觉得好笑。 她和季良平向来都是独立性格，能自己做的事绝不拖家带口。 萧乐接到公司的报道通知后，想了想，还是给季良平发了短信打招呼。 『公司那边说，后天早上到人事部报道。』 季良平消息回的很快：『我也是后天。』 季良平：『你的公司在哪儿，我先把你送过去吧。』 萧乐窝在卧室的小沙发里，看着手机屏幕，脸上不自觉露出笑。 季良平去年买了车子，很普通的多功能运动型车，没萧哲那辆贵，却经济适用。 萧乐那时什么都还没问，季良平就把老底都抖出来了——“这是用压岁钱买的，没贷款没借钱，虽说还是沾了父母的光，但压岁钱是我认认真真攒下来的，这两年理财赚了点，刚好够一辆车钱。” 萧乐那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多大点儿事，你干嘛那么紧张？” 打那以后，萧乐再也不怕刮风下雨了，反正季良平会在处理好手头上的事之后，迅速联系自己。 就好像这次入职一样。 萧乐回复：『那就入职第一天，你载我，以后我自己坐地铁就好。』她已经被惯坏了，却怕自己更依赖季良平。 季良平：『没关系，我习惯早起，每天送完你再上班，不耽误。』 萧乐轻笑，不点头也不摇头，反正到时候还是她说了算。 她回复：『公司在开阳大厦。』 季良平顿了顿，『我公司也在开阳大厦。』 萧乐挑眉：『那不是正好吗？』 入职那天，季良平一出门，就看到隔壁门前站着等她的萧乐，路上他们聊了今天中午吃啥，开阳那边是商业区，各式各样的快餐、中餐、奶茶店都有。 萧乐兴致冲冲的提到自己喜欢的那家奶茶，想着一下班就去买一杯。 然后，在开阳大厦底下停车场的电梯间里，他俩的手一齐伸向同一个数字。 萧乐一愣：“你公司在22楼？” 季良平蹙眉：“我公司是22楼的皓凡。” 萧乐：“……” 萧乐：“巧了，我公司也是皓凡。” 季良平也怔楞了一下，道：“我在项目计划部。” “我在战略规划部。” “……” “……” 84.92 萧哲：我家妹妹做饭，一言难尽…… “哈哈, 这俩部门刚好门对门！”电梯里第三位乘客忍不住道。 那是一个身形健壮的男人，他盯着面前的男孩和女孩, 虽然穿着职业装，却总也盖不住那抹刚出校园的稚气。 “你们俩是皓凡的新员工？”男人朗声笑着，“现在小孩那么有意思的吗？你们是在对暗号？” 萧乐这才看向电梯里的陌生男人，她礼貌的笑了笑：“您好，请问您是？” “我是你们楼下kl的，偶尔会去皓凡串门子。”男人笑着应道。 萧乐自来熟的同他询问了几句，却得到季良平的不满。 “我在皓凡实习过，你直接问我比较好吧？” 萧乐哂笑：“谁让咱俩口风都那么紧，早知道我俩一家公司的, 我肯定先问你！” 季良平淡淡的看一眼隔壁男人, 眸光慢慢沉下来。 这男人他认得, 楼下kl的ceo, 装的那么温和可亲的样子，难不成是觉得他和萧乐很有可塑性, 想挖角？ 电梯停在21楼时，男人同萧乐道了声再见。 萧乐客套的回应后, 电梯门一关, 季良平便道：“以后别理他, 指不定他想着挖你到kl呢！” 萧乐讶然：“不会吧，挖我？刚出校门的大学生？” “我俩履历差不多，这些年我跟在管理系那边做了不少项目计划书，你那边又设计了项目又参与了企业规划制定, 难保他不会看上你的才华。” 萧乐：“……”不，你想多了，我没有那样逆天的才华, 我除了勤奋一无所有。 季良平并未点名男人身份，他熟门熟路的找到人事部，对人事部经理礼貌的浅鞠一躬：“张总，我们是新入职报道的员工。” 张经理冲季良平笑笑，又打量了萧乐几眼，简单的自我介绍一下，又把萧乐带到战略规划部。 季良平有些不放心的把萧乐送进部门办公室，看着那扇门打开又关上，他突然生出一股嫁女儿的失落感。 他和萧乐在同一家公司，真好。 可，工作最会分散人的精力，萧乐再也没精力和自己一起泡图书馆、享受午后日光浴了吧？ “嘿，小季，你站在战略规划部门前干嘛？”实习期时认识的前辈刘筱凑过来问。 季良平思索了一下办公室恋情的可行性，直觉自己不该说透露出来。 可现在不说，以后总会暴露。 他忍耐不了，在同一屋檐下装作不认识萧乐。 “我女朋友在战略规划部。”季良平坦诚道。 刘筱眼睛瞪得老大，突然老阿姨八卦心爆炸的拖着季良平进了项目计划部。 “同志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刘筱亮了嗓子。 办公室里大半人都抬头望过来，瞧见季良平时面不改色，没有丝毫惊讶，他们早就得知小季毕业后要来项目部。只是不晓得，刘筱说的好消息跟小季有没有关系。 然后，他们看到刘筱红光满面道，“小季的女朋友就在隔壁哦，刚刚这小孩蹲在门口，跟个望妻石一样，可煽情了！” 季良平在工作时话也不多，他只是埋头干活，必要时交流一下，因为话少、分散精力的东西也少，是以工作效率极高，连部门经理都会咂舌赞叹，以至后来悄悄找人事部老总商量，一定要把季良平签下来。 这样一个沉默寡言工作狂一样的男生，竟然还有女朋友？ 许多男前辈表示，他们真的不信！ 第121节 “假的吧？” “隔壁是战略规划部，你没搞错吗？那个部门出了名的男多女少，一个刚毕业的女孩子去了战略规划部？逗我？” “小季竟然有女朋友？那我闺女咋办？我外甥女咋办？我侄女咋办？我……” …… 季良平头有点大。 刘筱相当识时务，她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而后殷切的看向季良平。 季良平一个白眼先送给刘前辈，而后缓缓开口。 “是高中时交的女朋友，我们俩关系一直很好，不需要诸位前辈挂念，大学时我俩都在连财的商学院。我是因为想陪着她才开始泡图书馆、看企业史、接触管理的。之后她开始跟着老师做项目计划书，我觉得有意思也过去凑热闹。不过，她个人对战略规划更感兴趣，所以择业时我俩没商量过，只是找了适合自己的工作而已。” 前辈们唏嘘不已。 纷纷猜测，最开始主动的那个人一定是隔壁战斗机一样的女孩子。 不然，小季那么冷淡、寡言一人，怎么会在高中时就脱单呢？ 然后，中午员工餐厅里，他们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孩子独自坐在桌前吃饭，大概五分钟后，一个男孩子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坐在女孩身边，手里拎着一杯……奶茶？ 女孩看着男孩满头细汗，一边嫌弃一边掏出纸巾。 “你干嘛剥夺我自己出门买奶茶的乐趣啊！”话是责怪话，语气却是无奈和满足。 男孩轻轻笑着，笑意不深不重却很有感染力，“外面太热了，我去就好。” 一群老阿姨，感觉心脏受到了暴击。 恕她们墙头草一下，最开始主动的那个绝壁是小季！ 萧乐喝了一口奶茶，满足的连微波炉加热的饭都变香了。 公司没有员工食堂，只提供一个给员工吃午饭的场地，她昨天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今天早起之后还做了几个小菜带上。刚刚出办公室没找到季良平，她就先进了餐厅吃上了。 这会儿发现，季良平只吃着电梯边上买来的三明治。 “你午饭就是这个？”萧乐忽的想起季良平母亲的手艺，有些恍惚。 季良平颔首：“我妈手艺虽好，可她更懒。” “你以前实习也都吃这个？” 季良平看了看手里的三明治，被萧乐嫌弃到天边了，他点头：“嗯。” 萧乐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在懊恼什么。 “明天起，我带饭吧。”萧乐道，“好歹高中时吃了你那么多饭。” 那时候，季良平的母亲似乎很勤快啊，每天做的菜都不重样的，还有自己熬的无糖奶茶，萧乐上大学后也回味了许久。 季良平自然看出了萧乐的心思，他心里轻笑着，母亲当然是为了给自己博好感，所以每天都早起，做着她并不喜欢做的家务事。 那天晚上，季良平把自己跟萧乐在同一家公司上班的事告诉了林云清。 林云清沉默了一下，郑重道：“要不我以后早点起，给你准备午饭？” 她向来懒得动手做饭，即便手艺不错，她也不想费工夫。 家里有阿姨帮着做饭，味道凑凑合合过去就行了，她也从不觉得自己要为了这种小事就亲自下厨。 季良平和季衡对饭菜没什么特别要求，阿姨做的他们照样吃，林云清做的他们吃得更开心，仅此而已。 听到老妈的牺牲，季良平却不是很感动，他淡淡道：“您打算婚前做个人美心善勤劳肯干的好婆婆，婚后做个好吃懒做指手画脚的恶婆婆吗？” 林云清一噎，连季衡都没缓过劲儿。 季良平道：“不用费事了，您保持原状就好。” “那你的午饭……”我的儿媳…… “这个不必操心，”季良平眸中漾起得意，“萧乐说了，她每天给我带饭。” 林云清“哇”了一声，欣慰的看着自家不开窍的傻儿子，感觉一场婚礼近在咫尺。 此时此刻，萧乐一个人住在隔壁别墅里，各种抓耳挠腮，不知所措。 她的手艺……真的很一般。 西红柿炒鸡蛋能吃到蛋壳，蛋炒饭能吃到一整块没炒开的米饭，就算是普通的白水面她也是煮到稀烂才捞出来，因为眼力差看不出熟没熟…… “厨艺一般”都是过分夸赞自己了。 萧乐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答应给季良平带饭？ 她打开商超外卖页面，仔细的挑选食材和饭盒，而后就陷入了沉思。 最后，她还是给大哥打了电话：“哥，你会做饭吧？” “独居男人的特长嘛，怎么了？”萧哲问。 “来教我做饭吧！”萧乐突然激动了，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 萧哲默了默，扔给她一句“等着”，二十分钟后，自家大哥的车子进了车库。 萧哲看着萧乐外卖过来的食材，突然明白了自家妹妹的厨艺水准。 如果用修真小说的等级来形容，妹妹现在还没筑基（第一阶段）……这么说也不准确，应该说，妹妹离筑基还有很远很远的路要走。 “你这食材挑的太随意了吧？算了先将就用，你的标准是什么呢？他饭量怎么样？喜欢什么口味？” 萧乐：“……” “没标准，有菜吃就行。” “饭量么，比我能吃吧。” “口味？我、我打个电话先！” 萧哲：“……” 萧乐挂断电话后，给了萧哲一个令人窒息的答案—— “良平说，他没标准，有的吃就好，饭量一般，口味清淡。” 萧哲头有点大，他挥挥手：“行了行了，好歹是他哥给做的饭，哪能随他口味，做什么就老老实实吃什么！” 萧乐乖巧点头。 然后，为了表达对大哥的十二分敬重，她从卧室里拿来一个笔记本，一边看大哥做菜，一边记笔记。 萧哲：“……” 这顿饭，好难做！ 85.93 季良平：以后我来做饭，好不好？…… 一连五天, 萧哲每晚无论早晚，都带着一堆食材回来教妹妹做饭, 终于让妹妹成功……摸到了筑基期的尾巴。 虽然还是没能筑基。 他痛定思痛，第二周开始，每晚拉着妹妹去逛菜市，从最基础的挑选食材入手，又是一周过去了，妹妹做的饭终于能吃了。 萧哲差点喜极而泣。 那天晚上，他偷偷发了消息给季良平——『怎么样，今天的饭是不是好吃了很多？』 季良平刚洗完澡，郁闷的靠在沙发上思考人生。 第122节 原因无他, 最近萧乐对他很冷淡, 他想着, 七年之痒是不是该到了。 不应该啊, 他俩都是慢热型，这样一算七年之痒起码得以十年朝上。 然后就收到了大舅哥的短信。 他回：『嗯, 每一天都在进步。』 萧哲那边回复的很快，『那是, 我可是手把手交了两个星期, 能没点儿成果吗？』 季良平都能想象出, 屏幕对面萧哲得意的脸。 可他无心关心萧哲的得意，只追问：『最近萧乐都在练厨艺？』 萧哲：『当然喽，你第一天吃她做的饭应该只有两个字体验吧？』 季良平默了默，的确, 只有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难吃。 不过那时他太开心了，所以也回了两个字, 不错。 萧哲这段日子感慨良多：『小乐好久没那么认真的学一样东西了，上次还是初中时，她拜托我教她高中物理，似乎是预料到了自己会在高中物理那边被绊住，小乐学的可认真了，就算是初三，每天上完课回家还要做两张高中物理卷子……』 『后来物理成绩提上去了，她又开始拼命学数学，只不过那时候我不在，你陪着她，为了这个我还失落了好久。』 季良平沉默着，只发了个『嗯』。 萧哲也习惯了季良平在言辞上的笨拙，倒也不在意。 他道：『这次她找我学厨艺，真的很费心劳神，我能看出小乐不是那个料，你能想象吗，她甚至在打鸡蛋时还会不小心着力不均，把鸡蛋捏碎在手里。』 季良平：『……』 『不是我自卖自夸，我家妹妹认真起来，就算结果不算好，过程也很值得珍惜。你以后可别嫌弃她做饭难吃啊。』 季良平过了好半晌，才回应：『其实，我也有跟着老妈学做饭，手艺应该比小乐好一点了。等我学的差不多了，我就告诉她。』 萧哲心里蓦地一暖，突然很放心把妹妹交给这个家伙。 虽然他最开始很不喜欢季良平，看到他不自觉满脸生厌，可渐渐的，还是被什么东西打动了。 『为什么要等你学的差不多了才告诉她？』 季良平认真的回应：『如果不是我做的饭很好吃，我有什么理由让一直努力提升厨艺的她，放弃做饭这件事？』 萧哲静默片刻，给季良平发了个【加油.jpg】。 然后，出于对妹妹的关心和心疼，萧哲教授厨艺时显然没那么卖力了，甚至偶尔还会谎称自己有事来不了。 。 萧乐从未听说季良平也会做饭。 昨天晚上季良平给她发消息，说是明天由他来带饭。 萧乐下意识就觉得，那顿饭一定是林云清做的，她缩在被子里都开始咽口水了。 第二天她期待了足足一上午，而后的午饭果然没让她失望。 萧乐吃的直打饱嗝。 季良平笑着给她递了杯温水：“好吃吗？” “好吃！”萧乐不住点头，“阿姨的手艺真的超级赞，我什么时候能达到这种水准啊？” 季良平笑容愈发夺目绚烂：“今天的饭是我做的。” 萧乐手里的杯子差点没抓稳。 “啊？” “以后我来做饭，好不好？” 听着季良平用“嫁给我，好不好”的求婚口吻，说出那么稀疏平常的话，萧乐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旁边还有几个看热闹的同事，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办公室新人恋情，忍不住揶揄了几句。 “天哪，好浪漫，年轻人现在都那么谈恋爱的吗？” “根本不像是男女朋友好吧，你们俩真的没领证？” “求求你们原地结婚吧，我一个老阿姨要原地爆炸了！” …… 萧乐的脸更红了。 她梗着脖子，结结巴巴的应着：“嗯、好……以、以后你做饭！” 那一晚她偷偷摸摸告诉大哥，她不学厨艺了，以后季良平要包揽做饭大权。破天荒的，大哥没责怪她，只是嘻嘻哈哈的笑了一阵，最后道，“让他做！你又不是为了做家务才跟他交往的。”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因为季良平就在隔壁，萧乐很快适应了职场生活。 她虽然年轻，阅历却不年轻，偶尔自己部门清闲下来，她还能去隔壁项目计划部帮帮忙，是以两个部门的前辈待她都很和善。 偶尔，也会听到有前辈赞叹几句。 “小乐你真的是新人吗？感觉处理起这些事务好老练啊。” “小季说你在大学那会儿经常帮老师做项目，我算是明白了！” “以前抱怨那些大学老师总是抢我们饭碗，现在觉得真好，还能培养出这样果敢的你。” “两个核心部门的活儿你都干的这么出色，领导那边培养计划里肯定有你吧！” …… 萧乐只是笑笑，并没有搭话。 总觉得这种话不太好接，谦虚一下太装，应下来又太骄傲。 她也只是多听多做，偶尔陪着季良平一起加加班、赶一下进度而已。 工作一年后，大哥研究生毕业了，在附近cbd的一家写字楼里工作，据说最高上司也是连财毕业的，对大哥很是器重。 这一年，夏静绮也从大学毕业了，回到连市的一家单位工作，离家不远，工作清闲，虽然工资也不够高，却舒服稳定。每个周末，萧乐总要抽出一个下午去找夏静绮逛街，有时只是呆在某个网红奶茶店，坐上一下午，那样的日子却很舒心快乐。 同样是这一年，路海从连财管理系毕业了，最后去了隔壁的繁华都市平市工作，听说是打算工作三年后去国外读mba。听到这个消息，只有季良平反应极大——他面色和缓不少，还长舒了一口气。萧乐失笑，她和路海，从未有过开始，两辈子都是。 大哥毕业的那天晚上，老爸老妈来了连市。 这些年他们一直很忙碌，萧乐住着连市价格不菲的房子，也明白他们俩都在忙什么。 她重生后，对家里做的贡献不多——劝说老爸老妈买升值空间大的房子，帮着老妈提前看清楚曾志斌的嘴脸，守着这个家不至于支离破碎后坠落深渊。 她不晓得老妈是不是真心实意原谅了老爸曾经的怯懦无能，也不晓得老妈犯的错是否能藏一辈子。 她只是很珍惜这段一家团聚的日子。 就算很久以后，爸妈还是走到离婚那一步，她也不会后悔曾经的抉择。 这一晚，是他们一家第一次团团圆圆的住在连市这个家里。 两百多平的小型别墅，住一家四口十分宽敞，客厅餐厅都很大，甚至每个卧室都摆得下小沙发。 萧乐跟季良平说明了一下缘由，季良平率先开口：“今晚你们先给大哥庆祝一下，明天叔叔阿姨如果有空的话，我们再一齐吃顿便饭。” 第123节 他很善解人意，萧乐欣慰到内疚。 这天是周六，晚上五点半，大哥穿着围裙做了一桌子菜，老爸老妈风尘仆仆的进了屋门，只拎了一瓶香槟。 “赶紧洗手，马上吃饭。”萧哲在厨房里嚎了一嗓子。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坐在长桌前，天花板上的不规则吊灯投下一片柔和光晕，萧乐看见大哥喜气洋洋，老妈面色红润，老爸也是春风得意。 她不晓得自己是什么表情，可能是开心，也可能是怀有心事。 因为这画面太美好温馨，她反而开始害怕。 害怕有一天，美好的假象会被戳破。 香槟喝了一半，菜也吃的差不多了，老爸突然停了筷子，从口袋中掏出一只盒子，郑重的放进老妈手中。 老妈呆怔了一下，问：“突然怎么了，这是？” 萧乐瞧见，老妈脸色白了一下，似乎也在担忧什么。 老爸突然眼眶就红了一下，刚刚的温馨愉悦一扫而空，哽咽道：“这些年，我对不起你，让你遭了太多罪，吃了太多的苦……” 老妈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看着手里的长形盒子，直觉这是什么补偿，可她根本不想要补偿。 “你、突然说这些做什么？” 萧乐和萧哲都放缓了呼吸，他们对视一眼，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消失。 早就听说老爸年轻时学习很好，脑子很灵光，不上课也回回考第一，只是家里穷最后没念下去而已。 后来老爸在各方各面都展现着他的智商，他什么都会，就是不会赚钱，什么都愿意做，就是不愿意谈生意，除了嫖赌，他吃喝玩乐样样都是行家。在萧乐老家，赚钱又被称为苦钱，因为“苦”所以被曾经的老爸拒之千里…… 老爸一直都不蠢，他果然还是察觉了。 察觉到了，老妈酝酿三年而未果的离婚计划。 突然，老爸噗通一声跪在老妈面前，抱着老妈的腰：“老婆，我错了！ “以前是我不对，我混账，家里只有你一个人赚钱，我还花钱如流水，根本不顾及你和两个孩子，后来更是放任我妈和亲戚欺负你，都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以后好好赚钱，好好工作，你别不要我……” 兄妹俩目瞪口呆，看到老爸痛哭流涕的趴在老妈腿上，老妈也是一脸错愕。 她张了张嘴，眼眶也红了：“我、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小乐，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我之前还想着要离婚，甚至筹划了三年……” 一直瞒着的事终于吐露出来，老妈虽然面色惨白，却也一脸坦然，如释重负。 老爸依旧跪在老妈面前，泣不成声：“我都知道，小乐两次带着伤回家，我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后来是跟季哥相处久了，我一再追问才从他那里套出了实情。 “我那时怨你，可更怨恨我自己，是我没用才把你逼到这种份儿上，这些年都是你在养着我，养着我们一大家子，我做了那么多年废物，我都知道……” 萧乐是记得，高中那会儿，季衡和老爸相处的很好，她还奇怪了好一阵子。 也是那个时候开始，老爸变得认真赚钱养家了。 她是倚仗季良平赶走了曾志斌，老爸则是依靠季衡才振作起来，成为一个正经顶天立地的丈夫和父亲。 老妈的眼泪也没刹住，拼命的往下掉。 萧乐叹了口气道，“老爸你以前做的真的很过分，所以我做那些不是为了留住老妈。 “老妈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她根本没必要为了我和大哥委曲求全，让自己一辈子都桎梏在不幸福的婚姻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赶走曾志斌那个人渣。如果老爸你真的愿意和老妈一起好好过日子，以后就别在提这件事了。” 她看出了老妈此刻的心意，老妈并不想离开这个家。 但她不太明白老爸的意思。 萧涉粗犷的抹了一把眼泪，拿过纸巾狠狠擤着鼻子，才道：“小丫头片子真没良心，就不会替你爸说两句好话的吗？你爸离了你妈还过得下去吗？” 萧乐一哂，只凉凉道：“有些话不是靠说的，你要成为一个可靠的人，我和大哥才放心。” 萧涉哑然，涩涩道：“我这不是挺努力了么，季哥也教了我很多，我……” “萧涉，你别听小乐的，”老妈习惯连名带姓的叫老爸的名字，“我努力了那么多年都没赚够连市一间屋子钱，你却赚到了一幢别墅，在我心里，你比小哲还可靠！” 萧涉一听，心里郁闷的要命。 四、五十岁的人了，竟然只比二十多岁的儿子可靠？ 他十分受挫，心里暗暗道，他要更努力更努力的赚钱，才能让老婆过的更安心、对他更放心！ 第二天中午，萧乐一家和季良平一家在小区外的一家餐厅吃了便饭。 萧乐明显感受到，即便是和季衡那样的大企业高管坐在一起，老爸也不是那样拿不出手了。 她离家多年，每次都是住段日子，匆匆离开，却从未注意到老爸的变化是那样的翻天覆地。 老妈正与林云清唠闲嗑，她脖子上挂着一条小巧精致的项链，将老妈女强人的冷硬气息融进了温柔中，满是知性的成熟女性气质。 那条链子是老爸昨晚送的，萧乐悄悄问了老爸价钱，老爸愣是没吭声。 萧乐又偷偷搜了网上商城，当即了然——12万的项链，老妈要是知道了，不知是感动居多，还是愤怒的想要把老爸这个败家子给暴揍一顿的心情居多。 86. [最新] 94-95 正文完结 时间一晃就是两年。 正如萧乐前辈曾经的戏言, 萧乐真的被当做部门经理开始培养了。 年逾五十的部门经理，雪白头发里掺了几簇不明显的黑发, 脸上已经长了老年斑，他眯着眼看着萧乐，道：“年轻人好好干，未来是属于你们的。” 萧乐站在部门经理的办公桌前，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瞥一眼屋外埋头苦干的前辈和后辈们，无奈道：“您说的是真的吗？我这阅历和工作经验明显不够吧？这是在给我画大饼吗？陈总，我跟您关系好才偷偷告诉您的，我其实更喜欢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的……” “高二时就参加高考了吧？” “嗯？呃……嗯……”萧乐楞了一下，点头。 “高考成绩全市第二, 排在你前面的是隔壁小季。” “唔, 是的。”好汉不提当年勇, 突然扯什么高考啊。 “我还打听了你那年的省内排名, 第三。” 萧乐：“！！！真的吗？！我自己都没打听过诶？第一名是良平吗？” 陈经理：“……” “嗯，没错, 第一名是你那个出色的未婚夫。” 萧乐的脸突然就红了一下，“咳, 这么说又点让人害羞, 不过我还是打算过两年再结婚……” 陈经理打断她偏离轨道的话题, 又道：“成绩稳进首都的首席高校，却来了连财。在连财的管理系口碑很好，几乎每个老师都给了你最高评价。 “值得一提的是，你在校时就参与过不下五个项目计划书的撰写、企业战略规划制定甚至超过了十家, 那些企业我了解过，最近发展都很好，只有一家是因为内部贪腐破产清算了。” 萧乐突然有一种被揭老底的感觉。 她交叠的双手握了握, 道：“也没有您说的那么优秀啦，只是因为感兴趣所以帮老师扒材料、做数据分析而已。” 第124节 “公司高层不会草率的作出决定。在准备培养你之前，调查小组已经暗暗去了连财管理系，调出当年你参加过的项目，还仔细研究了你负责的那部分。不得不说，那时作为一个学生的你，已经超越了许多工作三年的‘老人’了。” 萧乐脸上不安的笑容逐渐消散，她也认真的重视起自己的前途。 陈经理鼓励的看着萧乐：“放心，我们是咨询公司，在挑选人才方面很少看走眼。你那么年轻，却在省内都排的上名次，这样的人才不用，我们还准备任用谁？我年纪也大了，退休也就这两年的事，这段时间你可得趁着我还在任，赶紧过来学习学习，熟悉工作环境。” 萧乐心事重重的回到工位上，旁边同事早就猜出了她去经理办公室的目的。 有些老人虽然心里不平，可没办法，领导看重谁不是他们说了算的，更何况，这小姑娘除了努力了发光了，根本没做什么值得他们怨恨的事，他们再眼红不甘，也只能闷闷的眼红、暗暗的不甘。 这天中午，萧乐到隔壁找了季良平，闷闷道：“我不想吃饭，我想吃甜品。” 季良平思索了一下，道：“那我们就去secret garden吧？” “嗯。” 两人沉默并肩走了一路，好在secret garden就在楼下的商场里。 到店后，萧乐点了份提拉米苏配枫糖拿铁，才打开话匣子。 “我们经理说，要培养我。” 季良平微顿，道：“我们经理也是。” 萧乐猛地抬头望着他，有些激动：“所以，我们经理果然是给我画大饼吧？” 季良平：“……” 他无奈的笑笑：“当然不是，他们俩是同期进的皓凡，算算年纪退休也是一前一后，所以是认真在安排接班人的事。” “可我们才24岁。”萧乐默了默，“才工作三年，等他们两年后退休，也就五年工龄，那些前辈真的甘心吗？” “工作可不是靠工龄熬出头的。”季良平宽慰道，“靠的是能力、精力和人脉。” “呃，我没有人脉。” “说句啃老的话，我父亲有，所以我也算是带了七彩光环吧？”季良平没有丝毫啃老的羞赧，“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是商院出身，学校里的老师都是资源人脉，如果有老师牵线搭桥，许多商界精英的校友都是我们的人脉。” 萧乐突然就释然了。 “你说得对，就算一无所有，我也可以慢慢积累，谁都有人脉时还得拼能力和诚意呢，我现在都在瞎操心些什么啊？” 她低低笑着，喝到口中的枫糖拿铁也变得浓醇了。 季良平也跟着笑：“更何况，咱们大哥也混的风生水起，大家都在连市的cbd里混迹，你根本不必担心。” 他俩心情愉悦的回了22楼，继续下午的工作，没看到身后跟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 萧乐原本胆怯于自己的年轻，现在，做好了接任部门经理打算后，她更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哪个环节出错。 越是位高权重，越是容不得一丁点差池。 在战略规划部许多人眼中，萧乐变得慎重又顾全大局，越来越有领导风范了，除却平易近人，萧乐各个方面都发生了质的变化。 “这次的安辰的项目交由你全权负责，这也是你第一次独立负责一个项目，是立威的好机会。” 萧乐双手从陈经理手中接过文件，郑重而坚定，“您放心，我会尽全力完成任务。” 陈经理笑笑：“不是尽全力的完成，是出色的完成。” 萧乐点点头，回到工位时，指尖忍不住微颤。 她对自己的能力有自信，却忍不住担心其他不可控的因素。 前期准备一直很顺利，萧乐加了三天班，做了一份完美的材料，准备与安辰那边的人对接。 预约时间并没有问题，对接人却三番两次的推阻，声称突然有事、回公司汽车半路抛锚、家属突然被救护车送去医院、孩子在学校打架被找家长…… 萧乐再傻也明白，有人在搞她。 她首先把范围放在部门内，却发现每个人得知她无功而返后，表情都是失落又同情的。 还有几个同事拧着眉问她，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萧乐素来不与人交恶，根本没有排查范围。 她去了趟连财，在管理系办公室倒了几碗苦水。 老师们也七七八八的议论起来。 “安辰并非什么大企业，只不过在连市小有名气而已，我怀疑折腾你的人根本不是高层。” “老刘说得对，这种伎俩太低级了。” “我倒是认识安辰的cfo，要不帮你问问？” “安辰？安辰那边我老熟了，还有几个中层是我学生呢！” 最后，还是萧乐的企战老师李教授带着她进了安辰的门。 李教授三弯两绕，熟门熟路的带着萧乐去了总裁办公室。 萧乐站在门前，踟蹰着不知该不该进去。 “傻愣着干嘛，这边负责人安总是我老朋友了，别看我教的是企战，当初他创业的项目计划书还是我负责的呢！” 萧乐：“……”刚刚在办公室，明明您的话最少，没想到关系是最硬的！ 萧乐哭笑不得的跟着老师，进了ceo办公室。 安辰的负责人年逾四十，一副成熟稳重的商界精英模样。 “李教授，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顺便给你们安辰除除害。” 安总一愣，看到李教授身后的年轻女人，又想明白些什么：“这位是您的学生？” “三年前毕业的得意门生，全管理系的希望。”李教授眉毛一挑，格外得意。 安总瞬间明白了萧乐的地位，他笑着过来同萧乐寒暄，又道：“我俩年纪差的有点大，不然你喊我一声学长就行了，我也是从李教授手底下毕业的。” 萧乐厚着脸，还是喊了学长。 安总立马乐呵呵的应下了。 那边李教授大概说了个情况，安总脸色都变了，当即给开发部打了内线电话。 这次萧乐负责的项目并非公司整体的战略规划，而是开发部新产品的可行性计划，被陈经理要过来给萧乐练练手。 与萧乐对接的也是开发部那边的副总。 安总一个电话，开发部经理立马提溜着副总上来了。 “说吧，到底什么原因让你推三阻四不接见人家？”安总面色冷凝，“收了人家好处了吧？” 开发部副总额上冷汗直流：“没有，绝对没有，之前真的是有事……” “作为公司骨干，家属生病住院了，我这个领导有义务去探视吧？”安总道，“择日不如撞日，你把病房号发给我。” 开发部副总吓得腿都软了，“安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皓凡的这位来的实在不巧，我是有事不好推脱才有了这个善意的谎言……” “还不说实话？”安总朝他迈了两步，把人吓得直后退。 李教授对安总道：“你的家事我就不掺和了，门口等你结果。” 安总对李教授恭敬的颔首答应，半刻钟后，萧乐从安总嘴里听到一个名字。 “曾志斌？”萧乐挑眉，突然很是感兴趣。 李教授问：“认识吗？” 第125节 安总笑容温和的看着这对师生，仿佛刚刚那位“严刑逼供”的不是自己。 萧乐轻笑：“何止认识，那人觊觎我妈和我家财产，差点成了我的后爸。” 李教授笑容僵了僵，以为萧乐在开玩笑。 萧乐又道：“后来我故意对他说了几句难听话，他把我打了一顿，被我妈看见了，人证俱在，他就被我们家拉入了永久黑名单。” 她说的很简练，在场两人却脑补出了一出大戏。 李教授看着得意门生，神情严肃的对安总道：“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能走到今天也吃了不少苦，以后还请安总多多帮衬。” “李教授言过了，”安总道，“这小姑娘是我的直系学妹，当然要帮衬。” 萧乐其实并不是过来卖惨的，只是没想到，24岁的她还能听到“曾志斌”这三个名字。 上辈子自己快24岁了，都没能撼动曾志斌分毫，这次，她绝对会连着上辈子的债让他一次还清！ 李教授和萧乐道别时还很祥和，一转脸，发了两条短信，一条给季良平，一条给萧哲。 萧哲研究生读的是金融系，因为善于交际跟不少老师互留了手机号码，加了好友，所以并不难联系上。 李教授的短信编辑的很隐晦，只提到了一个“曾姓男子”，却让萧哲和季良平不约而同的警铃大作。 那人曾经对萧乐使用过暴力，这次又故意搅和萧乐的工作，意图实在太明显了。 。 萧乐带着即将大仇得报的快意，寻到了曾志斌在连市经营的娱乐会所。 白天，日头正盛，娱乐会所里空无一人。 萧乐瞥了一眼门上烫金色的牌匾，踏进了店门。 “不好意思，现在还没开始营业。”一个侍应生迎过来，对萧乐解释道。 萧乐笑笑：“您好，我是曾总的老朋友了，来找他的。” 侍应生了然，熟门熟路的把萧乐带到总经理办公室。 曾总社交圈子大，认识的人多，经常有阔绰的老板，一进门就嚷嚷着找他。 这女人虽然看上去年轻，可举手投足间，气度从容，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年轻人。 萧乐一路走着，一路也在打量着店内装潢，看上去高档有格调，只是不知道，这些资本投入又花费了曾志斌多少人脉来借钱？ 上辈子即是如此，曾志斌本身并没有钱，他只是通过找阔绰的朋友借钱，同样开了一家娱乐会所，借由这个平台结交了许多显赫人物，最终呈现出一个成功人士的假象。 其实……曾志斌的债台高筑，繁华假象岌岌可危。 有过一段日子，萧乐缩在卧室里，听到母亲歇斯底里的怒骂曾志斌，“你真不是个东西，先是套走了我的钱，现在没钱发工资又逼着我出去借钱，呜……”不出意外的，母亲最后哭了。 萧乐想起那段日子，灰暗逼仄的透不过气。 “曾总，有位女士找您。”侍应生敲门三下。 萧乐听到屋内男人貌似威严的声音，嘴角露出讥笑。 她绕过侍应生，堂而皇之出现在曾志斌面前，笑容灿烂的像个真正的老朋友：“曾总，好久不见。” 曾志斌脸色色彩纷呈，说不出什么表情，错综复杂到近乎扭曲。 “你怎么来了？”他咬牙问。 萧乐轻笑：“曾总那么关照我，连工作了都不忘给我打通关系，我哪能忘了您的大恩呢？” 曾志斌愤恨的察觉，安辰开发部的副总暴露了，并且瞧上去并未对这臭丫头造成影响。 他冷哼：“言过了，我是开门做生意的，哪有那种本事。” 他仔细打量着萧乐，上次是录像，这次呢？是不是身上揣着高清录音笔？或是肩头、胸针、其他地方放着摄像头？ 曾志斌不敢轻举妄动。 萧乐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不然她也不敢孤身犯险。 “依仗借钱来维持经营，您的日子过得很辛苦吧？”萧乐突然笑道。 曾志斌暗叫不妙，咬死了不承认，“哪里，会所的经营一直很好，财务状况良好，不劳费心。” 他是上辈子欠了她的吗？ 上次是三言两语激怒自己，并且屡试不爽，这次她一出现就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会所的弊端。 “今天只是来探望您，顺便叙旧。”萧乐一直没落座，只是在门附近徘徊，而后礼貌的离开，还帮曾志斌关上屋门。 坐在老板椅上的曾志斌面露疑色，不晓得萧乐到底有什么目的。 惹怒自己？她这次的攻击性还不如高中时候。 来会所闹事？语气太平淡了，不太像。 萧乐即将出门时，看到了领他进屋的侍应生，她冲他饱含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你们马上就要失业了，请你们做好找新工作的准备吧。” 侍应生愕然，目送着萧乐离开后，立马进了没有老板的同事群，将这个消息公布了。 不管是谣言还是事实，会所里的大半员工动摇了。 正当曾志斌从萧乐离开后的疑惑恐惧中慢慢恢复时，他发现哪里不对劲儿。 最先的预兆，是员工工作不尽心了，客人也面露不满，骂骂咧咧的离去。 他教训了几个人，那几个人竟然转脸就走，嘴里还说，反正昨天发过工资了。 曾志斌脸色阴沉的吓人，他立马在员工招聘的网站上招人，却迟迟没人上门应聘。 员工少，服务不周到，客人也慢慢减少，客人少，员工的工资应付起来也极为吃力……这是一个死循环。 第二个不对劲的地方是，以前经常登门的大公司经理、副总们，都销声匿迹了，饶是自己怎么电联，那边都是无人接听。 他失去了大量稳定客源，会所愈见萧条。 最后击垮他的是债主上门。 那些素来被自己好吃好喝伺候着的债主们，突然一齐气势汹汹的出现在会所大堂，留下的员工远远地看着这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债主的粗鄙与客户的好修养产生巨大差距，使得员工们产生了恐惧，对于那位年轻女士的话深信不疑起来，他们没了留下来的理由，也纷纷收拾准备离职。 “到底什么时候还钱？你说了这个铺子一年赚百来万，怎么着我那五十万不打算还了是吧？” “还有我那八十万，你都借了三年了，再过两年连本带息也该百来万了吧？” “你们都等等，曾老板借了我一百三十万，到现在分文都没瞧见呐！” …… 曾志斌一直把债主们哄得很好，从未出现过一齐登门的情况。 他焦头烂额，不知该对谁先做解释，还有几个人声称要去告他。 他废了两个小时的口舌才把他们一一劝回家，心里却做好了卷铺盖逃跑的准备。 反正借来的钱还有积蓄，出国躲一阵儿不是问题。 他准备跑路的那天晚上，被最大的债主堵在半路，最后警车一路护送他进了派出所。 萧乐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坐在家里的餐桌前吃完饭，对面是今日的主厨季良平，和难得回来吃饭的大哥。 她面露惊讶，“我只是去他的会所虚张声势了一下，又从安辰那位部门副总口里打听到曾志斌的几个老主顾，我还什么都没开始做呢，怎么反响就那么大？” 第126节 她看向大哥，那家伙一脸得意。 她看向季良平，虽然表情很淡，却比大哥更骄傲自得。 萧哲道：“我跟咱们老板提到了曾志斌，顺带着告诉他曾志斌这人不厚道，走后门专业户，拆东墙补西墙，还曾对我的妹妹动过手。老板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眼睛亮了，并通知了他所有的老友、合作伙伴，应该是有点用处吧。” 萧乐：“……” 季良平道：“我不小心查出他债主们的身份，然后一个个电话联系、短信提醒，告诉他们曾志斌的会所经营不善无法偿债，然后又通知他们曾志斌要跑路了。”他瞥了一眼萧哲，有样学样，“应该也有点用处吧。” 萧乐：“……” 感觉自己报仇报了个寂寞。 她都做了啥？根本不必要谦虚，她是真的啥都没做。 最后，萧乐琢磨着问：“曾志斌这算犯了什么事儿？欠钱不还？老赖？诈骗罪应该不至于，最多也就是个经营不善无法偿还债款。” 萧哲耸了耸肩：“谁知道呢，不过确实有人在起诉他，他被列入失信名单后再转发到温市的高流量论坛上，估计他以后都不敢踏足温市和连市了。” 季良平沉默着给萧乐剥了一个橘子。 萧乐接过橘子，又熟络的塞了两瓣到季良平嘴边。 季良平默默含住，咀嚼，咽下。 萧哲目瞪口呆，感觉到了虐狗。 他拾起外套，抛下一句“公司有事”就离开了。 萧乐轻笑着目送大哥落荒而逃的模样，正准备起身刷碗，就被季良平按在椅子上。 “我来。” 他身上还套着围裙，粉蓝色的蕾丝花边款，围裙里面是黑色衬衫。 萧乐一眼望过去就是季良平的侧脸。 姣好的面容，清俊的眉眼，灯光下专注洗碗的眸光温柔动人。 她单手托着腮，盯着他瞧了许久，突然道：“我们结婚吧。” 那边清挺的背影晃动了一下，他的嘴角扬起，勾勒出一个愉悦的弧度。 “嗯！” 只一个字，萧乐就听出了浓烈到化不开的情愫。 相识多年，温柔不减。